最窮那年，我在網上直播唱歌。
沒人知道，我這個不起眼的土妞。
是幾十萬粉絲的主播啾啾。
我以爲會一直瞞下去。
直到我聽見，霸凌我的校霸，叼着煙對兄弟說：
「收拾完她，我要回去看啾啾直播。」
當晚，我從觀看列表。
翻出了他的賬號。
猶豫良久。
發了句：【在嗎？】
-1-
學校的有條臭水溝。
平時連狗都繞着走。
我卻在這個月。
第三次被楊野和他的兄弟，帶到了這裏。
「若若又哭了。」
楊野叼着煙，眼神危險地盯着我。
像是惡狼看垂死掙扎的獵物。
我下意識地渾身緊繃，臉色發白，止不住地顫抖。
「我可以道歉，什麼都可以做，求求你放過我吧。」
楊野嗤笑了一聲：
「我是不是說過，若若只要哭一次，我就會收拾你一次？」
他說着，猛地抬腳，將我踹翻在地。
接着，用那雙昂貴的球鞋，狠狠地踩在我的手指上。
我痛得慘叫出聲。
楊野卻笑了，彷彿很享受我的恐懼。
他將菸頭塞到我的身上。
任由火星燒壞我的校服。
將我的皮膚灼得通紅。
片刻，他厭惡地收回目光：
「真噁心，世界上怎麼有你這種又醜又下賤的女的？
「聽說你還暗戀過我？想想都讓人做噩夢。」
我蜷縮在地上，拼命地求饒。
楊野很滿意我這副樣子。
他笑着對其他人說：
「錄下來，我回去把視頻給若若看，她肯定會高興。」
四五個男生圍着我。
嬉笑着掏出手機。
「來，叫大聲點。」
「嘖嘖，可真慘啊，誰叫你要惹小若不開心？」
「你最好祈禱小若看到你捱打的視頻能開心，像你這種卑賤的東西，也就這點兒價值了。」
楊野似是等得不耐煩了。
看了眼手錶。
對兄弟們催促道：
「動作快點兒，我晚上八點還要看啾啾的直播。」
他話音剛落。
我猛地抬頭。
透過厚重的劉海。
目光死死地盯在楊野的身上。
他說誰？
啾啾？
-2-
楊野是三中校霸。
許若是他的青梅，有先天性心臟病。
他向來把她看得比眼珠子都重要。
但楊野對許若是兄妹情。
可許若卻不是。
她固執地將楊野劃分爲自己的私有物。
不允許任何女生覬覦。
所以在三中，喜歡楊野的女生有很多。
卻沒有一個人敢表露。
我上個月剛轉學來時，並不知道這事。
等我知道時，已經晚了。
許若偷看了我的日記。
哪怕我在日記裏，只是提了嘴：
「楊野挺帥的，比好多男團明星都帥。」
她卻發了瘋。
找各種藉口欺負我。
甚至故意在楊野面前，裝作心臟病發。
栽贓給我。
成功讓楊野恨上了我。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
他帶人燒過我的書。
故意在我下樓時絆我。
將菸頭摁在我的手臂上。
想盡一切辦法欺辱我。
我不是沒想過自救。
可楊野家境優渥，連校長都要禮讓三分。
而我農村出身，父親早死。
母親靠撿垃圾攢了些錢，好不容易把我送進城裏的高中。
只盼着我能考個好大學。
爲了媽媽，我也要忍到高考結束。
可我恨。
我也想將他們加註在我身上的痛苦。
十倍百倍地還給他們。
我以爲這輩子都沒這個機會。
直到我現在。
痛得大汗淋漓之際。
聽到楊野和男生們的對話。
「啾啾？是那個女主播？野哥喜歡這款的？」
「那可是野哥的女神，關注了好幾個月，禮物都刷了快十萬了。」
「野哥還沒睡到？」
「閉嘴。」
楊野瞪了他們一眼。
接着，語氣溫柔道：
「啾啾跟那些野雞不一樣，別玷污我對她的感情。」
-3-
他們嬉笑着走了。
看也沒看宛若死狗的我。
我盯着楊野的背影，看了許久。
幾分鐘後，我壓下翻江倒海的情緒，起身收拾，打車回家。
我的家在破落的城中村。
房子只有五十平，散發着腐爛潮溼的氣味。
時間顯示下午六點半。
媽媽去收垃圾了，要晚上十一點纔回來。
我抓緊時間清洗了下。
接着鑽進房間，鎖上房門，從牀底下拖出個大箱子。
打開，裏面是一堆化妝品，筆記本電腦和簡易的直播設備。
我輕車熟路地開始化妝。
這時，手機彈出羣消息。
我頓時頭皮發麻。
又來了。
每次楊野欺負完我。
爲哄許若開心，都會把拍的視頻，發到羣裏。
供大家取樂。
【周頌這副樣子真下賤。】
【她活該，誰叫她敢覬覦野哥，家裏沒鏡子總有尿吧，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子，又土又醜，成天戴着她的黑框眼鏡，劉海都快比城牆厚了，哪來的臉喜歡野哥。】
【就是，哪像若若，又漂亮身材又好，難怪野哥這麼重視她，今天出期中成績，若若因爲考得沒有周頌好，都氣哭了，野哥立馬就替她出頭教訓周頌了。】
【真羨慕若若，跟小公主一樣。】
我很想無視這些消息。
可又忍不住點開。
視頻裏，我蜷縮在地上。
校服上、臉上、黑框眼鏡上，劉海上，全是惡臭的淤泥。
連我自己看了，都忍不住作嘔。
我難堪地移開Ṱū⁻視線。
卻又看見鏡子裏的自己。
化着精緻的網紅妝。
皮膚白皙，五官豔麗。
白色的小裙子勾勒出曼妙的腰身。
清純漂亮得就像是電影裏纔有的初戀女明星。
七點的鬧鐘響了。
我關掉手機，打開直播助手。
與此同時，班羣裏也彈出幾條消息：
【快去看，啾啾開播了！】
【終於又能看到我的女神了！】
-4-
電腦直播開啓。
燈光打在我的臉上。
剎那間。
我誇張的網紅妝變得恰到好處的精緻。
黴跡斑斑的房間，被我掛上的布簾遮擋。
話筒橫在我的嘴邊。
我雙目微閉，嘴脣輕啓，清亮的聲音，在聲卡的修飾下，呈現出無與倫比的美妙。
直播間的人數迅ṭú⁽速飆升。
彈幕全是誇讚聲：
【啾啾太美了！簡直是月光女神！】
【唱得也好好聽，對我的耳朵和眼睛都是一場洗禮！】
【嗚嗚嗚，世界上怎麼會有啾啾這麼完美的女孩子。】
【好想天天都能被啾啾治癒，可惜她只在週末直播，而且晚上十一點就下播了。】
彈幕一片哀號，求我多播一會兒。
但沒用。
十一點一到。
我立馬下播卸妝。
將東西藏回牀下。
躺在牀上時，我下意識地點開後臺 APP。
ID 赫然顯示着「啾啾」兩個字。
我突然想到今天楊野的話。
強烈的恨意使我產生了一個荒誕的念頭。
我鬼使神差地開始翻榜單。
在看到那個叫「阿野」的 ID 時，心猛地跳起來。
我點開主頁。
只有零星的幾個視頻。
但我瞬間就確定，這就是楊野！
三個月前，他就關注了我。
他從沒給我發過私信。
但後臺顯示，ŧũ³他已經給我刷了 10 萬的禮物。
我死死地盯着這個賬號。
半晌，我深吸了口氣，點了回關。
併發了句：【在嗎？】
-5-
我是在一年前開始直播唱歌的。
現實裏，我是沉默寡言的土妞。
戴着黑框眼鏡，留着厚重的齊劉海，走路時總是佝僂着背脊，和人交談都不敢大聲。
可每當週末，我都會化着精緻的網紅妝，穿着漂亮的裙子。
在聲卡的美化下，做一個顏值與歌聲並存的主播。
靠着清純漂亮的外表和清麗的歌聲，我這一年裏，積攢了不少粉絲。
但我從不和他們私聊。
這還是我第一次給別人發私信。
我攥着手機，直到手心出汗。
【啾啾？是你本人嗎？沒想到你會注意到我，是有什麼事嗎？】
楊野回覆得很快。
他的激動似乎要溢出屏幕。
我盯着這條消息看了許久。
半晌，緩緩地笑了。
【恭喜你抽中了粉絲福利，可以加我的私人微信哦。】
楊野激動壞了，發來好幾條消息。
完全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幸福中。
殊不知。
屬於他的地獄。
現在正式開始。
-6-
我和楊野聊得很投緣。
他喜歡賽車和籃球。
於是我搜集了大量資料。
在和他聊天時，不經意地提起。
楊野欣喜若狂。
對我的喜歡不再侷限於才華和美貌的傾慕。
他會在我叫他「寶寶」時，害羞得語無倫次。
又會在我說「我對粉絲都這麼叫」時，沮喪失落。
我發給他的語音條，他會小心收藏，在夜裏反覆聽了又聽。
在看見我「隨手」拍給他的照片裏，露出白皙光潔的雙腿時，面紅耳赤，卻又忍不住遐想。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着楊野對我的容忍度。
從要他給我刷幾千的火箭。
到開玩笑似的讓他給我發自拍，發腹肌。
楊野幾乎對我百依百順。
他把大量的時間和精力，都花費了在網絡上的我身上。
以至於在學校裏，再也沒找過我的麻煩。
我倆本就不是一個班。
他不刻意攔我。
我們幾乎碰不到面。
我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校園時光。
但好景不長。
裝被我氣得心臟病發，請假住院的許若回來了。
她在我教室門口攔住我。
滿臉歉疚，楚楚可憐道：
「周頌同學，我看到你捱打的視頻了，真不好意思，阿野也只是太擔憂我，想替我出頭而已，你別怪他好不好？」
她說着，開始播放我被楊野踩在淤泥裏的視頻。
同學們立馬朝我投來異樣的目光。
看過的人覺得幸災樂禍。
沒看過的則滿眼嫌棄。
「這新來的女的怎麼老去招惹楊野？」
「沒辦法，誰叫她又醜又土，被她這樣的人喜歡，楊野估計覺得丟死人了吧。」
「更何況她還敢招惹許若，不打她打誰？」
-7-
我有些難堪。
許若卻露出得意的笑容。
她湊到我的耳邊，宛如毒蛇吐信子：
「周頌，你是不是很恨我？誰讓你要覬覦阿野？像你這種爛在泥裏的人，只配做下水道的老鼠，阿野是我的，誰也別想把他搶走。」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早已習慣她人前柔弱，人後狠毒的模樣。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大氣也不敢出。
可眼下。
我短促地嗤笑了一聲。
手伸進校服口袋，攥住了手機。
同時語氣淡淡道Ṱūₒ：
「我不喜歡楊野，也沒想過得到他，但你就這麼篤定，他喜歡你？」
果然。
這句話激怒了許若。
她立馬嗓音尖銳道：
「當然，阿野和我青梅竹馬，誰敢惹我不開心，他第一個替我出頭！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
「看來你還沒認清現實，我不介意再讓你看看，我在他心中的地位。」
她說着，突然往後退了兩步。
跌坐在地上。
楊野身爲三中校霸。
到處都有他的眼線。
不到三分鐘。
十班的教室門被踹開。
楊野將一本書惡狠狠地砸向我。
我沒躲開，也沒膽子躲。
額頭頓時被砸得青了一塊。
他小心地將許若扶起來，關切地問：「你有沒有事？」
許若楚楚可憐道：
「我的腳好痛，可能是崴到了，阿野，你能不能揹我去醫務室？」
「好。」
楊野在她面前蹲下。
同時，語氣凌厲地對我說：
「你最好祈禱若若沒事，否則你就準備好下半輩子在輪椅上度過。」
說完便要背起許若離開。
許若挑釁地朝我笑了笑。
好像在說。
看見沒，阿野這麼在乎我。
我不過是崴了下腳。
他就想打斷你的腿。
我縮在角落裏。
一言不發地垂着頭。
藏在口袋裏的手，輕輕地點了下手機屏幕。
下一秒。
楊野的手機響了。
-8-
在學校，楊野慣常開靜音。
連許若的消息都鮮少回。
但有一個例外。
聽見提示音，楊野立馬拿出手機。
只見置頂彈出一條消息：
【有時間嗎？我心情不好，陪我聊聊天好嗎？】
他立馬轉身對許若道：「我有點事，讓凱子揹你去醫務室。」
許若脣畔的笑容，剎那間便凝固了下來。
她前腳剛挑釁完我。
周圍這麼多同學都看着呢。
楊野這不是打她的臉嗎？
許若強撐着笑容，嗓音虛弱下來，拽着他的衣角，楚楚可憐道：
「可是阿野，你朋友笨手笨腳的，弄疼了我了怎麼辦？這裏離醫務室不遠，你送我過去，再去處理事情不行嗎？」
楊野再次掃了眼消息。
從教室到醫務室。
如果他動作快的話，十分鐘就好。
他正要答應。
下一秒，消息又發來。
啾啾：【你沒空的話，我就去找別人啦。】
楊野幾乎是立刻回覆：【有空。】
-9-
我看着這條迫不及待的回覆信息。
嘲諷地笑了笑。
微信小號上，楊野急切地追問我：
【到底出什麼事了？心情不好嗎？】
我慢吞吞地打字：
【剛纔在學校看到一起霸凌事件，突然有些傷感，被欺負的人多可憐啊，楊野，你不是說你很厲害嗎？你有欺負過別人嗎？】
楊野沉默了會兒。
纔回複道：【沒有，我不惹事。】
我嘴角嘲諷的笑容擴大。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最討厭恃強凌弱的人了，希望你不是。】
回完這條消息，我抬頭看向窗Ṱů₅外。
許若獨自站在走廊上。
兩分鐘前，楊野在她哀求的眼神中，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哪怕沒人嘲笑她。
她仍是露出難堪的神色。
察覺到我的眼神，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哈。
這就受不了了嗎？
這才哪到哪。
手機振動了下。
楊野新發來條消息：
【啾啾，你是個善良的女生，但不要爲不相關的人傷神，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你開心點？】
【那你去死啊……】
我將這條消息，打在輸入框。
然後默默地刪掉。
發送了條新的：
【有啊。
【我們這下雨了，好大好大。
【你那裏大不大？】
楊野：【……
【大。】
我：【哦，給我看看。】
這次，那頭徹底沉默了。
我等到快要上課，見他遲遲不回。
正打算發句【開玩笑】過去。
下一秒。
一張圖片彈出來。
-10-
許若喫了次虧。
倒是老實了幾天。
但好景不長。
高考前最後一次模擬考成績出來了。
我仍是穩居第一。
在我轉入三中前。
許若一直是年級第一。
她家境好，學習好，又有楊野護着。
一直是三中女神。
但我的出現，打破了她的完美光環。
她偏執的好勝心，不允許我比她考得好。
上次期中考我第一。
她氣得裝心臟病發。
致使楊野不停地找我麻煩。
但這次她知道不行了。
楊野最近不知道在幹嘛。
對她頗有些愛答不理。
時常找不到人。
而且哪怕他欺負我。
我也能照常學習。
許若看着排行榜上，穩穩壓在她前面的，我的名字。
死死地咬着牙。
驀地，她看到走廊外那道佝僂的身影。
突然惡劣地笑起來。
-11-
我還沒喫完午飯。
就有同學火急火燎地找到我：
「周頌，你趕緊去垃圾場看看吧，你媽被許若帶人堵了。」
我猛地摔下餐盤，拔腿往垃圾場跑。
只見臭氣熏天的垃圾堆旁。
跌坐個身材矮小的婦女。
各種骯髒的水瓶、廢紙散落一地。
她急得臉色通紅，正手舞足蹈地比畫着什麼。
許若等四個女生將她團團圍住。
發出惡劣的鬨笑：
「周頌的媽媽是個啞巴啊，真是丟死人了。」
「你知不知道你女兒在學校當小三，勾引別人男朋友啊？」
「趕緊帶着你的女兒滾出三中吧，我們學校可不歡迎你們這對母女。」
我跑過去將她們推開：
「你們爲難我媽做什麼？有什麼事就衝我來。」
許若卻滿不在乎：
「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要臉，如果你識相滾出三中，我們怎麼可能找你媽的麻煩？」
「就是，你跟你媽是貧民窟出來的賤種，給我們取樂怎麼了？」
我的眼神里幾乎要噴火：
「你們別太過分，偌大的學校，我不信還沒有人能管你們。」
她們卻笑起來：
「你是個廢物，你媽是個啞巴，你們能拿我們怎麼樣？
「再說了，這裏可沒有監控，就算你出去說，誰會信啊？」
我氣得臉色鐵青。
很想衝上去，不管不顧地還擊。
我媽卻攥着我的衣角。
拼命地搖着頭哭。
她努力撿垃圾，一路把我從小鎮，送到了城市唸書。
我考上大學是她畢生的夢想。
看着媽媽通紅的雙眼。
我沉沉地嘆了口氣。
最終壓下了翻滾的情緒。
-12-
護着我媽離開學校後。
許若得意地對我說：
「周頌，只要你還在學校一天，我就不會讓你好過的，想安然度過高考？想都別想。」
若是從前，我定然是唯唯諾諾，不敢還嘴。
但這會兒，我卻笑起來。
她蹙眉：「你笑什麼？」
我道：「笑你蠢，笑你可憐，真把自己當回事。你家很有錢嗎？不過如此吧？你家很有勢力嗎？你爸就是個年級主任，離開了禹城，哦不對，離開了這個學校，你們什麼都算不上。要不是你靠着點恩情，道德綁架楊野，你以爲你在學校能混得這麼好？」
許若的臉色頓時就難看起來：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說我！我家再不好，那也比你家撿垃圾的強！況且我和楊野青梅竹馬，你這個死舔狗懂什麼？」
我嗤笑了一聲。
除我以外，幾乎沒人知道。
我這一年靠着直播。
早就賺到了上千萬。
要不是有保密協議。
加上臨近高考。
我恨不得帶着錢馬上離開。
「青梅竹馬怎麼了？楊野什麼性格？他要是喜歡你，你倆早在一起了，你就那麼篤定楊野能一直縱容你？我估計他都煩透你了吧，否則這段時間，怎麼對你愛答不理的呢？拼家世你配不上他，感情上他也不喜歡你，學習成績就更不說了，你有哪點能拿得出手啊？許若。」
許若氣得臉色慘白。
她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
「你、你……啊，我的胸口好痛……」
她的朋友們立馬給楊野發信息打電話。
與此同時。
我也拿出手機。
切換小號。
給楊野發了條：
【小楊同學，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13-
楊野先是收到了許多朋友的消息。
得知許若心臟病發，他立馬起身要趕過去。
然而下一秒，我的信息傳來。
待看清楚後，楊野頓時發出興奮的叫聲。
滿眼都是「在一起」三個字。
這時，電話鈴聲響起。
是許若的。
她嗓音極爲痛苦：「阿野，我心臟病犯了，你快來……」
可是楊野哪還顧得上她。
況且他其實早就熟知許若的手段。
從前陪着她裝，是因爲他無聊。
如今，他有了更重要的事。
於是他毫不客氣地打斷許若：
「若若，同一個招數用多了就沒意思了，我今天還有事，就不陪你玩了，你不舒服請假回去休息吧。」
說完就掛了電話。
開始急切地打字。
我發完那條消息後，就關了手機。
接着抬頭，看向臉色慘白、神情痛苦的許若。
她的朋友們早已習慣她裝心臟病發。
嘻嘻哈哈道：
「若若，你這次裝得也太像了吧。
「不過楊野這會兒還沒來呢，你留着點力氣。」
許若死死地攥住其中一個人的ƭŭ¹衣角。
咬牙切齒地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叫救護車……」
她的朋友們：
「臥槽，你這演技，簡直絕了。
「要不然你以後去做演員算了。」
許若更加氣結。
白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14-
誰都沒有想到。
許若這次真的心臟病發了。
在她趁午休時間，攔住我媽爲難她的時候。
我也趁她不在教室，偷偷把她的藥丸，換成了糖丸。
她本就因爲成績的事，鬱結於心。
再加上我故意放狠話氣她。
倒是真的將她氣進了醫院。
原本，許若一犯病。
楊野必定會找我麻煩。
但只要他閒下來。
我就會找一些藉口。
【我等會兒有事跟你說，你記得看手機。
【放學回去我們打電話呀。
【想不想聽我唱歌？】
去霸佔他的時間。
很快到了週末。
楊野卻破天荒地拒絕了我邀請他看直播的消息。
他歉疚道：
【我有個朋友心臟病犯了，我去醫院看看她，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
我佯裝不高興。
楊野千哄萬哄。
最後承諾去直播間刷十個火箭。
我才放他離開。
他前腳剛離開教室。
我後腳便跟在了他的後面。
來到了醫院。
-15-
我剛踏出電梯。
便聽見許若尖銳的聲音：
「阿野，你難道忘記我媽媽死的時候你答應她的，要永遠護着我嗎？你怎麼可以對我見死不救？」
我循着聲音，躡手躡腳地走過去。
楊野嘆了口氣：「你從前裝過太多次病發，我以爲這次也一樣，這件事是我錯了，你想讓我怎麼彌補你？」
許若：「我想要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嗎？」
楊野：「對不起，除了這個，我什麼都可以做到。」
許若的聲音裏帶着些哭腔：「周頌那個賤人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一點也不喜歡我？！難道你有喜歡的人了嗎？」
回答她的，是楊野無盡的沉默。
許若哭了會兒。
哭累了。
嘶啞着嗓音，恨恨道：
「好，我可以接受你不跟我在一起，但我要你爲我做最後一件事。」
「什麼？」
許若咬牙切齒：「我之所以病發，都是周頌這個賤人刺激的，我要你破壞她的高考，讓她這輩子都只能爛在泥裏！！！」
楊野蹙起眉頭。
這一瞬間，他Ṭūₗ想到了「啾啾」的話。
她討厭霸凌。
他不想做她討厭的人。
但對上許若怨毒的目光，他最終妥協了。
「好，若若，最後一次。」
只要瞞着啾啾。
最後一次。
他以後再也不做她討厭的事。
-16-
從醫院出來，我打車回家。
我回憶着他們剛纔的對話。
我就知道。
許若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
消息彈了出來。
楊野問我幾點開播。
我沒急着回。
將我倆這段時間的聊天記錄翻了遍。
楊野發給我不少視頻和照片。
也有些大尺度的。
我將這些整理出來。
匿名郵件發給一個爆料博主。
跟對方約定好爆料時間後。
我才慢吞吞地回覆他直播時間。
晚上七點，我準時開播。
果不其然，楊野給我刷了十個火箭。
其他的粉絲也陸陸續續刷了不少禮物。
下播後，我立馬將打賞提現。
又看了下銀行卡餘額。
已經過八位數。
這些錢，足夠我在京都買一套房子。
和媽媽過上美好的生活。
楊野家在禹城，的確有些勢力。
可在京都，他連屁都算不上。
只要我考到京都。
就能和禹城這些潮溼窒息的過往，徹底說再見。
高考那天早上。
我站在便利店門後。
遠遠地看見，楊野神色不耐煩地等在校門口。
他時不時地張望。
一看便知道是在等我。
等着把我攔下來。
破壞我的高考。
我譏諷Ŧũ⁸地笑起來。
拿出手機，用「啾啾」這個號，給他發了條消息：
【你違背了對我的承諾，真令人噁心，我們分手吧。】
接着，便乾脆利落地拉黑了他！
與此同時，看到這條消息的楊野。
臉色「唰」的一下就變了！
-17-
「野哥，周頌怎麼還不來？」
「該不是知道咱們在這堵她，怕得不敢出現了吧？」
「野哥？臥槽，你要去哪？」
他們瞪大眼。
只見楊野瘋了似的往外跑。
許若恰好過來。
她立馬攔住了楊野，語氣淒厲：
「阿野，你要去哪？你忘記答應我的事了嗎？」
楊野一邊撥通着手機上的電話。
一邊伸手攔出租車。
可惜，他早已被拉黑。
面前的路也被許若擋得死死的。
「草，你讓開。」
楊野忍不住飆髒話。
許若向來對他言聽計從。
可這次，她咬着脣，是真的哭了：
「阿野，你要去幹嘛？周頌還沒出現，你就這麼走了，答應我的事怎麼辦？」
「我特麼叫你讓開！許若，你聽不懂人話嗎？要收拾周頌你自己去，別特麼再叫我，我已經爲你做得夠多了，你媽的恩情我早還完了，滾開。」
楊野厭惡地看着她。
他現在已經徹底失去理智。
什麼恩情，什麼青梅竹馬。
全都滾。
許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眼淚嘩啦啦地落了下來。
她愛楊野。
哪怕他不喜歡自己。
但只要自己在他心中是特殊的也夠了。
可現在他竟對自己惡語相加。
「阿野，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就算你不想履行答應我的事，那你總要參加高考吧，還有不到一個小時就開考了，你現在火急火燎地要去哪？你不能自毀前程啊。」
楊野太陽穴突突地跳。
他惡狠狠地盯着許若。
都是因爲面前這個女人。
他才失去好不容易到手的女神。
「你沒資格管我，我有喜歡的人，我現在要去把她找回來。」
他將她大力推開。
許若跌坐在地，突然臉色慘白，艱難地喘氣：
「阿野，我好難受……」
楊野剛巧攔下一輛車。
聞言，回頭掃了她一眼。
眼神漠然：
「別演了，我早就受夠了你的把戲。」
-18-
我欣賞完這出鬧劇。
我看着許若心臟病發，暈死過去，被抬上救護車。
我看着楊野坐車揚長而去。
之前「戀愛」過程中，我給過他虛假的地址。
想必他這會兒是要去找我吧。
可惜，等待他的，只會是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嘈雜混亂的校門口，恢復了寧靜。
我終於踏進校園，奔赴我在禹城的最後一程。
我第一次發現，禹城的天空也可以這麼明亮。
可惜許若和楊野的天，卻再也不會亮。
高考過後，我一邊等成績，一邊直播。
楊野當然也來直播間找過我。
我拉黑了一個賬號。
他就換另一個。
每次來來回回說的無非就是：
【啾啾，你把我拉出來，我可以跟你解釋的。
【求你了，我願意改，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不過很快，他就沒時間騷擾我了。
因爲他的隱私照開始在網上滿天飛。
關鍵是爆料的人還用的假信息。
楊野長得帥，身材也好。
他的照片，在網上很是火了一段時間。
不過後來就沒消息了。
想來應該是被他家裏給壓下去了。
不過無所謂。
他遭受的這些網絡暴力，也夠他焦頭爛額許久。
高考成績出來後，我如願考上京都的大學。
隨着成績一起傳到我耳邊的消息，還有許若。
她這次病發得厲害。
他爸已經着手準備送她去國外治療。
聽說她走的那天。
還在大喊大叫。
說要殺了我。
可隨即，就被他爸一巴掌甩在臉上。
「周頌是三中唯一考上京都大學的人，連校長都對她禮讓三分，我只是個年級主任，你怎麼敢口出狂言！我看這些年，我的確對你太驕縱了，你就去國外好好反思下吧。」
-19-
開學前，我拿着直播打賞的收入，在京都買了套兩居室。
然後把媽媽接了過去。
她驚歎於我賺了這麼多錢，第一次在我面前落淚。
我們母女倆在新房子裏抱着哭了一場。
「媽，日子都會好起來的。」
離開了禹城，我們都會好起來的。
媽媽當初遭受我爸的毒打，被他害得變成了啞巴。
於她而言，禹城也是座傷心之地。
如今，我們都逃離了。
去大學報到那天，我特意化了個妝，換了個髮型。
我的底子本就好。
居然被迎新的學姐認了出來：
「哎，同學，你長得好像一個網紅哦。」
「叫什麼來着，啾啾，好像是叫這個吧？」
「對對對，尤其是眼睛，簡直一模一樣！」
我笑吟吟地說：「學姐，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就是啾啾？」
上個月，我籤的保密協議到期。
大學期間，參加活動也很重要。
有熱度加持，我能在大學混得更加如魚得水。
自爆身份對我有好處。
果不其然，其他學長學姐一聽，紛紛圍了過來。
「啊啊啊，居然真的是啾啾，沒想到本人也這麼可愛。」
「而且她唱歌也很好聽。」
「學妹，我是聲樂社團的社長，你有興趣加入我們社團嗎？」
「學妹想不想加入合唱團？」
「我要去告訴導員這個消息，咱們院有啾啾，以後參加活動就輕鬆多了。」
很快，我是啾啾的這個消息，不脛而走。
周圍的同學，都朝我發出善意的信號。
或親近，或崇拜，或好奇。
學校也非常重視我。
甚至邀請我在迎新晚會上唱歌。
我自然無法拒絕。
於是，【網紅啾啾考入京都大學，將在迎新晚會上表演】的消息，在網絡上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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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新晚會那天。
我在後臺化妝。
一個學姐推門而入，對我說：
「啾啾，外面有個男生找你。」
「誰啊？」
「不認識，長得挺帥的，手裏還拿着花，你去看看吧，他說你不出去他就不走。」
我蹙起眉頭，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但不想影響其他人，我還是走了出去。
走廊的盡頭，站着個男生。
他手裏捧着花束。
在看見我時，露出驚喜的笑容：
「啾啾，我終於找到你了。」
是楊野。
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他似乎很激動，在心裏攢了好久的話，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我知道你現在討厭我，不想看見我。但我到處都找不到你，聽說你在這裏，我連夜買票過來。啾啾，求你再給我這次機會，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會犯了好嗎？」
他說着，將花塞進我手中。
「啾啾，我們之前不是好好的嗎？只要你原諒我，我爲你做什麼都願意。」
「是嗎？」
我笑起來。
語氣卻很冷：「做什麼都願意嗎？」
楊野喜出望外，再三保證：「是。」
我一字一句道：「那你去死吧。」
楊野愣了下：「啾啾？」
我扔掉他的玫瑰花。
「你再好好看看我這張臉，認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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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我的話，楊野終於開始認真地端詳我。
剛纔他沉浸在見面的喜悅中。
再加上我逆着光。
他只知道面前的女孩兒，是他的心上人。
然而此刻。
等他看清楚我的眉眼後。
臉色慢慢地白了。
他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
「你是……周頌？不對，你不是周頌，你是啾啾！周頌明明戴着眼鏡，劉海很長，還總是低着腦袋……」
他說着說着，聲音逐漸變小。
因爲他意識到。
當「周頌」摘下眼鏡，換個髮型，化上妝容。
那張他向來不屑一顧的臉。
卻和「啾啾」的重合在了一起！
楊野的臉色徹底變得難看。
我嘲諷地看着他：
「既然現在知道了，那就趕緊滾吧，我永遠不可能原諒你，更不會喜歡上霸凌過自己的人。」
我說完便轉身要走。
誰知楊野卻攥住了我的手腕。
「啾啾，不對，周頌。」
他眸光深深地看着我。
「我之前一直覺得，那些照片是你不小心泄露的，現在看來，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來報復我的。」
楊野苦笑起來。
「可我即使知道了真相，仍然喜歡你，現在你報復成功了，從前的事，我們一筆勾銷好嗎？我們相處那麼久，感情總不是假的，現在重新開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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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訝地看着他。
「你是怎麼有臉說出一筆勾銷的話？你對我施加的傷害，難道因爲你受到了懲罰，就能抹平嗎？你又憑什麼要求我不計較？至於感情——」
我更是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楊野，你不會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以爲是個女的都會喜歡你吧？」
楊野緩緩地鬆開了我的手。
他眼神陰沉，臉色極爲難看。
「可是你也報復我了，我因爲你錯過了高考，要復讀一年，隱私照滿天飛，你知不知道圈子裏那些人，現在都怎麼嘲笑我？」
「這都是你自找的。我和你之間，只有怨恨，沒有感情，以後別再來找我。」
「不行，你不能這樣。」
楊野卻將我攔住。
他的臉上寫滿了偏執。
「啾啾，我不管你怎麼恨我，可我對你的感情不是假的，我倆是男女朋友關係，我沒答應分手，你就不能跟我分開，你再試着跟我相處，我相信時間久了，你會重新喜歡上我的。」
我忍不住罵他：「聽不懂人話是嗎？滾。」
我倆的爭吵，引來了其他學生。
認識我的學姐將我護在身後：「發生什麼了？」
我指着楊野道：
「他是校外人士，一直騷擾我，叫保安來把他趕出去吧。」
楊野卻冷笑道：「我是她男朋友。」
「我不承認。」
「周頌，你有什麼權利拒絕我？」
我氣得臉色鐵青。
正要反駁。
幾個學姐卻先我一步，張嘴罵道：
「不是你這人怎麼說話的，騷擾啾啾就算了, 還貶低她，別說她壓根沒承認你是她對象, 就算你真是，人家都拒絕你了, 你還要不要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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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野愣了下。
旋即憤怒地看向罵他的學姐。
「你哪來的膽子，這麼跟我說話？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學姐白眼一翻：
「你誰？你清朝的阿哥嗎，說話二五八萬的！就算你是阿哥, 但現在大清也亡了，孩子, 醒醒吧，這裏是京都，你不會真把自己當個人物吧？
「來來來, 你告訴我們，你是誰，我倒要看看，你是首富的兒子, 還是領導人的親戚，說話這麼大口氣！」
楊野臉都氣綠了。
可同時，他意識到，這裏不是禹城，是京都。
他的家世背景, 在禹城三中或許可以橫着走。
人人都要畏懼他。
可這裏是京都。
天子腳下, 臥虎藏龍。
他什麼都不是！
楊野鐵青着臉：「我不跟你們這羣女人爭辯, 你們讓周頌跟我說。」
我搖頭：「我沒什麼好跟你說的。」
「既然這樣, 那就報警吧。」
學姐掏出手機, 乾脆利落地撥打了 110。
警察很快出現，將楊野帶走調查。
他不敢相信, 自己就這麼輕易被帶走了。
要知道在禹城, 就算是警察，也要給他爸爸幾分面子。
楊野死死地咬着牙，對我說：「周頌，你會後悔的。」
我翻了個白眼：
「看來你還沒認清現實，那就去局子裏好好清醒清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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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野被帶走後, 我照常準備表演。
結束後, 這條消息不知怎麼傳了出去。
網友通過零碎的信息，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網上頓時沸騰了。
【臥槽, 這是什麼絕世大爽文, 霸凌的女生居然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女神！】
【原來啾啾這麼可憐, 真是在逆境中開出的一朵鮮花, 我要去支持她。】
【這楊野真噁心, 看來之前罵他罵得算輕的, 我要再去罵幾句。】
【希望警察叔叔能重視他霸凌這件事, 不要放過霸凌者！】
【楊野的態度這麼囂張，還不是仗着有個當官的爹，能教出這樣的兒子, 可見當爹的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強烈要求嚴查楊野他爹。】
【恭喜啾啾成功擺脫渣男，過上美好的生活。】
【可生活中，又有多少被校園霸凌的人, 得不到解救。】
【呼籲抵制校園霸凌。】
楊野又被網暴。
而這次比上次更加來勢洶洶。
同時，他的爸爸也被上級調查。
丟了烏紗帽。
楊野徹底消失在我的生活中。
而我因着這事，博得了網友的一致好感。
直播事業蒸蒸日上。
逐漸躋身頭部主播。
賺錢學習。
人生日漸走上巔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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