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跟我說,每晚都有個鬼親她。
我笑着說她做噩夢了。
第二天,室友自殺了。
當晚,我感到有人在親我。
-1-
最開始發現事情不對勁的人,是我的室友何玥。
我出差剛回來,就被她一把拉住。
她神祕兮兮地告訴我,說上週每天半夜她睡着的時候,都迷迷糊糊地感覺有人在親她。
鑑於我上週一直出差沒回來,合租房一共就三個人,所以親她的人只能是我們的另一個室友鄒容。
我一聽就覺得不可能,鄒容是個考研黨,每天早出晚歸,心思都在學習上,怎麼會做這種事?
我對何玥說,肯定是她做噩夢了。
何玥卻堅持說一定有人親她。
當晚鄒容回來的時候,何玥找到她,要當面說清這件事。
鄒容本來壓力就大,一聽就氣壞了,說何玥有妄想症。
兩人吵得特別激烈,我怎麼勸都沒用,最後何玥當場收拾了行李,說自己要搬出去住。
臨走前,她還指着鄒容,衝我道:「璐璐,我勸你也趕緊搬走,別跟這種變態當室友。」
說完,何玥就摔門走了。
當晚,我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何玥有點公主脾氣,平日裏不大好相處,但也不是會說謊的人。
可鄒容看上去也是個很正常的人,感覺不會幹這種莫名其妙的變態事情。
感覺歸感覺,爲防萬一,我把工作用的 DV 拿出來,留在我的牀邊錄像,隨後才鑽進了被窩。
一夜無事發生。
清晨起來的時候,我伸了個懶腰,心裏剛覺得輕鬆了些,門就突然被人打開了。
衝進來的人是鄒容,她一臉見了鬼的表情,難以啓齒地問我:
「璐姐,昨晚你是不是來我房間親我了?」
我驟然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2-
幸好昨晚留了 DV 錄像,我趕忙將證據拿出來,證明我一晚上都在牀上睡覺,絕對沒離開自己的臥室。
鄒容的臉色卻變得更難看了。
她重複地說,昨晚絕對有人親她。
我喃喃地問:「真的不是做噩夢嗎?」
她猛地轉頭看我,鏡片後,瞳孔因爲過於恐懼而放大。
她問我:「璐姐,你想想,我和何玥難道會做同一個噩夢嗎?」
這下,我也感到極其不對勁。
鄒容立刻聯繫何玥,然而無論怎麼打電話發短信,她都不回覆。
我們估摸着是何玥還在誤會鄒容,生她的氣。
於是換我打電話過去,可何玥還是不接。
鄒容的臉色越來越煞白,她開始收拾東西。
她一邊收拾,一邊神經質地喃喃:「璐姐,這房子不能住了。」
我連忙攔住鄒容,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鄒容臉色像死人一般難看,在我連續的追問下,她吞吞吐吐地說了段祕密。
這間房之前出過事。
最早是一個單親爸爸帶着女兒住在這裏,結果遇到入室搶劫,兩個人都死於非命,這房子就成了凶宅。
房東是鄒容的姑姑,從那之後起就把這房子閒置了,一空就是十年。
結果鄒容考上大學後,看這房子離學校近,執意要住進ťũₛ來。
她是個不信邪的,覺得封建迷信那套害人,因此不但自己住,還把另外兩個臥室都租了出去,給自己賺外快。
「對不起璐姐,我真的以爲是沒事的。」鄒容嚇得眼淚都流下來了,「房租我都退給你,你快搬走吧。」
說完,鄒容拉着她的行李箱,她似乎一刻也不願意在這個房間多待了,轉身逃命似的離開。
我站在原地,人有點傻。
作爲一個從小生長在紅旗下的人,我驟然聽到了一番如此詭異的言論,實在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但鄒容作爲房東都已經跑路了,估計之後也不會再讓我租這個房子,而且獨自住在這麼個凶宅裏,確實是有點嚇人。
想到這裏,我也簡單地收拾了個小包,打算先去男朋友那裏住兩天。
我揹着包,剛走到小區門口,就看到一堆人圍在那裏,旁邊停着救護車和警車ƭű̂⁸。
不祥的預感一下子衝上心頭。
我驟然看到,地上是一大攤黑色的血跡,旁邊是一個被車碾得四分五裂的行李箱。
那個行李箱,正是鄒容的。
-3-
鄒容死了。
據目擊者說,鄒容就像中了邪一般,出了小區就直直地往馬路上衝。
然後就被一輛大貨車撞上,頭直接和身體分離,當場死亡。
我整個人都嚇傻了。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對面是一個憔悴的聲音,她問我,是何玥的朋友嗎?
我連忙說了聲是。
對面告訴我,她是何玥的母親,看到我給何玥的手機打了許多個電話,就給我回過來。
然後,何玥的母親告訴了我一個讓我無比震驚的消息——
何玥也死了。
此刻豔陽高照,我卻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陣發冷。
何玥離開我們的出租屋後,回了家。
當晚,何玥的母親聽到隔壁有淒厲的尖叫聲,連忙趕過去。
然而等她推開門已經晚了,何玥用剪刀插進了自己的喉嚨。
……
何玥的母親掛了電話之後,我站在小區門口,渾身發抖。
突然,我的手機響了起來。
是我的男友姚輝。
「璐璐,我開車來接你了。」
我抬起頭,果然,姚輝的車就停在馬路對面。
我像遇到了救命恩人一樣,立刻朝他跑過去。
然而,當我離那車越來越近時,姚輝似乎看清了我的身形,電話裏突然傳出了他的大喊:「站住!」
我愣了。
姚輝的語氣空前嚴肅:「璐璐,別過來,往回走。」
他說:「璐璐,你身後跟了個東西,你再往前走,它會不高興。」
-4-
我人都快嚇傻了。
如果是別人說這話,也就罷了。
偏偏這麼說的人是姚輝。
姚輝的姥姥是東北那塊兒有名的出馬仙,他自己也從小是半個陰陽眼,能看到正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剛談戀愛的時候,姚輝對我說起這些,我都一笑置之,只當他在吹牛。
姚輝見我不怎麼信這些,也沒堅持,之後就不怎麼提了。
可此刻,他的話對我而言無比可怕。
「姚輝……」我顫抖着叫他的名字,此刻我再往前幾步,就到姚輝的車門前了,「你的意思是,讓我回去?」
姚輝從車上下來,他露出極度不忍心的神情,但還是點了點頭:「璐璐,你千萬不能再往前了,不然那東西不高興了,會要你的命。」
「你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去。」
我知道,我必須聽姚輝的。
他的判斷極有可能是對的。
何玥、鄒容,兩個人都在發覺異常後立刻搬離了房子。
可等待她們的,都是死於非命。
就像姚輝說的,那凶宅裏的東西生氣了,它不允許我們離開,否則就會要我們的命。
我不得不一步一步地回到了那座房子裏。
此刻,這間平平無奇的出租屋看上去是如此地陰森。
耳機裏傳來姚輝的聲音:「璐璐,你要冷靜,我會幫你想辦法。」
「你打開視頻,給我掃一下這間房子。」
我照姚輝說的做了,他的臉色立刻又變得難看了許多。
「這房子是個養屍的墓室,璐璐,你麻煩大了。」
姚輝陷入了自責,我租房的時候他恰好在出差,沒來陪我看房,他說如果他來看了,絕對不會讓我住在這裏。
可此刻,說什麼都晚了,我哭着問他:「所以我只能等死了嗎?」
「那倒不是。」姚輝振作起來,他思考良久,突然想起了什麼。
「那條我七夕節送你的絲巾,你放在身邊呢吧?」
我連忙點頭,將那絲巾找了出來。
「它在就好。」姚輝鬆了口氣,「這絲巾是我姥姥施過術的,你晚上睡覺的時候把它蓋在臉上,鬼就找不到你了。」
「連着七天,鬼一直找不到人,就會以爲這房子其實沒有人,那時候你再往外跑,它就不會跟上來了。」
-5-
當晚,我蓋上被子後,將那絲巾蓋在了我的臉上。
我睡不着,閉着眼睛強行數數。
最終,在我終於有點睏意、開始迷迷糊糊的時候,我突然感到,有什麼東西隔着一層絲巾,在對着我的臉吹氣。
我一下就清醒了,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
身體就像被壓住一樣絲毫動彈不得,我睜開眼,透過薄薄的一層絲巾,看向天花板。
什麼都沒有。
然而那種感覺是無比真實的,我分明感到有一個人就低着頭,臉懸在我的臉上面,它的呼吸透過絲巾,像羽毛一樣吹到我的臉上。
我死死咬着牙,剋制着自己不要叫出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呼吸消失了。
我渾身冷汗,筋疲力盡,整個人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時,已經快到中午了。
手機上是姚輝打來的十幾個未接來電。
我掙扎着爬起身,給他回了電話。
姚輝聽到我的情況,鬆了一口氣,他說照這樣堅持七天,我就得救了。
我心情也覺得放鬆了許多,隨後立刻感到肚子已經空了,就給自己點了個外賣。
爲了不連累外賣員,我讓對方把餐品放在門口就好,我自己出去拿。
結果我打開門時,卻發現外賣員沒走。
那是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她摘下頭盔,盯着門內看。
那目光讓我覺得有些不舒服,然而在我想要關門時,女人開口了。
「養屍招魂?」她喃喃道。
我一愣,女人已經繞開我走進了房門,她徑直走到我的牀頭,拿起絲巾。
我連忙上前:「喂,你幹什麼?還給我!」
女人的臉色卻變得很難看,她沉聲問:「這東西誰給你的?」
我說,這是我男朋友送我的絲巾。
女人搖頭,她說,這是招魂幡。
「招魂幡在哪裏,鬼就能找到哪裏。」女人說,「小姑娘,你拿着這東西,鬼上你的身,就跟鯊魚聞着血味游過來一樣容易。」
我如遭雷擊,站在原地,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女人看着我嚇得魂飛魄散的樣子,嘆了口氣,她在包裏找了找,遞給我一面小小的化妝鏡。
「把它掛在牀頭,鏡面朝裏。」她說,「能保你一命。」
-6-
女人離開後,我呆愣着坐了很久,回不過神來。
心裏堵得一點東西都喫不下,我把女人送來的外賣放進了冰箱,然後回到臥室,開始回憶我和姚輝之間的點點滴滴。
突然,我回憶起了一個細節,這個細節讓我無比恐慌。
那便是當初是姚輝在網上刷到了這個房子的出租信息,將它分享給我,我才租了這套房子。
這究竟是一個巧合,還是……
我住進這房子,本就在姚輝的計劃內?
理智告訴我,我不該爲了一個陌生女人的話,就不信任自己的男朋友。
可偏偏心中又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在愈演愈烈。
我和姚輝其實也只在一起了三個月,由於他工作忙出差頻繁,我們聚少離多。
他是我大學的學長,身兼學生會主席和籃球隊隊長,帥氣又多金,是許多女孩暗戀的對象。
而我是跟他同專業的小透明學妹,在一次講座中跟他加了微信,但幾乎沒怎麼聯繫過。
結果畢業後,姚輝突然開始頻繁地點讚我的朋友圈,微信上找我聊天。
然後便是約出去喫飯看電影,每次都會帶着各種精心準備的小禮物。
三個月前,姚輝像變魔術一樣掏出一大捧玫瑰,問我願不願意做他的女朋友。
彼時的我覺得自己被愛情砸中,迫不及待地點了頭,隨後一頭扎進甜蜜中。
但現在想來,很多細節都透露着不合常理。
比如,爲什麼姚輝之前對我完全沒有興趣,我畢業後卻突然開始猛烈追求我?
想到這裏,我給一個人脈廣的大學同學發了條微信,請她幫我查查姚輝之前的事。
接着,我開始動用女人的福爾摩斯技能,在社交平臺上各種搜索姚輝。
姚輝的微博我一直是知道的,但他不怎麼更新,我也很少去看。
我翻了翻他那幾條陳年動態後,打開了他的關注列表。
姚輝的關注列表有將近一千人,我一路下拉。
突然,我看到了一個自己絕對沒有想到的人——鄒容。
如果不是刻意去翻,我絕對無法發現姚輝關注了鄒容,因爲鄒容幾乎躺在他關注列表的最底部。
也就是說,早在七八年前,姚輝剛註冊這個微博的時候,他就已經關注了鄒容。
而鄒容也回關了姚輝。
這兩個人認識,而且認識很多年了。
所以姚輝根本不是無意中刷到了那條租房信息。
他就是……刻意讓我住進這間房子的!
想到這裏,我手腳冰涼,幾乎剋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此前,我從未想過我的室友會和我的男朋友是舊相識。
而現在,鄒容已經死在了小區外,就算我想問她,也再沒有機會了。
而姚輝……我固然還可以問姚輝,可他說的話,到底還值不值得我相信?!
就在這時,姚輝的視頻打了過來。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溫和:「璐璐,你怎麼樣?今夜要記得繼續按我教你的辦法,把絲巾蓋在臉上。」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姚輝的表情和語氣都跟平時差不多,我卻突然覺得,他是如此地陌生。
牙齒打顫,我良久才低聲說了個「好」。
姚輝注意到了我的臉色極度蒼白,但本身住在這凶宅裏就是一件極度嚇人的事情,我害怕也是正常。
因此他並沒有多想,只是溫柔地安慰我:「璐璐,只要按照我教你的做,六天之後一切就結束了。」
掛了電話,我顫抖着手,拿起了那個女人留給我的鏡子。
-7-
當晚,我縮在被子裏,把鏡子擺到了牀頭櫃。
睡前我搜了一下,發現鏡子確實自古以來都是辟邪之物,頓時覺得那女外賣員的話又可信了幾分。
我原以爲自己會睡不着,但大概是這幾天喫不下東西又受驚過度的原因,我的身體十分虛弱,沾牀就失去了意識。
睡到一半,我突然感到,自己的嘴脣上有奇異的觸感。
我一個激靈,完全清醒了。
是鬼在親我!
那一瞬間,我無比地後悔。
用絲巾蓋住臉時,鬼至少只是懸在我頭頂呼吸,現在用那女人的鏡子,我就和其他兩個室友一樣被鬼完全盯上了。
可見這鏡子其實根本就沒作用!我被那女人騙了!
悔恨交加,我也顧不上還來得及來不及了,伸手就去摸被我扔在一旁的絲巾。
結果身體像是灌了鉛一樣根本不受控制,我沒摸到絲巾,胳膊肘還撞到了牀頭櫃上的鏡子。
原本面朝我擺放的鏡子被撞得調轉了方向,發出了咚的一聲響,變爲了面朝牀前。
我下意識地朝鏡子裏看了一眼。
這一看,我的魂差點直接從天靈蓋裏飛出去。
鏡子裏映着的是明晃晃的一張人臉。
那是一個男人,陰沉煞白的一張臉,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盯着鏡子看。
我尖叫起來,瘋狂地將鏡子打飛了出去。
鏡子撞到牆角,發出一聲清脆的碎裂聲。
空氣裏傳來了一聲男人的叫喊。
隨後,室內安靜了。
我坐在牀上,披頭散髮,剋制不住地大口喘着粗氣。
那聲叫喊過後,室內再沒有任何異樣,只聽得到我的呼吸和抽泣聲,之前的陰冷觸感也全都消失了。
我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給姚輝,但不知道爲什麼,手機怎樣都沒信號。
我握着手機,一邊哭一邊等信號恢復,不知何時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砰砰砰的敲門聲驚醒了。
我嚇得直接從牀上跳了起來,天光已經大亮,陽光從窗外照了進來。
我跑到門口,用貓眼往外一看。
來人竟然是那個女外賣員。
我根本不敢打開門,隔着門問她有什麼事。
女外賣員說,她來這棟樓送外賣,順路經過,就問問我怎麼樣。
我使了個心眼,跟她說一兩句話說不清楚,讓她傍晚再來找我。
女外賣員離開後,我剛走到牀邊,姚輝的電話就打來了。
手機信號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的,姚輝的聲音聽上去很焦慮,他說他一直打我電話打不通,快急瘋了。
他讓我打開視頻,我剛打開攝像頭,姚輝的臉色就變了。
他問我:「璐璐,你是不是沒按我說的把絲巾蓋在臉上?」
我紅着眼眶點了點頭,問姚輝是怎麼看出來的。
姚輝氣得臉都白了。
他大聲道:「怎麼看出來的?之前那東西只是跟在你身後,現在呢,蘇璐璐,你知道那東西在哪兒嗎?它騎在你脖子上呢!」
寒氣從我的頭頂一路躥到了脊樑骨,我大哭起來,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姚輝也生了大氣,他罵我爲什麼不聽他的話。
我一邊抽泣,一邊結結巴巴地組織語言,告訴了姚輝女外賣員的事。
我剛說完,姚輝便倒吸了一口冷氣。
大概是意識到我的情緒不能再進一步被刺激了,他深呼吸了好久,平靜了心緒,才低聲道:「爲什麼,璐璐,爲什麼你寧肯相信一個陌生女人,也不ṭü⁴相信我?是我平時對你不夠好嗎?」
我哭着搖頭,告訴姚輝並不是這樣,恰恰是他對我太好了,而且好得太突然了,我搞不明白爲什麼他這樣閃閃發光的人會突然看上平庸的我。
而且他又認識鄒容,這一切都讓我覺得太可疑了。
聽完我的訴說,姚輝長嘆一口氣。
他告訴我,他的確跟鄒容是發小,當ṱû⁴時鄒容在給這棟房子招租,他知道我正在找房子,就順手發給了我。
之所以沒說和鄒容認識的事,是因爲他怕我因爲異性朋友喫醋,反而會賭氣不租這個房子。
姚輝向我道歉,他說都是他的錯,沒來親自考察過這房子,他跟鄒容是小學同學,一直覺得鄒容人不錯,沒想到鄒容出租的竟然是這麼個凶宅。
至於突然追我的事,姚輝也反覆向我解釋,他說他在學校的時候的確沒怎麼關注過我,結果在我畢業後看到了我的朋友圈,發現這個學妹很有趣,公司又在一個城市,所以想要接觸一下,然後很快地愛上了我。
沒想到進度太快,讓我產生了這麼多不安全感。
姚輝的解釋很誠懇,他越懇切,我越是愧疚。
最後,姚輝很嚴肅地跟我說,讓我千萬不要再相信那個女外賣員的任何話。
「那面鏡子是招鬼的,她讓鏡子朝你擺放,鬼從鏡子裏爬出來,直接索你的命。」
我問姚輝,我和那個女外賣員無冤無仇,她爲什麼要害我?
姚輝沉默了一瞬,然後告訴了我一個讓我脊樑骨發毛的信息:
「因爲那女外賣員不是活人。」
「她是個鬼魂,只能徘徊在這棟樓裏。」
說完這句話,手機的信號再次莫名其妙地斷掉了。
姚輝的聲音消失在空空蕩蕩的房間裏。
我呆站在原地,心想這不可能。
她是個外賣員啊,昨天還給我送了外賣呢!
想到這裏,我突然想起那份外賣我還沒打開過,仍然放在冰箱裏。
我趕緊衝到冰箱前,將外賣取了出來。
那是一個厚厚的牛皮袋,密封得很嚴實。
我一撕開袋子,立刻傻眼了。
袋子里根本不是我點的外賣,而是糕點、供果之類活人給死人祭祀用的貢品。
甚至還有香燭和紙錢。
我嚇瘋了,下意識地把手裏的紙袋甩了出去。
我剛把紙袋扔出去,房門就響了。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老樓是有門鈴的,但女外賣員從來沒摁過門鈴,每次來都是敲門。
而且……
咚,咚,咚,咚。
她敲的是四下。
之前姚輝就告訴過我,風水學中,人敲門是三下。
敲四下的……是鬼。
只聽女外賣員在門外幽幽地問:「有人在家嗎?」
我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竭盡全力讓自己不要發出一點聲音。
結果就在此時,手機卻驟然響了起來。
鈴聲在黑夜中聽上去分外刺耳。
姚輝之前還跟我說過,髒東西會影響電波,所以我的手機信號大概也是被影響了,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
想到那髒東西就騎在我的脖子上,我又打了個哆嗦。
門外,女外賣員似乎也聽到了手機鈴聲。
她幽幽地說:「你聽我的話放了鏡子的,對吧?」
「有沒有照到他?」
他?
聽這個口吻,女人難道知道我會照到一個男人?
我渾身發抖,人被逼到絕境反而來了勇氣,我壯着膽開了口:「你知道鏡子會照到誰?你認識他?」
女人幽幽地嘆了口氣,沒回答我,只是輕柔地說:「我是真心想救你。」
她不這麼說還好,一說我徹底爆發了。
我大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根本不認識,你有什麼理由要救我?!」
女人再次輕輕嘆了口氣。
她用一股哀怨的語氣道:「莎莎要是還活着,應該和你一樣大。」
莎莎?
「莎莎是我女兒。」女人輕聲道。
「我早年心思都在打拼上,一年四季都在外面,一心想給莎莎掙一個未來,沒想到反而讓母女關係越來越冷淡,莎莎直到死前都還恨着我。」
「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的莎莎。」
「所以啊,我想救你一命,至於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女人的聲音漸漸遠去。
她就這麼走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發現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緩過神來,我纔想起去拿自己的手機。
電話是我大學同學給我打來的,之前我就是發微信拜託她幫我調查姚輝。
我剛接起電話,大學同學就對我劈頭蓋臉一頓罵:
「蘇璐璐,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不然爲什麼會跟姚輝這麼個渣男在一起?」
我驚呆了。
在接電話之前,我其實已經決定相信姚輝了,畢竟女外賣員是鬼這件事已經坐實。
但現在,同學的話讓我驟然意識到,並不是排除了外賣員,我就能相信姚輝。
我連忙問同學,姚輝到底做過什麼。
同學氣不打一處來,她說姚輝大學的時候一直跟他們班班花在一起,兩個人感情非常好,姚輝說過這輩子非班花不娶。
結果就在今年上半年,班花突然查出了 B 細胞極低,很有可能是白血病。
姚輝立刻甩了對方。
同學還問了一下我跟姚輝在一起的時間點,問完更生氣了——按照時間線,姚輝幾乎是在甩了班花的幾天後就開始追求我,妥妥無縫銜接。
同學在電話裏狂罵:
「四年啊,姚輝跟班花在一起了四年,分手分得這麼絕情,還轉頭立刻就找了新歡。」
「璐璐,這男人不可信啊。」
掛了電話後,我感覺自己從頭到腳都麻了。
女外賣員不可信,姚輝也不可信。
可我此時就在這樣一個凶宅裏,我到底該怎麼辦?
現在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有那麼一瞬間,我很想立刻衝出這個屋子,愛怎樣怎樣。
但想到鄒容屍首分離的樣子,我一陣陣腿軟,最後還是沒有敢貿然離開。
四周一片深黑,我抓緊自己的袖子。
馬上就要睡覺了。
可是姚輝給我的絲巾我不敢用。
女人留給我的鏡子也已經碎了。
如果操作得不好,恐怕我連今夜都活不過去。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姚輝再度聯繫了我。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知曉了他跟前任班花的事,只是問我,是不是已經驗證了女外賣員是鬼。
在我點頭後,姚輝鬆了一口氣,他叮囑我,一定要按照他說的那樣,將絲巾蓋在臉上。
我猶豫了一瞬,帶着哭腔對姚輝說,我要他過來陪我。
姚輝臉色發白了一瞬。
他說,女外賣員就在外面遊蕩,現在這宅子裏外全是鬼魂,實在是太兇了。
我抹了把眼淚,跟他說我不管,我現在太害怕了,不可能自己一個人熬到天亮,要是他不來陪我,我乾脆從樓上跳下去算了。
姚輝見我一副完全崩潰的樣子,妥協了,說他準備點防身的東西,立刻趕過來。
掛了電話後,我來到門邊,對着外面試探性地輕聲道:
「喂。」
走廊裏響起了腳步聲,不輕不重。
她來到了我的門外。
我們都沒有說話,隔着防盜門,靜靜地各自站着。
我知道,這就是那個女外賣員,就像姚輝說的,她無法離開這棟樓,一直就在走廊裏遊蕩。
我想了想,拉開了防盜門。
門外,女外賣員靜靜地看着我。
我側了側身,對她說:「進來吧。」
-8-
姚輝在半個小時後趕到了。
他帶了一個包裹,裏面是一些匆忙間找來的辟邪之物,比如浸泡過雞血的黃豆和蓮子,還有……
一面鏡子。
我垂眸望了一下那面鏡子,沒說什麼。
我對姚輝說自己餓了,讓他幫我煮碗麪,不然我餓着睡不着。
姚輝拗不過我,去廚房幫我煮麪。
趁他忙活的時候,我將其他的辟邪之物全都收進了一個小包裹,藏進了我的被子裏。
只留下了那面鏡子。
片刻後,姚輝端着一碗下好的面走出來。
他說:「喫吧,璐璐,喫完好好睡。」
突然間,姚輝愣住了。
碗從他的手中墜落,砸在地上,湯汁四濺,瓷片粉碎。
他僵立在原地,感到耳邊有個人在輕輕地吹氣。
我就站在姚輝的對面,所以我完全看清了這一幕。
——那個女外賣員就站在姚輝的身後,她的呼吸輕輕地噴吐在姚輝的脖頸上。
電光石火間,姚輝猛地撲向了那面鏡子,他拿起它,回頭朝女外賣員一照。
女外賣員發出一聲慘叫。
隨後便消失了。
而姚輝手中的鏡子上出現了一道裂紋。
他緩緩將鏡子放在桌上,喘着粗氣,回頭對我道:「沒事了,璐璐……」
他的話音消失在了嗓子裏。
因爲在他身後的我,正高舉着一根球棍。
我狠狠將球棍砸在姚輝的後頸上,我看着姚輝帶着不可置信的眼神倒了下去。
-9-
姚輝醒來時,已經被我用打溼的被單牢牢地捆住了。
他掙扎了一下,不可置信地望向我:「璐璐,你在幹什麼?」
我坐在他的對面,眼神平靜。
我告訴姚輝,這是我唯一的辦法。
我不敢相信女外賣員,也不敢相信姚輝。
所以我選擇讓他們對峙。
現在姚輝用鏡子收了女外賣員的鬼魂,而我又把姚輝綁了起來。
這下感覺安全多了。
姚輝震驚地望向我:「璐璐,你在說什麼?這個凶宅裏還有髒東西,你怎麼會覺得控制住我和那個外賣員就安全了?這些髒東西會傷害你的!」
我搖了搖頭,低聲道:「真正要傷害我的人是你,姚輝。」
我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照片。
這是我在等待姚輝來的過程中,搜到的資料。
我問了那個女外賣員的名字,然後搜到了她生前的創業採訪。
照片中,女外賣員是個餐飲店的老闆,她對着鏡頭燦爛地微笑,這是一家夫妻店,跟她合照的是她的老公,一個面色有些陰鬱的中年男人。
這個男人,正是我那天晚上在鏡子裏見到的男鬼。
而他們的身邊,是一個梳着馬尾辮的小女孩,看樣子大概在上小學,長得非常漂亮。
也就是說,那個女外賣員,跟這凶宅中的兩個鬼,其實是一家子。
我低聲道:「這幾天待在這座凶宅裏的時候,只要手機有信號,我就會各種搜索資料,試圖拼湊出有關這間凶宅的過往,剛剛總算完成了最後一塊拼圖。」
「不如讓我們從頭講述這個故事吧。」
「女人曾經和老公一同創業,結果創業失敗,欠下了許多債務。」
「女人不甘心,她還想要繼續打拼,但丈夫已經心灰意冷,於是他和女人離了婚,帶着女兒走了。」
「之後的幾年裏,女人繼續創業,男人則帶着女兒租了這間屋子。」
「由於極度的失意,男人開始酗酒、賭博,甚至染上了毒癮也說不定,但他的女兒莎莎卻乖巧又漂亮,媒體的報道都說,她是個學習很好、人緣也很好的女孩子,老師同學都非常喜歡她。」
我看着姚輝,他死死盯着我,瞳仁漆黑。
我輕聲道:「你也是很喜歡莎莎的男同學之一吧,姚輝?」
ťų₂
八年前,在莎莎上高一的時候,她父親因賭博惹上的債主派打手上門,虐殺了父女二人。
在那之後,這間宅子便頻頻發生怪異事件,人人都說父女二人的亡魂沒有離開,於是這間屋子便也成了凶宅。
「將父女二人困在這裏的人是你,姚輝。」
「你捨不得莎莎離開,因此就給這座房子做了手腳,讓亡魂無法從這裏離開。」
「這就是爲什麼你會認識鄒容——她是房東的侄女,你上門施術的過程中會頻頻和她遇見,鑑於房產權是鄒容她們家的,所以你有心地和鄒容處好了關係。」
「其實就我和鄒容的相處來看,她並不是那麼心大的人,之所以能夠放心大膽地住進這座凶宅,應該是你以陰陽眼的身份做擔保,告訴她這棟房子完全沒事的吧?」
「而她想把剩下兩間臥室租出去,應該也是你的授意。」
「姚輝,你從高中到現在,花了七八年的時間,做了一個這樣大的局。」
「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
我盯着姚輝的眼鏡,輕聲道:
「借屍還魂,復活莎莎。」
姚輝瞪着我。
他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良久,他才低聲問:「你是怎麼發現這一點的?」
「很簡單,在得知你前女友的信息後,我去查了一下她,然後驚訝地看到,她的生日和我是同一天。」
「姚輝,她原本纔是你爲莎莎選擇的容器吧?」
是的,在看到姚輝前女友的生日後,我什麼都明白了。
所謂奪舍,或者說借屍還魂,便是找一具新的身體,讓她成爲容器,去安放亡者的靈魂。
姚輝一早便選擇了班花的身體作爲莎莎的容器,爲此他精心和班花培養感情,在幾年的時間中,不斷向班花滲透各種玄學知識,讓班花相信鬼神之說。
原因很簡單,姚輝在之前就對我說過,信念會影響一個人的力量。
你越怕鬼,鬼就越能侵蝕你。
所以借屍還魂想要成功,就需要被奪舍者相信鬼神,越是相信,她的靈魂就越虛弱,鬼才越容易吞噬掉她的魂魄,佔據她的身體。
但讓一個現代人徹底相信玄學是一個艱難的過程,爲此姚輝花了很多年,才終於將班花培養了出來。
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容器會在關鍵時刻出問題,班花查出了患白血病的可能。
姚輝深愛莎莎,借屍還魂如此之艱難,他絕不希望爲莎莎換來的是一具可能很快就要病死的身體,於是他不得不立刻放棄班花,轉而尋覓新的容器。
這就是爲什麼他快速地無縫銜接,轉而追求我。
但是對於我,他沒有辦法像班花那樣一點點地培養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太久,莎莎的鬼魂沒有辦法撐下去了。
他必須儘快地讓我的靈魂變得虛弱。
所以……
他殺了我的兩個室友。
「殺人的應該是莎莎的父親,那個男鬼,你跟他做了交易。」我說,「那晚我的鏡子照到了他,所以會在每晚去親人的不是莎莎,而是莎莎的父親。」
「莎莎的父親成功讓何玥跟鄒容中邪,殺死了她們。而她們的橫死也讓Ṱṻ⁸我嚇破了膽,開始徹底相信鬼神之說。」
「於是你把招魂幡給我,開始讓我進入這個儀式,如果我真的按你說的做,七天之後,莎莎的靈魂就能成功取代我。」
「姚輝,其實你知道嗎?直到最後,這些都是我的推論,直到最後一刻,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斷絕對正確,因爲這裏面有太多的信息都來自於那個女外賣員對我說的話,如果她是完全騙我的,我就完了。」
「真正讓我確定我沒有做錯的,是你帶的那面鏡子。」
「你用鏡子去收女外賣員的魂,就說明鏡子的確有這個功能,女外賣員確實是想救我,她給我的鏡子讓我躲開了那一晚男鬼的附身。」
「姚輝,現在你做什麼都沒用了。」
我從櫃子裏找到一面鏡子,拿在手中。
「如果莎莎敢來附我的身,我就敢拿鏡子照她。」
姚輝死死地盯着我,他的眼睛佈滿血絲。
突然,姚輝大吼起來,那些被我藏在被子裏的黃豆和蓮子突然滾落出來,在地上形成了詭異的法陣。
姚輝說:「蘇璐璐,你去給莎莎陪葬吧。」
伴隨着他詭異的笑容,我驟然感到天靈蓋一陣陣作痛,整個人頭暈目眩。
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的時候,防盜門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輕輕的吟誦聲:
「浮生若夢皆是空,幾回魂夢與君同?」
這種詩句錯接是要氣死語文老師的程度,但此時此刻,沒人有空在意這個。
染血的蓮子原本已經排布出了詭異的形狀,結果在這吟誦聲中又無序地滾落到了一邊。
姚輝絕望地衝門外大吼:「你是什麼人?」
「在下追魂人,姓季名昭,最近接點超度亡魂的單子,餬口養家。」
外面的人一把清朗的好嗓子,這種時候都能帶着笑意。
「剛好路過此處,感覺這裏有生意能給我做做,於是就冒昧地上門了。」
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打開了防盜門。
門外是一男一女,在我昏倒前,那個女孩接住了我。
失去意識的前一刻,我聽到了季昭和姚輝的對話。
季昭看了一眼地上的法陣,沉聲道:「啊,仙家嫡傳,兄臺這身份確實不一般,所以膽敢擺這麼大的陣仗,逆陰陽而行。」
姚輝怒吼:「你知道就好。」
季昭不笑了。
他冷聲道:「徒子徒孫,就別跟你祖宗較勁了。」
下一秒,巨大的光暈淹沒了我。
-10-
我醒來時,是在衚衕裏的一家小店。
穿白襯衫的女孩兒坐在一邊,看我醒了,拿了根雪糕給我:「喫不喫?」
雪糕冰冰涼涼甜甜,帶着一股濃濃的奶香,我咬了一口,感覺整個人好多了。
還沒好多久,這個自我介紹叫許小冉的女孩就用一句話嗆死了我。
她說:「姚輝死了。」
我一口雪糕嗆進肺裏,咳了個死去活來:「怎麼死的?」
許小冉聳聳肩:「他用這種禁忌之術,如果沒成功的話,本來就是要被反噬的。」
接着,從許小冉的講述中,我拼湊出了這個故事的更多真相。
姚輝的確是天生陰陽眼,也是玄學世家。
而莎莎,是他的白月光。
在莎莎死後,高中生姚輝不能接受這一點,於是他花八年時間緩緩佈下這個局。
爲此不惜殺害了完全無辜的何玥跟鄒容,以及即將殺害同樣無辜的容器,也就是我。
這業債太重了,以姚輝的命格根本背不動,所以在那一夜,他在摧動法陣後直接七竅流血暴斃。
至於那個女外賣員……
她是莎莎的母親,在女兒死後,也沒有心情再做生意,轉而跑起了外賣。
由於思念過度,她在一次送餐ẗṻ⁼的過程中,出了事故,被撞成了植物人。
她的身體在醫院中,靈魂卻徘徊在了女兒的門口,久久不願離去。
她發現女兒的靈魂一直和前夫一起困在這座房間裏,她想要帶女兒走, 但那間凶宅被姚輝做過法, 她和女兒之間隔着結界,連見一面都做不到。
許小冉告訴我:「其實女外賣員教你用鏡子的方法是正確的,之所以那晚上會沒避開男鬼親你,是因爲鏡子的方向反了。」
「鏡子應該朝外放的, 但那女外賣員自身已經是鬼, 她的很多認知和人類是相反的, 所以弄錯了, 讓你把鏡子朝裏放,不過好在陰差陽錯, 你到底是救了自己一命。」
「接下來的事情都與你無關了,莎莎不想害你,莎莎的母親也是。」許小冉說, 「季昭已經消除了那間房子的結界,引渡了冤魂,房子徹底乾淨了, 不過估計你也不想住了。」
「這次逃過一劫, 你必有後福, 往後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繼續你的人生吧。」
許小冉將我送出小店。
我眯起眼睛,看着久違的太陽, 心中有大難不死的慶幸,更有一種悲傷的悵然若失。
-11-
季昭和許小冉在送走了蘇璐璐之後,一起開車前往一個地方——市立醫院。
季昭似乎有點疲倦, 於是由許小冉來開車。
她一邊開一邊問季昭:「都處理好了?」
「嗯。」季昭閉目養神,輕聲道,「賄賂了閻王爺兩包新口味的薯片和一盒酒心巧克力, 他答應會給莎莎挑個好人家投胎。」
「至於莎莎他爸, 那男人賣女求榮,自己賭癮牽連家人,我給閻王爺留了張小紙條, 建議入畜生道。」
兩個死去已久的鬼魂終於入了輪迴。
而還有一個生魂, 需要處理。
市立醫院的病房中, 一個女人靜靜地躺在那裏。
她就是那個女外賣員。
醫院已經判定腦死亡, 她還在陽間有一口氣,或許是有什麼心事放不下。
季昭走上前去。
許小冉站在遠處,她看到, 昏迷的女人流下了一滴淚。
隨後, 靈魂便徹底脫離身體,進入了輪迴之中。
季昭來到了許小冉身邊。
許小冉輕聲問他:「你對那女人說了什麼?」
「只是告訴了她一些真相罷了。」季昭說,「我告訴她,我見到她女兒莎莎了,那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
「莎莎在進入輪迴前, 託我帶了句話給她。」
「莎莎說, 她沒Ťü¹有怨恨過媽媽,相反,她一直很愛媽媽,也知道媽媽愛她。」
「被困在房間裏的那些年她很害怕, 但後來她就不怕了。」
「因爲她知道,媽媽就在走廊裏陪她。」
「如果有來生,她還願意再做媽媽的女兒。」
– 追魂人第六部·完 –
□ 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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