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九州第一劍修。
好不容易開天門飛昇,正巧遇見孫悟空大鬧天宮。
他和二郎神大打出手,兩人交戰餘波令我魂飛魄散。
再睜眼,滄海桑田。
一個自稱「大黑佛母」的醜婆娘,說想要我的命。
我笑了。
齊天大聖我打不過。
你個區區惡鬼,配讓我拔劍嗎?
-1-
我敗了。
想當年,我憑藉手中劍縱橫九州,各大宗門見我無不聞風喪膽。
飛昇時,我無視雷劫,一劍劈開天門。
意氣風發,睥睨衆生。
我自詡天下無敵,可後來才發現,像我這麼能打的,還有十萬個。
更要命的是,我屁股還沒坐熱,就來了個手拿鐵棒的猴子。
十萬個我,硬是連他身上的毛都打不過。
後來,又來了個三隻眼的傢伙。
他身邊帶着的狗,一巴掌就能拍死我。
兩人交手,當長槍和鐵棒相擊時,山崩地裂,整個天庭都隨之震顫!
而我,便在這交戰的餘波中,一命嗚呼。
說實話,真的有些丟臉。
堂堂九州劍仙,竟死於不明 AOE。
-2-
好在修煉多年,我還是有些壓箱底絕活的。
魂飛魄散前一刻,我拔劍朝凡間斬去。
劍氣上,有我一縷元神。
憑藉這縷元神,我終於在兩千年之後重生。
只不過這一次,我再無半點心高氣傲。
上一世的慘敗,幾乎讓我道心破碎。
九州第一天才劍修?笑話!
「天才」,只不過是覲見大神的門檻罷了。
曾經的我,目中無人,自詡大道之子。
現在的我終於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重生一世,我不想再當天下第一。
唯願平靜安穩,細水長流。
-3-
再睜眼時,我發現自己正身處一間陰暗的密室裏。
我的面前,擺放着半碗散發着臭味的暗綠色湯藥。
從嘴裏殘留的酸苦味來看,另外半碗,應該已經在我肚子裏了。
我連忙運轉靈力,將毒散去。
這種藥,我再熟悉不過。
上一世我剛加入宗門時,許多人嫉妒我天賦異稟,常將此藥混在飯菜裏毒害我。
好在我心思縝密,修煉速度又神速,纔沒有中招。
此藥不會損害身體,而是直接腐蝕三魂六魄。
對於築基期以下的修士來說,是致命的毒藥。
而如果用來加害普通人,便能讓人以爲受害者是自然死亡。
我掃視了一下自己陌生的身體,結合桌上的毒藥,大致有了幾分線索。
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是個普通人,被人毒殺於此。
我的元神,剛好藉助他的軀體重生。
只不過,一個普通人,爲何會遭到修士的報復?
那些想要殺他的人,又究竟是誰?
-4-
正想着,我察覺到有兩人向密室走來。
修士五感不同於尋常人,我輕而易舉,便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來的人,是一男一女。
「大師,楊程他真的,真的沒……」
女人的話逐漸變成啜泣,不知爲何,我總覺得她的聲音有些耳熟。
「連佛母賜下的靈丹妙藥都沒用,」男人道,「世上已無人能救他。」
「可是……不是都說佛母慈悲,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生靈,哪怕他罪孽深重嗎?」
「佛母固然慈悲,可你的丈夫楊程,心有惡念,缺少虔誠,所以——」
男人一邊說着,一邊推開了密室的門,整個人都愣住了。
「楊程,你,你怎麼還活着?」
我咧嘴衝他一笑,露出牙齒間的毒藥殘渣。
「楊程!太好了,你還活着,太好了!」
忽然,屋外的女人衝了進來,撲入我的懷裏,放聲大哭起來。
我整個人的心神,都爲之一顫。
眼前女人的長相,竟和前世師姐的長相一模一樣!
上一世,我們宗門有兩位絕世天才,一個是我,還有一個,則是師姐。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可師姐卻對我毫無敵視之心。
相反,自從我入宗門起,她就傾其所有,把自己修煉的心得通通告訴我。
甚至如果知曉有人要害我,還會出手保護我。
哪怕後來我修爲超過她,她也發自內心爲我高興。
再後來,我和師姐代表宗門,參加比武大會。
幾個敵對宗門忌憚我們,竟合夥密謀,想要在大會上除掉我和師姐。
我自詡實力強勁,目中無人,踏入了他們佈下的陷阱。
千鈞一髮之際,是師姐將我推開,承受了致命一擊。
落雷擊穿了她的身體,她就這樣死在了我的面前。
從那以後,我再未和任何女人有過瓜葛,一心只爲修行。
後來我成爲九州第一劍修,幾道劍氣便滅掉當初陷害我的宗門,卻再也換不回師姐的命。
然而現在,她卻撲進了我的懷裏!
「李、李月,我終於再見到你了…Ṫṻₗ…」我情不自禁,喊出了師姐的名字。
令我意外的是,她竟和師姐有着同樣的名字!
「沒事的楊程,以後我們天天見面,好不好?」
看着她梨花帶雨的模樣,我心中升起無限暖意。
以及不可動搖的決心。
上一次,我沒能救下她。
這一世,我一定要好好保護她。
-5-
趁着我和李月交談,先前的男子轉身離開了密室。
片刻後,他又折返回來,身後還跟着一名身穿黑衣的老者。
老者自稱是男子的師父。
從男子對他恭敬的態度來看,他應該有一定地位。
「我聽徒弟說這裏出現了神蹟,所以特地過來看看。」老者讓李月退避,自己站在了我的面前。
「這位信衆,可否把你的手給我?」他一邊說着,一邊伸出手來。
我將手遞給他,肌膚相觸的那一刻,我感覺到一股靈力潛入我的體內。
從靈力的質感來看,應該是練氣後期,最多不過築基。
也就比我差個七八個大境界吧。
要換作以前,我早就一劍斬了他。
但現在,我學會了隱忍。
畢竟上一世,我就因爲冒失,害死了師姐。
後來更是不自量力妄圖挑戰大能,差一點就神魂俱滅。
如今,我不知曉對方底細,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更何況現在我只想和李月歲月靜好,紛爭什麼的,還是能躲就躲吧。
老者的靈力在我體內晃了一圈,最後終於露出馬腳:原來,他是想催動我體內的毒素。
可那毒素早就被我消化殆盡,他自然是撲了個空。
「這桌子上的藥,」老者皺眉道,「你真的喝了嗎?」
我點了點頭。
「那爲什麼不喝乾淨?我剛看了下,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
我懶得和他廢話,仰頭將毒藥喝得一乾二淨。
老者大喜,剛想故技重施,我卻甩開他的手,捂着腦袋假裝道:「不好,我頭好痛!」
接着,我起身拉起李月的手:「李月,我頭疼得厲害,你快帶我出去透透氣。」
說罷,她攙扶着我走出了密室。
不出意料,老者和他的徒弟,並沒有阻攔。
就在剛纔短暫的交鋒中,我已經感受到了老者強烈的殺氣。
我不知道爲什麼,他似乎非要殺我不可。
如果我將藥喝乾淨還沒死,那他可就真要動手了。
到那時,我雖然能秒殺他,但如果這地方真有大能,我也沒把握不暴露。
畢竟從他們恭敬的語氣看來,他們似乎在供奉「佛母」。
而從我前世的經驗來看,能被人供奉的,無一不是庇佑一方的大神。
-6-
走出密室後沒多久,便是一片陽光明媚。
外面,是一座人聲鼎沸的佛堂,無數人排着隊來跪拜求願。
只不過他們都和我還有李月一樣,穿着十分怪異。
更怪異的是,他們交煙火錢時,居然沒有給錢,而是拿一個長方形的東西,對着一張紙停留一下,接着就說什麼「過去了」。
眼前神奇的一幕,喚起了這具身軀從前的記憶。
在我重生前的千年時光裏,世界早已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一些變故,修士數量急劇減少,現在的人們都信奉「科技」的力量。
先前這些人,便是用一種名爲「手機」的工具,掃碼付款。
但遺憾的是,儘管我連楊程小時候的記憶都能清ţṻₔ楚地看到,可關於最近發生的事情,卻是一片模糊。
「楊程信衆,你的頭痛好些了嗎?」此時,老者和他的徒弟也跟了出來,「如果沒好的話,還是和我回房間吧,外面風大,容易加重病情。」
他的嘴角帶着一抹陰笑,那是勝券在握的表現。
看來他已然料定,我必死無疑。
「大師,你給我的真是神丹妙藥!」我笑着道,「出來透氣之後,不僅頭不疼了,全身上下還特別有勁!」
說完,我還特別欠打地蹦躂了兩下。
見狀,黑衣老者的臉都黑了。
其實挑釁他並非我的本意,只是剛纔我看到了一些不開心的東西。
在楊程的記憶裏,我看到他和李月從相識到相戀,再到成家,心裏早就比醋還酸了。
他這時候跑來招惹我,純粹是撞槍口上了。
而且說這話時,我故意提高了音量,在場有不少人都轉頭看了過來。
這就是我跑出密室的原因:我斷定他肯定不敢在人羣面前動手。
更何況還是來燒香的潛在信衆?
「各位,」不過他的反應也實在是快,立馬就變臉道,「他曾是一名絕症患者,靈魂迷失,肉體備受煎熬!」
「這世上本來已經沒人能救他,連最頂尖的醫生都無能爲力。可絕望關頭,他的虔誠卻感動了佛母!他今天能站在這裏,就是因爲佛母給了他新造的靈魂!」
「佛母慈悲,拯救世人!」
老者話音剛落,他的徒弟便喊起了口號。
幾個和他穿着相似的人也跟着高呼起來,慢慢地,竟發展成了全體高呼。
「佛母慈悲,拯救世人ŧũ⁶!」
「佛母慈悲,拯救世人!」
……
喊聲如浪,似乎要將每一個個體都吞沒,連我都有些忍不住害怕起來。
聲浪平息後,黑衣老者又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字一頓道:
「楊程,今天你可以先回家休息了。」
「但是你要記住,你的新生,是佛母賜予你的。」
「往後你一定要克己慎行,虔心向善,時常,回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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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和李月聊了許多。
其中,大部分都有關於佛母。
在我們這個小鎮,佛母聲望極高,當地很多居民都覺得它靈驗。
不過楊程一直都比較反感佛母,李月受他影響,也不太相信。
可後來楊程突然病倒,醫院查不出病因,她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人,一天比一天虛弱。
偏在這時,佛母教的人找到了她,說楊程有今日下場,都是因爲他不敬佛母。
病急亂投醫,再加上有人忽悠,李月最終選擇了賭一把。
「那你知不知道,我到底是爲什麼生病?」我問道。
「具體什麼原因我也不清楚,」李月想了想,答道,「我只知道你是在『送肉糉』之後出現的病症。」
「送肉糉?」這個詞引起了我的注意,畢竟聽起來,它更像是一件好事。
不過,當李月給我解釋完真正含義後,就不那麼美好了。
在沿海許多地區,「送肉糉」其實是一種喪葬習俗。
我和李月居住的小鎮,也保留有這一傳統。
傳說,上吊自殺的人怨氣太重,會千方百計地尋找替身,害死周遭的人。
所以,一旦發現自縊身亡的人,就必須把他們的煞氣,送到海邊燒掉。
這一過程往往由當地的廟宇操辦,而死者的煞氣,就是勒死他們的那根繩子。
在我們這個小鎮,操辦人自然就是佛母教。
三個月前的晚上,佛母教淨化過煞氣後,準備將繩索護送到海邊。
一路上寂靜無聲,往日繁華的街道,全都空無一人。
道路兩旁的門窗,也都統統緊閉,有些膽小的還貼起了黃符。
這是因爲在「送肉糉」之前,操辦人會提前告知當地居民,當晚會走的路線,讓他們提前做好準備,避開隊伍。
畢竟若是與「送肉糉」的隊伍相遇,那就會衝撞煞氣,有時甚至會有性命之憂。
那晚,送葬本一切順利,可隊伍卻突然在半路改變了路線。
一些無辜的路人衝撞了煞氣,我的前世楊程,便是其中之一。
後來,佛母教解釋,是死者怨氣太大,在半路突然逃走,他們爲了把厲鬼追回,這才被迫改道。
他們爲所有衝撞煞氣的人施法去煞,但楊程卻拒絕了。
只因他向來反感佛母。
結果,所有去煞的人都沒事,唯獨楊程,一病不起。
這件事也讓更多人相信,佛母法力無邊,不敬它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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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脈絡,終於清晰了。
楊程的病,當然不可能和遇煞有關。
厲鬼奪命,不死不休,如果楊程煞氣纏身,他們根本沒必要勸李月帶楊程去寺廟,再用毒藥毒死他。
只需要見死不救,等他死去就行。
這麼看來,那日的送葬隊伍,送的不是肉糉,而是某種詛咒。
楊程沾染了詛咒,身體日漸消瘦,卻不能致命。
他們讓李月把楊程帶到密室,應該是想審問些什麼東西,楊程不從,慘遭毒殺。
如此看來,和我的直覺一樣,佛母和它的教衆,並不單純。
我必須要儘早和他們劃清界線。
同樣地,我也不能讓他們接近李月:「李月,我很感激你照顧我,關心我,也明白你爲我的付出,只是佛母的話——」
「沒事的楊程,」意外的是,李月卻很乾脆,「你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佛母救回來的就行,我相信你。」
我搖了搖頭。
「你不用擔心傷害到我,帶你去找佛母時我就很愧疚,只是當時我實在沒有辦法了……現在,我向你道歉。」
李月再一次讓我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柔。
「楊程,我相信你,你要是討厭佛母,我們就再也不去那座寺廟了。」
我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而當我們回到家時,上天又給了我一個驚喜。
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撲進我的懷裏,放聲大哭:
「太好了,爸爸回來了,爸爸沒有不要楊小來!」
「爸爸,我好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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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
溫柔的妻子,乖巧的女兒,日子如無風的湖面,恬靜而美好。
只是佛母,似乎並不想放過我。
我的身邊,隨時都有潛伏的危機。
一旦我放鬆警惕,他們就會露出獠牙,企圖奪走我的性命。
短短一個月時間,我就遇到過好幾輛失控的汽車、無數從高空墜落的重物,以及原本完好,卻突然鬆動的井蓋。
躲過這些危險並不難,難的是不僅要化險爲夷,還不能被他們看出來我是修士。
否則,他們一定會派出境界更高的人,直到驚動佛母本尊。
那樣的話,麻煩可就大了。
有一次下班,我就因爲大意抄近路,結果直接遇到了鬼打牆。
不僅如此,我纔剛被困住,就有幾隻披頭散髮的女鬼圍住了我。
她們齜牙咧嘴地向我撲來,恨不得立馬把我大卸八塊。
儘管我一眼就看出,她們只是某個厲鬼的手下,實力不過練氣,但我還是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我轉身逃跑,看似趔趄,可其實每個步子,都踩在陣眼上。
所謂鬼打牆,本質只是困人的陣法。
前世的我雖然沒有主修陣法,但天資聰穎,許多東西看一眼就記在了腦子裏。
在我的操作下,陣法很快反轉,原先用來困住我的,此刻卻困住了那些女鬼。
我順利逃脫,而且還沒有暴露實力。
這之後,我更加小心謹慎,讓佛母教完全沒有可乘之機。
我身邊的意外,也直線減少。
不過,就在我以爲信徒們會知難而退時,他們居然找上了門來。
「楊程信衆,雖然你忘記了賜予你新生的佛母,可佛母卻未曾忘記過你。」
「佛母慈悲,它深愛着每一個不肯回頭的浪子。」
「既然你不肯去寺廟見它,那就讓它,來你的家裏吧。」
爲首的人,微笑着說道。
而他話音剛落,就有幾名壯漢,將一尊佛母像,抬進了我的家裏!
-10-
我有些煩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我都已經退避三舍了,他們怎麼非得糾纏不清?
明明只是些練氣修士,甚至還有根本沒入門的,怎麼就能這麼囂張,直接跑我屋裏來呢?
非得找死是吧?
正當我思索着該如何不留痕跡地除掉他們,又不釋放過多的靈力波動時,我注意到了兒童房方向傳來的視線。
那是女兒楊小來,透過門縫在觀察着我們。
顯然,她對這些陌生人感到既害怕,又好奇。
我的憤怒,瞬間平息了。
畢竟,我不可能在女兒面前殺人。
於是,我裝作熱情的樣子,幫着他們把佛母像抬進了客廳。
這尊佛母像極爲沉重,高約一米,但做工細緻,依然能夠看清其細節樣貌。
它通體漆黑,擁有數個手臂,每個手臂上都寫滿了我不認識的古怪經文。
不過,最詭異的還是,它竟然沒有頭。
此時我才後知後覺想起,寺廟裏的佛母像,全部都沒有頭。
「世人是不可以看見佛母的頭的,」教徒見我疑惑,解釋道,「佛母並非沒有頭,而是以天地爲頭。」
「它的所思所想,皆爲天意,世人若見其頭,則無異於窺探天機,極易引來禍端。」
「故佛母教導其信衆,寧願雕塑殘缺,也絕不讓世人身處危險之中,此乃佛母之大慈悲。」
他這段文縐縐的話,說得比我上一世遇到的一些書生還流暢,明顯是背得滾瓜爛熟,不知說了多少次的套詞。
而見我態度恭順,他又給了我許多佛珠、護身符一類的開光法寶,說是能保佑我一生平安。
可實際上,這些東西上面,都沾染着不懷好意的邪術。
教徒們走後,我本想將這些東西丟掉,可楊小來卻對它們充滿了好奇。
我只好將這些物品一一淨化,然後送給她。
這麼一忙,讓我徹底忘記了客廳的佛母像。
深夜,當我熟睡之時,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殺意。
我睜開眼,卻發現佛母像居然活了過來!無頭的身軀,正以詭異的姿勢,迅猛地朝我撲來。
我左手以指爲劍,將其劈開後發現,裏面居然是一個低級法器。
我感到有些後怕。
雖然這種程度的垃圾,無法對我造成任何威脅,可如果我不在家呢?李月和楊小來可沒辦法對付它。
我居然不仔細檢查,在家裏留了個這麼危險的東西,還被迫暴露實力,實在是太過疏忽。
忽然,提示鈴聲打斷了我的思考,我打開手機,才發現是有人打來了視頻電話。
號碼來源未知,很明顯是某種特殊手段。
我接起視頻,不出所料,對方是我剛重生時見到的黑衣老者。
「連小佛母像都壞了,」他笑着道,「看來這段時間發生在你身上的事,不是巧合。」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搪塞道。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裝的?你不是楊程,」他的表情忽然變得可怖起來,「說,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重要嗎?」我反問道,「你們要殺的是楊程,他已經死了,而我只是一個借他身體還魂的普通人。」
「爲什麼就不能放過我,讓我安安靜靜過日子呢?」
「原因很簡單,你的命是佛母給的,」黑衣老者以不容拒絕的口吻道,「不過你放心,只要你乖乖說出名單,我們絕不會繼續爲難你。」
「名單?」我有些懵,「什麼名單?」
「我只警告你一次,裝傻是沒用的。」
「我沒有裝傻,而是真的不知道。」Ţŭ̀⁴
「哼,你以爲我沒看見,你剛重生就認出了李月?你既然繼承了楊程的記憶,怎麼可能不知道名單?」
我剛想解釋,可黑衣老者卻幽幽道:
「你的心不誠,雜念太多,你的言語充斥謊言,你的靈魂滿是罪孽。」
「你的重生既是佛母給的,佛母也可以收回一切。」
「你剛纔說,你想要平靜的生活,可如果佛母說不呢?你有手段避凶趨吉,可你身邊人呢?」
我整個人瞬間愣住。
「你他媽什麼意思?」我感到我的聲音,正因憤怒ŧü⁾和恐懼發抖。
「你似乎很珍惜現在的生活,可是那可愛的小女孩楊小來,現在應該在上小學吧?」
我如遭雷劈。
「小學的食堂阿姨心術不正,不小心放了些髒東西,也算是情理之中吧?」
聽到這兒,我連忙跑去兒童房,果然看見楊小來趴在牀沿,正不斷往外嘔吐黑水。
「如此猛毒只有佛母能解,連我都無能爲力。我在寺廟等你,如果來晚了,你女兒就——」
黑衣老者的聲音消失了,不是他掛斷了電話。
而是我控制不了怒氣,將手機捏成了碎粉。
ŧṻₘ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如果佛母真是大能,那就用我的命,換李月和楊小來平安。
如果它不是大能。
滅門這種事,我又不是沒幹過。
-11-
黑衣老者說得沒錯,楊小來中的毒很深,別說築基了,就是元嬰也不一定有辦法。
但我好歹成過仙,哪怕現在只剩一縷元神,也有渡劫期的實力,是飛昇成仙前,最後一個境界。
治好楊小來後,我孤身一人前往寺廟。
而就在我快要抵達寺廟時,幾個普通人竟攔住了我的去路。
「我要找廟子裏的人算賬,」我正在氣頭上,於是沒好氣道,「勸你們識相點趕緊滾開。」
但令我意外的是,原本面色陰沉的幾人,居然全都露出了喜悅的神色。
「看,我就說二哥不會背叛我們,」一個看上去年齡稍小的人說,「他不是來告密,是來拼命的!」
二哥?告密?
這兩個詞,讓我想起了黑衣老者,曾聽到過的「名單」。
怪不得他們千方百計抓住楊程,審訊逼問後,又非殺他不可。
看來我的前世雖然是普通人,但也不是誰都能咬上一口的小綿羊嘛。
-12-
我和這羣人交換了情報。
ƭűⁱ當然,我沒有說重生的事,而是告訴他們,自己從佛母那裏死裏逃生後,丟失了一部分記憶。
他們恍然大悟,隨後爲我補全了這段記憶。
原來,早在之前,就有細心的人,發現了佛母教的詭異之處。
在他們普度衆生的面具下面,潛藏着不爲人知的殘忍與邪惡。
「佛母從不在乎普通人的死活,」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說道,「信徒們在乎錢,長老們在乎命,至於佛母,我雖然搞不清它想要什麼,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西裝男名叫程廣西,身高一米九,身材壯碩,是反抗佛母教的首領。
「佛母教看上去隨意,可實際上卻等級森嚴,上級對下級擁有絕對支配能力。」
「其中,最低等級的是教徒,也就是最開始讓你喝藥的那個男人。」
「他們名義上是第二等級黑衣的徒弟,但實際上更像是奴隸,黑衣似乎掌握着什麼把柄,能控制他們的行爲。」
「這些教徒的結局一般就兩種,一是離奇死亡,二是歷經磨難後成爲黑衣。」
「而只有成爲黑衣,纔算真正加入了佛母教。」
「但是在黑衣之後還有護法,護法之後是尊者,尊者之後則還有尊主以及最後的教主。這些人身份神祕,連我都不是很瞭解。」
這些情報,都是程廣西的父親告訴他的,他的父親曾是佛母Ṱűₐ教的護法,因此能接觸到高層。
他的父親在擔任護法時良心未泯,將這些消息,偷偷記在了本子上。
後來,他因病去世,垂死之際,他把佛母教的真相告訴了程廣西,也將本子留給了他。
從那以後,程廣西便開始暗中積蓄力量,試圖對抗佛母。
也就在這個過程中,他驚訝地發現,原來鎮上有許多人,都飽受佛母的迫害。
他們都是些上當受騙的可憐人,輕則傾家蕩產,重則家破人亡。
先前叫我二哥的年輕人,他的女友,就曾是佛母教的教徒。
結果,他親眼看見自己的女友被黑衣褻瀆,染上怪病慘死。
程廣西將這些可憐人集結起來,反抗組織的勢力越來越大,但也引起了佛母的注意。
一場針對這些人的暗殺,也由此開始。
我的前世楊程,和他的朋友最先暴露。
他的朋友被教徒殘忍殺害,卻被說成是上吊自殺。
教徒更是利用「送肉糉」爲藉口,給楊程帶去了詛咒。
目的就是爲了審問出反抗的名單。
如此看來,我之前的猜測都是對的。
唯一不同的是,我想過佛母教有問題,但沒想到他們竟如此殘忍。
尤其是管理制度,和千年前的邪修教派,沒有任何區別。
我感覺到自己沉寂已久的熱血,再次沸騰起來。
畢竟,我已經很久沒有替天行道了。
-13-
程廣西給我講了一堆複雜縝密的安排和計劃。
我沒有聽,畢竟普通人面對修士,可以說是毫無還手之力。
光是築基期就能力大如牛,成爲以一敵百的大將。
我很欣賞這些普通人,不想他們受到傷害。
於是,在小施幻術後,我獨自一人走進了寺廟。
黑衣老者見我來後,先是驚喜後是疑慮:「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楊小來呢?」
「你放心,我只是想通了一些道理。」
「什麼道理?」
「楊小來是楊程的女兒,我只是借他身體復活而已,他的女兒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
聽到這兒,黑衣老者露出了微笑。
人以羣分,邪修之流,總是會對心狠手辣的人產生好感。
「這麼說,你也會交出『名單』了?」
「當然,」我點了點頭,「但是有一個條件,我要加入佛母教。」
黑衣老者有些喫驚,隨後讓我稍等,自己則走進了裏屋。
片刻後,他再次出現,對我說道:「佛母同意了,請隨我來。」
我跟着他往裏走去,就在最開始關押我的密室後面,竟還有一條祕密通道。
穿過幽暗的密道,一個明亮的廳堂出現在我眼前。
廳堂的盡頭,擺放着一張佛母的畫像,但和外面的佛母像不同的是,照片中佛母像是有頭的,只是被紅布覆蓋。
四名身穿灰衣的人站在兩側,手持蠟燭,正不斷低吟着什麼。
而在他們腳下,則跪拜着十幾名黑衣。
「佛母說過,你不用從教徒開始,在四位護法爲你洗去世俗的骯髒後,你就能成爲我們的一員了。」
黑衣老者一邊說着,一邊將我領到了四位護法面前。
此時的我已準備魚死網破,不再顧忌佛母會不會發現我,直接用神識進行了探查。
這四位護法,都是築基期修士。
而在廳堂後面,似乎還有更大的空間,只不過牆壁材料特殊,竟能阻斷我的神識。
當我思索着是繼續裝臥底潛入,還是索性一劍斬斷牆壁時,四名護法,也目不轉睛地盯着我。
忽然,其中一名護法大吼道:「居心叵測的奸細,佛母說了,留不得你!」
說罷,他舉手向我劈來。
我輕嘆一口氣,明白只能用蠻力硬闖了。
然而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那名護法頓時捂着鮮血淋漓的手掌,哀嚎不止。
我回頭,驚訝地發現程廣西居然站在門口!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正在冒煙的奇怪武器,我在楊程記憶裏搜尋了好一會兒,才知道這玩意兒,叫 AK47。
「楊程,你這人還和以前一樣,喜歡逞英雄。」程廣西一邊說着,一邊吐出嘴裏的菸頭。
「要不是我怕你幹傻事,提前在你身上別了可以傳遞畫面的微型相機,你可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我這纔想起,在見面不久,他就在我胸口別了個徽章,說是能帶給我好運。
我低頭看了一眼,徽章正中,果然閃爍着異樣的光芒。
看來,正是這玩意兒讓我暴露,同時也讓程廣西找到了這間密室。
「真是又多一個麻煩。」我無奈嘆氣,走到程廣西身旁。
不過,就在我打算讓他暈過去,然後送到安全地方時,他卻一把把我拽到身後。
「楊程,躲我身後,如果害怕的話,就跑出去找組織的人。」
「現在,我要開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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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程廣西雖然是連練氣都沒有的普通人,可他此時的氣場,卻把我鎮住了。
只見他端起 AK,衝廳堂裏的人喊道:
「曾經,二郎真君給了我九個聖盃,讓我奮起反抗佛母教。」
「現在,我也給你們九次機會。」
「等我 AK 九個彈夾打完,這裏如果還有活人,我就放過佛母教。」
說罷,他不再廢話,直接扣動了扳機!
AK47 的威力,遠超我的預料!
短短幾秒鐘,那十幾名黑衣,就全軍覆沒!
要知道,他們可都是練氣晚期,有幾個甚至已經隱約摸到築基的門檻。
然而,子彈還是無情地穿透他們的身軀,帶起一片血霧。
就連堅固的石壁,也被流彈打出了孔洞。
藉助楊程的記憶,我雖然知道 AK47 是高殺傷步槍,但對其威力,一直沒有直觀的瞭解。
現在,我終於知道,它的攻擊力和結丹修士有一拼!
而且修士攻擊需要靈力和體力,可這玩意兒只需要按住扳機不放!
很快,廳堂裏就只剩下四名護法苦苦堅持。
他們雖然佈下了防禦法陣,卻依舊無法抵擋槍林彈雨。
當程廣西打到第五個彈夾時,兩名護法倒下了,而等到第七個彈夾被打空時,就只剩下一名護法在苟延殘喘了。
不過就在這時,一圈藍色光芒包裹住了護法,子彈竟無法穿透它。
牆壁上的佛母畫像開始變得扭曲,一條腿也從裏面伸了出來。
接着是手臂、身軀還有頭顱。
一名穿着白色長袍的男人,從畫中飄然落地。
「卑微凡人,爲何總妄想螳臂當車?」
「尊者,你終於來了!」躺在地上的護法激動道,「快救救——」
只不過,他話還沒說完,便倒在地上無法動彈。
「連凡人都擋不住,你的靈魂只配做我的養料。」
程廣西沒有和他廢話,直接扣動了扳機。
被稱作尊者的男人默唸咒語,那圈藍色的光芒又一次擋在他的身前。
直到子彈耗盡,AK47 也沒能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看來此人的實力,至少是在結丹中期。
「弱,實在是太弱了。」
「你的靈魂,甚至都不配做我的養料。」
尊者閉眼搖頭,完全沒把我們放在眼裏。
「哦,AK 不行,那這個呢?」
就在我準備出手時,程廣西卻一臉冷漠地掏出手雷,拉栓後扔向尊者。
尊者的表情不淡定了。
只見他念咒的速度起碼快了五倍,手上動作也是一刻沒停。
藍色光圈,也逐漸變成了紫色。
待手雷爆炸的硝煙散去,他雖然還活着,但明顯狼狽了不少。
衣服和臉上,全是鮮血和灰塵。
「他媽的,老子要殺了你——」尊者狠話說到一半,人卻愣住了。
只因 RPG 黑色的炮筒口,已經對準了他。
「我家老頭子臨死時說過,你們都不是普通人,但在我看來,不管你們有什麼邪門手段——」
程廣西無情開火。
「我只知道,一切恐懼,都來源於火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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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廣西三發 RPG 下去,尊者徹底沒了蹤影。
他身後的畫也被轟飛,露出了密道。
我和程廣西剛走進去,便感到腳下一陣黏糊。
我低頭,才發現自己站在黑色的水裏。
緊接着,伴隨着女人悽慘的哭聲,刺骨的寒意撲面而來。
我沒有任何猶豫,立刻將程廣西擊暈,扔回了先前的房間。
這間房子的主人,程廣西應付不了。
光是這寒意中夾雜的煞氣,就足以讓普通人折壽了。
「郎在芳心處……妾在斷腸時……」
「你又知否我久病成癆……不久會爲你傷心死……」
伴隨着令人膽寒的歌聲,一個披頭散髮,身穿藍衣的女人,從水中緩緩露出水面。
「打擾我等尊主,你……該死。」
女人發出淒厲的聲音,卻並沒有張嘴。緊接着,在她身後,有更多東西浮出了水面。
先是一口井,身穿白衣,披頭散髮的女人從井裏爬了出來。
再是一個四肢扭曲的女人,居然像蜘蛛一樣,反關節倒着在地上爬。
然後又是渾身發藍的小男孩兒,穿着一身紅衣的小女孩,戴紅蓋頭,穿繡花鞋的新娘……
原來,所謂的尊主,竟是一羣厲鬼。
隨着藍衣女鬼一聲尖叫,衆鬼紛紛向我撲來。
它們所爆發出來的靈力,別說結丹,就是元嬰修士都抵擋不住。
耳邊傳來低沉的笑聲,看來它們對自己的實力,相當自信。
不過,我只是輕輕揮了揮手。
下一秒,它們全都倒飛出去。
藍衣女鬼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滿臉震驚地看着我:「不可能,只要在我的水裏,我楚人美還沒遇到過殺不死的人!」
說罷,她再次率領衆鬼向我衝來。
我不慌不忙,伸出右手,指尖向下輕輕一點:「跪下。」
巨大的靈力壓下,這些不可一世的厲鬼尊主,此刻全匍匐在了我的腳下。
楚人美目眥欲裂,黏稠的湖水攪動成浪,向我席捲而來。
這一次,我終於感受到了一點點威脅。
於是我抬起右腳,然後猛地踩下!
只一瞬間,所有湖水蒸發殆盡,陰暗的密室,也變得白亮如晝。
楚人美癱坐在地,呆愣地看着我:「怎麼可能這樣!在我的領域裏,就算是教主也不可能這麼輕鬆就擊敗我!」
「厲鬼以怨氣爲力量,不明白境界差距,這不怪你。」
「修仙之路,練氣,築基,結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渡劫,最後成仙。」
「你們雖然只有元嬰實力,但在這領域裏,卻能讓化神修士都討不到便宜,已實屬不易,想來是害過不少人。」
我一路走,一路順手超度倒在地上的厲鬼。
最後,只剩下楚人美不甘地看着我。
「你……你到底是哪路大神?」
「神?」我笑着道,「你錯了。」
「我一個隕落的小小天兵,哪有資格稱神?」
「不是我太強,而是你,太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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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滅所有尊主厲鬼後,最後一扇門,也出現在我面前。
我推門而入,卻什麼都沒感受到。
這讓我警覺起來,畢竟真正的高人,都是含而不露。
最後一個房間並不大,我纔剛走幾步,就看見了盤腿而坐的老人。
在她身後,是一尊足有二十米高的巨大佛母像,和畫裏一樣,腦袋被紅布遮蓋。
「你就是佛母教的教主了吧?」
老人沒有說話,而是閉眼唸誦着什麼,她的身上和佛母像一樣,全都寫滿了古怪的文字經文。
「我本來不想招惹你們,可偏偏你們不肯放過我,沒辦法,現在我只能爲民除害了。」
「爲民除害?」老人忽然笑了,「你可知道佛母教的教義是拯救——」
我懶得和他進行無意義的辯論,抬手便是一道劍氣。
老實說,我現在已經燥熱起來了。
要知道,我上一世直到隕落前,都是個目中無人的戰鬥狂。
轉世後爲了保護李月和楊小來,我一直小心謹慎,壓抑自己的天性。
現在,總算可以放開幹架了。
好在教主也沒讓我失望,只見她身上的經文開始流轉,而她也伸出乾枯的手,穩穩接住了我的劍氣。
我以氣化劍,再次向她劈去,而她居然穩穩接住了。
隨後,她張開嘴巴,無數蟲子從她嘴裏噴湧而出!
我向後急退,蟲子卻又化作黑霧將我包裹起來。
黑霧裏不斷傳出令人頭暈目眩的低吟聲,我於是凝神屏息,召喚出數把飛劍,刺破霧氣。
黑霧散去,教主也趁機再次發動攻擊。
我沒有退讓,而是興奮地持劍上前。
經過短暫的交手,我能確認,對方也是渡劫期的修士!
這注定會是場酣暢淋漓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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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憾的是,我和教主的交手,只持續了十幾個回合。
這主要是因爲,她的真實實力,壓根就沒有渡劫。
當我正興奮時,她卻突然向後倒去,吐出一大口鮮血。
原來,她其實只有合體初期境界,靠着祕術,才讓實力大幅提升。
祕術對身體傷害極大,眼下她難堪負荷,還沒等我出手,自己就先現了原形。
看着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的對手,我興致全無。
千年後的修士這麼沒有節操的嗎,這麼弱也好意思學人搞信仰裝大神?
我越想越氣,手一揮,飛劍便穿透了教主的身體。
但我沒想到的是,只剩半口氣的她,卻在這時大笑起來。
「你知道,佛母教究竟是爲什麼而存在的嗎?」
「利用、欺騙普通人,讓心術不正的人能借機發財,讓我等邪修能吞噬靈魂變強。」
「這些都只是我們的目的,而不是佛母的目的。」
「佛母教真正存在的理由,是爲了收集和擴散詛咒!」
「那些被騙的人臨死前的詛咒,全都會變成佛母的力量!」
黑色的血從教主七竅中流出,看上去極爲可怖。
「我名爲教主,但實際上只是佛母選中的人而已。」
「我並不重要,我死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教主。」
「重要的是,佛母和她的詛咒,能永世長存!」
說完這話,教主便神魂俱滅,而她身後巨大的佛母像居然動了起來!
佛母像頭頂的紅布不知何時燃燒起來,頃刻間便全化爲了灰燼!
我終於見到了佛母的全貌。
它並非沒有頭,而是整個頭上沒有五官,全是密密麻麻的洞!
那些洞像是具有生命,當我凝視它們時,卻也感到它們在凝視我。
一瞬間,所有負面情緒在心中湧起,我竟剋制不住地感受到憤怒、悲傷、絕望。
不自覺間,我已淚流滿面。
佛母抬起手掌,猛地向我砸來,我想要躲開,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身體不聽使喚。
像是有人奪走了我的力氣,我雙腿發軟,竟無法移動分毫。
很明顯,我中招了。
當我看向那些洞時,就已經被佛母詛咒了。
想不到重活一世,我仍然無法保護任何人。
我絕望閉上雙眼,可預想中的神魂俱滅,卻遲遲沒有到來。
相反,耳邊卻傳來一聲悶響。
等我再睜眼時,佛母連同它的詛咒,竟在我面前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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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母廢墟之上,一個手拿鐵棒的猴子,正無聊地打着哈欠。
我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毫無疑問,眼前的猴子,便是當初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
「起來吧小子,」大聖笑着道,「就算是本尊來了你也不用跪,更何況我只是個分身。」
這話讓我更不敢動了。
先前雖然是我踩入了陷阱,但我敢肯定,佛母真身的實力遠在我之上。
結果被一個分身一棒子秒殺了?
看來這兩千年間,大聖的實力又得到了質的提升。
見我不動,大聖分身又道:「行了,起來吧,你任務完成得不錯,現在隨我回天庭領賞吧。」
「任務?」我一頭霧水,「什麼任務?」
「當然是以自身爲誘餌,引出邪神佛母的任務。」
我一頭霧水。
我來摧毀佛母教,純粹是被他們逼得狗急跳牆,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願,怎麼就變成任務了?
見我不解,大聖分身又笑道:「你以爲,當年你臨死前的那道劍氣,當真沒人察覺嗎?」
我瞬間呆住了。
「你曾是九州第一劍修,難道就不好奇爲什麼開天門以前,你難逢敵手,開天門以後,立馬就遇到我和三隻眼嗎?」
「你成仙時間太短,所以壓根感受不到,凡人和神仙,其實生活在兩個不同的維度。」
「從仙界視角看凡間,一切就像一幅畫,過去,現在,未來,全都會一併出現在我們眼中。」
「這就是爲什麼,當你成爲逃兵時,沒人追究那一縷元神,是因爲我們早已看到,你在將來會派上用場。」
在大聖分身的解釋下,我終於釐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佛母並非誕生自華夏,而是來自境外勢力。
在凡間看不見的仙界,各種明爭暗鬥,一直都在悄然進行。
一些沒有神靈,實力較弱的國度, 正面打不過,就老想着在背後搞事情。
所謂佛母, 就是東洋島國和鷹國從西方溼婆處偷來力量,投入華夏的詛咒集合體。
其目的,就是以傳道的形式,一步步發展壯大,直至影響所有人。
「從一開始,我們就注意到了佛母, 只是它一直躲在獨立空間裏, 不肯出來。」
按照大聖分身的說法,神仙這種高維存在,是無法長時間存在於凡間的。
只能用化身或是上代言人的身,否則就會讓空間崩塌。
而要劈開獨立空間,就只能神仙親自下凡動手,這樣對於下界極可能造成嚴重的破壞。
「如果沒有你, 佛母不會跑出來送死, 現在你明白你有多重要了吧?」
我默然不語。
我一直以爲,我的重生,是機緣外加自己的機智。
沒想到從始至終, 我都只是一枚棋子。
我想過自己和他們差距很大,但真沒想到,居然有這麼大。
尾
我最終選擇回到仙界。
而楊程也再次魂歸於身, 畢竟死於非命的他原本就陽壽未盡。
雖然捨不得李月和楊小來,但我知道, 這並非我的人生。
我沒理由搶奪。
更重要的是,大聖說了,他有辦法讓我變強。
到時候,我一腳就能踩死一片佛母級別的對手。
至於什麼楚人美這種厲鬼。
我放個屁都能讓它們神魂俱滅。
於是,我回到南天門,一名天將, 正站在門口等我。
他拍着我的肩膀, 說上面早有過指示,說我前途無量,要重點照顧。
這話讓我極爲雀躍, 全然沒注意, 他已悄悄領我到了貶仙台旁。
「你知道,玉帝修煉了多久嗎?」
他忽然問我,我則搖了搖頭。
「共一千七百五十劫, 每劫十二萬九千六百年。」
他說這話時, 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跟我說這個幹嘛?」
「你不覺得,你重生當誘餌,和經歷劫難, 是一樣的嗎?」
說完這話, 天將一腳將我踹下凡間。
「上面說了,你誘餌當得不錯,有新的任務要給你!」
「三千年後又三千年, 三千年後再三千年!加油,你會有熬出頭的一天的!」
我:……
怪不得後世修仙人越來越少了。
我把你們當哥們兒,你們把我用來打窩子是吧?
不帶這麼欺負人的呀!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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