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說,我是天底下最有福氣的傻子。
因爲我有一個當皇帝的哥哥,還有最好看的攝政王做我的夫君。
一日,我爲了和丫鬟玩躲貓貓,躲進攝政王書房的櫃子裏。
櫃門有個小縫,我看見一個人背對着我,和我的夫君湊得很近。
嘴巴幾乎挨在一起,像在親親。
可我記得,只有心愛的人才會親親。
原來我的夫君有心上人了。
-1-
嬤嬤常說,我是一個有福氣的傻子。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身邊一直有人伺候陪着。
不像我的哥哥,作爲皇帝,他每天都要上朝批奏摺,常常累到半夜。
哥哥對我極好,不僅封我爲逍遙王,還讓我隨意出宮。
曾經有一段時間,我常常認爲自己姓逍。
嬤嬤無奈地糾正了許久,我才知道這只是一個封號。
只有我的貼身宮女小桃子不會反駁我。
她是我以前在街上撿來的。
「都是傻子了,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吧。」
說話雖然不客氣,但她總是照顧我最細心的那個。
可馬上,我就要姓攝了。
因爲我要和攝政王成親了。
事情的起因是在一次國宴上。
我喝了一些酒,不知怎麼就和攝政王躺到了一張牀上。
衣裳有些凌亂,姿勢也不太美妙。
還被一衆大臣看見了。
當時哥哥的臉比鍋底下的煤炭還黑。
攝政王當場跪了下來,說他願意負責。
負責一詞,讓我想起先前打雷時,我害怕晚上睡不着覺,想找小桃子陪我一起。
小桃子願意陪我,但卻不和我一起睡覺。
她當時說:「睡了就要負責的。」
ŧű̂⁽這樣一想,我既然和攝政王一起睡覺了,那我也應該負責。
我如是說了。
哥哥臉色更黑了,看攝政王的眼神中,殺氣騰騰的。
可攝政王長得這麼好看,還經常給我帶點心喫。
我怕哥哥真的要殺攝政王,纏了他半個月,哥哥終於同意讓我負責。
不承想,負責的代價便是被趕出皇宮,從此住在攝政王府。
哥哥說,這叫成親。
-2-
攝政王好像很喜歡我。
他總哄着我叫他夫君,還教我寫他的名字——蕭晏。
我覺得很好聽,還覺得有些熟悉。
蕭晏不僅讓王府上上下下都聽我的,晚上我認牀睡不着時,他還會講故事,哄着我入睡。
有一回,他講了一個乞丐的故事。
「那是一個冬天,有個又冷又餓的小乞丐在瀕死之際遇到了一個小殿下。
「那樣天仙一樣的人注意到了小乞丐,給了他暖和的衣服和喫食。」
我正聽得入神,蕭晏說到此處卻不說話了。
「後來呢?」
蕭晏的表情似乎有些黯然,但那只是瞬間。
他淡然一笑,傾身將我抱緊:「小乞丐死了。」
「騙人!本王纔不信!」
察覺到蕭晏的敷衍,我撇了撇嘴,對蕭晏的懷抱表示抗拒。
正想掙脫出來,頭頂傳來一陣嘆息。
「辰兒,我只有你了。」
心底突然一顫,我恍惚間想起蕭晏雙親早逝,從來都是一個人。
雖然我也沒有爹孃了,但我還有哥哥,這樣比較起來,還是蕭晏更可憐一些。
想到這,我揉了揉他的頭,學着哥哥那樣哄他:「不哭啦,明天給你買糖喫。」
-3-
來蕭晏府已經快三個月了。
年關將至,蕭晏最近忙了許多,還說最近外面危險,也不讓我出門。
我無聊,便和小桃子玩起捉迷藏來。
每每都被找到,小桃子還笑話我。
「小傻子怎麼老是躲在草裏啊!」
後來我學聰明瞭,找到個沒有人敢去的地方,躲進蕭晏書房的櫃子裏。Ṫṻₑ
那一天,沒有一個人找到我。
我等得累了,撐不住睡了過去。
直到迷迷糊糊聽到有人進來,隨後響起了說話聲。
我還以爲是來尋我的小桃子,立馬屏住呼吸。
結果是蕭晏在外面。
櫃門有個小縫,我看見一個人背對着我,和蕭晏湊得很近。
嘴巴幾乎挨在一起,像在親親。
可我記得小桃子說,只有心愛的人才會親親。
這麼說,我的夫君有心上人了!
我瞪大眼睛,忘記了自己是在偷偷看,手一推從櫃子裏鑽出來。
外面的兩人一驚,蕭晏最先反應過來。
「辰兒,你在這做什麼?」
「你們在做什麼?」
我走到他們面前,想看看和蕭晏親親的人是誰。
誰知轉過去一看,那人居然戴着面具!
露出的一雙眼睛冰冷無比,像是要喫人。
可我是王爺,我纔不怕他。
剛準備質問這人,誰知他突然從袖子中掏出什麼東西。
只見寒光一閃而過,擦過我的眼角,穿透身後的門。
「撲哧」一聲,釘入什麼東西里。
蕭晏臉色一變,連忙打開門。
我愣怔地跟着轉身,只見門口直挺挺躺着一個人,一把暗器直穿咽喉。
眼睛張得極大,手裏還提着一個食盒。
我知道那裏面是糯米餈。
因爲我上午剛和小桃子說我想喫。
-4-
我一時竟無法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直到蕭晏捂住我的眼睛。
「來人,把她拖下去!別嚇到王妃!」
低沉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一瞬間便反應過來了。
踉蹌着撲到小桃子身邊,我好像知道小桃子不會再說話了。
她眼睛睜得那樣可怖,若是平常我定會嚇得跑開,可現在我只覺得難受。
「不可以!她是我的!」
蕭晏怔了怔,輕聲哄着:「辰兒聽話,她犯了錯……」
我咬着脣,一個勁地搖頭:「不,你們爲什麼要殺她?她Ṫù₌只是來找我的……」
「因爲她聽到了不該聽的,該死。」
那個戴面具的男人終於出聲,聲音和他的眼睛一樣冰冷。
他話音剛落,我的眼淚終究還是忍不住掉下。
因爲我好像知道了,我什麼都做不了,心口傳來莫大的疼痛,眼前的景象也漸漸虛無。
-5-
醒來時天已經黑透了,屋子裏只有蕭晏和我。
我偏過頭不去看他。
可他卻強硬地將我扳回來。
「辰兒,你看着我的眼睛。
「你今天什麼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
他這是在哄傻子麼?
我憤恨地盯着他:「你走開!」
我討厭蕭晏,討厭他戴面具的心上人。
我想回皇宮了,想找哥哥。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立刻坐起來。
蕭晏立刻攥住我的手:「你要去哪?」
「不告訴你!」
我抽手就走,反正我記得回宮的路。
蕭晏沒再說什麼,直到我打開門,看見外面烏泱泱地圍着一羣侍衛。
神情恭敬卻又不容拒絕。
「王妃,請回!」
「你們欺負人……」
我指着他們憋了半天卻憋不出罵人的話來。
只得回到屋裏指着蕭晏:「你就是個壞人!憑什麼不讓我回去?」
我抓住他就是揍:「我要回去告訴我哥哥!
「憑什麼,憑什麼不讓我走……」
「夠了!」
手腕被猛地扼住,蕭晏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面色可怕得嚇人。
「你以爲他是什麼好人?
「你以爲我是如何家破人亡的?
「你以爲……你是怎麼變傻的……」
-6-
【蕭晏嚇我,還欺負我。】
半夜,我一個人偷偷寫信,眼淚委屈地一直流。
【哥哥,小桃子死掉了,我真的好傷心,以後沒有人陪我玩了,你帶我回去吧!】
我寫了很久,直到很晚才寫完,將自己的玉佩連着信遞給門口的守衛大哥。
「大哥哥,你收了玉佩之後,能幫我把信給哥哥嗎?」
守衛哥哥人很好,他不僅沒收我的玉佩,還說一定會把東西帶到的。
知道我晚上賭氣沒有喫飯時,他還偷偷給我帶了燒雞和飯。
我分了一個大雞腿給他:「你人真好!」
然後我等了三天,都沒有等到哥哥的回信。
直到第四天,門開了。
我急忙跑過去,居然是蕭晏來了。
我瞪了他一眼,剛準備回屋,他突然叫住我。
「辰兒,你看看誰來了。」
蕭晏錯開身,露出了身後的人。
我怔怔地看着她,隨後驚喜地跑過去:「小桃子!你怎麼突然……」
小桃子也抱住我:「王爺好,奴婢讓王爺擔心了。」
蕭晏將我拉過身側:「辰兒,小桃子一直沒事,之前只是生病回家休養了。」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小桃子瘦了許多。
我鼓着眼睛看蕭晏:「以後不許關我!」
蕭晏便颳了刮我的鼻子:「好。」
-7-
近日多夢,我睡不着,看着蕭宴熟睡的樣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於是將他戳醒。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啊?」
蕭晏愣了一下,隨後輕笑:「對,如果我娶心上人的話,辰兒會怎麼樣?」
蕭晏娶了我還要娶心上人。
本王覺得不開心了。
「我要回去找哥哥。」
蕭晏不笑了。
伸手將我緊緊圈住:「不行,你是我的。」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蕭晏提起哥哥時總有些不開心。
「辰兒,若是我和陛下同時掉進水裏,你會救誰?」
嘴裏的燒雞還沒嚥下去,我鼓着腮幫子思考了許久。
最後搖了搖頭:「辰偶不廢水。」
蕭晏不依不饒:「如果你會呢?」
他欺負人,我低着頭不說話了。
他便抱緊我,輕嘆一聲:「小傻子,你只能救我。」
-8-
除夕快到了。
哥哥藉機賜了許多寶貝給我,攝政王府也張燈結綵。
連遠在邊關的將軍也來信了。
將軍姓顧名雲清,與本王一同長大,從前常寫信和我說邊關的趣事。
可自從我嫁給蕭晏後他便很少再給我來信了。
我興致勃勃地拆開了信。
第一句便讀得有些頹喪。
【祁辰,你居然敢揹着我成親!
【你不知道我最討厭蕭晏那傢伙了嗎?我守了這麼久的白菜居然被豬拱了!】
餘後便是洋洋灑灑幾千字控訴蕭晏的文字。
我讀得有些蒙,因爲我記得顧雲清沒有種過白菜,也不曾寫過這麼多字的文章。
好在,顧雲清還說,他打了勝仗,快回來了,要我好好等着。
最後一句,他說要蕭晏好看。
顧雲清從前便與蕭晏不對付,我有些傷心,但又開心他要回來了。
提筆正要給他回信,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信上顧雲清說這些不能給別人看,我正打算藏起來,可蕭晏已經走到我身旁。
他將我藏在身後的紙抽走,眯眼看了半晌。
我察覺到他的臉色不太好,有些不安地絞着手指。
蕭晏注意到我的神色,嗤笑一聲,將信紙扔在了桌上。
指着信上扭曲如蛇的字跡道:「這狗爬的字,顧雲清是不是又罵本王了?」
「……」
我想了想,好像也不全是。
「他誇你好看。」
不知爲何,蕭晏的臉色更差了。
-9-
顧雲清擊退了匈奴,哥哥很高興,不僅設宴迎將軍回朝,賞賜更是無數。
宴席上,我本想上前祝賀,卻被蕭宴摁了回去。
「有什麼好看的,那顧雲清有本王好看嗎?」
我眨巴着眼睛:「沒有。」
蕭宴哼一聲,又繼續給我佈菜。
雖然不知道蕭宴爲什麼生氣了,但我想了想,還是自家的夫君更重要些。
趕忙親了他一口:「在本王心裏,你永遠都是最最最好看的!」
蕭宴開心了,可還是不許我去找顧雲清。
幾乎一散宴,蕭宴便要帶我回家。
我正可惜沒來得及和顧雲清說話,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辰兒——」
我驚喜地回頭,顧雲清大步上前,大紅的官服襯得他更爲鮮亮。
「顧哥哥!」
我樂呵呵地迎上去,手腕卻被攥住。
蕭宴單手攬着我的肩,笑容陰翳:「顧將軍,好久不見。」
顧雲清的目光頓在我們相觸的地方,半晌微微一笑:「可否讓我與辰……王妃單獨敘舊?」
「可以啊!」
「不可以。」
我和蕭宴的聲音同時響起,直到隨行的小桃子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才發覺他們二人劍拔弩張的氣勢。
「顧將軍不久便要出發鎮守西北,還是莫要惦記家妻了。」
最終,顧雲清捏緊拳,拂袖離去。
-10-
我同蕭宴鬧了矛盾,哪有人成親了就不給出門的?
連讓我給顧雲清送行都不行。
我無法,只能央求小桃子帶我溜出去。
四周暗線很多,爲了不引人懷疑,小桃子只能趁天色將晚帶我從暗道出去。
一出門,便專往人多的鬧市去。
恰好趕上花燈節,我一時迷了眼,要先去放花燈。
趁小桃子去買花燈時,我看見有二人邊放花燈邊嘆氣。
「近日耿侍郎家又遇險了。」
另一人接道:「可不是。這個月攏共便有五起了。」
「兄臺不覺得這些遇險的人都有一個獨特之處嗎?」
「你難道是說十年前的滅門案……」
我正偷聽到關鍵處,他們卻突然噤聲,晃了晃頭,走了。
我轉頭,才發現小桃子來了,面色有些慘白。
「小桃子,你怎麼了?」
她猛地回過神,不自然地笑笑。
「王妃,花燈賣完了,我們還是先去跟顧將軍匯合吧!」
我雖有些可惜,但還是跟着她往約定的地方去了。
剛沿着河岸走至橋頭,ťŭ̀ₗ就聽小樹林深處傳來隱隱約約的說話聲。
我耳目較旁人好許多,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小桃子動作一頓:「糟了!」
她扯住我的袖子。
「王妃,您當真要過去嗎?」
我眨着眼睛看她。
「我不能過去嗎?」
或許我真的應該聽小桃子的話乖乖離去的,旁人都說好奇心會害死貓,今日我便見識到了。
那山林深處,火光被樹木遮擋着,而最中央,站着的是蕭宴。
我一時無暇思考他爲何會出現在這裏,歡喜地跑上去。
周圍穿着黑衣的人瞬間緊張地看着我。
離得近了些,我纔看見他們個個都拿着刀,而刀尖上,都染着血。
-11-
我一瞬間便定住了腳步,嚇得不敢動彈,甚至下意識地想要逃走。
蕭宴默不作聲地盯着我,倏爾一抬手。
那些黑衣人便將我架着拎到蕭宴面前。
我瑟縮地看着他,感覺今日的他同以往變了許多。
「辰兒,你怎麼在這?」
他用一貫冷靜的表情來問我,然而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因爲我看見了面前的土堆,那土堆看起來是剛填上的,但是還未完整。
半截手臂露在外面,袖袍上滿是血跡。
我一瞬間軟了腿,卻被蕭宴撈起來。
「怎麼了?辰兒不是說過要陪我的嗎?怎麼只見了這個就這樣害怕?」
我覺得此刻的他像是魔鬼,掙扎着要大叫。
「你,你……殺人……放開我……我害怕……」
到了後面,竟然控制不住地哭起來。
蕭宴怔了怔,當真將我放開了,只是沉着眸子看我ṱů₄。
我一步步地往後退,不敢再靠近。
就在我堪堪要退離這恐怖的地方時,蕭宴突然開口了。
「辰兒,你遲早要面對的。
「還有最後一個,辰兒要不猜猜,是誰?」
蕭宴滿身鮮血的模樣如同地獄中的惡鬼一般。
看得越久,我眼中好似也被那血浸染。
我驚慌失措地跑。
身後沒有人追上來,可我還是很害怕。
我習慣地去找看小桃子,卻發現,她不在。
她也沒有跟上來。
那頭的腳步聲漸行漸遠了,周圍是死一樣的寂靜。
只聽得到我一人的心跳聲。
-12-
現在蕭宴變成了這副全然陌生的模樣,我不知道還能依靠誰。
我決定去找哥哥。
好在我認得皇宮的路,只要一直往西面走便是了。
我跑了許久,就在力竭之際,看見了顧雲清。
我這纔想起,我和他便約定在此見面。
他靠在湖畔涼亭,閉着眼假寐。
我忙衝上前去,險些撲倒在他面前。
他將我扶起,一臉訝異。
「怎麼如此慌張?是不是蕭宴派人來抓你了?」
我喘得斷斷續續。
「蕭……蕭宴他殺人了!」
「什麼?」
我將剛剛所見的都告訴顧雲清。
他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什麼,一把將我抱上馬。
隨後他自己也騎上馬。
「這事陛下知道嗎?」
我搖搖頭:「我還未同哥哥說。」
馬匹加速,顧雲清帶着我奔向京城。
四周靜得可怕。
他說蕭宴恐反,哥哥有難。
若是我沒有見到先前那一幕,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
但現在,我只能承認。
蕭宴變了。
或許不是變了,只是從前一直在騙我。
駛到宮門前,顧將軍向門口的侍衛說明事情原委,侍衛大驚,讓將軍在外等候。
我隨着侍衛一同進去找哥哥。
哥哥還未睡下,自滿桌奏摺中抬首。
「終於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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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低聲說道。
我不安地站在一側。
「那我們要如何?」
最後,哥哥將宮門大鎖,命顧雲清守宮門,錦衣衛則全力搜尋蕭宴的蹤跡。
若是發現,即刻處死。
-13-
四周仍然靜得可怕。
我守在哥哥身邊,問他:「蕭宴爲什麼要這麼做?」
哥哥看了我半晌,突然問:「辰兒真的不知道嗎?」
哥哥問這話時明明帶着笑,可那笑涼得像冬日的風,讓我無端瑟縮了一下,我想了許久,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哥哥是不相信我嗎?」
「當然不……」
彷彿剛纔只是我的錯覺,他衝我溫柔地笑笑,還給我倒了杯溫茶,叮囑人帶着我好好休息。
他說他自有計策。
可我還是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個星期,蕭宴不僅解決了錦衣衛,還破了宮門。
或許不應該說破,因爲宮門是自己開的。
而給他開門的,是顧雲清。
-14-
我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從牀榻上醒來。
這幾日總是無端覺得冷,夜夜夢魘,不得心安。
待我趕到大殿時,一切已成定局。
哥哥坐在主位上,沒有慌張,反而面帶嘲諷。
「你故意放他來通報你造反的消息,誘朕任用顧雲清,真是好手段。
「只是如今看來,他不過也是你手中的棋子罷了!」
蕭宴沒有應答,冷着臉提劍站在最中央,顧雲清立他身側。
我站在最外圍,像個看客。
不知怎麼就到了如今這一步。
眼看蕭宴一步步向哥哥逼近,我趕忙衝進去。
「不要!」
門口的侍衛將我攔下,衆人終於將目光移向我。
哥哥面色複雜地看着我。
我被蕭宴攥住手腕,看他咬牙切齒地吼道:「事到如今你還護着他,可他呢,給你下寒毒來保全性命!」
蕭宴又在說着我聽不懂的話。
我仍是掙扎着要往前,甚至奮力去奪侍衛手中的劍。
「夠了!」
蕭宴大步走過來,一把將我拽住,拖至哥哥面前。
「你好好看看,你真以爲他是你的好哥哥?
「你忘了你母妃是怎麼死的嗎?
「還有你,從天之驕子變得癡傻……」
一直淡然的哥哥突然變了臉色。
「蕭宴,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朕,朕如今敗給你是朕大意,可關於辰兒的……
「你我不過是一丘之貉!」
我好像又被隔絕在了外面,他們說的我一概不懂。
只知道,哥哥被侍衛帶走了。
蕭宴將我軟禁起來,說要治我的病。
門窗封上時,他說:「辰兒,不要恨我,我做的一切都是爲了你。」
-15-
隨着哥哥被擒,十年前的舊事也就此揭開。
原來蕭宴不是出身低微的布衣,而是十年前被滅門的安陽候遺孤。
扶我登基那日,他在殿上列出哥哥數十條罪狀。
諸如什麼,害死淑皇后,殘害胞弟,結黨營私。
我一句也聽不懂。
最後我稀裏糊塗地做了皇帝,而蕭宴,做了攝政王。
他立在離我最近的位置,俯身跪拜:「恭迎新帝。」
底下的大臣便也跟着跪拜,跪的是我,也像在跪蕭宴。
可我不想做皇帝,只想回到從前。
可當我這樣懇求蕭宴時,他便會沉默地抱住我。
我覺得很難受,身體越發感到冷,刺骨地冷。
太醫成堆地守在我房內,表情一日比一日難看。
「陛下體內的蠱毒與寒毒相斥,拖得越久,越難ṭùₙ根治!」
蕭宴的聲音也很冷:「蠱毒解不了,連寒毒的藥也配不出來,那留着你們有什麼用?」
太醫跪了一地,惶恐求饒。
我蜷縮在被子裏,連流的淚也是冷的。
因爲藥很苦,扎針很疼。
我開始抗拒蕭宴,抗拒一切。
後來的某一天,我實在忍受不住了。
將裝着苦藥的瓷碗打碎,撿起一塊碎片,橫在自己脖子上。
「我要去見哥哥!你放過我吧!我不想待在這了!」
哭得動情,連手上的力氣都用大了幾分。
直到隱約覺得脖子上傳來刺痛,蕭宴才猛地喝道:「住手!」
他默了很久,揮了揮手。
哥哥被人帶了上來。
-16-
哥哥比往日憔悴許多,凌亂的頭髮遮住半張面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蕭宴。
半晌,蕭宴終於開口:「寒毒的解藥,換你的命。」
哥哥愣了愣,放聲大笑起來。
我不知情形,掙扎着要去看哥哥。
手剛剛觸及一片衣袖,便覺得後頸一痛,立時陷入了黑暗。
再次醒來後,是在一處軟榻上。
蕭宴坐在一旁,手撫着我的臉頰,見我醒了,不顧我的抗拒,說要帶我去個地方。
我力氣終究不敵他,被他用一條腰帶捆了雙手,將我帶去了一處行宮。
見我渾身顫抖,又輕撫着我的眼說:「馬上便好了。」
那是一處殘破的宮殿。
四面都是燒焦的痕跡,卻隱約可以透過金黃的碎片,及殘碎的燈盞窺見其曾經奢華的裝飾。
我隱隱覺得有些熟悉,連掙扎都忘記了。
「這是淑皇后遇難的地方。」
蕭宴突然開口道:「當時你剛剛及冠,得知消息時,晝夜兼程趕至此處,生生哭昏了過去,醒來便傻了。
「外人只嘆皇后命薄,太子命苦,其實這都是你的好哥哥派人做的。
「他殺你母后,奪你皇位,辰兒,Ṭṻ⁶你想起來了嗎?」
淚水無聲地爬滿了整張面孔,蕭宴的聲音透過耳膜傳入四肢百骸。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鑽出。
我張了張嘴,看着面前爲我抹淚的蕭宴。
「那你呢?」
蕭宴動作一頓,繼而笑起來:「你從前救過我,我自然是來救你的。」
-17-
我不再排斥蕭宴給我喝的藥。
也不再鬧着找哥哥。
蕭宴見我乖順下來,便總與我提從前的事。
說他年幼時全家蒙冤被滅,只剩他死裏逃生,遇見了我。
若不是我給了他那些喫食,他肯定熬不過那個冬天。
後來,他便一直想找我。
他找了很久,一步步隱藏身份直到入了朝堂。
終於再次見到我。
可惜我不記得他了,我變成了一個傻子。
「幸好,一切還不算晚。」
蕭宴將頭埋在我的肩頸,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聽見他一直呢喃着。
「還不晚,不晚的。」
這樣的日子一直持續了很久,或許蕭宴的藥當真有用,我腦海中生出了許多記憶。
譬如母后溫柔的臉,她總是在盛夏時哄我喫愛喫的桃子。
譬如父皇,他曾摸着我的頭讚我聰慧,日後要將這位子傳與我。
再譬如哥哥……
我想起他猙獰着面目掐住我的喉嚨灌下一碗毒湯,說:
「憑什麼你生來便是太子?」
-18-
虛假的夢境終於消散,我身處的從來不是什麼兄友弟恭、親和美滿的家,而是龍潭虎穴。
好在,如今還有蕭宴陪着我。
最終坐上了這個位置的,仍是我。
蕭宴好像還不適應如今的我,探究般地瞧我的神色:「辰兒,你好了?都想起來了?」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樣子,故意板着臉,問他:「你叫朕什麼?」
「什麼……辰,你,臣……」
我被他的表情逗得笑出聲來。
「我是好了,但沒有忘記你是我夫君。」
蕭宴這才放心,俯身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我的陛下也會戲耍臣了。」
緋紅漸漸染上臉龐,清醒的我倒有些不能應對蕭宴的親密之舉。
想起什麼,我閉了閉眼,問:「廢帝呢?」
那日,蕭宴爲逼祁凜交出解藥,將他放離了百里。
可我知蕭宴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朕要活的。」我淡笑着,「好親自將他千刀萬剮。」
蕭宴派的人效率很高。
不久後便在京城郊外的一處崖底尋到了祁凜的蹤跡。
但搜尋時卻只發現一具死屍。
已送往大理寺查驗。
我欲親自去看時,蕭宴攔住我。
「聽說屍首腐爛不堪,還是別去看了。」
「不,祁凜狡詐,恐是金蟬脫殼。」
可結果與我們預想的不同,這屍首腐爛得雖然看不清面部,但其他地方的特徵顯示其確確實實是祁凜。
我看了半晌,最終闔眼輕嘆。
「死了也好。」
-19-
自我清醒後,蕭宴便漸漸將手中的權力交還。
而顧雲清,他一直是蕭宴的人,之前裝作不和只是因爲掩人耳目。
如今倒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只是我自寒毒之後身子弱了許多,朝堂之事,我有心無力,只能讓蕭宴代勞。
蕭宴白日助我處理政事,晚上便向我索取酬勞。
如今我不再癡傻,他也漸漸露出真面目。
每每折騰到半夜,才肯抱我睡去。
如今蕭宴已經許久未做惡夢了。
我問他:「因爲大仇得報?」
他點頭,滿足地將我抱在懷中,說他所求皆得,心中無憾。
「可我還有一事未滿足。」
我笑着看他:「我雖即位,卻還沒給你一個名分,不如——你做我的皇后如何?」
蕭宴的眼睛驀地亮起來。
「真的嗎!」
「嗯!」我頓了頓:「不過朝中自古娶男後本就不合禮法,更何況後宮不得干政,若是我立你爲後,你便不能再爲我分擔政事,可這朝中,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不用擔心——」
蕭宴緊緊地將我攏在懷裏,面上是難以掩飾的喜悅,他在我額上落下一吻。
「只要你心中有我,朝中的大臣我來應對。」
-20-
大婚的日子很快來臨。
各種儀式繁瑣,每進行一步就像在回憶我與蕭宴相識的過往。
待走完全部流程已經到了夜晚。
蕭宴一襲大紅的禮袍與朕的冕服相襯無比。
洞房花燭時,我含笑看着坐在牀上滿臉幸福的人,有那麼一瞬間,其實我是想就此放手的。
但我仍是叫顧雲清集結了數萬兵力包圍了皇城。
外面的慌亂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來,蕭宴的笑意漸漸淡了下來。
「辰……陛下這是何意?」
我淡然自若地走到桌邊,倒了一杯酒。
這合巹酒原本該是我和蕭宴一同飲下後,這禮纔算真的成了。
可如今,我緩緩將這杯酒澆在地上,而後纔看向蕭宴。
「這一杯,是敬我在天之靈的母后。」
蕭宴的神色瞬間變得蒼白。
我接着倒了一杯酒,澆地。
「這一杯,是敬因我而死的親人。」
我目光灼灼地看着蕭宴。
「你還有什麼話說?」
「辰兒……」
蕭宴顫聲呢喃,全然沒有平日裏的鎮定沉穩,好半晌才頹然地吐了口氣,露出一抹慘淡的笑。
「你都知道了。」
-21-
是啊!我都知道了。
知道蕭宴最開始的接近是爲了利用。
知道他聯合我的好哥哥一起給我下毒,殺我母后,屠我母族。
或許我也該謝謝他,若沒有他參與此事,我的好哥哥一定會除了我這個傻子,以絕後患。
而因爲蕭宴的參與,我便成爲他二人相互制衡的關鍵。
我只是一個傀儡,而不是蕭宴口中所說的救贖。
或許是事情已經成了定局,蕭宴竟然不再掙扎,他走近了些,帶着些笑意細細打量我。
「辰兒穿上這一身龍袍,當真好看。」
他突然說道。
「你也是。」
我淡淡地應着。
蕭宴突然就紅了眼眶,他閉上眼。
「你是怎麼發現的?」
是啊!
蕭宴爲了瞞我做了這麼多準備。
在餵我喝恢復神智的藥時一遍遍給我心理暗示。
營造我們一直是同黨的假象。
「若不是你暗中下令讓顧雲清除了祁凜,我這輩子都不會疑你。」
顧雲清一直是我的人,假意歸順蕭宴不過是爲了調查當年的事情。
連同小桃子,也是他手下的暗衛。
假死是爲了順勢讓蕭宴將她安插在我身邊,替我處理暗處的事情。
我揮了揮手,讓小桃子將人帶上來。
偷樑換柱,我也會。
-22-
祁凜這些日子喫了許多苦,可原本已經老實下來的人在看到我之後又開始不住地掙扎。
小桃子提刀在他身上劃了一道。
「啊——」
祁凜喘着粗氣顫抖不止,惡狠狠地看着我。
「祁辰!我當初就應該直接殺了你!」
他說着,對上蕭宴無波無瀾的面孔,突然放聲大笑。
「哈哈哈——
「你不是很會算嗎?最後還不是和我一樣,被我的好弟弟耍得團團轉!
「還相信什麼狗屁真心,企圖掩蓋真相!」
我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突然就覺得可笑。
「祁凜……哥哥。」
他僵了片刻,將目光移向我。
我的目光自他身上一寸寸掃過:「其實很久之前,我是真心將你當作哥哥的。
「父皇子嗣稀薄,從小我們二人最是親近,我原以爲,這皇位是抵不了親情的。」
我讓人將他放開,在他面前扔下一把匕首。
意思很明瞭,祁凜頹然地笑了笑,拾起了匕首。
蕭宴一直默默地看着,直到看到這把匕首纔有了觸動。
這是蕭宴送我的,爲了給我防身。
可如今……
他捏了捏拳,垂下頭,再抬首時突然睜大了雙眼,猛地奔向我。
一切都發生在瞬間,隨着刀刺入血肉的聲音,大片殷紅的血綻放開。
蕭宴倒在我身前,再後面是祁凜癲狂的笑聲。
「哈哈哈哈——
「想讓我自裁,除非你們陪我一起!」
他冷冷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道:「我從來不悔!」
我衝過去將他一腳踹倒,奪過侍衛手中的劍,一把貫穿他的咽喉。
又一道鮮紅的血噴灑在我臉上,我閉上眼,顫抖着鬆開劍。
「那你……就去死吧。」
-23-
我這一生從未殺過人,原本不想破例的。
按照我的計劃,祁凜自裁,蕭宴擔下這個謀害皇族的兇手,再加上其先前逼宮、干政。
我有足夠的理由徹查他的同黨,摧毀他在朝中的權力。
如此一來,大仇得報,權力也收入囊中。
只是我一直不願想,要給蕭宴一個什麼樣的結局。
我恨他,作爲兇手害我,欺我。
卻也憐他,將一腔真心全交給我,讓我的計劃如此順利。
以至於現在,我突然不敢面對他。
蕭宴悽然地躺在地上,胸口的傷口汩汩地流血。
他半睜着眸子看過來,嘴角還掛着笑。
「最初,我只是想……要一個傀儡皇帝。
「可後來……得知你是……救我的貴人後,又在想……若是……你當上皇帝……那我候府定不會蒙冤。」
說不清心中的滋味如何,像是有兩股力量一直在拉扯着我的理智。
我雙手顫抖着撫上他的臉:「宣太醫,快去!」
當我說出這句話時,突然就釋然了。
他騙我的,我騙回來了。
我們再不相欠。
蕭宴:番外
-1-
我本不叫蕭宴。
八歲那年,安陽候全家三百五十餘人,只剩我一個。
罪名是通敵叛國。
我之所以能活下來,是我孃親在官兵闖進來的最後一刻將我塞進了狹窄的密道中。
她緊緊攥着我的手,哭得淚流滿面。
「你爹剛正,從未背叛過皇家。」
那時正逢寒冬,地下通道連着條河,我爲了躲過追捕,在水裏泡了一夜,才浮上岸。
那時,我以爲自己就要死了。
我辜負了親人的信任,不能替他們報仇。
可就在此時,我遇見了一個貴人。
「這小乞丐好可憐!」
脆生生的聲音傳進耳中,我感受到一陣柔軟覆蓋在我冰冷的身軀上。
「給你穿我的。」
「殿下不可!」
身旁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他小聲嘀咕了什麼。
「殿下要幫他的話,奴才去買些衣裳和喫食。」
小貴人準了,他蹲下來,撥開我眼前的碎髮。
我抬起厚重的眼,看見他白嫩的臉,眸子亮得像星星,瞳孔印着骯髒的我。
太過虛弱,連一句道謝都說不出來。
-2-
我靠着小貴人留下的東西度過了最難熬的日子。
又長大些, 被一對夫妻收留。
從此發了狠地讀書。
他們道我有志向,往後定要好好報效朝廷。
可我只想毀了它。
一路摸爬滾打,我終於入了仕, 暗中做大皇子的幕僚。
他的野心比我更甚。
尤其恨他的太子弟弟。
我便給他獻策, 聯手與他殺了淑皇后,又給太子下毒。
皇帝氣得一病不起, 我趁機手刃了仇人。
祁凜順利登基, 我做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攝政王。
原本一切都很順利, 直到我偶然發現——
那位已經變得癡傻的王爺, 後脖頸有一個胎記。
與當年救我的那位小貴人的胎記, 一模一樣。
我一下子慌了神。
-3-
我痛恨皇家所有的人。
之所以不殺祁辰, 只是想在除了祁凜後,讓他成爲我掌控的一個傀儡皇帝。
可現在, 我反悔了。
祁凜見我對祁辰上心, 從此對我生了猜忌。
爲了護着祁辰,我只能設計讓他嫁給了我。
他是真的傻了,連小時候救過我的事情也忘了。
我同他說這個故事時, 告訴他小乞丐死了。
但其實,是那個小貴人死了。
被我親手殺死的。
復仇的喜悅蕩然無存, 我突然開始害怕, 怕他突然醒過來, 質問我爲什麼要毀了他。
與祁辰相處得越久,恐懼越深。
這人的眼睛那樣亮,總會在我夢魘時陪着我。
「別哭別哭, 辰兒在呢!」
我想, 我的罪永遠都贖不完了。
-4-
祁凜越發不安分了。
明明是我將他送上那個位置的,現在卻生了除我的心思。
也對, 靠着親人屍骨坐上的皇位, 怎麼可能心安?
我暗中召回顧雲清,一同商議謀反之事。
顧雲清是我成爲攝政王后提拔的,一直爲我所用。
假意與他不和, 是爲打消祁凜的疑心。
可惜某一天商議時不小心被辰兒撞見了。
我當着他的面做了一回惡人。
他驚慌害怕的樣子令我心悸, 可我卻不能告訴他真相。
直到計劃漸漸實行到最後一步。
我終於殺光了當年害我滅門的兇手。
剛一抬首便看到辰兒。
他渾身顫抖, 問我爲什麼要殺人?
因爲要復仇。
爲我們。
我想,是時候讓辰兒醒過來了。
我會送他坐上那個原本就屬於他的位置。
-5-
辰兒不信我。
他寧願相信那個道貌岸然的「哥哥」,不惜用性命去救他。
明明祁凜爲了活命還給他下毒。
真是個傻子!
我氣得將他綁了,帶他去看淑皇后遇害的地方。
明明自己也不敢再回想那些往事,卻一遍又一遍地刺激他。
我裝飾得很好,將所有的錯推到祁凜身上。
告訴他,祁凜是這一切的真兇。
而我, 是他的救贖。
辰兒說要立我爲皇后的那一刻, 大約是我這一生最幸福的時刻了。
我是真的以爲所有的障礙都清除了。
從今往後,只有帝后永鳴。
可我沒想到,辰兒都知道了。
他是這樣聰明, 只因爲我下令要殺祁凜便猜到了所有真相。
我是不怕死的, 只是有些捨不得。
爲什麼要在我最幸福的時刻將夢境打碎呢?
好在最後,我還能爲自己的心上人擋一刀。
辰兒,我看到你眼中的傷痛了。
所以你,是不是也愛過我?
我輕閉上眼。
其實還是恨的。
恨命運不公, 爲何要給我們安排這樣一場相遇?
如果有來世,我希望我們還能相遇。
沒有家仇,沒有血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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