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嫿

室友自稱算命大師,道行極高。
她偷看我的八字,對外宣稱我是陰女,會招來鬼怪,給身邊人帶來厄運。
她讓我討好她,以她唯首是瞻,她勉爲其難幫我化解。
我笑了。
畢竟,這種胡說八道的人……我一口能喫一個。

-1-
我室友許月自稱是算命大師,道行極高,每天晚上都會在宿舍裏直播算命到凌晨。
我們是四人間,起先另外兩個室友對此挺有意見。
但是許月向她們要了生辰八字,算出其中一名室友和她暗戀之人會在一起,另外一名室友會得到一筆錢財後,兩個室友對許月是極其滿意。
室友蘇媛媛紅着一張臉看向許月:「凝凝我真的能和宋學長在一起嗎?可是他現在有女朋友,我去接近他會不會被說成是小三……」
許月開口道:「不被愛的人才是小三。你和宋擎的姻緣線是連在一起的,他就是你的命中註定之人,他的現任女友纔是插足你們的那個人。」
蘇媛媛聞言面色一變,紅潤的臉上閃過一抹不甘心。
另外一名室友白蕭蕭緊跟着追問道:「那凝凝,我呢?我奶奶的養老金我真的可以拿到嗎?」
許月點了點頭:「你是你奶奶的孫女,你現在缺錢了,她的錢憑什麼不給你?」
白蕭蕭想了想,覺得許月說得十分有道理:「你說得對,那老不死的就我一個孫女,她的錢憑什麼不是我的?」
蘇媛媛和白蕭蕭紛紛對Ṭúₑ着許月表達感激:
「月月,你不愧是大師啊,我覺得你算得很準!明天我就去找宋擎說明這一切。」
「我這周也回家把我奶奶的養老金給拿過來,我已經好幾天沒有買衣服包包了。」
兩人不斷朝着許月吹着彩虹屁,我則是忍不住皺眉。
這種三觀不正的話,她們是怎麼說得出來的?
就在我準備走出宿舍的時候,許月的視線落在了我的Ṱűₙ身上。
她昂起下巴,朝我高傲地開口道:「離嫿,雖然你和我之間一直都有矛盾,但看在我們室友一場的份上,你把你的八字給我,我勉爲其難給你看看你的命格。」
我和許月之間的樑子,在開學第一天就結了下來。
那天是我拎着行李,剛走到新生宿舍門口,撲面而來就聞到一股濃厚的香火味和燒紙錢味。
許月身穿道士服,正對着擺放在宿舍正中間的一個牌位參拜,嘴裏還唸唸有詞。
我一頭霧水,確定自己沒找錯宿舍後,拎着行李準備踏入,卻被人給厲聲呵斥住了:「站住!」
一攤黑紅色且夾雜着腥臭味的水朝我撲面而來。
我快速閃躲了過去。
「你竟然敢躲?」
身穿道士服的許月,皺眉怒目道:「你知道我這黑狗血多難得嗎?我幫你去一去身上的污穢,你竟這麼不識好歹!」
用許月的話來說,她是一個算命大師,道行極高。
別人想要求她幫忙洗去身上的污穢都得花上萬把塊錢,她免費幫室友,我竟然不識好歹敢躲開。
許月警告我如果不洗去身上的污穢,就不許我進宿舍。
但現在,她給我準備的黑狗血我給浪費了,我需要自己出去尋找。
普天之下還有這種奇葩人?
我沒有管她直接進了宿舍。
但原先屬於我的牀鋪,上面卻擺放了許多瓶瓶罐罐的奇葩玩意。
許月見我無視她,伸手想要來推我,我躲了過去,淡聲道:「把東西拿走。」
許月嗤笑了一聲,眼底浮現着濃濃的不屑,她用手中的桃木劍指向我,冷聲道:「如果我說不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誰給你的膽子?」
長途跋涉讓我感覺到有些累了,我不想和眼前這個奇葩人過多糾纏,直接把那些東西從我的牀鋪上扔了下去。
許月大怒,說我這是對神靈的不敬。
敢毀壞大師的東西,她讓我給她磕一個頭道歉,否則和我沒完!
面對她的糾纏不休,我晃了晃手機,沒有絲毫的客氣:「在大學宿舍裏面搞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你信不信我直接告訴宿管阿姨?」
大學是傳播科學的地方,又是入學第一天,許月見我絲毫不讓她,最終怕我真的告訴了校方,她被批,最終罵罵咧咧地閉上了嘴巴。
但是從那天起我和她就一直不對付。
我平時在宿舍待的時間不多,每次一回宿舍,準能聽到許月的陰陽怪氣。
而在此時,我的另一個室友蘇媛媛開口勸我:「離嫿,月月要你的生辰八字呢,你快給她啊,機會難得。」
白蕭蕭也跟着道:「是啊離嫿,月月人好又不收你錢,好多人想求月月給看命格都排不上隊呢!」
「不用了。」我冷聲拒絕了。
那種歪三觀的話,我怕聽多了會玷污我的耳朵。
更何況,我的八字,人,是看不了的。
卻不想蘇媛媛和白蕭蕭不開心了,兩人朝我抨擊道:
「離嫿,你這種不識好歹的人現在真的是少見了!」
「你這種人還配和別人交往?月月真是好心餵了驢肝肺。」
我:「……你倆還真是天生屬黃瓜,欠拍,後天屬核桃欠錘。人口普查怕不是忘記查你們家了吧?」
我拒絕就是我不識好歹?
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
我不想搭理這三人,抬腿繼續朝着宿舍外面走去。
只是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我頓住了腳步,轉頭看向朝我翻了一個大白眼的許月淡聲道:「有些東西沒那個實力就別去碰,小心自己死無全屍不說,還連累別人。」

-2-
我沒有把我的八字給許月,但是在老師統計個人信息時,她從班長手中奪來了我的資料。
在看到我的信息後,當下她就回到宿舍,拿出她的工具開始算了起來,隨後面色大變。
「這命格……離嫿竟然是陰女!」
我正巧從外面回來,聞言,停住了腳步。
黏在她身旁的蘇媛媛和白蕭蕭疑惑地問道:「月月,什麼是陰女啊?」
「七月半,鬼門開。陰女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生的,陰年陰月陰時陰日!」
「好啊,我說離嫿爲什麼把八字遮掩得那麼緊,感情是個不祥之人,會招來鬼怪,給身邊人帶來厄運!」
蘇媛媛是第一個變了臉色的:「會給身邊人帶來厄運?」
許月面色十分沉重地點了點頭,她不斷擺弄着放在桌上的龜殼:「我們是她室友,最先遭殃的就是我們!」
聞言,蘇媛媛面色更加白了幾分,言語之中染上了怒氣:「怪不得……我就說爲什麼我今天去找宋擎,告訴他我和他姻緣連在一起的事情,他竟然說我是神經病,原來……原來都是受離嫿影響!」
許月在這個時候正巧轉頭,與站在宿舍門口的我視線對上了,她的臉上露出一抹震驚:「離嫿,沒想到你還有臉回來,你是不祥之人的事情你自己應該早都知道了吧?我看你個人信息那一欄父母都是雙亡。」
「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能剋死的人,怎麼還有臉來上學的?如果我是你,我現在就立馬退學回家,不會留在學校繼續去禍害別人!」
許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她昂着頭面若寒霜地走到我面前,伸出手臂撐在了門上,阻止我的進入。
白蕭蕭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她原先是準備這週迴家的。
白蕭蕭用一副施捨的語氣朝我開口道:「離嫿,媛媛和宋學長之間的大好姻緣也都因爲你脫離了正常軌跡,你可不要再影響我了!你若是不想退學,這幾天你就搬出去住吧,等我把我奶奶的養老金要到手,我再勉爲其難地同意讓你回來繼續住。」
這幾人的三言兩語就把一頂好大的帽子扣在了我的頭上。
我沒有吭聲,但是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了許月擋在我面前那節白皙得宛若蓮藕一般的手臂上,沒忍住地舔了舔嘴脣。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許是被我看得有些發毛,許月將自己的手臂收了回去,但是臉上仍然帶着傲氣:「其實你生爲陰女,也不是你能自主選擇的事情,說起來你也是個可憐人。」
「但好在你遇上了我,看在同學一場的份上,我可以幫你化解。但是這些東西講究的是要拿出其他東西來交換。我幫你化解,你需要朝我磕三個頭,認我爲主,任憑我的差遣,有我在才能壓制住你身上的孽氣。」
我還沒回應,一旁的蘇媛媛倒是眼睛亮了起來:「可以化解?那也就是說,她被化解了之後,就不會影響到別人了?那月月,我和宋擎之間還有沒有可能呀?」
許月點了點頭:「有的,只是這要看離嫿配不配合了……」
蘇媛媛迫切看向我:「嫿嫿,你快點按照月月的要求做吧!你破壞了我的姻緣,這件事情我也就不怪罪你了,但是你要想辦法幫我補救!」
我終究還是忍不住地嗤笑了出來,回懟着蘇媛媛:「上帝向人間撒了一把腦子,是不是就你撐傘走了過去?她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你倆還真像二郎神和哮天犬。」
「你……」蘇媛媛面色難看了起來。
我回宿舍是拿東西的,一會兒要出去,有點事情,耽誤不得。
我沒和眼前的三個小傻逼糾纏,進宿舍拿過東西就匆匆離開了。
只是等我辦完事情下午去學校上課時,一進教室門,就見許多同學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向我。

-3-
我的小同桌在見到我時,立馬拿着書換到了其他座位上。
我掃視了一眼四周,只見許月和蘇媛媛、白蕭蕭幾人一邊看着我,一邊衝着其他同學在小聲嘀咕着什麼。
那些同學們聽了後臉上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無一例外地離我遠遠的。
我沒有在意,獨自一人坐了下來,只是在坐下來之前我揉了揉自己的胃,喫多了,有些不太舒服。
不知過了多久,我的左右兩邊坐了兩個人,是許月和蘇媛媛。
許月衝我笑了笑,語氣中盡是得意:「離嫿,看到了嗎?你是陰女的事情只要我告訴大家,大家都害怕得躲得遠遠的,不敢和你接觸。」
蘇媛媛也幫腔着開口:「離嫿,月月是大師,你聽她的總是沒錯的,你認她爲主,又不會掉你一塊肉,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呢?還是說你天生就是個壞種,害死自己的父母還不夠,還想在學校故意去禍害別人!」
蘇媛媛咬牙切齒地看向我,彷彿和我有什麼血海深仇。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針對,我也是有脾氣的,當下就直接伸手拽住了蘇媛媛的頭髮,強迫她昂起了頭:「有空一起彈琵琶啊,我看你挺會指指點點的?張嘴閉嘴就是勸我認她爲主,怎麼,你自己認還不行,還非得要拉着我一起?你這個小傻逼,怎麼那麼欠揍呢?」
蘇媛媛喫痛尖叫了一聲,若不是輔導員從外面走了進來,我還想再給蘇媛媛兩個大逼兜。
鬆開蘇媛媛的同時,我冷冷地瞥了一眼許月。

-4-
輔導員進教室的時候,蘇媛媛就紅着眼眶向輔導員告了我的狀,說我霸凌她。
我們輔導員是個中年女性,還是我們這個院系的教導主任。
她推了推自己的鼻樑上的眼眶,皺着眉頭詢問怎麼回事。
蘇媛媛支支吾吾地開口道:「離嫿就是個天生壞……蛋,她欺負人都是不需要理由的,可能是她今天心情不爽,就想拿我出氣吧。」
蘇媛媛不好意思把她勸說我的那些話給說出來,但是我不介意。
在輔導員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時,我直接開口道:「她說讓我認許月當主子,不然就是不識好歹。」
四周寂靜了一下,隨後同學們爆發出了笑聲。
「不是吧,我聽到了什麼?勸說別人去當奴隸?清朝不是早都滅亡了嗎?」
「噗,蘇媛媛這不是找打嗎?她要是勸說我認別人當主子,我也甩她一個巴掌,什麼智障發言。」
「這不是欠打是什麼。」
輔導員站在講臺上拍了拍面前的桌子示意安靜,之後看了蘇媛媛一眼:「現在是法治社會,講究人人平等,以後小說電視劇可以少看一些。」
蘇媛媛面色紅了起來,沒吭聲。
看吧,人類還真是個矛盾體,一些事情一些話他們明明知道不好,卻偏偏還是要去說要去做,同時又害怕被揭穿。
輔導員這次來是告訴我們,學校將舉行助農活動,我們班要去的是一個比較偏遠的小山村。
在看到那個小山村的具體地址時,我眉頭一皺直接出聲道:「這個地方不能去!」
四周的同學齊齊朝我投來了目光,班主任疑惑道:「離嫿同學,爲什麼不能去?」
「這個小山村裏,沒有活人,進去了,你們可能就出不來了。」
我是很認真說的,但是說出來後卻讓教室裏不少同學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們 404 宿舍的人還真有意思,Ṫū́⁷許月和蘇媛媛還有白蕭蕭那會兒四處說你是什麼陰女,會給別人帶來厄運,這會兒你說這個小山村裏沒活人,你們一宿舍整天都在疑神疑鬼什麼啊?」
「這小山村雖然偏遠,但是風景很好,在網上很有名的!那兒的不少當地人都接受過採訪上過電視的,離嫿你這撒謊也不打草稿!」
輔導員敲了敲桌子:「404 宿舍的四位同學等下去趟我辦公室。」
我:「……」

-5-
毫無意外,到辦公室後我們被輔導員給批評了。
其中許月被批得最狠,畢竟她還在網上直播給別人算命,輔導員早有耳聞。
她教育我們現在是科學社會,不要整天把這些神啊鬼啊的給掛在嘴邊去危言聳聽。
從辦公室出來後,許月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離嫿,你胡說八道什麼啊?你以爲你是我,能力高超能算命占卜?嘴巴一張就說人家小山村沒活人,你怎麼這麼會顯眼!」
「就是就是,若不是因爲你,我們也不會被批評。」蘇媛媛也瞪了我一眼,但是在我看向她時,她又躲到許月的身後縮了縮脖子。
學校的助農活動依舊繼續進行,我們班前去的地址也仍然是那個小山村。
早晨我起得晚了一些,在我拎着包準備出門的時候,許月幾人先我一步。
只見她們幾人對視了一眼,等我再走到宿舍門口時,門就打不開了,宿舍門被她們從外面鎖上了,而我的鑰匙也不翼而飛。
我走到了窗戶邊,往下看了看,四樓,不算高。
輕輕一跳,我安穩地落在了地上。
正巧身後的幾人從宿舍樓有說有笑地走了出來。
「哼,助農遲到,離嫿就等着挨批吧!」
這是蘇媛媛的聲音。
白蕭蕭倒是有些憂心忡忡:「我們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萬一輔導員知道我們是故意……」
白蕭蕭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許月給打斷了:
「你別忘記了,她可是陰女,會給身邊人帶來厄運,你還想不想要你奶奶的養老金了?再說了,如果輔導員問,我們就立馬道歉,說我們以爲她走了沒在宿舍,誰知道竟然還在牀上睡覺。我們有三個人,三張嘴,怕什麼?」
白蕭蕭最終沒再吭聲了。
只是這三個人一抬頭,就和我的視線對視上了,最先變臉尖叫出聲的是蘇媛媛:「離嫿——你怎麼在這!」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這三個小傻逼,沒有理她們,轉身朝着校門口走去。
快要到集合時間了,這筆賬我會和她們慢慢算的。

-6-
坐在大巴車上,許月三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太好。
蘇媛媛小聲嘀咕着:「我明明記得我們三個走的時候,她是在宿舍的……」
許月面色更加難看:「白蕭蕭,是不是你鎖門沒鎖好?」
白蕭蕭急忙擺手:「我鎖好了的!她的鑰匙還是在我這裏的……」
「難道她有備用鑰匙?」
「那她爲什麼會走到我們前面?」
「月月,我有些害怕,她該不會是跳的樓吧……」
「沒出息,怕什麼。」許月皺眉呵斥了一聲,「那可是四樓,怎麼可能跳下來會毫髮無傷!她應該是有備用鑰匙,我們是乘坐的電梯,她應該是走的樓梯先我們一步,小看她了,還知道藏鑰匙……」
許月說完回過頭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從我們學校到小山村需要坐四個小時的大巴車,這次我們需要在小山村裏待上三天兩夜。
坐在大巴車最前方的輔導員轉過頭面向我們開口道:「我們這一次助農活動以寢室爲單位分成十個小組,每個小組成員住在同一個屋子裏。」
許月當場就撇了撇嘴巴,又是不滿地瞪了我一眼。
我下意識舔了舔嘴脣。
雖然這幾個小傻逼腦子不好,但是不得不說,長得都還算不錯,看起來白白嫩嫩的……
我合上了雙眸,閉目養神。

-7-
到地方了,一下車就有許多的農民熱情地站在村口迎接我們。
爲首的是個年齡六十歲左右,臉上微微帶着白色鬍子的男人。
他是這個村的村長。
許月特意走到我身旁高聲開口道:「離嫿啊——你看到沒,這些農民伯伯叔叔阿姨們都多熱情,你非說人家這山村裏面沒有活人,你這是不是在咒人家死呀?」
四周的村民們停住了腳步,輔導員不滿地看了一眼許月後,急忙朝着帶領着大家朝着村子裏面走去的村長開口道:「宋村長,你別聽孩子們瞎說,有的孩子不太瞭解這兒,以爲這兒之前沒人居住。」
村長臉上露着樂呵呵的笑容,看起來絲毫不在意:「我懂,我們這兒在山區裏面,比較偏僻,一些孩子們確實沒聽說過這。」
衆人繼續朝着村莊裏面走去,輔導員見村長沒在意,鬆了一口氣,但是用眼神警告了一下許月。
許月不高興地癟了癟嘴。
這兒的風景確實很好,不少同學在一下車的時候就發出了「哇塞」的驚歎聲,拿着手機四處拍着照。
由於快到中午了,村長讓一些村民們帶着同學們先去認識一下住的地方,把行李放下來,稍微休整一下,之後到大廳裏面來喫飯。
我帶的東西很少,身上就揹着了一個輕便的小揹包,也沒有跟着大部隊一起,而是到四周轉了轉。
等到喫飯的時候,我纔到大廳。
午餐很豐盛,桌子上擺滿了許多雞鴨魚肉和各種各樣的特色菜。
這讓輔導員不好意思了:「村長,我們是來助農的,隨便做點小飯菜就行了,怎麼還搞得這麼隆重。」
村長祥和道:「孩子們都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些飯菜都是大夥們的一點兒心意,你們來幫助我們,我們都很感激,張老師你讓孩子們放心了喫。」
四周的同學們都紛紛點頭,迫不及待地拿起了筷子開動。
雖然說這些飯菜都挺豐盛的,但是在平常生活中也都常見,不是什麼稀罕物,按道理來說不會這麼急切,像是餓死鬼投胎一般,一個個全都狼吞虎嚥了起來。
甚至是連從來都不喫魚肉的,我那個小同桌,都朝着桌子正中間擺放的鱖魚伸去了筷子。
我好心提醒:「其實這些飯菜可以不喫的。」
這話被許月聽見了,她當場又是高聲道:「離嫿,你什麼意思啊?怎麼這一天到晚,就你屁事多呢?別人想喫什麼就喫什麼,用得着你來管?」
「再說了,這些都是農民伯伯們的好意,你嫌棄不喫就是糟蹋他們的心意,你自己糟蹋也就算了,怎麼還讓別人跟着你一起?你怎麼這麼過分呢!」
許月那張嘴像機關槍一樣「砰砰砰」地朝我一頓輸出。
我則是無語到了極致。
人類世界怎麼會有如此討厭的人?
她的動靜毫無意外又把輔導員和村長吸引來了。
輔導員在看到又是我們幾個時,臉上露出了明顯的無語,但是在得知事情的原委後,輔導員衝我開口道:「離同學,我們要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
村長依舊是在一旁樂呵呵地笑着:「沒事沒事,是我們的飯菜口味不合這位小同學的胃口嗎?」
他把視線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輕輕扯動了一下脣角:「最近胃有些不太舒服,沒什麼胃口。」
村長擺了擺手:「那孩子,你要不要喝點湯?這湯是用老母雞熬的,裏面還添加了草藥,有暖胃驅寒的效果。」
隨着村長的話音落下,一個女村民端着一碗雞湯走到了我面前,塞在我的手裏。
那雞湯往外冒着煙,上面漂浮着白色的沫子。
「好香啊——」
蘇媛媛離我比較近,在雞湯端過來的時候她就不由自主地探過了ŧů⁷頭來,我甚至都聽見了她咽口水的聲音。
我搖了搖頭,剛準備把雞湯還回去,蘇媛媛看到我的動作就迫不及待地把雞湯搶了過去:「我喝我喝,我想喝。」
幾乎是眨眼的瞬間,蘇媛媛就將一碗雞湯全都嚥下了肚子,甚至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動作快得我甚至來不及阻止。
我:「……」
村長看向了我,在他開口之前,我出聲道:「我去喫點其他的東西吧。」
在村長以及其他的村民們的注視下,我夾了一塊鴨肉放到了嘴巴里,見此村長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了,視線也從我身上移開。
只是在他前腳剛轉身離開,原先本應該被我喫進嘴巴里的鴨肉卻出現在了桌底。
哦不對,那不是鴨肉。
而是一堆又一堆密密麻麻抱成一團不停蠕動着的白色生物。

-8-
餐桌上的許多飯菜,很快的就被四十位同學席捲完了,連骨頭渣都沒剩下。
喫完後他們一個個躺在那兒,意猶未盡地舔着嘴脣。
輔導員和村長經過溝通開始安排活了,大家起身下地去幫着農民伯伯嬸嬸們一起幹活。
一直到太陽下山,衆人再次回到喫飯的大廳。
飯桌上已經擺放滿了各種各樣的飯菜。
依舊和中午一樣,這些同學就像是被餓狼附身一般,朝着那些食物撲țũ̂⁹了過去。
「今天晚上這頓飯也可以不喫的。」
我再次好心提醒,但是依然,無人聽我的。
不遠處的許月又動了動脣瓣,只是在她高調開口之前,一道蒼老夾雜着咳嗽的聲音傳了過來:「這位小同學,爲什麼今天晚上的飯又是可以不喫啊?」
我淡淡地望向這所謂的村長,面不改色地道:「減肥。」
村長呵呵輕笑了幾聲:「小小年紀就減肥,可不太好啊。」
輔導員緊跟其後也來到了我身旁:「你管好你自己,你不想喫就不喫,別管其他同學的事。」
周圍其他同學聽到了也紛紛跟着應和道:「就是就是,離嫿,你管好你自己,這麼好喫的飯菜你不喜歡,我們喜歡!」
「嗷……」
我認真地點了點頭。
這頓飯各位同學喫得依舊很開心。
喫完飯後,村長又組織大家一起在院子裏面玩玩遊戲,晚點再回去休息。
同學們沒什麼意見,輔導員也就默認了。
「村長我們玩什麼遊戲呀?」
村長笑了笑,他站在院子中間,天上的圓月在今晚又大又亮,灑在他身上讓他的面容看起來有幾分詭異。
「我們玩……獻祭。」
「獻祭?獻祭是什麼?」
許多同學不解地議論了起來。
坐在人羣中間的許月面色忽然大變,她直接從地上站了起來。
只是這一次,她沒高聲嚷嚷,而是直接從她隨身攜帶着的揹包裏拿出了羅盤和龜殼,開始擺弄。
面對同學的詢問,村長依舊是笑而不語。
但是他嘴巴里面唸唸有詞,細聽,似乎是在唱什麼歌。
隨着他的節奏,有同學也發現了,他們好奇地問道:
「村長,你在唱什麼呀?聽着還挺好聽的,可以大聲點嗎?」
我:「……」
這些人類還真挺有意思,竟然會覺得能取了他們生命的歌好聽。
我本不Ţů⁶想多管閒事,但是奈何四周的人畢竟是我的老師同學。
當下,我大吼了一聲:「大河向東流啊,天上的星星參北斗啊——」
這是我昨天剛從網上新學的,不知道我這唱得怎麼樣,但是自我感覺還是不錯。
我這突如其來的美妙歌聲把在場的各種生物嚇到了。
當下正積極朝着村長詢問的那同學對着我怒懟道:「離嫿,你神經病啊——突然大叫什麼,嚇到我了!」
我聳了聳肩:「我聽村長唱歌,沒忍住也想跟着露一嘴,怎麼樣,是不是被我美妙的歌聲吸引住了?要不要跟我學學?」
我衝那同學嘿嘿一笑,露出我潔白的牙齒,但是一轉頭就對上了村長那雙冒着綠光的眼睛。
我當作什麼也沒看見,上前拍了拍村長的肩膀:「村長,你剛纔唱的歌詞都聽不清,換一首吧,就我這首,絕了。」
「小同學,你挺有意思啊……」
「村長,我還有更有意思的,比如說我今天溜達的時候,在咱們村子裏面發現了個東西,咱們去那邊嘮嗑嘮嗑?」
村長面色一變,就要跟着我的腳步往旁邊走去,但是就在這時,一道尖叫聲突然響了起來:
「你、你們——你們竟然是陰屍!」
得,涼嘍。
原先站在我身旁打算和我離開的村長,在聽到許月的話後頓時停住了腳步。
四周的同學疑惑地看向許月。
「許月,什麼是陰屍?你怎麼又疑神疑鬼的?」
「許月,你發什麼瘋啊。」
此時的許月面色蒼白,她拿着羅盤和龜殼的手不斷顫抖着。
「生前慘死的人,死後不願去投胎,從鬼差手上逃走,變成惡鬼。惡鬼生吞人的血肉修煉,強大的惡鬼可以隨意變換形態,從外形上看和人沒什麼兩樣,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沒有腳印。」
隨着許月的話音落下,有同學注意到,有踩在泥濘上的農民,並無腳印……
「竟然——被發現了。」
「桀桀桀」的笑聲從村長身上響了起來,他身上的形態發生了變化。
原先蒼白卻是正常的膚色在此時竟全變成了綠色。
村長的面貌也發生了改變,他的眼球往外突,獠牙從嘴巴里面露了出來,他的半邊腦袋攀附上了許多密密麻麻蠕動着的白色生物。
「啊——」
這一幕讓現場的同學尖叫了起來,他們想跑,但是跑不掉了。
也跑不動。
他們剛走幾步,就忍不住地捂着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
有幾名同學張了張嘴巴,白色生物就從他們嘴巴里面爬了出來。
密密麻麻到處都是。
若不是我心理強大,這一幕我都快看吐了。
蘇媛媛一直都站在許月身旁,此時也忍不住躺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滾。
許月好一些,她往自己嘴巴里面塞了一顆不知道是什麼的黑乎乎玩意,面色雖然難看,但是好在她沒表現出任何疼痛。
蘇媛媛注意到許月的舉動,伸手去拽許月的衣袖:「月月,你喫的什麼,求求你給我一顆……」
可是許月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許月目不轉睛地看向村長,在村長的身後那些原先面目可親的農民此時也全都變成了原有的形態。
許月開口道:「你放我走,我告訴你一個祕密。」
村長看起來似乎對許月說的話挺感興趣,唯有跳上樹的我額頭上的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什麼祕密?若是我感興趣,倒是可以放走你。」
許月一聽眼睛頓時一亮,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指向了我:「她!離嫿,她是陰女!喫一個陰女,比喫我這個普通人強上千萬倍!」
「我知道你們是想要喫我們,但是我們這麼多同學全都突然消失不見,你不怕外界懷疑嗎?若是被察覺到什麼,請來道士捉你們,那你們可就得不償失了!」
「放我走,你們僞造發生了山體崩塌,我出去向外界證明他們死於山體崩塌!」
許月的話讓四周的同學,包括輔導員全都震驚了起來。
我沒忍住,直接跳下樹甩了許月幾個大逼兜:「你他媽少說幾句話行不行啊?」
擒賊先擒王。
惡鬼在月光照射越充足的情況下能力就會越高,這塊地空曠,四周無遮擋物,月光照射到的地方最多。
我原先打算把這老頭帶到其他地方解決了,剩下的都好辦,偏偏許月這個小傻逼嘴巴那麼賤。
許月的嘴巴被我一巴掌抽出了血,她想還擊,卻碰不到我半點。
她惡狠狠地看着我,眼底全是恨意:「離嫿,都是你,我早就說了你是陰女,會招來鬼怪給身邊人帶來厄運!同學們,你們不要怪我,都怪離嫿,她是陰女,我告訴過你們,你們……」
許月的話還未說完,就卡在了嗓子眼裏,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我想出手阻攔都沒來得及。
村長伸出嘴巴舔舐了一下自己脣角的鮮血:「聒噪。」
許月被他直接咬斷了脖子。
我表情有些複雜。
有時候真的不知道她Ṱŭₕ是怎麼想的,她是怎麼覺得,自己有那個資格去和一羣惡鬼談條件的?
密密麻麻蠕動着的白色生物從這村長的半邊腦袋上爬了下來,它們迅速朝着許月的屍體爬去,啃食了起來。
村長哈哈笑着,嘴巴里面不斷喊着:「我的小寵物們,慢點喫。」
真的噁心,受不了了。
我神色冷了下來,看向村長,垂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化爲利爪朝着村長撲了過去。
「桀桀桀」詭異的笑聲從村長嘴巴里面響起,只聽他道:「看來我沒認錯,鬼界的饕餮。」
就在我的爪子快要碰到村長時,突然一陣麻痹感傳來,我直直倒在了地上,一陣鑽心的痛從我身上傳了起來。
我意識到,我不知何時竟然中計了!
「哈哈哈。」
眼前綠油油的惡鬼大聲笑了起來。
「饕餮以惡靈食,萬年僅有一隻,養在鬼界少主麾下,沒想到今天竟然讓我給遇見了!」
「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猜到了。」
惡鬼掌心一動,只見半枝噬骨花出現在了他的手裏:「都說饕餮能力很是強大, 但是智商極低,沒想到還真是。」
「噬骨花對於我們這些鬼來說相當於野花,但是對於饕餮來說卻是致命的毒藥。你剛進村,我就察覺到你身上氣息不對。」
「幾十年前有幸見過一眼饕餮, 應該也是你吧,我記着了那道氣息。你以爲你不喫我準備的食物就沒事了嗎?我在盛着雞湯的碗上塗抹了噬骨花的花汁哈哈哈。」
惡鬼的笑聲在我耳邊迴盪着,但是我卻只感覺渾身發麻,動彈不得。
媽的……這個老惡鬼竟然說我智商低……
「以前喫的都是人肉, 還未嘗過饕餮, 不知道喫了能不能讓我功力大漲……」
老惡鬼朝我慢慢走了過來, 我嘴巴里發出了一聲怒吼Ṫų⁵, 警告他不要靠近,但是卻沒任何用。
跟在老惡鬼身後的那些鬼全都發出了激動的叫聲。
眼瞅着那綠油油的手就要觸碰到我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的寵物, 你也敢動?」
來人一身黑袍,紫色頭髮飄蕩在半空中,俊美白皙的面容映入眼簾, 我發出了嗷叫:
「阿傷!」
鬼界少主,莫無傷。
他身後跟着鬼差,只見他揮了揮手, 那些鬼差頓時朝着惡鬼撲去。
現場尖叫聲此起彼伏。
莫無傷把我抱在了懷裏,而我也化作成了本體靠在他的懷裏。
老惡鬼說得沒錯, 噬骨花對我來說是致命的毒藥,哪怕只是一點點, 都可能要了我的性命。
臨暈倒之前,我指責老惡鬼朝着莫無傷告狀:「阿傷, 他說我智商低,我要他下 250 層地獄。」

-9-
我再次醒來是在莫無傷的宮殿裏。
雖然我並不知道這次莫無傷是怎麼及時出現,找到我的, 但是我現在很心虛。
因爲上次跑到人界玩,我是偷跑出去的。
我四處溜達了幾下,想要去詢問那天的事情到最後是什麼樣的結果。
正巧遇到一個鬼差壓着一個想要逃跑的新惡鬼,我一看, 竟然是許月。
許月見到我頓時眼眶發紅:「你爲什麼會是饕餮!你不是不祥之女——陰女嗎!」
許月被咬斷了脖子後當場就在死後變成了鬼。
那天發生的事情,後面的一幕,她也都看見了。
我掏了掏耳朵, 有些不爽:「我早都告訴過你, 不要看我的八字,你非不聽。我填寫的八字是我從鬼界來到人界的時間,你個小傻逼, 自作自受。」
我不同情許月,到現在這一幕, 她活該。
鬼差告訴我, 存活的人類被少主改了記憶,安全地送了回去。
這個結果在我意料之中,我點了點頭,邁開步伐故作不經意地朝着前方走去。
前方, 是通往人界的出口。
只是在我剛邁開腳的那一刻,一道清冷的聲音從我身後響了起來:「離嫿,你還想去哪?」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点赞0 分享
評論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