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假死的白月光

穿成反派的白月光後,我把反派訓成了狗。
可系統竟然叫我去死。
我捨不得穿金戴銀的好日子,也捨不得反派夜夜七次的好身子。
正當我下定決心反抗系統,就看見了彈幕:
【反派馬上要遇見女主了,女配馬上要成爲反派的黑歷史、絆腳石!】
【女配這種愛慕虛榮的女人能不能早點下線,不想看她糾纏反派,陷害女主!】
【女配下線了我們看啥,男女主怎麼培養感情,就是她又蠢又壞故事才精彩,你放心,反派會親手讓她求死不能!】
我被彈幕裏【求死不能】嚇得一哆嗦。
咬咬牙,狠狠心。
———假死了。

-1-
假死後,我不再打聽ţŭₐ顧鬱的消息,一心等待任務完成的提示。
但等來的,卻是匆匆趕來的系統的尖銳暴鳴——
「怎麼回事!我只是休了半年的假,反派怎麼黑化成這樣了!」
「這樣子女主還怎麼治癒他,怎麼成爲他的救贖,怎麼走劇情!」
系統一邊抱怨一邊火速定位顧鬱的位置,把我丟在了顧鬱的必經之地又匆匆離去——
「自己惹的事自己解決!」
「你這次必須讓顧鬱對你徹底死心,才能把黑化值降下來!」
徹底死心?
還沒等我弄明白系統的意思,一抬頭,就撞進了顧鬱錯愕的雙眼裏。
他維持着推門下車的姿勢,身上被太陽鍍上一層金邊,漂亮得不似真人。
我一直都知道顧鬱長得漂亮。
但半年未見,這種美貌衝擊還是讓我有瞬間的失神。
他比半年前更俊朗堅毅,也更清瘦。
避無可避之下,我只能尷尬地抬手,跟顧鬱打招呼:「Hi~顧鬱。」
回應我的不是顧鬱,而是那些消失了半年的鋪天蓋地的彈幕:
【女配不是下線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就知道她是假死,顧鬱那個寶貝骨灰盒裏裝的是奶粉,我之前說你們還不信。】
【好無語,女配走都走了又回來刷存在感幹嘛,不會以爲顧鬱離不開她吧。】
這些彈幕是這個世界的看客,顧鬱是世界裏的反派。
他深愛女主喬雅雅,自願託舉喬雅雅,成爲喬雅雅向上攀爬的登雲梯。
而我的角色,是顧鬱早死的白月光。
我的死讓顧鬱墜入谷底,爲他與喬雅雅相遇相知創造機會。
本來在我死後,顧鬱會陷入痛苦。
而喬雅雅,會替代我空出的位置,成爲顧鬱新的救贖。
但是聽系統的意思,顧鬱的身上發生了變動,讓那些【觀測者】不滿。
這個變動,只能由我來修復。
而站在我眼前的顧鬱,對我的死而復生,好像並不驚訝。
短暫的錯愕過後,他很快來到我的面前。
沒等我想好怎麼解釋我「死而復生」這件事,他就自然地伸手接過我的包:「榛榛,今晚想喫什麼?」
動作自然地像是我們從未分離。
我眨了眨眼,條件反射地挽上顧鬱的手,腦子卻還沒跟上:「啊?」
顧鬱卻對我的疑惑視而不見:「給你煮紅酒嗎?」
這是一種邀請。
我最愛顧鬱酒後微醺的樣子,所以【煮紅酒】幾乎已經成爲顧鬱對我的邀約。
但是,以前的顧鬱不是這樣子的。
他冷靜、靦腆又剋制。
從未如此急不可耐。
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青年Ţû⁻,我不由得想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

-3-
那時候,顧家破產,顧父車禍,顧母跳樓。
跌落塵埃的顧鬱把自己關在外公外婆留給他的小房子裏,不喫不喝,一心求死。
我翻牆進入他家的時候,他已經因爲脫水意識不清。
我接着自來水往他嘴裏灌的時候,他含糊不清地掙扎了許久。
那時候的顧鬱,不想活,也不信任任何人。
他固執地認爲我的出現是顧家的仇敵爲了徹底壓垮他使出的「美人計」。
他一次次在深夜把我趕出那棟房子,意圖尋死。
我只能一次次想辦法去拯救他,拯救我自己。
最驚險的一次,我破門而入時,顧鬱正從陽臺上一躍而下。
我顧不得太多,飛撲上前死死拉住往下墜的顧鬱。
我半個身子都被顧鬱的體重拉出陽臺之外,倒吊在半空中。
那個瞬間,我覺得我要死在這個世界裏了。
好在好心的鄰居看到了我們,將我們一起救了上來。
從那之後,顧鬱纔對我有所改觀,默許了我的存在,也逐漸不再尋死。
我花了兩年的時間,才讓顧鬱對我說出:「榛榛,我只有你了。」
但之後的日子,也並不好過。
顧家的仇敵太多,顧鬱被壓得翻不了身。
我一個人打三份工,才勉強支撐我們的生活。
那段日子,真的好苦。
我每天睜開眼就要爲了我們的生計奔波,下班到家的時候往往已經是十一二點。
那幾年,我很討厭冬天,因爲我們的房子沒有暖氣,老舊的熱水器也只能支撐十五分鐘。
往往,我的身子剛熱,就被涼透的洗澡水澆醒。
太冷了。
那時候唯一的慰藉,是洗完澡後可以衝入被窩,八爪魚一般摟上顧鬱暖烘烘的身子。
這樣的日子持續到顧鬱大學畢業。
他的研發落地,拉到了投資,一躍成爲科技新銳。
我們的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
也就是在那時,系統跟我說——
「秦榛,你的死期到了。」

-4-
一想到那五年,我的心情就有些複雜。
像是感受到我情緒的波動,顧鬱攬着我的手緩緩收緊。
熾熱的掌心烘烤着我腰肢的皮膚,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一寸寸繃緊。
一邁入別墅的大門,顧鬱就把我壓在門後。
他將我的雙手舉過頭頂,發泄般地啃咬我的嘴脣。
熾熱又熟悉的氣味裹挾着我,讓我有些意亂情迷。
離開顧鬱的半年,我沒有找別的伴侶。
從前我們在一起,雖然清貧,但總是乾柴烈火。
這半年來,我過得清心寡慾,幾乎要忘記男人是什麼味道。
顧鬱的親吻,喚醒了我對他的渴望。
他的身體熾熱又堅硬,霸道得不容我拒絕。
但我睜開眼,對上的卻是顧鬱清醒的雙眸。
黑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情慾,只有一覽無餘的探究。
我瞬間清醒,掙脫開顧鬱的桎梏,將他推開。
顧鬱的雙眼漸漸染上水霧,不依不饒地想要再貼上來。
我躲閃不過,手比腦子更快。
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
手上熱辣的感覺襲來,我才後知後覺我做了什麼。
這不是我本意,但我真的很討厭顧鬱用那般清醒的眼神看着我沉淪。
我咬了咬脣,想着我應該說一些什麼。
顧鬱卻沒給我開口的機會。
他的身子慢慢下滑,半跪在我的面前。
微微仰頭,卑微又虔誠。
說出來的話卻不客氣:「你生氣了嗎?」
「現在連我親你你都要生氣了嗎?」
「你一聲不吭消失了半年,我連碰你都不行了?」
他的情緒突然爆發,我卻不知該如何回應。
只覺得心臟像是我的手一樣,熱辣滾燙。
但我又鬆了一口氣,因爲這纔是我熟悉的顧鬱。
傲嬌、嘴硬,但一眼就可以看破他的脆弱。
抬腳踏在他微曲的膝蓋上,我伸手在顧鬱的頭頂摸了摸:「我不喜歡你那樣子。」
顧鬱握住我的手腕,牽引着我的手慢慢下滑,貼在他的臉上。
帶着饜足的表情,摩挲着我的掌心。
「那我以後聽話。」
「榛榛,你就可以不離開嗎?」
顧鬱微微仰頭,溼漉漉的雙眼像是擔心被拋棄的小狗。
沒有責怪、沒有質問,只有被拋棄後的擔心。
還沒等我想好答案,那些討人厭的彈幕又出現了。
【這是在幹什麼?反派不是已經跟女主互生好感了嗎?】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淚~女配死的時候是白月光,死而復活就是白米飯了。】
【反派這是在降低女主的防備心,讓女配愛上他,好狠狠拋棄女配,讓女配嘗一嘗他受過的苦呢。】
我低頭,只當沒看到。
掙開顧鬱的手,用手背在他的臉側蹭了蹭:「那要看你的表現。」
因爲這句話,顧鬱一整夜都特別賣力。
他像是不知道饜足的小狗,抱着我一次次地共赴雲端。

-5-
等我醒來的時候,身側的牀榻已經冰冷。
我伸手撲了個空。
半夢半醒間,想到昨晚看到的彈幕,我猛地驚醒,沁出一身的冷汗。
好在,顧鬱只是在爲我準備早飯。
我跑下樓的時候,纔看到赤裸着上身繫着圍裙的顧鬱在往桌上放餐盤。
他背對着我,圍裙系得很緊,勾勒出窄腰寬肩的線條。
從背後看去,美好得像大衛雕塑。
他一手端着熱氣騰騰的湯盅,一手熟練地把筷子擺好。
感受到我的目光,顧鬱沒有回頭,輕笑一聲:「怎麼這麼着急,這麼快就餓了?」
他語氣慵懶,尾音微揚,帶着淺淺的笑意。
聽不出是真在問我餓了,還是在笑我不知饜足。
我走下扶梯,從背後摟住顧鬱的腰,雙手伸進圍裙的空隙中,往下探:「怎麼,對自己不自信?」
顧鬱伸手按住我不安分的手,聲音微微沙啞,染上一絲情慾:「先喫飯。」
我沒有堅持,放開摟着顧鬱的手,拉開椅子坐下,享受顧鬱的服務。
我們認識五年,前兩年我攻略他,後三年他服務我。
這一刻,那半年分離的時光好像消失不見。
我跟顧鬱重歸舊好。
但,這只是我以爲。

-6-
喫過早飯後,顧鬱的祕書捧着一沓文件上了門。
瞧見我的時候,那個看起來穩重的男人有片刻的驚詫。
他一邊彙報工作,一邊不自覺地抬頭看我。
頻率越來越高。
顧鬱坐着沒動,身子微微後仰,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祕書這纔像是回過神,倉促低頭,神色倉皇。
我以爲,這是正常人見到了我「死而復生」後的驚詫。
可惜不是。
祕書離開後,顧鬱開始處理工作。
他低着頭,翻動着文件。
但我能看出,他的心思早就不在文件上。
放在電腦旁邊的手機屏幕明滅閃爍,但卻沒有發出任何的提示音。
顧鬱變了很多。
他從前從來不會給手機設置靜音,說怕錯過重要信息。
而現在,任由消息閃爍,也不敢當着我的面回覆。
我假死的這半年,他也有了自己的小祕密。
我站起身,從他的身後路過。
抬手的瞬間,顧鬱迅速做出了反應——
他明明沒有回頭,但卻在我伸手的瞬間,一把將手機扣進掌心。
整個人微微前傾,肌肉緊繃。
我的手越過顧鬱,拿起了桌上的牛奶,像是什麼都沒察覺到。
顧鬱的身體繃得更緊,整個人都僵在原地,指尖發白。
在這個瞬間,顧鬱的屏幕又亮了。
備註爲【喬雅雅】的消息一條條往外蹦,綠泡泡圖標Ṭū⁼右上角的 99+紅得刺眼。
是顧鬱命定的女主。
我喝了一口牛奶,什麼也沒說。
顧鬱卻猛地起身,動作幅度大到把身後的椅子都撞倒了。
「我有事去一趟公司。」他的聲音乾澀,低着頭收拾散落一桌的文件。
他轉身的瞬間,那個【喬雅雅】發來了最後一條消息——
【再不回我,真的去你家嘍~】
直到顧鬱的身影消失在門外,那些彈幕也沒有平息。
【女配好能忍啊,頭上都綠得發光了,還一句話都不說。】
【她回來就是爲了當顧太太的吧,怎麼敢惹顧鬱,只能當綠頭龜嘍。】
【這麼能忍又怎麼樣,男主只會一次次地爲了女主拋下她,然後認清自己的心意,不管她做什麼都逃不掉被甩的命運!】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滿是惡意的彈幕,慢悠悠地喝下了杯中剩餘的牛奶。
如果真的如這些彈幕所說,那麼系統爲什麼要讓我回來呢?
只是爲了讓顧鬱出氣嗎?
還是說,他們發現我死了之後白月光才成爲真正意義上的白月光。
才急不可耐地想讓我回來爲喬雅雅騰位置呢?

-7-
想到這兒,我慢悠悠地調出了多年未曾使用的攻略面板。
卻發現原本熟悉的【好感度】,被替換成了一個陌生的詞:
【黑化值】:100%
我盯着那個數字看了兩秒。
下一秒,系統的聲音突然出現。
它的聲音尖利又急促,一邊爲我解釋,一邊責怪我:
「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看這個攻略面板!」
「系統早就升級了,我們現在的任務是降低反派的黑化度,所以顯示的是黑化值。」
他語速飛快,像是在背提前準備好的臺詞,連語氣停頓都沒有。
「怎麼你一回來黑化值還升高了!!完啦完啦完啦,100% 了,我們不要活了!」
「我都跟你說了,要狠狠地傷害他,讓他對你徹底死心,才能降低黑化值,你到底有沒有聽我的!」
我沒理他。
低着頭,狀若無意地在攻略面板上隨便滑了滑。
視線又落在了面板最上方的【100%】。
伴隨着我的沉默,系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最終只剩下細碎的氣音。
等徹底聽不到那讓人厭煩的聲音後,我才抬起頭,對着系統扯出一個笑:
「所以你是在怪我?」
系統明顯頓了一拍。
我繼續說:「要不是你直接把我丟在他面前,連緩衝時間都不給我,怎麼會到這種程度?」
這句話按理說足夠刺激它跳起來反駁,可是沒有。
系統停頓了一瞬,語氣反而輕快起來,甚至帶着一絲劫後餘生的放鬆:
「哎呀……我的錯我的錯,誰讓你總是拖延——」
我沒接話,只靜靜地欣賞它這一反常態的配合。
它的情緒轉變得太快。
不像是被反駁後的坦然,反而像是某種確認——
確認我相信他說的每一個字。
我眨了眨眼,垂下視線,不再追問。
好感度也好,黑化值也罷。
又有什麼區別呢?
我不想再與系統周旋,藉口要去找顧鬱,出門一趟。
但是在我邁出大門的瞬間,穿着制服的管家笑着攔住了我的路。
他的頭微低,態度謙卑,又不容拒絕:
「秦小姐,顧先生說,您需要好好休息。」

-8-
我被顧鬱軟禁了。
這座在我手中一點點裝修完成的別墅,成爲鎖住我的牢籠。
我本想等顧鬱回來後,好好問個清楚。
但是顧鬱一去,就沒有再回。
一直到我踏遍了花園裏的每一寸泥土,熟悉了每一朵玫瑰。
消失了半個月的顧鬱,才終於姍姍來遲。
與顧鬱一起而來的,是那些彈幕,爲我播報顧鬱這半個月來的行程。
【女配咋還在這兒等着呢?太沒皮沒臉了吧。】
【Ṭṻₐ死乞白咧的非得回來,回來就不肯走,非得等到別人趕她走才肯走是吧。】
【男主跟女主在一起這半個月都互相確定心意了,還回來找女配幹嘛啊?】
我站在殘陽下,看着風塵僕僕的顧鬱邁着大步向我走來。
裹挾着濃郁青草香味的懷抱,瞬間就包裹住我。
「太好了,榛榛……」
「你還在。」
顧鬱的聲音帶着濃郁的滿足,好像那個將我軟禁在別墅中半個月的人不是他。
我站在原地,任由顧鬱將臉埋在我的脖頸間。
雙手垂在身側,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
但是顧鬱好像並不在意。
他的手越收越緊,貪婪地嗅着我髮絲上的氣息,語氣中滿是滿足:
「榛榛,我們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緩緩抬手,在顧鬱清瘦的肩膀上拍了拍。
他比半個月前更瘦了,肩膀上幾乎只剩一把骨頭。
「阿鬱,爲什麼要追求永遠呢?」
「活在當下不好嗎?」
但這句話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消散ṭú⁽在了風裏。
因爲喬雅雅出現了。
穿着白色長裙的女孩突兀地闖入別墅花園。
哪怕從未謀面,我的直覺也讓我知道她是誰。
她看着將我摟在懷中的顧鬱,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悲傷。
「顧鬱!」
聽到她的聲音,顧鬱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但是卻沒有馬上鬆開我。
而是安撫般地拍了拍我的後背,低聲在我耳邊安慰:
「沒事的,榛榛,我以後會跟你解釋。」
而後,才站直身子,回頭看向喬雅雅。

-8-
「顧鬱,你怎麼可以這樣?」喬雅雅語氣悲傷,眼中瀰漫出霧氣。
我本以爲她會控訴顧鬱的背叛,但沒料到她下一句話竟然把矛頭指向我——
「你怎麼可以因爲跟我賭氣,就這麼欺騙別人的感情?」
「你有沒有想過,以後她知道了真相,她會有多難堪。」
像是爲了應和喬雅雅,那些彈幕貼心地開始解釋:
【是因爲早上顧鬱看到雅雅跟陸城一起喫早飯,喫醋了吧。但是沒辦法,誰讓陸城是雅雅命定的男主呢,結局可以 1v2 吧,反派還是要適應,不能一喫醋就走人。】
【還是雅雅善良,這還想着女配,不過雅雅的好心白費了,女配的臉皮那麼厚纔不會難堪呢!】
【附議,女配只會想着這是絕佳的趁虛而入的好時機,趁機挑撥離間!】
這還不夠,就連繫統也在此時跳出來湊熱鬧:
「秦榛,好機會!你現在要趁機狠狠傷害男主,讓他意識到只有女主對他好,這樣子才能降低他的黑化值!」
聽到系統的話,我險些笑出聲。
趁機傷害他,降低他的黑化值?
聽起來就不像是人能說出的話。
但我什麼都沒做。
就像是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沒聽到一樣。
低垂着眼,乖巧地站在顧鬱的身後。
顧鬱擋在我的身前,語氣冰冷:「喬雅雅,我覺得我已經跟你說得夠清楚了。」
「你想要錢,我給你。」
「你缺愛,我也給你介紹了陸城。」
「不要再纏着我了,好嗎?」
顧鬱的話甚至已經有些過分了。
就連彈幕都看不下去了:
【反派怎麼可以這麼說,感覺有點侮辱人,這也太刻薄了。】
【這話啥意思,再喫醋也不能說這種話吧,扣分!】
【說好的忠犬病嬌小狗呢,怎麼能這麼對主人?】

-9-
但喬雅雅卻不爲所動。
她越過顧鬱,直接將矛頭指向我:「秦榛……對嗎?可以給我點時間,讓我跟你聊一聊好嗎?」
她的目光熾熱,語氣懇切:「我們單獨聊聊,我不希望任何人因爲我的原因受到傷害。」
聽到喬雅雅的話,顧鬱的臉色瞬間陰沉。
他抬眼,語氣有些不耐:「有什麼好談的。」
話音剛落,他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將我完完全全擋在他的身後。
我看了他一眼,反手輕輕按住他的手背:「沒關係,顧鬱。」
我從顧鬱的身後走出,看着勢在必得的喬雅雅,示意她跟我上樓:
「我們去茶室聊吧。」
「阿鬱你可以在花園等我們,記得給玫瑰澆水。」
……
我彎腰替喬雅雅倒了一杯茶,伸手請她落座。
喬雅雅盯着茶杯,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秦榛,你這樣子,真的好像這棟房子的女主人呢。」
聲音軟糯,語氣中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諷刺。
隨即又像是察覺了失言,她迅速補了一句:「我沒有別的意思,榛榛,我只是覺得你應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
她在茶桌前坐下,抬眸望向我,眼神清澈無辜,像是在等待我主動開口。
我沒有開口,靜靜地看着她。
一直等到水壺裏的水翻滾沸騰了三次。
喬雅雅纔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開口:「其實……你是不是一直以爲,我跟顧鬱是在你離開後才認識的。」
她抬頭看我,眼神中帶着顯而易見的憐憫:「其實,我跟顧鬱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感情一直很好,但是顧家出事後,他突然消失了。」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他不願意我跟着他喫苦,所以就一直躲着我。」
她頓了頓,像是有些難以啓齒:「其實在你出事前,顧鬱就聯繫過我了……」
「他那時候說,買下這棟別墅,是想送我做禮物。只是,看着你那麼用心地佈置着……我們都不知道要怎麼跟你開口。」
「顧鬱本來是打算,等搬ƭű̂ₖ進來時,再跟你攤牌分手的……」
她低下頭,像是不忍心繼續:「對不起榛榛,我不想傷害你,但是前幾天顧鬱特別生氣地找到我說你竟然是假死,他覺得你在戲弄他,這讓他很生氣,他想要報復你。」
「他今天會回來,是因爲看到我跟阿城見面,故意讓我喫醋。」
空氣安靜了幾秒,系統突然出現:「你聽到了吧秦榛!顧鬱從來都沒愛過你,你快點想辦法把他黑化值降下來,早點完成任務回家!」
我沒有動,只是把手中的茶杯轉了一圈,盯着那盪漾的茶水:「你跟我說這些,是希望我主動退出嗎?」
喬雅雅有片刻的慌亂,又很快鎮定下來,眼裏浮現出一抹委屈:「不是的,我只是希望你可以知道真相,以前……是我跟顧鬱對不起你。」
我緩緩抬起頭,盯着喬雅雅,慢慢扯出一個笑:「喬雅雅,你還真是善良。」
她眼中那些隱晦的得意,被我盡收眼底。

-10-
聽完喬雅雅這個精彩的故事,我的視線越過她,向着窗外望去。
茶室的大落地窗正對着花園,顧鬱Ŧŭₔ站在成片的紅玫瑰中,專心致志地澆水。
像是感應到我的目光,他抬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顧鬱眼底驟然亮了一下,隨即朝我揮了揮手。
動作太大,水珠順着噴壺傾瀉而下,濺了他滿臉。
我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
對面的喬雅雅一愣,臉色肉眼可見地僵住,猛地回頭去看。
正好撞上顧鬱的視線。
顧鬱神色平靜,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喬雅雅收回視線,臉色有些發白。
她輕吸了口氣:「秦榛,能說的我都說了,決定權在你自己的手上。」
「如果你想要離開,打給我。」
她從包裏翻出燙金的名片,壓在茶杯下,推到我的面前,
又拎着包急匆匆地推門離去。
喬雅雅一走,茶室重新安靜下來。
我低頭盯着那張名片看了幾秒。
指尖一挑,將它順手塞進茶几抽屜裏。
沒多久,茶室的門被人從外推開。
顧鬱走了進來,額前還帶着沒擦乾的水珠。
「跟她聊了什麼?」顧鬱的聲音平穩。
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像是在試探我的態度。
我抬頭看他:「你肯定有辦法聽到,還需要問我?」
他低頭淺笑,聽我的語氣不像是生氣,鬆了一口氣:「我怕你相信她。」
他緩步走到我面前,半跪下來,手指扣住我的膝蓋,仰頭望着我:
「你別亂想,榛榛,我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他將臉貼在我的膝上,眼底一片剋制的偏執與瘋狂在翻湧:「你回來了,我不會再讓你走了。」
我沒掙扎,反而抬手順勢摸了摸他沾着水珠的頭髮。
「我沒亂想。」我輕聲安撫顧鬱,跟過去那五年一樣。
顧鬱的手收緊了些,抱着我膝蓋的手指微微發顫。
「榛榛,我真的很怕你信了她。你不知道那半年我有多怕。」
「我每天做夢都夢到溺死在我面前。喬雅雅告訴我,是我害死的你。只要我愛你,你就會死。」
「我那時候真的快瘋了。」他哽咽着,「是喬雅雅說,只要我配合她,嘗試去愛她半年,這個世界就會把你還回來。」
「好在,她沒有騙我,你真的回來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我能感受到我腿上傳來的一片溼意。
果然,喬雅雅在拿我做筏子。
我收回思緒,繼續順着他的頭髮緩緩安撫。
「都過去了。」我輕聲道,「我已經回來了。」
顧鬱抬起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我維持着平靜又柔軟的笑容,任他看。
終於,顧鬱笑了,笑容裏卻帶着一絲瘋狂。
「嗯,回來了。」
他慢慢湊近我,嗓音低啞:「榛榛,你回來了,就不能再走了。」
「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這一幕,讓那些一直觀測我們的彈幕徹底混亂。
【不是,這到底咋回事,女主都找上門了還有必要演?】
【貼臉演戲,強行歲月靜好,瘋批 cp 屬實成立。】
【這算是什麼情況啊?我怎麼感覺反派愛的是女配,我真的看不懂這一對。】
【+1,一個被揭穿了還在演,一個被貼臉了還在歲月靜好,這兩個真的是一對。】

-11-
但世界上的永遠,都只能是當下的瞬間。
當顧鬱在書房辦公的時候,我輕輕喚出了系統。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聯絡系統,所以系統很快給出了回應。
「你跟喬雅雅是一夥的嗎?」我直接問。
系統的聲音有點頹靡,像是在掙扎:「秦秦榛,我承認,最初把你帶來有私心,也騙過你。」
「顧鬱確實沒有黑化,也沒有什麼黑化值,那一直是顧鬱對你百分百的愛意。」
「但不管是黑化值也好,愛意值也罷,只要不降下來,你就會死。」
「原本陪顧鬱熬過那五年的人該是喬雅雅。她不願意承擔,所以你來了。但她纔是這個世界的女主,顧鬱註定要愛她。你的存在已經擾亂了世界線,所以世界意志會抹殺你。」
系統沒有說謊。
半年前,系統告訴我「死期將至」的時候,我曾抱有希望。
反正這個系統沒有任何懲罰措施,我大可以拖着。
但是,某一天,我突然嘔出了一口血。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種強烈到無法忽視的直覺——
我的死期真的要到了。
我害怕顧鬱傷心,所以偷偷離開,留下了滿是破綻的【假死】場景。
我想給顧鬱一些希望。
可是我又漸漸好了起來。
我以爲是因爲我遠離顧鬱,又或者,之前是系統做了什麼手腳。
直到剛剛,我才知道,是顧鬱與喬雅雅達成了交易。
世界意志暫時放過了我。
「秦榛,忘記顧鬱,讓他恨你,我送你回家。」
「否則,你真的會死。」

-12-
我遲遲沒有下定決心。
而就像是印證系統的話一般,在某一個早上,我的眼睛突然看不清了。
系統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疲憊:「秦榛,你沒有更多的時間了。」
「你必須讓顧鬱放棄你,只有他放棄你了,世界意志纔會放過你。」
我沒有回答,樓上就傳來了顧鬱的腳步聲。
他察覺到了異常,很快推門而入。
「榛榛……」他的聲音顫抖,像是壓抑着極度的恐懼:「你怎麼了?」
我眨了眨眼,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我好像……看不太到了。」
眼前的人慌亂了一瞬,很快伸手來扶我:「我帶你去醫院。」
「不用擔心,可能是昨晚沒休息好。」
我伸手拉住顧鬱,阻止了他的動作,示意他坐下。
「陪我坐會兒吧,阿鬱。」
顧鬱像是察覺到我神情的變化,死死抓住我的手:「榛榛,我們去醫院好嗎?這只是一個小問題,你很快會好起來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至微不可聞。
而後,我感覺身側的牀墊一沉,顧鬱在我身邊坐下了。
我慢慢靠在了顧鬱的肩上。
窗外的陽光落在地板上,像一塊塊晃動的碎金。我卻看不清那金色的輪廓,只有一片模糊暈開的光斑。
「如果我死了,你會殉情嗎?」我問顧鬱。
顧鬱猛地轉過身,緊緊將我抱進懷裏,像是要把我揉進骨血:「不要這麼說,榛榛。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趴在顧鬱的胸膛上,聽着他強有力的心跳,滾燙的淚一滴滴落在他白色襯衫上:「顧鬱,對不起。」
其實我很怕死。
那種窒息感,如同溺水,像無數細密的藤蔓,纏住我的每一寸血肉。
每一次閉眼,我都覺得下一秒我就會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再也沒有人記得我,連存在過的痕跡都不會留下。
我在死亡的陰影裏,像只快被溺死的小獸,只能本能地想活下去。
我真的不想死。
我看不清顧鬱的表情,也看不清那些白色的彈幕。
所以我沒有發現那些彈幕的轉變。

-13-
最終,我和顧鬱達成了一個近乎荒謬的約定。
——在徹底分開之前,給彼此留下最後一點完整的記憶。
「你想做什麼?」顧鬱伏在牀邊,輕聲問我。
「我們結婚吧。」我輕聲說。
顧鬱怔住了,像是沒料到我的要求會是這個。
「就當是,爲了留下一場完整的人生。」我伸手覆上他的手背,語氣溫柔平靜,「等婚禮結束,我們就……分開。」
顧鬱的喉結滾動了兩下,像是想說什麼,最終卻只是攥緊了我的手:「好。」
顧鬱幾乎傾盡一切去籌備婚禮。
他親自設計了婚禮現場,把所有我想象中最美好的細節一一安排妥當。
儘管我已經看不到,但是顧鬱沒有敷衍。
婚紗是純手工定製的,裙襬上的珍珠一顆顆縫製,閃着柔和的光。
場地選在山頂的玻璃教堂,透明穹頂下,陽光傾瀉而入,四周花海盛放。
只是,我的身體卻在一點點衰弱。
偶爾清晨醒來,血跡已在枕邊暈開。
偶爾失神片刻,連眼前的輪廓都無法聚焦。
而顧鬱察覺到了,卻從未說出口。
他只是更用力地抱緊我,更偏執地將我護在懷裏。
在這個過程中,系統一直保持着沉默。
只是偶爾在我意識模糊的時候,給我一些力量,讓我保持清醒。

-14-
婚禮籌備的最後一週,顧鬱執意要帶我去試婚紗。
「我又看不見。」我搖頭拒絕。
「可我想給你一場完美的婚禮。」顧鬱彎腰在我耳邊低聲道,聲音極輕,「哪怕只有我能看到。」
我沒再推辭。
婚紗店被包了場。陽光透過落地窗落在潔白的紗裙上,像是柔軟的光暈覆蓋在羽翼上。
試衣間外,顧鬱正安靜地等我。
當我在試衣間裏摸索着穿好那條長尾婚紗,拉開簾子時,顧鬱站了起來。
「好看嗎?」我問他。
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走上前,輕輕托住我的手臂,聲音有些發澀:「……像我夢裏看到的那樣。」
我能感覺到他的掌心微微發燙。
但就在這時,店門被推開了。
喬雅雅推開阻攔在門口的店員,語氣不悅:「你什麼意思,顧鬱。」
「之前你追我的事情鬧得那麼大,現在二話不說把請帖發了個遍,你能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
「爲了賭氣,賭上自己的婚禮,值得嗎?」
喬雅雅很享受被兩個天之驕子追逐的感覺,享受圈內人羨慕的目光。
但是顧鬱竟然悶不吭聲地就要結婚了,這讓她在姐妹圈裏出了很大的醜。
她以爲,我會打電話給她的。
想到那張名片,喬雅雅又扭頭看我:「秦榛,錢真的那麼重要嗎?顧鬱這是把你拽進墳墓,你也要往前走嗎?」
「我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我不想你受到傷害。」
我看不到喬雅雅的表情,但此刻她聲音中的諷刺幾乎藏都不藏。
我指尖微微收緊,卻什麼也沒說。
顧鬱的氣息明顯沉了幾分,他緩緩抬眼看着喬雅雅,嗓音低啞平靜:「喬雅雅,你可以滾了。」
喬雅雅像是被戳到了痛處,聲音拔高了幾分:「她都已經看不見了,你還在裝什麼深情?反正到最後,她不還是得死麼?」
「死」這個字,像是觸動了顧鬱的神經,他緩緩走上前一步, 聲音壓得極低,像是警告,又像是威脅:「我最後再說一遍——滾。趁我還有耐心。」
他頓了頓, 低頭貼近她耳邊Ṭū₆, 語氣近乎冰冷:「我跟你說過很多次, 之前配合你不過是爲了榛榛。」
「明天你自己去跟喬老爺子解釋合作取消的事情。」
喬雅雅的臉色終於變了。
她往後退了半步, 狠狠咬了咬牙,像是想到了什麼,語氣又變得尖銳了起來:「顧鬱, 你早晚會來跪着求我愛你的!」
她又轉向我:「還有你, 秦榛, 你有什麼好得意的,不過是撿了我不要的, 替我喫了五年的苦。你等着吧, 結婚了也還能再離!」
撂完狠話, 喬雅雅轉身就走,店門被她摔得震天響。
她沒有回頭。
所以也沒有看到顧鬱眼中淬了毒的怒意。
喬雅雅和喬家,都成爲了顧鬱報復的對象。
經過喬雅雅這麼一鬧, 我已經沒有什麼精力再繼續試下去了。
好在, 這件婚紗已經很完美了。

-15-
終於, 婚禮那天到來了。
我的眼前仍是一片模糊的光。
我的身體已經差到連站立都有些困難。
好在, 在婚禮開始前, 系統給我注入了一些藥劑, 讓我變得清醒一些。
在純白花海與晨光交疊的聖壇前, 顧鬱牽着我緩緩走上臺。
神父念出誓詞。
顧鬱一字一句地重複:「無論生老病死,貧窮富貴,順境逆境,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手心的滾燙和顫抖。
終於,輪到我戴上戒指。
我的手指顫了一下, 顧鬱順着我的動作輕輕扶正。
那一刻, 一陣劇烈的刺痛像潮水般席捲而來。
身體彷彿被什麼力量扯住,沉重的身體陡然輕盈。
我緩緩睜開眼睛。
清晰了。
我看清了顧鬱的臉, 看清了滿天透亮的陽光, 看清了整片花海。
還有——
那些鋪天蓋地的彈幕。
【死了都要愛照進現實……】
【官方 CP 鎖死了!顧鬱和秦榛纔是一對!】
【救命……我從頭罵到尾,最後卻哭成了傻子。】
【顧鬱配秦榛,誰都別想拆。】
【入股我鬱郁榛情 CP 絕不虧!】
而在彈幕的最上方,一行系統提示靜靜飄出:
【當前世界線已被彈幕投票覆蓋,規則修正中……】
我微微一怔, 眼前的顧鬱也察覺到異樣:「榛榛?」
我輕輕抱住他, 聲音哽咽:「阿鬱……我看見你了。」
漫天的彈幕中,系統及時出現解答了我的疑惑:
「觀測者們的意識達成了一致, 他們認爲,顧鬱應該跟你在一起。」
「太好了,秦榛!你可以不用跟顧鬱分開,也可以不用死了!」
「恭喜你, 秦榛,你們的愛感動了所有的觀衆。
「新婚快樂,榛榛!」
【END】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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