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是個變態,經常趁我晚上睡着來我房間。
他一邊親我,一邊叫我寶貝。
他發現我情竇初開的時候,把我鎖在了牀上。
他低哄道:「乖,不會疼的。」
-1-
我在校門口接過了別人遞來的一封情書,上了我哥的車。
他漫不經心問:「這人你喜歡?」
我不置可否:「還行吧,考試時候他給我抄了答案。」
我哥用指節好看的手敲了敲方向盤。
「所以收下情書,是希望下次還給你抄?」
我把情書放進書包裏,拍了拍。
「也不是,他長得好看。」
我哥依然不動聲色地開車。
良久,只是緩緩說道:「劉媽給你拿錯襯衣了。」
我故意穿的我哥的襯衣,貼身穿着,有一種肌膚貼近的感覺。
外面套着外套,但是我哥還是一眼就看出來,那寬大的襯衣是他的。
我故作驚訝:「那你還要嗎?不要我幫你扔了。」
「要。」
語氣和緩,但是不容置疑。
我和他之間,從來都是他在故意疏遠我。
喝的水杯、用的餐具,他都會一一分好。
我哥有潔癖,我穿過的襯衣居然也要拿回去?
喫飯的時候,我故意將阿姨做的咖喱雞打翻,襯衣上都是咖喱,很燙,不過我不在乎。
我哥似乎被嚇着了,拉着我到衛生間給我清理大腿上殘留的湯汁。
再用冰袋給我綁好冰敷。
看着平時什麼都鎮定自若的楚衍手忙腳亂起來,我笑了出來。
楚衍把我收拾好,他垂眼看我,悶聲說了句:「燙傷了還笑,小瘋子。」
我是瘋了。
每天早上我哥去上班我會瘋。
我哥身邊有女助理我會瘋。
甚至我哥躲着我抽菸我也會瘋。
我把我哥的襯衣放在枕頭底下,才能慢慢睡去。
有我哥的氣息。
很安心。
-2-
第二天送我情書的男生退學了。
因爲被發現在考場上作弊。
我趁下課給我哥打了電話,他很坦誠說是他做的。
我問爲什麼我沒有被開除。
我哥說,因爲他給學校捐了一Ṫû⁺座圖書館,我只需要補考。
我承認他裝到了。
而且,什麼叫只需要補考??
我哥有時候管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媽帶着我嫁進了他們家,後爸經常對我們打罵。
嫁得匆忙,沒來得及遷戶口,也沒來得及看清後爸到底是什麼鬼德行。
後來,我媽要改嫁。
帶着戶口本直接就走了。
她忘了帶我,我就那麼直直地站在路中間,看着接我媽的車越來越遠。
我沒有哭,只是在想,我是應該追着車跑,還是去附近的孤兒院?
站了很久,我哥把我叫了回去。
說他做好了飯,該回家喫飯了。
後爸是個人渣,我哥不是。
他帶着我逃出了家,跟我說,以後都做飯給我喫。
他是個騙子,明明都忙到沒時間做飯。
以前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他一起喫晚飯,不管是半夜,還是凌晨。
後來他生意越來越忙,我聞到他身上的女人香水味,看到他脖子上的紅痕,我把屋裏砸了個遍。
砸完之後第二天去上了學。
後來不管多晚,他回來都是清爽乾淨的。
在外面洗澡很容易。
只是他寧願在外面洗澡,都不願意回來跟我解釋。
或許成年人之間的愛慾,本來就不需要解釋。
我對酒吧起了好奇。
我給剛打完籃球的後桌同學遞了紙條:【下課一起去酒吧嗎?】
我注意到他是因爲,他不是我們專業的學生,不過我們班的課他都會來上。
而且每次都坐在我後面一排的座位上。
後桌同學挑着眉點了點頭。
他告訴我,他叫周祁。
我也想做一個自我介紹。
他笑着說:「不用,關於你,我基本上都知道。」
-3-
事發突然,我和周祁剛到酒吧門口,就被攔下了。
周祁被他爸帶了回去。
周祁他爸的車旁邊的一輛就是我哥的賓利。
我哥從上到下掃了我一眼,把他的西裝外套扔了過來。
「穿上。」
他的眼神黑沉可怖,țű₆說實話,我很少見他這樣的神色。
他走過來,手插兜裏:「想玩?」
我點頭:「我早都成年了。」
說這話的時候有點心虛,我也不是害怕他……
好吧,我承認我有點怕他生氣。
他拽着我的手進了酒吧。
裏面很黑,我還沒適應燈光就被我哥帶到一個卡座。
他揚了揚眉,雙手搭在卡座上,「想看就看吧。」
一個服務員走了過來:「老闆,這位小姐喝點什麼?」
我說怎麼剛到酒吧門口就被逮住了。
原來這家酒吧是楚衍開的,怪不得——
怪不得他經常不回家,原來他在這裏包場了啊!
我搶先道:「我要威士忌,最烈的那種。」
最後,服務員給了我一杯牛奶。
我哥沉着臉,看我。
我還是喝了下去。
卡座很寬,我想挨着我哥近一點。
可是我剛挪過去,他就不着痕跡地給我拿了一盤水果。
我們之間的距離又變遠了。
我有些生氣,扯下他的西裝外套。
露出裏面的小吊帶,準備到舞池中去。
我懷疑我被我哥下藥了。
剛起身,就覺得一陣眩暈。
眼看我要栽在果盤裏了,我哥接住了我。
-4-
一覺起來,我立馬往楚衍臥室跑。
沒有人,我心下一驚。
他真的生氣不要我了?
我跑下樓,喊劉媽。
劉媽不在,楚衍穿着家居服,陽光打下來,他臉上線條柔和,好看得緊。
他斜倚在廚房門邊打蛋:「換身衣服,麪條馬上好了。」
我看着他,確認不是做夢後,上樓換了衣服。
楚衍很忙,我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喫他做的飯是什麼時候了。
他將麪條放在我面前:「喫吧。」
他解下圍裙,上樓換了一身西裝。
下樓看到我,擰了擰眉毛:「怎麼沒動?」
楚衍西裝筆挺,好看得令人髮指。他那雙眼睛看什麼都含着情,我最討厭他這樣看着別人。
我想讓他含着情慾,看着我。
「哥,下週是期末周,我不想掛科,你晚上能回來給我補課嗎?」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頭,道:「喬喬懂事了,晚上我早點回家。
「對了,在學校乖一點。」
他最後一句話,帶了些嚴肅和警告意味。
剛過半天,楚衍就接到了輔導員的電話。
我在學校和同學互毆。
看得出來他很急,額頭上隱隱滲着細汗。
看見我,他從上到下掃了一遍,又把我轉過身看了看。
確定沒什麼事之後,再沉着臉問輔導員:「怎麼回事?」
輔導員本來是在嚴厲地教育我和爲首的一個女生,看見楚衍過來後,居然變得有些結巴。
「陳喬和趙媛媛在衛生間打起來了,這幾個女生都看到了,保衛科把她們都帶了過來。」
其餘幾個女生看到我哥來了,也有些臉紅,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說些什麼。
楚衍把我從辦公室拉了出來。
「喬喬,怎麼回事?」
看着楚衍着急的樣子,我故作委屈,慢吞吞道:「那幾個女生不是旁觀者,他們和那個爲首的那個趙媛媛一塊來衛生間堵我的。」
說完還可憐巴巴看着楚衍。
楚衍的眼神立馬變得低沉起來,繼續問:「臉怎麼這麼紅,受傷了嗎?」
我捂着臉:「她們打了我幾巴掌,不過我按着她的頭往牆上砸,所有人都攔不住,所以去找了保衛科。」
說罷,我笑着問楚衍:「我厲不厲害?」
楚衍看着我,眼裏盛滿了心疼:「小瘋子。」
我的心像是被重擊了一下,我不喜歡看楚衍看我的眼神。
就好像是,我很可憐。
-5-
趙媛媛的爸媽也來了,一看自己的閨女額頭破了皮,紅腫滲血,立馬指着我鼻子。
「哪家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下手這麼重!我要報警,我要打官司!」
楚衍臉一下就黑了起來,凜聲道:「好啊,報警。我有最好的律師,都成年了吧?校園霸凌,故意傷害該怎麼判!
「打官司,我奉陪到底!」
終於那幾個女生見事態嚴重說了原委,趙媛媛喜歡周祁。
周祁天天圍在我身邊,所以她們想來廁所問我。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會鬧到這個地步。
楚衍坐在椅子上,眼裏流露出冷意:「誰打了陳喬?」
沒有人吱聲。
楚衍緩緩站起來,走在那幾個女生前面,俯身問道:「我再問一遍,誰打了陳喬?」
趙媛媛看不下去了,壓住懼意,扯着嗓子道:「我打了怎麼?她就是不檢點!她和幾個男的都有關係,她就是賤人。我昨天還看見她進酒吧了!」
其實成年人進酒吧沒什麼,只是現在辦公室裏幾乎都是老師和家長。
自然而然地把我歸類到不良少女一類。
輔導員立馬找到了話頭,想擺老師的派頭:「跟你們這些女生強調過多少遍,別去那些地方!」
我哥:「酒吧是我開的。」
全場噤聲了。
楚衍看了看趙媛媛,給律師打了一個電話。
這裏面只有一個女生小聲說自己沒有打過我。
她確實沒有,站在旁邊看情況不對找了保衛科過來。
楚衍只是淡聲道:「轉學吧Ŧúₛ。」
這家學校很多人都擠破腦袋想進,又臨近畢業。
她壓抑着哭聲,求輔導員。
輔導員也搖了搖頭。
幾天後,新聞報道了她們校園霸凌的消息。
同時,那幾位女生的父母都收到了律師函。
故意傷害外加誹謗污衊,索要的賠償金加起來高達百萬。
輿論發酵,臨近畢業她們被學校開除,又找不到新學校願意接納。
只好來求楚衍。
楚衍剛回來,接了電話,還是冷漠說道:「不和解。」
我在樓下跟面前這一本微積分較勁。
楚衍鬆了領帶,過來看我,在我身後嘖了一聲:「這好像是我的教材。」
我確實是找的他的教材看,只是沒想到他這本書上幾乎也沒有筆記,甚至連名字都沒有。
我沒好氣道:「哦。」
他的嗓音有香菸燻過後的沙啞。
淡淡的,又有一些慵懶。
「要我教你嗎?」
我點了點頭。
他在我旁邊坐了下來,骨節分明的手拿着筆,眼神很認真。
我發現,我不是不愛聽老師講課。
像楚衍說的,我就很愛聽。
快到晚上十二點的時候,楚衍的眼睛有些倦意,有些發紅。
他突然問我:「你喜歡周祁?」
「啊?」被我哥這麼沒來由地問了一句,我本來就不太清楚的腦子更加混沌了。
周祁家裏是書香世家,長得帥,修養好。
很多女生都喜歡。
「嗯。」我點了點頭。
楚衍看起來似乎更加疲憊了,揉了揉眼,道:「挺好的,你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
-6-
哥,挺不好的,我只想跟你談戀愛。
但是我不敢說。
我哥說完拎起西裝外套,揉了揉我的頭,「去睡覺吧,就算是掛科了,你哥我也能養得起你。」
我頂着亂糟糟的頭髮,悶聲道:「你就不能盼我點好?」
有時候看見我哥蕭索的背影,我突然覺得自己有時候確實太混賬了。
我朝他喊道:「哥,你會養我一輩子嗎?」
楚衍爬樓梯的身形頓了頓,溫柔又寂寥地回道:「會。」
假的。
我剛剛明明看到他的衣服領子上有口紅印。
而且他跟我講微積分的時候,手機上一直有消息閃動。
我連連拋出問題,心裏哀求我哥不要去看手機。
我總有一個感覺,他一旦拿起手機,眼裏就沒有我了。
我怕他的溫柔有時候又分給另一個人。
於是,我站起來,以一種小獸搶食的心態跑上了樓梯,趁我哥不備搶走了他正在回消息的手機。
他見我跑得急,下意識伸手護住我,怕我從樓梯上摔下去。
趁他沒有防備,我把手機搶走了。
他的眼神中閃過愕然,「乖,還給我。」
我站在樓梯上,又往上面跨了幾步。
「哥,我要零花錢。」
我哥眼裏的錯愕消失了些,站在樓梯下,有些寵溺,像是看要糖的小孩子一樣看我。
「這一次,我要五萬。」
他抄起了手問我:「這麼多?」
我笑着說道:「嗯,談戀愛很花錢的,楚衍,你不會不知道吧?」
他眸色沉了沉,但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我看向了他的手機界面,第一個聊天的備註是:虞晚音。
好聽的名字。
頭像應該是她自己。
第一觀感,好看的女人。
好看又不媚俗,十分出挑。
那邊發過來好幾條消息,我沒辦法一一看全,只看到最後一條:【明天要來我家裏嗎?】
看得久了,楚衍皺了皺眉道:「怎麼,不記得付款密碼了?」
對了,楚衍的支付密碼是什麼?好像還是我設置的。
楚衍見我指尖微動,表情疑惑。隨後說道:「110106。」
對對對對——
我怕楚衍發現我看了他的聊天記錄,來不及回想爲什麼會是這個密碼。
立馬用楚衍的手機給自己轉了五萬,再把手機還給他。
他見我神色有些不對,狐疑地看了看我。
我呲個大牙,「我先上樓,我還要跟我的周祁哥哥煲電話粥呢!」
我失魂落魄地衝進了自己房間。
我哥,好像要有女朋友了。
-7-
我又要沒有家了。
我哥送我去上學,讓我好好學習,其他的不要多想。
這是他對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
我笑着對我哥說:「放心吧,哥哥,我有他了。」
我指了指在校門口等我的周祁,我故意讓他在那裏等我的。
我哥只是淡淡道:「考試別忘了帶計算器。」
我哥只停了一瞬,就繼續開車走了。
以前他都是停在路口,看我走進校門,保安大叔過來喊,他才把車開走的。
你看吧,我就說,有了女朋友就會忘記我。
可是你昨天才說,你會養我一輩子的。
我對周祁笑得燦爛,「我們談戀愛吧。」
他的眼眸很亮,亮得我有些不敢和他對視。
和我哥不同,我哥看我的時候,眼睛總是暗暗的,長長的睫毛就那麼垂着。
無聲地、靜寂地看着我。
複雜,又難懂。
周祁就不一樣,他想要什麼都寫在臉上。
現在周祁站在我身邊,想牽我的手,我肩上的包順勢滑落在我手中。
就那麼自然地,隔開了周祁想牽我的手。
周祁也不灰心,只當是個插曲。
笑着對我說:「考完試,我們一起去喫飯。」
我答應了他,雙手握緊我哥送我的包,走進考場。
考試的時候,我怎麼也看不懂試卷上的題目。
看着有些熟悉,甚至有些是楚衍昨天跟我講過的。
只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越想越亂,我突然覺得試卷上的文字撲過來,想要砸我。
我下意識用手擋住,就像很多年來,形成的習慣。
他從來都是手裏有什麼,順勢就往我身上砸。
大多時候,他手裏都是酒瓶。
猝然間,我捂住頭,尖叫求饒,抱頭痛哭。
監考老師和同學都被嚇了一大跳,監考老師連忙走過來,將我扶着出了考場。
我手裏緊緊握住我哥送我的包,不住顫抖。
到辦公室後,我突然對圍上來的老師們咧出一個笑,「我剛剛不小心睡着啦,做了噩夢。」
監考老師掛斷了叫救護車的電話。
其他老師對我有點印象,有些頭疼地看我。
監考老師多少有些無語和不耐煩,「那你還回考場嗎?」
我看了一眼手錶,「不用啦。」
考試還沒有結束,只是我預約的餐廳快到時間了。
-8-
意料之中的,我看見了楚衍。
我和周祁坐在了楚衍和虞晚音的旁桌。
周祁見過楚衍,所以有些訝異:「你哥?」
我對楚衍乖乖學生般敬了個禮,然後笑着對周祁說:「太巧了吧,這頓飯錢不用你出了。」
其實一點都不巧。
在我用楚衍手機給自己轉賬的時候,虞晚音發來一個餐廳的位置。
所以,就這麼恰好地,我也預約了這裏。
我哥穿着米色休閒西服,襯托出他精緻的品位和優雅的氣質。
就像是金錢罐子裏出生的貴公子。
他本來就好看,但是現在像極了一隻開屏的花孔雀。
我還是更喜歡他穿着圍裙,給我做麪條的樣子。
楚衍修長的指節敲了敲桌面看着我。
又看了看手機,對我挑眉。
似乎在提醒我的考試時間還沒有結束。
我撒嬌道:「哥!人家不會做嘛。你不是說要養我一輩子嗎?」
我故意說給虞晚音聽的。
她聽我這樣說,立馬就明白過來了我們之間的關係。
笑着說道:「原來是妹妹啊,剛剛楚衍還提起你了。」
「是嗎?我哥說我什麼了?」我抓住話頭,立馬反問過去。
楚衍沒有說話,看了看虞晚音,對她搖頭。
虞晚音沒有說話,好看的眼睛裏都是:你來猜猜。
任誰看到了這幅畫面,都會覺得是楚衍在向他的紅顏知己吐苦水。
說我怎麼作妖吧!
如果不是這個,那有什麼我聽不了的?
背後蛐蛐我這個當事人,我發狠地切起來面前這塊牛排。
刀叉在我手中舞得有些嚇人,周祁連忙問我怎麼了。
周祁說:「你哥不付錢沒事,我有錢,你別生氣。」
我更氣了。
周祁都看得出來我在生氣,但是我哥看不出來。
說是在旁桌,但也離得挺遠的,所以我哥和虞晚音壓低了聲線說話,我也聽不到他們的內容。
我只能看到我哥的表情。
自在、愜意和放鬆。
楚衍很少有這麼放鬆的時候,他總是把好看的眉頭擰得很緊。
或許是感受到我熾熱的目光,楚衍抬眼掃了過來。
我自覺沒考完試就出來了,有些理虧,低下了頭。
低下頭,又因爲從進來後楚衍一句話都沒跟我說,又覺得有些委屈。
牛排也不想喫了。
-9-
周祁看我對牛排索然無味,就又點了幾道小喫,跑去結賬了。
楚衍和虞晚音此時正往外走,我眼光追尋着他們。
楚衍手裏拿着她的包。
察覺到我跟着他們的目光,虞晚音拍了拍楚衍的肩。
指了指我。
我哥看着我,直直走了過來。
「早點回家。」
早點回家。
回家。
我坐着發愣,周祁走了過來。
「我把你哥那桌飯錢也結了,嘿嘿。」
他笑着看我,一臉求我表揚的神情。
我對他豎了一個大拇指。
楚衍,除了你,還有人來愛我。
可是,我只要你來愛我。
我和周祁去逛商場,看電影,逛夜市。
他看起來好像很高興,我也想因爲他的高興而高興,可是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只知道,楚衍和虞晚音一起走了。
楚衍去虞晚音家了。
我回到家,心裏暗暗想:「如果我回家的時候,只要楚衍在,我就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
周祁和我道別,他看起來有些不捨。
他張了張嘴,我以爲他要親我,後退了一步。
可是他只是緩緩說了一句:「陳喬,你好像怎麼都不高興。」
他問我:「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走進了電梯。
他還是笑着對我揮手:「明天見!我的女朋友。」
我哥呢,他也會這樣對虞晚音道別嗎?
他們現在在做什麼呢?
這次他會帶口紅印回來嗎?
我走進了漆黑的家,沒有開燈。
只是叫着:「哥,你在家的話,我就……」
我邊說邊走,撞翻了什麼我也不在意。
「要是你在家的話,我就不死了。」
可是,沒有人回應我。
就像很多年之前一樣,後爸打我的時候,我媽按住我掙扎的手。
我媽發狠道:「打死她這個白眼狼!」
具體因爲什麼原因捱打,我不記得了,捱打不需要理由。
我哭喊得很大聲,沒有人回應我。
我每天算着我哥回家的日子,他回來,會帶我去喫漢堡。
我也會少挨一些打。
我現在在空蕩的屋子裏邊走邊說:「哥,我餓了。」
還是沒有人回應我。
我只覺得有什麼東西鋪天蓋地往我身上砸,砸得很疼。
頭好像破了,可是那個人不停砸我,還有人拉住我想還擊的手。
-10-
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了我夢裏的眼睛。
那麼好看,但是又那麼疲憊。
我猛地抱住他:「楚衍,我找不到你。」
我的聲音嘶啞得可怕:「我在那裏找不到你。」
楚衍的眼眶瞬間就紅了,扶着給我喂水。
我捨不得離開楚衍的臉,喝水的時候也看着他,也意識到我在醫院。
「我怎麼了?」
感官恢復,我突然覺得自己頭有點疼。
一摸,被包紮起來了。
楚衍就坐在病牀上抱着我,抱了好久:「過去了,都過去了。」
「會好的,我的喬喬會好的。」
會好嗎?
就算是洗澡的時候刻意忽略手臂上被菸頭燙傷的痕跡。
就算是偶爾記憶力不好。
就算是已經看不到腦袋的傷疤了,心裏就沒事了嗎?
周祁趕了過來,楚衍立馬就放開了我。
楚衍給周祁解釋道:「她昨天沒開燈,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醫生說有輕微腦震盪。」
我想了半天周祁是誰,看到他還戴着我昨天在夜市隨手給他挑的手串之後,想了起來。
這是我的男朋友啊。
這時,虞晚音在門口向裏探了探。
她怎麼穿着醫生的衣服?
楚衍把我送過來照顧她生意嗎?
楚衍走了過去,背對着我們。
楚衍啊,話說夠了就早點回來。
不然,下次我不跳樓梯了,我要跳天台了。
我看着楚衍的背影才意識到,他沒有換衣服。
這樣潔癖的人,看起來這樣狼狽。
不知道虞晚音跟楚衍說了什麼,他進來的時候面色不大好。
別啊——
我昨天只是摔破了腦袋,別檢查出來我得癌症了。
我喫了一口楚衍餵我的粥。
算了,我想了想,其實得癌症走得快也行,別折磨我就行,我怕痛。
至少別給我哥添麻煩。
我給他惹的麻煩已經夠多了。
我活着的時候他爲了我沒少操心,死了,就別了吧。
-11-
那時,我們還在老家。
他瘦得像竹節,牽着我一步一步往家裏走,我看着街頭那家冒牌漢堡店走不動路。
他給我點了一份兒童套餐,就靜靜地坐着看着我喫。
我問他喫不喫。
他嚥了咽口水,然後搖頭。
那時候,他讀高中,每個月回來一次。
別人回家是拿生活費的,我哥回來是拿生活費給那兩個便宜爸媽的。
那時候,他就在外面做家教養我們一家子了。
快高考了,我哥回家的次數不多。
我捱打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我想,或許我等不到我哥了。
最後一次,我的腦袋血止不住地流,我看ťü⁰不清前方,看不見路。
我也看不見楚衍。
我只是模糊地記着,去廚房打開了煤氣。
我爸酣睡着,我也假裝睡着了。
睡着了就好了。
後來,我哥深夜踹開了我的門,就這樣我們逃離了那個家。
我還記得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他一遍一遍跟我道歉。
我迷茫地看着他說:「我們沒有家了。」
他抱着我瘋狂往醫院跑,嘴裏還不停唸叨着:「哥帶你走,哥就是你的家。」
他的眼淚砸在了我的臉上,我覺得很燙。
身上的傷早就好了,但是心裏的傷好像怎麼也好不了。
就像現在,我哥看着我,眼睛裏充滿了疲憊。
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胡茬都長出來了。
楚衍餵我粥,我一口一口吃着。
我哥斜靠在門上看我們,看了好久。
我哥看起來,慘白又無力。
我不知道虞晚音跟我哥說了什麼,他看起來怎麼比我這個傷患還要難受?
本來是溫馨的畫面,趙媛媛來了。
我都跟我哥說放過她們了,她還要怎麼樣?
她站在門口,怯懦懦地往裏面望了望:「她沒事就好,這是她的六級成績單。」
我哥接了過來,問:「不進去看看?」
趙媛媛搖了搖頭,走了。
我哥拿着成績單走進來道:「557,考得不錯。」
那可是!
「不過比還是我差點。」
我哥在故ṭū́⁶意找話題逗我,想錯開我想問的問題。
比如我想問,虞晚音跟你說什麼了?
-12-
我出院的時候,看到了醫院的公示欄。
找了半天虞晚音的名字。
終於在心理醫生那一欄看到了她。
我哥交完費就過來找我,側身擋住我的視線。
「跟你的小男友走,還是跟我回家?」
我突然覺得周祁每次看我笑得春光滿面的很煩,總覺得假惺惺的。
於是挽起我哥的手,道:「當然是跟哥哥回家。」
我不想跟周祁玩了。
周祁的笑容僵住,站在原地沒有動。
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過分。
可是沒有關係,我有我哥就行。
回到家,看見裹住的桌角,收好的銳器,甚至連書角都用海綿包裹住了。
我問楚衍:「我們家是有小孩嗎?」
楚衍颳了刮我的鼻子道:「你不就是那個小孩?」
我摸了摸鼻子,是我頭被摔了,還是我哥頭被摔了?
我哥在廚房做飯,我看着他,彷彿又想起前幾年。
他帶我走後,我們倆都過得很慘。
他要忙着做家教,又要準備高考。
高考結束後,他瘦得臉頰凹陷,抱着我說:「喬喬,我們的好日子要來了。」
剛上大學,他就不要命地賺錢。
累積到第一桶金,他又不要命喝酒地拉投資,搞創業。
他明明在外面那麼不高興,可是回到家,他都會一邊教我做題,一邊滿目憧憬地跟我畫餅。
「買一棟別墅,又大又亮。還要有喬喬的書房。」
我那時候看到狹小壓抑的出租屋,沒有打醒我哥的美夢。
楚衍看我不相信他的樣子,摸了摸我的頭:「放心!跟着哥,以後的日子就是喫香的、喝辣的!」
我不想喫香的、喝辣的。
我想跟楚衍說,你能不能每次回來早一點?
我的頭又開始疼了。
爲了照顧我這個傷員,我哥這幾天硬是沒有去公司。
所有事情都是通過手機和電腦解決。
他每天最關心的是,我今天想喫什麼。
我面帶愁容跟他說:「哥你別這樣,你這樣讓我覺得我活不長了,想喫什麼就喫點什麼?」
楚衍罵了我一句,又說:「你哥我放年假,沒有去馬爾代夫,天天給你這個小祖宗做飯。
「別想東想西,今天喫小火鍋!
「一起出去買菜啊,愣着做什麼?」
他一邊換鞋一邊催我。
我突然覺得,要是我和我哥一輩子單身就好了。
我們一輩子都住在一起。
我不動他。
-13-
我忘了還有一門沒有結課,是趙媛媛通知我的。
我回她:【不去。】
可是第二天,我哥就送我去學校了。
「輔導員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
我賴在我哥車上不肯走,他把我拉起來,「放學接你回家。」
我順勢往他手上靠,再往他肩上靠,賴皮道:「嗯……我不。」
他用一根手指撐開了我的頭,咳了咳:「別玩賴。」
他看向車窗外,我順着他的視線,也看向車窗外。
是周祁。
我尷尬地看了看我哥,下了車。
下車前,我好像注意到我哥耳根有些紅。
他腳踩油門就走了。
周祁想突然伸手往我臉上摸,我用手打開了。
他也不惱,「你臉怎麼這麼紅?身體還是不舒服嗎?」
我沒理他,自顧自走了。
他待在原地,像可憐巴巴的小狗。
我突然想起了,他這樣就好像小時候的自己站在路中間,看着媽媽的車越來越遠。
我叫了一聲:「周祁,幫我提包,我手痠。」
周祁立馬就收起失落,屁顛屁顛跑上來了。
聽課的時候,我全程失神。
所以我還要藉助周祁來氣我哥嗎?
首先,我哥沒有生氣。
其次,我覺得自己招惹了一個麻煩。
這時,趙媛媛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我給她發消息:【有屁就放。】
她已讀不回。
我總覺得她要拉一坨大的。
下課之後,我乾巴巴地站在校門口等我哥。
過了好久,楚衍纔回我:【臨時有急事,好好喫飯,好好睡覺。】
他又加了兩句:【我過兩天就回來。
【記得喫藥。】
這次我相信我哥,畢竟我也不能一直作吧。
我照楚衍說的,每天好好喫飯,好好睡覺,甚至還在好好上課。
爲了彌補周祁,我送給他一條項鍊。
終於趙媛媛找到我說,讓我離周祁遠一點。
我問她:「你是不是又想打架?」
周祁走了過來, 她立馬就不說話了,揹着書包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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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要和周祁提分手的,只是討厭她來找我茬。
第三天了,我哥還沒有回來,我有些着急。
雖然他每天都會問我一些日常的問題,比如「今天喫了什麼」。
可是我總覺得他害怕我問他在幹什麼。
終於,我找到了虞晚音的手機號碼,打電話過去。
「我哥在你那裏嗎?」
虞晚音喘着粗氣,聲音黏膩。
我心裏的弦好像要斷了。
虞晚音說:「沒有。」
「我不信。」
虞晚音或許是怕我着急,發了一張男人的手的照片過來。
我一眼就認Ṱű̂ₓ出了,那不是我哥。
沒有牙齒印。
我頭疼的時候,半夜發瘋,我哥就把手伸到我嘴邊。
「咬吧,乖,咬了就不疼了。」
終於我在醫院找到了我哥。
還看到了一個我經常夢見的人。
跟夢裏醉酒的大漢不同,他現在看起來像是個可憐又無助的小老頭。
我發着抖,將身邊的所有東西都朝他扔過去。
「滾!
「滾開!
「離我哥遠一點!」
手機、包,還有護士姐姐手上的病歷本。
所有人都圍了過來,我哥用力抱住我。
「別砸,別。」我哥下意識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哥想不到用什麼方法安慰我,一直拍着我的後背。
小老頭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表情裏盛滿了委屈和無助。
可是之前明明我也是那麼委屈無助地看着他。
他沒有放過我。
楚衍抱着我說:「他的孩子生病了,需要我。」
我愣愣地看着後爸,一臉茫然:「爲什麼這樣的人還有孩子?」
我還記得,楚衍帶我走的那一天,報了警。
我被驗了傷,後爸被送進了監獄。
那一天我哥抱住我說:「以後我們是彼此唯一的家人。」
我信了。
可是現在,後爸出獄了,還有一個女兒。
我隔着病房的玻璃,看着那個五六歲像陶瓷娃娃一樣的小孩子躺在病牀上。
我又看了看楚衍,現在,他的家人,越來越多了。
我轉身就走了。
楚衍出來追我,他拉着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那孩子很可憐。」
先天白血病,是很可憐。
後爸是人渣,但楚衍不是。
我哥永遠都是心軟的,好說話的,和不怕麻煩的。
我跟楚衍說:「那我等你ƭùₚ回家。」
楚衍讓我在家好好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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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衍找到了他的家人。
我也要找我的家人。
我上了車就跟周祁發了消息:【酒店見。】
周祁隔了好久纔回復我:【好。】
我還沒有到酒店,就接到了趙媛媛的電話。
她讓我去酒吧。
酒吧的聲音很嘈雜,可是蓋不住周祁炫耀的聲音:
「你們看!我終於拿下了陳喬。
「來來來,我贏了,說好的一人五千。」
他爲了驗證可信度,點開了我發的那家酒店定位。
其他幾個男的都發出嗤笑:「行!算你小子厲害。」
周祁道:「陳喬看起來高冷,裝的唄。我只需要略施小計,還不是乾巴巴往我牀上躺?」
趙媛媛站在我旁邊,面色很難看。
「以後別相信他了,我也差點被他的外表騙。」
我拎起酒瓶就往他身上砸。
周祁看見我,就像看到了鬼。
他躲開了酒瓶,詫異道:「陳喬?」
我慣他毛病!
伸手就扯我送給他的項鍊,這是用我哥的錢買的。
他避之不及,見我發狠,他也發了狠。
給了我一耳光。
趙媛媛也加入混戰,一邊罵周祁畜生,一邊想替我還那一耳光的仇。
安保來了,混戰結束。
我們被送進了警察局,趙媛媛的家長來了,一看自己閨女被打成那個樣子。
就扯着嗓子罵周祁:「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
趙媛媛扯了扯他爸的衣角,他爸爸纔看到我,一下沒忍住:「你們倆不會又是因爲他……」
趙媛媛小聲說:「不是。是我們倆合夥幹他!」
楚衍也來了。
他人還沒有站穩,一腳先往周祁小腹踹去。
他怒吼道:「你他媽找死!」
兩名警察才拉開了楚衍。
警察問我和周祁什麼關係,我說道:「前男女朋友關係。」
又問我和楚衍什麼關係。我頭也沒抬地說:「沒有關係。」
確實是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不在一張戶口本上,甚至,我們連遠房親戚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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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衍立馬更正:「我是她哥。」
我繼續說道:「他不是。」
楚衍看了看我,沒說話了。
周祁的父母一來,就向楚衍道歉,楚衍臉沉得幾乎看不清五官。
他們又向我道歉,讓周祁跟我下跪。
我轉身就走了。
楚衍跟在我後面問我去哪兒?
我說不知道。
應該是找一個廢棄了的工廠天台跳下去吧。
天橋人太多,我怕砸着人。
楚衍一直跟在我後面,我停一步,他停一步。
我走一步,他走一步。
終於我走不動了,坐在了行人椅上。
眼前就是江,我想這也不錯。
也不用害怕砸着魚兒。
我問身後的楚衍:「你說變成魚兒好不好?」
「不好。」
「爲什麼?」
「我怕你變成魚之後,記憶只有七秒,忘記你哥。」
我沒有哥了。
我也懶得說。
終於我趴在江邊,看了好久,也沒看到魚兒。
楚衍,他的手臂死死環住我,我也變不了魚兒。
我跟着楚衍回了家。
他給我餵了藥,我睡了過去。
半夜的時候我被鑿釘入腦的疼痛驚醒,發現自己已經全身冒冷汗了。
我好疼啊——楚衍。
可是我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我只能拿頭撞牆,企圖緩解一點我的疼痛。
楚衍來了,嚇得要死,立馬衝過來抱住我。
我咬他,他也不躲。
楚衍的肩膀被我咬出好多的血印。
我又踢他,他死死地抱住我,不讓我傷害自己。
他承受着我的一切物理傷害。
最後,他給虞晚音打了電話。
只是一針,我又睡過去了。
最近,猝不及防地,我想起很多事情。
比如我哥的支付密碼,是我們離開老家的第一天的日期,那天,我跟我哥說,我重生了。
又比如,我很久之前就見過虞晚音。
那時候,她穿着白大褂,小小的我很害怕。
可是越想起來,我的頭越疼。
有一天,我裝睡過去。
虞晚音跟我哥說什麼病情加重之類的,可以把我送往國外更好的心理治療團隊。
我纔不要出國。出了國,楚衍纔算是真正丟下我了。
我裝作病好了。
能睡能喫,蹦蹦跳跳。
我跟楚衍說:「我不喜歡虞晚音, 我怕她搶走你。」
楚衍給我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哄我:「好。」
楚衍, 你上當了, 其實是我在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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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照顧了我大半個月, 一直沒有怎麼睡覺。
這次,我給他的湯裏摻雜了我的藥。
終於楚衍終於擰着眉睡下了。
真好看啊, 我沒忍住輕輕親了他的額頭, 睫毛和嘴脣。
楚衍, 我要變成魚兒飛走啦!
我剛下車, 就看到一大片警察在江邊巡邏。
我問他們怎麼了。
一位警察上前, 說道:「剛剛接到報案, 這裏或許會有人跳江。」
我愣了。
猛然間ţű⁶回過頭,楚衍正看着我, 眼眸猩紅, 像瘋了一樣。
我現在才反應過來, 原來人睡着的時候, 睫毛是不會顫抖的。
我親楚衍的時候, 發現他睫毛抖得厲害。
我還以爲是因爲自己在發抖, 所以帶動他也在抖。
我被楚衍關了起來,他把我鎖在了牀上。
他餵我喫飯, 餵我喝藥。
他後來沒有辦法了,問我:「你好起來, 好不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 眼淚都在打轉。
我心疼他, 我也想問自己能不能好起來。
我總覺得不公平,憑什麼別人摔碎了我, 我要懲罰楚衍呢?
後來我不掙扎了, 任憑楚衍處置。
我覺得我的身體越來越輕,但是眼皮卻越來越重。
最後楚衍叫不醒我, 他叫我寶貝, 親我的額頭喚醒我。
「寶貝,喝藥了。
「喝了,就不疼了。」
我睜開眼, 就看到了楚衍好看的眼睛, 只是眼睛裏很疲憊。
最後我握住他的手, 「哥, 讓我出國吧。
「我放過你了。」
我放過楚衍了,我還是捨不得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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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國後, 我被送到了一傢俬人療養院。
這裏什麼都很好,空氣清新,食物健康。
或許是因爲我決定放過楚衍了, 也間接地放過了我自己。
我的頭疼也慢慢好轉了。
裏面很多的孩子跟我一樣,受到了一些創傷。
甚至有比我更加激進的,天天往嘴裏塞刀片。
我從最開始的漠然,再跟着護士們一起去照顧那些小孩。
我的英語很好, 就好像英語是我的母語一樣。
至於英語是誰教的,我已經忘了。
我和小孩們一起唱歌跳舞、看《甄嬛傳》。
一起溜出去騎馬、喂鴿、偷喫冰淇淋。
我成了這裏的孩子頭頭。
後來,療養院裏又來了一箇中國人。
他長得很好看,就是英語不好。
我就充當了他的翻譯官。
我用中文問他:「你爲什麼來這裏?」
他看着我:「我弄丟了自己的愛人。」
我唏噓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過沒關係。」我拍了拍他的肩, 「這裏有一家冰淇淋很好喫。」
後來,我和那位中國人在國外結婚了。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他:「那你那位愛人怎麼辦?」
他抱着我睡去,輕而又輕地說了句:「找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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