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新來的校草學弟冷心冷情。
只有我知道,他在私下裏哭得雙眼通紅:「哥,我好想你。」
我怒目而視:「說了多少遍,男孩子不許哭!」
可後來,他卻把我壓在牀上,溫柔擦去我眼角的淚:「可我好喜歡看哥哥哭。」
-1-
生病請了一個星期假,等回學校新生已經軍訓到了尾聲。
一下課,舍友白崎拉着我八卦:「你聽說沒,下一屆有個學弟,一來就成了公認的新校草。」
久病初愈又剛上了一節早八,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着,回答全靠本能:「哦。」
冷淡得要死。
不過白崎也不需要我反饋。
自己一個人說得起勁。
「好像說是叫方荼,荼蘼的荼。
「我一開始還納悶,一個男的取這麼個名,後來一看真人,媽的,是真漂亮。
「就是性子不是一般的冷,生人勿近,不知道阻攔了多少想追他的人。」
白崎還在絮叨,聽到這話,我的思緒不住飄遠。
真說漂亮,我也認識一個絕頂漂亮的。
但是他性子不冷。
還愛哭的很,要不是我罩着,不知道得受多少欺負。
想到這裏我嘆了一口氣。
本就不怎麼美妙的心情更煩躁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說話間教室裏人走了個差不多,我跟白崎纔出去。
着急趕早八,我行李箱還放在樓下。
白崎一會兒還有課,陪我到樓下就準備分道揚鑣。
剛一轉頭又把我拉回來:「哎,你看,就在那兒,方荼。」
我眯着眼朝他手指的方向看。
藍色的軍訓裝穿在他身上整潔、漂亮,腰帶一系更是凸顯了長腿細腰。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灼熱的視線,他偏頭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
五官模糊看不清,卻依稀能看出漂亮。
又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話題中心的人也一頓,下一秒調轉了方向朝我們這邊走來。
隨着距離縮小,熟悉感越來越重。
直到對上那雙清凌凌的眼。
同記憶中總是汪着一泡淚的眼漸漸重疊。
他也走到了我的面前。
「周無漾?」
我愣愣應聲。
白崎搭住我的肩,附在耳邊小聲問我:「臥槽兄弟,你跟他認識?」
沒等我說話,方荼轉向白崎:「學長,我可以跟他聊聊嗎?」
「啊啊哦。」白崎慌忙應聲,遞給我一個眼神就跑了。
我盯着自始至終板着一張臉的人,第一次對白崎口中的「性子冷」有了認知。
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小時候那麼愛哭的人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副性子。
然而沒等感嘆完,眼前的人眼圈霎時變得通紅。
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臉頰落下。
我一下慌了神。
在教學樓門口站了半天,又有這段時間討論度居高不下的校草學弟。
不少人的視線暗戳戳地投向我們的方向。
這要讓他們看到方荼哭得這麼悽慘可還得了?
我不得成了表白牆上的千古罪人!
我不要面子的?
這麼一想,整個人都精神了。
一手拽着行李箱,一手拉上方荼,就朝着人少的地方走。
等到周圍沒了人,我心有餘悸地嘆了一口氣。
再回頭,方荼已經哭得不成樣子。
眼睛、鼻子、嘴巴,連着脖頸都是紅的。
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我無奈:「不是,你哭什麼啊?」
他癟癟嘴:「哥,我好想你。」
眼淚啪嗒啪嗒又落了一攤。
再照這麼下去怕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麼想着,我擺出小時候的威勢,怒目而視:「說了多少遍,男孩子不許哭!」
小時候每次這樣,儘管不情願,他還是會止住哭聲,只是抽抽噎噎地抹着殘留的眼淚。
只是如今顯然沒了用。
他哭得更兇了,一把把我拽進懷裏。
委屈出聲:「哥,可是我好開心,我們都好久不見了,你當初就那麼把我扔下了,我以爲我們再也見不到了。」
提及當年,愧疚湧上,心臟好像塌了一塊兒。
我嘆了一口氣,不情不願地回抱住他,輕聲哄:「行了,是哥不對,這不是又見到了嗎?」
他輕聲應下,眼淚順着下巴弄溼了肩膀。
熱意伴着潮意透過皮膚,又湧上心頭。
我無奈嘆息,又後知後覺,他竟然已經長得比我還高了。
這麼多年,光長個子了。
性子是一點沒長進。
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2-
我跟方荼第一次遇見,還要追溯到小學的時候。
那天爸媽加班沒時間接我,讓我自己回家。
我晃晃悠悠地慢慢走,卻在路過一個小巷子時聽到一些不太友好的聲音。
有稚嫩的哭泣聲,還有同樣稚嫩卻顯得惡毒的話。
「哭哭哭,成天就知道哭,跟個小姑娘一樣。
「別說,你長這麼好看,不會真是個小姑娘吧?」
哭泣聲一頓:「不,不是。」
對面的人卻不買賬:「你說不是就不是了?你們按住他,我今天非得扒了他的褲子,看看他是不是男的!」
掙扎聲伴着哭鬧聲響起,正義感作祟,我徑直衝了過去:「鬆開。」
爲首的小男孩兒動作一頓:「你是誰?」
「別管我是誰,我讓你鬆開他。
「我數三個數,別逼我動手。
「三……」
幾人面面相覷。
「二……」
幾人臉色大變。
「一……」
幾個人撒腿就跑。
望着他們背影遠去,我才轉過身來看向地上可憐巴巴的小孩兒。
褲子都皺了,眼裏汪汪的,蓄滿了淚,又硬生生憋着不敢哭出聲。
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抽噎。
我輕嘖一聲:「他們已經跑了,別哭了。」
誰承想,話音一落,大滴大滴的淚珠從眼裏滴下來。
臉上的泥土被淚水沖刷掉一部分,露出下面雪白的皮膚來。
小孩兒的漂亮初見雛形。
配上眼淚更是我見猶憐。
——如果忽略他的性別的話。
我板起一張臉,學着爸爸的樣子:「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
眼淚掉得更兇了。
活了那麼多年,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那麼能哭。
哭上好幾分鐘眼淚珠子都不帶變小的。
給小小的我留下了大大的震撼。
最後終究還是我先敗下陣來。
「哎喲,對不起小弟弟,我錯了行不行,別哭了。」
他抽抽噎噎地答:「沒……沒……你沒錯。」
我崩潰:「那你哭什麼?」
他睜大眼睛:「有人保護我,開心。」
那時候正是喜歡看奧特曼的年紀。
被這麼好看的小孩兒用那麼崇拜的眼神看着……
我腦子一抽,想着乾脆送佛送到西——
收了他當小弟。
得益於比他大三歲的年齡,還有當時超出同齡男孩兒一頭的身高。
那之後也當真沒人再敢欺負他。
只是哭的頻次沒見少,反而越來越多。
方荼告訴我,他愛哭是因爲身體對疼痛的感知比較敏感。
眼淚的閾值也比較低。
有時候他都沒意識,眼淚就出來了。
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可一開始憋着哭不敢讓我知道的人,到後來翻書翻快了都要掉兩滴眼淚找我求安慰。
我難得理解了一個詞:
恃寵而驕。
可能怎麼辦?
自己親自收的小弟,寵着唄。
只是我上高中那年,爲了讓我得到更好的教育,爸媽都申請了調職,去了另一個城市。
本來約好第二天出去玩的。
可媽媽的調職通知來得快,要求立馬到崗。
我給他打了電話,卻遲遲等不到回覆。
只能祈禱地站在雪地裏等了一夜。
然後毫不例外發了高燒。
再醒來,已經到了千里之外。
我終究還是沒聯繫上他。
-3-
察覺到我在走神,方荼不悅地收緊了胳膊:「哥,你在想什麼?」
「想你。」我脫口而出。
「嗯,我也想你。」
我一愣,無語地推了推他:「不是這個想,我是在想,前幾年我去你家找過你,你鄰居說你跟你媽媽早就搬走了,你們這幾年都去哪兒了?」
方荼生活在一個單親家庭。
我見過他媽媽。
柔柔弱弱,說話尾音都打着轉兒,很典型的江南女子。
方荼愛哭也算是有她媽媽的基因。
兩個無依無靠又柔弱的人,能去哪兒呢?
去了新的地方又會不會被欺負?
這些年,方荼他過得好嗎?
成羣的疑問壓在心頭,等着方荼回答。
「去我親生父親那兒了。
「被欺負了,但是我記得哥教我的,都打回去了。
「過得很好。」
他破涕爲笑:「哥,你在關心我嗎?」
「不然呢?我那麼大一個弟弟丟了這麼多年,我還不能關心一下了?」
我答得不以爲意,不承想卻正好捅了婁子。
方荼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唰地又落下來。
「……」
「又哭什麼?」
「因爲開心。」他嗚咽着越抱越緊,「開心哥原來這麼關心我。」
說着話頭一轉,開始興師問罪:「可剛剛你都沒認出我來。」
給我氣笑了:「喂,你講講道理,你那時候纔多大點,誰能想到你現在能長這樣啊?」
「可我都認出你來了。」他理直氣壯,「而且我當初都ƭû²告訴你我的名字了。」
說起這個,我一陣心虛。
他是告訴我名字了。
只是含着哭腔聽不清一點。
我就直接讓他給我寫紙上了。
然後大手一揮:「小茶是吧,之後你就是我小弟了,記住了沒?」
後來等認識更多字了,小茶也叫順口了。
也就導致乍一聽見名字根本沒往他身上想。
「不過如果哥哥可以答應我一件事的話,我就原諒你了,好不好?」
人心虛的時候看什麼都是救命稻草,更何況還是當事人主動遞的臺階:「當然,什麼事?」
「明天軍訓會演,哥哥可以來看嗎?」
他還有點不好意思:「我被選中當標兵了。」
我一口應下。
就這?還叫事?
一邊想着,心裏還在感嘆。
方荼還是心軟啊。
-4-
軍訓會演安排在傍晚。
下午沒課,但是有散打隊的訓練。
到了時間,我拿了東西就往外走。
白崎跟上來不可置信地說:「你這個卷王竟然準時結束不加練了?你說,你被什麼妖精附身了?」
我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去看軍訓會演。」
「軍訓會演?那玩意有什麼好看的,還是輔導員又硬要求了?」
「沒有,答應了Ŧŭ₍別人。」
「別人?」他興奮地湊近,「你是不是跟哪個學妹談戀愛了?如實交代!」
「不是學妹。」我想了想,「你也認識,方荼。」
「哦,方荼啊。」話落他才覺得不對勁,「什麼!你說你跟方荼談戀愛了!」
嗓門大得要掀翻整個訓練館。
連樓上的人都往下探頭。
我趕緊捂住白崎的嘴拽着他離開。
到了沒人的地方纔鬆開,咬牙切齒:「你他媽有病吧,他他媽是男的啊,我跟他談屁的戀愛。」
白崎不以爲意:「男的怎麼了?男的就不能跟男的談戀愛了嗎?」
我大爲震驚,卻又無從反駁。
青筋一個勁兒地跳,思來想去沒好氣地給了他肩膀一拳:「方荼他媽是我弟弟!」
順帶着給他解釋瞭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
白崎的興奮勁兒落了下來,卻還是撇撇嘴:「那你們這也不是親的啊,也不是沒在一起的可能。」
拳頭硬了。
我揮了兩下威脅,他才不情不願地閉上嘴。
「這話你在我面前說說就行了,當着方荼的面小心着點。」
想到方荼又軟又愛哭的性格,我一陣頭疼。
「他性子太軟了,我怕他不舒服又不敢說,再偷偷內耗。」
說曹操曹操到,話音剛落,白崎拉住我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路。
「那個人是不是方荼?」
我眯着眼看過去。
我跟白崎前面正好擋了棵樹,透過樹葉依稀能看出來標誌性的身影跟長相。
還真是。
他面前正站了個同樣穿軍訓服的男生。
我撥開樹枝想過去,又被白崎攔住。
「你等等,聽聽他們說什麼的。」
我皺眉不贊同。
男子漢大丈夫的,鬼鬼祟祟地偷聽像什麼話?
只是沒等我拒絕,那邊的男生開了口。
「方荼,我都聽他們說了,你喜歡男的,那爲什麼不跟我試試?」
已經踏出去一半的腳停滯在半空中。
滿腦子只有那句。
「你喜歡男的。」
方荼,喜歡男的。
還真讓白崎說對了。
更讓我震驚的還在後面。
印象裏嬌嬌軟軟的小哭包冷着一張臉,拒絕得乾淨利落。
「江凱你有完沒完?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不喜歡你,不想跟你試試,你聽不懂人話是嗎?聽不懂人話就回家吧,回家做一頭豬,別來煩我了好嗎?」
愣怔間,白崎的聲音悠悠響起:「性子軟?內耗?」
我一噎。
那邊的對話還在繼續。
「可我真的很喜歡你。」
「喜歡我?這話從你嘴裏說出來你不覺得可笑嗎?你才認識我多久就喜歡我?而且就算你喜歡我,我就一定要跟你在一起嗎?」
他嗤笑一聲:「那能不能先讓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一下?」
告白的男生愣怔在原地:「你……你有喜歡的人了?他是誰?我們學校的嗎?」
「對啊。」
方荼毫不猶豫。
「大三的學長,我從小就喜歡的,想當成愛人喜歡的,他叫周無漾。」
-5-
平地驚雷,炸翻的不止告白的男生,還有一旁偷聽的我。
白崎反倒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一個,鉤住我的肩。
「還說不是談戀愛?弟弟?什麼弟弟,我看是情弟弟吧。
「真他媽不仗義,談戀愛就談了唄,我又不歧視你,連兄弟都瞞着。
「不過你倆誰 1 誰 0,你 0 嗎?」
「你纔是 0。」
嘴巴比腦子反應更快,說完才發現不對勁。
「不是,我他媽不喜歡男的啊。」
白崎輕嘖一聲看向我。
我第一次明白了,什麼叫作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真操蛋啊。
更操蛋的是,我都不知道方荼什麼時候對我存了這種心思。
方荼又怎麼可能對我有這種心思?
心裏像打翻了調味瓶,五味雜陳說不清。
愣在原地這麼一會兒,方荼已經走了過來。
透過樹葉的縫隙看到我,他肉眼可見地一愣。
「哥?你怎麼……」
話還沒說完,他眉頭一皺。
扯住我把我從白崎胳膊下拉出來。
白崎一個踉蹌正要發作,被他輕飄飄堵回去。
「學長,你運動完都不洗澡的嗎?渾身的汗,全弄哥哥身上了。
「雖說是男生,但也不能這麼不注意吧。」
伶牙俐齒得很。
我不着痕跡地掰開他的手。
「他跟我一起訓練來着,爲了找我纔沒顧得上洗澡,你要是介意可以離遠一點,我身上也全是汗。」
「沒有,我不介意的哥哥。」
我輕聲應下,轉而看向白崎:「我想跟方荼聊聊,一會兒再去找你。」
「哦,好。」
白崎轉身回了訓練館,周邊徹底沒了人,方荼上前一步要掛在我身上。
我下意識後退半步。
他一愣,眼睛又開始溼潤。
只是方纔他的話至今縈繞在腦海裏揮散不去,我全然沒了哄他的心思。
只覺得煩躁又彆扭。
「哭之前先給我解釋解釋,喜歡男的什麼意思?喜歡我又是什麼意思?」
-6-
他怔然在原地,不可置信:「你都聽到了?」
說着,豆大的眼淚落下。
更煩了。
「是啊,都聽到了,不聽到還不知道你有兩副面孔呢。」
我深吸一口氣:「方荼,你他媽腦子是不是有病?老子當了你那麼多年的哥哥,你告訴我你對我……對我……」
後面的話可恥得說不出,我暗啐一口。
「算了,我有點激動,先冷靜兩天,你再給我個解釋。」
轉身的瞬間卻被方荼拉住。
「哥,你別走,不是那樣的,你別生氣。
「是她們追得太兇了,我,我害怕,所以才說我喜歡男的。
「可哪知道說完之後那些男的追得更兇了。
「哥,我沒辦法了,我真的害怕,剛纔那個人我已經拒絕過他好多次,我沒辦法才搬出你來的。」
心上的火被輕而易舉地澆滅。
卻又不知道爲什麼還是煩躁。
再看見哭得通紅的雙眼,莫名多了些無措跟愧疚。
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難受。
「對不起,我不知道哥哥受不了。
「沒關係的,我之後不說就是了,頂多就是被那些人纏着而已,我沒事的。」
一邊說着,眼淚一邊欻欻往下落。
似乎是不想我有負擔,他用手胡亂地抹着。
卻越抹越多。
最後只得苦笑一聲:「哥哥,你別生氣,別不理我好不好?」
我沒說話。
他就那麼望着我,眼裏的光一點點灰暗,直至消散。
一直拉着我袖口的手也終於鬆開。
「哥哥,對不起,我會去解釋的。」
寬肩窄腰一身正氣的人低順着眉眼,鼻子因爲哭過還是鮮紅的顏色。
最後又不捨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下了決心,決絕轉身。
我頂了頂腮:「我讓你走了?」
-7-
方荼身子一僵,不用轉身我都能想象出他的表情。
我嘆了一口氣,上前兩步鉤住他的脖頸。
拿胳膊胡亂抹了兩下他的臉,又在整齊的軍訓服上蹭了蹭。
「對不起,是我錯怪你了,別哭了行不行,嗯?」
方荼整個人愣住,呆呆地望向我:「你……你不生氣?」
「我生什麼氣?你不是說都是誤會嗎?我的小男朋友。」
「男……男朋友?」
我輕嘖一聲。
「不是你說的嗎?爲了拜託那些人才搬出來我來。」
「是我說的,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不就假扮你男朋友嗎?反正我也沒有談戀愛的打算,被人議論兩句又不能掉塊兒肉,怎麼,不滿意?」
「沒沒,沒有。」
止住的眼淚捲土重來,沒等我出聲他已經胡亂蹭乾淨。
「哥我沒想哭的,我就是太高興了。」
我輕嘖一聲:「高興什麼?你是我小弟,保護你不是我該做的嗎?」
「可我不想……」
正巧路邊駛過去一輛車,後半句話淹沒在鳴笛聲中聽不真切。
等我再問,他卻搖了搖頭。
「沒什麼,哥,我可以提一個不情之請嗎?」
「說。」ṭúₜ
「就是,你之後可以跟白崎哥保持一點距離嗎?」
他說得小心翼翼,我聽了也不免皺眉。
白崎是我舍友,又在同一個社團,平時接觸得多,關係也比其他人好一點。
我想不通方荼爲什麼這麼說。
這麼想着,我也確實問出了口。
他一頓。
「就是,太近了會讓別人誤會你們兩個在談戀愛。」
我擺擺手:「怎麼可能,都是兄弟,誰會以爲……」
話沒說完,突然想到方荼炙熱的男追求者。
以及白崎對兩個男人的關係稀鬆平常的態度。
話音一頓。
「好,聽你的。」
白崎的性取向我當然知道,所以也不擔心。
只是以免旁人多想。
更別說如今擔着方荼男朋友的身份。
雖然是假的,但還是注意點的好。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8-
之後我陪方荼去了軍訓會演的現場。
才發現他說的標兵不假。
但他沒告訴我,他當的是標兵方隊的領頭標兵。
穿在身上禁慾的軍訓服,乾淨利落的動作,還有堪稱大殺器的臉。
每次他轉頭,都會有一片尖叫聲。
好不容易結束,還有膽大的女孩兒過去找他要聯繫方式。
他沒說話,轉身看到我粲然一笑。
小跑過來,徑直拉上我的手。
我一驚,沒等反應被他拉近:「哥,男朋友。」
我這才反應過來剛纔答應方荼的事。
忍着彆扭的情緒點了點頭。
又被方荼大剌剌地牽着手走到女孩兒面前:「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那天之後,方荼跟我在一起的消息被表白牆刷了屏。
痛哭帥哥名草有主的同時,追他的人也確實少了不少。
方荼的臉上也多了不少笑容。
反正就是拉拉手,抱一抱,習慣了也覺得沒什麼。
能換來方荼的清靜,值。
只是好景不長,過了沒多久,方荼突然問我:
「哥,你說如果我真的喜歡男生的話,你會怎麼想?」
我一愣:「怎麼突然這麼問?」
「就是感覺,兩個男生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的。
「算了,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
可說者無意,聽者已經上了心。
當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
想起夢裏泛紅的眼角,灼熱的淚珠。
呼吸又忍不住急促。
我暗啐一聲。
周無漾,你他媽個畜生。
我努力說服自己那天的夢只是個意外。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太正常不過了。
可真當小心觀察起來,才發現早有預兆。
每次接近時擂鼓般的心跳,還有想起對方下意識的好心情都在告訴我。
別掙扎了。
你就是個畜生。
一個喜歡上自己小弟的畜生。
可那麼漂亮的人,在外冷冰冰不近人情,唯獨對着自己,噙着淚,孺慕地當成唯一的依靠。
誰能抵擋得住?
反正我是不行。
空掉的啤酒罐被壓扁,又被直直投入垃圾桶。
金屬罐身碰觸到塑料桶,丁零當啷一陣響。
喚回來些許出走的神智。
不行有什麼用?
我又不能真墮落到哄騙方荼這個地步。
我頹廢着嘆了一口氣,第一次拒絕了方荼等他下了課一起散步的請求。
理由——學習忙。
只是我沒想到方荼會在寢室樓下等我。
彼時我滿身的酒氣。
半點看不出忙學習的樣子。
稍微一想就明白不過是推辭。
方荼又哭了。
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明明沒落在我身上。
我卻平白感受到了熱。
我閉了閉眼,忍不住地煩躁:「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跟你說過多少次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許哭。
「再哭你以後都別來找我了。」
連日的糾結、鬱悶都找到了缺口,爭先恐後地噴薄而出。
方荼生生忍着淚:「哥,我不哭了,你能不能別不讓我找你。」
說是不哭,可一汪眼淚就那麼在眼眶裏,要掉不掉。
更要命。
衝動的神經叫囂着想要一點點擦去他的淚,又被理智生生止住。
我閉了閉眼,藉着酒意把話說出了口:「方荼,你大了,不能總是什麼事都找我。」
「可你是我哥。」
「不是親的。」
「你還是我男朋友。」
「假的。」
「可我們手也拉了,抱也抱了……」
「這些都是逢場作戲。」
我深吸一口氣。
「如果是這些舉動給你造成了錯覺,那我抱歉,是我的問題,是我最初覺得兩個直男這樣無傷大雅……」
「直男?」方荼打斷我的話,「所以,是因爲那天晚上我說的話嗎?」
我沒說話,他卻好像讀懂了我的默認,暗自苦笑。
「對不起哥,我知道了。」
他哽咽着擦去臉上的淚:「你放心,我之後不會老是纏着你了。」
-9-
保持距離的目的達到了,我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連一向遲鈍的白崎都發現了我的不對勁。
當天晚上,他買了一提啤酒回來。
遞給我一聽,他自己一聽。
「說說吧,受什麼傷了?
「親情,友情,還是愛情?」
我默默拉開指環,沒說話。
「哦,看樣子是愛情。說吧,跟方荼鬧什麼矛盾了?」
我踹他一腳:Ťū₇「狗屁。愛情跟方荼有什麼關係?」
「哎喲!你還嘴硬!行行行,弟弟弟弟,你跟你的好弟弟鬧什麼矛盾了?」
我仰頭灌了一大口啤酒:「真的很明顯嗎?」
「什麼?」白崎問。
「就……」我斟酌着話語,「我喜歡方荼。」
「什麼喜歡?不是說只是弟弟嗎?」
「白崎。」我沒好氣兒地伸腿,白崎卻早有預料,踹了個空。
「怎麼好好的還惱羞成怒了。」白崎嬉皮笑臉,煩得我又咕嘟咕嘟猛灌了一口。
一聽喝完,乾淨利落又拿了一聽。
白崎這才意識到我的煩悶,收起嬉皮笑臉,正經坐在我旁邊。
「怎麼說呢,感覺比起你喜歡方荼,還是方荼喜歡你更明顯一點。」
這話一出,我愣怔在原地。
「方荼?喜歡我?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你知道外邊人怎麼形容方荼嗎?高嶺之花冷麪男神。可你想想他怎麼對你的?」
「那只是因爲他把我當哥哥,所以才這樣。」
見我嘴硬,白崎放下手裏的東西跟我一一說道。
「行,那除了這個,你記得我跟你撞見他拒絕別人那次嗎?」
我點點頭。
「那時候我不過就是摟着你,他那一通陰陽怪氣,恨不得讓我離你八百米遠。」
「那是因爲他有潔癖。」
「……」
「還有他每天拉你抱你。」
「因爲我在假扮他男朋友。」
「……周無漾,你他媽有病吧。
「什麼你都有理由,那你們之後親嘴了上牀了你是不是還要告訴我,那是因爲人的本能衝動?」
我垂下眸,良久,輕輕「嗯」了一聲。
白崎倒吸一口涼氣:「你真他媽的沒救了。」
我不服:「那是因爲你不瞭解他,他只是把我當哥哥。」
我悶了一口酒,爆裂的水汽在喉嚨裏炸開,刺激之餘顯得愈發苦。
方荼曾經說過的。
不要當愛人,要拿我當一輩子的哥哥。
-10-
那時候方荼身子骨還沒長開,長相也偏柔美。
他成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哥哥」「哥哥」地叫,時間長了街坊鄰居也打趣。
「哎喲,這不是小漾的小媳婦嗎?」
我每次都會義正詞嚴:「小茶是男生,他不是誰的小媳婦。」
直到一天,方荼神色怪異地問我:「哥,男人也能做媳婦嗎?」
我神色一凜:「誰又說你了?告訴哥,哥帶你說道說道去。」
他搖搖頭:「不是我,是巷口的沈大哥,我前兩天撞見,撞見他帶了個男人回來,大家都說那是他媳婦。」
我臉色一僵。
這事是真的,我也知道。
只是……
我想了想,告訴他:「媳婦不太準確,如果你喜歡女孩兒呢,那你的愛人就是女的,喜歡男孩兒呢,你的愛人就是男的,全看你喜歡誰。」
沒承想他卻脫口而出:ṱŭ²「那我喜歡哥哥,我的愛人就是哥哥嗎?」
我失笑:「哥哥不一樣,哥哥是哥哥,愛人呢,就是爸爸跟媽媽那樣的關係。」
聞言他連忙搖頭:「那不要了,我纔不要哥哥做我的愛人,我喜歡哥哥,但是我只想要哥哥做我的哥哥,一輩子的哥哥。」
當時聽了只覺得好笑,可後來真對方荼有了心思再想起來,卻只覺得心酸。
-11-
理智讓我步步退回哥哥的位置,可真當看到方荼身邊站了別人時,心裏還是忍不住泛酸。
更尤其那個人我還認識。
是我們班的班長。
也是方荼社團的執行主席。
陸淮。
彼時我剛喫完飯往外走,恰巧碰見他們並肩走過來。
兩人湊近了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方荼臉上笑得燦爛,碩大的眼睛都快望不見了。
是我沒見過的開心。
也是,見我的時候光顧着抹眼淚了,哪裏還顧得上笑?
心裏的酸水一股股往外冒,面上卻是不顯。
走到兩人面前還氣定神閒地打了個招呼。
方荼嘴角的笑意倏地壓下。
「哥。」
一臉苦相。
更他媽煩了。
我撇開頭看向陸淮:「你們這是?」
陸淮輕笑:「啊,忙活一早上都還沒喫飯,方荼說他餓了,我們就一起來喫個午飯,你要一起嗎?」
方荼有潔癖,不喜歡跟不熟的人同桌喫飯。
如今倒是適應得快。
心裏腹誹,面上卻是不顯,搖搖頭,熟練假笑:
「不了,我剛喫完,跟人約了一起出去。」
說完也不看方荼,轉身離開。
沒走兩步卻被陸淮叫住。
「明天我生日,要不要來熱鬧一下?」
拒絕的話已經到了嘴邊,卻在餘光瞥到方荼時全然嚥了回去。
頓了頓:「好啊。」
-12-
陸淮的生日聚會選在了一個休閒會所。
一樓是酒吧,樓上就是酒店。
因爲輔導員臨時叫我,我去的時候已經開始了有一會兒了。
陸淮人緣好,來的人也多。
我卻一眼就看到了人羣中間的方荼。
他像是喝多了,臉上泛着不自然的紅暈。
燈光偶爾照過他的臉,驚人得漂亮。
如果忽略他正整個人埋在陸淮懷裏的話。
大腦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三步兩步跑到了陸淮身前。
陸淮挑眉:「無漾來了?真不巧,小荼剛喝醉過去,我正想着把他送到樓上休息呢。」
我攔住他要抱住方荼的手:「我去吧,班長是壽星,哪有壽星走了留下一屋子賓客的道理。」
他還要推脫,我卻不容推拒地將方荼從他懷裏搶過。
只是一接過,我卻發現不太對勁。
懷裏的身體滾燙,人更是不清醒。
接進懷裏的瞬間就像魚兒碰到水一般,緊緊貼上來。
只知道不停地喊:「熱。」
我怒目看向陸淮:「你把方荼怎麼了?」
誰知陸淮也是神色一凜,視線觸碰到方荼的瞬間不住皺眉。
擔憂的神情做不得假,我內心懷疑。ƭü⁴
難道當真不是他做的?
可除了他還有……
腦海裏把包間的人羣過了個遍,卻一無所獲。
像是窺探到我的想法,陸淮湊近:「你放心,我一定把人揪出來。可當務之急是小荼,他快堅持不住了。」
正說着,方荼已經不滿足於簡單的貼近。
伸出手就要解衣服釦子。
我伸手攔住他的動作。
陸淮適時遞過來一張房卡:「就在樓上,你快帶小荼過去。」
我咬咬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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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方荼扔在房間牀上,我馬不停蹄去浴缸給他放涼水。
不指望徹底好,最起碼讓他好受點。
可水還沒放滿,身後已經貼上來一副身子。
燙得人一哆嗦。
下意識伸手想拉開他,卻碰到大片裸露的肌膚。
方荼全身脫了個精光,肌膚相碰的瞬間倒吸一口氣。
我一頓:「你鬆開我,我放了涼水,你馬上就能好受一點了。」
他聞言一頓,迷濛地睜開眼:「哥哥?」
我輕應一聲,正等着他鬆手。
沒承想鬆手沒等到,反而被他一個用力,直接壓入了浴缸中。
冰涼的水浸透了衣服,又貼在皮膚之上,冷得刺骨。
偏偏方荼欺身而上。
浴缸狹窄,我跟他體格又都不算小。
爲了能盛得下,兩具身體緊緊相貼。
偏方荼因爲藥效,身子滾燙得驚人。
一冷一熱之間,身子不受控地哆嗦。
這下卻像按下了方荼的機關,掐住我的脖頸:「哥哥,你抖什麼?」
下一秒就要罵出聲,方荼卻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徑直吻上我的脣。
以吻封緘。
大腦好像被炸開,只知道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臉。
呆愣間脣齒被方荼撬開,從來溫順的人此刻卻像變成了兇猛的狼。
恨不得將我整個人拆吞入腹。
直到脣角被尖利的牙齒碰到像是破了皮,微麻的疼意喚回了神智,我猛地推開眼前的人。
方荼的眼被熱意熬得通紅,不過離開一瞬間就又拽住我的頭髮要再次啃上來。
我咬咬牙,右手用力揮下。
「啪」的一聲,方荼僵在原地。
我也終於有了空隙,得以擦去嘴角溢出的血。
「方荼,你他媽清醒一點,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我當然知道,我在親你。哥,我好難受,我好難受,你讓我親一親好不好?求求你了。」
「你只是中了藥不清醒……」
「不是的。」方荼打斷我,「不是因爲藥,哥,你不知道我想要你多久了,我喜歡你,愛你,做夢夢到的都是你,我就是想親你,想要你,想跟你在一起,想跟你在牀上……」
「方荼!」我連忙出聲,叫停他後面的話。
從來聽話的人這時候卻格外執拗。
「哥,你讓我說。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喜歡到快發了瘋,看到你我就想笑,哭也是因爲不想忍着,想讓你哄哄我。你靠近別人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嫉妒得快要瘋掉,讓你假裝我男朋友也從來都是私心……」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突然停住,大滴大滴的眼淚從眼眶溢出。
「可我不知道,不知道會對你造成那麼大的困擾,對不起哥,我……對不起。」
他像是終於被喚醒了神智,慌忙從浴缸中起身。
想要觸碰被劃傷的嘴角,卻又小心翼翼不敢進一步。
在藥效帶來的熱意作用下他的皮膚都泛着紅,手指也不自然地蜷起,滾燙的淚順着他的臉頰落下,又落在半露出水面的,我的胸口上。
皮膚好像被灼出了洞。
他卻驟然轉身:「對不起,是我衝動了,你快走吧,哥。」
我垂下眸:「我走了,那你呢?」
「不用你管。」
他像是被折磨得不行,聲音裏帶着說不清的啞意。
「哥,我求你了,快走,趁我還有神智。」
我從浴缸中起身,泛紅的眼角,哽咽的話不斷在腦海反覆上映。
我脫掉衣服,又一步一步靠近他,無視他的哀求,抱住他,親吻他的肩頸。
「那如果說……」
我轉到他的身前,抬頭吻上他的脣角:
「我也喜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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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吐露感情的男大就像乾柴遇烈火,更別說火上還有藥效的加持。
啃嘴已經不能滿足需求了。
躺倒在牀上,我猴急地脫下衣服,手裏還拿着酒店精心準備的東西。
絲毫沒注意到方荼身子一僵。
方纔急匆匆的人突然扭捏起來:「哥,會疼嗎?」
我輕聲哄:「放心,我會輕一點的,不會很疼。」
他卻不上當:「可是我看網上說都很疼。」
說着說着,剛止住的眼淚又流下來。
「哥,我怕疼,你讓讓我好不好?」
眼淚順着眼角流進被子裏,梨花帶雨的,哭得我心尖尖都軟軟。
本來堅決的拒絕突然哽在喉嚨裏說不出口。
僵持良久終究還是我先敗下陣來,只提了一個要求。
「那也是我在上面。」
方荼毫不猶豫一口答應。
應和聲聽不出半點哽咽的感覺。
只是話都說出口了,也不好反悔。
而之後我更是慶幸……
還好,還好方荼愛哭,又還好自己心軟。
Ṱŭ̀ₑ因爲是真他媽疼啊。
更尤其明明疼的是我,方荼卻哭得比我還大聲。
我沒忍住砸在他肩頭:「老子都沒哭呢,你他媽哭什麼?」
他抽噎道:「我忍不住。」
「……」
真是我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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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來時,我還在方荼懷裏。
見我醒來,他下巴蹭蹭我的臉:「哥,你終於醒了。」
我沒忍住一巴掌呼了過去。
然後他就又哭了。
我煩躁出聲:「哭哭哭,哭什麼哭,不許哭。」
他哆哆嗦嗦止住聲音:「可是哥哥打疼我了。」
「這麼嬌貴,昨天怎麼不聽我的話?」
他一頓,卻是答非所問:「可是我也沒讓哥哥別哭啊。」
昨晚的記憶回籠,我老臉青一陣紅一陣。
是,他沒讓我別哭。
他可太喜歡看我哭了。
我沒好氣兒白他一眼,他卻笑出了聲。
將我摟緊:「哥, 我覺得好不真實。」
「不真實什麼?」
「之前你還讓我別老糾纏你,可現在我們就在一起了。」
他頓了頓:「哥你真的喜歡我嗎?
「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喜歡我爲什麼不想跟我貼貼?
「還有……」
我捂住他的嘴:「停,夠了,別說了。」
小時候的記憶復甦, 我睨他一眼。
「誰讓你之前說不要跟我當愛人, 拿我當一輩子哥哥的。」
「țŭ̀₋我什麼時候……」
話沒說完他突然頓住, 神色變得古怪:「你就是因爲這個……
「可我那時候纔多大,你不會……」
後面的話沒說完,我卻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放屁!我怎麼可能對一個小孩兒有心思!」
方荼還要說什麼,卻被突然響起的鈴聲打斷。
他皺了皺眉, 拿出手機,上面明晃晃「陸淮」兩個字。
接通,陸淮的聲音傳來。
「你們清醒了?」
「嗯, 怎麼了?」
「昨晚上給你下藥的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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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淮帶着人還在那個包間等我們。
順帶着還找人給我倆送了件衣服。
看到我倆進來一臉揶揄:「怎麼樣,昨晚上?」
方荼輕飄飄看他一眼, 他立馬收起嬉皮笑臉。
搞得我好奇地打量了方荼好幾眼。
原來這就是外人說的方荼高嶺之花的做派啊。
真新奇。
那邊陸淮已經讓人把嫌疑人帶過來了。
陌生的一張臉, 我不認識。
方荼卻皺了眉:「方宇的人?」
陸淮點了點頭。
「等過兩天事情了了, 處理了送回去吧。」
陸淮點點頭。
那人又被帶下去, 短短幾分鐘徒留我一臉問號。
我杵了杵方荼:「方宇是誰?」
陸淮卻湊近:「小荼還沒告訴你他的身世?」
我搖搖頭,看向方荼。
他警告地看了一眼陸淮, 再轉向我卻是低眉順眼委屈巴巴:「哥你聽我解釋,之前不告訴你是怕你危險, 我今天一定完完整整告訴你。」
這時候我才知道, 原來方荼的親生父親是名門望族,一生沒有正妻,也沒有正統的繼承人,倒是有一羣私生子。
方荼被接回去這些年, 跟其他人明爭暗鬥, 就爲了繼承人的位置。
而陸淮家, 是他們家族的世交。
昨晚上也是他的某個競爭者給他下藥, 本意是讓他跟陸淮陰差陽錯。
陸家可不像方家這麼亂, 是萬萬接受不了繼承人喜歡男人的。
屆時丟了陸淮這個支持者, 可以對方荼造成很大的打擊。
卻不承想出了我這個程咬金。
聞言, 我心疼地摸摸他的臉:「是不是很累?」
他一怔, 溫順地蹭蹭:「累, 但是想到成功之後能光明正大地跟哥哥在一起就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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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繼承人之爭結束在我畢業那年。
畢業典禮結束後, 我在臺下見到了方荼。
他比前兩年成長得更加穩重,一見到我卻還是下意識撒嬌。
「哥,你剛剛在臺上好帥。」
陸淮湊過來:「他帥還是我帥?」
被白崎毫不猶豫地踹了一腳。
「廢不廢話?」
我笑出聲, 又被方荼委屈地扯扯袖子。
「哥,你都不看我。」
我好笑地揉亂了他的頭髮:「就你事多。」
從學校出去, 我們回了自己的家。
一年前我跟家裏坦白了跟方荼的關係, 爸媽一開始反對得厲害,但是架不住方荼長得好看嘴又甜,人也勤快。
鞍前馬後半年終於得到了我家裏人的認可。
也在那時, 我們一起搬出了宿舍。
一進門, 方荼猴急地吻上我的嘴,又一路踉蹌到臥室。
趁他拿東西瞬間,我一個使力把他壓在身下:「方小茶, 你什麼時候讓我試試?」
他不語,只是一個勁兒地掉眼淚。
我暗啐出聲,終究拿他沒辦法。
「我看叫你小茶真是叫對了。」
他覥着臉蹭了蹭:「還不是因爲哥哥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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