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天光

聯姻的太子爺養了只金絲雀，寵得驕縱任性。
就在我着手退婚的時候，突然看見彈幕：
【太子爺有什麼錯？他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妹寶別退婚啊！只要你掉幾滴眼淚，他能立刻把所有都捧給你。】
我轉頭，窗戶外。
金絲雀戴着高定珠寶，笑靨如花地挽住周臣凌的胳膊。
後者懶洋洋地垂眸，倒也有種漫不經心的寵溺。
我笑了笑，回覆律師消息：【退婚協議繼續起草。】

-1-
我話音落下，彈幕直接炸了鍋：
【妹寶怎麼這麼狠心？可憐的太子爺要在酒吧買醉了……】
【唉，太子爺只是傲嬌嘴硬了些，結果痛失老婆。】
【沒事的，太子爺直接把妹寶家搞破產，這樣妹寶只能乖乖去求他了。】
【到時候妹寶天天跟其他女人爭風喫醋，太子爺直接爽上天！】
我盯着彈幕，氣得連連冷笑。
再次側目，正好跟周臣凌對視上。
他微微挑眉，任由着女孩繼續挽他，絲毫沒有被發現的心虛。
似乎是發現我的臉色很難看，他脣角的弧度上揚。
周臣凌養的金絲雀是個小網紅，他們倆走在一塊，郎才女貌。
引得許多人圍觀拍照。
我待的這咖啡廳的玻璃是透明的，也不知道有沒有把我拍進去。Ťũ̂ₔ
我暗暗在心裏罵了句。
拎起包，然後給司機打了個電話。
換個地方等人來接我。
誰料我剛踏出門，跟周臣凌撞了個面對面。
我：？
「你剛剛是往這個方向走的？」我啓脣。
「這麼關注我？」周臣凌懶散地彎眸。
他身邊的女孩一臉警惕地望着我，但礙於身份沒有開口。
又想起方纔彈幕的那些話，我心裏一陣煩悶。
我繞開他們，卻被拽住手腕。
我回頭，周臣凌低聲：「不開心了？」
我上下掃了眼他和旁邊的女孩，「沒有不開心，祝你們長長久久。」
話說完，他還是不鬆手。
女孩翻了個白眼，「你哪兒來的？還打擾別人逛街呢？」
她晃了晃手上昂貴的手鍊，又嬌嗔地望了周臣凌一眼，「是不是在嫉妒沒人給你買呀？」
我平靜道：「你知道他有未婚妻嗎？」
她愣了下，輕哼：「家族聯姻，有什麼感情？阿凌要是真喜歡她，還會跟我在一起？」
周臣凌嗤笑一聲。
然後耷拉着眼皮，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表情沒有變化，點了點頭。
隨即瞥了眼那雙還停留在我手腕的骨節分明的手：「鬆手。」
周臣凌不動，睨着我：「後天的宴會，你另找男伴。」
女孩聽他這麼說，驚愕了一瞬。隨後打量着我，半晌，笑嘻嘻地說：「哦，你就是他未婚妻啊。那又怎麼樣？後天阿凌要陪我。」
我算了算，明天退婚協議應該就能到周家。
「可以。」我說，「能鬆手了嗎？」
周臣凌頓住，臉色沉下來，「你要找誰？」
我腦海中飄過幾個年輕家世好，長相身材也都不錯的男人。誠懇道：「現在還沒想好，但回家挑挑還是能挑出來的。」
空氣寂靜到讓人心悸。
除了商業街上，若有若無投來的各種視線。
彈幕又冒了出來：
【我的媽呀，太子爺被氣死了。】
【太子爺：你就不能紅着眼眶服服軟嗎？非要氣我？】
【妹寶你撒嬌啊，哭啊，別浪費你的美貌和太子爺對你的愛啊！】
【講真的，妹寶別犟了。太子爺發起瘋來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把妹寶家搞破產，再把妹寶囚禁起來就老實了。】
「喬絨，好樣的。」周臣凌磨牙，聲音降到了冰點。
他鬆了手。
我抬步向前，看了那女孩脖子間的項鍊，又深深地望了望周臣凌：「你之前說，將這條項鍊送我的。」
說完我轉身離開。
周臣凌追了上來，語氣情緒不明，「你還記得？」
「但是現在我不需要了。」
「她會跟我撒嬌，天天圍着我轉……還會喊我老公。」周臣凌聲音低沉。
所以纔會把答應給我的項鍊送給她？
我喉嚨與胃裏忍不住翻湧。
彈幕隨着這句話沸騰：
【他在暗示你！】
【太子爺終於忍不住了，嘿嘿。妹寶你喊他一句老公，他把命都給你。】
【太子爺夢裏都是被妹寶喊老公，一覺醒來還要換牀單……】
我停住腳步，與周臣凌四目相對，一字一頓：
「對。以後我會跟其他男人撒嬌，喊其他男人老公。那麼他也會滿足我的要求。」
「你再說一遍。」周臣凌聲音裏是從未有過的冷冽。
他大手掐住了我的肩骨，力道大得彷彿要把我生生捏碎。
就在這時，跟了過來的女孩怯生生地開口：「阿凌，你怎麼了？」
周臣凌沒看她一眼，依舊死死盯住我。
她Ṭŭ₍撇了撇嘴，瞪向我：「你惹阿凌生氣了？阿凌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會不開心。」
我心裏越發感到噁心。
轉過頭去，一句話也不想多說。
良久，周臣凌的手垂落，他煩躁地閉眸，周身籠罩着陰霾。
「她都知道不惹我生氣，喬絨。」他冷冷地留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女孩立刻跟了上去，嬌聲哄着。
他們的背影宛如天生一對的璧人。
彈幕迭起：
【妹寶就是不願意服軟，親手把愛她的人推走了。】
【跟太子爺說幾句好話不就行了？非要讓那個白蓮花有可乘之機。】
【我服了，你們看熱搜！有路人把拍的照片和視頻發到網上了。】

-2-
我坐上司機的車後，打開手機。
這時候已經有好幾個朋友給我發了消息：
【天哪，你怎麼上熱搜了？你未婚夫身邊的那個女人是個網紅，你知道嗎？】
【你還好嗎寶？剛剛別人給我發了照片。周臣凌憑什麼帶着情人在你面前晃，死渣男！】
【你未婚夫旁邊的那個網紅，天天在直播的時候說什麼有個很愛她的男人，什麼都給她買……原來是周臣凌。】
【我服了，周臣凌之前身邊連只母蚊子都沒有。我們還說他潔身自好呢，怎麼最近突然養起小網紅了？】
我斟酌措辭，一一回復後，點開熱搜。
清晰的照片與視頻，把我和周臣凌之間的拉拉扯扯拍得清清楚楚。
下面的評論清一色地都在替那個網紅打抱不平：
【我說這女的是不是見不得我們菱菱好？連人家男朋友都要勾引。】
【沒看到菱菱男朋友對她的態度嗎？凶死了，反觀他對菱菱，可一直寵得很。】
【這女的還賴在他們身邊呢，他們走了之後還一直望着，裝深情啊？】
【我服了，啊啊啊，綠茶死遠點，別勾引人家男朋友。】
原來我的未婚夫，已經成了別人的男朋友。
我縮在後座，雙目無神地放空自己。
這個熱搜能留到現在，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絕對有周臣凌的授意。
他真的如那些彈幕所說，很喜歡我嗎？
他的喜歡就是容忍網絡上的人顛倒是非，對我無休止地謾罵？
我痛苦地閉上眸。
許久之後，我撥通電話，聲音沙啞：「讓人撤熱搜，趕緊的。」
彈幕此時又活躍起來：
【心疼妹寶，受不了了，但凡妹寶服服軟撒撒嬌，也不至於成現在這樣……】
【一羣腦殘網友，就知道跟風。她宋菱纔是小三！氣死我了。】
【太子爺確實有點過分了，但妹寶太獨立了，他還是想看妹寶依靠他、沒了他就不行的樣子。】
【感覺這個熱搜不太好撤啊，已經有人在開妹寶戶了，喬氏集團的人看到了，肯定影響股市。】
我的視線久久停留在最後一條彈幕上。
果不其然，沒多久電話響起，那端無奈道：「有人一直在買熱搜，我們這邊在撤，一正一反效果微乎其微。」
我沒出聲，那端嘆了口氣，「你是不是惹到什麼人了？這熱搜一直在刷，根本下不去，這可是大手筆啊。你未婚夫也不撤？就幹看着？」
因爲買熱搜的人，就是我的未婚夫啊。
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我爸的電話接着打了過來，他聲音裏滿是怒氣：「喬絨！你怎麼回事？要不是有人問我，老子還不知道！」
我靜了靜，「周臣凌出軌，也要怪我嗎？」
「男人出軌多的是，但是你怎麼能讓這種事鬧出來！還讓那個女人在你面前安然無恙，耀武揚威？！」我爸聲音陡然拔高。
我耐心解釋，「這個熱搜是周臣凌買的，情人也是他養的。爸，這跟我沒有關係，我已經在讓人撤熱搜了。」
我爸冷笑，「管不住男人的心，就是你的錯。」
說完這句，他掛了電話。
車子正好停穩，司機回頭提醒：「喬小姐，到別墅了。」
我行屍走肉般地推開車門，一步一步邁向漆黑的別墅。
我爸這話說得可真是冠冕堂皇啊。
當初他出軌，外面養了一堆人，到頭來怪我媽年紀大了，沒有魅力。
他卻忘了，當初是誰用所有嫁妝支持他創業，是誰一直在背後付出。

-3-
是夜。
我給周臣凌打了電話，幾乎是瞬間接通。
「怎麼？」他的語氣懶散。
「別再買熱搜了。」我輕聲。
他那邊頓了頓，語調上揚，「怎麼這麼沒精打采？你很難過麼？」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控制不住，聲音中帶了崩潰。
他沒說話。
我啞聲道：「看着我被扒出身份，被罵小三，喬氏股價下跌，你很開心嗎？你滿意了嗎？」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忍不住渾身顫抖。
怎麼會有這種不可理喻的瘋子？
半晌，周臣凌悠悠出聲：「別哭，寶寶。想見我嗎？我可以現在來找你。」
我張了張口。
卻無法發出聲音。
我站在陽臺。夜晚的涼風颳過，也吹涼了剛流下的淚。
我就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最後，只餘艱難而乾澀的兩個字：「不要。」
周臣凌情緒不明地重複了一遍：「不要？」
「什麼意思，喬絨？」他聲音冷了下來。
「我不想看到你。」我藉着最後的力氣，掛斷電話。
我渾渾噩噩地躺回牀上，久久不能入眠。
熱搜依舊高高掛起。
家族微信羣裏的親戚紛紛艾特我，語氣裏皆是埋怨。
直到有個表妹發：【要我說，表姐你既然看不住臣凌哥，就別佔着茅坑。這件事帶來多大影響你不知道嗎？】
一旦開了個頭，羣裏的平輩都接了茬。
表弟發了捂臉笑的表情：【太丟人了，被小三騎在頭上。我要是絨絨姐，都沒臉出門。
【臣凌哥的錢都給那個網紅花了，他難道沒給你花過什麼錢嗎，表姐？
【要不婚約直接換人吧？反正臣凌哥也不喜歡絨絨姐。】
隨着最後這句話的發出，嘰嘰喳喳的羣裏頃刻安靜。
我苦笑。
我倒是希望能直接換人。
可喬氏集團現在還是我爸做主，我是他唯一的女兒。
他不會願意放過這個巴結周家的機會。
我把羣消息設置成免打擾，翻起了朋友圈。
第一條，就是一個公子哥發的合照。
站在正中心的……
是周臣凌和宋菱。
周臣凌親暱地攬住宋菱的腰肢，慵懶地朝鏡頭挑眉。
前者的一衆兄弟在兩邊其樂融融地舉杯。
像什麼呢？
對，像官宣的合照。
我點了個贊，關掉手機。
彈幕這時如潮水般湧出：
【妹寶別傷心，這都是太子爺裝的！我們都知道太子爺最愛的是你。】
【是嘞，他兄弟發完這條朋友圈，他隔一分鐘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點贊。】
【他可想見你了。你晚上把他拒絕了，他都快難過死了。】
【妹寶快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你喫醋了，他立刻就來找你嘿嘿！】
我麻木地閉上眼睛。
把這些彈幕全部趕出腦海。
不知過了多久，我支着冰涼的身體起來，給律師發去信息：【退婚協議先給我吧，我後面找機會交給周臣凌。】
我需要一天的時間辦財產轉移，不能被任何人發覺打擾。
參加完宴會後，乘上凌晨的飛機，我便飛往了其他國家。
這時候退婚協議會一式兩份，分別寄給我的父親和周臣凌。
留在國內，就算我抵死不嫁周臣凌，也不會有安穩日子，遲早被我爸嫁給其他人。

-4-
一切都很順利。
……
我還精心挑選了一條魚尾裙。
踩着高跟鞋走在宴會廳時，我揚起笑容。
我的朋友紛紛上來詢問我最近怎麼樣，還有個用胳膊肘戳了戳我，「沒男伴是吧？我把我弟借給你呀。」
我思索片刻，「算了，我覺得一個人也沒什麼丟人的。」
「也是，有男人在還妨礙我們聊天！」她笑眯眯道。
忽然，不遠處一陣譁然。
我們順着聲源望過去——
周臣凌一身銀灰色西裝，神色慵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他的胳膊被宋菱挽着，後者也俏生生地彎眸。
啊……
我以爲周臣凌說的要陪宋菱，是陪她逛街什麼的。
原來是陪她參加這個宴會啊。
我的目光落在宋菱的裙子上。
和我一模一ťůₖ樣的魚尾裙。
我訂的時候，被告知了國內只有這一條。
宋菱身上的那條……是從國外連夜運過來的？
周臣凌存心讓我難堪。
果不其然，宋菱一看到我，立刻變了臉色。
她咬着脣轉頭跟周臣凌說了什麼，周臣凌纔不緊不慢地看了過來。
宋菱踩着小高跟走來，一雙杏眸瞪着我：「你是不是派人打聽了阿凌給我訂什麼裙子，你就故意學？！」
聽到這動靜，宴會上其他零零散散的人都漸漸圍了過來。
我朋友驚愕：「你別亂說……」
宋菱「切」了聲，「不過是嫉妒阿凌對我好！你這種手段真令人作嘔，而且你穿得也沒我好看啊。」
朋友默默道：「比你好看。」
宋菱氣急，回到周臣凌身邊晃他的胳膊，「阿凌，你看看她們！」
周臣凌眸色漆黑，視線久久地停留在我身上。
半晌，他勾脣笑了下。
彈幕倏然鬧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太子爺笑了！他覺得還是妹寶穿得好看！】
【果然眼神纔是最誠實的，嘻嘻，太子爺和妹寶 99！我隨一包瓜子。】
【可是等會兒……太子爺爲了刺激妹寶一把，讓妹寶乖乖地、可憐兮兮地去找他，等會兒還……】
我還在疑惑最後一句彈幕的意思時，麥克風突然響了。
所有人看過去。
周氏集團的高級祕書拿着話筒，拿着一張卡片道：「感謝大家蒞臨此次宴會，有一件重大的事，我在此宣讀——經周先生與董事會決議，周氏集團 2% 的股份，將無償贈予宋菱小姐。」
全場譁然！
我猛然抬眸，不可置信。
周臣凌手上有一定的股份，具體多少我不知道。
但另有 2%，是給未來妻子的……哪怕只有 2%，但在偌大的周氏，每年的淨收益也是非常可觀的一筆數字。
他贈予了宋菱。
還在這個時候讓人宣讀出來。
彈幕瘋狂刷着：
【來了，瘋批太子爺的手筆！可憐的妹寶被所有人看戲嘲笑，只能乖乖地去求太子爺了！】
【是了，然後妹寶無助地留在太子爺身邊，被無盡索取……好香好香。】
【妹寶還在堅持什麼！太子爺多愛你啊，趕緊打宋菱一巴掌，然後挽住太子爺討巧賣Ţṻₒ乖呀。】
頂着所有人諷刺的、看好戲的目光，我一步步朝周臣凌走去。
他的視線一直緊緊跟着我。
我走到他面前。
他垂眸，脣角掀起一絲弧度。
我也彎了彎脣，字一個個地從我喉間滾出：
「退婚協議已經在路上了，過不了多久就能到你手上。與喬氏的合作是否還要繼續，你們自行決斷。
「我不奉陪了。」
我和周臣凌對視，面無表情地說完最後一句，我轉身離開。
周臣凌猛地攥住我手腕，指尖因太過用力而微微發抖，「什麼意思？喬絨，你什麼意思？」
我沒有回頭：「退婚，聽不懂嗎？」
「我不同意！」他低吼一句，聲音發緊，「你是不是在怪我把股份給了其他人……」
我皺眉，「我跟你什麼關係也沒有，周氏股份的去向與我何干？」
「不是的——」
我不耐地轉身。
他眸底已是一片翻江倒海的墨色，「只要你想，什麼都是你的。不至於退婚。」
周臣凌目光緊緊鎖住我，嗓音低啞。
我不欲與他多說，「鬆手。」
「我不會放你走的。」他加重了力氣，近乎執拗道。
我喫痛地悶哼。
這時我朋友擋了過來，她咬牙切齒，「周臣凌，你自己在外面養小三，不允許喬絨退婚？講理嗎？」
宋菱尖叫：「你說誰是小三呢？阿凌最愛的是我！」
朋友冷笑，「那他怎麼不願意放過喬絨，轉頭娶你呢？」
宋菱愣了一愣，看向周臣凌，帶着哽咽：「阿凌，你在做什麼？你本來就不喜歡她，退婚不正好嗎？」
周臣凌自始至終沒有看其他人一眼，他眼尾微微泛紅，「喬絨，別鬧了。股份、項鍊，都是你的。」
「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稀罕？」我反問。
我狠狠甩開他的手。
與他再糾纏下去，只會耽誤我的行程。
我淡淡道：「祝你們幸福，長長久久，早生貴子。」
周臣凌動了動脣，我後退一步，「別攔我，別讓我看不起你。」
往宴會廳大門邁的時候，眼前的彈幕不間斷地刷新：
【啊？這是什麼走向？不是要大結局了嗎？妹寶不是要跟太子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嗎？】
【太子爺玩脫了……妹寶似乎是真的很喫醋。】
【妹寶就這麼退婚了，誰知道瘋批太子爺能幹出啥？說不定明天就把妹寶綁了。】
【什麼？還有囚禁 play？坐等……】
我當然怕周臣凌發瘋，所以機不可失，幾個小時後我就會跨越半個地球，去往另一個國家。

-5-
飛機成功起飛的時候，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機票買得太過匆忙，只剩經濟艙。不過我不挑剔這些。
我壓低了帽檐，一晚上緊繃的心情在此刻得到釋放，眼皮開始打架。
就在這時，我聞到了一股熟悉的氣味。
非常昂貴的定製香水。
……只會出現在周臣凌身上。
我心跳幾乎停止，慢慢轉過頭。
對上那雙黑漆漆的眸子。眼尾一點痣。
他薄脣輕啓：「要去哪裏？」
周臣凌幽暗的眸深深望着我的眉眼，我被籠罩於他的陰影下。
我閉上眼睛。
淚水從眼角一滴一滴滲出。
空氣寂靜。
「哭什麼？」他遲疑半晌，指尖劃去我眼角的淚。
良久，他神情複雜難明，聲音低沉，「我不會讓宋菱再出現在你眼前。」
他將我攬入懷中。
熟悉的氣味撲面而來。
我默不作聲地哭着。
周臣凌收緊手臂，我被桎梏在他懷中。他下頜搭在我的頸脖，「以後不要再說退婚這種話了，寶寶。」
彈幕：
【其實太子爺內心爽死了，終於看到妹寶喫醋，委屈得哭了。】
【給太子爺出主意的那個朋友受上賞！這下妹寶只能天天在太子爺面前患得患失，乖乖當嬌嬌老婆了。】
【宋菱：嗚嗚嗚，太子爺最愛的不是我嗎？
【太子爺：謝謝你讓我看到我老婆爲我喫醋的樣子，爆爽。全部賞！】
我輕聲道：「你何必跟我過來，我在國外有喜歡的人了。」
周臣凌身體一僵，隨後他好整以暇地替我將凌亂的髮絲別到耳後，「因爲想讓我喫醋所以撒謊？」
他語氣篤定。
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我平靜地在心裏想。
我推開他，「等到了地方，我介紹你們認識。」
周臣凌咬了咬後槽牙，見我沒有表情，他氣笑：「我不喜歡你撒這種謊。」
他掐住我下顎，「裝作有喜歡的人，故意讓我生氣？喬絨，你這輩子別想有其他喜歡的人。」
我用力別開頭，透過飛機窗望向黑沉沉的天空，下方是霓虹閃爍的城市。
周臣凌哼了聲，漫不經心道：「我帶你去旁邊的島玩一圈，就當度蜜月，回去扯證。」
【太子爺表面無所謂，內心迫不及待地扯證。】
【太子爺聽到妹寶說有喜歡的人的時候，心跳都停滯了。好在腦子一轉彎，就轉過來了。妹寶咋可能有其他喜歡的人？】
【妹寶別再說這種話啦！太子爺聽不得你說喜歡其他人。】
原來他做的事，我只要將不到十分之一用在他身上，便是我的錯了嗎？

-6-
下了飛機後，我在搜索訂的酒店。
周臣凌抱臂，「你喜歡的人呢？」
我頓了頓。
他了然地挑眉，悶笑一聲，「好了，下次別開這種玩笑了。」
他顯然已經接受我爲了讓他喫醋生氣，才說出的那句話了。
直到看到一頭燦爛的金髮，我出口：「來了。」
「姐姐！」少年邁着步伐，小跑過來。
一見我，就環住我的腰，讓我騰空轉了個圈。
周臣凌臉色瞬間陰沉，帶着戾氣：「你是誰？放下她！」
我扶住少年的胳膊，嗤笑，「不是跟你說了？」
少年亮晶晶的琥珀色眸子在我和周臣凌之間打轉。
就在我以爲要露餡的時候，少年握住我的手，朝周臣凌齜牙笑，「你是誰？爲什麼要打擾我和姐姐？」
他話音落下，一股凌厲的拳風襲了過來。
我義無反顧地擋在少年身前。
拳頭剎在離我臉頰一釐米的地方。
周臣凌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臉色鐵青無比，「喬絨！我是你的未婚夫！」
我輕飄飄道：「你的管家沒跟你說，你收到了退婚協議嗎？」
「我沒有同意。」周臣凌咬牙。
「不需要你同意。」我厭煩地說。
我反手握住少年的手，溫和地笑笑：「走吧，去我訂的酒店。」
周臣凌面上籠上一層陰雲，嘴角掛上嘲諷的笑：「喬絨，你不怕玩過了，我不要你了？」
我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又收回視線。
玩過了的，另有其人。
「你最好永遠不要來求我。」他低啞的聲音摻了幾分病態和陰鷙，決絕地轉身。
【不要！別走啊！】
【……完蛋了，太子爺要去整喬氏了，讓妹寶爲了喬氏回去求他。】
【妹寶這次真的過火了，爲什麼非要用其他男人來氣太子爺，哎。】
心臟鈍鈍地疼。
爲什麼連彈幕也在幫周臣凌說話？爲什麼同樣的事，兩個人所受到的評ţŭ⁶價和影響完全不一樣？
我掩去眼底的痛苦。
手卻在這時摸到什麼毛茸茸的……
我驚詫地抬簾。
少年將我的手放在他一頭微卷的金髮上，他笑意盈盈：「我看你 ins 點讚了許多金毛，要不你也把我當金毛擼一擼？」
我觸電般地收手，「不用了。剛剛謝謝你，我會給你加錢的。」
他從善如流地應了聲，「好啊，謝謝姐姐。」
……
直到坐上副駕駛，我才慢半拍地打量認真開車的少年。
在金髮下，皮膚依舊白皙。鼻樑高挺，輪廓深邃，眼尾微微上挑。
似乎每時每刻都在笑。
就是看着很小。
「你多大？」我問。
「十九。」他轉着方向盤，「我成年了哦。」
「叫什麼？」
「你可以叫我洛恩。」
我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他一路上也安安靜靜的。
沒多問周臣凌的事。
到了酒店，他拿出個小本子，「我們這幾天的旅遊計劃在這個本子上面，要不要看……」
我打斷他：「你缺錢嗎？」
他怔了下，「嗯，勤工儉學。怎麼啦，姐姐？」
對上他亮晶晶的琥珀色眸子，我差點脫口而出要包他。
最終卻還是嚥了下去。
我不能跟周臣凌一樣。
就這麼說出來，也太侮辱人了。
我默默搖頭，正準備說給他加錢的時候，注意到他手腕上的表。
我很快收回目光。
酒店很快到了。

-7-
一覺醒來，我的手機被打爆掉。
有一半是我爸打來的，不用想也知道是周臣凌出手了。
可是……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我已經把所有財產變現轉移了，我爸就算是破產，和我也沒有關係。
還有一半，是周臣凌打的。
他的微信也一直在刷屏：
【你在幹什麼？
【爲什麼不接電話？
【你跟他在一起？
【喬絨，當初是你爸救了我媽，挾恩圖報讓我娶你，我同意了。現在你呢？你跟其他人勾搭在一起？
【你現在回來，我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
我動了動手指，把他拉黑刪除。
翻了其他聊天，終於在一片烏煙瘴氣中，找到了淨土。
eii：【姐姐早安，我來接你啦。
【今天記得做好防曬！太陽特別大。】
我回復「收到」，無聊地點進他朋友圈，往下翻着。
直到翻到一張邀請函，配文：【出發。】
我坐直身體。
看了這張邀請函許久，笑出聲來。
這是周家內部聚會的邀請函。
怪不得……
按照常理，以周臣凌的性格，昨晚壓根不會讓我跟少年走，會直接把我擄回國。
現在也不會只在微信發一些威脅的話，而沒有實際行動。
怪不得洛恩嘴上說着「勤工儉學」，手腕上卻戴着江詩丹頓。
原來……
周臣凌是親手把他那位我未曾見過的堂弟送過來了。
監視我嗎？
就在我思索的時候，彈幕亮起來：
【原來這個陌生男子是堂弟，我去，原劇情裏沒出現啊？】
【太子爺現在好糾結，又想讓堂弟監視妹寶，又怕妹寶真跟堂弟搞上。】
【太子爺昨晚是真生氣了哈哈哈，哪怕他知道是他堂弟，也賊生氣。看妹寶身邊有公的就破防！】
【沒事，妹寶馬上就要回到太子爺身邊了。堂弟過會兒給妹寶帶的豆漿裏下了藥，太子爺從天而降救下妹寶，妹寶直接狠狠愛上！】
我：？
房門被敲響。
我去開門，洛恩一副笑臉出現在眼前，「姐姐早上好！」
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我怕你喫不慣這裏的早餐，給你帶了中式早餐。」
我接過袋子，微笑：「謝謝。」
側身讓他進來坐。
我把洛恩的電話給了國內的朋友，跟她介紹是非常帥的帥哥。
不到一分鐘，洛恩的電話響了。
他茫然地接起電話。
面對電話那端猛烈的攻擊，他猶疑地應付。
我利落地泡了杯速溶咖啡，把那杯豆漿加在咖啡裏，遞給洛恩，「我從國內帶回來的咖啡，嚐嚐看？」
他下意識地接過，抿了口後微微蹙眉。
但電話那邊還在持續地找話題，洛恩煩躁地仰頭將咖啡喝盡。
我在心裏倒數着。
十。
九。
八。
……
二。
一。
剛找到機會掛斷電話的金髮小帥哥，直直地倒在地上。

-8-
牀上的人醒來時，瞬間睜大眸子。
他手和腳都被綁在牀的四端。
「醒了啊。」我瞥了他一眼。
他臉色微白，盯着我。半晌，笑起來，「你怎麼知道的？」
因爲彈幕終於起作用了一次。
我食指挑起他的下巴，「長得真好看。」
洛恩乖乖地由我打量，「跟我哥比呢？」
我不作答，視線順着他的鎖骨往下滑，指尖落在他輪廓分明的腹肌上。
再往下……是人魚線。
「姐姐，綁我就綁我，幹嘛還脫衣服？」他撇撇嘴。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評價：「倒是沒看上去那麼瘦。」
「那是當然……」
已經掉馬的他，沒了昨晚的青澀雀躍。只有屬於富家子弟的驕矜。
我把他褲子也扒了。
他：？
拿着手機「咔咔」就拍了幾張。
我：「你也不想其他人看到這些照片吧？」
他表情僵了一瞬，隨後輕笑，「那他們就能看到我的雄風了。雖然還挺不好意思的，但也無所謂。」
我拿出剛買的水果刀。
他倏然變了臉色，乖順委屈道：「對不起姐姐，饒我一命。」
「周臣凌讓你來幹嘛的？」我逼問。
他「啊」了一聲，「讓我保證你身邊沒有男人出現。」
「然後呢？」
「……僞裝成劫匪打劫，等他英雄救美。」
我慢慢道：「你們周家，真是沒一個好東西啊。」
就在這時，房門被一腳踢開。
周臣凌大步邁進來，卻在看清房內情形後臉色瞬變，「你們……」
我側頭，朝周臣凌笑：「你弟的身材不錯，我很喜歡。」
「你說什麼？」周臣凌拽着我手腕，一把將我拉起來，視線惡狠狠地鎖住周洛恩，「你勾引她了是嗎？！」
周洛恩無奈地笑笑，「你要這麼認爲，也行吧。」
周臣凌一拳打上去。
「操，你下手這麼重？」周洛恩罵道，他被綁着，只能挨着一拳又一拳。
最終，周洛恩奄奄一息，生無可戀：「我要告狀……告訴叔叔……」
周臣凌打完，撥電話給助理，讓助理叫救護車。
我冷眼旁觀。

-9-
收拾乾淨了。
房間內重新變回我和周臣凌二人。
我終於正視他：「我不知道是不是你聽不懂人話。我沒有欲擒故縱，沒有想你喫醋。我說有喜歡的人只是想讓你放棄，我不喜歡你了，不想再被你糾纏。聽懂了嗎？」
他怔住。
我指着剛剛周洛恩躺着的地方，憋了許久的憤怒和失望爆發出來：
「你讓他給我下藥，好讓你英雄救美。周臣凌，你不覺得自己很下作嗎？我爲曾經喜歡過你而感到噁心！」
我音量拔得太高，說到後面泛起生理性的乾嘔。
他想過來扶我，我後退幾步。
「我不喜歡你了，」我嘲諷地看他，「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如果說感情，我對你只剩下恨和厭惡了。」
「你是認真的？」周臣凌睫毛顫了顫，「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很反感這件事，我以後不會……」
我被氣笑了。
他以爲我只是恨他讓周洛恩來騙我、給我下藥？
我把早晨收到的宋菱寄過來的照片甩到他臉上，「周臣凌，我們不會有以後了。」
他站在那裏，拿起一張照片，聲音沙啞：「這只是做戲，我只是想讓你喫醋。」
周臣凌眼底泛起駭色，「我會讓宋菱付出代價。」
我冷笑一聲，「你做的這些事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別再煩我了。」
他想解釋什麼，胸腔卻像被一塊巨石狠狠壓住。
「你……你喜歡上週洛恩了？」他低聲。
「你們都不配讓我喜歡！」我厲聲道，「別再折磨我了，你靠近我的每一秒，我都在作嘔。」
他還想靠近我，我一不做二不休地摔碎杯子，拿起碎片朝向他。
他向前走着，任由碎片刺入皮肉，鮮血直流，指尖仍觸向我的臉頰。
「怎麼樣，你纔會原諒我？」他輕聲。
「徹底消失，別再打擾我。」我轉過頭。
他沒了聲音。
血腥味在屋中蔓延。
我看着血往地面流着。
「你死在這裏，我還得爲你收屍。太麻煩了。」我平淡道。
「是我錯了，我只是……太想讓你在乎我。」周臣凌垂眸，薄脣蒼白，「沒人教過我怎麼去愛一個人。」
我不想同他理論。
他抿脣，「我會盡我所能地補償你。」
說完，他落寞地轉身。
背影單薄又孤寂。
我出聲：「周臣凌。」
他期冀地轉身。
「把你流的血擦乾淨。不能因爲你的過失，就麻煩酒店工作人員吧？」
那雙亮起的眸子晃了晃。
最終黯淡下去。
從桌面抽了幾張紙，沾上水，蹲下身子擦拭。
我掃了他一眼，到另一邊桌子上打開電腦工作，「走的時候帶好門。」
周臣凌輕輕地「嗯」了一聲。
……
聽到關門聲，我才抬眼看去。
空蕩整潔的房間，和乾淨光滑的地面。

-10-
我給周臣凌的是退婚協議。
他還了我一份股權贈予協議。
與此一同寄來的，還有一條項鍊，鑲嵌的每顆鑽石都閃爍着璀璨的光芒。
……有點閃到我眼睛了。
我查了下近期幾個拍賣行，價格比之前我想要的那條還多個零。
我翻着那份股權贈予協議，周臣凌把他作爲周氏太子爺的股份全部送了過來，一點不留。
我把周臣凌從黑名單裏拉出來，撥通電話，「你想過沒有，我接受贈予後，大量拋售股份。你們周氏的股價、控制權、資金鍊全部要出問題。」
「絨絨。」他低聲。
從高中以後，周臣凌Ṫůₒ就沒有這麼喊過我了。
「你願意留着，賺的錢全數屬於你。你不願意，拋售撒氣，也是一種方式。」他似乎在電話那端笑了笑，「都聽你的。」
「我要是你爸媽、你親戚，直接把你宰了。」我冷笑。
他頓了頓，良久只是說：「對不起，絨絨。」
我沒說話。
他沉默了會兒，繼續道：「你曾經說你喜歡亮ƭŭⁿ亮的鑽石，我找到了市面上能買到的最貴的。
「當初那條項鍊，我想給你的，但你總是有許多好像比我重要的事要忙。我爲了讓你看見我、喫醋，就送給了別人。
「我真的……後悔了。」
我錄了音後，不緊不慢地開口：「股份很值錢，我可以收，沒有重大事件我不會拋售。項鍊很好看，我也可以收。但是你周臣凌，我不要。
「你確定，這些還要給我？自願贈予？」
「這是我對你的補償。」周臣凌嗓音酸澀，「你覺得我不夠愛你，可我真的很愛你，我之前只是……用錯了方式。」
我聳聳肩，「既然你自願贈予，那我沒有不要的道理，這也算我的精神損失費，謝謝。」
最後兩個字，我說得情真意切。
說完就掛了電話。
隨着「嘟」的一聲，我思緒開始飄忽。

-11-
曾經，我和周臣凌感情很好。
我初中的時候，父親恰有一次與周氏談合作，結果狗血地遇到綁架。
他費了半條命救下週夫人。
周夫人哭得一臉淚，問他想要什麼。
他虛弱地說：「家裏有個女兒，我怕後面照料不住她……」
我父親一生精明，這恩情若是用錢還，還便還完了。若讓周家獨子娶了他女兒，纔是這輩子的榮華富貴都不用愁。
他話只說一半，但周夫人聽明白了，她情緒上頭，一口答應：「好，就讓凌兒與你女兒聯姻。你人好，想必女兒也非常善良。」
但其實在這之前，我和周臣凌就認識了。
他坐在我後座，隔三岔五就用筆蓋戳我。
我煩了回頭瞪他，他就笑嘻嘻地說：「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東西喫。」
「你不學習的麼？」我撂下一句，就轉回去。
周臣凌不介意，日復一日地給我送喫的。
甚至其他女孩塞在他抽屜裏的，他也全給我。
我冷淡地說：「我不要別人不要的東西。」
他一愣，「那以後我只給你送我買的。」
他說着就要把其他人的零食拿走扔掉。
「你既然不要，不能在人家送來的時候就拒絕嗎？還浪費別人錢。」我道。
他委屈：「那我不要，她們非要送啊。就像你不要，我也非要送一樣。」
我沉默片刻，不理他，繼續寫題。
後來，我運動會參加不了長跑，所有人都說：「你是班長，要起帶頭作用呀。跑着跑着就堅持下來了！」
是周臣凌拍案而起：「她就不跑，能怎麼的？逼着人家跑是吧？缺人大不了我穿女裝去跑就是了！」
我：？
所有人都沉默了。
從這以後，我開始給他好臉色了。
地主家的傻兒子。
和他一起上下學，一起打電動，教他寫作業。
他天天「絨絨、絨絨」地喊着，還天天送我玩偶，說：「毛茸茸，好可愛。」
直到一天，他哭喪着臉。
我問他：「你怎麼了？」
他說：「我媽說讓我去聯姻，我纔多大啊。」
我安撫他：「挺好的，門當戶對。」
「說什麼叫絨絨，」他吐槽，「即便叫絨絨，能有我面前的這個可愛？」
我默然。
「嗯……其實我爸也說幫我物色了個。會不會……」
一對，全對上了。
他喜極而泣，「臥槽，小爺也有心想事成的這一天！」
再後來，上了高中。
我理他文，我每天有做不完的題，而他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時間來找我玩。
我說要寫題，他就安靜地在一邊撐頭看我。
每次籃球比賽，都哀求我去給他送水，「喬絨，別人都有女朋友送水，你是我未婚妻，不能不來吧？」
直到有一天，我要去參加比賽，所以拒絕了他。
他盯着我：「一定要去嗎？這個比賽含金量很高？」
我認真道：「說實話，含金量沒有那麼高。但是我不想辜負老師對我的期望，這也是我的選擇。」
他冷不丁地來了句：「以後我們結婚，周氏的錢全是你的。你這麼努力，會帶來什麼改變麼？」
我沉默了許久，「抱歉，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這不一樣的。」
他點點頭，說了聲「好」，轉身離去。
……
直到近日的事浮現在腦海。
一幀幀畫面如走馬燈般播放，在我心裏烙下不可磨滅的傷疤。
思緒漸漸回籠。
恍然間，我眼角落下一滴淚。
什麼時候，我們之間竟然也有了這樣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

-12-
網絡上鋪天蓋地地出現了宋菱插足他人感情和她帶貨質量差、騙錢的消息。
大家這才知道，當初上熱搜的視頻和照片中，第三者另有其人。
我看着宋菱慌亂崩潰地發文解釋，底下評論區罵聲一片。
還有許多人冒出，說用她帶ţű⁼的產品後爛臉。
大快人心嗎？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只要有人願意，輿論真真假假，都可以發展成他想要的樣子。
有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短信：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當時是知道周臣凌有未婚妻，我以爲你們感情不好！我懺悔，我懺悔，真的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可以放過我嗎？可以讓周臣凌放過我嗎？我是無辜的啊！】
我看着這條消息。
甚至可以想象宋菱那張精緻卻慘白了的臉。
我動動手指，拉黑。
許久未曾出現的彈幕也出現了，比起之前的洶湧，這次明顯變得緩慢了。
我甚至能感受到彈幕們的猶豫：
【……這個劇情，不太對吧？】
【有什麼不對的！之前站周臣凌的人太多了我不敢吱聲，我服了！周臣凌哪裏配得上妹寶？】
【是的。雖然太子爺沒跟宋菱上牀，甚至一點都不喜歡她，接近她只是爲了讓妹寶喫醋……但是太子爺真爲宋菱花了不少錢，我還是很膈應啊。】
【但是退一萬步來說，太子爺是爲了讓妹寶喫醋才花的錢，四捨五入不就是給妹寶花的？】
【樓上你沒事吧？腦子還正常嗎？】
【別吵了別吵了，現在這結局不也挺好的嗎？】
【唉，其實我真的由衷地希望所有男女主都能幸福地在一起。但是現在這個情況，妹寶獨美也挺好的。】
是啊。
我爲什麼一定要跟周臣凌綁在一起呢？我沒了他就不能活嗎？
就在這時。
我眼前的彈幕漸漸透明消散。
我睜大眼睛。
看到了徹底消失前的最後一條彈幕：
【所有人的思想都不一樣，強求不來。但是我總是希望每位女主能找到自己真正的靈魂而非成爲附庸。或許這就是彈幕能被看到的意義吧？】
我目光長久地凝聚在這一條上。
最後低下頭，彎了彎脣。
我的夢想一直是金融。
但我的父親只會冷哼：「你以後嫁出去是做全職太太的，學插花都比學這個強！」
後來爲了大學專業填報的事，我跟他鬧翻了天。
他指着門，怒火沖天：「你要是敢去學那什麼破金融，老子就當沒你這個女兒！」
我立刻跑去廚房拿菜刀架我脖子上，「行，你直接死女兒吧！」
對峙許久。
他敗下陣來，鐵青着臉，「老子不管你了！但是你必須做好周太太！」
所以現在——
周臣凌前幾天爲了讓我服軟求饒，已經出手把喬氏搞了。
如今他小心翼翼地來問我：「需不需要我……」
我直截了當：「不需要。」
我要過和以前不一樣的生活，那麼阻礙我發展的人，就最好別再出現在我生活裏。

-13-
我無情的後果就是，天天在家族羣裏被親戚艾特。
表妹：【表姐, 你快讓姐夫停手啊！他瘋了嗎, 一直對付喬家？
【喬家垮了對你有什麼好處, 你沒了孃家，如何在周家立足！】
表弟：【絨絨姐, 我們知道你和姐夫和好了，別再針對我們了好不好？】
【……】
我淡淡地回覆：【他不出手, 我也遲早會弄垮喬家。】
發完這句, 我便退出了這個帶給我無數陰影的家族羣。

-14-
最近我有個煩惱。
周臣凌天天單方面騷擾我就算了。
周洛恩也跟着回國了, 不知道從哪兒得來的我的聯繫方式, 隔段時間就給我發消息。
結果不知道怎麼的又被周臣凌發現, 兩人又打了一架。
兩個人我是一個也不想理。
但是一個號碼拉黑，就能冒出來其他號碼。
我差點報警。
但是吧, 騷擾的頻率不是太頻繁，偶爾送的東西還算符合我的心意，不要白不要。
直到有一天在停車場裏，我剛按了車鎖, 一把鋒利的匕首刺向我。
但預料中的疼痛沒有發生。
我被另一邊衝來的人推倒在地。
停車場潮溼的味道與鐵鏽味混合, 難聞得我直蹙眉。
看清楚拿匕首的人。
我父親面目猙獰, 「我白養了你這個女兒，白眼狼！我殺了你，白眼狼！」
周臣凌一手捂住流血的腹部，一手狠狠地推開我父親。
很快就有保鏢過來，迅速地把我父親架住。
我冰冷地與他對視：「有你這樣的父親, 纔是我的不幸。」
他崩潰狂怒地被架走，四肢瘋狂掙扎，卻徒勞無功。
「後半生在牢裏度過吧。」我微笑。
……
出於人道主義，我送周臣凌去了醫院。
一路上他緊緊攥着我的手, 額角疼得冒汗。
我看着他問：「你是不是答應給他一筆錢, 讓你英雄救美？」
周臣凌不可置信, 他無助地指尖顫抖：「你、你就是這麼想我的？」
「你又不是沒做過這事。」我不鹹不淡地收回視線。
他聲音裏似乎摻了哭腔，「我……」
我打斷他, 「無論怎麼樣, 他坐了牢, 這個結果我還算滿意。」
他虛弱地靠在我肩上，「我怎麼會拿自己的生命做戲。」
「我會給你一筆醫藥費，到醫院後我就走。」
周臣凌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 小聲喃喃：「對不起，絨絨，真的對不起……」
我沒有回應。
他慘笑：「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15-
出了醫院後, 外面陽光明媚。
我眯了眯眼，抬手遮住太陽。
助理給我打來電話：「喬總, 有幾批文件需要您處理。」
我：「好，等會兒我來公司。」
我讓司機來接我, 等車的過程中。
一個女孩與我擦肩而過，她跟電話裏吵着：「我聽到你和我媽商量着篡改我志願的事了！你們到底能不能尊重我？
「不給我生活費？你們從小到大也只會拿這件事威脅我，難道我不能有自己的夢想嗎？」
吵着吵着，她泣不成聲。
我拍了下她的肩膀，「如果你堅定自己的夢想，那就去做吧。我可以幫助你。」
她驚愕地望向我。
這時周臣凌從醫院裏追出來。
我面無表情：「不怕傷口崩了？」
他搖頭，嗓音啞着：「我怕我一不留神，你就被其他人勾走了。」
我翻了個白眼。
那女孩亦步亦趨地跟着我：「漂亮姐姐，你真的能幫我嗎？我成績很好的，絕對不會讓你失望。」
我笑起來，「能啊。」
她也揚起笑容。
我讓周臣凌去買水的過程中，女孩好奇地問：「他是你男朋友嗎？真好看。」
我摸了下她的頭, 「不是。」
頓了頓, 我補充：
「只要你不迷失方向，這樣的男人，以後能有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