姍姍來遲

臨面試劃破了絲襪，情急之下我打給了情敵。
「下車了嗎？出來幫我個忙。」
那邊嘴硬。
「我沒有跟着你。」
我頭也不抬。
「你每天都跟着我抄穿搭抄妝容，就連香水都要用一樣的。快出來，我聞到你的味道了。」

-1-
電話那頭一陣「啊啊啊」的嬌滴滴的慌亂。
好不容易等她安靜下來，才終於回答。
「那你等我一下。」
我乾脆地掛了電話，一回頭卻看到閨蜜疑惑的臉。
「誰啊？那麼隨叫隨到？」
「崔展文的舔狗。」
閨蜜大驚失色：
「我艹，你心夠大的，讓情敵做事。」
「算不上情敵。她現在就是純舔崔展文，崔展文估計連她名字都記不住呢。」
閨蜜鬆了口氣：
「那也是，喜歡崔展文的多了去，除了你，崔展文就沒多看過別的女生。
「那這個女孩漂亮嗎？」
我想了想。
「漂亮吧。就是沒有自己的風格，穿衣打扮都學我。」
我們走進辦公大樓，並順利找到衛生間等着換絲襪，閨蜜猛然開始搖晃我。
「學你？都學你嗎？她該不會是想複製你的成功之路吧？
「又或者是她在搞什麼玄學，通過學你的穿搭之類的搶你的氣運？
「你最近頻繁跳槽會不會就是她搞的鬼！」
我被閨蜜的腦洞震驚了。
那個小屁孩搞玄學？
她那水靈靈的大眼睛就差寫着「我很單蠢」了。
想到她那大學生的愚蠢清澈感，我笑了。
「我巴不得她來搞我！
「可惜我跳槽是我老爸一手操控的，他看不慣我打工的地方。
「你看我這被老爸操控的一生，她要敢動手，正好給我這破爛生活調調味。」
閨蜜白眼翻飛，露出一股仇視階級敵人的痛感。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那萬一她真把崔展文給搶走了呢？」
我想了一下。
「挺好。」
反正崔展文做我男朋友也不過是一天三頓地問我：早飯喫了嗎？中飯喫了嗎？晚飯喫了嗎？
這樣的男朋友，徒有其名不說，還要給我看別的男人上道德壓力。
實在是沒有更好。
可惜他是我爸爸介紹給我的，我又不能主動分手。
既然他有人追，我順水推舟，到時候他們成了我再提分手。
我滿滿的受害方，我看我爸用什麼來攔我。
閨蜜還要說什麼，我的電話響了。
學人精倪珊珊：
「姐姐，我就在門外。
「但你能不能先讓另一個姐姐出來一下？
「我有點害羞。」

-2-
我笑。
天天跟着我模仿我，竟然還害羞上了。有趣。
閨蜜出了衛生間回大廳等我。
我半倚着洗手檯等人進來。
門外，先是傳來幾聲深呼吸的聲音。
繼而，一隻小小的腦袋先探出來。
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粉撲撲的臉。
整個人露出來的時候，手團在肚子那絞麻花。
貓一樣。
女大學生就這？
這麼可愛？
「姐姐，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麼？」
就連聲音都是軟軟的。
我站直身體，從上到下看了她一眼。
「絲襪沒壞吧？」
「啊？」倪珊珊迅速低頭左看右看，「沒有。」
「沒壞就脫一隻給我。」我盯着她，不容她的視線躲避。
「那個……那個……」倪珊珊耳朵通紅，眼睛沁出水汽，「姐姐你是不是絲襪壞了？我馬上幫你去買一雙新的。」
「你知道我穿的這一款不好買。」我走近倪珊珊。
「你現在穿的，從衣服到鞋子，全部都是我的同款。
「脫你一隻絲襪，不過分吧？」
「我……我……我不是故意惹你生氣的。」倪珊珊要哭了。
「脫。」我沉下臉。
再磨磨唧唧ţũ⁹，待會兒我的面試不用我爸攪，自己就黃了。
倪珊珊咬着嘴脣白着臉褪下一隻絲襪遞給我。
我接過絲襪抖了抖，順手就套上了自己腿上。
這小姑娘，身高三圍都和我差不多，當個移動備用衣庫倒是不錯。
等我提好襪子再看倪珊珊。
倪珊珊正捂着嘴巴鼻子，眼睛充血緋紅。
啊？
該不會被當成變態了吧？
我咳了咳。
「不佔你便宜，回頭我還你一雙新的。」
倪珊珊搖頭，嘴巴捂得死緊。
我想了想。
變態也分很多種，別叫她誤會了。
「你要是敢告訴別人，我把你衣服全扒了！」
我威脅，不過好像更變態了。
「嗯嗯。」倪珊珊頭一會兒搖一會兒點頭，最終選擇頭也不回地跑出去。
呀，該不是我的變態把人小姑娘嚇壞了吧。

-3-
我整理好着裝走出去，閨蜜一臉好奇。
「你把人姑娘怎麼了？」
我抬了抬腿，示意她看我的絲襪。
閨蜜先是皺眉。
「她的絲襪？」
「嗯。」
閨蜜震驚。
「我剛剛問你要不要換我的你不要！一轉頭你就去調戲霸凌情敵？你不怕她去崔展文那裏告你的黑狀。」
我挽着閨蜜進電梯。
「你放心，她有賊心沒賊膽。」
發現崔展文身邊總是有一個女孩盯着他，是一年前的事。
那時我正要畢業，崔展文大三。
他攢了一個熟人局來慶祝我回家繼承家業，倪珊珊是他帶過來的唯一非熟人。
「這是倪珊珊，我一個社團的學妹。存在感超低，幫我們做服務小妹正好。」
我不悅。
崔展文平時雖說有些不着調，但從不以自己的家世出身居高臨下。
他今天這麼做，不論是欺負人，還是明修棧道，暗地裏想把倪珊珊推進圈子，都委實讓人不喜歡。
可是倪珊珊好像毫不介意。
眨着一雙亮晶晶水靈靈的小貓眼真的就開始問衆人要喝什麼茶倒什麼酒。
只是問到我時，格外緊張，多花了不少時間。
等添酒一輪結束，她就縮回小角落裏。
也不看崔展文，也不主動找人聊天。
黑黢黢一團融進黑暗裏。
果然如崔展文所ƭű̂₄說的，存在感超低。
當時我覺得有趣，特意提了一杯飲料過去找她。
「喝點？」
「我不喝，我等下還要照顧你們。」
我樂彎了眼。
「飲料。」
「啊？」她把杯子接過去，先是聞了聞氣味，然後才小口嘬飲。
「謝謝姐姐。」
「你跟崔展文來的，崔展文有女朋友，那個女朋友是我，你知不知道。」我問她。
「我知道。」
「那你還跟着來挖牆腳，膽子挺大啊。」
「我……姐姐你別誤會，我不是爲了崔學長來的，我……我……」
倪珊珊嗆得話都說不清楚，卻記得要抓我的手。
「我是因爲……」
倪珊珊話沒說完，崔展文過來了。
「江遲，你推她做什麼，她都嗆到了。」
哈？
我斜睨了倪珊珊一眼。
倪珊珊跳起來，也不口吃了。
「不關姐姐的事，是我自己嗆到的。」
崔展文很明顯地沉下臉。
「學長你別誤會，都是我自己不好。」
好茶的發言。
氣氛一時僵化。
有朋友出來路見不平：「倪珊珊，你說話好茶，能不能閉嘴。崔展文，江遲姐纔是你正牌女友，你搞搞清楚到底要幫誰說話。
「姐，咱們不和他們一般見識，喝酒去。」
然後，倪珊珊就被大家放在角落裏。
這一回，她幾乎已經成爲黑暗，我都要看不見她了。
直到聚會散場，倪珊珊都沒有再找崔展文說一句話。
倒是那幽怨不安的眼神時不時飄到我身上。
我那個老天奶。
她紅着眼睛惴惴不安的樣子真的超可愛啊。
明天她還會去找崔展文的吧？
哼，明天讓我再會會她！

-4-
可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她不找崔展文，改爲跟蹤我了。
我剛一出門，就看到倪珊珊狗狗祟祟捧着手機盯我。
我去喫早飯，板凳還沒坐熱她就買了同款放包裏。
我去逛街，一個轉瞬，她就搞到了我身上的同款上身。
該死，把我常穿的店鋪暴露給她了。
不過，看她穿和我Ṫū⁵一樣的衣服，莫名有種奇妙的心動是怎麼回事。
我的穿搭那麼有魅力嗎？
所以，打動崔展文的是我的臉還是我的穿搭呢？
我找了崔展文出來，並指着藏在大樹後自以爲隱身的倪珊珊。
「我好看還是倪珊珊好看？」
「你好看。」崔展文毫無波瀾。
「仔細看看，今天倪珊珊和我穿得一模一樣。」我提醒。
「一模一樣的也是你好看。」崔展文確定。
「那是我的臉更吸引你咯？」我笑。
崔展文摸摸鼻子。
「江遲，搞什麼呢？明明是你爸的臉更吸引我。」
我倆都撲哧一笑。
倪珊珊模仿我的穿搭沒用，崔展文看上的，是我爸的家產。
聽見我們笑，遠處的倪珊珊靠着樹都忍不住一個踉蹌。
瞧她那慌里慌張的樣子。
想撬人家牆角，卻只敢聽牆角。
怪可憐又可愛的。
往後，倪珊珊時常有事沒事跟着我跑，把我的衣服，鞋子，香水，包括頭繩都學了個遍。
只要崔展文一和我約會，她就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出現在我們的場景裏刷存在感。
咖啡店裏服務員。
球場的撿球小妹。
電影院賣爆米花。
……
只有我想不到，沒有她扮不到。
導致每次和崔展文約會，我都格外期待倪珊珊的出場方式。
驚喜的意外的俏皮的害羞的……
每一個裝扮都能讓我心裏的搞亂因子瘋狂扭動。
（……）
（以上你就隨便放個感嘆詞吧）（那種暗爽又懊惱的）
也不知道她這樣做崔展文的舔狗到底是爽了誰。

-5-
面試結束，我順利地因爲我爸的提前招呼，沒能獲得工作。
不過，我也不氣。
工作是爲了掙錢，我爸給的零花錢夠多。
我到處跑，也不過是爲了讓我和他無聊的生活增添一些「父慈子孝」的樂趣。
閨蜜陪了我一上午，被男朋友呼走了。
我想了想我也有男朋友，於是給崔展文打了個電話。
「忙嗎？」
「不忙。」
「約會不？」
「那其實我有點忙。」
幼稚。
我掛了電話，順手打開崔展文ṱŭ₋室友給我發的照片。
崔展文摟着一個姑娘，正在小樹林裏嘴對嘴輔導她學單詞。
舔了崔展文一年連手都沒拉上的倪珊珊站在大石頭後面，怨氣森森。
唉。
看樣子她終於意識到模仿我的穿搭是沒有用的啦。
我給倪珊珊打電話。
倪珊珊甕聲甕氣。
「姐姐。」
那委屈的，疼得我心都要化了。
「到校門口等我，我把襪子還給你。」
我直接驅車回了大學，把眼睛哭得通紅的倪珊珊接上車。
「哭那麼厲害，我那麼喜歡崔展文啊？」我笑問。
「我沒有。」倪珊珊偏過頭。
「沒哭還是不喜歡？」
「不喜歡！」她又轉過來看我。
有意思。
「不喜歡你盯他一年？不喜歡還因爲看到他和別的女人親嘴哭啊？」
「我那是……」倪珊珊明顯着急了，但她停頓了一下，又冷靜下來。
「我是爲你難過。他明明有你這麼好的女朋友，卻還要拈花惹草！」
車裏有些安靜。
我嚥了咽口水，仔細回想着我們三個之間的關係。
她到底是看不慣崔Ṭṻₜ展文和別人親嘴呢，還是看不慣崔展文背叛我？
那她一天到晚追着崔展文難道就不怕我難過了嗎？
「倪珊珊，你……」
我把車停到路邊停車位，轉過頭去看她。
倪珊珊低頭紅眼，扭着裙襬，泫然欲泣。
她回學校後換了衣服，現在穿的是一套我大四時常穿的一套同款。
「倪珊珊，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唰一下瞪大眼睛，猛一抬頭。
軟軟的嘴巴擦過我的臉。
「對不起對不起」
她紅透了臉。
「我不是故意的。
「我是喜歡你，
「但我不是變態。
「我……」
怎麼辦，她這種可愛慌亂的樣子，好像一頭受驚的小鹿。
糟糕，我的心要上高速了。

-6-
我按捺住當場就要狂笑的衝動，遞給她一瓶水。
「別緊張，喜歡我而已，我又不是豺狼虎豹，我能把你喫了不成！」
「可是……」她握着水瓶困窘。
「我是女生。
「你不會覺得奇怪，或者噁心嗎？」
我打開手機，給她看了一張我參加一對女女朋友婚禮的照片。
「喜歡誰是自由。你喜歡我又沒礙着我生活，我爲什麼要噁心。」
倪珊珊苦笑：「姐姐說得對。」
「不過，我很好奇，你爲什麼會喜歡我？
「你一開始不是奔着崔展文來的嗎？」我繼續發問。
「不是的！」倪珊珊情緒激動起來，瘋狂搖頭並坐直身體試圖離我更近。
「我不喜歡崔展文，我接近他不過是爲了見你！」
她滾燙的呼吸灼燒着我的脖頸。
「我從來不奢求能夠真正走到你身邊。
「我只希望能遠遠守着你，看着你就好了。」
有些人，明明說着無慾無求的話，眼神卻熾熱得像要立刻扒了我。
此時此刻，我萬分後悔我擁有那麼豐富多元的戀愛片儲備。
我「哈哈哈」幾聲趕走尷尬。
拿出一個學姐的冷靜，再次發動車子，把開到一間我不常去的買手店。
興許是表明真相後不用再僞裝，倪珊珊比以往更加活潑，亮閃閃的眼睛一刻也不離開我，下了車就立刻蹦蹦跳跳湊到我面前。
「姐姐要買衣服嗎？」
「給你買。」我言簡意賅。
「我有很多衣服，不用買。」倪珊珊拒絕。
「我不喜歡你總穿我的同款……」
我一邊說，一邊就看到，光天化日之下，倪珊珊毫無預兆毫不猶豫毫無保留地哭了。
我？
對不起，讓美女哭是我的錯。
我無情，我有罪。

-7-
我連哄帶推，終於把人從烈日下搬進店裏。
「我不是不喜歡你和我穿同款。」
「姐姐，我聽得懂。」倪珊珊無聲抹淚並拒絕我靠近。
「我……」我抿嘴，內心小人抓耳撓腮，「你要不要聽我解釋一下？」
「姐姐不用解釋。我就是一下子沒控制住情緒。我說過不會讓姐姐因爲我的存在而費神的。你不喜歡的事我就不做，我現在就去換一套衣服。」
她說完就隨手抓了一套衣服要往更衣室走。
「倪珊珊。」我索性沉下聲，語氣裏盡是壓迫。
再不聽解釋，我很可能會動手的哦。
倪珊珊果然停下來，但依舊沒有回頭，只肩膀一抽一抽的，暴露出她的情緒。
「你總穿和我的衣服一模一樣的款，我看你的時候，就好像在看另一個我。你明白嗎？」我低頭去看倪珊珊的臉。
心碎的小鹿臉上淚水淋漓：「我只是想通過這種方式離姐姐近一些……」
我擦了擦她的眼淚：「我也不是說你不可以這樣穿，你當然可以選擇自己穿什麼衣服。
「只不過，我如果看你就像看我自己，那我要是覺得喜歡你的話，那究竟是喜歡你還是喜歡我自己呢？
「你得配合我做這個排除法。」
倪珊珊聽着我的話，眼睛越來越亮。
很明顯，她又開心了。
她抓緊手上的衣服，飛速衝進更衣室。
「姐姐你等我一下。」
沒過一會兒，又喊。
「姐姐你能不能來幫我一下？」
我靠在門外。
「幫什麼？」
「裙子拉鍊拉不上。」
倪珊珊打開門，手捂着胸把我拉進更衣室。
女孩獨有的香氣隨着倪珊珊轉動飄散開來。
她白皙的鎖骨更是在燈光下投射出曖昧的光影。
我不好細看，連忙低下頭看她的裙子。
她隨手拿的是一條抹胸長裙，雖然背後的拉鍊還沒拉上，但身體的曲線已經展露無遺。
我感覺自己有些缺氧，只想速戰速決。
「你轉過去。」我對倪珊珊說。
「好。」
倪珊珊分外開心，不僅迅速完成轉身，而且一手高舉，一手撩起握着頭髮，給我留一個非常寬鬆的扯拉鍊空間。
只是，隨着她雙手離開裙子。
原本還掛在她身上的裙子直接鬆動墜落。
無限春光在遠山。
我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我能看的嗎？
這算不算性騷擾？
可我爲什麼那麼激動啊！

-8-
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明知道倪珊珊在套路我，但我還是犯了所有女人見到美麗女人時都會犯的錯。
我看倪珊珊了。
我很努力地告訴了自己不能乘人不備佔人便宜，不要看到美女就走不動道。
但那沒用。
我還是忍不住在幫她提裙子拉拉鍊的時候看了她。
這個女人，在脫下那套禁慾清修的穿搭後，美得更具體，更動人。
她皮膚白皙，肌肉勻稱，線條流暢。
渾身上下透出一種可愛與運動互相跨界的生機勃勃的美。
崔展文什麼腦子，竟然任她盯了一年都不爲所動，簡直就是暴殄天物。
因爲我一看再看，倪珊珊不好意思了。
「姐姐在看什麼？」她放下頭髮問。
「你好漂亮。」我真誠讚美。
倪珊珊笑起來，小孔雀一樣轉了兩圈，面對我。
「那我以後穿新衣都先給姐姐看，好不好？」
我眯起眼睛。
倪珊珊的話很曖昧。
「那估計不好辦，崔展文馬上就畢業了，我不會再來學校。
「我怕是做不了你的觀衆。」
不出所料，倪珊珊又哭了。
她哭得漂亮，哭得真情實意、毫不矯揉造作。
於是我只好認命，一手抱她一手拍肩，試探着說。
「對不起對不起，不是不想看，是大腦短路說錯話了。
「你穿了新衣，必須第一時間拍照給我看。
「我要做你的第一個穿搭粉，批不批准？」
「你說真的？」倪珊珊給臺階就下，順着話立刻整個人軟在我身上。
「嗯嗯。」我手足無措，點頭。
「那我以後可不可以常去找姐姐玩？我要和姐姐一起逛街一起喫飯一起看電影喫零食……」
「可以。」
「姐姐可不可以和崔展文分手？」
「這個問題超綱。」
「我可不可以……追求你？」
「倪珊珊，我有男朋友。」
「姐姐，姐姐。」倪珊珊撒嬌。
「不行。」
「那我要做姐姐的好朋友，比男朋友更好的那種，可以嗎？」
我知道這是倪珊珊的緩兵之計。
但我答應了：「可以。」

-9-
倪珊珊徹底粘上我。
每天我去哪兒她就跟哪兒。
就連偶爾和我約會的崔展文都發現了異樣。
「江遲，倪珊珊總是跟着你做什麼？」
「她能對我做什麼？」我反問。
「沒做什麼最好。」崔展文語氣輕鬆，甚至帶着點驕傲，「不過你最好還是小心一些。她追了我那麼久，一無所獲，現在沒準是打算另闢蹊徑從你入手。」
「多謝你提醒。」我表示。
我確實要小心一些。
自試衣間坦白被拒後，倪珊珊選擇了和崔展文徹底不同的發展方向。
崔展文和我有名無實。
倪珊珊則不要名分只要親近。
早上出門，她等在我家樓下。
「姐姐好香啊，貼貼。」
碰到好喫的，她把東西喂到我嘴邊。
「這個好喫，喂姐姐。」
過馬路，她要牽着我的手。
「姐姐走裏邊，我保護你。」
晚上睡覺，她還要抱抱。
「姐姐，抱一抱，今晚就能做美夢。」
我跟閨蜜吐槽。
「倪珊珊恃美行兇，我遲早要給崔展文戴綠帽子。」
閨蜜興奮起來：「去戴啊！崔展文都不知道偷喫多少回了，你纔打算找一個而已。再說，昔日情敵如今成了我的裙下之臣，一聽就很刺激！」
「刺激是刺激。」我點頭贊同，「不過，我還沒和崔展文分手呢，總得等個合適的時機才能開始。」

-10-
崔展文要畢業回家繼承家業了。
禮尚往來，我也給他辦了一場歡慶會。
不過與上次不同的是，倪珊珊沒有再跟着崔展文入場，反而是一早就待在我身邊，與我一同操持各項事務。
所以，崔展文一進場，眼睛就盯上了倪珊珊。
「倪珊珊，過來！」
居高臨下的語氣，讓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停下動作開始看戲。
「我爲什麼要過去。」倪珊珊根本不打算搭理她，推着我的手就要走。
「倪珊珊，你追我崔哥追瘋了啊，江遲姐你也敢去打擾！」崔展文身邊的一個男生說話。
「就是，人家崔學長和江遲學姐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的，你纏着江遲姐，到底是安的什麼心！」又一人起鬨。
「纏完了男生纏女生，倪珊珊，你是不是非要拆散人家纔開心啊！」
那些跟着崔展文來的人鬧起來。
都是圈子裏的人，大家都知道我和崔展文是什麼關係，雖然崔展文身邊女生環繞我從來不說，但崔展文知道，不讓那些女孩舞到檯面上來是底線。
「倪珊珊，崔展文有什麼好țŭ̀ₛ，來跟我，我沒有女朋友。」崔展文一個兄弟走過來扯倪珊珊。
「威哥，不帶你這麼下手的啊！你雖然沒有女朋友，但女伴可不少！倪珊珊，做我女朋友！我雖比不上崔哥的身家，但比李威可強多了！」
大家嘻嘻哈哈笑起來，好像倪珊珊已經他們的一個掛件，只要商量好誰要，就可以掛到誰身上去。
倪珊珊從我身後站出來。
「崔學長，我承認我是跟着你活動過一段時間，但我從來沒有跟你告白過，也從來沒有說過我喜歡你吧？
「再有，我有喜歡的人，她品行好長相好，誰要在你們這個垃圾堆裏找老鼠，你們也不自己照照鏡子。」
我怕他們再吵吵耽誤正事，趕緊摟住倪珊珊的腰表明態度。
「各位朋友，倪珊珊今天是我請來的客人，和崔展文、你們，都無關。希望大家能各玩各的，互不打擾。」
衆人目瞪口呆，都看向崔展文。
崔展文哼了一下扭着五官走過來：「江遲，這個女人不簡單，你別被她利用了。」
「她能怎麼利用我，與其擔心她，倒不如擔心你身後那個。」
我指着剛剛進來的一個女孩子，也就是那天倪珊珊撞見的，被崔展文抱起來親的那個。
她身後跟着兩個短寸墨鏡男，一行人趾高氣揚，待走到崔展文面前，女孩甩出一張 B 超單。
「崔展文，你今天必須給我個說法！」
崔展文頭都綠了，飛快示意跟班們行動。
兩秒鐘不到，他們就把崔展文圍在身後，將女孩和崔展文隔出距離。
一個平時最愛和崔展文在一塊兒玩的男孩率先發問：「蘇黎，你自己不檢點搞大了肚子，來崔哥這裏鬧什麼鬧！
「誰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怎麼來的，趕緊滾！」
不料短寸墨鏡男站出來把跟班們一推，露出一身快要炸裂的腱子肉
「崔展文，敢作不敢當啊！
「我們可是好人家的孩子，你以爲隨便給點錢讓人打胎，這事就能完嗎？
「今天你要是拿不出讓我們滿意的方案來，我們還有你的威猛照，要不要發給你女朋友看看！」
突然被@了，大家又把目光投向我。
「我不想看，別把我扯進去。如果你指的是別的女朋友，那當我沒說。」我趕緊搖頭。
崔展文有點着急，他抓着我要解釋：「江遲，我是被他們坑了，這件事我之後會給你解釋，現在請你相信我。」
倪珊珊把他的手打走：「別碰我姐姐，髒！」
「沒錯，挺髒的，分手吧！」

-11-
崔展文大庭廣衆一下讓我沒了臉面這件事，終於讓我爸放棄了招他做女婿的想法。
不過，在他給我打電話，讓我再去相一個男人的時候，倪珊珊已經把我推倒在牀上。
「姐姐，你現在已經沒有男朋友了，我可不可以做你女朋友？」
她摩挲着我的頭髮，呼吸糾纏着我的嘴脣，身體像海浪一樣將我包裹。
這個倪珊珊，平日裏姐姐長姐姐短，一副和善可欺軟弱小白兔的樣子。
但是關鍵時刻, 她卻像個執掌天下的帝王。
我的喜怒哀樂都被她運於掌。
「姐姐，做我的公主好不好？」
我還能說什麼呢？
我是個貪圖享受的女人, 我被倪珊珊用慾望俘虜了。
我直接在我爸打給我的電話裏坦白。
「爸, 你的電話打遲了, 我剛剛已經有女朋友了。」
「什麼意思？」
「就是我有女朋友了的意思。」
「江遲, 你信不信……」
我直接掛了他的電話。
反正他明天還會再吼我一次。
我抱着倪珊珊翻滾。
且讓我享受一下暴風雨前的平靜吧！

-12-
我爸好像真的生氣了。
一向忙得腳不沾地的他, 爲了讓我改邪歸正, 特意跑了趟倪珊珊在讀的大學。
要知道那所大學也是我讀過的, 當年我去上學他都沒露過臉。
我趕到辦公室的時候, 倪珊珊、院書記、我爸，正三足鼎立, 一起看 ppt。
倪珊珊見我來了，先是點頭示意一切都在把控中。
而我爸見我來了, 立刻露出一副你等着看好戲的表情。
快五十的書記咳ṱù⁸嗽兩聲。
「原則上，我們是不干涉學生自由戀愛的。
「更何況你們都是成年人。但家長既然來了, 那我還是本着爲學生健康成長負責的態度說幾句哈。
「倪珊珊同學，不論你喜歡誰, 想要和誰在一起, 都要考慮到對方能否接受。」
倪珊珊的 PPT 翻出一頁, 展示我給她的告白短信。
【江遲, 我愛你！我將用我一生守護你的幸福。】
書記裝作沒看見，繼續說。
「就算你們兩情相悅, 也要考慮將來能否一起承受社會壓力, 比如他人的眼光，父母的催婚……還有經濟壓力, 買房，買車, 下一代的教育支出等。」
PPT 放出倪珊珊的戶頭存款，小數點前 7 個零……
全場震驚。
「你是哪個倪家？」我爸率先發問。
「海城倪家。」
「倪家只有一個兒子……」
「是的，我就是那個兒子。」
「你？」我疑惑。
兒時的回憶開始攻擊我。
我記得我小時候去海城玩, 我爸曾經帶我到一個很有錢的伯伯家喫飯。
那個伯伯家有一個比我小的男孩，他奶奶總是【大山子大山子】地喊他。
「珊珊，你小時候不會就叫大山子吧……」
「我就說姐姐一定記得我。」倪珊珊小碎步過來挽住我的手, 「叔叔, 我到底能不能和姐姐在一起啊？」
「爸？」我看過去。
我爸站起來向書記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因爲我們的家務事給您添麻煩了！」
「沒事的, 您是我們學院工作的重要支持者, 爲您服務是應該的。」書記也站起來。
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倪珊珊撓撓我手心, 示意我：我就說一切都在把控中吧。

-13-
倪珊珊是海城倪氏大佬的獨生女並且小時候還追着我說要娶我這件事，很快就徹底攻略了我爸。
當初我爸之所以堅持讓我和崔展文結婚，一來是爲了和崔展文家合作, 二來是還崔家多年前一個人情，再順便想找崔家借個種。
一定要崔家嗎？也不是那麼一定。
現在倪家繼承人來了，那可是我家想攀還要看人臉色的存在。
我問我爸。
「爸, 你有沒有覺得你很勢利？」
我爸看天。
「勢利不好嗎？要不是我勢利, 你小時候也不會認識珊珊。」
我無語……
倪珊珊在得到我爸認可後, 光明正大搬進了我家。
在她又一次老虎扮貓把我啃得骨頭都酥了之後，我質問她。
「你可真是藏得夠深啊Ŧű₍！」
「這可不怪我，都是姐姐你這也不介意那也不介意, 要不然早就發現了不是？」倪珊珊蒙着被子笑。
她說得也對。
一個總能和我穿同款還毫不費力的女孩，家庭條件怎麼說也不會比我差太多。
我早該發現其中端倪，幸好現在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