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非我不娶

我跟當今聖上「同傷共死」。
當我知道這件事後,我開始到處作死,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裏。
後來,他找到解除蠱蟲的方法。
那晚,他遞給我一杯毒酒。
我自知小命不保,沒有掙扎。
下一秒我渾身發軟,燥熱不已。

-1-
我,安遠侯的嫡子,年少時曾隨父出征西北,一路過關斬將,戰功赫赫,被先皇冊封爲平北侯,世人都愛稱呼我爲小侯爺。
十八歲時,我無意間發現自己和還是太子的李昀幹「同傷共死」。從那之後,我開始瘋狂地到處作死,絲毫不把他放在眼裏。
他要選太子妃,知道消息的我,連夜給他套了個麻袋抬走。
他約丞相家的小姐去看新培育出來的牡丹,我當晚麻溜地潛進東宮,將花扯了個稀巴爛,連盆都給他砸了。
即便他當上皇帝,我也毫不收斂,出入皇宮囂張得跟回自己家一樣,他的浴殿經常被我霸佔,我還連喫帶拿地將他皇宮中的好些東西搬回家。
上次騎走他心愛的汗血寶馬,氣得他連夜來侯府和我講道理,講不通,他當場和我扭打在一起。
直到今天,我聽總管太監的乾兒子蘇公公透露,李昀幹從苗疆那邊找了個擅蠱的少年,替他解除了不知何時種在我倆身上的共生蠱。
我想到近幾年的所作所爲,終於後知後覺地感到一絲害怕,想也沒想連夜收拾包裹走人。
結果,剛一打開大門,就看見全副武裝的羽林軍,和穿着一身暗黑色窄袖長袍,佇立在人羣中,皮笑肉不笑的李昀幹。
「夜深了,愛卿這是要去哪啊?」
李昀乾的摺扇挑落我的包裹,裏面的東西一覽無餘,都是些金銀細軟,再加上幾件換洗衣服,一看就不像是正經出門。
我微微一愣,很快回過神來,一本正經道:
「陛下,我這不是擔心江南水患問題懸而未決,每每想到陛下因此夜不能寐就覺痛心,故而,我願前往江南,爲陛下排憂解難。」
李昀幹勾了下脣角,要笑不笑:「那朕還得感謝你了。」
我擺了擺手,無所謂道:
「作爲臣子,替陛下分憂,應該的啦。」
以前有那勞什子蠱在的時候,除了上朝,每次見面,我都直呼李昀幹大名,根本沒叫過他陛下。
現在好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2-
李昀幹撿起地上的包裹,交給跟在他身後的太監:「既然愛卿這麼憂國憂民,那這些細軟就充國庫吧。」李昀幹看着我,笑得很欠揍。
我臉上堆起討好奉承的笑,回答道:「應該的。」
其實心底瘋狂開罵,後槽牙都磨掉了。
孃的,好歹給我留點啊。
我這既不貪墨,又不欺壓百姓,就靠這麼點俸祿過活,唯一的樂子就是和三兩好友打幾局葉子戲。
現在好了,全給我收了,早知道李昀幹在這堵着,出門時我絕對不裝這麼多銀子。
往後的日子,可怎麼辦啊?
還沒等我抱怨完,李昀幹身邊的公公就端了杯不知道放了什麼東西的酒遞給李昀幹,他接過後轉手送到我面前,朝我挑了挑眉:「喝吧。」
哦嚯,這下好了,不用考慮以後了,今天我就要死了捏。
也是,想來李昀幹也不會容忍有人挑戰他的君威,儘管這人是和他一同長大的竹馬,儘管他幼時還說過要娶我的話,現在看來,這些他應當都不記得了吧。
我端過那杯酒,眼圈泛紅,心中的苦意蔓延,我盯着他,頭一次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認真道:
「從前種種,都是我的不對,但這些全是我一人所爲。煩請陛下看在過往我救過您一命的分上,不要怪罪其他人,我願意用我的命來贖罪。」
ṱű̂⁰說完這番話,我仰頭一口乾了杯中的酒,安靜地等待藥效發作。
李昀幹看到我發紅的眼眶,目光微怔,在聽到我的一番話後,臉瞬間沉了下來,他眯了眯眼,脣線緊繃,周身散發出逼人的寒氣。
他生氣了。
氣什麼,氣我要死了,話還這麼多嗎?
好難過啊?雖然早就知道李昀幹討厭我,但我都要死了,還不准我多說兩句,真是令人心寒啊。
藥效漸漸發作,我腿腳發軟,有些站不穩地向前倒去,我下意識閉上眼睛,預想中的疼痛沒有襲來,我跌入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
那人身上傳來一股好聞的味道,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龍涎香。
我睜開眼睛,剛想問他是不是後悔了,下腹突然升起一股難言的燥熱,燒得我不自覺地攥緊了他胸前的衣襟,止住即將溢出口的難耐喘息。
指腹用力到泛白,我強忍下一波又一波的浪潮,問他:
「你給我,下的……什麼藥?!你要……做什麼?」
聲音斷斷續續,毫無威懾力。
李昀乾沒有回答我,抄起我的腿彎將我打橫抱起,一腳踢開半敞的正門,大步流星地朝我的房間走去,他眸底幽深晦暗,讓人捉摸不透。
他看我一直盯着他瞧,忽地輕笑了一聲,湊到我的耳邊,低語:
「承合,你覺得我想做什麼?」
語氣溫柔繾綣,話中的危險卻讓人不容忽視,我頓時覺得自己像那案板上的魚肉,動彈不得,只能任人擺佈。
我害怕地驚呼出聲:「李昀幹,不可以,你要是敢,我就……我就咬舌自盡。」
李昀乾的腳步停了下來,我以爲他終於良心發現了,卻見他掂了掂我,騰出一隻手來,從懷中掏出一ŧŭₙ方手帕,不由分說地塞進我的嘴裏。
要命!
這下是真逃不過了。

-3-
李昀干將我抱到牀上,隨手撤下牀幔,阻擋外面的視線,他開始脫我的衣服。
外袍,半臂,一件件地散落在地。
脫到我裏衣時,我劇烈地掙紮起來,但因爲喝了藥,力氣不足,李昀幹很輕易控制住我。
他用腰帶將我兩隻手腕捆在一起,止住了我所有的動作。
他最終還是解開了我的裏衣,掀到一半,他突然停了手,有些慌張地偏過頭去,然後紅着臉,緩了好一陣,才繼續手裏的動作。
只是,在看到我心口一處猙獰的傷疤時,動作才猛地停了下來。
那疤是當年先太子謀反,我接到先皇的密信,從西北趕來勤王時傷到的,當時那把紅纓槍直接穿透我的心臟,我還以爲自己要死了,卻沒想到我這人命硬得很,硬是活了下來。
李昀幹定定地盯着這處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突然,他抬手輕撫過這處傷疤,所到之處帶起一片清涼,瞬間激出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低聲問我:「你當時,疼嗎?」
他跟有病似的,把我嘴堵住了,我怎麼回答?
我瞪了他一眼,可因爲藥性,眼裏起了層水霧,看起來楚楚可憐。我清楚地看見他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眸中暗流湧動。
他將手蓋在我的眼睛上,啞聲道:「別這麼看我。」
說完加快Ṫṻ²了手裏的動作,繼續脫我的褲子,我自知逃不過,索性不掙扎了。
不多時,我就光溜溜地躺在他的懷裏,他將我抱出牀幔,走了出去。
我徹底不能忍了,睡我也就算了,還想讓別人看見,我這小侯爺的面子往哪擱?
我瞬間嗚嗚嗯嗯地怒罵起來,他腳步穩健有力,將我抱到不知何時準備好的泡滿藥的木桶中。
李昀幹這小子玩這麼花的嗎?辦事之前還要先洗個鴛鴦浴。
但我很快就沒時間想這些了,我的身體本就因爲藥性變得格外滾燙,再泡到熱水裏,更是如火燎一般難以忍耐。
李昀乾站在木桶邊,握住我攥緊的手,放軟語氣,安撫我:
「再忍一下,很快就好了。」
熱意蒸騰着我的大腦,我逐漸無法思考,只覺得有隻蟲子在我的身體裏面四處亂竄,讓我難受不已。
我抓住李昀乾的手,將臉貼在他的手心處蹭了蹭,順勢扯到我嘴裏的手帕。
我哼哼唧唧地喊他的名字:「李昀幹,我……好難受啊……你,你幫幫我,好不好?」
他身子僵直,沒有動作,而我全身猶如有無數只螞蟻爬一樣,癢得難受,手上的清涼已經不足以滿足我了,我扯着他的衣袖,將他拉得更近了些,整個上半身幾乎從水裏起來貼在他身上。
下一秒,我被他無情地按回水裏,他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別亂動。」
遠離那股清涼,我又開始躁動不已:「可是我好難受啊,李昀幹。」
我抬眸用那雙溼潤的眼睛看着李昀幹,他深吸一口氣,最終咬牙切齒道:「你自找的。」
說完,他低頭兇狠地吻上我的脣,他扣住我的後腦,讓我緊緊和他貼在一處,脣齒相依,就在我沉溺在這個吻中時,他突然鬆開了我,然後背過身,從身後拿了把小刀過來。
……
什麼意思?
是突然覺得親我沒什麼感覺,還是殺了比較好嗎?
我看着那把秀氣的小刀,好心提醒他:「換把大點的刀吧,小刀磨人,一時半會死不了。」
下一秒,我被他拽着胳膊從水裏提了出來,他抿着脣毫不留情地抬手「啪啪」打了我屁股兩下,我瞬間羞恥得臉都紅了,立馬朝他怒吼:「李昀幹,你要殺就殺,小爺我不怕,但你不能這麼侮辱我,你再敢打……」
「啪啪」又是兩聲清脆的響聲,李昀幹黑着臉問我:
「還敢亂說話嗎?」
我徹底老實了,不敢再開口。

-4-
李昀幹看我聽話地閉上嘴,才繼續手裏的動作,他解開我的手,拿起小刀在火上烤了一會,然後抬起我的右手,自手心處劃開一條細長口子。
他不知道在那處抹了什麼東西,一條褐色的小黑蟲從我的傷口處爬了出來,李昀幹拿刀一挑,順手釘在地面上。
我這才明白,李昀幹原來是跑我這解蠱來了。
他手上也出現了一處細長傷痕,可他像是沒注意到一般,立馬將準備好的金瘡藥倒在我手上,仔細地包紮好。
他接着給我餵了顆黑色的藥丸,才慢悠悠地將自己體內的蠱蟲引出來。
喫完那個藥,我身體裏的燥熱瞬間消散。
李昀幹看我臉上的緋紅都褪得差不多了,纔開口和我解釋:
「這蠱蟲只有在身體血液急速流動時,纔會活動起來,將身體泡在藥浴裏,可以將它逼到手心處。」
這是在解釋他今晚的異常行爲嗎?不過……
「只要我隨便舞兩刀不就成了,幹嘛要下藥啊?」
他撩了下眼皮,涼涼地看了我一眼。
「你身體什麼樣,你不知道,你還想舞刀弄槍,承合,你是故意想激怒我,再挨兩下打嗎?」
……
好吧,自從宮變時我心口被刺傷,身體是不太好,但也絕不是李昀幹說的那麼弱,他有點太低估我的身體狀況了。
就像上一次,我將他宮中那匹最烈的馬騎出去逛了好幾圈,身體不也沒什麼大事嗎?
結果這人得知消息立馬過來和我講道理,說我身子不行,不要再碰這些兇猛之物,我要是想騎,他讓宮人給我找幾匹溫順的小馬駒過來。
他居然讓我騎小馬駒,他擱這哄孩子呢?
我十三歲就降伏了我爹副將都降伏不了的野馬,十五歲隨我父出征西北,從未有過敗績,打得那羣涼國人四處逃竄,更是被稱爲西北猛虎,那涼國人一聽我的名諱,嚇得刀劍都拿不穩。
我輕蔑一笑,絲毫不在意。
「這馬算什麼烈,沒兩下就乖順得不行,我聽說你宮中今日還收了匹更烈的馬,我明兒個再去看看。」
李昀幹氣得摔了我牀上的枕頭被子,咬牙切齒道: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肆意妄爲,太醫都說了,讓你靜養,你不要不當回事。」
我氣急,每次都是這樣,只要我做點劇烈的事情,就會有人來阻止我,我曾經也是意氣風發的小將軍。
「李昀幹,因爲我和你同命相連,所以我現在什麼都不能做是嗎?你有本事就找人破了這同傷共死的情況,我早就受夠了你的管束,解除之後,我愛幹嘛幹嘛,你管不着。」
他氣得牙癢癢:「你最好期待它一直解不開,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從那天開始,我們一直冷戰,直到今天聽到他解蠱的消息,我馬不停蹄地想跑,卻被人抓個正着。
但,如今蠱解了,他準備怎麼不放過我呢?
我思忖着,那頭李昀幹突然探了隻手到水下。
我警惕出聲:
「幹嘛?」
他有點不悅地皺眉:
「怎麼,剛剛不是還貼過來,讓我幫你嗎?」
我啞口無言,以前哪怕是被刀豁出個大口子,我哼都不帶哼一聲。
可在李昀乾麪前,一杯小小的春藥,我卻控制不住地向他求助,不自覺地想要去依賴他。
我暗暗唾棄自己,輕咳一聲:
「那是因爲藥性,不然你以爲我想貼着Ṫū⁽你啊。」
他盯着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但還是收回了手,拿着我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完手,才道:
「我只是試下水溫而已,你緊張什麼?還是……」他低頭湊近我的耳朵,「你覺得我想對你做什麼?」
被人戲耍,我惱怒地瞪着他:「最好是。」
我猛地拍了一下浴桶,水花四濺,我趁着李昀幹閉眼躲開的瞬間,光溜溜地跑回牀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纔對外面呆站着的李昀幹說道:
「夜深了,陛下請回吧。」
那人站在原地笑了聲,倒也沒多待,招呼人把東西清理了,轉身離開。

-5-
我連夜寫信讓父親替我告了個長假,我徹底不想再見到李昀幹了,嘴也親了,屁股也讓人打了,身子也讓人看光了,臉丟了個徹底。
現在沒有蠱蟲傍身,我就是隻任人宰割的羔羊,而且,他昨天只是解了蠱,我蔑視他的仇還沒報呢。
我在被子裏躺到大中午,我爹來了,他看我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問我:
「你也知道了?」
???
「我知道什麼了?」我疑惑不解,我今兒個連大門都沒出去,我知道啥了?
他仔細打量着我的神情,看我確實不像作僞,纔不緊不慢地坐在牀邊:「那你擺出這副表情做什麼,我還以爲你知道陛下要選秀了呢?」
聽到這個消息我只是很平靜地「嗯」了聲:「遲早的事。」
我早就知道了,李昀幹身爲皇帝,怎麼可能空置後宮,就算他同意,那幫大臣也不會同意。
我爹打趣道:「這麼平靜,你這次已經想好對策了,怎麼樣?又打算把那小子打暈關起來啊。不過他現在是皇帝了,不合適,我給你弄了點蒙汗藥。」
Ŧųₛ他伸手從懷裏掏出包東西遞給我,神神祕祕地說:「保證管用。」
說完,就把藥塞進我手裏。
我無語了:「他要選妃和我有什麼關係啊?我幹嘛要去打暈他?」
「嘖,你這小子,你不是喜歡聖上嗎?」
我立馬炸了:「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李昀幹了?爹,你不要瞎說哈。」ŧù₈
「你不喜歡他,你幹嘛在他選太子妃的時候打暈他,又幹什麼連夜跑去東宮把人花扯了?」
我深吸一口氣:「我那是爲了救他的命。」
李昀乾的生母身份低微,因此,他自幼活在冷宮中,受盡嘲弄。
後來,我入宮成爲先太子的伴讀,才結識了這個最不受寵的六皇子,我總是和他分享自己的玩具,給他帶好喫的糕點,直到十五歲,我陪父親出征這才斷了聯繫。
再回來時,是先太子謀反,而李昀幹拼死保護陛下,被封爲新的太子。
我知曉,李昀幹他那時總是一副愚笨木訥的模樣,難堪大任,先皇隨時可能會剝奪他太子的稱號。
所以,爲了不讓先皇覺得李昀乾和先太子一樣狼子野心,私下和重臣往來,爲人利用,最後落得和先太子一樣的下場。我便從中作梗,讓他和大臣保持距離。
等往後,他成了個閒散王爺,我便帶他一起遊歷四海。
可先皇突然龍馭賓天,李昀幹被迫繼位,如今沒有什麼能威脅他的了,我又何必去阻撓呢?
我爹沉默地看了我良久,才笑道:
「你是我一手帶大的,你喜不喜歡他,我能不知道?不過,我也老了,管不了那麼多了。明日,他會在清遠殿選妃,要不要去你自己決定。」

-6-
第二天,我還是來了。
我就單純只是有點好奇李昀幹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僅此而已。
烈日炎炎,我躲在屋檐上,口乾舌燥,熱得直冒汗。
李昀幹身邊的暗衛不知道低頭和他說了些什麼,他驀地朝我這邊看來,我連忙有些心虛地矮下身去。
過了很久,我才抬頭,看到李昀幹不復之前的沉重,臉上帶着一絲笑。
我看着那一批新來的秀女,是挺好看的,個個明眸皓齒,膚若凝脂,怪不得他笑得這麼開心,我胸口有些堵得慌,恨不得立刻下去將李昀乾的嘴巴撕爛。
下一秒,他像是來了興致,將所有的秀女都叫了進來,殿前的院子裏站滿了美人。李昀幹身邊的公公突然高聲說道:
「昨日欽天監夜觀星象,說天子姻緣已由上天選定,故陛下今日特地從欽天監那裏拿來被施了術法的黑貓。這黑貓親近誰,誰就是皇后。」
……
玩呢?鬧呢?
李昀幹真是皇帝坐久了,閒出屁來了,那隻貓親近誰,誰就是皇后,這要是親近我……
下一秒,一隻毛茸茸的東西直直地往我懷裏鑽。
我呆愣了兩三秒,纔看清,這……這不是剛剛李昀幹手上抱着的那隻黑貓嗎?什麼時候跑我懷裏來的?
我還來不及細想,李昀幹就已經站在檐下,滿眼笑意地對我說:「承合,沒想到你居然是上天賜予我的姻緣。」
好好好,你告訴我,一隻貓,地上的人不選,跑這麼高鑽我懷裏,你說這不是人爲的,我絕對不信。
可衆目睽睽之下,我也不能拂了李昀乾的面子。
我訕笑:「陛下,這,臣乃男子,當皇后是不是不妥啊?」
李昀乾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事關國運,承合莫不是要爲一己之私,連大昌的黎民百姓,江山社稷都不顧了。朕知道委屈你了,朕向你承諾,往後,這後宮之中唯你一人,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入住後宮。」
這真是天大的罪啊,我要是不答應,往後但凡來點天災人禍都能往我頭上算,夠狠啊,李昀幹。
我還打算再掙扎一下,李昀幹突然飛到檐上和我面對面站着,他俯身湊近我的耳朵低聲說:
「承合,別掙扎了,你逃不掉的。」
我看着他志在必得的眼神,彷彿被叢林中蟄伏的野獸盯住一般,動彈不得。
但我這人天生就是不認命,當晚,我就收拾東西,準備出逃。
然後,大門都沒出去,就被李昀幹派來的暗衛押回房間,沒過一會,李昀幹就來了侯府。
他看着被五花大綁捆在牀上的我,漫不經心地倒了杯茶,饒有興趣地仔細欣賞我臉上的鬱悶、煩躁、氣憤、不甘。
「你,給我解開。」
他悠閒地坐下:「你使喚誰呢?你若使喚的是當今聖上,那我不僅不給你解開,我還要打你的屁股。」我突然覺得屁股有點涼。
「但你若喚的是年少好友,那我也不給你解開,你既不聽我好心勸告,又爲所欲爲無視我的好意,我自然不會給你鬆綁。」
「不過,」他突然拖長尾音,聲音裏帶着似有若無的鉤子,無端撩人,「你若喚我一聲相公,我必定好好疼你,不但給你解開繩索,還替你好好揉一揉肩膀,怎麼樣?」
怎麼樣?還怎麼樣?算盤珠子都蹦我臉上了。
我扭過頭去,不想搭理他。
這繩子應該是用特殊材質製成的,越掙扎捆得越緊。
他就靜靜地看着我死命地挪動掙扎,絲毫不爲之所動。
我氣得不行,怒罵他:「李昀幹,你腦子讓驢給踢了嗎?幹什麼一定要娶我?」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這是天意,承合,上天註定的姻緣,你就不要掙扎了,安心嫁給我不好嗎?」
「狗屁的天意,你真的以爲我不知道,你讓人往我身上燻了能讓貓癡迷的香。」
我從宮中回來後,越想越不對勁,去了趟藥鋪才知道自己身上燻了一種讓狸貓着迷的藥粉。
他倒是一點沒有被抓包的心虛,鎮定自若:「是又怎麼樣,陸承合,你不是也喜歡我嗎?爲什麼不答應呢?」
「誰、誰說我喜歡你了,你少自作多情了。」
他目光灼灼,像是能看進人心裏,我難以忍受地偏頭想躲開,卻被他扳正臉強迫着看向他。
「爲什麼不敢看我,承合,你要是不喜歡我,爲什麼我和其他姑娘走得近時,你會失魂落魄?爲什麼琴御史提出要我選秀,隔天,他的鬍子就讓人給剃了?爲什麼要在我選秀的前一晚,在我睡着後盯着我看一宿?這不是喜歡我是什麼?」
我有種被人看透心思的煩躁,慌不擇言地開口:
「你想多了,我纔沒有失魂落魄,我只是可惜那些女子一輩子都要鎖在深宮之中替她們惋惜罷了。至於琴御史的鬍子是誰剃的,我怎麼知道,那人不是沒有找到嗎?你少污衊我了,還有我那晚只是想報你動手打我的仇,只不過害怕你報復,才一直沒動手。」
「哦,所以盯我一宿,企圖用眼神殺死我。」
「啊,對對對。」我附和道。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很像個傻子嗎?」

-7-
李昀幹抬手撫上我的臉頰,收起了臉上玩味的笑容:「承合,你只要同我說一句你不喜歡我,那麼,往後,我便不再糾纏你了。」
他眸光深沉,神情嚴肅,我能看出他這次是認真的了。
我垂下眼睛,不敢看他,心裏止不住地打鼓。
我捫心自問,我真的不喜歡李昀幹嗎?
不是的。
可我不能喜歡。
他是太子時,我都沒有想過要放棄,因爲我早就知道先皇不會傳位於他,可他現在是皇帝,總要有個繼承人的,他不能娶我,我早就知道了。
我終於抬頭,艱難地開口:「我……我不喜……」
我話還沒說完,李昀幹立馬俯身欺壓下來,堵住我的脣,將我的話盡數吞沒在脣齒之間。
直到親得我渾身發軟,他才鬆開我的脣,抬手擦拭我脣邊的銀絲,語氣很平和,可說出來的話卻讓人感到一絲危險。
「不是我要的答案,重說。」
我頓時怒火中燒:「你耍我?」
他歪頭:「我說了,你只要說出來,我就認,你不是沒說出來嗎?我怎麼耍你了?」
我胸膛劇烈起伏,隨即朝他大喊:「李昀幹,我不喜……」
下一秒,我的嘴巴又被堵住了,李昀干將我抵在牀上吻得很深,Ṫū⁸我身體被捆住,沒辦法掙扎,只能扭動身體表示抗議。
突然間一隻大手撫上我的腰,細細摩挲着,我身子猛然一僵,不敢動彈。
李昀幹翻身將我籠在身下,他的手不安分地從我的腰往上摸,最後停留在被他親得紅腫充血的嘴脣上,輕笑一聲:
「承合,你要是一直這麼嘴硬,我就要試點別的辦法了。」
他說完,抬手扯松我的腰帶,動作緩慢,像是故意折磨人一般。
我氣得破口大罵:
「王八蛋,癟犢子,你敢動我試試,我明天就把你……」
我突然不敢說話了,我感受到李昀幹貼着我大腿的地方格外火熱。
他似乎是知道我察覺到了他身體的變化,笑着說:
「我今天反正是要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的,我逼你承認,還是你自己承認,你可想好了。不然等我脫完你的衣服正式開始,那時,即使你說出我想聽的話,我也不會停的。」
眼看他就要扒下我的褲子,我ṱú¹慌張又急切地喊了出來:
「喜歡,我喜歡你。」
他低頭悶笑一聲,將頭埋在我的頸窩:「那你還跑不跑了?」
「不跑了。」
被他這一番折騰我徹底老實了,現在就想安安穩穩地睡個覺。
聽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終於起身將我身上的繩子解開,把我的衣服整理好,才鄭重開口:
「承合,我知道你的顧慮,你不必憂心子嗣、權力、陰謀算計,我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相信我,愛我就好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視線移到他的肚子上,手不老實地放在上面:「有……有了?!」
李昀幹不出所料黑了臉,他深吸一口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看你困了,本來沒打算繼續下去,這是你自找的。」
我心裏咯噔一下,臉上戲謔的表情凝固了,驚恐地往牀腳躲,邊躲邊安撫他。
「我開玩笑的,你不要……唔……」
李昀幹拖住我的腳踝,再度吻了上來,而我深知這一次不是那麼容易糊弄過去的。

-8-
再次醒來時,李昀幹已經去上朝了,好在我前幾天告了病假,不至於頂着渾身痠軟的身體去上朝。
我閒着無聊,剛尋了個話本,坐在軟墊上時,宮裏的喜服就送了過來。太監總管帶着一羣羽林軍,特別像話本寫的那出戏,強搶民女。
我想起昨晚,李昀幹那毫不收斂的慾望,我腿現在還是軟的,哪能跑得掉啊,至於帶這麼多人嗎?
這一天,我試了好幾套喜服,等到終於敲定之後,我爹來了。
他看着剛換下來的喜服,打趣道:「不是不喜歡嗎?要不然我帶你逃了?」
我挑眉:「好啊,您老想個辦法趕快將我帶去西北,娶幾個良妻美妾,再生幾個小孩,享齊人之福,多愜意啊。」
我剛說完,我爹突然露出一副「你多保重」的表情,下一秒,面色陰沉的李昀幹從門後走來,他冷笑一聲,語氣森寒:
「看來,爲夫昨晚不夠賣力啊,你還有心思考慮良妻美妾的事情。」
一看到他,我兩腿就哆嗦得直打戰,頭皮發麻,昨日那些淫靡混亂的情景再次浮現在腦海裏,但我這人偏偏就不懂得識時務,我朝他橫眉,挑釁道:「我就想了,你能怎樣?」
我爹看氣氛不對,當即朝李昀幹行了個禮出去了。
李昀幹看着緊閉的房門,笑了聲:
「我能怎樣,你昨晚不是領教了嗎?看來是又想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抬手解開衣帶,我逃都來不及逃就被他撲倒在牀上。
……
等到屋內熱潮退去,李昀幹把玩着我的頭髮。
我躺在他懷裏盯着牀頂看了很久,才澀然出聲:「李昀幹,你……沒後悔過嗎?」
李昀幹聲音堅定:「沒有。」
我轉頭看他:「我還沒說哪件事呢?」
他低頭吻在我的脖頸處,聲音沉沉地傳過來:「我知道,我不後悔。」
「你就不怕那幾年我死了,把你也帶走。」
他輕嘆一聲,更用力地將我抱緊:「你死了,這世間也沒我留戀的人了,我也會隨你一起離開的。」
我心跳漏了半拍,接着心臟不可抑制地因爲李昀乾的這句話而瘋狂鼓動。
當年宮變,我心口被刺穿,危在旦夕,可不到三個月的時間,我就醒了過來,身體雖然不如之前康健,但好歹也算是好了起來。
直到後來,我去找李昀幹,剛好碰到刺客,我想也沒想就衝了上去,李昀幹雖然反應很快,立馬護住我往旁邊躲開,可我的手臂還是被劃出一道口子,而在李昀幹同樣的位置也出現了一處傷痕。
我心頭起了疑心,去找我爹逼問出了當年的情況。
「那時你命懸一線,太醫們個個束手無策,太子他遍尋名醫,找到了一個擅巫蠱之術的巫醫,那巫醫說你傷得太重了,尋常的醫法沒有用,需要有個人來分擔你的病痛。在此期間,你們的性命傷痛是連在一起的,直到五年後纔可將蠱取出。
「太子絲毫沒有猶豫就答應了下來,那時候,他還問巫醫能不能把你的病痛全部分擔,巫醫說這蠱蟲只能分擔三分,你的身體傷得太重,母蠱發揮不了太大作用。」
從那時起我便知道,我和李昀幹是綁在一起的。
「那你呢?推開我,難過嗎?」
我呼吸一窒,經年埋藏於心底的祕密被戳破,那些不知名的情緒突然有了宣泄口。
李昀幹剛當上皇帝那會,我去皇宮找過他,聽見他和我爹的對話,說他這輩子非我不娶。
我聽見我爹質問他:
「那滿朝文武百官陛下應當如何交代,一代帝王的皇后是男子,您如何服衆?」
「這是我要考慮的事情,在我處理好這一切之前,我不會去打攪他的生活,但請侯爺不要逼迫承合娶妻生子,不然,我就真的沒有機會了。」
知道李昀幹對我的心意後,我承認我有一瞬間是開心的。可我立馬清醒過來,李昀幹他怎麼能喜歡我呢?我不會生孩子,大昌的皇后不能是我。
從那之後,我故意惹怒李昀幹,總是想着法子惹他生氣,挑戰他的權威,讓他厭惡我。
我轉身將頭埋進他的懷裏,悶悶地開口:「難受的。」
親手推開自己喜歡的人,讓他厭惡自己,真的很難受。
我有時看着李昀幹因爲我的話,眼神黯淡,眉眼低垂,神情落寞,我就難受得喫不下飯。
李昀幹擁住我,親吻我的額頭。
「對不起,要是我早點處理好,你就不會難過這麼久了。」
李昀幹真是個大傻子,明明是我的錯,卻什麼都往自己身上攬。
我斂下情緒,輕咳一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破這煽情的氣氛。
「既然這樣,從前的事不必再提,以後你就是本侯爺的人了,可以允許你有點小脾氣,但不能和我對着幹知道嗎?還有,你那匹烈馬……」
我話還沒說完,就感覺一股寒氣襲來,我轉頭看着李昀乾眼眸微眯,涼涼開口:
「還想着那匹馬是吧?剛纔和我哼哼唧唧說自己累得不行了,我看你還是不夠累啊。」
我真的冤枉啊!
三日後,帝后大婚,一片喜慶,而身在後宮中的我一杯蒙汗藥將李昀幹藥倒了。
我爹給的藥,確實是好藥,李昀幹一句話都沒說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這也不能怪我,李昀幹這幾天,天天來侯府生怕我跑了,來就算了,還要睡我,每次還睡很久,就算是鐵一般的小侯爺我也遭不住啊,還是讓他安穩地睡幾天再說吧。
番外·李昀幹
我從小就不受寵,我母親不過是父皇的婢女,從小我受盡冷眼,早就對這個世間厭惡至極。
直到,我九歲那年,遇到了陸承合。
他就是個傻子,所有人都告訴他,不要和我接觸,他就是不聽。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要接近我,明明我沒有什麼利用價值。
後來,我知道,他這人就是純傻,太傅教的知識,我聽一遍就懂了,可爲了藏拙,我總是表現得愚笨遲鈍。
所有人都嘲笑譏諷我,怪不得是婢女生的雜種,就是上不了檯面。
他聽到後,會將自己家的書籍都帶過來給我,和我說:
「別聽他們瞎說,你只是起步晚,慢慢來,總會有所得的。」
他明明比我小兩歲,卻像個小大人一樣照顧我,我想,這世間好像也不是那麼冰冷的。
十九歲時,先太子謀反,陛下召陸承合回京救駕,可我知道,他是對陸承合動了殺心。
西北離朝堂山高路遠,他自然不知道,他西北猛虎的稱號已經傳到朝堂上了。百姓對他感恩戴德,甚至把他奉爲神明,先皇必定容不下他。
我知道,只有坐上那個位置,我才能護住陸承合,所以,儘管我厭惡先皇,我還是拼死保護他,演出一場父子情深的戲碼。
可儘管我將所有人手都留下來保護陸承合,他還是被他最信任的副將捅了一槍。
那傷幾乎要了他的命,我趕到時, 只見太醫們一個個皺緊眉頭,搖着腦袋出來。
好在,前幾天有個巫醫剛到京城,住在深巷裏, 我趕緊去請人過來。
那人說分擔病痛,問我願不願意,這有什麼好問的?要是陸承合能活,即便是要了我的命, 我也願意, 我只恨不能多分擔點他的痛苦。
三分尚且不能忍受,那陸承合, 他該有多痛啊。
朝堂之上,波詭雲譎,一個太子得被逼成什麼樣,纔會想到要謀反呢?
我只記得,他臨行前曾對我說:「太子, 不過是父皇清除朝堂勢力的棋子,你也會淪爲我這般下場。」我冷冷地看着他發瘋,不置可否。
我和他不同, 我對先皇沒有感情, 所以,我會在他利用我之前,先把他除掉。
我看着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死命掙扎的模樣, 只覺得髒了眼,我突然想去看看承合。
我不會讓他知道我做過的這些腌臢事, 就讓他一直以爲我是那個愚笨呆傻的李昀幹吧。
那人在聽到先皇駕崩後,以爲我傷心難過,還笨拙地安慰了我很久, 我索性裝醉酒, 抱着他睡了一晚。
我不是看不出陸承合對我的心思,包括他刻意惹怒我,想讓我厭惡他。
可他居然認爲我會殺他, 那一刻我什麼都沒想, 氣得將人從水裏撈出來啪啪就是兩下。
陸承合,他怎麼敢這麼想我,我愛他都來不及,怎麼會殺他?
好在, 所有的隱患、阻礙、誤會,都解除了, 我們終於成婚了。
喝合巹酒時,明明他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可我就是知道他在酒裏下藥了, 我太瞭解他了。
等嚐到酒裏蒙汗藥的味道, 我明白,他想躲避什麼,我索性順着他希望的那樣, 喝下那杯酒,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不差這麼幾天。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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