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鬼守則

男鬼守則:
1.不打擾老婆的正常生活。
2.讓情敵悄無聲息地消失。
3.一定不要對老婆變心。
4.不要讓老婆感到害怕。
5.要讓老婆感受到自己。
我一直遵守着這個原則,在暗處覬覦他,窺探他。
甚至在夢中肆意地品嚐他。
是的。
我愛我哥。
所以理所當然的。
在看到我哥把追求者領進家門時,我出手了。
可我哥似乎並不生氣。
反而在進浴室前衝我挑釁地勾了勾脣。
「不進來嗎?」
「我親愛的……弟弟。」

-1-
我忌日這天又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與往年不同。
這次來給我上墳的人就剩陸堯了。
我哥。
名義上的。
想想還真是諷刺啊。
明明活着的時候他最討厭我。
可我死了三年。
居然只有他年復一年地堅持來看我。
順着陸堯的身後看去。
我這才發現,他後面跟了個尾巴。
那男人戴着țŭ⁼個金絲框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只一眼。
我就生出了警惕。
因爲他看向陸堯的眼神,跟我一樣。
炙熱。
又陰暗。
倆人似乎很是熟稔。
來來回回。
有一句沒一句地搭着話。
我哥還親切地喊那男人「林渡」。
要知道。
我哥這人,向來寡言又冷淡。
很少會對人這麼耐心。
他倆恐怕,有戲。
想到這,我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有一種叫嫉妒的滋味。
在心裏瘋長。
一度要席捲我的理智。
這時候,我哥突然抬頭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他好像,笑了。
彷彿是在跟我說:
「看吧,你還是放不下我。」
我抿了抿脣。
覺得自己瘋了。
我是鬼。
他是人。
他根本看不見我。
心底卻還是升起了一股詭異的滿足感。
與此同時。
我聽到林渡跟我哥打趣。
「阿堯,我記得你弟死的時候已經 18 歲了吧?這麼多年過去,不打算給他配個陰婚嗎?這樣他在那個世界也不會太孤單。」
「況且也不麻煩,我們老家有個說法,在墳前燒一張配對的照片就算成了。」
對此,我哥挑了挑眉。
像是很感興趣。
「是嗎?」
「是啊。」
我在旁邊都要氣瘋了。
死死盯着我哥的臉。
似是有所感應一般,我哥又抬頭了。
對視間。
我哥從懷裏掏出了一張照片。
當着我的面用打火機燒了個精光。
但那照片上的人。
我看清楚了。
是我哥。
陸堯。
他把他自己配給了我。

-2-
林渡顯然也注意到了。
眉頭緊蹙。
「陸堯你燒自己照片幹什麼?一點都不吉利。」
「我知道你跟你弟關係好,但也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吧。」
我哥表情淡淡的。
看起來根本不在意。
說出來的話卻透着一股子瘋勁。
「沒什麼不吉利的。」
「還有,他不是我弟,他是我養的小狗。」
「狗嘛,自然要一輩子跟在主人身後。」
林渡搖了搖頭。
吐槽陸堯說話太難聽了。
我卻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
陸堯在宣示主權。
他在說:
我,程宥禮,是他的。
哪怕死了也是。
還是一如既往地彆扭呢,哥哥。

-3-
我跟陸堯並不是親兄弟。
因爲先天不足。
我從小體質就差。
算命的說我活不過十八歲。
彼時我爸媽正因爲感情破裂在鬧離婚。
一聽這話。
誰也不願意帶走我這個累贅。
畢竟在他們看來。
我短命又費錢。
只有奶奶不發一言,把我領回了鄉下。
一路上。
奶奶邊罵那個算命的是騙子,邊說窮地方好養活人。
讓他們且看着吧。
一定能把我健健康康地養大。
許是奶奶的誠心打動了上天。
到了鄉下,我的身體確實好了很多。
但還是沒人願意跟我玩。
他們嫌棄我又瘦又小,像根豆芽菜。
更嫌棄我嬌貴。
不過是打了我一下,就被我奶奶拿着大掃帚滿村追着打。
他們嘴上罵我奶奶是瘋子。
骨子裏的劣根性又催促着他們做出更過分的事來。
趁着我奶奶不在家。
幾個人架着我把我丟到了河裏。ẗū́ₗ
十一月的天。
我被水凍得一激靈,四肢瞬間僵硬下來。
我不會游泳,在水裏不停撲騰。
始作俑者們卻好整以暇地站在岸邊嘲笑我。
就是這個時候,陸堯來了。
那些小孩似乎很怕他。
見到他,立馬就不笑了,趁着陸堯下水救我的工夫,全跑了。
我渾身溼漉漉的。
又受了驚。
哪怕上了岸,還是扯着陸堯的衣角不鬆手。
他有點不耐煩,想甩開我。
結果被我哭着喊了聲哥哥,就又沒動作了。
只是冷着臉問了我住哪。
冷着臉往我手裏塞了塊糖讓我別哭。
又冷着臉帶我把欺負我的那羣小孩全揍了一遍。
那時候我 8 歲,他 11 歲。

-4-
那天起,我就黏上了他。
他家沒人管他。
那我管他。
沒事就纏着他來我家住。
把我攢得好喫的都留給他。
他性子冷,卻容易心軟。
十次裏總有兩三次會讓我得逞。
沒得逞的日子我就去他家賴着。
趕我走,我就蹲在門口不動。
每當這時候,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總會露出類似無奈的神色,然後任由我闖入他的領地。
作爲回應,我會衝他揚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估計是沒見過我這麼不要臉的人。
陸堯被氣笑了。
站在原地罵我:
「程宥禮,你是狗嗎?」
「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煩不煩?」
對此。
我歪了歪頭。
繼續笑。
「那我給哥哥當小狗好了,我就要一直跟在你身後。」
「之前你救了我一次,我也是很講義氣的,等我長大了,我也保護你。」
陸堯抿了抿脣。
盯着我看了很久,一句話也沒說。
那之後,他再沒趕過我。
我倆從小學,初中,高中,結伴上學,一起長大。
像兩頭苦哈哈的小獸。
互相舔舐傷口ẗû₋。
可我還是食言了,死在了命定的十八歲那年。
哦。
也不算完全食言。
至少我保護了我哥。

-5-
想到這,我又忍不住打量起了陸堯。
目光染上了一絲貪婪。
24 歲的陸堯已經工作了。
褪去了青澀,比過去更勾人了。
不知道明年他還會不會來看我。
也許他也會像其他人一樣,忘了我。
也許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可很快,陸堯就打破了我的幻想。
回頭說了一句:
「愣在那幹什麼,還不快點跟上來。」
不排除這是跟林渡說的。
但我就是覺得,他在跟我說話。
沒辦法。
這語氣太熟悉了。
腳步不自覺地跟了上去。
有看熱鬧的鬼調侃我:
「怎麼?要跟你哥走啊?」
我低頭笑了下。
輕聲反駁:
「不是哥哥,是老婆。」
是了。
十八歲之前我不懂對陸堯的感情,只把他當哥哥,可死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就想明白了。
我對他,不止兄弟情。
那股固執的佔有慾在我腦海裏翻滾了三年,最終化成四個字:
我想要他。
陸堯,這次是你主動來招惹我的……

-6-
就此,我纏上了陸堯。
以鬼的身份。
他像是疲憊極了,眼底泛青,坐在副駕駛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林渡負責開車。
識趣地沒打擾陸堯。
一時間,車裏靜悄悄的。
我坐在後面,仗着沒人能看見我,放肆地打量着我哥。
他真是越來越漂亮了。
是的。
漂亮。
也許這個詞不該用來形容男人,但我還是想這麼說。
陸堯的皮膚很白。
透着股子常年不見陽光的感覺。
嘴脣卻又紅又軟。
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有些清冷,但只有我知道,男人動情時它有多勾人。
鼻尖一顆小痣更是無時無刻不在引人親吻。
看着看着。
像是被蠱惑了一般。
我下意識伸手撫上了他的眉眼。
一路往下。
最後停在他紅潤潤的嘴脣上。
鬼的體溫很低。
陸堯被冰了一下,有些不悅地皺起了眉毛,卻沒有睜開眼。
只是微微張了張嘴。
手指尖被迫探入他溼熱的口腔。
感受到那處的溫度,我渾身一僵。
喉結滾動。
便再也忍不住吻了上去。
林渡時不時往這裏看一眼,目光滿是溫柔。
可他不知道。
他所覬覦的玫瑰,已經被人摘走了。
我們在陽光下明目張膽地接吻。
意識到這點後。
腦海中的聲音更大了。
彷彿在催促着我:
再貪婪一點,再貪婪一點也沒事。
我們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關係最親密的兄弟。
他是我哥。
就合該是我的。

-7-
林渡把車開到陸堯家時,想說什麼,卻被公司一個電話叫走了。
我跟着陸堯進了他家。
兩室一廳。
不大。
卻很溫馨。
令我驚訝的是裏面的佈置,跟我活着時,和陸堯討論得一模一樣。
我跟陸堯從小都是沒有父母管的孩子。
十六歲那年。
奶奶去世了。
自此,陪伴在我身邊的僅剩陸堯一個人。
我時常會幻想我們的未來。
我說:
「等我考上大學,我就去兼職,畢了業租個小房子,我們一起住。」
「你喜歡曬太陽,到時候我們就租個有陽臺,朝向好的房子,在陽臺放個懶人沙發,再擺個小桌子,上面放你愛喫的水果。」
「整體佈置就用暖色調,電視嘛,我感覺沒必要買,買個投影機就行,晚上我們可以一起窩在沙發上看電影,桌子就要小一點的,我不想兩個人喫飯還隔那麼遠……」
陸堯從來不參與這個話題,只是默默地在電腦上敲敲打打。
我以爲他在忙兼職,沒空聽我講廢話。
卻沒想到,他聽到了。
也做到了。
心底某處突然軟了一下。
我忍不住跟在陸堯身後。
從客廳,到廚房,再到臥室,書房,看了個遍。
細細撫摸着這個家的一點一滴。
似是想從中腦補出這些年錯過的陸堯。
最後腳步停在了雜物間門口。
這間屋子。
上了鎖。
轉頭看了眼準備進書房工作的陸堯,猶豫了下,還是沒跟上去,而是進了這間上鎖的房間。
我是鬼。
上了鎖也擋不住我。
只是剛一進去,我就愣住了。
牆上零星貼着幾張照片。
是我倆爲數不多的合照。
剩下的全是畫。
有素描,有水粉。
但無一例外的,畫裏的人都是我。
而畫這些畫的人。
顯而易見。
也許,我哥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我?
這個想法讓我的心一點點熱起來。
近乎興奮的。
我飛快跑到了書房。
看着有些疲憊,擰眉仰靠在椅背上的陸堯。
小心又剋制地湊了上去。
我想吻他。
又怕他被嚇到。
便俯下身,一手擋在他脣前,吻上了我自己的手背。
這樣近的距離。
四捨五入。
也算我們真的接吻了吧。

-8-
三年空白。
陸堯真的變了很多。
忙完工作後,他一個人坐在榻榻米上,喝了很多酒。
曾經他很厭惡酒精。
他說他爸一喝了酒就打人。
打他,打他媽。
他媽就是被他爸打跑的。
我想叫陸堯別喝了。
甚至想直接把他手裏的啤酒罐搶過來。
可我不能。
我是鬼。
不能嚇到我哥。
只能坐在他對面,無聲地陪着他。
他每每抬起頭來,我都覺得我們在對視。
夢幻,又幸福。
就在我等得有點睏倦的時候,陸堯喝完了。
站起ẗű⁴來徑直回了臥室。
我跟在他身後。
看他從衣櫃裏拿了件白襯衫進了浴室。
浴室是磨砂門。
朦朦朧朧的一個身影,卻看得我口乾舌燥。
我以爲他只是單純地洗澡。
可伴隨着水流聲的,還有男人隱隱的喘息聲。
聲音很輕。
卻像是椿藥一般,重重地打在了我的血液裏。
催促着我進去。
果然。
踏入那潮溼之地的下一秒,我就看到了陸堯痛苦中夾雜着愉悅的表情。
清冷又勾人。
他手裏拿着的那件白襯衫。
有些熟悉。
盯了許久纔想起來,這是我丟了很久的那件。
此刻,有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我腦海裏徘徊。
哥哥他,是不是也喜歡我?
我忍不住舔了舔脣角。
視線上移。
最終卻被陸堯身前的鏡子吸引了去。
鏡子裏。
陸堯微抬着下巴,視線透過鏡子,直直地打在我的位置。
像是在……透過鏡子看我。
這個想法只在我腦子裏過了幾秒就被我拋棄了。
也讓我瞬間回到了現實。
我近乎自嘲地笑了笑。
我是鬼,他怎麼可能看得見我?
人鬼殊途。
我甚至懷疑,他對我展現的那些若有若無的引誘,也全都是我的臆想。
因爲我覬覦我哥。
就想我哥也愛我。
但緊接着,我哥的一句話就讓我徹底失控了。
他說:
「阿禮,抱我。」

-9-
再也忍不住了。
我貼上了那具奢望已久的軀體。
哥哥真的很嬌氣。
他眼眶泛紅,很快就哭出了聲。
不過沒哭多久。
那嗚咽聲就被我盡數堵了回去。
哥哥,是你先誘惑我的。
不可以說停。
我自欺欺人一樣地告訴自己:
哥哥喝醉了。
他醒來不會記得任何事。
只要我不留下痕跡。
可人總是貪婪的。
得到了一點,就想喫掉全部。
我還是沒忍住在他耳後留下了一個吻痕,既期待他發現後的震驚,又不想他發現,怕他多想。
沒辦法。
我死之前的那半年,我倆的關係太差了。
我不敢想象,他要是知道我死了變成鬼都還要纏着他,他會有多厭惡我。
那是我高三,我哥大三的時候。
他讀的本地大學。
大二開始就沒住學校了,在校外租了個單間,方便兼職。
位置離我學校也很近。
我經常逃宿跑去找他,美其名曰,有題不會,想讓他教我。
我哥知道我在騙他。
卻也只是瞪我一眼,把門開大點讓我進去。
這種無聲的縱容一直持續到我哥生日那天。
三月三號。
我至今還記得。
那天下了晚自習後,我一手拿着體檢正常的單子,一手提着蛋糕禮物,不顧漫天的大雪,飛奔到了我哥住的筒子樓裏。
路上跑得太快,還摔了一跤。
興奮壓過了疼痛。
我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我哥,想告訴他:
我身體很健康。
不會再有事了。
當初那個臭算命的真的是騙子。
我能活過十八歲了。
我能……一直陪在哥哥身邊了。
到了門口。
連鑰匙都顧不上找了,我哐哐敲了幾下門。
可馬上我就愣住了。
開門的不是我哥,是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男人臉上滿是鬍渣,身上髒兮兮的,像是幾年沒洗漱了,吊着雙三白眼眼神不善地上下打量着我:
「你就是我兒子認的那個便宜弟弟?」
「媽的,穿得比老子還好,陸堯,你有錢不拿來孝敬你老子,不會全花在這種沒人要的雜種身上了吧?」

-10-
對上男人狐疑的目光。
陸堯表情淡淡的。
有難堪,也有嘲諷。
「不是,人家花的錢都是爸媽給的,奶奶留的,跟我有什麼關係?」
「還有,你口中沒人要的雜種,應該是我纔對吧?」
男人被噎了下。
不耐煩地抓了抓頭髮。
「我不管,老子沒錢了,你趕緊給老子拿點錢花,不然老子打斷你的狗腿!」
被威脅了。
陸堯也無動於衷,反而有些不屑道:
「你動手試試,還以爲我是小孩呢,反正我爛命一條,看咱倆誰先打斷誰的腿。」
男人沉默了。
像是突然看清楚了局勢。
沒再爲難陸堯。
眼珠一轉,視線停在了我身上。
脣角勾起一抹噁心的笑容。
「你是叫程宥禮是吧?在北城一中上學?你看,當初你掉進水裏,可是我們小堯救的你,救命之恩,換你點錢花花不過分吧?」
「要是這次沒帶錢也行,叔叔下回再去找你,順便帶幾個朋友給你認識認識,對了,聽說你爸媽離婚了,都沒要你是嗎?你……」
不等男人繼續說下去,陸堯就瘋了。
一把推開他,指着門外讓我滾。
我頓住了。
想說什麼,又被陸堯的罵聲打斷了。
「程宥禮,我是不是跟你說過好多遍了,你真的很煩人,能不能別一直纏着我了,我真的受夠了。」
陸堯看向我的眼神滿是厭惡。
聲音卻染上了一絲哭腔。
我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是怕我因爲他受到傷害。
那男人叫陸斌。
我認識。
不僅我認識,他在全村都是出了名的。
酗酒,打老婆,賭錢。
欠了一屁股債。
三天兩頭有討債的上門催。
家都快被搬空了。
陸堯小時候他就扔下他跑路了。
消失了十幾年。
實在搞不到錢了,又想起自己還有個兒子來了。
他是個人渣。
在陸堯眼裏,我馬上高考了,身體還隨時可能出問題,他不想我被他連累。
可我從來就不在乎。
我想保護我哥。
前十年我不在我哥身邊,他捱了不少打。
現在有我在,我就不能讓人欺負我哥。
任何人都不行。

-11-
所以我沒走,還進去把陸斌那渣滓打了,打贏了。
看着他狼狽地逃出筒子樓,我轉身興奮地跟陸堯炫耀。
還把體檢報告遞給了他。
告訴他我沒事了。
身體好着呢。
成績也不用擔心,能考上陸堯上的那所大學,到時候又能一起上學放學。
我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陸堯只盯着那張體檢單沉默。
看出他興致不高。
我又拿出了蛋糕和生日禮物。
禮物是一條狗骨頭項鍊。
我自己也買了一條。
掛件是隻小狗。
小狗沒了骨頭不能活。
我沒了我哥也不能。
東西我哥沒接,他只低聲說了一句:
「剛纔我說的話你沒聽見嗎?我讓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我有點不懂他什麼意思。
「不是,陸斌已經被我打跑了,他不會再來了。」
「再來也沒事,來一次我打一次。」
聞言,陸堯緩緩抬起頭來。
神情有些疲憊。
像是下定了決心般。
他又重複了一遍:
「程宥禮,我讓你滾,聽不懂人話嗎?」
「說你是我的狗你還真當自己是狗啊?黏黏糊糊的煩不煩?」
看我不動,他動手推了我一把。
碰到了我胳膊上的傷口。
剛纔陸斌那混蛋打的。
傷口被刺痛。
我手一鬆,蛋糕和禮物就摔了一地。
陸堯看也沒看。
對視半晌。
我妥協了,先一步走出筒子樓。
那晚的雪真大啊。
打在身上,要把人凍透了。
傷口也好疼啊。
那半年我找過陸堯好多次,他從來沒給過我一次好臉色。
他本人也越來越消瘦。
後來他甚至直接搬走了。
一時間,陸堯和陸斌,都消失了。
我每天過得恍恍惚惚。
腦海裏不停地滑過我跟陸堯相處的點點滴滴,發現陸堯看我的表情一直都淡淡的,發現我一直很黏人,發現,我好像真挺惹人厭的。
也許陸堯沒騙我。
後來我再次見到陸堯,因爲護着他死掉的那瞬間,他看向我的眼神,更是隻有恨。
那一刻,心彷彿被撕裂了一樣痛。
是的。
我哥他,恨我。
死後化作鬼魂的那三年,我守在自己的墓碑前,一步也沒離開過。
我害怕再從陸堯的眼神裏看到厭惡。
我是個膽小鬼。
可我也是個貪心鬼。
陸堯但凡給我一點可乘之機,我就會上鉤。
就如此刻。
醉酒的哥哥很乖,讓人忍不住對他過分一點,再過分一點。
從浴室,臥室,到牀上。
到處都留下了我們倆曖昧的痕跡。
又在他清醒前,被我打掃得一乾二淨。

-12-
似乎是折騰得太狠了。
陸堯醒來後眉頭皺得死緊,坐在牀上捂着腰一動不動。
我就躺在他身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眼神裏有我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眷戀,癡迷。
甚至還有一絲愉悅。
但我卻不會主動去打擾他。
我們做鬼也是有原則的:
1.不打擾老婆的正常生活。
2.讓情敵悄無聲息地消失。
3.一定不要對老婆變心。
4.不要讓老婆感到害怕。
5.要讓老婆感受到自己。
我一直遵循着這個守則,在暗處覬覦他,窺探他。
甚至在夢中肆意地品嚐他。
沒錯。
一連幾天,我都在夜晚跟我哥共度春宵。
可他卻從未察覺。
以爲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夢。
爲此,他在看到我那件白襯衫時,還會愧疚地臉紅。
真的好可愛啊。
哥哥。
陸堯畢業後當了律師,工作挺忙的。
好不容易有幾天假期,大半時間都在處理工作。
休息日一結束,就跑律所去了。
我每天跟在他身後。
看他談判時正經的樣子。
看他和當事人溝通時溫和的樣子。
還看他面對律所小姑娘打趣時無奈的樣子。
陸堯真的很受歡迎。
一米八的個頭,身材好,長相好,專業能力強,收入還高。
喜歡他的人很多。
這點讓我很頭疼。
尤其是林渡。
他們公司跟陸堯的律所有業務上的合作。
仗着這個原因,林渡隔三差五地就要來找陸堯。
那副故作關心的姿態,簡直令人作嘔。
我跟蹤過林渡。
他不是什麼好人。
在 gay 吧挺出名的,花花公子一個。
對陸堯示好的同時也不妨礙他去酒吧約人。
所以理所當然的。
在一次酒局結束,林渡送我哥回家,提出上門坐坐,我哥沒拒絕時,我出手了。
是的。
我愛我哥。
我不允許任何人玷污他。
行動越過了理智。
我直接把他打暈了。
順便把他丟到了門外。
看我哥猶豫着想要開門去找他時,更是嫉妒得一雙眼都紅了。
我不想承認。
可我就是嫉妒林渡。
嫉妒他可以光明正大地追求我哥。
眼看着我哥就要碰到門把手了,顧不上會被他發現,我一個大力把他扯進了懷裏。
嘴脣貼在他耳邊咬牙切齒道:
「陸堯,你敢再去找他試試!」
預想中的恐慌沒有到來。
陸堯抬頭親了我一下。
語氣輕飄飄的。
「終於不繼續藏着了?小瘋狗。」
我愣了下。
才反應過來,原來一直以來,他都能看見我。
那他所做的一切舉動豈不是都是故意的?
趁着我晃神的功夫,陸堯從我懷裏掙脫了出來。
邊往浴室走,邊脫衣服。
進門前,還不忘側過頭衝我挑釁地勾了勾脣角:
「不進來嗎?」
「我親愛的……弟弟。」

-13-
哥。
我說過的。
你對我就像狗見了肉骨頭。
只要有一絲絲機會,我就會瘋狂撲上去。
毫不猶豫。
下一秒,我就衝進浴室把我哥抵在了牆上。
顧不上他的上衣還沒脫,我就低頭吻了上去。
不知道碰到了哪個開關。
熱水順勢而下。
澆透了他身上的白色襯衫。
此刻,襯衫半敞着。
半是透明的,溼答答的掛在他身上。
比不穿還要讓人發瘋。
一時間,吻得更重了。
陸堯被水淋得睜不開眼睛,卻還是不服輸地勾着我的脖子跟我繼續糾纏。
我們像是餓久了的孤狼。
想要把彼此都吞喫入腹。
一吻結束。
陸堯的嘴脣紅紅的。
眼裏噙着淚水。
像是被欺負狠了。
我眯了眯眼。
內心生出了一絲惡劣。
想要把他欺負得更狠。
我把他轉過身壓在鏡子上,一手掐着他的腰,一手勾着他的下巴,逼他抬頭從鏡子裏看我。
他像是羞恥極了。
難堪地閉上了眼。
睫毛顫動。
暴露了他心底的脆弱。
我低頭吻了吻他的耳尖,笑了。
「哥,睜開眼。」
「看清現在碰你的是誰。」
他不睜眼,我有的是辦法讓他睜眼,他被欺負得沒辦法了,睜開眼恨恨地瞪着我。
卻不知他此時的樣子。
有多勾人。
再也忍不住了,張嘴輕輕咬上了陸堯的肩頭。
「哥,你記住。」
「只有我才能讓你快樂。」
同一時刻。
陸堯哭出了聲。
不是難過。
是歡愉。

-14-
一夜狂歡。
早上陸堯是在我懷裏醒來的。
對視半晌。
這次誰也不能再裝作不知道了。
最後是陸堯率先別開了臉,悶悶說了句:
「好丟臉。」
我笑了笑,知道他臉皮薄,昨晚自己又太過分了,連忙哄他:
「不丟臉,哥哥好可愛。」
聞言,陸堯臉更紅了。
索性直接把頭縮進了被子裏。
看着眼前的一團,臉上的笑意慢慢收斂。
半晌,我才啞着嗓子吐出一句:
「我以爲你還在恨我。」
陸堯沒有說話。
屋子裏重新陷入安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堯纔開口:
「早就不恨你了。」
語氣淡淡的,卻不似作假。
今天是休息日。
陸堯手頭又是難得的清閒。
我倆索性在牀上賴到了中午。
期間我們下意識地就把話題扯到了過去。
陸堯說,他很後悔。
我剛死那陣,他確實挺恨我。
陸堯小時候過得很苦。
全村人都知道。
可具體苦成什麼樣,只有陸堯自己知道。
他爸賭瘋了已經。
爲了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是個真真正正的亡命徒。
我認識陸堯之前,他好幾次都差點被他爸賣掉。
他奶奶護着他。
跟他爸推搡了起來。
被他爸暴揍了一頓,躺在地上,再也沒起來過。
他爸陸斌看人死了,這才怕了。
怕警察抓他,連夜逃了。
至此,陸堯纔沒被賣掉。
他奶奶用命給他換了幾年喘息的時間。
所以後來他每次看到我奶奶護着我的時候,他總是很羨慕。
覺得如果他奶奶活着,也會這樣。
因爲他爸的緣故,家裏三天兩頭就有債主上門討債,也得益於此,村裏的小孩都不願意跟他玩。
甚至還有人罵他喪門星。
誰跟他靠近,就會變得不幸。
聯起手來欺負他。
陸堯長期跟他爸幹仗,打不過力氣大的男人,還打不過小孩嗎?
每回都拼了命地反擊。
同村的小孩被打怕了,不敢再欺負他,背後議論他的聲音卻更大了。
不過他不在乎,反正他早就什麼都沒有了。
一直到我出現。

-15-
我天天黏在他身後,想盡辦法對他好。
陸堯開心的同時,也害怕。
他怕他真的像村裏人說的那樣,是個喪門星。
他怕我因爲他而變得不幸。
他開始故意冷着我。
以爲這樣我就會放棄跟着他。
可我反而跟得更緊了。
還時常跟他規劃我們的未來。
他的心。
軟了。
也忍不住期待起來。
直到陸斌再次出現,並盯上了我,他才突然清醒過來。
陸斌做事不擇手段。
連自己親媽都死在他手裏,老婆孩子對於他來說更是斂財的工具人。
別說我了。
他怕我出事。
索性裝出一副厭惡我的樣子,離得我遠遠的。
錢他可以給。
條件是陸斌不能再見我。
陸斌答應了。
可陸斌賭癮很大,陸堯一個學生,哪來那麼多錢給他賭,只能沒日沒夜地兼職。
疲憊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終於有一天。
陸堯拿不出錢來了。
陸斌又動了歪心ṱŭ⁰思,想要把陸堯賣給開賭場的老頭換賭資。
怕陸堯反抗,還帶了不少人手。
他倆打了一架。
至於我。
那天剛打聽到他的地址,跑去找他,就看到了那一幕。
我拼死攔着那羣人,讓陸堯趕緊走。
推搡間,我被陸斌從窗戶那推下去了。
四樓。
我必死無疑。
許是知道這個結果,從窗戶翻下去的那一瞬間,我把陸斌也拉下去了。
既然我活不了。
陸斌也別活。
只要陸斌死了,就再也沒人能拖着陸堯了。
我哥這麼好的人。
就該幸福。
陸堯說看到我死恨我是因爲,恨我留下了他一個人。
恨他愛上了我。
又失去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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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糾結在我心中的謎團,徹底消失。
他說他後悔恨我了。
不然我不會死了這麼多年都不來找他。
後悔我們錯過了這麼久。
說這些話時,陸堯眼眶紅紅的,垂着眼睫,不敢看我。
心瞬間有些抽疼。
我吻了吻陸堯的額頭。
「沒事。」
「以後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更久。」
怕他多想。
我只好換了個話題逗他。
「對了,那個林渡,你不喜歡他吧?上次帶着他去給我上墳,還有這次帶他回家,是不是故意想讓我喫醋?」
提到林渡,陸堯立馬不好意思了。
彆扭地轉過頭。
耳朵卻紅得像要滴血。
「誰讓你跟個木頭一樣,只會躲在角落裏看我的,當然要讓你產生點危機感。」
「而且要不是我第二年去看你,你偷偷湊上來親我,我都不知道你喜歡我呢,要知道,當年我發現自己對你動了心,還罪惡了好一陣子呢,連拿你件白襯衫都戰戰兢兢的。」
老底被抖摟出來。
我摸了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
陸堯卻越說越氣。
最後更是抬眸瞪了我一眼,直接親了上來。
嘴裏還含糊道:
「哼,現在你是我的了,我想怎麼着你就怎麼着你。」
我沒反抗。
只是一味地回應他。
哥哥真的,好可愛。
想喫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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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兩天。
我倆就混亂了兩天。
其間陸堯手機響了好幾次,都是林渡發的消息。
我只掃了一眼,反手就把手機關機了。
順便輕輕捏了一下陸堯的後脖頸。
滿臉不滿。
「接吻呢,哥哥專心點。」
對此,陸堯無奈地搖了搖頭,主動堵住了我的脣。
林渡是什麼人,陸堯早就清楚。
所以利用起他來毫無負擔。
現在目的達成。
林渡自然也就沒用了。
陸堯回律所再碰到林渡,直接就跟他說清楚了。
被戳破了老底。
林渡臉色難看得要命。
聚餐的時候還想故意爲難我哥。
灌了好些酒。
趁我哥去洗手間,還尾隨他想佔便宜。
看着他那副猥瑣的面孔,我冷笑一聲,從背後掐着他的脖子就給他提了起來。
鏡子面前。
我的身形若隱若現。
林渡嚇得當場就尿了褲子。
發出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你是誰?」
我有些嫌棄地把他扔在了地上,抬腳踩在了他臉上。
威脅他:
「我是陸堯他弟。」
「再敢打他的主意,我就送你來跟我一起做鬼。」
林渡被嚇破了膽。
瘋狂點頭。
「我知道了,我不敢了。」
說完,林渡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廁所。
下一秒,耳邊便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是陸堯從隔間出來了。
腰被人緊緊箍着。
陸堯滿身酒氣。
一句話也沒說。
但我卻懂了。
他在說:
有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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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笑。
同樣在心底默默回應。
哥,有你,也真好。
仗着我是鬼,只有陸堯能看見我。
我開始整日出入陸堯的臥室,書房,辦公室。
到處都有我們糾纏的身影。
我們在大街上旁若無人地牽手。
接吻。
無人見證我們的愛情。
又似乎人人都見證了我們的愛情。
時隔三年。
我們再一次一起過了新年。
一直到大年初三,有人敲響了陸堯家的門。
敲門的是個中年女人。
能看出來保養得很好,但眉眼間卻充斥着疲憊和戾氣。
她長得跟陸堯有五分相似。
只一眼,我就認出來了。
這是陸堯的母親。
袁曉梅。
她逃離陸家後跟陸堯也不是全無聯繫。
陸堯拿獎學金上大學那年,她就來過一次。
她說自己命苦。
好不容易擺脫了陸斌這個惡魔,以爲找到了自己能託付終身的人,給他生了孩子,沒想到那人也是個沒良心的,根本沒打算娶她。
生活費給得也少了。
孩子生了病,連醫藥費都出不起。
求陸堯借錢給她。
陸堯不想借,但礙不住她親情綁架,跪在門口苦苦哀求:
「他是你親弟弟,你不能眼睜睜看着他死啊!」
「他還那麼小,才七歲,你就這麼狠心?」
「簡直跟你爸一模一樣!」
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他。
陸堯把錢借給她了。
後面她陸陸續續來了幾次,可看陸堯實在沒錢,又看陸斌那人渣回來了,怕惹禍上身,才消失了。
這次又來。
我跟陸堯對視一眼,直覺沒有好事。
下意識就想關門。
被袁曉梅用胳膊擋住了。
她畫着精緻的妝容,訕訕地笑了笑。
「小堯,見到媽媽不開心嗎?幹什麼要把我關在外面。」
陸堯沒理會袁曉梅的假慈悲。
表情冷冷的。
「有事嗎?」
開了這道口子,袁曉梅立刻就從貴婦變成了潑婦。
滿臉怨恨。
「還不是小朗的事,這破孩子又生病了,醫生說是急性腎衰竭,要換腎,我去哪找那麼多錢,可是不換,小朗就只能活幾個月了,到時候他一死,那狗男人更不可能娶我了。」
「他身邊小妖精那麼多,要不是這個孩子,他八成早就把我扔了,我不可能讓他得逞,我還要讓他風風光光把我娶進家門!」
袁曉梅的事陸堯也跟我提過幾次。
小朗是她跟別的男人生的兒子。
一開始陸堯還同情過她,覺得是陸家對不起她,所以哪怕她不來看他,他也不怨恨,反而願意幫她一把,權當補償。
陸堯從未得到過袁曉梅的愛。
就想小朗能得到母愛也是好的。
可他卻沒想到。
袁曉梅壓根不愛小朗。
他只是她上位的工具人。
她給人做了十幾年情人,早就受不了了。
平時對小朗非打即罵。
陸堯那一刻便知道,袁曉梅心裏只有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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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我下意識看向了陸堯。
怕他再心軟。
陸堯也不是傻子,嘲諷地看了眼袁曉梅。
還是過去的那兩個字。
「沒錢。」
袁曉梅卻沒像往常一樣不悅,反而親切地抓住了陸堯的手。
「乖兒子,媽這次來不是來問你要錢的,你怎麼這麼想媽呢?」
「求你救救小朗吧,你是他親哥哥,你一定能配型成功的,就捐一個腎,不會怎麼樣的,等小朗好了,我讓他來給你磕頭道謝。」
「只要小朗好起來,我就有本事讓那男人娶我,他有很多錢,我嫁給他後也不會缺錢的,到時候我一定補償你好不好?」
聽到這話,陸堯還沒反應,我先給氣笑了。
要腎。
還不如要錢呢。
陸堯也是這麼想的。
「有病。」
「換腎沒事你自己怎麼不換?」
袁曉梅被噎了一下,那副慈母的樣子也裝不下去了。
開始撒潑。
「我不管,他是你親Ťṻⁿ弟弟,你不能不管他!」
陸堯也不慣着。
「我只有一個弟弟。」
「他早死了。」
察覺到陸堯情緒有些低落。
不等袁曉梅再開口,直接打開門拎着她給人扔了出去。
袁曉梅嚇瘋了。
一雙眼睛瞪得圓圓的,聲音尖利。
「啊!有鬼啊!」
陸堯好笑地瞥了我一眼,立馬恢復了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陰陽道:
「我這裏就是有鬼,怕就滾得遠遠的。」
「我可不是小朗,任由你趴在我身上吸血。」
「再來我就讓鬼把你從樓上扔下去,正好還能見見我那賭鬼老爸。」
袁曉梅指着陸堯罵他瘋子。
卻也是不敢再上前一步,踉蹌着跑了。
我倆以爲袁曉梅被我嚇了一回,不會再來了。
沒想到我倆還是低估了她。
第二天她直接鬧到了陸堯在的律所。
那天林渡也在。
他在陸堯身上喫了虧,不敢明着招惹他,就在旁邊添油加醋。
鬧得不少人對陸堯指指點點。
律所門口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陸堯沒辦法,只能居家辦公。
律所堵不到人。
就又去了陸堯家。
不過這次袁曉梅不是自己來的,還帶了個道士,據說驅邪很厲害。
陸堯不開門。
她就站在門口喊:
「陸堯你別敬酒不喫喫罰酒,你憑什麼不給小朗捐腎?這是你們老陸家欠我的,別以爲陸斌那人渣死了就算了,你是他兒子,你就要補償我!」
「別以爲躲着不出來就沒事了,說到底你不就是仗着有程宥禮幫你嗎?林渡都跟我說了,說那鬼是你弟,那貨我早就看出來了,不是什麼好東西,死了更不是個好東西,今天我非讓道士除了這個挑撥離間的惡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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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陸堯還不在意,等聽到道士後,臉瞬間就拉下來了。
盯着我快速道:
「你快離開,這裏我自己處理就可以。」
「離開後找個地方躲起來, 最好離我越遠越好, 等風聲過了, 我們在你墳前集合。」
我眉頭皺得死緊。
站着沒動。
這段時間因爲袁曉梅的各種作妖,陸堯受影響不小。
工作中斷。
還有不少聽到風聲的委託人找他。
律師這行,名聲很重要。
陸堯爲這份工作付出了很多。
我不想他被袁曉梅毀了。
何況這跟當年遇到陸斌時如出一轍的處理方式, 讓我有些難受。
「要是她一直不放過你呢?」
「你又要放棄我嗎?」
聞言, 陸ṱű⁽堯低下了頭。
拳頭攥得死緊。
聲音卻輕飄飄的:
「阿禮,你走吧,哥求你了。」
我還想說什麼, 但看到他眼裏的淚珠和恐懼時,又閉上了嘴。
我知道, 他在害怕。
他怕我重蹈當年的覆轍。
他怕我的魂魄都徹底消散。
他怕,再也見不到我。
我點了點頭。
走了。
我走後,陸堯明顯鬆了一口氣,跟袁曉梅的談判也硬氣了不少。
可袁曉梅這人臉皮極厚, 說出來的話也一句比一句難聽。
「你就那麼向着他?以前我就覺得奇怪了, 明明沒有一點血緣關係, 你拿他卻比小朗好不知道多少倍,我這個母親也是比不上半點的, 那你究竟圖什麼呢?」
「前幾天見到林渡, 他倒是點醒了我,原來你倆是同性戀啊!怪不得他把你爹害死了你都不在乎, 真噁心!活着搞在一起不算, 死了還要搞在一起, 兩個心理變態不正常的垃圾玩意,陸斌那廢物當初怎麼沒給你倆都弄死呢, 就是不知道你是同性戀的事被爆出後, 律所還願不願意讓你留下,還有那些客戶, 你說他們要是知道負責自己案子的律師是個喜歡自己弟弟的同性戀, 會不會直接終止合作?」
「現在你就兩個選擇, 要麼給小朗捐腎, 要麼別在律師這行混了,程宥禮我也會找道士弄死他。」
「死人嘛,就該徹底死透了纔對。」

-21-
陸堯被氣得臉色鐵青。
我躲在角落看着, 生氣的同時,又細細打量起了那個道士。
想了想, 還是先回了墓地。
我也不是白當了三年鬼。
在墳冢那交了不少好朋友。
有停留上百年的惡鬼。
也有跟我一樣死了沒多久的新鬼。
還有不少有仇要報的兇靈。
他們都知道我跟我哥的事。
現在一聽我好不容易要跟我哥過上好日子了,結果要被個臭道士攪亂了,都氣得不行。
一羣鬼一商量, 就準備給袁曉梅和那個道士一點教訓。
那道士只學了點皮毛。
哪裏抵得住我們這麼多惡鬼。
稍一懲戒,就連忙打電話給袁曉梅說解決不了, 讓她自求多福。
至於袁曉梅。
她在震驚之餘,被我們全纏上了。
整宿整宿地做噩夢。
還在她情人那出了幾次醜, 小朗得病的事也徹底暴露了。
兒子廢了。
她被徹底厭棄了。
加上整日瘋瘋ťũ₂癲癲的, 很快就被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袁曉梅出事的消息傳到了陸堯耳朵裏。
他猜到了是我乾的。
我也沒瞞他。
處理完就回到了他身邊。
四目相對。
陸堯眼眶紅紅的。
「幸好你這次沒出事。」
我衝他笑了笑。
湊上去抱住了他。
「我說過,我是你的小狗,會永遠跟在你身後,我保證。」
他也回抱住了我。
貼上來的瞬間, 我看到了他脖子上戴的那條項鍊。
是我送他的那條狗骨頭項鍊。
原來他一直有好好保存。
心底某處突然軟了一下。
「哥,我好愛你。」
陸堯抬頭親了親我。
溫柔道:
「我也愛你,阿禮。」
(正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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