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叔糾纏的第十年,我車禍去世了。
那個被我威脅和我有肌膚之親的小叔,一滴眼淚都沒掉。
他冷漠地處理我的後事,不到一個月就和他的白月光訂婚了。
再醒來時,我重生到進入陳家之前。
這次,我決定將原本幸福的生活還給陳京濂,他卻發了瘋似的堵我。
-1-
我知道陳京濂不喜歡我,但我不知他竟厭惡我至此。
警察通知他我的死訊時,他只是安靜地聽着,平靜得像一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唯一說的話是叫他的助理確認死的人是不是我,而後將我的後事全權交給殯儀館處理。
我很想安慰自己陳京濂就是這種性格,他其實很難過。
直到一個月後,他高調求娶自己的白月光,我終於騙不下去了,心如死灰,主動走到陽光底下,任由自己被烈日灼燒焚燬。
彌散之際,我看到陳京濂轉頭了,眼眶猩紅,似乎有淚流出來。
我清楚那不是爲我流的,那是因爲娶到心愛的姑娘,喜極而泣。
原本以爲我這樣的人,死後會下地獄,可我居然重生到搬進陳家之前。
我是陳家流落在外的真少爺,是被假少爺陳沐的父母調換的。
我被接回陳家後,一直被假少爺陳沐構陷,導致陳家所有人都不喜歡我,用人們也見人下菜碟,我的日子過得很艱難,最後還是陳京濂動了惻隱之心,將我接去同住。
想到那個嚴肅淡漠的矜貴男人,我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這一世,我不打算靠近陳京濂了,沒有我從中作梗,陳京濂可以安心過自己的舒坦日子。
我抬頭看了眼時間。
再過三天,陳岐山夫婦就會來找我,在此之前我必須找個住的地方搬出去,避免一切和陳京濂接觸的機會。
找好房子後,我火速改了志願,將大學改成離港城最遠的北城大學,等我賺夠了生活費和學費,就離開港城永不踏足。
我在網上找了個送外賣的活兒,每天忙得都沒空想陳京濂。
算了算這個月的錢,勉強夠交學費。
我喜滋滋地騎着小電驢回家,還沒到門口,遠遠瞧見小區樓下停着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
瞳孔驟縮。
我不信邪地眯眼盯着車牌瞧,一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車牌號直直撞進我的眼睛,我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那是陳京濂的車。
陳京濂這人長情,買了很多車,私下裏卻只開這一輛,那些閒置在車庫裏的車,全都落入我這個瘋狂車迷的手裏。
我有些疑惑,陳京濂和陳岐山的關係並不好。
陳家老兩口早些年一直要不上孩子,於是去孤兒院領養了陳岐山。
幾年後,他倆懷上了陳京濂,老來得子,應該是很受寵的。
只是陳京濂五歲時意外走丟,十五歲才被找回來,比起流落在外的親生骨肉,老兩口更偏心一直陪伴在他們左右的陳岐山。
也有人說他倆關係不好並不因爲這個,小道消息聲稱,陳京濂是被陳岐山故意弄丟的。
陳京濂從未和我提過這事,我也不知真假,但關係不好這事是真的,因此陳京濂不可能來找我這個素未謀面的小侄兒。
我猛地一顫。
除非——
陳京濂也重生了。
那他應當也知道我重生了。
我沒有按照原定軌跡進入陳家,還在短時間內搬了家,稍微一想就明白了。
我抿了下脣。
陳京濂應該也能想到我都費盡心思躲着他們走,自然不會再進入陳家,他爲什麼還要大費周折地來堵我?
想不通。
但我現在並不想見陳京濂,我怕自己會忍不住當他面委屈地哭出聲來,無理地質問他爲什麼要娶別人。
有人屍骨未寒,有人卻新婚宴爾。
可我有什麼資格這麼說?我不過只是一個乘人之危的披皮畜生。
-2-
我以爲陳京濂等不到人就會走。
一連三天,每天晚上我都能在樓下看到他的車。
陳京濂有時會靠在車旁透氣,手裏夾着一支菸,目光晦暗地盯着黑漆漆的窗口。
我辨不清他的情緒,我只知道我的錢包癟了,再這樣下去,我就要喝西北風了。
權衡再三,我開着小電驢停在他面前。
陳京濂看見我毫不意外,輕聲道:
「不躲我了?」
這語氣,莫名有些寵溺。
我旋即搖了搖頭。
賀覺,你真是瘋了。
陳京濂怎麼可能寵你?之前那些自作多情的瞬間都忘記了?
我以前也覺得陳京濂或許有一點點喜歡我,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他會在我和女同事聊天時,不悅地蹙起眉頭,也會在我生病發燒時任由我縮在他的懷裏,那時的陳京濂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言聽計從,百依百順。
這種溫存的時刻太少,陳京濂多數時候對我是冷淡的,是不在意的,不論我給他準備什麼驚喜,他都表現得很淡漠。
喜歡這個詞,和陳京濂不搭。
臉上突然覆上一隻手。
陳京濂大手的溫度燙紅了我的耳朵,我聽到他有些慍怒地責備:
「夜裏溫差大,怎麼不多穿一件?」
說着,他將身上的西裝脫下,披在我身上,摟着呆愣的我往樓上走。
我吞了下口水。
心口隱隱有些發酸。
像是處在最接近幸福的時刻,心裏卻又明白一切都是假象。
陳京濂摸進我的口袋,準確無誤地掏出鑰匙打開房門。
他開了燈,四處打量一番,眉心蹙起:「你以前就住這種房子?」
夠好了。
我以前還住過豬棚。
陳沐的親生父母對我不好,讓我喫餿飯,稍有不順心的事就打罵我,拇指粗的藤條打斷了三根,要不是村長看不下去,我估計早死了。
我以前不明白,爲什麼他們不喜歡我,直到陳岐山夫婦找到我,我才知道,我原來不是他們的孩子。
我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昭示他們的罪惡,所以他們厭惡我。
不過這些事沒必要和陳京濂說,他又不喜歡我,他不會心疼我。
我輕輕「嗯」了一聲。
陳京濂轉過臉深深地看着我,眼神晦暗:「賀覺,你什麼時候這麼安靜了?」
我怔怔地看向陳京濂。
心口又開始抽痛。
我本身就是一個安靜的人,是因爲陳京濂太悶了,如果我不找話題,他能好幾天不給我發消息,我受不了他的冷淡,每次都會主動騷擾他。
陳京濂啊,大概是自身修養太好,我給他發消息他都會回,但他也會皺眉冷淡地說:
「不要給我發些沒用的東西。」
我不明白,我好像怎麼做陳京濂都不滿意,嫌我吵又嫌我安靜,既然這樣來找我做什麼?重生回來,不去找白月光再續前緣,硬要來和我說教。
胸口堵得不行。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憤懣,委婉趕人:「小叔,你如果沒其他的事,就先回……」
我的話還沒說完,陳京濂突然眯起眼眸朝我逼近一步,他將我抵在沙發靠背上,臉上的表情很難看:
「怎麼不叫我的名字了?」
我這時纔看清陳京濂的眼神。
是那種失去愛人後再次相遇,想要將他牢牢釘在身下,讓他除了待在自己身邊哪兒也去不了的病態瘋魔的目光。
我下意識打了個寒戰。
陳京濂輕輕碰了下我的臉,語氣很輕:「抖什麼?很冷嗎?小叔抱抱就不冷了。」
話音未落,陳京濂已經將我摟在懷中,很緊,像毒蛇纏身一般,箍得我喘不上氣。
我不舒服地推了推陳京濂:「小叔,你放開……我……唔……」
-3-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陳京濂倏地強勢又失控地吻上我的脣。
我張嘴想說些什麼,卻被陳京濂抓住機會吻得更深。
他急切地脫去我的上衣,幾乎是下個瞬間手就覆了上來,像是急着要確認什麼似的。
陳京濂很熟悉我的身體,我的敏感點在哪兒他都清楚。
很快我就無力地癱軟在他懷裏,猩紅着眼,喘着氣喊他:
「小叔。」
陳京濂聲音冷冷的:「再叫一句小叔,我就多來一次。」
我不敢喊了。
哆哆嗦嗦叫他的名字:
「陳京濂,不可以。」
他低頭蹭了蹭我的脣,語氣不明:「不可以什麼?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嗎?」
我嚥了下口水。
我以前確實喜歡和陳京濂做這種事,只有這樣我才能確定陳京濂是屬於我的,可我現在清楚地知道陳京濂他不喜歡我,我也不需要確認什麼了。
陳京濂將我抱到牀上,我抬手抵住他的胸膛。
我不明白陳京濂到底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只能試着不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我故作爲難道:
「陳京濂,我家裏沒東西,直接來我會生病的,要不然改天吧。」
我心裏暗暗盤算。
今天先穩住陳京濂,明天就跑,跑出他的地盤,他就找不到我了。
陳京濂沒給我機會,他從口袋裏掏出兩瓶潤滑油和一盒套套,我看着他慢條斯理地拆包裝,嘴裏還唸唸有詞:
「算起來,這是你這個身體的第一次,我不會太過分的,沒帶太多,你受得住的。」
我臉色白了一瞬。
上輩子我們沒做過這麼多次,那時候我身體已經不是很好了,最多三回就堅持不下去了,陳京濂不會勉強我,他最多隻做兩次。
我其實知道他沒有滿足,怕他找別人,我只能用其他的方式幫他。
我哪上過這種強度?
我按下那個盒子。
這種包裝裏頭一般有六個。
手指不自覺蜷縮,我抖着嗓子求饒:「不要,陳京濂,別這樣。」
陳京濂按住我的腦袋,湊過來親了我一口,聲音低啞:
「以前不是總懊惱不能讓小叔盡興嗎?怕什麼?」
他吻過我的喉結、鎖骨、胸口,話被他隱在皮肉之下,含混不清:
「叔叔不會弄疼你的。」
說完,他又湊上來安撫地親了親我的脣,手靈活又迅速地解開我的皮帶,褲子被他拽下來,揚手一扔飛了出去。
他勾着我光裸的腿彎誘哄:
「寶寶,抱緊小叔。」
……
醒來時,我渾身像被車碾過一樣。
昨晚,陳京濂跟瘋了一樣不受控制,佔有我的那一刻,他說:
「小覺,我很想你。」
說這話時,他眼裏似乎閃着淚光。
圈子裏的人都說陳京濂是個沒人性的,事實也確實如此。
他從來不會因爲任何人的離去而難過,哪怕我陪了他十年,我死後他也沒掉一滴眼淚。
我不明白爲什麼那一刻他的眼神會如此難過,我更驚訝於他會說出這種話。
這種情侶久別重逢,洶湧的情緒無法宣泄,只能通過一遍遍訴說對對方的思戀,才能讓滿溢的情緒找到突破口,可陳京濂如何會對我有這麼深的思戀。
我抬手摸上陳京濂帶着薄汗的臉,他垂眸蹭了蹭我的手心,像頭受傷的雄獅,而我是唯一能拯救他的人。
我頃刻間像是着了魔一般,吻上陳京濂的嘴脣。
那句話,讓我衝動之下做出了不理智的行爲,而我一個主動的吻,點燃了陳京濂最後的理智。
那之後,他徹底失控。
-4-
我剛要起身,腰上纏着的胳膊忽地一緊,陳京濂攬過我,將我ťů⁶往懷裏塞了塞。
我的臉被他埋在胸前,他低沉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再睡一會兒。」
我悄悄抬頭用餘光瞄了眼陳京濂。
昨天太慌張了,我都沒來得及仔細瞅瞅陳京濂,現下猛地一瞧,才發現他的眼底一片烏青。
現下還不是他和陳岐山奪權最焦急的時刻,不至於這麼累。
轉念一想,他每天忙完工作,又要在我家樓底下等幾個小時,疲累是應該的。
後腰突然被一隻大手輕柔地按摩。
昨晚,陳京濂無數次吻過這個地方。
我背對着他,看不到他的臉,只能感知有溫熱的水滴落在那兒,分不清是汗還是淚。
「你當時疼嗎?」陳京濂問我。
我搖搖頭:「早就不疼了。」
這處原本有道很長的疤。
那年,陳沐喝醉酒後原形畢露,招惹了剛從監獄出來的混混,讓人捅了兩刀。
醫生說他這種情況急需換腎,我並不關心陳沐死活,我甚至陰暗地想陳沐要是死了那真是大快人心。
彼時,陳京濂和陳岐山忙着奪權。
陳岐山背後有陳老爺子坐鎮,勝算很大。
陳京濂身邊只有一個剛大學畢業什麼忙也幫不上的我,所以他選擇了聯姻。
我當時拼了命地阻止,只換來陳京濂一句:「賀覺,不要胡鬧。」
走投無路下,陳沐給了我這個契機。
我原本只是想碰下運氣,沒想到居然配型成功了。
不得不說,陳岐山他們是真愛陳沐這個假少爺,沒有絲毫猶ŧųₐ豫就簽署了股權轉讓書。
我一開始沒打算用這個威脅陳京濂和我在一起。
我只是不希望他結婚,我沒想讓我的愛意窺見天光,如果陳京濂對我沒那個意思,我可以一輩子緘默其口,只做他聽話懂事的小侄子。
可事與願違。
手術前,我給陳京濂發了消息,說我要出國玩幾天,這樣就算他之後看到我的傷疤我也可以說自己在國外讓人捅了一刀,陳京濂沒法查證。
我知道他和陳家親緣關係淡薄,不會來看陳沐,自然也發現不了給陳沐捐腎的人是我,陳岐山夫婦摸不準陳京濂對我是什麼態度,自然不會多嘴。
我們統一口徑,要是陳京濂問起轉讓書的事,就說這麼多年他們覺得虧欠我,想要補償我。
一切都計劃得很好,但我忘了,陳京濂生性多疑。
在我交給他那份股權轉讓書後,他派人查了我的航班,得知我沒有出國,立刻清查醫院的就診記錄。
-5-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陳京濂如此陰鷙的神情,他頭一次毫無風度地踢開我的門,掐着我的臉冷聲質問:
「轉讓書怎麼來的?」
這句話他兩個小時前就問過了。
我猛然記起他當時的神情,不是高興、輕鬆,而是凝重,他看向我ṱṻ₉的目光深不見底,如果仔細看還能瞧見些許騰躍的火苗。
我那時就該知道他起了疑心,但我當時太開心了,給了陳京濂這份轉讓書,他就不需要聯姻了。
我有些害怕地吞了吞口水,硬着頭皮把之前說的話重複一遍:
「是我爸媽……」
陳京濂惡狠狠地打斷我:
「賀覺,你還敢騙我!」
他捏着我下頜的手不斷用力,手下失了分寸,我疼得止不住抽吸。
陳京濂沒心疼我,目光寒涼。
我覺得委屈,眼眶瞬間紅了,心裏也生出些怨氣來:
「我還不是爲了小叔你?我不這麼做,你就要和不喜歡的人結婚,我只是想幫你。」
陳京濂音量陡然提高:
「我需要你操這份心?!明天我會讓陳沐把腎還回來,你之後給我安分一點,再敢擅作主張,我打斷你的腿。」
要不回來的。
且不說陳老爺子那邊過不過得去,單就憑我那顆腎在陳沐身體裏待了十幾天就不敢隨便取回來。
任何手術都是有風險的。
即便是自己的腎,也有可能因爲這些天出現排異反應,除非我的另一個腎出現問題,不然不建議再次手術,風險太大。
陳京濂大概從醫院那邊聽到這些話,氣得好幾天不回家,我給他發消息也不回,但他給我換了個廚師。
原先的王大廚,四川人,給我做的都是我喜歡的重口味,現在換了個廚師,菜品變得無比清淡,很多東西都不給我做,問就是老闆不允許。
其間只有律師找過我,說陳京濂不接受我的股份:
「他讓我有多遠滾多遠。」
我覺得這話他不是對律師說的,是對我說的。
陳京濂不回我消息,我卻能知道他的消息。
私人偵探說陳京濂三天前跑去把陳岐山揍了一頓,老爺子差點都捱了幾拳頭,他簡直殺紅了眼,六親不認,拖着陳沐往醫院走。
三天前。
我算了下時間,明白了。
陳京濂剛和我發完火就跑去和陳岐山夫婦商量還腎,估計沒談妥,把人給揍了。
我心想陳京濂還是在意我的,我等他氣消了,再和他提股份的事。
我等了一個月,沒等到陳京濂,等來他要訂婚的消息。
看到熱搜時,我大腦白了一瞬,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抖着手給陳京濂打電話。
一如既往,陳京濂不接我的電話,他似乎厭煩了我。
我來不及多想,立馬往公司跑。
那次,我和陳京濂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爭吵。
最後,我流着淚,口不擇言:「你把自己賣給許煦,還不如賣給我。」
話說出口的瞬間,我就知道沒有回頭路了。
我看着陳京濂有些茫然的神情,扯了扯脣角:
「小叔,我喜歡你。」
「你既然能便宜別人,不如便宜我,小叔,你試試我這種處男的滋味,一定……」
「啪!」
陳京濂將文件砸在我臉上。
他沒有收力,我的臉火辣辣地疼,但心裏更痛,與文件一同來的是陳京濂扎心窩子的怒罵,他說:
「賀覺,你他媽的真噁心。」
他還說:
「我是真心喜歡許煦,你別給我動什麼歪心思。」
能讓陳京濂這樣冷淡寡情的人說喜歡,那一定是很愛很愛。
許是這句話刺激了我,在失眠兩個晚上後,我綁架了陳京濂的心上人。
海風呼嘯,獵獵作響。
我看着姍姍來遲的陳京濂,讓他做個選擇,是選擇和我在一起,還是要和許煦做對陰陽相隔的苦命鴛鴦。
陳京濂面無表情地站在甲板上,風吹起他的黑色大衣,天光晦暗,他的面容比這十一月的海水還要冰冷。
看着看着,我忽然笑了。
我知道了,陳京濂不喜歡我,就算搭上一條人命,他也不願意騙我。
我其實沒打算對許煦做什麼,我不敢的,我就是想逼一下陳京濂,讓他答應和我在一起。
哪怕他不是心甘情願的,只要他待在我身邊就好,可對上陳京濂那鋒利如刀的眼神,我突然就不想要了。
我將許煦扔給他,轉身決絕地跳了海。
-6-
大抵惡人命都長,我被救了回來,身體更差了。
我出院那天,陳京濂依舊不在。
我沒有回家,也沒有給陳京濂發消息,約了些狐朋狗友去酒吧,打算把自己這條爛命作死。
如果我命硬,依舊沒死成,我就不要陳京濂了,上天給我這麼多次機會,我總要爲自己活一次。
我喝得正上頭,酒吧門被人暴力踹開,撞到牆上發出一聲巨響。
陳京濂鐵青着一張臉走進來,冰冷的目光凝在我臉上,厲聲呵斥:
「全都給我滾出去!」
屋裏很快安靜。
我坐在原地有些茫然,不知道陳京濂發什麼瘋,他滿身戾氣,一個箭步過來將我的酒杯摔到地上,抬臂扣着我的胸口將我壓在沙發上,咬着牙怒罵:
「我一眼沒盯着,你就跑出來作死是嗎?」
他惡劣地揣測我:
「想通過傷害自己讓我和你在一起,賀覺,你覺得我在乎你這條爛命嗎?」
心口像是被紮了一刀。
好疼。
陳京濂總能找到我最脆弱的地方,將我的心攪得血肉模糊。
我泄了氣,破布一般任他壓着,沒有任何掙扎。
我陰暗地想,既然我在陳京濂心裏這麼卑鄙無恥,那不如就讓他恨我,恨或許會比愛更長久。
我吊兒郎當地勾起脣角,慵懶地抬了下眼皮,故意刺激陳京濂: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小叔既然不在乎,那就回去,別讓我礙了你的眼,你放心,我今天就是喝死在這裏,也不會讓殯儀館那邊通知……」
「賀覺!」
陳京濂冷着臉,抬手給了我一巴掌,我的臉瞬間高高腫起,可見陳京濂用了十足的力氣,他掐着我的脖子冷笑,眼底滾着熊熊燃燒的怒火。
忽地,他輕笑了一聲,表情陰鷙到了極點,眼神冷得駭人:
「行,賀覺,你贏了!如果這是你要的,我給你。」
話音剛落,他將我翻了個面,大力將我的褲子撕了個洞,我害怕地瑟縮了一下。
他沒安撫我,也沒譏諷我。
只是很粗暴地對待我,剛生出新肉的傷疤被他含在嘴裏,他毫不憐惜地啃咬,藉由我發泄心中的憤怒,我幾乎是疼暈過去的。
我是個記喫不記打的人。
陳京濂對我好一點,我又巴巴上趕着去找他,我想着有了身體接觸,陳京濂怎麼着都會對我和其他人不同,說不定日久生情,沒準哪一天他就愛上我了。
他倒也不拒絕了,等我傷好了便任由我爬上他的牀。
他在牀上其實並不溫和,但除了第一次,後來的每一回他即使再兇再急,吻我腰側那處傷疤時還是會格外輕柔,似乎是怕我痛,又像是怕重了自己會疼。
他這點微不足道的憐惜總會讓我貪戀,也正是那點溫情讓我堅持了十年。
-7-
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睡了過去,再醒來時我已經不在自己家了,看着面前熟悉的佈置,我有些恍惚,這是陳京濂的辦公室。
前世,怕自己滿足不了陳京濂,他會出去找鴨子。
他不回家的時候,我會來這裏和他上牀,這兒有單獨的洗漱間,很方便。
我洗漱完,出了門,一抬眼就對上陳京濂的眸子。
他朝我招了招手:
「醒了?過來喫飯吧。」
我走到陳京濂對面,剛要坐下,陳京濂驟然出聲,語氣低沉:
「不和我坐一塊兒嗎?」
我看着陳京濂不甚明朗的臉色,頓了頓,記起來了。
以前我倆剛上完牀,我會很黏他,喫飯也要坐他腿中間,靠着他,那時候陳京濂不會推開我。
我怔在原地沒動,企圖用沉默拒絕。
陳京濂就這麼看着我,半晌,他走了過來,將我打橫抱在懷裏,語氣很淡:
「這邊採光是要好一點。」
我坐在陳京濂腿上,被他摟在懷裏餵飯,他像是一個合格的愛人,在初次觸碰他的對象後給他十足的耐心和關懷。
我被自己這個比喻逗笑了。
我怎麼敢把自己比作陳京濂的愛人?這話要讓陳京濂聽到,他肯定會厭惡地皺起眉頭厲聲喊我滾。
我試圖奪過碗筷自己喫,陳京濂不讓,他躲開我的手,輕聲道:
「讓我好好疼疼你吧,我以ŧųₘ前對你不好。」
我喉嚨有些發緊,我很想質問陳京濂他這話是什麼意思,下一瞬我又清醒了。
沒有意義。
前世自作多情還不夠嗎?
上輩子,每當陳京濂對我好一點,我就會問他,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而陳京濂總會用他那雙深不可測的眸子看着我,然後冰冷地吐出兩個字:
「沒有。」
我在心裏暗暗強調,不要再對陳京濂抱有期待了,他不愛你。
這頓飯喫得很沉默。
陳京濂把我當小孩養,餵飽我,他自己才喫飯,飯都涼了。
我掙扎着想離開,陳京濂不放我走,他箍住我的腰,下巴蹭了蹭我的頭髮,低聲道:
「陪陪小叔。」
我掙脫不開,只能依他。
喫完飯,陳京濂起身收拾桌子,我終於從他的桎梏中脫身,理了理自țů⁶己的衣服,往門外走,還沒走到門口,就被陳京濂堵住了:
「去哪兒?」
「賺錢,我學費還沒湊齊。」
陳京濂遞給我一張卡,揉了揉我的腦袋:「現在有錢了,不準去送外賣了,你都累瘦了。」
我想再說些什麼,脣先一步被陳京濂含住,他吻得很深很急。
過了很久,他才鬆開我,看着我的眼神十分繾綣,抬手用手背碰碰我的臉,聲音帶着一絲央求:
「小叔很久沒見小覺了,小覺陪陪小叔,好嗎?」
我答不答應其實沒多大區別,我不答應陳京濂也不讓我離開。
他像是得了什麼病,非要讓我陪在他身邊。
我索性不掙扎,收了卡縮在休息室裏寫代碼,炒股票。
我其實知道怎麼快速掙錢,不然前世也不可能開創自己的遊戲公司,但賺錢首先得要有錢。
重生歸來,我連衣食住行都成問題,別說碰股票了,買張刮刮樂都得糾結半天。
既然陳京濂願意提供原始資金,不如就先借他的錢用用。
-8-
我在休息室打了兩個多小時的代碼,剛伸了個懶腰,餘光瞥見陳京濂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眸色莫名地盯ţŭ₁着我。
我遲疑地開口:
「有事嗎?」
陳京濂沒說話,他快步走過來伸手抱住我,按住我的後頸,親了上來。
他扣着我的腦袋,不准我逃離,直到我呼吸不上來推他,他才消停,鼻尖抵着我的鼻尖,語氣低緩喑啞:
「兩個小時,你都沒來找我。」
仔細聽還能聽出些微妙的委屈。
好吧。
我以前確實很黏陳京濂,窩在休息室隔不了幾分鐘就會去看他一眼,實在忍不住就跑過去親他一下,在他生氣前又利落地跑開。
有時候給陳京濂撩火了,被他摁着修理一頓,我開口發誓不作妖了,他才大發慈悲地放過我。
不過我從來不聽話的,現在安安分分地待在休息室確實不像我之前的作風。
我頓了頓,終於問出口:
「陳京濂,我不愛你了,這不是你想要的嗎?反正你不愛我,你可以去結婚,去娶白月光,去過自己的生活,我成全你了,你爲什麼還要來糾纏我?」
陳京濂垂眸,對上我的視線。
他眼裏隱隱閃出些許痛苦,好半天才抬手撫上我的眼睛,啞聲道:
「賀覺,我不會再被你騙到了。我曾經因爲你的口是心非錯過一次,這次我不會再犯傻了。」
我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問他:
「你說什麼?」
陳京濂低頭將腦袋埋在我的頸窩,沉悶的聲音自耳邊傳來:
「你以前和朋友說,你就是玩玩我,你說沒玩過像我這樣冷淡帶勁的人,等我喜歡上你,你會立馬甩了我。」
「你還讓會所的男模排隊,等你拿下我就來寵幸他們。」
「聽到這番話前,我已經對你動心了,我原本想等忙過這段時間就向你表白,去意大利和你過一個紀念日,把我這些年沒做的全補給你。」
他嘲弄一笑:
「可我偏偏聽到了那番話,那一瞬間,我很憤怒,但更多的是恐慌,我怕你知道我喜歡你後就不要我了。」
我氣得想笑:
「陳京濂,你的藉口還能再爛一點嗎?我情願你說些不懂愛,你不知道怎麼去愛人這種俗氣的藉口,都比你現在的藉口強。」
陳京濂低聲道:
「我沒騙你,我們因爲許煦吵架你跑去喝酒那次說的。」
我隱約記了起來。
-9-
有段時間陳京濂特別忙,我怕他忙起來不記得喫飯,每天跑去給他送飯。
有天陳京濂和我說有約了,讓我不要來了。
我想都到門口了,就去和他打個招呼,可以的話還能討來一個吻,然後我就在樓下看到他和許煦。
一想到陳京濂揹着我聯繫白月光,我氣得直接失去理智,跑過去一頓質問,甚至很沒有風度地推了許煦一下。
陳京濂很生氣地護在許煦面前指責我,我不是第一次見到他責備的眼神,但我還是會覺得難過,尤其是當他抱着許煦離開,那股委屈不甘達到了頂點。
我一氣之下跑到酒吧買醉。
我仔細回想了下,我似乎真的說過我就是玩玩陳京濂而已。
陳京濂說:
「那不是許煦,是她的雙胞胎姐姐許媛。你之前綁架許煦早就把許家得罪透了。許媛那時候懷着孕,她是易流產體質,那個孩子很不容易長到四個月。如果你推她流產,我就是再護着你,你也得脫層皮。」
我愣怔了好一會兒,才道:
「所以你那時對我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不是因爲我傷害了你的白月光?」
陳京濂搖了搖頭:
「許煦不是我的白月光,我之前那麼說是騙你的,我想讓你迷途知返。後來不和你解釋,是爲了讓你有危機感,這樣你就不會拋棄我了。」
心口酸澀不止,我眼裏漫出一層水霧,聲音都忍不住哽咽:
「陳京濂,你憑良心說說,我以前多愛你啊,我怎麼可能那麼對你?你因爲我發脾氣的幾句醉話就定了我的罪,我要是真不喜歡你,我還能爲你丟了一顆腎,我能那麼卑微地跟在你身後?」
陳京濂抹着我的眼淚,眼眶也紅了,他將我抱在懷裏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背,輕聲解釋:
「我一開始很生氣,但平靜下來後又覺得,如果你不愛我,爲什麼要拿自己的腎給我換 10% 的股份?」
「我剛要冷靜就聽見有人問了。你說,你不主動去,等陳岐山夫婦找到腎源,你就什麼都拿不到了。現在你有了 10% 的股份拿給我賣個人情,之後你就是玩膩了,和我鬧掰了,要是創業遇到困難還可以道德綁架我給你出資,怎麼樣你都不虧。」
「所有事情都合情合理,我沒辦法不信。後來我越來越愛你,也越來越怕失去你,便對你越發冷淡,直到你死了。」
「聽到消息那一刻,我覺得所有情感、聲音、色彩,周邊的一切都離我遠去。我像是被罩在一個灰濛濛的玻璃罐中,整個世界都變得不真切。我不知道我該幹什麼,只能行屍走肉地重複之前的生活。」
「直到某天我在路上偶遇一位大師,他說我家裏有隻小鬼,再不入輪迴就要消散了,我直覺那是你,那一刻我醒了。」
「大師和我說你在人間逗留太久,要入輪迴需得經過太陽焚燒才能消除閻王的怒火,最好是心甘情願,如果不行,需要他信任之人用法器捕捉,才能避免入輪迴時遭罪。」
「我下不去手,我沒辦法殺了你,我想賭一把,你或許愛我,所以我和許煦交易演了那場戲。我賭贏了,可我又輸了,我再一次失去了你。」
聽着陳京濂的話,我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流,心臟悶悶地泛着苦水,苦意攀上舌尖,我整個人難受地蜷縮起來,似乎這樣能好受一點。
陳京濂沒再開口,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將我圈在懷裏,不斷撫摸着我的後背。
-10-
那天后,我和陳京濂的關係變得有些奇怪,說不上來的彆扭,他似乎很想把之前我讓他做他卻沒有做的事都補齊。
我以前的要求黏人又變態,陳京濂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偏生他記性又好,每一個我在什麼時候說的要求他都記得,我想告訴他記錯了都沒法反駁。
那晚,陳京濂問我能不能原諒他,再給他一個機會,我沒有回答。
說實話,我還愛他,我很清楚自己這顆心在面對陳京濂時總會不受控制地失序,可那十年痛徹心扉的過往不是那麼容易磨滅的,我的熱情早在一次次挫敗中消磨殆盡。
陳京濂察覺到我的沉默,便不再問了,他只是變得有些患得患失,總想黏着我。
陳京濂似乎成了以前的我,時不時要來抱我一下,討要一個吻,或者通過激烈的牀事來確認我對他的感情。
臨近開學,陳京濂將我圈在懷裏給我看港城大學附近的房子。
他將下巴擱在我的頭頂,手指不緊不慢地翻頁:
「這是我在你大學附近租的房子,你挑一個吧,我到時候搬過去和你一塊兒住。」
我身軀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陳京濂一直觀察我的反應,他將我的僵硬盡收眼底。
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問我:
「你志願填哪兒了?」
我回頭看着陳京濂逐漸泛紅的眼尾,從牀頭櫃裏拿出收到的錄取通知書。
陳京濂可能以爲我和上輩子一樣選擇了港城大學,也就沒管我的錄取通知書。
我其實想過要不要開口,後來想想算了,遲早會知道,能晚一天,陳京濂便能多高興一天。
陳京濂看着北城大學四個大字失了神,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他極力剋制住發顫的嗓音說:
「沒事,北城也挺好的,現在交通發達,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陳京濂在自我寬慰,彷彿這麼說他就可以忽略我不能時刻陪在他身邊的痛苦。
那晚,他抱着我一夜未眠。
我能聽到他下牀抽菸的動靜,可我沒有去安慰他。
我其實不信的。
我不信陳京濂愛我。
他怎麼突然就愛我了呢?所以我害怕,待在他身邊的每一秒都在害怕。
我怕時空錯亂傷了他的腦子,讓他誤以爲自己愛我,如果是這樣,等某一天他清醒了,我又成了只沒人要的可憐蟲。
往後幾天,陳京濂更是離不開我,他似乎想把我拴在褲腰帶上,走到哪兒帶到哪兒,連洗澡也要和我一起。
我被他壓在浴室,他咬着我的耳朵低喘:「小覺,不要喜歡上別人,等等我。」
我手指蜷縮了一下,終是什麼話都沒說出來,陳京濂咬着我的肩膀,後背滾落的不知是熱水還是他滾燙的淚水。
-11-
開學是陳京濂送我去的。
他怕我被人欺負,給我的室友準備了禮物,室友笑呵呵地說我有個好小叔,我不置可否。
離別前,陳京濂抱着我說:
「要給我回消息,不然我會擔心。」
或許是怕我又打算糊弄過去,陳京濂在我頸側磨蹭了一下,悶聲悶氣道:
「小覺,求你了。」
我心一緊,終是心軟地點了下頭。
陳京濂的消息自他上車開始就不停轟炸,有肉麻的情話,也有他報備的行程。
他說會來找我,但其實並不能很好地實現,來見我需要提前把那幾天的工作完成才能抽出時間。
但也不是完全見不着,陳京濂經常和我打視頻,一天三個,打得室友都懷疑我是不是個巨嬰,突然有點後悔沒聽陳京濂的話搬出去住。
掛掉陳京濂的電話,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陳京濂穿着一襲黑色大衣,佇立在一座墓碑前,面色很冷。
我順着他的目光望過去,看見我的照片赫然貼在上面,我意識到這或許不是夢,是前世發生的事。
陳京濂單膝跪在地上,細緻地擦着我的照片。
照片很新,看起來我應當沒死很久。
陳京濂在我的墓前放了一束梔子花,他俯身親了下我的照片,低聲說:
「小覺別怕,叔叔來陪你了。」
他抬手抽出自己腰間的瑞士刀,目光堅定,毫不留情地劃開自己的手腕。
我臉色一變,急忙上前握住那把刀,卻只能徒勞地看着它穿過我的手。
鮮血止不住地往外噴湧,陳京濂嘴脣開始發白,他將頭靠在我的墓碑上,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小覺,如果有下輩子,我們重新來過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耳邊蕭瑟的風聲。
我猛地睜開眼,心口悶窒,全身都疼得緊,我迫切想聽到陳京濂的聲音,慌張地翻出手機,發現現在才凌晨四點。
這個點,陳京濂早睡了。
他向來睡得早,十一點半就休息了。
我失神地看着手機,看着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劃到七點,我才下牀去樓梯間打電話。
鈴聲響了兩秒被接聽,那頭聲音很急:「小覺,發生什麼事了嗎?」
重生後,我從未主動給陳京濂打過電話,接到我的電話,他第一時間就認爲是我出了什麼事。
我握Ŧŭ̀ₐ緊手機,聲音忍不住染上哭腔,我問他:「陳京濂,你上輩子是不是爲我殉情了?」
那頭沉默半晌,纔出聲:
「沒有,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我眼淚嘩嘩往下砸:
「陳京濂,你再騙我,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陳京濂輕嘆一聲,最後道:
「都過去了,小覺,我們現在都好好的。」
我背抵着牆,緩緩蹲下,終於顯出些軟弱來,抽噎着開口:
「陳京濂,我想見你,你來找我好嗎?」
那頭沒有絲毫猶豫:
「等我。」
我沒告訴陳京濂。
這次只要他來了,我就忘掉過去,和他重新開始。
四個小時,我在校門口接到陳京濂。
我沒等他開口,一言不發地拉着他的手往酒店走。
辦完入住,我急切地吻上陳京濂的脣,扯着他的衣服將他往牀上推。
陳京濂心疼地抱住我,安撫地捏着我的後頸,替我調整紊亂的呼吸。
我在他輕柔的吻裏終是繃不住地埋在他的懷裏放聲大哭。
陳京濂摟着我搖晃,啞聲哄:
「不難過,都是叔叔的錯,乖寶寶,不哭了,好不好?」
陳京濂越安慰,我哭得越大聲。
陳京濂就那麼摟着, 笨拙地安撫我。
我抱着陳京濂的腰哭得昏天黑地。
終於哭夠了,陳京濂下牀給我端過來一杯水:
「嗓子都啞了, 喝口水潤潤。」
我就着陳京濂的手喝了幾口, 情緒慢慢平復, 我深吸一口氣, 終是下定決心道:
「陳京濂, 我們重新開始吧!」
陳京濂端水的手一抖,好半天才緩慢轉過臉來。
他撫上我的臉, 聲音嘶啞:「會委屈嗎?慢一點原諒我也沒關係。」
我吸了吸鼻子, 搖搖頭。
將心比心, 如果我是陳京濂,聽到那番話,大概率會和他做出同樣的反應。
陳京濂放了杯子抱住我, 低頭在我的臉上蹭了蹭,抖着嗓子說:
「謝謝你,小覺。」
陳京濂番外
賀覺在我面前消散時, 我心痛得無法呼吸,當場噴出一口血來。
再醒來時, 我看着空蕩蕩的房間,突然意識到賀覺是真的Ŧú⁴不在了。
賀覺死後,我精神恍惚, 死活不願意接受他離去的事實,於是欺騙自己, 他還活着,他只是出了趟遠門。
現在,我親眼看見他死在我面前,我沒辦法再騙下去了。
我終於去警局拿回賀覺的遺物。
警察說:
「車上原本還有個蛋糕,但是太久了,只拍了張照片。」
蛋糕被血染得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我忽然記起來,賀覺是超速行駛撞上了路障,心裏隱隱有了答案,他是爲了趕回來給我過生日纔出的車禍。
賀覺身體不好, 他卻總是熬夜寫代碼,爲了替他改掉這個毛病,我和他說:
「我十一點半準時睡覺, 你要是晚回來就滾去客房睡。」
我從不等他, 他不回我就鎖門。
時間久了他也習慣了早睡。
我猝然失了力氣摔倒在地,抱着個盒子又哭又笑。
盒子裏是賀覺給我準備的生日禮物,一串開光的佛珠, 上面刻着【平安喜樂, 永結同心】八個字。
我帶着賀覺送我的禮物去了那間寺廟, 我想知道他有沒有許下什麼願望。
滿天的祈福帶裏, 我看到了賀覺的心願。
別人來這裏許願,他來這裏發泄——
【陳京濂大煞筆, 混蛋, 喜歡我一下會死啊?我都喜歡你這麼久了!】
我心尖抽疼,落下淚來。
我真蠢,我怎麼就不相信賀覺喜歡我呢?
我來到殿裏,寫了兩個字掛在了旁邊:
【等我。】
自殺之前我將所有財產捐給了這間寺廟, 我求它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如果能重來,我一定好好疼賀覺。
這次,換我來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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