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犯罪:謀殺親夫

我們小區監控完善,剛發生了令人髮指的人頭案。我老公就因食物中毒,在家離奇死亡。
因爲他「神經藥理學」博士的身份,警察懷疑他是故意自殺騙保。
可我婆婆卻一口咬定是我謀殺親夫。並對警察放下狠話:「如果法律制裁不了她,那我就殺了她。」

-1-
接到老公死訊的時候,我心中別提多高興了,一路哼着歌往家趕。
剛出電梯,就看到家門口圍滿了人。婆婆癱坐在警戒線外嚎啕大哭。
她一看到我,立刻像潑婦似的衝過來,揪着我頭髮連打帶罵。
「你這個心如蛇蠍的女人,我兒子哪裏對不起你了。你非要毒死他!」
她一邊哭喊,一邊將她的悲痛和怨恨全部發泄在我身上。
我知道,因爲老公的死,她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話語及動作都充滿了對我仇恨和憤怒。
可我也不是什麼軟柿子,反手抓着婆婆的頭髮,一腳踹了過去。
五釐米的鞋跟踹在肚子上,婆婆直接疼得滿地打滾。
旁邊看熱鬧的鄰居急忙把我拉開,就連負責警戒的民警也跑過來厲聲呵斥。
「幹什麼呢?幹什麼呢?當着警察的面打架,真以爲管不了你們了是嗎?都給我消停點!」
民警瞪了我們一眼,隨後對婆婆道:「老太太,我理解您的心情,但現在不是你們耍橫的時候。再鬧事,別怪我把你們都銬回去。」
聽了民警的話,婆婆雖然依舊憤怒,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坐在一旁抹眼淚。
看着她一如既往地欺軟怕硬,我趁機整理着凌亂的頭髮和衣物,深吸了一口氣:「只要她不主動招我,我也懶得和她鬧騰。」
婆婆瞬間火了:「招你?是我主動招你嗎?明明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毒死了我兒子。」
我正準備反駁,屋裏又走出一個國字臉的中年警察。
他走過來對我說道:「我是縣刑偵大ṱűₒ隊的趙振,你就是死者的妻子鍾瑤吧。我們需要您提供一些關於您丈夫的信息,比如他最近的身體狀況、飲食習慣等。這有助於我們瞭解事件的真相。」
我道:「怎麼,你也相信這個瘋女人的話,認爲是我下的毒?」
趙振聳了聳肩:「沒那意思。就目前情況來看,法醫初步斷定你老公是食用了大量變質甘蔗,引起的急性中毒,導致死亡。」
說到這兒,趙振突然話鋒一轉。
「但有一點讓我很費解。聽ẗü³說你老公是神經藥理學博士,那按理說他本身就是玩毒的高技術人才,不至於犯這種低級錯誤。」
「所以你還是懷疑我對嗎?」
我憤怒地說道:「我沒有殺人,更沒有下毒。如果你們想找我麻煩,請拿出證據來。」
婆婆聽到我的話,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指着我的鼻子大罵。
「你這個賤女人,你以爲我不知道嗎?你早就想擺脫我兒子了,你巴不得他死!」
我皺了皺眉,沒有理會她的無理取鬧。因爲在這種情況下,我必須保持冷靜,不能被她的情緒所左右。
對面,趙振平靜的說道:「別誤會,只是例行詢問,還希望你配合一下。放心,我們警察辦案,都是講證據的。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是嗎?」我不爲所動,依舊冷冷地說道,「抱歉,我配合不了。」
「爲什麼?」
趙振表情微變,雙眼微眯,看似簡單的一句話,卻充滿了咄咄逼人的進攻性。
見狀,我也不打算隱瞞。反正人都死了,還裝什麼琴瑟和鳴、伉儷情深。
「因爲早在一年前,我們就領證離婚了。只是爲了孩子,才離婚不離家。生活上各過各的,互不干涉。所以我也不知ŧų₉道他的飲食習慣、身體狀況。而且他死了活該,我盼他死不知道多久了。」
當我咬牙切齒地說出內心真實想法,除了知道內情的婆婆,周圍看熱鬧的羣衆直接炸鍋了。
「離婚?老褚竟然離婚了,她不說我還真沒看出來。」
「就是,我記得上半年他們倆還被社區評模範夫妻了呢。」
「乖乖,咱小區這是咋了,幾個月前老杜兩口子剛被人碎屍,砍得只剩兩個頭凍在冰箱裏。現在老褚又中毒死亡,不會是風水出了問題吧。」
「……」
面對衆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趙振臉色一變再變。
可能他也沒想到我和褚田已經離婚了。也或許是他出警太急,還沒來得及做詳細的背調。
但我知道,他現在沒有證據,所以不能對我進行強制傳喚審訊。哪怕我拒不配合,他也拿我沒辦法。
「行了,我就是來看看他死透沒。既然他死了,我也能去孃家把孩子接回來了。麻煩你們抓緊時間把他的屍體弄走,省得嚇到我兒子。」
說完後,我揚長而去。
等到了地下車庫,心臟還在怦怦跳。
葛楊果然沒騙我,褚田死了。
他這個下頭的賤男人,終於死了!我再也不用被他脅迫、受他控制,卑賤到毫無尊嚴地活着。
原本我打算去找葛楊,好好謝謝他。
可一想到葛楊的交代,又忍了下來,驅車前往孃家接兒子。
回到孃家後,我激動地抱着兒子親了又親。還對他說,壞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以後再也不會欺負我們了。
兩歲的小孩很好騙,腦子裏完全沒有「死」的概念,全程咿咿呀呀地學着我說話,稚嫩的童聲更讓我心生歡喜。
可我清楚,目前還沒到真正高枕無憂的時候。
因爲葛楊說過,刑偵隊的趙振很不好惹,是個能盯死人的主。雖然褚田的「意外死亡」完美無瑕,但也不能忽視了趙振的耐性。至少要等幾個月,才勉強能算安全。
接下來的幾天,我店也不開了,就住在孃家等消息。
果不其然,褚田死後的第四天,趙振突然打電話說褚田的死因調查清楚了,還讓我去刑偵隊一趟,籤個字。
原本我是不想去的。
畢竟從法律意義上而言,我和褚田已經離婚了,不存在夫妻關係,更沒有責任和義務簽收他的屍體,以及料理後事。
但轉念一想,葛楊曾和我說過:要想真正擺脫殺人的嫌疑,那就要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果不能徹底打消趙振的懷疑,必然後患無窮。
於是我讓我媽看好豆豆,自己開車去了刑偵隊。
在趙振的辦公室裏,我再次看到令我作嘔的婆婆。
其實事情演變到今天這種地步,和褚田的老孃脫不了關係。我和褚田之間的矛盾,絕大部分都是因爲她。
但看着她傷心欲絕的樣子,想到她已經失去唯一的兒子,也算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了代價,便懶得再和她計較。
我徑直走到趙振旁邊,拉過椅子坐下,道:「說吧,到底是什麼字非要我來籤?你應該清楚,我和褚田之間已經不存在夫妻關係了。」
趙振挑了挑眉毛:「鍾女士,不要那麼抗拒嘛。尤其是面對我們警察,你這樣的態度可不好。」
「呵,我最恨的人自己把自己弄死了,還連累我被你們警察懷疑。你想我有什麼態度?說吧,是不是打着簽字的由頭,喊我來配合調查的?」
趙振連忙解釋道:「誤會了不是。褚田的死因已經調查清楚了。我剛已經和沈老太太解釋過,褚田是自殺的,和你們任ṱű̂ₛ何人都沒關係。」
「嗯?」
這麼順利的嗎?
這就認定爲自殺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趙振,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是該佩服葛楊的手段,還是笑話趙振的平庸。
在我疑惑的表情中,趙振拿出一摞資料擺在桌面上。
「這是褚田的屍檢報告,以及我們刑偵人員的現場勘查結果。
「經過詳細的勘驗,你們家裏沒有發現任何外來入侵的痕跡,也沒有除你之外的其他人指紋或 DNA。
「而且法醫對褚田進行屍檢的時候,發現他患有肝癌。
「還有就是,經過我們的調查,發現褚田從去年開始,就購買了大額的人身意外險。但這都不是最主要的,畢竟我們警察做事是講證據的。」
說到這,趙振聳了聳肩。
「真正讓我們認定褚田是自殺的原因是,我們在褚田的口腔、食道、胃部都檢測出大量的黃麴黴毒素。加上在現場收集到的甘蔗殘渣上,也檢測到了褚田的唾液,可以確認那些變質的甘蔗是褚田主動喫的。
「所以我們認爲這是一起自殺騙保事件。或許是褚田發現自己患上肝癌,想通過意外死亡給家裏留點什麼吧。」
趙振剛說完,沈蘭就發瘋似的吼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要我說多少次,我兒子是絕對不會自殺的!他剛晉了職稱,未來前途一片光明,怎麼可能會自殺!」
趙振嘆了口氣:「沈阿姨,我知道你心裏難受。可咱們要相信證據不是?褚田的口腔、牙齒裏都檢測到甘蔗殘渣。而且我們看過監控,在他出意外的那段時間,並沒有人進出過。所以他只能是自殺。」
「不,不,絕對不是這樣的!」
沈蘭哭喪着臉,口中發出絕望的喃喃聲。隨後突然惡狠狠地盯着我,咬牙切齒地說道。
「是你!一定是你!
「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一定是你記恨去年的事,所以你懷恨在心,設計毒殺了我兒子。
「你給我等着,我不會放過你的。既然法律不能制裁你,那我就親手殺了你!」
沈蘭說着,突然衝到我面前,伸手掐住我的脖子大力搖晃。
我被掐得兩眼翻白,好在趙振反應快,猛地起身過來將沈蘭架開,同時又喊人把沈蘭帶出去。
「咳咳……」
我被掐得差點窒息,恢復呼吸後的不適讓我咳嗽連連。等到氣息平穩,我憤怒地叫道:「趙警官,這算不算謀殺未遂!難道你就這樣放她走?」
趙振一臉尷尬:「鍾女士,老話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怎麼說你們之前也是婆媳。沈老太太又剛失去兒子,還請你理解一下。」
「理解?我看你就是怕麻煩,不想立案。」
趙振也不否認,道:「其實我們警察也不容易,尤其是刑偵,一天到晚加不完的班。像你們這種婆媳矛盾,充其量是家庭問題。就算鬧起來,我們也是以調解爲主。當然了,要是你執意追究的話,當我沒說。」
……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還能說什麼?
是,如果我堅持讓趙振立案,確實能在某種程度上給沈蘭一個教訓。
可正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我真那麼做了,就算鬧上法庭,最多換來一個心不甘情不願地道歉。事後還會被人說不完的閒話。
沒必要,壓根沒必要。
於是我整理好衣服,對趙振問道:「說吧,到底籤什麼字?我沒時間和你耗,家裏還有孩子呢。」
趙振見我不再追究沈蘭,便又坐了回去。
但這次他卻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光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我,還不緊不慢地說道:「別急啊,既然來了,聊幾句吧。」
不等我接話,趙振已經說道:「雖然現在褚田的死亡已經被認定爲自殺,可我有幾點想不通。不知道爲啥,我就想和你說說。」
眼見趙振用看犯罪嫌疑人的眼神盯着我,我就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還是懷疑上我了……
果然,刑偵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好在葛楊之前就和我分析過褚田死後,我可能會遇到的各種麻煩,我也不和他聊天,徑直坐下,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像個正常人。
對面,趙振慢悠悠地說道:「首先是保險問題。正常而言,客戶在購買大額人身意外險的時候,保險公司都會提前調查。所以,褚田是怎麼隱瞞自己患有肝癌事實,買下保險的?」
我:「不知道!我和他早就離婚了,甚至都不知道他買過保險。你與其在這兒問我,還不如看看保單上的受益人是誰。既然是大額保單,那麼自然受益人的嫌疑最大。」
趙振笑了笑,沒解釋,轉口說道:「行,就當你不知道吧。那咱繼續說下一項。」
「你說。」
我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趙振繼續說道:「根據我們的現場調查,死者褚田中毒的時候,你們小區恰好停電。你怎麼解釋?」
我無語道:「這話你應該問電力公司。而不是問我!我就一個普通人,還能決定小區停不停電嗎?」
「不不不……」
趙振搖頭晃腦地說道:「停電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褚田在中毒的時候,他手機沒電了。據技術科鑑證,褚田的手機應該是在他死亡前一個小時沒電的。不光手機,家裏的筆記本電腦、移動電源等一切能夠給手機充電的東西,全都沒電,這難道不是一個值得深究的問題嗎?」
眼看趙振故弄玄虛,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急道:「你到底想說什麼?什麼手機沒電,什麼筆記本、移動電源沒電。我和他離婚後,就沒碰過他的東西,上哪知道爲什麼。」
尖銳嘶吼在趙振的辦公室內響徹,不光是爲了表達我心中的憤怒,更是爲了隱藏自己內心真實的情緒。
可趙振表情不變,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要我挑明嗎?
「是,綜合我們掌握的全部線索而言,褚田的死,看上去是自殺。可並不是一點疑點都沒有!
「首先,爲什麼他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選在小區停電的時候自殺?
「現在信息時代了,電力公司維修電路都會提前通知的吧。
「所以,我在想會不會是有個藏在暗處的兇手,故意趁停電的時候對褚田實施毒殺。
「那個兇手很高明,他知道黃麴黴毒素從發作到致死,是需要時間的。所以爲了防止褚田撥打求救電話,故意將褚田的手機電量耗盡。並把家裏一切可能給手機充電的設備,電量消耗殆盡。以此不給褚田求救的機會。」
說到這,趙振輕輕地拍了拍手。
「高明啊,真的太高明瞭!先是在日常生活中,一點點給褚田喝的水中添加微量的黃麴黴毒素,讓他在不知不覺中患上肝癌。然後再找到一個絕佳的時間點,對他實施謀殺,讓我們誤以爲褚田是因爲患有肝癌,想要自殺。可惜,你遇到了我!」
趙振說完,猛地起身,兩手撐在桌上,一雙虎目瞪得溜圓,直勾勾地盯着我,厲聲大喝。
「鍾瑤,你還想裝到什麼時候!現在交代,我還能算你有自首情節。要是你再抗拒下去,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突如其來的大喝嚇了我一跳,心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差點就下意識地張嘴說出實情。
好在緊急關頭,一陣敲門聲把我驚醒。
是個年輕陌生的面孔,看裝束應該也是刑偵。
他就站在門口,一邊敲門,一邊說:「趙哥,沈老太太跑到隊長辦公室鬧騰去了,非說她兒子不是自殺的。隊長被她纏得沒辦法,讓我過來找你,看可有辦法讓她先回去。」
趙振瞬間氣急敗壞地吼道:「出去!這點小事還來問我,你不會送她回家嗎?」
「是。」
平白被斥的小警察鬱悶地離去。
我笑了。
這算祖宗庇佑嗎?
差點被趙振嚇出實話的時候,被人驚醒,勉強躲過一劫。
而且趙振也果真和葛楊說的一樣,真是一個非常精明、又極具才華的刑偵人員。看來接下來的談話,我要小心了,不能再讓他唬住。
但真正讓我慶幸的是——趙振怕估計沒想到他詐我的計劃,會被自己同事破壞。
眼看我已經恢復正常,趙振深吸一口氣,道:「來,繼續剛纔的話題。」
正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
能看得出來,剛纔的變故已經讓趙振積蓄的情緒蕩然無存,而且我現在也有了防備,索性道:「有什麼好繼續的,不就是讓我承認自己殺人了嗎?趙警官,我能不能把這理解爲逼供?」
「你……」
趙振剛要開口,我搶先說道:「你有證據嗎?你看到了嗎?無憑無據就讓我認罪,憑什麼?
「還有,你剛囉裏吧嗦一大堆,我一句沒聽懂。抱歉,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一個孩子的媽。我不知道什麼刑偵邏輯。也沒你想得那麼複雜。
「是,我是想讓褚田死。我恨不得喫他的肉,喝的血。可我確實沒動手殺他!如果你不信,我也沒辦法。反正我就一句話,想讓我認罪,絕不可能。如果你證據,那就直接抓我。」
一口氣說了一堆,我感覺有點缺氧,靠在椅背上大喘氣。
趙振被我懟得有點尷尬,支支吾吾地說着:「但保單……可停電……」
眼看趙振已經沒了開始的氣勢,我緩過來後,繼續乘勝追擊道。
「你也別這那了。咱說點實在的,你不就是懷疑我故意把家裏能給手機充電的東西都用光電了嗎?你不就是懷疑我趁停電的時候給褚田下毒嗎?但你不感覺自己的話前後矛盾嗎?
「首先,褚田是神經藥理學博士,他能不知道變質的甘蔗有毒?就算我故意讓他喫,他會傻到真喫?就一點不反抗?
「還有,他死的那天上午,我壓根不在家,一大早就去看店了。
「其次,就像你說的那樣,黃麴黴毒素發作需要時間。即便是我設計讓褚田中毒,那他發現自己中毒後,又發現手機沒電,不會出門找鄰居幫忙?
「只是維修電路而已,又不是全面斷電!
「電梯有備用電源,停電也能正常運行。他發現自己中毒後,自己下樓打車去醫院總是可以的吧。即便他不下樓,鄰居就在隔壁,找鄰居藉手機打個電話求救不難吧!
「綜上所述,他就是自己想死。不然他一個大男人,會一點求生慾望都沒有?」
再次說了一堆反駁的話,我心中也暗自慶幸。
天啊,多虧了葛楊。要不是他提前猜到褚田死後,趙振會怎麼盤問我。並教了我一堆應對的話術,只怕這會我早被趙振詐到說實話了。
誠然,殺人是不對,尤其是自己的老公。
但世上又哪有真正狠心的女人。
如果不是被傷透了,真正地絕望了,看不到一點希望了。試問一個柔弱的女人、一個孩子的媽,又怎麼會對自己曾經的枕邊人狠下殺手!
褚田他該死!
從他爲了自己的利益犧牲我的時候,他就該死。
可真正讓我狠下心想要除掉他的事,並不僅僅是他出賣了我。而是他用我換了榮華富貴後,又爲了自己的形象,不肯放我自由。還在無人的時候家暴我和兒子。
這種男人,不死留着過年嗎?
所以,我恨他。但真正走到這一步,我也滿懷內疚。
畢竟那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會選擇在殺了他後自首。
但……我有孩子!
我的兒子才兩歲……
他還小,他還需要媽媽,需要一個照顧他長大的人。
所以,我只能死扛,也必須死扛,絕對不能讓兒子在最需要陪伴的年紀失去媽媽!
辦公室內,我鼓起勇氣和趙振對視。眼神中的絕望和痛苦,不言而喻。
而趙振像是看穿了什麼,嘴角微微地抽了抽,很快又淡淡地說道:「不得不ṪŦůₜŭ̀ₗ承認,你說得合情合理。可你知道嗎?你讓我想起一個人。」
「什麼人?」
我心中「咯噔」一下,突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葛楊!就是之前你們小區人頭案的最大嫌疑人!」
「嗯?」
就在我驚訝的時候,趙振猛地咬牙切齒道。
「雖然我至今沒找到他犯罪的證據,可他的嫌疑卻是跑不掉的。而你剛纔的樣子,和我當初審問他的時候如出一轍。對答如流,分析到位,邏輯明確。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女人應該具備的反應能力。我現在嚴重懷疑你的作案手法是他教的。」
「你放屁!什麼作案手法,我……我什麼時候作案了。」
我暴怒起身,一是嚇的,二是氣的。
好傢伙,趙振果然和葛楊說得一樣精明。這時候還不忘詐我的話。要不是葛楊提前帶我模擬過上百次的審訊,只怕剛剛那一句,我就穿幫了。
趙振擺了擺手,道:「急什麼,不會是心虛了吧?要是這幾句話就能讓你心虛的話,那我接下來要拿出的證據,可就更要讓你難受了!當然了,要是你現在肯坦白,我還是可以算你有自首情節的。」

-2-
眼見趙振一副穩坐釣魚臺的樣子,我有些慌。
證據?
難道趙振手裏有我犯罪證據?
不,不會的!
如果趙振手裏真掌握了我犯罪的證據,那他肯定不會有閒心和我瞎扯。
是!
他一定是在唬我,就像葛楊說的那樣,他是在誘供。他想讓我自亂陣腳,自己暴露!
不然他作爲刑偵,幹嗎費勁巴拉地和我掰扯。
想通後,我硬着頭皮說道:「你可真搞笑,人又不是我殺的,你能有什麼證據?如果有,那你拿出來讓我看看,不然我一定投訴你。」
趙振冷哼一聲:「非要我挑明是嗎?我給你留着面子呢。你要再這樣,可別怪我揭你傷疤了。」
「你……沈蘭和你說了……」
聽到「傷疤」兩個字,我瞬間明白趙振所謂的「證據」是什麼了。
沈蘭!
一定是沈蘭和趙振說的。
該死,那個該死老巫婆,她兒子死後,她是一點麪皮都不要。
可她不要臉,我還要呢!
尤其是那種事,爲什麼要拿出來說,還是和警察說!
一瞬間,我想哭。
我痛苦地捂着臉,大聲抽泣。
我本以爲那晚悲催的遭遇、那個他兒子對我犯下的惡行,已經隨着褚田的死,徹底翻頁。可哪想沈蘭那個惡毒的女人,竟然會口無遮攔地到處宣揚。難道她不知道,這事傳出去,最終遭人唾棄的會是她兒子嗎?
「混蛋,王八羔子,殺千刀的畜生!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你們要這樣對我!明明受傷的那個人是我,明明我纔是受害者啊!爲什麼沒有人關心我?爲什麼都要針對我!」
塵封的記憶再次湧上心頭,我絕望地號啕大哭。
然而換來的,卻是趙振冰冷的質問。
「鍾瑤,別再裝了。我知道你心裏苦,可那不是你犯罪的理由!
「是,褚田是做了對不起你事。但你明明可以選擇拿起法律的武器去反擊,去捍衛自己的合法權益和尊嚴。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假意離婚,蓄謀報復,乃至最後將他害死!這真是一個正常女人能幹出來的事嗎?」
說到這兒,趙振忽又嘆了口氣,滿臉無奈地說道:「其實剛從沈蘭口中聽到你的遭遇時,我挺替你惋惜。誠然,褚田傷害你的行爲連畜生都不如。就算我都想打他一頓幫你出氣,可他罪不至死啊!你做得過了。」
我抹了抹眼睛,淚眼婆娑地說道:「趙警官,你說得可真好聽。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嗯,你說。」
趙振以爲我要坦白,立刻將執法記錄儀對準我。
我面無表情地問道:「趙警官,你知道一個男人最噁心的行爲是什麼嗎?」
不等趙振開口,我已經咬牙切齒地說道:「一個男人最噁心的行爲不是出軌、也不是在外面養小。一個男人最噁心的行爲是毫無底線地犯賤,下賤到用自己老婆的身子,去換自己的前途!」
反正沈蘭什麼都和趙振說了,我也不怕再丟一次臉。在趙振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我歇斯底里吼道。
「我是他老婆!我是他孩子的媽!
「可他呢?
「去年,他爲了晉職稱,爲了一個所謂的博士頭銜,他給我下藥!他和他那變態導師一起侵犯了我!
「他們不光把我當畜生一樣虐待,還拍照要挾我!
「哈哈,你剛說法律武器,你以爲我不想嗎?可你知道嗎?對一個無權無勢的女人而言,是不配講法律的!
「我想過反抗,我想過帶着孩子遠走高飛。但結果呢?
「結果是換來一次又一次的毒打,一次又一次的家暴,和一次又一次無休止的羞辱虐待!
「真的,我想過死。要不是因爲兒子,我早就死了!
「……」
傷疤被揭的我,再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什麼儀態,我瘋瘋癲癲地咆哮着、謾罵着,發泄着心中的痛苦和委屈。
趙振幾欲張嘴,最後都化作無聲的嘆息。他就那樣靜靜地看着我,兩手侷促不安地在桌上摸來摸去。
直到我哭夠了、哭累了,趙振突然說出一句令我瞠目結舌的話。
「對不起,我沒想到他把你傷得那麼深。現在看來,他確實該死。」
「什麼?」
我一愣,瞬間反應過來:「沈蘭和你說的不是這個?」
趙振嘆了口氣:「她只和我說褚田經常打你,好幾次把你打到住院。倒沒說過你那些……」
趙振沒有繼續說下去,可就算他不說,我也明白。
是我想多了!
是我自己不打自招了!
原來沈蘭還是要臉的,她還是護着自己兒子名譽的,並沒有什麼都往外說。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已經把自己最屈辱、最絕望的過去,全都說了出來。
或許趙振在得知我的過去後,會更加懷疑我吧。
畢竟任何一個女人在遭受到此等大辱的時候,都會想着報復吧。
果然。
就在這個念頭剛一升起,趙振突然平靜的問道:「鍾女士,我能問一個問題嗎?」
「不能!」
我斷然拒絕。
因爲我知道趙振想問什麼,但褚田已經死了,我也不想活在過去的悲痛之中。
然而趙振卻不依不饒地說道:「我憐憫你的遭遇,但我更好奇你爲什麼會繼續和褚田過下去?」
「我說過了,爲了兒子。還有,他是個在意形象的僞君子,剛晉了職稱,要是家庭出了問題,對他未來的發展不利。所以他一直要挾我!揚言我要是敢走,就拼個魚死網破,把那些照片曝出去。」
「那問題來了。既然他是個要面子的人,手裏又有能夠要挾你的東西,爲什麼還會答應和你離婚?儘管沒離家,可畢竟離婚了。」
趙振繼續追問。
我死死地咬住下嘴脣,惡狠狠地說道:「因爲他嫌我髒!從他給我下藥後,順利晉了職稱,再沒碰過我。他一直嫌我髒,在家裏就沒把我當過人看。」
趙振道:「那你就從來沒想過反抗?」
我怒道:「怎麼沒有?我不知想過多少次,我甚至想過殺了他。可我有兒子,我是一個孩子的媽。要是我出點什麼事,我兒子怎麼辦?難道你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他從小就沒了父母?」
趙振張了張嘴,過了好一會才幽幽地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好吧,女人本弱,爲母則剛。或許你是對的,但我聽沈蘭說,中間褚田有過想和你和解,還不惜重金給你買了禮物,只爲換你回頭……」
「夠了!假的,都是假的!」
不等趙振說完,我憤然起身,大聲吼道:「趙警官,你看我像傻子嗎?你以爲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還會再相信傷害過她的男人嗎?」
趙振一愣:「什麼意思?難道……」
我道:「什麼和解,不過是爲了讓我再幫他應付那個變態!我有個朋友和我說過,你可以大度地原諒別人,但不要愚蠢地再去相信。你可以不記仇,但不能不長記性。」
話音剛落,趙振便冷笑道:「這話是葛楊和你說的吧?」
「不……」
我正欲反駁,趙振突然從抽屜裏拿出一沓照片丟在我面前。
「看看吧。別以爲我們刑偵都是喫乾飯的。如果不是掌握了一定的線索,我怎麼會輕易傳喚你?」
拿出照片後的趙振很是自信,洋洋得意地說道:「這幾天我一直在暗中摸排調查,光你們小區的監控就安排了十幾個人去看。
「要我說,你們做事也太不小心了。既然合謀殺人,爲什麼要留下這麼明顯的線索?
「別用走親訪友、串門那套忽悠我。
「我調查過,你和葛楊第一次見面是八個月前,地點在你們小區的健身器材區,當時你帶着兒子和他閨女玩。不久後,你便和葛楊頻繁接觸,並經常去他家,大多數時間還是單獨去的。
「最巧的就是六個月前,『人頭案』期間,你竟突然和葛楊斷了聯繫,直到案子過了兩個月,你纔再次和葛楊密切接觸。對此你能給我個合理的解釋嗎?」
趙振用審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彷彿篤定我就是殺人兇手,甚至我去葛楊家,就是爲了和葛楊密謀殺人計劃一樣。
我張了張嘴,正要解釋,趙振猛地抬手打斷道。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看看能不能想到一個合情又合理的理由騙過我。畢竟我們掌握的證據,可不光這些。」

-3-
趙振說完後,拿起桌上的保溫杯,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
我瞅了他一眼,目光對視間,連忙低頭,大腦高速運轉。
因爲趙振剛說得很明白,他確實調查得非常清楚,甚至連我什麼時候認識的葛楊、哪天去過葛楊家,甚至去過多少次,每次逗留多長時間都一清二楚。
最重要的是,由於我們小區監控太過完善,因此老杜兩口子遇害後,葛楊就是唯一具備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的重大嫌疑人,到現在都沒洗清。
只是趙振一直沒找到葛楊的犯罪證據,所以才遲遲無法動手抓人。
而現在我的處境,和當初的葛楊如出一轍,同樣是具備作案動機和作案時間的重大嫌疑人。我們之間還有過密切接觸,就憑這點,想不讓趙振懷疑都難。
因此,我深知自己現在的處境。
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爲他眼中關鍵的線索,所以我必須小心應對,不能露出任何破綻。
「趙警官,你剛纔說的那些,我確實無法反駁。」
我故作鎮定地抬起頭,與趙振對視。
「我承認,我是和葛楊有過接觸,也經常出入他家。但這並不能證明就是我們合謀殺人。」
趙振沒搭話,只是用眼神示意我繼續說。
只是他的眼神太讓人討厭,就像是在看笑話一般。
我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加自然。
「我和葛楊,只是普通的朋友關係。聽說老杜兩口子遇害後,你就一直盯着葛楊不放,那想必你應該清楚葛楊的家庭情況。」
趙振點了點頭,依舊沒說話。
無奈,我繼續硬着頭皮道:「葛楊媳婦產後抑鬱,老杜一家又太過強勢,所以他一個人帶孩子很苦,也是一個苦命人。我雖然是一個受過傷的女人,可我本質上也是一個母親。出於母愛的本能,我偶爾幫他帶帶閨女不行嗎?」
趙振笑了,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編,繼續編。好一個帶孩子,那爲什麼老杜Ṫūₘ兩口子遇害的前後一個月,你突然和葛楊斷了聯繫?別和我說,是你那段時間工作忙。我查過,那段時間你的花店生意並不好,還經常關門。」
「我……」
就在我準備繼續爭辯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極爲熟悉的聲音。
聲音耳熟,滿是戲謔。
「哈哈,趙警官,忙着呢?哎呦呦,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剛來就聽到你們在討論我。怎麼,難不成這案子又和我扯上關係了?嘖嘖,那你幹嗎不直接問我?」
我聞聲看去,就見葛楊叼着煙,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然後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在我旁邊。
在我詫異的目光中,葛楊徑直伸手攬着我的腰,將我半摟半抱地拉向他懷中。我本想掙扎,可葛楊的力氣很大,死死地環住我,不給我掙脫的機會。
對面,趙振臉色鐵青:「葛楊,你來幹什麼?」
葛楊吐了個菸圈,笑眯眯地說道:「瞧你這話說的,我當然是來配合你工作。」
趙振氣得兩眼圓瞪:「我通知你來了嗎?」
「沒。但我很清楚,傳喚我只是早晚的事。從老杜兩口子被人殘忍殺害後,這幾個月你沒少傳喚我。現在褚田那個人渣敗類、豬狗不如的畜生又死了,而我偏偏又和他老婆關係密切。所以我就想啊,與其等你登門,還不如我主動過來。」
說到這兒,葛楊竟然對着我的臉頰直接親了一口,親完後哈哈大笑。
「要不咋說來得巧呢,剛到門口就聽到你們在討論我。不如這樣,你有什麼話直接問我,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趙振氣得渾身哆嗦。
別說趙振了,我也氣得想打人。
好你個葛楊,你是幫了我,可不代表你能隨意佔我便宜!真以爲我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女人嗎?
可就在我想反手給葛楊一個大耳刮子的時候,就聽葛楊又說道:「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和瑤瑤的關係嗎?實不相瞞,我們是情人關係。」
這話一出,趙振憤然起身:「葛楊,你當我是傻子嗎?」
葛楊撇了撇嘴:「騙你做啥,不信我再親一個給你看看?」
說着,葛楊還真要下嘴,我急忙躲閃。
葛楊倒沒用強,反而樂呵呵地說道:「你啊,就是臉皮薄。怕什麼,趙警官又不是外人。」
「你……你們!」
趙振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冷,拉着驢臉,嘴脣顫個不停。過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啊,你說你們是情人,那能和我說說你們是怎麼發展成情人的嗎?」
葛楊立刻摸着自己的臉,很是自戀地說道:「都怪我這該死的魅力。當初我帶閨女遛彎和瑤瑤遇上,她見我疼閨女,就說我是個好男人,還對我愛得不能自拔。後來我才知道,她老公不行,而我又是個非常強壯的暖男。這樣的人,誰不愛啊?」
……
眼看葛楊厚顏無恥地自賣自誇,我都想打他。
可我明白,葛楊這是變着法兒地幫我。他是想通過虛構的「情人」關係,來作爲我經常去他家原因。
對此,我也只能假意配合,全程低着頭不說話。
只是我想不明白,這麼假的話,誰會信啊?別說趙振了,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吧。
果然。
葛楊剛瞎咧咧完,趙振就從各個角度提出了極爲刁鑽的質疑。
可葛楊只用了一句「你愛信不信,沒有人非要你信。至於你說的證據,抱歉,我沒有。我可沒有在臥室裝攝像頭的習慣」,就把趙振懟得啞口無言。
見狀,我對葛楊的佩服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看來,他還真是一個精明的高智商犯罪狂人。
如果不是他智商足夠高,怎麼會在殺了杜芝柊兩口子後,至今還沒被趙振抓住把柄。又在剛趕來,就用幾句話術把趙振的質疑全部堵上。
如果不是他足夠狂,又怎敢在自己嫌疑都沒洗清的情況下,主動出現在刑偵隊內,挑釁趙振。
一時間,我直勾勾地盯着葛楊,同時心中又升起無盡的傷感。
是啊,如果當初我遇上的男人是葛楊,那該多好。
他能爲了保護自己的妻兒,不惜鋌而走險,犯下殺人的罪行。
可我家那個呢?
和葛楊一比,那簡直就是一頭脫了毛的活畜生!他除了會爲了自己的前途,算計自己的妻子,還會什麼?
內心的糾結,讓我看向葛楊的眼神愈發炙熱。
或許是我的眼神充滿了別樣的情感,也或許是我的目光太過大膽。原本還充滿懷疑的趙振,突然陰陽怪氣地說道:「葛楊,你這樣你老婆知道嗎?」
葛楊道:「不知道,暫時還沒打算告訴她。你知道的,我家那口子從生了孩子後,就變得神經質。動不動就發火,我早就受夠了。」
「是嘛,那看來你和你口中的人渣敗類也是一路貨色了。」
趙振一反常態地爆了粗口。
葛楊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隨你怎麼說,反正話我撂這了。我和瑤瑤就是情人關係,沒你想的那麼複雜。當然了,你有權利不相信,畢竟你是警察。可也正因爲你是警察,我勸你懂點事,別整天沒有證據就胡亂猜測,小心我告你誹謗。行了,要是沒什麼更爲直觀的證據,那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葛楊徑直起身,又極爲親密地拉起我就要走。
趙振突然大聲喝道:「夠了,別再演戲了!你們真以爲我是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傻子嗎?你不是要證據嗎?那來看看這個!」
怒火攻心的趙振再次甩出一張單據,咬牙切齒地說道。
「葛楊,你確實很聰明。是個詭辯的高手。可你忘了,現在這個社會,我們刑偵想查一些東西,再簡單不過了。你不是說你們是情人嗎?你不是說褚田的死和你們沒關係嗎?那你給我解釋解釋,爲什麼導致褚田死亡的甘蔗,都是你買的?」
趙振甩出來的單據,是一家水果店的銷售清單,上面不光清清楚楚地標註着購買時間、購買數量,還有付款人的支付方式。
見狀,我心裏「咯噔」一下,又驚又怕地看向葛楊,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犯下這麼低劣的錯誤。
可我卻知道,趙振能找到那家水果店的話,就一定能通過監控看到是葛楊買了大量的甘蔗。就算沒監控,也能通過支付方式追查到支付人的信息。
霎時間,我通體冰涼,以爲要完。
哪知葛楊卻煞有其事地盯着單據看了又看,嘴裏還「嘖嘖」稱奇。
「厲害啊,老趙。要不說你專業呢。這才幾天啊,連幾個月前我買甘蔗送給瑤瑤的事都查到了。嘖嘖嘖嘖,這次準備工作做得充分,不枉我一直看好你。」
趙振聞言大怒:「葛楊,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我看你怎麼狡辯?」
是啊,怎麼狡辯?
別說趙振想知道,我也想知道。
難道這就是葛楊所謂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在我和趙振的注視中,葛楊哈哈大笑:「這有什麼好狡辯的,不就是買點甘蔗送給自己心愛的女人嗎?我知道瑤瑤喜歡甘蔗,我也知道她心裏苦,我想讓她甜一下有問題嗎?」
說完,葛楊再次厚顏無恥地丟出一句土味情話:「情人之間的浪漫你不懂。」
趙振氣得渾身哆嗦:「可就是這些甘蔗導致的褚田死亡!」
葛楊立刻叫道:「別什麼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送甘蔗是送甘蔗,褚田死是褚田死,這是兩碼事,壓根說不到一起去。」
趙振氣極反笑:「是嗎?那我倒想聽聽怎麼就說不到一塊去了?」
葛楊立刻豎起兩個手指:「我就說兩點,要是你能推翻,我隨便你處置。」
「你……」趙振表情一僵,可很快又道,「又來這套,行,那你說說看。」
葛楊嘿嘿笑道:「首先,褚田的身份是什麼?神經藥理學博士啊!乖乖,那可是高端技術學科。簡單來說,褚田是精通藥理和毒理的專業人才。他會不知道變質的甘蔗喫多了,有致死的風險?」
趙振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葛楊搶先道。
「其次,想必褚田死後,你們一定對他進行了詳細的屍檢。也調查了瑤瑤和我。那你就應該知道,褚田死的那天,我一直都在家。瑤瑤也沒在褚田身邊。所以不存在有人強行喂他喫甘蔗。」
說到這,葛楊突然話鋒一轉,擠眉弄眼地說道:「對了,老趙,你們技術科查過褚田的口腔沒?裏面有沒有甘蔗殘渣?還有,地上的甘蔗渣上驗出褚田的 DNA 沒?最重要的是,法醫給褚田屍檢的時候,他屍體上又被人控制的痕跡嗎?」
不等趙振開口,葛楊又哈哈大笑起來。
「不用回答了,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結果了。由此可見,什麼合謀殺人,都是你的主觀臆斷。而且你所謂的證據,都是線索。但你應該清楚,線索是不能作爲證據的!依我看,褚田就是自殺的。或許是他突然良心發現,感覺自己之前做了太多傷天害理的事,這才以死謝罪。」
「你……你……」
隨着葛楊張狂的笑聲響徹,趙振像個鬥敗的公雞一般,顫顫巍巍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葛楊嗤笑道:「別你你你的了,我還是那句話,有證據,歡迎你隨時來抓我。沒證據,那就慢慢耗。我知道你很有耐心,從杜芝柊兩口子死後,都盯我幾個月了。雖然現在又多了個褚田,可你依舊懷疑是我乾的,那就繼續盯唄,我又不怕被盯。」
說完,葛楊直接拉着我往外走。
這次趙振沒再阻攔,我們順利地出了辦公室,走到停車場。
剛上車,葛楊立刻嚴肅的說道:「什麼都別說,什麼都別問。雖然現在暫時糊弄過去了,可我瞭解趙振,他是個極具耐心,能盯死人的主。不想被他看破,以後說話做事小心點。」
「可我還是擔心。」我緊張地說道,「趙振已經知道褚田患上肝癌,還查到褚田死的那天,褚田的手機,以及家裏的充電設備全都沒電了。」
葛楊冷笑道:「知道又怎樣,他有證據是你做的嗎?只要他一天破解不了爲什麼褚田的口腔、食道、胃部有甘蔗渣殘留,以及爲什麼地上那些甘蔗渣會有褚田的口水這些問題,那就拿你沒辦法。」
「可……」
我還想再說,葛楊不耐煩地說道。
「哪來那麼多可是。即便他破解了上面兩個問題,也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那些甘蔗不是褚田主動喫的。法律上講究的是疑罪從無,除非你主動自首,不然他永遠做不到證據閉環。好了,以後你聽我安排就是,我保你沒事。」
我連忙點頭,並保證以後都聽他的吩咐,葛楊這才啓動車輛帶着我離開刑偵大隊。
回去的路上,我看着專心開車的葛楊,心中五味雜陳。
誠然,他是幫了我,爲我出謀劃策弄死褚田,救我脫離苦海。
可同樣,也是他讓我邁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那畢竟是一條人命,我殺了人,註定這輩子要惴惴不安地活在恐懼中。
但殺人後的恐懼,依舊抵不上我對眼前男人的害怕。
葛楊,確實是一個精通犯罪的狂人。
他先是買了大量的甘蔗給我,讓我放在臥室中,慢慢放壞,放到徹底變質。再讓我每天榨汁,一點點添加在褚田喝的水裏面。如此一來,褚田就會慢慢患上肝癌。
我們原本的計劃,是想讓褚田最終死於肝癌的。
可人算不如天算,哪曾想褚田那個畜生的領導又打上我的主意,褚田爲了進一步的發展,還想故技重施,讓我成爲他晉升的工具。我迫不得已想要早點把他除掉。
就在我把想殺掉褚田的想法和葛楊說了後,葛楊只是考慮幾天,便給我出了個極爲完美的謀殺計劃。
他說每年夏季到來的時候,我們小區都會因爲用電功率大,提前檢修電路,以確保夏季的時候業主用電穩定。
而這個時候,就是最佳的作案時間。
葛楊先是讓我假裝和褚田和好,虛與委蛇地交善。然後等電路檢修那天,提前把家裏的筆記本、充電寶等一切可以給手機充電的東西,全部耗光電量。然後再假裝和褚田示好,一起喝酒,等褚田喝醉,就把大量混有變質甘蔗渣的甘蔗水,當成解酒的甜飲給褚田喝。
如此一來,褚田的口腔、食道、胃部,自然就有富含黃麴黴毒素的甘蔗渣殘留,即便屍檢,也無法確認那些東西是被人強灌,還是他主動喫的。
當然了,爲了讓謀殺計劃更加完美,葛楊還特意讓我回一趟孃家,偷走我奶奶的假牙,並清洗乾淨後,再用手按動假牙,模仿人啃動,壓碎大量甘蔗渣。
等到那些甘蔗渣成爲被人嘴啃的樣子時,再把喝醉的褚田翻過來,讓他流口水。直到所有甘蔗渣上都有他的口水後,我要做的就是出門,慢慢地等待褚田的死訊。
但爲了防止褚田中途清醒,察覺到身體異樣打電話求助,葛楊還讓我把褚田的手機打開播放直播,這樣一來,褚田的手機電量就會急速耗盡,就算他中途醒來,也會因爲手機沒電,無法求救。
當然了,這裏面最關鍵的是防止褚田出門尋求幫助。
所以葛楊特意交代我,一定要在凌晨三四點的時候把褚田灌醉,再灌下含有黃麴黴毒素的甘蔗水。
因爲黃麴黴毒素發作後,會引起頻繁噁心、嘔吐,並昏迷。只要時間把握得好,褚田就會因爲醉酒,短時間內無法判斷自己身體的不適是醉酒導致,還是中毒。即便他最後反應過來,也會因爲中毒已深,無法行動,最終只能慢慢等死。
真正讓我佩服的是,葛楊對褚田的死亡時間控制超級精準,他在計劃裏,是讓我一大早出門,讓褚田中午死亡。這樣我們倆就都有了不在場證據。即便被趙振看破,那隻要扛得住刑訊,一樣會因爲缺乏鐵證,沒辦法給我們定罪。
對此,我是真的服氣。可同時我也害怕。
我怕萬一葛楊哪天發現我可能會暴露,會不會爲了自保,用神乎其技的完美犯罪手法將我除掉?
想到這裏,我悄悄看了葛楊一眼。
見他還在專心開車,我試探地問道:「葛楊,你爲什麼要煞費苦心地幫我?你完全可以不幫我的。」
葛楊頭也不回地說道:「我這人心善,見不到女人被欺負。再說了,你所謂的煞費苦心幫忙,對我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那你就沒想過,你幫我,可能會害了你?畢竟我沒你那麼有本事,心理素質又差,萬一將來暴露了……」
我不敢繼續往下說,只是膽戰心驚地看ţü₄着葛楊。
就在我忐忑不安的時候,葛楊突然把車停在路邊,充滿睿智的眼神在我身上來回打量。
「那都不是問題,我可以慢慢訓練你。實不相瞞,我看上你了。」
「啥?」
我嚇得一哆嗦,連忙雙手環抱在胸前。
是,我承認我是有些姿色,年輕漂亮,還會打扮,身材又好,不然褚田那個變態領導也不會用晉職稱要挾他,非要得到我。
可這不代表我就是個隨便的女人啊。
就算……就算是葛楊也不行。畢竟他已經結婚有娃了,我的底線是絕對不會給人當三。
一想到葛楊的幫助可能另有所圖,我帶着哭腔哀求:「葛楊,你放過我吧。我保證我什麼都不會說,實在不行,我搬家,我搬得遠遠的,永遠不回來好吧。」
然而話音剛落,葛楊哈哈大笑起來。
「你想哪去了!我有老婆的,我也很愛我老婆。放心,我說的『看上』,絕對不是指你的身子。」
不知爲啥, 聽到葛楊這麼說, 我心裏竟然還有那麼一丟丟失落,鬱悶地問道:「那是什麼?」
葛楊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頭,又指了指心臟。
「這裏!還有這裏!實不相瞞,殺人是會上癮的。而我現在就已經上癮了。所以,我需要一個幫手。而你的頭腦和心理素質, 遠超大多數人。正是我所需要的那個人。」
不等我開口, 葛楊撇了撇嘴:「如果你現在想下車的話,恐怕很難。畢竟咱們互相都有了對方的把柄。我的鐘女士,你也不想你的兒子失去媽媽吧。」
「你……」
我絕望了。
是啊,我有兒子,我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失去媽媽。可葛楊這個惡魔,竟然還想讓我幫他作案,難道他就那麼自信,以爲自己永遠不會被抓?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絕望地看着葛楊,發出無助又痛苦的嘶吼。
葛楊淡淡地說道:「你是想問我關於未來的打算嗎?抱歉, 未來太遠,我懶得想。但現在我要做的,是除掉兩個人。」
「還殺人?」
我感覺自己要瘋。
葛楊用爲我好的眼神道:「當然,爲了你我的安全, 這第一個人必須要儘快除掉。」
「誰?」
我怔怔地問道。
「沈蘭, 你那個噁心又煩人的婆婆。現在趙振已經盯上我們了,沈蘭的嘴又是出了名的碎,留着終究是個禍端。」
「那另一個呢?」
我追問道。
葛楊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點了根菸,深深地吸了一口後,吐出淡藍色的煙霧。
煙霧繚繞中,葛楊用冰冷的語調,殺氣騰騰地說道:「也是咱小區的, 你應該見過,他叫孫德銘。」
「孫老師?」
聽到名字, 我瞬間驚道:「你是和咱小區的人過不去了嗎?非要逮着一個小區的殺!」
葛楊冷笑道:「誰讓咱小區的壞人太多了呢。不知爲什麼,我殺了杜芝柊兩口子後,突然萌生了一股強烈的正義感。除惡務盡,我已經決定了, 就從咱小區開始,把所有的僞君子殺得乾乾淨淨, 讓他們爲自己犯下的惡行付出代價!」
……
瘋了,瘋了, 在我看來葛楊一定是瘋了。
殺一個兩個還好說, 只要手段足夠高明,至少能安穩一時。
可要是一個小區出現太多命案,那還安穩得了嗎?
我絕望地看着葛楊, 不知是否要陪他瘋狂下去。
但就在我自首的念頭剛剛升起, 葛楊猛地一腳油門,衝向馬路。
「哈哈,萬般帶不走,唯有業隨身。既然世上還有光明照不到的地方, 就讓你我化身那暗夜修羅,續寫正義,驅散黑暗吧!」
《完美犯罪:謀殺親夫》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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