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領養警犬可以送特警小哥哥

我領養了一隻退役警犬。
那天遛完狗回家,就在門口看到了十個儀態滿分的便裝特警小哥哥。
長相各有千秋,健碩的胸肌腹肌簡直呼之欲出。
看着他們手裏大包小裹的拿着狗糧,我和英雄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了出來。
也沒人跟我說過,領養警犬還能送特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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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爲自由撰稿人,我的工作是待在家裏碼字,因爲內向喜靜,再加上價格的原因,我選擇在郊區租了一個小房子。
獨居郊區,在第十次刷到社會新聞後,瑟瑟發抖的我萌生了領養退役警犬的想法。
恰巧刷到本市有警犬因身體骨骼發育太快而導致體重超出標準,在剛滿兩歲的時候就提前退役的消息後,我急忙遞交了申請。
經過層層選拔,我在衆多鏟屎官申請人中脫穎而出,成功地將英雄牽回了家。
英雄很聰明,又精力旺盛,每天都要拖着我出門玩。
當我碼完字頹在沙發上不想動彈的時候,它都會去叼來鏈子,然後伸出爪子扒拉我。
但我是個死宅,根本不想動彈,於是我義正詞嚴地拒絕:
「英雄,你是退休人員,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休息。」
它聽了我的話,歪着腦袋思考了一會,接着就將它那大大的狗頭墊在我的腿上,嘴裏哼哼唧唧,溼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家人們,誰懂啊,英雄高低也是個體制內帥哥,賣萌違法不違法呀。
我根本拒絕不了,認命地牽繩遛狗。
但是很快我就意識到了,就我的小胳膊小腿,根本不是我在遛狗。
而是狗在遛我。
英雄跑在前面一騎絕塵,我在後面連滾帶爬,生生被遛狗繩薅着往前走。
三天下來,我ŧú⁺因爲長期死宅而圍了一層的腿肉水腫都消了下去Ṭų⁼,整個人消瘦了一圈,每晚喫飯的時候都能連喫幾大碗。
英雄能幹三碗,我們兩個飯桶相依爲命活得挺好的。

-2-
英雄精力旺盛,喜歡外出,我因爲零零碎碎的事情出門的頻率也就增加了。
上午去超市買兩個柿子。
中午去超市買五個雞蛋。
午ŧùₚ後加餐做番茄炒蛋。
之所以不一起去買,是怕雞蛋和番茄裝到一個兜子裏會打起來。
下午的時候,我又打算去買幾個土豆,一看見我拖拖拉拉地換衣服,原本趴着的英雄就又活了過來,蹦躂着去取繩鏈。
下樓的時候,我看見一個略顯佝僂的男人正在向樓上走,英雄很警惕地嗅了嗅,耳朵支棱了起來,因爲他是德牧,算是大型犬,我怕引得別人不高興,趕緊小心賠禮道歉。
「對不起啊,它不咬人的。」
說着,我又拉了拉英雄的項圈:「英雄,乖,別嚇着大叔。」
英雄向我靠了靠,但是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那個人。
那人看我一眼,又看看英雄,沒說話,裹了裹外套就往上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點疑惑。
沒記得鄰居里有這麼個人,難不成是新搬來的?
念頭轉瞬即逝,因爲剛走出單元門,英雄就像是離弦的箭一樣衝刺了出去,帶得我一個踉蹌。
一路橫衝直撞,直奔小區外面的生鮮超市。
他是真的聰明,看見我揣着的是購物的環保布兜子,就知道我要來這裏買東西。

-3-
今天有點奇怪,平時拉着英雄上樓的時候它都有些不情願,今天卻跑得飛快,拉着我一騎絕塵。
拎着土豆回家的時候,剛走到三層半,我一抬頭就蒙了。
我疑惑地上下看了看,沒錯啊,是我的單元。
那我門口怎麼聚了這麼多人?
個個都是身強體壯的小夥子,站得筆直,儀態滿分,聚在一起很有威懾感。
而且很帥,手裏大包小裹的拿着東西。
不爭氣的眼淚從我的嘴角流了下來。
就這些小夥子,我高低能以每個人爲原型寫個一百萬字小甜文。
接着,英雄歡呼了一聲就衝了上去,因爲衝勁太足,導致繩子一端從我手中脫開去。
我愣了一下,就看見英雄的尾巴已經快搖成了螺旋槳,前面一個小哥半蹲半跪,將英雄摟到了懷裏。
聽見英雄嗓子裏發出的諂媚的「夾子音」,轉着圈要去給人家做舔狗,我再看向爲首的那個青年人,已經知道他們大概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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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站在 C 位,雖然他們年紀都差不多,但是很容易讓人看出他們是以這個青年爲首的。
他劍眉星目,留着乾淨利落的寸頭,整個人長得端正又帥氣,這種帥氣與內娛的鮮肉不同,是那種會上交國家的、正派又很可靠的帥氣。
他將自己手中略顯突兀的粉包小兜子扔給一旁的人,然後前進了一步,主動向我伸出了手:「同志你好,我們是市公安局特警支隊的,我是副支隊長良欣。」
這個人我見過,領養英雄那天,在市公安局,就是他把英雄交給我的。
再看周圍的幾個人,大都比較眼熟,應該是那天見過的。
我的腦袋不合時宜地響起了魔性的聲音。
「這個弟弟我曾見過的。」
對面的手一直保持着伸出來的姿勢。
我連忙伸出了右手,然後發現自己手裏拎着的是裝了五顆土豆的綠色環保購物袋。
上面的某某銀行感謝您的信任的幾個大字簡直熠熠生輝。
我又慌亂地將土豆換了手,紅着臉同他握了握手。
「良隊長你好。」
聲音小得像臭蟲叫。
臭蟲怎麼叫?臭蟲不會叫。
平時寫小說的時候,擦邊場面我是信手拈來,巧取豪奪我是輕鬆拿捏,就連直球番外也寫得像是百年老司機。
跟閨蜜私信開車的時候,我臉不紅心不跳,每次都說自己能打十個。
然而作爲母胎 solo,我見人就廢物的本質在今天展現得淋漓盡致。
他收回手,對我說:「很抱歉打擾了,今天我們正好輪休,他們想來看看孩子……看看英雄,我們想跟您提前取得聯繫,但是沒能撥通您的電話,所以冒昧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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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來了。
他們並不是沒撥通我的電話。
今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來電,開口就說自己是市局特警支隊的,還問我:「請問您是安寧女士麼?」
我根本沒聽他第二句:「小子,告訴你一句,自稱警察打電話至少也得用個固話或者 110 吧,這點技術都沒有,你們詐騙也不專業呀。」
說完,我根本沒聽解釋,「叭」的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沒一會手機又響了,還是那個號,我心說這詐騙團伙還挺鍥而不捨,於是出於好奇還是接了電話,對面開口就是:「女士您好,我真的是市公安局的。」
態度倒是誠懇,也沒有明顯的廣譜,我嘿嘿一笑:「姐姐我是省公安局的,你要是想見我就來彙報工作吧。還是你要呼叫導彈來處決我?來,照着省廳的大樓來。」
對方:「……」
見他不說話,我索然無味地掛斷了電話。
但是對方還是要打過來,我想着這年頭騙子真敬業,但是再也沒接過。
我:「……」
想起當時的自己多麼癲狂,我有些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請問移居火星需要多少錢,我預訂一下位置。
再轉眼,看着他們每個人都大包小裹的,狗糧、磨牙棒、小玩具,甚至還有小魚乾,一個個小夥子臉上又都洋溢着青春熱情的笑容。
看見我看過去,還會跟我招手打招呼。
「姐姐,我叫林星。」
「姐姐,我是黃一飛。」
……
「姐姐姐姐姐姐……」
叫得一個比一個甜。
就算我的淑女形象早已毀於一旦,這會我也不可能說出什麼拒絕的話,從這羣半大小夥中穿過去後,我掏出鑰匙,隨手扔掉門把手上彆着的廣告單,捂着臉招呼他們進門:「都進來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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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我小小的房間圍得水泄不通,頓時我這粉嫩嫩的少女屋子充滿了精氣神。
英雄在他們之間來回狂奔,興奮得像是第一次看見雪的南方人。
我拘謹地縮在沙發的一角,好像自己纔是客人。
而良欣坐在沙發上,坐得也不算是板正,但是就有那種莫名的氣派,生生地讓我這個房間變得像是警隊會議ṭŭₕ室。
他最大的動作也不過是略帶拘束地揉了揉英雄的腦袋,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見了別人就像舔狗的英雄見到他就是大寫的從心,慫得不敢亂動。
我眼睛亂轉,仔細聽着他們說話,判斷哪一個是今天給我打電話的。
但是都不太像,這些孩子都活潑得不行,但是那個聲音很正經。
很……正經?
我「嘶」了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面帶驚恐地看向了坐在沙發的另一端的良欣。
不會就是他吧。
就在我絕望之際,那個名叫黃一飛的一邊揉着狗頭,一邊對我說:「姐姐,我們時間不多,過一會可能就要走,你能不能跟我們良頭互相留個聯繫方式,以後我們有空了,還想來看看英雄。」
「對啊,姐姐,英雄是我們隊裏最受歡迎的夥伴,他立過很多功的,還救過良頭呢,送走他以後,我們都很想他。」
他說得可憐巴巴的,睜着大眼睛看我,明明是個身材健碩的大小夥子,賣起萌來卻也毫無違和感。
就是看着有點眼熟。
我眯着眼睛,心說英雄平時撒嬌賣萌那套不會就是跟他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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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掏出手機,記錄下良欣的號碼。
其實不用挨個記,我剛按出幾個數字,就已經關聯到了上午的未接來電。
但是爲了挽尊,我還是強迫自己全部輸入保存,然後收起手機,佯裝無事發生。
但是黃一飛還不滿足:「姐姐,你再加我們頭一個微信吧,聯繫更方便,而且我們頭很厲害的,以前還破獲過跨境的詐騙大案,是我們市局的反詐達人,你加了也沒壞處。」
反詐?
我絕望地捂住了臉。
良欣倒是沒覺得有什麼,他笑了:「也是,安女士的反詐警惕性很強,有時間可以參加一下我們市局組織的反詐活動,分享一下自己的經驗和感悟什麼的,我們可以提供些狗糧什麼的作紀念品。」
我沉默了片刻:「好。」
警用狗糧,配置一定不錯,英雄應該會比較喜歡這個口味吧,能搞些就搞些來。
良欣的微信頭像是張海洋的照片,太陽剛剛升起,海面湛藍,景色很是好看,就是有點像我五十多歲的老父親。
而他的微信名字就更妙了。
「北國之春」。
中老年氣息撲面而來。
他平時是不是不會上網啊,我很好奇。
結果他好像看出了我的疑惑,開口解釋說:「釣魚用的,後來就沒改。」
「釣魚?」
「通過大數據篩查,我們發現詐騙團伙比較傾向添加這樣頭像網名的人的微信實施詐騙,所以我們當時整個工作組都換了頭像網名四處加羣,後來我也就一直沒換。」
「哦。」
他又笑了:「我不是老古董,你說的導彈,我知道是什麼梗。」
我:「……」
老臉都丟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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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臨走時,黃一飛也偷偷摸摸加了我的微信,沒一會我手機就「叮叮梆梆」地亂響,打開一看,他已經給我發了十幾條消息。
【我市破獲 7·16 跨境電信詐騙案件,良欣、宋安等多人受到表彰。
【我市破獲 7·26 殺人案,負責人良欣接受採訪。】
……
密密麻麻都是良欣的功勳。
他發這東西幹嗎?
爲了積累寫作素材,我還是津津有味地挨個看了一遍。
就這樣想了一整天的導彈和刑偵案件,我渾渾噩噩地,當晚就做了噩夢。
夢中我被詐騙團伙盯上了,正當我四處逃竄的時候,良欣騎着導彈從天而降,一把撈起我讓我坐到了導彈的後座。嚇得我趕緊抱住了他的腰。
是因爲情況危急我才抱的,跟我想抱或者不想抱沒有半點關係。
靠在他背上,我十分茫然地問他:「導彈爲什麼有後座?」
良欣說:「因爲這是自行導彈。」
隨着他的話語,我下面的坐墊就變成了自行車的車座包,莫名其妙地我就開始蹬着導彈上面長出來的車蹬子。
導彈直飛向大海,英雄忽然向我撲過來,伸出舌頭要舔我的臉,溼漉漉的,嚇得我我坐立不穩當,直向海面跌去。
我猛地驚醒,手臂一個揮舞,就碰到了個毛茸茸的東西。
是英雄,碩大的狗頭正對着我,尾巴呼啦啦地搖擺着,打亂了我掛在一旁的衣服。
見我醒了,他又熱氣騰騰地舔了我一口。
原來我不是做夢,我是真的被舔了。
只可惜這手臂中空落落的,好像少了點什麼,但又莫名有點熟悉的感覺。
看着外面已經透了亮,我打着哈欠給英雄添了一碗狗糧,然後坐到了電腦桌前。
忽然就覺得文思泉湧,我以良欣爲原型,以反詐爲主線,寫了個反詐警察與詐騙受害者的愛情小短文。
連英雄都寫了進去,爲了誆騙讀者的回覆,我甚至十分惡毒地寫死了男主,然後讓女主牽着因反詐而受傷的退役警犬英雄孤獨地走完了一生。
男主叫辛良,警犬叫雄鷹。
至於我,我在臨上傳前,把女主的名字改成了寧諳。
最後投放到了知乎上面。
效果良好,短短半個小時我就收到了 99+的刀片。
我毫不在意地翻看評論,一想到讀者被虐到我就開心得不行。
但是其中一個特立獨行的評論讓我警鐘大作。
【反詐之路任重而道遠,希望大家及時下載反詐 APP。】
後面還配了一個二維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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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不是回覆內容的問題。
而是這個人用一個海洋的照片來當作頭像,太陽剛剛升起,海面湛藍,景色很是好看。
至於他的網名。
「北國之春」。
這下我笑不出來了,點開二維碼掃描了一下,直接跳轉到了微信,上面寫着:【良警官邀請您下載國家反詐 APP。】
不會這麼巧吧。
這「大爺」怎麼還有知乎啊?
更要緊的是,我看了看自己的知乎和微信頭像,都是英雄的大頭照。
而且網名也一模一樣:「月入過萬就改暱稱」。
我迅速地按滅了手機屏幕。
只要我看不見,這件事就沒有發生。
後面良欣又來過幾次,每次都不空手,英雄最近都不太怕他了。
但是他從來沒有提起過我的小說,我也沒收到其他消息。
於是我暗自安慰自己:「說不定他只顧着看文了,根本沒看見我的頭像和網名。
「說不定就是爲了反詐任務才搜的相關話題,沒看內容就回復了呢。
「說不定恰巧姓良呢。
「說不定……」
給自己找夠了 99 個理由以後,我心滿意足地忘記了這件事。
又過了一週左右,良欣忽然給我發了一個微信:【在麼?】
我盯着這兩個字咬了半個小時的指甲。
「我是在好呢,還是不在好呢。」
最後我壯着膽子回覆了一句:【在。】
【我們打算明天去看看英雄,方便麼?】
原來是因爲這個ṭŭ̀ₐ,我放心下來:【當然方便,良警官,隨時Ṫü¹歡迎。】
寒暄幾句後,良欣忽然發了一句:【安女士文筆很好。
【感謝安女士對反詐宣傳做出的貢獻。
【所以這次我是代表局裏來送狗糧的。】
局……局裏?
那不會是所有人都看過了吧。
???(ΩДΩ)???
這到底是什麼人間疾苦?
「叭」。
這一次我又按滅了屏幕,一句話也沒有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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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我的形象已經蕩然無存,但第二天良欣還是會來,根本不顧我的死活。
這次因爲提前有聯繫,出於禮貌,我一早就帶着英雄去買水果。
我的收入不算多,也不算穩定,哪怕這次的文章大爆,賺的錢也只能是下個月的事了。
因爲囊中羞澀,我只好買了些蘋果香蕉橘子,想着小夥子們大概都很能喫,我買了不少,靠着英雄拖車,勉強回了家。
但是看着樓梯,我望而卻步,正猶豫着,忽然有隻手接過了我手中最重的袋子。
我看過去,正是良欣。
手掌相碰,我離他非常近。
他身高很高,我大概只能到他的肩頭,黑城初春的早晨還很涼,我開口就有哈氣,霧濛濛地糊住了我的鏡片。
模模糊糊地看過去後,朦朧間有什麼東西戳中了我的心臟。
於是天氣熾熱起來,我的心臟跳得很快,只能強裝鎮定地開口:「良隊長,你們來得好早。」
我看着他和一旁的黃一飛,有點疑惑:「其他人呢?」
黃一飛笑嘻嘻地看了良欣一眼,臉上寫滿了喫瓜。話裏有話地說着:「都被加訓呢,就我一個放假了。」
我不太懂他們警隊的休假規矩,不疑有他,與他們兩個一起拎着東西上了樓,一邊開門一邊說話,沒有注意到門把手上貼着的廣告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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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時間都是黃一飛陪着英雄玩,良欣就坐在那,時不時看一眼黃一飛,就像是領着孩子出門遛狗的家長,穩如泰山地看着孩子和狗傻玩。
忽然,英雄不動了,他支棱着耳朵聽了一會,然後喉嚨裏發出了「嗚嗚」的聲音。
良欣和黃一飛都站直了身子。
他們對視一眼,然後很默契地點了點頭,良欣轉身,對着我,將手指豎在嘴脣前面:「噓。」
我趕緊閉了嘴,良欣又向我的房間指了指,我會意,乖乖地進了門,然後探着腦袋往外看。
黃一飛平時就像個小孩子,很沒正行,今天忽然正經起來,人當時就帥了三分。
他對着英雄比畫着手勢,英雄很乖巧地執行指令,去一旁擺好了進攻的姿勢,接着,我就聽到門外有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來。
接着是金屬之間相互碰撞的聲音。
我還沒反應過來,家裏雙保險的門鎖就被打開了。
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進了門,良欣直接按住一個,取出手銬鎖死,另一個見勢不妙轉身要跑,被黃一飛一把薅進來,然後又被一腳踹在沙發上。
一旁的英雄「嗚嗷」一聲撲了上去,接着黃一飛將腳踏在那人的後背,取出手銬同樣鎖死。
過程十分絲滑,轉瞬即逝。
我還沒反應過來,兩位「犯罪嫌疑人」就被團滅了,齜牙咧嘴地趴在那哎喲着。
特警果然不一般,比電視上的帥氣多了。
良欣還有時間教訓孩子:「耍什麼帥,沒用的動作太多,我們是警察不是演員,節約體力最大限度發揮作用纔是正途,不是擺你的花花架子。」
黃一飛壓着人,有點委屈:「頭,我一直就這樣啊,之前你可從來沒這麼說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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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出來吧,沒事了。」
我從門後探頭探腦地走了出來,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忽然想起來趴在沙發上那位我是見過的:「是你!」
良欣問我:「你見過?」
我點點頭:「之前去遛英雄,下樓的時候正好碰見他上樓,我還想着之前沒見過,以爲是新近搬來的鄰居,結果再也沒見過,我就給忘了。」
良欣點點頭。
我就問他:「這是怎麼回事?」
「姐姐,這倆人剛剛是在撬門呢,估計是前兩天來踩點被你撞見了,他們發現你是獨居,拿你當羊宰了。」
「行話裏,容易下手的叫羊,下手的時候叫宰羊,今天幸好頭在,不然你就危險了。」
說着,他上手去搜身,很快在兩個人懷裏摸出匕首和麻繩。
我看得心驚肉跳,剛剛還當樂子,這會滿心都是後怕。
我欲哭無淚:「我之所以領養英雄,就是怕獨居出事,他們現在連德牧都不怕了麼?」
黃一飛見我臉色變了,眼珠轉了轉,忽然揶揄地笑着:「姐姐,自己獨居太危險,找個男朋友吧,我們支隊小夥子多了,就上次那些,你看上哪個了就告訴我,我去搭線,你要是看上我了也行……」
眼看着他越說越沒邊,良欣反問他:「你不是有女朋友麼?」
黃一飛滿嘴跑火車:「沒事,姐姐就是看上我女朋友也沒關係。」
良欣臉色不太好,他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
黃一飛忽然就閉了嘴,在脣前比畫了一下,自己給自己拉上了拉鍊。

-13-
「人贓並獲,你們有什麼好說的麼?」
兩個嫌疑人只會求爺爺告奶奶地求他們饒自己一次:「警官大人,我們真不知道這是您的家人,要是知道我們肯定不敢。」
「警官!大哥!不不不,爺爺,我們這就是鬼迷心竅,一時糊塗,我們以後再也不敢了。」
黃一飛帥氣俯身薅起一個:「講屁話沒有用,跟小爺走一趟吧。」
我被帶去派出所做筆錄。
派出所的人好像都認識良欣,一口一個「良哥」地叫着。
我在一邊腳下發軟,越想越後怕,差點被一旁的箱子絆了一跤。
良欣一把便拉住了我的胳膊:「小心點,安寧。」
他的手很有力氣,直接給我掐疼了。
看着我齜牙咧嘴,他迷茫了一下,才趕緊鬆了手:「對不起。」
「沒事,謝謝你。」
黃一飛在一旁陰陽怪氣的:「小心點~對不起~~」
派出所有個姓何的小夥子好像跟他們很熟悉,也跟着黃一飛:「沒事~謝謝你~」
我和良欣:「……」
然後不知道哪裏來的風氣,整場筆錄下來,所有人都管我叫嫂子。
我偷偷打量着良欣。
我沒制止,更要緊的是,他也沒制止。
他這是什麼意思?

-14-
錄完筆錄,良欣送我回家,在路上,他就聯繫了修鎖公司:「麻煩您,我們需要安裝一個只能在室內操作的物理門鎖。」
我扭頭看着他的側臉,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除了下頜處有幾塊不甚明顯的傷疤外,他也沒什麼死角。
肩寬體闊,好像什麼事情都能解決,一下子就讓我踏實了許多。
良欣也沒看我,端端正正地看着前面的路:「你再這麼看我,就要掉溝裏去了。」
我驚醒,猛地回頭,發現前面正有個深坑,我眼看着就要衝進去了。
「哦……我就是……就是……」
偷看被抓包,沒等我編出什麼合理的理由,他忽然扭頭盯着我的眼ẗṻₔ睛。
「爲什麼這麼看着我,是因爲喜歡麼!」
我臉紅得像是蒸汽機熾熱的爐竈:「你……你別胡說八道。」
他笑了,伸出手就握住了我的手:「色厲內荏。」
我……沒掙扎。
這是一次水到渠成無須多言的默契。
成年人的感情大都沒有山崩地裂和烈火灼燒,連竊喜也掩藏在日復一日的人生下。
他的手掌很大,掌心有些堅硬的地方,大概是繭子。
我有點緊張,開始沒話找話:「哈哈,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進派出所,我以前還……」
忽然,良欣長長地嘆了口氣:「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我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他:「我們以前認識麼?」
這麼大個帥哥,假如我見過,我怎麼可能沒有印象?
以我寫文的經驗來看,倘若男女主人公沒有長嘴,作者大概能因爲一件事情水上十萬字。
但我不一樣,我長了嘴。
見他不說話,我還要扯扯他的袖子:「怎麼回事?快說。」

-15-
五年前,我讀大三,因爲生活費很低,日子拮据,便萌生了兼職的想法。
在 818 同城招聘網上,有一個招聘廣告吸引了我。
【刷單兼職,手機操作,不用坐班,一單一結,多勞多得,月入過萬不是夢,適合學生黨、寶媽、工作黨兼職……】
我十分心動,當場添加負責人的微信,然後按照要求購買了一個 9.9 包郵的眉筆,對面直接就返給我 15 元。
下一單是個遊戲幣,價格有點高,500 元錢,正巧是我這個月餘下的生活費。
我沒怎麼猶豫就拍下來了。
結果對面說我賬號異常,影響了賣家的店鋪,導致單子被封鎖,需要支付 1000 元解鎖,不然這 500 元也退不回來了。
我急了,求爺爺告奶奶的,半天才借到 1000 元,正要給對面打過去的時候,接到了當地派出所的電話。
「您好,您可能正在被電信詐騙,請來我們這裏覈實一下情況。」
最後,雖然借來的 1000 元被保住了,但最初的 500 卻是找不回來了。
當天在派出所做筆錄的時候,對接警察是個戴着口罩臉上裹得嚴實的小警官。
「請問這個錢還能追回來麼?」
小警察看着我充滿希冀的眼睛,沉默一會,纔開口說:「一般情況下,詐騙資金轉出境以後,很快就會分散到數十張卡上,一分鐘就有可能轉手四次……這樣就很難追回了。」
「哦,好的,麻煩了,謝謝你們幫我保住了後面的錢。」
我貧窮又畏縮,強裝鎮定地錄完筆錄後就離開了。
然後自己偷偷在拐角哭泣,一邊哭一邊翻看所有支付軟件的餘額,除了借來的一千元,我自己的已經湊不出一百塊。
派出所離學校很遠,但我現在連一元的公交都捨不得坐,爲了趕時間,只好邊哭邊走。
「安同學!」
有人在後面招呼我。
我回頭一看,正是剛剛的小警察。

-16-
他騎着一輛不太新的摩托,支着的大長腿踩在馬路牙子上:「怎麼不坐車?」
我低頭,看着他修長筆直的腿,沉默了一下:「我想走走。」
開口聲音十分沙啞,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哭得不成樣子,鼻涕邋遢,又醜又丟人。
他摸索半天,遞給我一包紙巾,是外面街上發的那種男科醫院的廣告紙巾。
我轉過頭去擤鼻涕,他也有點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半天才說:「別哭了,我載你回去吧。」
他看穿了我掩藏貧窮的僞裝,但並沒有戳穿,我坐在他的車後座,他挺直了背:「抱緊了,我車速快。」
環抱着他的腰身,春季的單衣遮不住什麼,於是我感受到下面掩藏的腹肌。
手感很好。
但我那時候顧不上,還是稀里嘩啦地掉眼淚,最後他轉了個彎帶我去喫肯德基,請我喫了晚餐。
「別哭了,給我衣服都快哭透了。」
他摘了口罩,我才發現他下半張臉很多地方都貼着紗布,有的還隱隱有血跡透出來。
我沒好意思問,但是那時候清澈又愚蠢,還不擅長僞裝心思,什麼都寫在臉上,因爲目光太赤裸,他指了指自己的臉, 語焉不詳地:「出任務留的,估計能留點帥氣的疤。」
好像我也有什麼傷痕一樣, 我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憐的人, 對面雖然稱得上是個陌生人, 甚至我都看不到他的臉。
但是我還是越喫越感懷,喝可樂像喝酒一樣醉醺醺,把自己能說的都說了。
離婚的原生家庭,酗酒的爸爸和外出打工音信全無的媽媽。
他沒有悲憫, 沒有可憐我,也沒有刻意逗我開心,我從來不喜歡他人憐憫的目光,像是我生來低賤。
我們痛痛快快地喫了一頓,然後我在店裏發現了聘用小時工的廣告牌, 在他的鼓勵下,我找了這份踏踏實實的工作。
後面小警察來過幾次,我漸漸有了錢,又回請了他。
只可惜沒能等到他傷好,我就換了工作。

-17-
死去的記憶忽然攻擊我。
我十分驚訝:「你是那個小警察。」
良欣指了指自己臉上的疤:「那時候留的。」
「你怎麼就去做特警了?」
「我本來就是特警, 受傷後被單位送到基層養傷的。」
「送到?」我疑惑反問。
他聲音悶悶的:「歡送。」
我不太信,後來纔在黃一飛的口中得知, 原來良欣在出任務的時候爲了救人不顧自身安危, 順便違背了規定, 雖然人是救下來了, 但是爲了他那死不悔改的個人英雄主義, 特警支隊就給他發配到基層派出所「學習」去了。
學習結束,他回警隊前, 打算來找我告訴這個喜訊的時候,我已經因爲無意寫在網絡上的小說賺了一筆稿費後,轉行去做了寫手。
然後他按照我做筆錄時留的院系去找, 發現根本沒有我這個人。
說到這裏,良欣就磨牙:「你還留假身份啊, 金融系大二生。」
我頓時語塞:「我那不是覺得丟人麼, 後來也不好意思跟你說實話。」
這下好了,欺騙警察叔叔的事情石錘了。
當晚,警察叔叔留宿家中, 言傳身教告訴我不要說謊。
我欲哭無淚,後來纔想起來。
「你是不是早就看上我了, 你們隊裏那幫都是來助攻的吧!」
「見面還裝不認識?」我捏着嗓子憤憤不平,「安女士~」
他老臉一紅,然後被我趕出門去:「你不也說謊麼,滾回你的單位宿舍住。」
英雄蹲在客廳,對着門外的良欣搖了搖尾巴。
被我瞪了一眼以後, 默不作聲地背過了身,尾巴也不動了。
但是半夜, 這狗崽子喫裏爬外, 被良欣幾個口哨一指揮, 偷偷摸摸就把門鎖從裏ťüₐ面打開,然後把我賣了。
第二天,看見被窩裏長出來的特警副隊長,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地上討好地對我搖着尾巴的英雄。
我氣結:「賣我是吧,我給你賣狗肉館去!」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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