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我點的外賣遲到了半小時,湯灑了一袋子,還沒人給處理問題。
我一怒之下給了差評。
一個小時後,商家發來消息:
【親親 不好意思影響您的用餐體驗了】
【這個處理結果您滿意嗎】
他隨後發來一張圖片。
是一個人,他的五官全沒了,頭倒插在裝滿熱水的鍋裏。
【我馬上就要到您家了 希望能說服您撤回差評呢】
1
看着手機上商家發來的消息,我有些無語。
這是威脅嗎?
我不撤回差評就要來我家殺我的意思?
還從網上找圖片來嚇唬我。
我立馬下載了兩張伽椰子的圖片回敬他。
真是神經病。
我在心裏罵了他幾句,就去臥室裏拿了平板。
準備刷刷劇,緩解一下心情。
刷到一半真是越想越生氣。
我真想報警。
但想到自己剛剛又也給他發了鬼圖。
唉……算了。
我關閉了網頁。
門外響起了重重的腳步聲。
還伴隨着一兩聲咳嗽。
腳步聲越來越近。
不知道怎麼的,我突然有點緊張。
雖然我不相信在當今這個法制社會,真的會有人ẗû₊因爲一個差評殺人。
但如果對方精神不正常,是個瘋子呢。
我心裏發毛。
喝了好幾口水,強迫自己不要胡思亂想。
也許不是我們這一層的,只是路過也說不定。
耳朵卻不由自主地專注起門外的動靜。
腳步聲消失了。
他停在了我們這一層。
砰!砰!
門被敲響了。
不是我的。
而是我隔壁的。
2
我們小區不隔音,家家戶戶幹個啥,鄰里鄰居的都知道。
經常因爲這個發生口角。
我隔壁是一個三口之家。
見沒人開門,門外那人力氣越用越大,幾乎到了砸門的地步。
「誰呀!大半夜的不睡覺。」是鄰居大哥煩躁的聲音。
「外賣。」
這兩個字把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了。
「我沒訂呀,真是奇怪。」
我靠,不會吧。
我趕緊到處找手機,想提醒鄰居大哥不要開門。
剛編輯好文字準備放送。
鄰居大哥家的門「咯吱」一聲開了。
我冷汗直流。
等了大約有兩三分鐘,鄰居大哥纔再次出聲了,「原來是我幺女偷偷點的外賣。」
「這麼大半夜的還喫東西,看老子不收拾她。」
門又重重關上了。
我的心漸漸放下了。
領居一家都是好人。
特別是鄰居大哥,他很熱心,他經常因爲自己有一個女兒,所以特別能共情小姑娘的難處。ŧŭ⁴
我剛搬到這裏來的時候,因爲是自己一個女生住,平常又是點外賣又是收快遞的,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個人信息,不安全。
我學着網上的方法,放了幾雙男士皮鞋在門口,裝作不是獨居。
有一天鄰居大哥突然通過微信加了我。
【你這鞋放的,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隨便一個男的一看,就知道這鞋沒被人穿過,知道你是一個人住。】
【你一個女娃娃平時拿外賣那些也不方便,你就讓他們放我門口,你等會再出來拿。】
以前我都不好意思這樣幹,怕給人家添麻煩,可鄰居大哥一再對我說沒事,就寫他家的。
這第一次寫鄰居大哥家的地址,就發生了這種事……
如果因爲這個把他們一家害了,我會內疚死的。
我剛想給鄰居大哥發消息。
他的消息就來了,配圖是幾盒小龍蝦。
【鄭妤睡了沒 】
【來喫小龍蝦】
我禮貌地回覆,【不用了不用了,你們自己喫吧,我不太喜歡喫小龍蝦。】
我超愛喫小龍蝦,但想到黑漆漆的走廊,我就頓時泄了氣。
鄰居大哥:【我這還有兩罐汽水,給你拿來吧。我知道你喜歡喝這個。】
【不用麻煩了。】
我連忙拒絕。
鄰居大哥又發了一條,【不用那麼客氣,鄰里鄰居的。】
【我來了】
看鄰居大哥這樣說,我也不好再過強硬地拒絕了。
再拒絕就顯得生分了。
朋友圈那裏有個消息提醒。
我有強迫症,任何小紅點都忍不住給它點掉。
幾乎是沒啥猶豫地就點了進去。
最上面的一條是鄰居大哥的女兒發的。
「打卡大理。」
定位是雲南大理的一家酒店,時間是昨天中午 13:46 分。
我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手指抖得幾乎都拿不住手機。
鄰居大哥的女兒明明在大理。
那他剛剛爲什麼要那麼說……
我心裏有了不好的猜測。
該不會那個商家真的來了吧。
他剛剛騙鄰居大哥開門……
鄰居大哥現在可能已經遇害了。
剛剛和我聊天的也許不是鄰居大哥,而是拿着兇器的商家。
他想把我騙出去。
我Ṫų⁼胡思亂想着。
門被敲響了。
「砰砰!」
我被嚇了一個激靈。
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沒說話,一直在敲門。
我更加懷疑門外的人是商家。
3
「鄭妤是我呀!」
「我給你拿了汽水。」
是鄰居大哥的聲音。
我光着腳走到了門口,趴在門上,從貓眼往外看。
鄰居大哥的臉在貓眼裏有些變形。
但能看出神色如常。
沒有慌張和驚恐的神色。
他的雙手背在身後。
汽水應該拿在手上的。
但他剛剛爲什麼要那麼說。
我猶豫了幾下,還是問出了聲,「大哥,你女兒不是在大理嗎?」
「剛剛你怎麼說她在家裏點了外賣。」
「哈哈,你都聽到啦?」鄰居大哥笑着,撓了撓頭。
「老實說我都忘記我剛剛說了個啥了。可能是說快了。口誤口誤。今天是我生日,我女兒偷偷給我訂的。我剛剛打電話問過她了。」
我打開手機看了看日期。
今天的確是鄰居大哥的生日。
去年他過生日的時候,給我送過蛋糕。
我把防盜鏈掛上之後,把門打開了一條小縫隙。
鄰居大哥立刻擠了進來。
我開的縫很小,他肥碩的臉被擠得變形。
我這時注意到他臉上有很多汗。
不過現在這個天也很正常。
過道里很悶熱。
他的眼珠轉了幾轉,往我身後看。
一副很想進來的樣子。
我抵着門,有些害怕,腦子飛快轉動,想找個理由拒絕他進來。
鄰居大哥像是看出了我的爲難。
他笑了幾下,「我就不進去了,太晚了。我把汽水直接給你,你也早點休息。」
我有些驚訝鄰居大哥的善解人意。
鄰居大哥人挺好,就是性子太急了,有點大男子主義。
上個月一個女生剛搬進來,他看人家東西多,非要幫人搬,女生婉拒了他,他還急眼。
我一邊把手伸了出去,一邊在心裏盤算明天送點什麼比較好。
汽水冰冰的,應該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不久。
上面還掛着水珠。
我摸了一手。
這水也太多了吧
還有一股奇怪的氣味
我順着鄰居大哥的手往上看。
這液體居然是從他的手臂流出的。
「咳咳!」
不知道是誰咳嗽了幾聲,樓道的聲控燈全亮起來了。
藉着暖黃的燈光,我終於看清了。
那根本不是水。
而是血。
鮮紅的血液從鄰居大哥的手臂,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袖口被染得通紅。
他的手臂搖晃了兩下。
然後整個掉了下來。
落在水泥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我的心狂跳了起來。
腦袋嗡地一聲,耳邊響起長鳴。
鄰居大哥的表情也變了。
他的眼裏全是驚恐。
嘴巴長得老大,想要說什麼。
只是他還沒有開口,一把斧頭抵上了他脖子。
而後被人用力一揮,狠狠砍向了鄰居大哥的脖子。
還帶着熱氣的鮮血噴了我一臉。
一個看不清臉的男人就站在他身後。
我下意識地覺得他是商家。
我整個人都懵掉了,大腦一片空白。
真是老天保佑。
我的身體自發地行動了。
飛快地關上了門。
門外,商家不停地划着門。
我徹底軟了腿。
跪坐在地上。
那個瘋子真的來殺人了。
我靠ťŭ⁸。
我拿出手機想要報警。
幾條微信彈了出來。
是騎手的。
【鄭小姐 我剛剛看到螺螄粉店的老闆關了門 提了把刀往你家方向去了 】
【他的樣子很不正常 你自己小心一點】
這是幾分鐘之前的,過了幾分鐘他又發了一條。
【我想了想 他的樣子真的很奇怪 還是報個警】
他發來一張報警的截圖。
【我已經報警了 警察那邊馬上就會出警的】
【別擔心】
4
看着騎手發來的消息,我心裏有點觸動。
我給了差評之後,騎手一直聯繫我,求我撤銷差評,說自己很不容易,我當時覺得他是道德綁架就沒再理他。
商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還叫囂自己是網紅店,不怕我的差評。
沒想到是個表裏不一的心理變態,在心裏憋着壞呢。
想着兩個小時前我乾的事。
我有點不是滋味了。
【真是太謝謝了。】
【沒事 舉手之勞 我現在也在往你那個地方趕 你呆在房間裏不要給任何人開門 躲好】
我這個人是典型的喫軟不喫硬。
看他這樣,我心裏難受極了。
終於理解,某音上說半夜坐起來給自己一個耳光的感覺了。
我心裏愧疚起來。
看了看自己的餘額,決定給騎手轉五百。
剛剛還滿格的信號,一下子全沒了。
我發出去的消息也在不停轉圈。
這是怎麼回事。
我在屋子裏到處走,想尋找一個有信號的地方。
但每個地方都試了個遍,還是沒有信號。
有什麼東西屏蔽了我家的型號。
我從地上爬了起來。
猛灌了好幾口水,才稍微平靜了點。
要冷靜,要冷靜。
我在心裏不斷地給自己暗示。
我大起膽子靠近了門。
將耳朵貼在了門上,仔細聽着門外的動靜。
門外靜悄悄的,劃門聲也消失了。
他走了?
我湊到貓眼上往外看。
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還有個褐色的圓圓的東西。
這是什麼?
我疑惑了片刻。
而後恍然大悟。
這……這是一個人的眼睛。
他正在透過貓眼往裏面看。
我趕緊關了貓眼。
頓時毛骨悚然,一連打了好幾個冷顫。
陽臺傳來了敲擊聲。
我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陽臺。
是樓上的張雪拿着撐衣杆,在敲我家陽臺的欄杆。
這棟樓很老了,都沒有封窗。
上下樓的陽臺都隔的很近,身手矯健的人都能順着陽臺翻到下一個樓層。
張雪穿着睡衣,從陽臺探了個腦袋,臉上盡是不耐煩,「大晚上的,你腦殼有包嗎?把門關得乒乒砰砰的。」
「你不睡,別人還要睡覺呢。」
「有沒有點素質。」
我剛剛纔發生的事給她說了一遍。
張雪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奇怪地看着我,「你編故事呢?」
她有點不相信真的會有人這麼明目張膽地殺人。
還只是因爲一個差評。
我把陽臺的燈打開了,走了出來。
張雪一下子愣住了。
我抹了把臉上鄰居大哥的血,直直地看着她。
張雪捂着嘴,嚇得退了好幾步,「你說的是真的?」
我點了點頭,想問問她家裏有沒有信號,能不能再幫我報個警。
雖然騎手已經幫我報過警了,也不是不相信他。
只是我覺得還是要自己報一遍,才能安心。
張雪冷着臉一口就把我拒絕了。
「你不是說那個騎手已經報過警了嘛,再報人家警察該煩了,你就安心等着,會出警的。」
她說完就回房了,還特地把家裏的燈都關了。
我知道她是怕牽連到她。
她怕萬一兇手知道是她報的警,以後對她進行打擊報復。
不過她的表現倒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啥熱心腸的人。
只要不是和自己利益相關的,她一貫會裝聾作啞。
我有些無力,關了陽臺的燈。
癱坐在沙發上,只能企盼警察能早點來。
我過一會就要看看時間,反覆確認門鎖好沒有。
這都快十五分鐘了,警察還沒有來。
我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手機突然有了信號。
收到了條短信。
我還沒來得及高興,信號突然又沒了。
短信是商家發來的。
第一條是一張照片。
一雙斷腿的照片。
很白。
剛從人體上砍下來的,還冒着熱氣。
第二條只有幾個字。
【親親 我來找您了】
我嚇得臉色慘白,牙齒不停打着顫。
5
住我樓上的張雪不知道怎麼的,又返回來了。
她又用撐衣杆敲了敲我家陽臺。
「我家也沒信號。可能是被別人安了屏蔽信號的東西。我下來幫你找找。」
「你怎麼突然……」
「我其實是不想管的,但如果明天你死了話,我估計會內疚一輩子。也當作是對Ţų⁼……唉……算了,當我是傻逼吧。」張雪沒好氣地說。
我突然注意到張雪的皮膚很白。
像雪一樣。
也跟剛纔商家發給我的很像。
我害怕得吞了幾口口水,掐了掐自己的掌心。
萬一那個商家就是那麼神通廣大,聽到了我和張雪剛剛的對話,提前去她家控制了她。
就像剛剛對鄰居大哥他們家做的一樣。
他早就砍了張雪的雙腿。
只不過沒有完全砍斷。
皮肉還有一部分相連着,搖搖欲墜。
等她剛踩到我家欄杆,腿就完全斷了……
我越想越害怕。
各種血腥的場面在我腦子裏亂竄。
我想看看她的腿。
但她沒開燈,只有月光,我根本看不清。
她爲什麼不開燈……
我更加懷疑。
偷偷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趁張雪不注意,一下子衝了出去,把手電筒往她腿上照。
她的腿很完整,白皙的皮膚上也沒有任何痕跡。
我鬆了口氣。
「你幹什麼!」張雪皺着眉頭。
「我剛剛看你腿上好像有個蟲子。」我瞎編了一個理由。
張雪馬上低頭去看自己的腿。
「哪裏有蟲子。」
「可能是我看錯了,不好意思哈。」
張雪沒再糾結這個,對我說了句,「我去拿牀單,綁在我身上,然後我再往下爬,這樣安全些。」
她轉頭就走了。
我去屋裏拿了個比較高的板凳放在陽臺。
一會她好踩着下來。
我又去貓眼那裏看了看。
商家還等在哪裏。
睜着大眼,一眨都不眨的。
看着很嚇人。
我等在陽臺,張雪去了很久。
我心裏又泛起了嘀咕。
該不會她又後悔了,不準備幫我了吧。
拖鞋打在地上的聲音越來越近。
張雪抱着牀單過來了。
她將自己拿來的牀單系在欄杆上,打了個死ƭűₓ結。
我把陽臺的燈打開了。
她抬了一條腿,跨在欄杆上。
這短短的時間,張雪還穿了條絲襪,睡衣也換了。
又不是上街。
這偶像包袱還挺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張雪的身形好像大了一圈。
「張雪?」我叫了她一聲。
她點了點頭。
「需要我扶你嗎?」我問了句。
張雪還是沒有說話,自顧自地往往下爬。
「張雪?」我又喊了聲。
張雪從喉嚨裏「嗯」出了一聲。
我突然警鈴大響。
這個張雪可能有問題。
我退後了幾步,摸到陽臺的玻璃門,一把把它鎖上了。
我趕忙跑到門口,查看外面的情況。
門口的眼睛還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看向陽臺,張雪已經爬下來了。
她低着頭,我看不清她的臉。
張雪也沒問我,爲什麼鎖門。她一言不發地敲着陽臺的玻璃門。
天生的第六感,告訴我她很危險。
可是門外……
我緊張得都快吐出來了。
到底該怎麼辦。
6
張雪拍門的聲音越來越大。
她拍了一分鐘就停了,轉頭去找什麼東西。
我有不好的預感,該不會她準備找東西來砸玻璃吧。
我把心一橫。打開了門,衝了出去。
死就死吧。
我回頭一看,我家大門上掛着鄰居大哥的腦袋。
他的眼睛正對着我家大門。
怪不得我一直看到有人從貓眼往我家裏看。
我被商家的變態程度驚得差點叫出聲來。
穿着女裝的商家舉起了陽臺我放的凳子。
一下一下地用力敲着玻璃門。
玻璃的碎髮迸濺在四周。
我來不及想他到底是怎麼進入張雪家,又是怎麼控制住張雪的。
逃命纔是首要任務。
我撒丫子就往前跑。
電梯的門打開了。
商家也從從玻璃門破掉的窟窿裏探出半截身子。
我剛想進去,突然想到電梯不超過三層,人是可以攆上的。
我當機立斷,給電梯按了一樓,又迅速跑出來。
這棟樓只有一個出口,一個樓梯。
如果我們跑一個方向,我肯定也會被他攆上。他抓我簡直就像甕中之鱉。
我脫了鞋,準備往樓上跑。
跑到四樓的時候,我聽到有人往樓下跑的聲音。
我趕緊放輕了步子。
騎手已經報警了,我現在只需要等待救援,在這段時間躲好。
這棟樓不隔音,如果我盲目地敲門,肯定會被商家聽到。
那家人也不確定會不會讓我進去。
如果發出的聲音大了,我必死無疑。
冷靜,要冷靜。
我在深呼了幾口氣,拼命給自己打氣。
經過幾番思考過後,我去四樓轉了轉。
張雪家的門沒有鎖,我走了進去。
張雪歪着脖子,躺在地上。
渾身冰冷,應該是死透了。
來不及過多傷感,我在張雪家轉了一圈。
在她家的臥室找了個可以藏身的櫃子,鑽了進去。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在櫃子裏悶出了一身汗,呆得也越來越煩躁。
到底要多久纔會出警!
要是我活下來了絕對要去投訴。
我剛想拿出手機,看看有沒有信號。
外面就響起了腳步聲。
我立馬把手機按息屏,怕手機的光透過出去。
是來處理屍體的嗎?
好像不是。
我沒有聽見剁骨頭分屍的聲音。
難道是發現我的計劃了?
我的手心不停出汗,心跳得越來越快,像是要跳出來似的。
商家走進來了。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臟上。
他窸窸窣窣地翻找了一會就出去了。
是在找錢還是在找其他東西。
我胡亂猜測着。
商家翻找了一會就出去了。
但我沒有放鬆警惕。
就怕他殺個回馬槍。
等我一打開櫃子就看見他的獰笑。
我不知道等了多久,包裏的手機震個不停。
有信號了?
我驚喜起來,連忙去掏手機。
是騎手發來的消息。
【你在哪】
【警察已經來了 但還沒有找到老闆 你現在很危險】
【你先不要盲目出來 老闆可能就在附近 你告訴我具體位置 我帶便衣警察悄悄過去】
7
我頓時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整個人鬆了口氣。
警察終於來了。
我眼淚一下子就上來了。
顫抖着手指給他回覆位置。
打了幾個字又刪掉了。
剛剛發生的各種事情,讓我的警惕性大漲。
出警真的會出那麼久嗎?
而且我也沒有聽見警笛的聲音。
但光憑這兩點,我還不能妄下論斷。
我捏緊了手機,想了一會兒,自己給警方發了條短信。
【你在哪】 騎手的消息又來了。
我沒有理他。
消息欄突然跳出了某團的投訴處理結果。
我快速看了下,又點進了螺螄粉店看了看。
一個信息突然吸引了我的目光。
這家店生意很火爆,屬於網紅餐廳,但規模很小,沒有店員,只有老闆一個人經營。
有很多人慕名前來。
評價區裏有幾張和老闆的合影。
商家是女的。
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媽。
可是我幾次看到的人,都像是男的。
我皺眉沉思着。
把我和商家的聊天記錄拿出來仔細看了看。
又仔細看了和騎手的。
沒多久我就發現了端倪。
每個人有屬於自己的打字習慣和語言風格。
比如騎手就不愛用標點符號,一直用空格代替標點來斷句。
商家和我都喜歡用完整的標點。
商家給我發的那些恐嚇短信都是用空格來斷句的。
鄰居大哥給我發的那幾條奇奇怪怪的消息,也是完全沒有標點的。
只用空格來斷句。
而且一開始對差評很看重的也只是騎手,商家反而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商家的生意很好,這幾年賺的錢也很多,他真的會爲一個差評,來殺人,把自己後半生搭進去嗎?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我又驚又恐。
外帶着慶幸。
幸好沒有把自己的位置告訴他。
見我遲遲不回覆,騎手一直不停地給我發消息,問我是不是遇到什麼危險了。
最後一條畫風突變。
【你發現了】
【發現了也沒事哦】
【我來找你了】
手機有震動了起來。
這次不是消息,而是電話。
手機震得厲害,我又緊張,一個手滑居然將它摔了出去。
我現在無比痛恨自己爲什麼不設置靜音。
連忙爬過去撿手機。
剛想掛掉他的電話,它卻自己掛了。
隨後是一條短信。
【我知道你在哪裏了】
【我來找你了喲】
我嚇得心都揪起來了。
不能在這裏呆了。
我從櫃子裏出來了。
剛走兩步,腳踝上突然握上了一雙冰冷的手。
「哈哈,騙你的。」
「現在我現在才知道你在哪喲~」
「找到你了~」
騎手藏在牀底,抓着我的腳踝,對我露了個恐怖至極的笑。
8
我嚇得大叫起來,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騎手一手死死拉住我的腳,一手撐地,想要往外爬。
我趕緊拿腳踢他。
可是我沒穿鞋,根本使不上勁兒,踹人也不疼。
靠,我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
情急之下我一頓亂抓,天無絕人之路我居然摸到了一個打火機。
我趕忙把火力開到最大,用打火機去燒他的手。
騎手挺能忍的。
手還是牢牢抓在我腿上。
見他這樣,我直接靠近了他,去點他頭髮。
他這下尖叫起來。
鬆開了我,趕緊去拍自己自己的頭髮滅火。
我趁這個空兒,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拼命地往外衝。
「救命呀!」
「救命呀!」
我扯着嗓子大喊着。
按理說這棟樓的隔音那麼差,我叫得這麼大聲一個半棟樓的人都聽見了。
要是在平常哪家敢亂叫,早就有人出來了。
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出聲。
我於是改口大叫道,「着火了!」
「着火了!」
一個老太太開了門。
她把門打開了一條縫,露出了一個眼睛。
在看到我滿身的血後,又毫不留情地迅速關上了門。
身後的騎手就快追上來了。
我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如果單論跑的,我根本跑不過騎手,大學四年的體測的八百米我從來沒有及格過。
我很快就會被他攆上的。
正當我手足無措時,一扇門突然開了,是一個鬍子拉碴的大叔。
他衝我比了個「噓」的手勢,而後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
這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
我跑了過去。
大叔輕輕把門關上了。
我朝大叔鞠了好幾躬表示感謝。
大叔連忙擺手,露出憨厚的笑,「別這樣小姑娘。」
「真的太感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今天可能就沒命了。」
大叔讓我坐在沙發,給我拿了條熱毛巾擦臉。
「發生啥事了?小姑娘。」大叔又給我倒了杯水。
水熱熱的,拿在手裏有些燙。
這暖意從手心傳到了心裏。
我把今晚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他。
說完又後悔了。
他會不會害怕惹上了殺人犯,把我趕出去。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叔。
大叔沒表現出爲難的神色。
反而眼睛發亮地盯着我,問了句,「女娃子,聽你的口音,你應該不是本地人吧。」
我點了點頭,回答道,「我老家商縣的。」
大叔一拍大腿,「巧了這不是,咱倆是老鄉。」
我倆一陣交談,發現我們不僅是一個縣的,還是一個村的。
「怪不得我第一次見你就覺得眼熟,你小時候我興許還抱過你呢。」大叔笑嘻嘻地說着。
「是有可能。」
大叔去廚房裏給我端了盤瓜子,讓我喫。
見我不動手,直接給我抓了一大把往我懷裏塞,「喫。」
我擺手拒絕,卻突然發現大叔的袖子上沾着紅色的東西。
「叔,你這衣服上是?」我指着他的袖口問出了聲。
大叔怪笑了幾聲,露出被煙燻黃的牙齒,「是血。」
我一愣,話不過腦子,下意識接了句,「什麼血?」
「兩腳羊的血。」
我僵在了原地,刺骨的寒意自腳底往上蔓延。
9
「哈哈,騙你開個玩笑。是雞血。」大叔又變得和藹起來。
「殺雞的時候不相信沾上的。」
見我一臉不信,又領着我去了廚房。
廚房裏的確沒有羊,只有雞。
一隻只死雞,像摞磚一樣被碼得整整齊齊。
「爲什麼要殺這麼多?喫得完嗎?」我隨便問了句。
「喜歡嘛,當然喫得完。」
我沒再說啥,回了客廳。
坐在沙發上等警察來。
「叔你怎麼不在老家呆了?」發生太多事了,我心裏太慌了,想說點話轉移一下注意力。
「兒子在城裏發展,我就跟着來了。」
「不過,這城裏做什麼都不方便,被框框條條束縛着。哪像我在老家的時候自在,像幹嘛就幹嘛。」
「這城裏的房子貴呀,寸土寸金的。不像老家的地盤大,我想挖坑就挖坑。」
大叔感慨着。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幾聲。
大叔像看出了我的心事,「你這是有心事?」
「是不是在爲你鄰居的事內疚。」
「唉……根本不用,那傢伙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叔一臉神神祕祕地靠近了我,「上個月我們這搬進了一個漂亮的女娃子,他非要幫人搬行李,人女娃一直拒絕他,他還惱了。」
「過了幾天,你猜我看見啥了?」
「那女娃只穿了個內衣從他房間裏跑出來了,還捂着臉哭。」他說得繪聲繪色,眼裏躍動着興奮的光。
「所以你不需要爲他的死內疚啥的。」
「這屬於老天開了眼,要收他。」
我點了點頭,走到窗戶邊,斜着眼睛往下看。
樓下已經停着,好幾輛警車了。
我收回了目光,驚恐地抬頭看着大叔,「你怎麼知道他死了。」
「我兒子告訴我的。」
門鎖轉動,騎手打開了門,從玄關走了過來。
他對着大叔,叫了句,「爸。」
而後怨毒地看着我,「臭婊子,都怪你,我本來都不準備再殺人了,準備好好過日子了。這下全完了。」
「大家一起死吧。」
他朝我衝了過來。
10
我先他一步打開了窗子,跳了下去。
樓下有一個很高的雨棚,給了我足夠的緩衝。
但我還是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閉上眼前,我看到騎手父子被警察按在了地上。
我被送去了醫院。
是第二天上午才醒過來的,頭上纏了好幾圈紗布。
來了一個年輕的小警察到醫院看我。
「你命可真大,那父子倆都是殺人魔。」
「我們去他老家的房子裏調查了一圈,發現了四十八具屍體。碼得整整齊齊的,放在地窖裏。」
「開始是爲劫財,後面殺人殺上癮了,就騙人來家裏,兩人再進行殺害。」
「人殺得多了,屍體就沒地方了,父子倆也懶得挖坑,就去騙人來他們家挖坑,說給工錢,結果等人晚上在他們家一睡着,就一榔頭結果了他。」
小警察嘆了口氣,「騎手叫李偉,他們後Ṭū́₋面也想通了,準備洗心革面,不殺人了,就一起離開了老家,來了這兒。」
「李偉跑外賣,他爸給人打掃衛生。」
「沒賺到什麼錢。你不願意撤銷差評的行爲激怒了他,他被扣了錢,難受得要哭了,螺螄粉店老闆罵他沒出息,他一怒之下殺了螺螄粉店的老闆,然後僞裝成老闆給你發了恐嚇的消息。」
他看了訂單上的地址,以爲是鄰居大哥給的差評, 就去找他
他假裝送外賣的, 騙鄰居大哥開門, 先是把鄰居大嫂殺了, 他後來發給我的那雙白大腿不是張雪的, 而是鄰居大嫂的。
他逼迫鄰居大哥騙我開門。
鄰居大哥給我發的消息中有些是他發的,有些是他逼着鄰居大哥自己打字發的。
然後他砍斷了鄰居大哥雙臂, 在後面用刀抵着他,逼鄰居大哥繼續騙我開門。
我的確開了門, 但他還沒來得及闖進來,我就把門關上了。
他知道我們這的地形, 想着從陽臺也能翻到我家。
就割了鄰居大哥的腦袋, 掛在了門,營造出一種他一直在門口的假象。
他上樓去殺了張雪。
就是張雪去拿牀單,卻遲遲未歸的那段時間。
他聯合他爸在那段時間殺了張雪, 僞裝成她的樣子想從陽臺進入我的房間。
怪不得那時候他不說話,也一直低着頭。
「不過我們還有新發現。你鄰居,是個強姦犯, 我們在他手機裏發現了大量他迷姦女性的視頻。」
我抬眼, 望着小警察的臉, 「受害者需要知道得這麼詳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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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警察突然收起了散漫的樣子,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當然需要了, 鄭小姐。這是爲我接下來的提問做出的鋪墊。」
「你和李偉父子是同鄉。」
「甚至你以前還和他們是鄰居。那這麼多年,你是否早就知道李偉父子的所作所爲,知道他們易怒, 殺人跟切菜似的?」
「李偉說他昨天是第一次見你, 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你,明明你們住一棟樓,這棟樓又那麼小,可是你一次照面都沒和李偉打過。你在故意躲着他?」
「我們查看過你和你鄰居的聊天記錄,放外賣在他門口這件事, 像是你誘導他提出的。」
「最後我們還發現你鄰居迷姦過的女性中, 有一個人也姓鄭,你認識嗎?你也是在她遇害後,沒幾天才搬進來的。」
「你不回答也沒關係, 我們已經調查過了,她是你妹妹。」
我閉眼按了按額角。
「種種線索連在一起,好像可以拼湊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你因爲這位鄭姓女子, 策劃了一切。你早就知道李偉父子的所作所爲, 清楚他們的秉性,所以故意給了他差評,讓他誤以爲給差評的是你鄰居。」
「你也知道李偉父子殘暴沒有人性, 以殺人爲樂,就算最後發現給差評的不是他們,也會殺掉你鄰居。」
「那張雪爲什麼會死呢?她做錯什麼了呢?我想很久纔想通, 因爲她對這位鄭姓女子見死不救過。」
「你藉着李偉完成了自己的復仇計劃。」
「現在警察判案不依靠證據, 而靠編故事了嗎?」我打了個哈欠。
「如果你有什麼實ƭű̂⁺質性的證據,歡迎去告我。」
我指了指自己纏着白紗的頭,「警官, 你剛剛提出的那些問題,我也很想配合你回答。但是我的腦袋受傷了,醫生說可能會影響記憶。」
「有很多細節我都記不清了。」
我朝小警察輕輕笑了。
(全文完)
作者: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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