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草摔斷了腿

校草摔斷了腿，錯過一模考試。
我特意申請了一個 QQ 小號。
裝作他的小迷妹，陪他度過那段陰霾的日子。
二模考試，他又拿回第一名。
天天吵着跟我奔現。
我逗他：【你猜猜我是誰？】
他認真思索後問：【沈薇薇？】
我反手將他拉黑！
因爲，我不是班花沈薇薇。
我是他上鋪的兄弟。

-1-
自打我拉黑林此霄，他好像又有一些低沉。
我好幾次看到，他盯着 QQ 頁面出神。
好在他調節能力好。
老師讓大家最後兩個月，不要將手機帶到學校。
他就再也沒帶過。
林此霄左腿上打了石膏，走路要拄雙柺。
宿舍同學商議，每天輪流陪林此霄上課。
我深知他的飲食習慣。
我打的飯，林此霄特別愛喫。
不放蔥花、香菜，米飯跟菜從來不摻在一起。
林此霄爲此十分感激我。
但是，我從來不讓他將身體壓在我身上。
他一靠近，我就身體發麻。
呼吸也不穩。
所以躲他遠遠的。
他每次撐着雙柺，眼神都很受傷。
我看得心臟緊縮，卻無法開口。
直到有次上廁所，林此霄開玩笑，讓我給他拉開褲鏈。
他一臉壞笑，開着男孩之間的玩笑。
笑容爽朗，毫無戒備。
將我齷齪的心思，襯得更加噁心。
我跳腳，反應過度地罵他有病。
林此霄不解：「邱易，我怎麼覺得自打我受傷，你就不愛搭理我了？我得罪你了嗎？」
我只能胡謅：「你知道給你打飯、陪你上廁所很浪費我Ṫų₅的時間嗎？」
林此霄失落地垂下眼眸。
「對不起，耽誤你複習了。」
自那以後，林此霄不住宿舍了。
每天讓他爸媽從家裏接送，從家裏帶飯。
他喝水很少，一天不上廁所。
我很自責，心裏悔得要死。
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解釋。
沒人能懂我的矛盾心理。
既想讓他知道我的愛戀。
又害怕他知道，希望他這輩子都發現不了我竟然是這種人。
我的暗戀，永無出頭之日。
我跟林此霄的關係，更加疏冷。
高考填志願，我選了離家幾千公里的北方城市。
想要徹底遠離林此霄，斷絕心中念想。

-2-
本以爲，我們今後再沒有交集了。
卻沒想到，大一新生報到，他跟我出現在同一個宿舍。
我看着眼前高大清瘦、眉眼俊朗的男生，久久不能回神。
林此霄率先開口：
「好巧，我們竟然報了同一所學校的同一個專業ťṻₕ，還被安排在同一個宿舍。」
我蹙眉，不敢相信。
林此霄又說：「知道你不喜歡我，我會跟你保持距離，你不用緊張。」
林此霄跟同學調了牀鋪，與我正好是最遠的對角線距離。
於是，在熱情的北方室友映襯下，我倆的關係更加不冷不熱。
直到有天，有室友發現我倆竟然是同一所高中畢業的。
他們驚呼稀奇：
「你們南方的男生，都長得這麼好看嗎？
「你倆以前是不是競選校草，結下樑子了啊？」
林此霄看我一眼，什麼也沒說，背上包去上自習。
他去學校東北角的綜合樓。
我去西南角的圖書館。

-3-
我不習慣北方的大澡堂子。
一羣人裸體相對，太過尷尬。
所以我每次都是趁其他室友出去，在廁所裏擦澡。
那天，我剛往身上塗滿肥皂沫。
廁所門被人從外面拉開。
林此霄站在那裏，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看。
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向下。
喉結滑動。
我慌得捂住關鍵部位。
林此霄反應過來，兩步退出去。
「邱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裏面。」
他背對着我，耳根通紅。
我緊急擦洗了幾下，垂着眼出來。
「不怪你，廁所的門鎖壞了。」
我顧不得頭髮沒幹，急匆匆地離開宿舍。
晚上回來時，室友驚喜地問：「邱易，是你修的廁所門嗎？我記得我走的時候，還是壞的。」
我搖搖頭。
不自覺地看向林此霄。
林此霄從書裏抬起頭，與我短暫對視，又低下了頭。
我剛要說出口的「謝謝」，卡在了嗓子眼。
過了幾天，有幾個工人來宿舍裝熱水器。
室友不解：「大澡堂子洗得好好的，爲什麼要在宿舍裝熱水器呢？」
林此霄說：「我不太習慣大澡堂。」
「那多出來的電費怎麼辦？」
林此霄不在意地笑：「以後宿舍的電費都我交。」
室友佔了便宜，立馬眉開眼笑：「多謝林大公子了。」
林此霄這人身上就是有一種魔力。
別人覺得很頭疼的事情，對他來說，卻輕鬆得易如反掌。
他從不在細節上糾結，灑灑脫脫，讓人很舒服。
託他的福，來北方三個多月，我終於衝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4-
高中同學沈薇薇忽然約我們見面。
她竟然在隔壁的學校，讀師範。
當年我爲了逃離熟悉的圈子，才報到這個偏遠的城市。
沒想到，他們都來了。
我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背井離鄉還有什麼意義。
沈薇薇高中時，一直是班花。
人漂亮，性格也可愛。
與性格略微高冷的林此霄，傳了三年緋聞。
有次，沈薇薇來月經，褲子染上血污。
林此霄毫不介意地把校服外套給她，讓她圍在腰上。
同學們紛紛起鬨。
沈薇薇一臉羞紅地望向林此霄。
林此霄面色坦然，轉頭問我：「邱易，你有多餘的校服外套嗎？」
我被突然的轉折驚到，還沒來得及開口。
林此霄像是怕我拒絕，直接說：「我看到你書桌裏有件備用的了。」
我只得將那件校服遞給他。
林此霄比我高了半個頭。
幸虧校服寬大，他穿上並不侷促。
他滿意地點點頭：「改天還你。」
結果沒幾天，他腿摔斷了。
那件校服外套，一直沒還給我。
現在想想，我匿名跟林此霄聊天，林此霄第一反應是沈薇薇。
平心而論，林此霄的反應，無可厚非。
甚至非常合理。
但是，我就是很生氣。
也不知道是氣自己的名不正言不順，還是氣林此霄的遲鈍。
其實我知道，我就是氣自己，偷偷喜歡林此霄。
像陰溝裏的老鼠，見不得人。
我正對着沈薇薇的消息界面發呆。
林此霄突然問：「沈薇薇約我們聚一聚，你去嗎？」
「嗯，去。」我回答。
他幫我修了廁所門，又裝了熱水器，我還一直沒有表達感謝。

-5-
沈薇薇比高中時候更漂亮了。
化了淡妝，呢子大衣下，是件很顯身材的連衣裙。
以前就聽人說，大學是所美容院。
果然不假。
如果不說，我可能認不出來她。
雖然沈薇薇名義上叫我們兩個出來，但她眼裏只有林此霄。
我從他們的交談中得知。
來這邊幾個月，他們已經私下聚過好幾次了。
甚至林此霄身上穿的這件很時尚的羽絨服，也是沈薇薇幫他挑的。
我坐在一邊，安靜地喫菜、玩手機。
徑自開了瓶啤酒。
待我喝到第三瓶的時候，林此霄忽然摁住我的酒杯。
「喝不少了。」
我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要你țű̂⁴管。」
林此霄嘴角上勾：「待會兒要我揹你回去？」
我語氣不善地懟他：「我又不是你魚塘裏養的魚，你這套對我沒用。」
林此霄斂了笑意。
一邊將我扶起來，一邊對沈薇薇說：「邱易醉了，我們先回去了。」
沈薇薇不捨地望向林此霄，又有些怨恨地瞪了我一眼。
我識趣地開口，語氣頗酸：「我一個人回去就行，不打擾你們了。」
我甩開他的手，徑自往外走。
林此霄結完賬追上我。
「邱易，你怎麼又生氣了？」他小心翼翼地與我並排走。
冷風吹來，酒意吹醒很多。
我對自己很懊惱。
明明是想來對林此霄道聲謝的，結果又沒壓住脾氣。
我長呼一口氣，語氣緩和不少。
「林此霄，其實我今天是想對你說聲謝謝的，熱水器的事。」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恰好也在看我。
他眼裏有疏星朗月，有微雨漣漪。
我頂不住他的目光，無措地低下頭：「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地方，你儘管說啊。」
林此霄很認真地想了下，說道：「還真有件事，要你幫忙。」
「嗯，你說。」
「就是，你以後能不能別躲着我？我想了下，我也沒做對不起你的事，你爲什麼那麼討厭我呢？」他的聲音無辜又可憐。
我聽得心裏又酸又澀，又開始胡謅：
「我這人社恐，不習慣跟人親近。」
「那你不用跟我親近，別總躲着我可以嗎？」林此霄問。
「行，我儘量。」我點點頭。
林此霄開心地攬住我的肩：「趁現在還早，我領你買羽絨服。」
作爲南方長大的孩子，我壓根不知道冬天可以這麼冷。
這幾天跟我媽打電話，叫她給我買件羽絨服。
她一直在跟我商討買多厚的。
我說我也不太清楚。
我媽叫我趕緊找個女朋友，讓女朋友幫我挑。
我果斷地掛掉電話，準備ẗū́₎週末自己出去買。
沒想到，林此霄注意到了我單薄的衣衫。
他溫熱的大手還放在我肩頭。
我沒有掙開。
肩頭跟心尖，都很暖。

-6-
爲什麼會喜歡林此霄呢？
大概就是因爲他恣意瀟灑的外表下，時常流露出的細心體貼吧。
高一下學期時，有個女孩突然向我表白。
我明確表示，自己只想好好學習。
但是那女孩的成績卻一落千丈。
從那以後，班主任處處針對我。
班裏只有兩個人做對了壓軸題，但她只表揚林此霄，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流鼻血，跟她舉手，她裝作看不到，繼續講課。
我才知道，班主任是那個女孩的媽媽。
她利用職務之便，冷暴力報復我Ţûₓ。
我以爲，忍一忍Ṱŭ̀₁高中就過去了。
但畢竟是沒經事的年紀。
我開始失眠，害怕上課。
第二次月考，我的成績從第二名，一落千丈。
班主任在講臺上冷嘲熱諷：
「有的同學，每天把心思放在勾引異性上，你看，成績不行了吧？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這種學生，這輩子都沒什麼大出息！」
所有人都知道她在影射我，但大家都不敢言語。
只有林此霄站起來。
他不卑不亢：「老師，雖然我不知道您說的是誰。但我覺得，我們班裏沒有這樣的同學。就拿咱們班最好看的男生邱易來說，不僅人長得帥，小提琴也拉得好，成績一直穩居年級第二，平日裏跟同學互幫互助。這次雖然有些失誤，但我覺得跟老師平日裏的刻意針對脫不了關係。老師，學生的學習遇到問題，您不但不想着幫助他，還當衆嘲諷，這是爲人師表嗎？」
有林此霄帶頭，平日裏很多看不慣班主任作風的同學紛紛站出來。
當天，校長信箱裏收到很多舉報信。
林此霄組織同學們，舉報班主任收取紅包、針對學生、違規體罰、多次出現教學性錯誤。
那位班主任很快被調走。
我的高中生活才終於回到正軌。
不敢想，如果我三年都生活在那個班主任的魔爪下，會變成什麼樣子。
我向他道謝。
林此霄很認真地看着我：「邱易，受了委屈就要說出來啊！以後遇到困難，告訴哥哥，哥哥給你撐腰。」
我紅着臉不知如何作答。
林此霄在那所高中，是個具有傳奇色彩的風雲人物。
成績好，還組織了一個響噹噹的樂團。
之前他一直邀請我加入。
但我怕跟他接觸太多，控制不住自己，萬一哪天犯了錯，就完蛋了。
所以我拒絕了他。
林此霄幫我趕走班主任後，又邀請我加入。
這次我同意了。
他拉大提琴，我拉小提琴。
我們那支樂團，好幾次代表市裏去演出。
我一次次從林此霄的左肩處，偷看他那張英俊舒朗的臉龐。
其實後來我想過。
我喜歡林此霄，不是因爲他是男生。
而是我喜歡的林此霄，恰好是個男生罷了。

-7-
站在服裝店，我才發現林此霄的那件羽絨服就是在這裏買的。
一想到他跟沈薇薇有說有笑地挑選衣服的樣子。
我又不爽了。
隨便挑了件跟他風格、款式完全不同的。
林此霄拿起跟他同款的羽絨服問：「爲什麼不選這個？這件充絨量高，保暖性更好。」
我抿抿脣：「你那件是女朋友送的，有特殊意義，我就不當顯眼包了。」
林此霄樂了：「什麼女朋友？我只是讓沈薇薇帶來買罷了。我不知道去哪裏買，不問她，難不成問你嗎？」
不是沈薇薇送的啊！
我心裏的氣一下子順多了。
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你問我也白問，我還不如你呢！」
林此霄將手裏那件羽絨服撐開，長手長腳地幫我穿上。
林此霄身上有很清爽少年味道，讓人着迷。
幫我拉拉鍊的時候，他均勻的呼吸恰好打在我的嘴脣上。
我不自在地舔了舔脣。Ṫṻₛ
小腹沒來由地收緊。
他微涼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我的脖頸，我控制不住地瑟縮一下。
林此霄的手指頓了下，才離開我的肌膚。
他幫我穿完，退後一步。
眼裏流露出驚喜，讚歎道：
「果然適合你。邱易，你真白，像誰家的小媳婦兒。」
說完他用拇指颳了下我的臉頰，在我有反應前，又迅速地離開。
「就這件了。」他說。
我要去結賬。
他將我虛攬在懷裏：「邱易，我還沒送過你禮物。」
我心漏跳了一拍，就由着他了。
等我倆回宿舍，室友直接圍上來：
「喲，這是要組團出道了？
「穿這麼多年羽絨服，從來不知道羽絨服也能這麼好看。
「自打你們兩個南方小夥來，校草就沒別人的份兒了。」
我不好意思地笑。
林此霄將他們趕到一邊：「去去去，好看能當飯喫？『機械製圖』畫完了嗎？」
衆人哀號。
從那天起，我跟林此霄的關係緩和了不少。
我不再故意躲他。
上課時他給我佔座，我也會坐過去。
我賴牀，經常來不及喫早餐。
林此霄總能從包裏摸出盒牛奶。
別的同學叫囂：「霄哥，我也餓。」
林此霄無所謂地笑：「餓就受着。」
「霄哥你偏心！」
每每這種時候，我就會產生被林此霄偏愛的錯覺。
這時候，我就會用手掐自己的大腿，提醒自己：「邱易你想多了，他只是在照顧老鄉罷了。」
沈薇薇再找林此霄時，林此霄非要拽上我：「都是同學，聚聚挺好的。」
我們穿着同款羽絨服，沈薇薇睜大眼睛看了半天。
又瞪我一眼。
這女生，真愛瞪眼。
沈薇薇依舊拉着林此霄說個不停。
林此霄卻總是把話題扯到我身上：
「爲什麼非要談對象？邱易不也沒談嗎？
「我確實有時候嗓子幹，不太舒服，邱易，你呢？」
見我興致缺缺，林此霄提前結束了聚會。
回去的路上，林此霄問：「邱易，等考試周結束，我們一起回家？」
雖然知道他說的「回家」就是各回各家的意思。
但是，我還是控制不住心跳。
總有種「回家見父母」的錯覺。
林此霄買好機票。
我開始倒數返程的日子。
直到返程前幾天，出了一件小事。

-8-
沈薇薇忽然給我發來一件性感的蕾絲睡衣照片。
我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
難道攻克不下林此霄，目標轉換成我了？
但是，我更不可能啊！
因爲林此霄，我超煩她的。
話都不想跟她說。
還沒等我說話，沈薇薇問：【邱易，你們男生喜歡這種類型的睡衣嗎？】
我：【不太清楚，沒研究過。】
沈薇薇：【會不會太暴露了些？】
我：【是挺暴露的。】
沈薇薇：【你說，林此霄會不會喜歡？】
我的大腦瞬間宕機，不明白沈薇薇什麼意思。
她要穿給林此霄看？
沈薇薇自顧自地說：【林此霄生日快到了。我想在他生日那天跟他表白。如果他想要，我就把第一次給他……
【穿着這件睡衣……】
她發了一個害羞的表情。
我的手指顫抖，打不出字。
沈薇薇繼續說：【邱易，那天，你幫我把林此霄約出來好不好？】
這也許就是同性戀終將面臨的死局吧。
你明知道他不會選擇你。
還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地熬着。
死死地等着宣判。
終於，聽到了那聲恐懼已久的「first blood」「killing spree」。
心真痛啊！疼得快要失去知覺。
但是理智尚存。
我半天纔打出：【你自己跟他說吧，我跟他關係不好。】
沈薇薇：【你們不是和好了嗎？】
我：【沒。】
沈薇薇：【那好吧，我自己來。】

-9-
林此霄生日那天，恰好是考試周剛結束。
那天晚上，他請全宿舍的同學喫火鍋。
大家正喫得熱火朝天，林此霄接了個電話。
我一直盯着他的臉看。
他先是疑惑，而後一臉驚訝，很快拿定主意。
掛了電話，他一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我有點事着急走。賬我已經結了。」
他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麼，回頭向我：「邱易，我有樣東西給你，等我回來。」
我望着他的背影，心像被人一把抓起，然後毫不憐惜地又捏又掐。
最後扔到地上，嫌惡地踩上幾腳。
又麻又疼。
那晚，我躺在宿舍的牀上，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只要林此霄回來，我立馬就能去給他開門。
可惜，他徹夜未歸。
天將將亮的時候，沈薇薇發了條朋友圈：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配圖是一副清瘦卻寬闊的肩膀，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
是林此霄的。

-10-
林此霄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次日下午。
邱易不在。
林此霄累了一整晚，但是有些話着急對邱易說。
他坐在邱易的座位上等。
突然有人敲門。
入目，是一張俊美偏妖冶的臉。
男人挑挑眉，聲音清越：「我找邱易。」
林此霄忽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他喉頭收緊，問道：「你找邱易做什麼？」
男人覷了眼林此霄，沒回答。
徑直將一大袋的零食放在邱易的桌子上，說：「我待會兒再來找他。」
門一關上，有室友驚呼：
「我去，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黃宗羲嗎？」
林此霄心裏一沉。
他聽過黃宗羲的名字。
不僅是因爲他長相俊美，是妥妥的富三代。
更是因爲，黃宗羲在大一的時候就公開出櫃。
大大方方地跟男人談戀愛。
不過在男男圈裏，是出了名的海王。
「黃宗羲找邱易做什麼？」一個室友問。
「他不會是……看上邱易了吧？」另一個室友猜測。
「你別說，邱易長得確實挺俊的。細皮嫩肉，腰賊細，那兩條鎖骨，比女生的還好看。我要是黃宗羲，肯定找邱易這樣的談。」室友侃侃而談。
「放你孃的狗屁！」林此霄突然怒罵一聲。
他平日裏恣意灑脫，不拘小節，很少與人起衝突。
這樣兇狠地罵人，還是第一次。
室友愣住，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發火。
有個室友出來打圓場：「霄哥跟邱易是高中同學，咱們議論邱易，霄哥肯定心裏不舒服，大家還是注意點吧。」
被罵的室友不服氣：「林此霄爲邱易打抱不平，誰知道邱易怎麼想的？他平日就不合羣，長得娘們唧唧的，興許就喜歡黃宗羲這一卦——」
話未說完，那人臉上捱了重重一拳。
林此霄被徹底激怒：「你他媽再說一句，我乾死你！」
那人不服，就要打回來。
被衆人摁住，才避免了一場打鬥。

-11-
林此霄再也坐不住。
他跑到所有邱易可能去的地方找，都沒找到。
直到天黑，也沒看到邱易。
他站在宿舍樓下等。
深冬的季節，冷風颳在臉上，比大耳刮子還疼。
林此霄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裏。
直到一個瘦長的身影出現在視野裏。
他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邱易穿了件淺橙色的羽絨服，更加襯得脣紅齒白，露出的半截脖子，又細又白。
「你做什麼去了？」林此霄一把抓住他的肩。
邱易不舒服地蹙眉：「我去買了件新羽絨服。怎麼了？」
「之前那件呢？」林此霄眼睫一顫。
「扔了。」邱易笑容恬淡，「服務員說，又來了批新貨，充絨量更高，更保暖。我就把之前那件扔了。」
說罷，他沒管林此霄破碎的神情，徑自回了宿舍。

-12-
其實肩膀擦過林此霄時。
我的心，仍舊止不住地顫動。
但是我拼命地剋制，告訴自己：「該結束了邱易，長痛不如短痛。」
所以，我裝作毫無波瀾地走在前面。
其實內心裏早已波濤洶湧。
我剛到宿舍，室友告訴我，黃宗羲來找過我。
黃宗羲？
我跟他又不熟。
我跟他唯一的交集，是前幾天上選修課的時候。
他來晚了，明明有很多座位，他卻故意坐在我旁邊。
我整節課都沒給他一個眼神。
黃宗羲臨走時，意味深長地對我說：
「邱易，我一眼就看出來，你跟我是同類人。」
我裝作沒聽到，沒有搭理他。
因爲我知道，我跟他不一樣。
除了林此霄，別的男人我都不會談。
如今，他來找我幹什麼？
林此霄明顯知道黃宗羲此人。
他的眉頭皺起，目光緊鎖在我的臉上：「你怎麼認識的黃宗羲？」
「上同一個選修課。」我回答。
「邱易，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嗎？」林此霄的語氣是不同以往的咄咄逼人。
「你是說男同嗎？你也看不起男同？」我回視他。
「邱易，不是看得起看不起的問題，他名聲很不好，玩弄感情，你離他遠一點。」
「你是以什麼身份管教我呢？」我挑着下巴，一臉譏誚。
「邱易，我們是高中同學，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我不能——」
「邱易，出來一下。」
林此霄話未說完，黃宗羲在門外喊我。
其實，我跟黃宗羲沒什麼可說的。
但是林此霄越反對，我越想對着幹。
我想，我要是女人，一定比沈薇薇還矯情。
我跟着黃宗羲，走向樓道一頭的陽臺。
他果然想跟我處對象。
但我對他，實在提不起興趣。
「你上次說我跟你一樣，我沒來得及反駁。但是我跟你不一樣。你喜歡男人，誰都可以。但我不是，我很挑剔。我看不上你。」
黃宗羲眯着眼問：「你喜歡你宿舍的那個小子？」
他真的很會看人。
但我不能承認。
我腳步頓住，低下頭：「不喜歡。」
黃宗羲舌頭頂了頂左側臉頰，拆穿我：「不喜歡，就不會這麼僵硬了。」
我手攥成拳，沒有說話。
他繼續說：「邱易，我真挺喜歡你的。這樣，我幫你一把吧。」
說罷，他俯下頭，作勢要親我。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腰被他握住。
我剛要掙扎，他的臉就被打向一邊。
林此霄的拳頭還沒有收回去，攥得跟鐵一樣硬，像要取了黃宗羲的命。
黃宗羲舔了舔嘴角的血，譏笑道：「太暴力了，沒有一點情調，怪不得邱易看不上你。」
說完，他捂着半邊臉走了。

-13-
林此霄可能瘋了。
我從沒見過他這樣沒有風度的樣子。
他的眼裏佈滿紅色血絲，狠狠地掐着我的肩膀：
「他親到你了？」
「不關你的事！」我的態度很差。
「誰說不關我的事了？」他吼道。
我被驚得往後撤。
林此霄直接將我騰空抱起。
他的胳膊結實有力，上面青色的血管凸起像虯枝。
我怎麼也掙脫不開。
「林此霄你做什麼？」我拼命地踢腿。
林此霄一腳踢開陽臺的防風門，將我抵在露天圍牆上。
冷風吹來，吹亂了林此霄的劉海。
「我做什麼？現在就讓你看清楚。」
說罷，一個霸道強勢的吻落下來。
林此霄完全不講求循序漸進，上來就攻城略地，像暴風雨般急不可耐。
他的吻暴戾、兇狠，咬得我的舌根都在狠狠發疼。
一隻強勁有力的手扣住我的後腦，壓得我反抗不得。
另一隻手掐着我的腰，狠狠地揉弄。
我被吻得全身發麻，最後放棄掙扎，暈暈乎乎地被動接受。
終於在我快要喘不過氣的時候，他放開我的舌頭。
但鼻尖依舊在我的鼻尖上親暱地刮蹭，呼吸滾燙。
啞啞開口：「邱易，你如果要跟男人談，怎麼不找我？
「我比他差在哪兒？」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裏甚至帶上一絲哽咽。
我拿腿搗他：「剛跟沈薇薇上完牀，就來親我，你是種馬嗎？」
「誰說我跟沈薇薇上牀了？邱易，我他媽想上的是你！」
我被嚇住：「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看不懂？人沈薇薇都看出來我喜歡你，我天天在你跟前晃，邱易你瞎嗎？」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也喜歡男人？」
「喜歡屁男人，我喜歡你！」
說罷，怒氣好像重新上湧。
林此霄再次吻下來。
他一點都不憐惜我。
平日裏看起來溫潤灑脫的男人，發起狠來，就跟魔鬼似的。
深冬的圍牆，又硬又冷。
他就直接把我壓在上面。
我的背硌在牆沿上，疼得哼聲。
林此霄聽了，吻得更起勁：「邱易，大點聲。」
一隻大手探進我的衣服下襬，在我後背撫摸。
冷的冷，燙的燙，疼的疼。
我的身體感官被挑逗至極限，隨時都要潰不成軍。
「林此霄，不可以，好多人看着……」我難受地求饒。
林此霄充耳不聞。
直到他享受夠了，才喟嘆一聲起身。
「邱易，你跟不跟我？」他虎視眈眈地盯着我的脣。
仿似我不答應，他會再來一次蹂躪。
我認命地點頭。
林此霄得逞地笑。
他將我的手放在嘴邊親：
「行，老子追着你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值了。」
終於親夠，他牽着我的手，從陽臺出來。
好多同學都站在各自的宿舍門口，向我們張望。
我想躲，林此霄將我捉得更緊。
「怕什麼？有我呢。」
我們宿舍的同學見我們回來，一個個面面相覷。
氣氛很尷尬。
林此霄不以爲意地笑笑：「我跟邱易談對象了，以後我們出去住。」

-14-
那晚，林此霄聽我的話，開了個標間。
但是某人十分不自覺。
我們原本躺在各自的牀上，聊高中跟現在的種種。
但是聊着聊着，林此霄擠到我的牀上，開始動手動腳。
他將嘴脣湊到我的脖子裏，又親又舔。
脖子裏一片黏膩，我難受地躲。
他不依，語氣沉沉：「邱易，不準躲。」
他將我禁錮在懷裏，開始解我的襯衫釦子。
熱氣順着領口淌到胸前。
我害怕，抓住機會往牀下溜。
他拽住我的腳踝，將我重新捉回來親。
怕我再跑，拿膝蓋頂着我。
「邱易，老子從高中就想這麼幹了。」
他從桌子上拿過一個方形的小盒，用牙咬開。
眼裏的慾望絲毫不遮掩。
「林此霄，我不會。」
直到這個關頭，我才意識到，我沒有這方面的相關經驗。
林此霄低低地笑。
他將我翻個身，身體貼過來。
「別怕，我會。」
「疼嗎？」我顫着聲問。
「我也不知道……」

-15-
果然很疼。
第二天，我跟林此霄都下不來牀……
林此霄將回家的機票改簽。
我們一直在酒店廝混到年關，才遲遲迴家。

-16-
年後高中同學聚會，據說沈薇薇出國了。
她選那所師範大學，是爲了追隨林此霄。
林此霄現在跟我談，她希望破滅，所以重新申請了出國。
她給我發了一條消息：【邱易，那晚是我的自導自演，跟你說聲抱歉。】
林此霄說，那晚沈薇薇的確約他在酒店見面。
也的確穿了那條露骨的蕾絲睡衣。
林此霄一出現，她直接將他抱住。
但是林此霄推開了她。
沈薇薇就要跳樓。
林此霄一直在酒店陪她，直到她爸媽趕來才離開。
那張背影照片。
應該是林此霄站在窗前時，沈薇薇偷拍的。
她發的那條朋友圈，就是爲了噁心林此霄的心上人。
結果她沒噁心到我，反被我噁心了一頓。

-17-
我跟林此霄在校外租了房子。
開始了苟且的日子。
他很多的缺點因此暴露出來。
比如，他有點大男子主義，還很強勢。
平時不讓我看女人，也不讓我看男人。
看我看得很嚴。
我稍有反抗，他就把我折騰到下不來牀。
他以前明明風輕雲淡，很溫柔的。
我看錯他了。
不過，林此霄很會照顧人。
我是個生活低能兒。
一到週末就將髒衣服送去洗衣店，連內衣也在裏面。
林此霄看不下去，每次都幫我手洗。
但是事後，他總要將我壓在身下，討點好處回來。
我再也不用打電話讓我媽給我添衣服，因爲林此霄主動攬過來。
自打我將他買的那件羽絨服扔掉，他一直耿耿於懷。
如今，什麼衣服都要買情侶衫。Ţűⁱ
生怕別人不知道我倆在處對象。
他喜歡幫我穿衣服，更喜歡幫我脫。
我跟他在一起，更低能了。
他一邊幫我係圍巾，一邊將我摁在懷裏親，我被搞得又幹又躁，乾脆將圍巾扯開，方便他伸手。
「學乖了，嗯？」他咬着我的鎖骨問。
「霄哥調教得好。」
他低笑：「看在你這麼懂事的份兒上，送你件禮物。」
林此霄撈起一個信封，從裏面拿出兩張周杰倫的演唱會門票。
我立馬雙眼放光，搶了過來。
「你怎麼買到的？他的票好難搶的！」
林此霄無奈地笑：「是挺難搶, 爲了這兩張票，我腿都摔斷了。」
「你當年摔斷腿，不會是？」我驚訝地合不上嘴。
林此霄笑着點點頭：「不過, 值了。」
林此霄番外

-1-
我一早就看上了邱易這小子。
細皮嫩肉, 跟個娘們兒似的矯情。
但我就是控制不住, 喜歡他。
不過, 邱易好像不喜歡我。
他跟所有人交流的時候，都能做到侃侃而談。
我一靠近他，他就躲得很遠。
知道他擅長小提琴。
高中課業那麼緊張, 我專門組了一個樂團。
拉他入夥，可是他果斷拒絕。
後來, 我幫他趕走了變態的班主任。
他才勉爲其難地加入。
我的大提琴每次都擦得鋥亮。
不是因爲我愛乾淨。
而是因爲這樣, 我就能從鏡面裏看到右後方的邱易。
他有時會偷偷看我。
但是我一跟他對視, 他縮得比兔子還快。
我那時想，老子早晚有一天將你拿下, 看我怎麼收拾你！
高三時，邱易發了條朋友圈：
【好想看一場周杰倫的演唱會。】
我到處打聽。
終於聯繫到一個黃牛。
他加了三倍的價格賣給我。
我想等高考完, 把演唱會的票給邱易，跟他表白。
能不能成, 我都認。
結果那晚，黃牛突然告訴我，又有人要買他手裏的票。
我如果能提前付定金，可以給我留票。
我手機裏沒有錢能轉賬，只有現金。
怕到手的票跑了。
所以我決定連夜翻牆出去。
然後，悲催地摔斷了腿。
票沒拿到，連一模考試也錯過了。
那真是老子最慘的一段時間。

-2-
我臥牀在家。
QQ 裏彈出好友添加信息。
我一看暱稱, 就直覺是邱易。
暱稱叫「春意」, 這也太明顯了吧！
邱易化身一個暗戀我的小女孩, 每天給我加油打氣。
【此霄哥哥，你在我心裏是最棒的！
【什麼困難也不能打倒你！下次你考到第一，我一定跟此霄哥哥告白。】
我故作憂愁：【我現在家裏，連學校進度都不知道，肯定考不了第一了。】
他給我出主意：【此霄哥哥, 你可以找你們班成績差不多的同學借筆記呀！最後頂多請他喫頓飯嘛！】
我：【好主意，我這就去找年級第二。】
然後，我去找邱易的大號。
我一說意圖。
邱易立馬將筆記照片發給我。
好像一早準備好, 等着我開口一樣。
邱易的字一向很醜。
我見過他記的筆記。
寥寥幾個字。
龍飛鳳舞、狗爪雞刨, 他自己都看不懂。
但那段時間，邱易盡力寫得工整、詳細。
那段時間，我跟邱易的小號聊完, 再去找他的大號要筆記。
有時，兩個號要一起聊。
也不知道邱易來回切換賬號，累不累。
我重新考回第一那晚。
央求「春意」跟我面基。
求了很久，他終於有點鬆口。
他說：【面基也不是不可以, 你先猜猜我是誰？】
外加一個俏皮少女表情。
如果一下子就猜中了，多沒意思。
所以我故作思考後回：【沈薇薇？】
結果，邱易半天沒回我。
我發過去一個問號。
界面彈出一個鮮紅的感嘆號。
踏馬的！邱易把我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