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曖昧

好端端上着班的我，變成了高風險地區密接者。
緊接着，我被隔離了。
原因非常莫名奇妙，說我男朋友是常州確診的密接者。
我愣住了，沈牧他是出過差，可去的是蘇州，不是常州。

-1-
想也沒想，我就一個電話打過去。
「沈牧，到底是怎麼回事？剛纔有工作人員說我需要隔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牧：「……」
沉默就是默認，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我們在一起三年，我自認爲了解他的脾氣。
我倆都是事業心比較強的那種，在工作上互相扶持鼓勵，走過了大學畢業後最難的三年。
在我面前他從來不撒謊，除非萬不得已。
「你去過常州對不對？你不是去蘇州出差的嗎，怎麼又去常州了？」
我氣不打一處來，隔離會耽誤工作生活，對於我這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而言簡直就是禍從天上來。
「時秋你聽我解釋，我本來是去蘇州出差的，可是臨時有點急事就去了常州。我去的時候那邊還沒事兒，誰能想到突然就出事了呢。」
沈牧還嘰裏呱啦的說的很多，在我耳朵裏只有一點，他去了常州，還是爲了急事。
「什麼急事？」我冷冷問道。
沈牧閃爍其詞，支支吾吾，越是解釋就說明越有事。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人話，爲什麼去常州？」
「那個……你妹妹時夏不是失戀了嗎，整個人情緒挺不好的，她夜裏給我打電話還哭了，我怕她出什麼事兒，再說你工作那麼忙，挺難請假的，我就特意過去安慰安慰她。」
時夏失戀了，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她怎麼半夜不打電話給我，偏偏給我的男朋友、她未來姐夫打？
沈牧也是個人才，話鋒一轉倒成了幫我。
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我越想這事兒越不簡單。
「所以是你跟我撒了謊，根本就沒有去蘇州出差的工作，是你特意去常州找時夏。」
我直接把話挑明，狠狠打了沈牧的臉。
他對我撒了謊，時夏變成了他的萬不得已。
我的心抽痛。
「我沒有故意要騙你，真的事發突然，而且你最近手裏有幾個特別重要的案子，我不想打擾你，才一個人去了常州。我對天發誓，我跟時夏什麼都沒有，她是你妹妹那就是我妹妹。我就是聽她訴訴苦，安慰安慰她而已。我們在一起三年，連這點信任都沒有了嗎？」
他有點急了，說了很多話，解釋了很多。
但還是不承認跟時夏有事兒，故意拿我不信任他做文章。
女人的第六感在這種時候出奇的靈驗。
我不是三歲小孩，也不是無知少女，做這種勾當之前先想好退路，不然鬧成這樣我得陪他一起丟臉。
現在好了，我被綠的事兒，全市都知道了。

-2-
被隔離的這段時間，我手裏的幾個案子被同事瓜分了，辛辛苦苦忙了幾個月爲他人做嫁衣裳了。
我有苦說不出，只能把委屈憋在心裏。
同時，我的位置也被別人頂替，雖然公司說是暫時接替，但我知道只要那人不在工作上出大錯，基本就沒我什麼事兒了。
更讓人氣憤的是，總有那麼幾個跟你不對付的人，會在你掉進谷底的時候踩上幾腳，還專挑痛處戳。
一切都是因爲沈牧，還有我那個好妹妹。
沈牧堅持每天給我打電話發微信，我從來沒有回過。
欺騙的種子一旦落地，就會迅速生根發芽，結出嫉妒憎惡的果實。
我不想讓自己變成不堪的模樣，我要冷靜一下，好好想想跟沈牧之間的事情。
可有人偏不給我冷靜的機會。
一天，時夏跟我聯繫。
時夏：「姐，聽說你被隔離了，現在還好吧？」
我：「聽誰說的，沈牧嗎？」
開門見山是我一向作風，尤其是對待欺騙我的人。
時夏：「那個……那個姐，你能不能別生我們的氣？牧哥哥也是好心去安慰我的，我失戀了，整個人都不好了，要不是牧哥哥我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我嗤笑。
現在都稱呼我們了，好像我纔是那個外人。
沈牧是你的救命稻草，可你明明知道他跟我的關係，還故意撩他，存心不良。
時夏啊時夏，從小到大你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她比我小三歲，從小嬌嬌弱弱的，但我知道這並不是真正的她。
小時候她覬覦我的布娃娃和漂亮衣服，長大後又直接對沈牧下手，一次次的刷新我對她的底線。
我最不喜歡玩背地裏偷偷摸摸那一套的人，有什麼就正大光明的衝過來跟我搶。
話又說回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沈牧明知道跟我的關係，還屁顛屁顛跑去常州，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兩個人一拍即合。
換個角度想，我也是因禍得福，提前看清了這對癡男怨女的真面目。
時夏：「牧哥哥說你最近都不接他的電話，姐，你不能這樣欺負牧哥哥，他人那麼好……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我跟你道歉還不行嗎，別生牧哥哥的氣了好不好？」
我：「我不生氣，牧哥哥不是去安慰你的嗎？那 OK，你等下要安慰牧哥哥了。」
我學着她的樣子稱呼沈牧牧哥哥，叫出來又綠又婊。
時夏：「姐，你……什麼意思？」
我直接掛了電話。
什麼意思，還能什麼意思？
我要甩了沈牧唄！
接下來，我打電話給了沈牧。
他沒有想到我會跟他提分手。
「就爲了這點小事你就要跟我分手，我們在一起三年，沒想到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麼不堪嗎？」
我冷笑，把自己撇的那麼幹淨，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你覺得這真是小事？要不是你去了常州，我還不知道自己被綠了他，這下好了，我被綠的事全市都知道了。」
「時秋……」
「到此爲止，再多說一句都會讓我更噁心。」
人渣不分男女，廢物不分年齡。我允許你興風作浪，但也勸你見好就收，我可以笑着和你講道理，也可以翻臉叫你什麼是規矩。
我掛了電話，也把這三年的感情全部砍斷。
至於疼不疼，不用說，失望大於心痛。

-3-
要說唯一一點不爽，那就是沈牧好放，可時夏難丟。
時夏不是我的親妹妹。
別多想，我的父母和睦，家庭也很幸福。
嚴格意義上來講，時夏是我堂妹，也算是我的「親人」。
當年我大伯是幹部，可就是有個兒子心，所以纔有了時夏這個「不合格」的超生品。
後來時夏出生沒多久，我家才清楚一件事。
大伯母早就多方打聽，得知了我媽身爲少數民族可以多要一個孩子的事。
於是抱着不成功就成「侄女」的心思，生下了時夏。
看着呱呱墜地的孩子，善良的媽媽被迫同意了時夏過戶的事兒。
不知道是不是大伯沒了兒子心情不爽，沒幾年就丟了職位。
他被貶職成了普通公務員，熬到了退休也沒有晉升。
大伯母更是慘，時夏的親姐姐得了癲癇，大伯母自顧不暇，再也沒有兌現接回她的承諾。
就這樣，時夏雖然自知身份，依舊和我們家同喫同住。
自學生時代開始，她喜歡什麼貴的都找我媽要，便宜的纔會去跟大伯家講。
我爸媽可憐她愛護她，可她背地裏沒少說我家的壞話，搞得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覺得我們家不善待她。
自己的父母算計人，人家不計較還善待她，可她也從不知道感恩。
經過這麼多年，在我這兒早就徹底看清了時夏的本性。
無奈畢竟是家族醜事，我只是跟沈牧交代了時夏的身份背景，至於再多的我也沒有多說。
不管是親小姨子，還是堂小姨子，沈牧跟時夏中間也隔着一個我呢！
沒有尺度感的男人，多打一個電話都等同於曖昧。
更不要說還直接撒謊騙人了，簡直下頭。
清理了沈牧，我就着手聯繫公司了。
非常時期，我理解大家都「渴」，隔離是不情之請，卻給我一個卸磨殺驢的「處分」，實在沒有做下去的意義。
與其等你們將我榨乾抹淨，還不如我自己撤退。
同老闆說了心裏的遠景，答謝了他多年的「照佛」。
他委婉的留了一下，算是給了我最後的儀式感。
行了，到此爲止吧。
大家都是成年人，裝多了都累。
也是巧了。
沈牧綠了我，老闆架空我。
感謝各位壞的「如此不做作」，成全了我的糾結和不捨啊。
翻開了久違的電子簡介表格，認真編輯上自己的訊息。
我即將重新開始。

-4-
事實證明，理想是楊天真，現實是鞠婧禕。
疫情之下，找工作實在是太難了。
尤其是我剛剛結束隔離期，很多有意向的單位還很猶豫。
病毒是如此刁鑽，區區 14 天根本不夠陌生人卸下心房迎接我的到來。
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種無力感。
我沒辦法怪人家，只能體面的回一句「有機會再合作」。
工作不順，叫我的怨氣更加難以發泄。
沈牧來找過我，發現門鎖改了密碼，鬧了一陣也就撤退了。
他發了好長一段話給我，我隨便一掃，就連着他的號碼一切拉黑了。
時至今日，他還覺得自己最大的不對就是「善良有點過頭」。
要不是分手了，我高低買兩箱六個核桃給他。
是要無腦或者是沒臉到何種地步，才能說出這樣荒唐的話啊。
三年，一千多個歲月，折損了我多少的時間和感情。
第一次覺得，養條好狗都比睡個爛人強。
……
至於時夏，更是把綠茶演繹到了極致。
她的朋友圈，不是在影射就是在訴苦，任何不明就裏的人都會被她的演技騙住。
連我媽都打電話來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忍着氣解釋了一遍，媽媽這才明白。
「我就說嘛，半年前你大伯母非要找人家沈牧買什麼特產，一來二去就加了微信，真是日防夜防，親戚裏的賊最難防。」
好傢伙，這還是場持久戰啊。
當初我還疑惑，沈牧的微信列表裏怎麼有的大伯母，現在一想，對上號了。
沈牧在我這兒不合格，但是在大伯母的眼裏，絕對算是看得入眼的「女婿」了。
他賺得不少，車房早就有了，家境也算體面。
尤其是沈父，是當地一家三甲醫院的消化科副主任醫師，認識不少神內的專家。
娶了小的，還能幫襯大的，大伯母相當於一次性解決了兩個問題。
「分了就分了吧，這樣朝三暮四的男人留着也是禍害。」
經歷了我爸那樣有擔當，情感真摯的男人以後，我媽對姑爺的要求也不會太低。
人品比能力更重要，家世再好那也只是他父母的造化。
犯了這種致命的錯誤，別說我了，我媽都忍不下。
就是因爲我爸媽的三觀夠正，所以之前也很體諒時夏，對於她的那些小動作都選擇了包容理解，從沒計較過。
甚至還將心比心，勸我也溫和一點。
遺憾的是，伊索寓言裏早就已經寫好了結局。
凍醒的毒蛇從來只想着填飽自己的肚子，纔不會理會被解救的事實。

-5-
好在，天不滅真情。
閨蜜得知了我目前的狀況，很快就給我介紹了新工作。
她神祕兮兮的推來一個微信，告訴我加他有驚喜。
想想此刻自己的情況，也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了。
認真在驗證信息裏寫好了自己的名字和求職意向，接着就發送了過去。
還以爲要等很久，我沒在意，將手機扔到了牀上，就去洗漱了。
待我從衛生間走出來，才發現對方早已通過，甚至還主動回覆了我好幾條訊息。
那幾個簡單的中國字，卻叫我不敢相信。
放進了盒子裏的隱形眼鏡又被取了出來，重新戴了起來。
在科技的佐證下，我終於壓下了自己的那份震驚。
千算萬算，我也沒想到我的新老闆會是顧幀。
往前數十年，對方還住在我家的樓下。
都是房子，但是我家住的是個普通的小高層，人家則是涵蓋車庫和地下室的一帶二大躍層。
顧幀大我五歲，自小就是整個小區裏最有人氣的哥哥。
學習好，體育好，家世好，脾氣好。
當然了，模樣也超級好。
那時候我還是個偏科嚴重的中學生，經常被老媽訓。
其實時夏的成績也不好，但是她會賣慘，又跟我媽隔着一層。
比起對着我直白的「劍拔弩張」，我媽對時夏，更多的是鼓勵和勸慰。
中考在即，我媽盯上了大學放假回家的顧幀。
在三瓶自制湖南辣醬的誘惑下，顧幀成了我的「家教」。
本來補習也有算上時夏，可她每次不是喊這疼就是喊那不舒服。
久而久之，顧幀煩了，就攆她走了。
起先時夏還有點不開心，畢竟從小到大沒誰不喫她那套。
她變着法的去纏着顧幀，屢屢受挫，這才氣急敗壞的離開。
印象裏顧幀對我很好，真是當作親妹妹一樣。
每次我去他家補課，他都會事先冰一個我最喜歡的橘子汽水給我，次次都有。
後來，不知爲何他有些「高冷」了，見面也不愛叫我時秋妹妹了。
再過後，連冰汽水都沒有了，三伏天還只有顧媽媽喝剩下來的紅棗湯。
那個假期後，顧幀因爲成績優秀被選成了交換生，新年過後就去了美國。
顧家父母沒多久也搬走了，我們之間的聯絡徹底就斷了。
看着屏幕上顧幀的招呼，我竟有種幻如隔世的感覺。
「時小姐你好，我是顧幀，你的簡歷唐甜都發給我了，我覺得很符合我們招人的標準，至於你說的隔離延期不成問題，到本月底結束前，線上工作都是可以的。」
呼。
工作得以解決，真是一大喜事。
猶豫了再三，還是沒好意思叫人家哥哥，只能客氣的感謝下。
「謝謝顧總您的賞識，我一定努力工作，期待長久合作。」
屏幕暗了下去，對方好久也沒回話。
直到睏意向我襲來，纔看到了那個簡短的晚安。
是錯覺嗎，我總覺得「安」字後邊的那個小月亮不是顧幀隨手發的。

-6-
線上適應了半個月後，我基本上和同事們都熟絡了起來。
業務早已成熟，各種晉升制度特別人性化，同事們也都是穩妥之人。
按理說公司起步也不久，能取得這樣的成績實屬不易了。
更讓我驚訝的是，顧幀是唯一的法人代表。
換言之，他現在真的成了我的老闆。
「老師」變老闆，我其實還是很有壓力的。
等我真正站在大家的面前，已經是 20 多天以後的事兒了。
同事們都很熱情，顧幀也對我表示歡迎。
「疫情期間，不方便聚餐……餐廳你選，我單請你吧。」
嚯。
神仙老闆親自請客的待遇，任誰家還有這樣的入職福利啊。
在當今這種 996,007，動輒大小周的時代，顧幀這樣的老闆開着定位都不一定能找到。
盛情難卻，我只得儘量選了家平價但是味道不錯的菜館。
「這裏還開着呢。」
故地重遊，顧幀的話將記憶深處的畫面又串聯了起來。
當年他走得急，顧爸顧媽也只是叫了嫺熟的好友，找了家不遠的館子喫了一頓。
爲了誰付賬的事，我媽和顧媽沒少撕扯。
熟悉的氛圍感一到，我和顧幀也自然了不少。
我們開始詢問彼此父母的近況，也講了些以前的往事。
「那時候我可喝了你家不少汽水，沒想到現在又來找你討薪水了。」
多麼神奇的緣分啊，從顧幀那學到的又回來「報效」他老人家了。
「不止有汽水吧，我記得你也喝了不少紅棗呢。」
他不緊不慢的提醒。
真是的，我就想着單純的誇誇你的，非要提不開心的。
「你可別提了，大三伏天的不給個涼的，就拿阿姨喝剩下來的茶水來對付我。」
面對我的「抱怨」，顧幀有了跟記憶裏完全不同的解釋。
「那不是我媽剩下來的茶，是我特意買的紅棗湯包。」
他一個大男人買什麼紅棗湯，是棗湯又不是棗腸。
算了，或許是我聽錯了吧。

-7-
飯喫的挺開心的，顧幀還跟我講了不少他創業時候的趣事。
我認真的聽着，很快的補齊了「彼此錯過的時光」。
果然，優秀的人不管到了什麼年紀，都是朋友圈裏的翹楚。
不管是對行業的規劃，還是公司目前的發展，以及他個人的一些打算，都叫我聽得津津有味。
跟着這樣的人幹，我頓感信心大增。
藉着上廁所的由頭，我本想着提前買單，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我點單的時候，顧幀就已經壓好了錢了。
「說了是我請，就是我請。」
出現我身後的男人，眨着好看又狡黠的眼睛，有些小小的得意。
十年的時光，我從 15 歲的中考生，長成了 25 歲的職場人。
眼前的男孩剪着利落的短髮，早已變成了英俊又堅毅的男人。
時光真是匆匆啊。
走出餐廳，他問我是否還住在原來的地方。
擺了擺手，說了自己的新地址。
「我畢業那年貸款買了個小房子，這幾天搬過去了。」
其實之前這房子都在收租，本想着今年照舊，隨着跟沈牧的分道揚鑣，我急需換一個環境。
以前租住的房子，有一大半也是爲了照顧沈牧，因爲離他的單位更近一點。
沈牧喜歡我，也有這部分的原因。
太會設身處地，太不挑剔跋扈。
所以我浪費了三年，他也僞裝了三年。
心裏有個大膽的想法，我立馬當着顧幀面進行了闡述：「顧總，我有個案子感覺不錯，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顧幀認真的聽着我的闡述，之後許諾週一之前給我的答覆。
這個週末，我過得異常煎熬。
終於在週末的晚上，我還是沒忍住主動給顧幀打了電話。
就在我糾結怎麼開口的時候，他主動開口了。
「對了，你上次說的那個提案我覺得還可以，你手上的工作做完了，可以去試試。」
「我已經在推進了，只等您點頭了。」
完了，一不小心把實話說出來了。
好在顧幀只是笑了笑，沒有責怪我自作主張。
「看來你很積極嘛，好啊……那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Bingo！
掛了電話，我興奮的又打開了筆記本。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可惜，我是女子。
本姑娘要報仇，超過十個禮拜都嫌太長。

-8-
直到我們都要準備開慶功宴，沈牧的電話纔打過來。
當然了，用的早已經不是他的號碼了。
「時秋，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居然搶我的客戶？」
上來就明刀明槍，足見沈牧是真的着急了。
「沈牧，你搞搞清楚，客戶臉上寫着你名字了？生意不過就是爲了賺錢，各自憑本事而已，你要是真的那麼中意人家，爲何不自己用點兒心去維護呢？」
「對了，我忘記了…….」
「你的時間寶貴，還得用來安慰驚慌失措的好妹妹時夏呢，對吧。」
電話那頭氣急敗壞，可惜我半個字都懶得聽。
掛了電話，我加入了研究餐廳的大隊中。
老實講，這次我確實是故意的。
搶了他最在乎的大客戶，着實會讓他狠狠肉疼一陣兒。
以前工作的單位和沈牧的客戶也有些交際，我自然認識一些。
沈牧是在人前愛裝的類型，所以很多負面的情緒都只會在我面前暴露。
尤其是遇到難搞又尊貴的客戶，他沒少一邊做稿一邊罵娘。
久而久之的，我也算是間接接待了那位大佬。
平日裏沈牧發發牢騷，時夏就負責舔着臉來爲他抱不平。
這次，還沒等時夏那假惺惺的哭腔起調兒，我就直接把解決方案甩過去了。
「時夏，反正你也安慰過沈牧一次了，一回生二回熟，這業務最適合你了。」
「還有，以後別打電話給我爸媽了，你姓的是哪個「時」，你自己清楚。」
「我很忙，畢竟簽了大單子，忙着接受獎勵唄。」
譏諷加上警告和嘚瑟，掛完電話我爽爆了。
胃口瞬間打開，外賣直接改成了三人份的大套餐。
都說人逢喜事精神爽，喫多漲肚也難受。
早已經過了下班時間，辦公司寂靜無聲。
從衛生間出來的我，依舊面有菜色。
「你這個小鳥胃，一下子喫那麼多做什麼？」
不知爲何沒走的顧幀服了我一把，坐回了工位上。
他一邊責備我，一點哄着我喫下他剛買的健胃消食片。
「顧總身爲老闆，爲了一個喫撐的員工不下班，你要是不發財，我第一個不答應。」
「還有心思開玩笑，看來真是我擔心了。」
輕輕敲了下我的頭，顧幀對着我打趣道。
收了笑，他細心的查看，又問了一遍我能不能走。
接收到我的確認信息之後，他這纔給我披上了外套。
顧幀記得我上次說的地址，堅持要送我回家。
好吧，不給老闆面子等同於斷了自己的財路。
因爲昨天才下過雪，路上有點滑溜溜的。
車子開得都不快，我漸漸有了睏意。
哈欠纔打出來，顧幀就貼心的把後座的毛毯遞了過來。
「蓋個腿，到了我喊你。」
「嗯。」
剛打完一場硬仗，屬實有些消耗了。
或許是舊日相識，或許是本性所致。
總之，在顧幀的車子裏我真的好放鬆，漸漸的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迷糊中，似乎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趙總，單子的事兒謝謝你了，改天請你喫飯。」
「客氣客氣，要不然也是要跟你合作的，我女朋友可是極力推薦你們了哦。」
「嗯，是對方之前惹了我女朋友，沒辦法啊，這口氣我得給她出啊。」
「放心，有喝喜酒的那天，第一個請你。」

-9-
誰有女友了，老闆要辦喜酒了嗎？
不管了不管了，血液都去胃部消化了，腦子不夠用了……
可惜，總有人要打擾我的自我消食。
握在手裏的電話開始瘋狂震動。
下意識的反應叫我漸漸清醒。
「喂……」
沒來得及看電話，下意識就接了。
熟悉的聲音，不熟悉的腔調，似乎還帶着點酒勁兒。
「時秋，求求你了，我錯了。」
「咱們三年的感情，我求婚戒指都定好了，怎麼能說散就散呢？」
「小秋，我真的不能沒有你啊。」
沈牧極力在挽留，連買戒指求婚的爛戲碼都放出來了。
遲來的道歉，比草都賤。
何況，還是沒什麼誠意的致歉。
做了我三年男友的男人，不可能不知道我討厭人酒後耍瘋。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真急了。
能一下就戳到他的軟肋，也是我確實用了功的原因。
既然做了工，就沒有白方讓的道理。
「那筆生意我們還沒簽單呢。」
試探性的釋放了訊號，我要清楚的撕開他最後一張僞善的皮面。
「真的嗎？」
呵，對面上勾了。
「可是這筆生意關係着我新工作的入職，我現在也很糾結。」
「時秋，你知道的，我努力了那麼久都是靠這個大客戶，我不能沒有他的。」
「等咱們倆結婚了，你就安心當全職太太，反正我能養好你的。」
爲了個單子，沈牧真是恨不得把自己值錢的家當都拿出來了。
內心嗤笑着，準備完結了最後的落幕。
「做夢！你買不起別墅，僱不起保姆，開不明白跑車，還喜歡關心臭妹妹，沈牧，不管是甲方爸爸還是我，你都不配！」
狠狠的放了話，然後就直白的掛斷了。
「真爽！」
情緒終於抒發了個徹底，我都忘記了自己還坐在老闆的車上。
「爽了就好。」
直到顧幀的聲音闖過來，我才反應過味兒。
「早知道把你氣成這樣，不如多搶幾個客戶了……」
顧幀毫不遮掩，卻叫我直接驚得扭頭。
媽耶，他在說什麼啊？
難道……
睡夢中恍惚聽到的話對了上來，我瞬間就理清了思緒。
我的黑騎士，竟是坐在身邊的大老闆？
媽媽咪啊。
豈止是踩了狗屎運，簡直就是掉進汪星球了好嗎？

-10-
十年前給我補課的鄰居哥哥，十年後的給我工作的帥哥老闆。
他們都叫顧幀。
才知道我受了男友的委屈，變着法立刻給我出氣，甚至還跟對方說我是他女友。
這事兒要是寫在電視劇裏，每隔三秒鐘彈幕就要飄過一行「在一起」吧。
不行，這事兒可大可小，我得問個清楚。
「剛纔你在電話裏說的都是真的？」
「我說了好多，你問哪句？」
討厭，這傢伙居然明知故問。
他會裝蒜，我還會扒蒜呢。
「就是你說你女朋友推薦的公司，還有什麼替女朋友出氣的話。」
「一半真，一半假。」
「出氣是真，推薦是真，不過……對方還沒答應做我女朋友。」
顧幀的眼神輕輕的飄向我，而後又淡定的回正，目視前方。
車子早就到了小區樓下，只不過我們都沒下車而已。
「別墅我買了，在鏡湖玉閣，裏邊自備了傭人房，等全部裝修後就可以入住了。」
「跑車也有，是 20 款的紅色 911，但是平時確實不大開。」
「我是獨生子你知道的，連表妹都沒有。」
「還有，自從我姨夫患了肝硬化之後，我們全家都忌酒了。」
這算什麼？
毛遂自薦？
「所以……」
「所以時秋小姐，你夠資格當你男朋友嗎？」
他熄了火，認真的看向我，等待我的回答。
驚喜來的太大了，我有點被砸懵掉了。
「我……我考慮考慮，週一給你答覆吧。」
照本宣科，將之前他對付我的話反彈回去。
「時小姐，今天是週二，距離下個週一要五天六夜，你真的忍心讓我等那麼久？」
看來，裝可憐這招兒大家都會啊。
沈牧是下頭，顧幀卻有點反差萌的可愛。
顯然，我心裏的天平明顯開始傾斜了。
不行，這次一定不能隨便開始了，要忍住。
尤其是我跟顧幀還算是「青梅竹馬」、「舊日相識」，關係轉換的過程稍有不慎，兩家都尷尬。
忍住心中流着口水的小惡魔，強裝鎮定的接開了安全帶。
「週一而已，要是顧總都等不了，那我還是做您兢兢業業的員工吧。」
話還沒說完，顧幀就繳械投降了。
「好，時秋，你要我等多久都行。」

-11-
使不得啊。
再這樣下去，我這員工的「自責感」肯定全都要冒出來了。
匆匆告了別，我就下了車。
上了樓以後，我還是覺得有點不現實。
顧幀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爲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忽然，我想起了一個人。
電話立刻打了過去。
不費摧毀之力，閨蜜就主動交代了實情。
她在國外旅行的時候，偶遇了顧幀，只不過那時候我已經有男友沈牧了。
當時閨蜜想着把顧幀介紹給自己定居在美國的表姐，沒想到顧幀開口就是驚天大瓜。
「我年底就回國了，而且我喜歡時秋好多年了，本想着等她畢業就回國表白的，沒想到她先戀愛了……所以我就只能好好創業了。」
顧幀的從容打動了閨蜜，死活加了人家的聯繫方式，並承諾只要我一分手立刻彙報行蹤。
「對不起啊，小秋，之前人家顧大哥不讓我說的，他說了感情的事情必須得自己來，不能靠着別人說句好話，那樣顯得太隨便了。」
嗯。
好吧，這一點還算是他的加分項吧。
「那你現在是怎麼想的啊，要不要和他在一起啊？」
閨蜜的八卦之魂被我燃燒，極度需要我給出答案。
「再看嘍。」
縱使心裏已經美滋滋了，但是還得裝腔作勢一下。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時夏那套路子對男人也算有用。
我倒不是想跟顧幀玩套路，實在是牽扯太多，目前還是上下級的關係，我必須慎重。
「你就嘚瑟吧，其實你心裏肯定恨不得現在就給人家喫光抹淨，順便躺在人家的腹肌上美美的睡上一覺。」
罷了罷了，這閨蜜是留不得了。
連我這麼隱私的慾望都被一下子就猜出來，留着可是個大患啊。
阿彌陀佛，我要善良。

-12-
嘴上說着週一給答覆，身體倒是很誠實。
從週三開始，我便不再拒絕顧幀的邀約。
起先，還象徵意義的帶點兒人。
到了週五，已經自動屏蔽掉任何「電燈泡」了。
男女沒有確認關係的曖昧期間，纔是戀愛最甜蜜的部分，這條定律絕對屢試不爽。
坐在優雅的餐廳中，很難分清迷倒我的是店裏的香氛蠟燭還是對面男人的笑。
清晨，正午，傍晚，深夜。
正裝，復古，運動，潮牌。
顧幀又千面，每一面都足夠迷人。
「還沒考慮好？」
一邊遞來切好的惠靈頓牛排，一邊又追問了一句。
沒有催促，只有誘惑。
這個男人太會釋放魅力了，叫我忍得近乎發狂。
未成年的我可以對天發誓，之前我從未對顧幀哥哥有過什麼邪念。
他就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用來學習和敬仰的。
可是他，到底是幾時對我動心的呢？
思來想去，耐不住好奇心的我還是問出口了。
顧幀也是一貫的直球作風。
你問他就答。
「記得最開始每次你來，我不都叫你小秋妹妹嗎？」
點頭，那些畫面有些模糊了，可記憶還是能對得上號。
「後來有一天，我不叫了，就是那天的前一夜，我想通的。」
那一夜，一定發生了什麼。
眼神中的追問直攝入男人的眸子，他抿着脣，就是不言語。
我們似乎是在極限拉扯。
誰先繃斷眼前的這根繩子，誰就徹底入了對方的懷了。
那些小小的癥結像無數的小吸蟲，在我的心尖兒上吸吮着。
直到一個突兀又粗鄙的聲音出現，打破了這場曖昧的較量。
「時秋，這就是你非要跟我分手的原因嗎？」
「我們三年的感情啊，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你跟他是不是早就認識了，你怎麼能這樣呢！」
「我是那麼的愛你啊，你居然是這種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好一招賊喊捉賊，沈牧真是把最後一點情分都徹底敗光了。
捏着手裏的杯子，我直接一飲而盡。
拿水潑他？
對不起，他還沒冰水乾淨呢。
我的無視徹底惹怒了沈牧，他竟然又把矛頭指向了顧幀。
「你到底是誰啊，有沒有點道德，我們都快結婚了你知不知道？」
哎呦喂！
真是想給臉他也不配了。
好在，顧幀比我反應更快。
像是練過一樣，他迅敏的起身，直接捏住了沈牧比比畫畫的手。
「啊，疼啊！」
沈牧像條沒沾水的落水狗，屈膝向前，半跪在了餐桌面前。
「嚷嚷什麼，你好好的呢。」
沈牧的叫囂實在掉價，連我都懶得看他。
「我和小秋是青梅竹馬，我在追她光明正大。」

-13-
真正的男人就應該像顧幀一樣，坦坦蕩蕩。
退一萬步說，如果沈牧真的喜歡上時夏。
若是他敢站在我面前承認，就算分手，我也當他是半個漢子。
可惜了，他一個 26 歲的大男人，連個敢於認錯的小學生的都不如。
「你破壞別人感情，你沒道德。」
不僅不如，還瘋狗亂咬人。
用着另一隻還算完好的手，沈牧憤恨不平的指向顧幀的方向。
可惜，只換來了顧幀的又一個「折手」。
「是你自己沒有下限，跟小姨子搞曖昧，還害得自己女友被隔離，被單位排擠。」
我笑了，就差給顧幀鼓掌了。
我隨即附和道：「不錯，你這樣的廢物加敗類，不分手，難道還留着過年醃臘肉嗎？」
在各位喫瓜羣衆驚歎又意猶未盡的眼神中，我挽着顧幀瀟灑離去。

-14-
接下來。
真正的 boss 只會延遲，但絕不會缺席。
譬如時夏。
得知我有了「新歡」，她暫時鬆了口氣。
順勢進入了下一階段。
逼婚。
沈牧是個現實到炸裂的人，骨頭渣子裏都寫着算計。
白嫖他巴不得，明媒正娶是想都不要的。
很快，時夏也看清了沈牧的爲人。
逼婚不成，她只能開始耍無賴了。
夜以繼日的折騰，瘋狂的軟磨硬泡，連以前的鄰居都天天在朋友圈吐槽隔壁吵得太邪乎。
估計沈牧，肯定惱得更要命。
他的那套「推己及人，動之以情」，面對時夏這樣堅定的小無賴根本不管用。
沒過幾日，大伯母就來了我家。
「小夏可能要結婚了，我看時秋暫時也沒人娶，你們準備的嫁妝可以先給小夏安排上。」
「到時候我讓小夏從你們家出嫁，給你們風光風光。」
「也別跟我客氣了，畢竟我們都是一家人。」
大伯母的三觀貌似是遠古時代移植過來的。
總之，當代人可說不出這不要臉的話。
爸媽也鬧心。
老一輩都是愛面子的，畢竟真是從我家長大的，他們要是拒絕了太徹底，顯得不近人情。
可真要是同意了，那可真是要當個「女兒」來送的。
就在我爸媽一籌莫展的時候，一個不算陌生的人出現了。
沈牧的公司停了沈牧的職，他媽媽開着車連夜來到我家點名要見我。
「小夏說了，沈牧不跟她結婚，她就要告他強姦的。」
蒼蠅從來都不叮無縫的蛋。
沈牧不是善良嗎，這照顧來照顧去，真就照顧到一個被窩裏了。
心裏明鏡的，可當着長輩的面，我不好那麼說話的。
「阿姨，我和沈牧分手了，他和時夏之間的事兒你找他們解決吧。」
「小秋啊，我可不想要小夏那樣的兒媳婦，她太可怕了，她也不知道是誰教的，心腸那麼壞，這是要逼死我兒子啊！你都不知道，她說了不答應她的條件，還要到沈牧他爸爸的醫院去鬧，這可怎麼辦啊？」
沈太太紅了眼眶，我爸媽也沒有好氣。
知道的是時夏從小不好管難聽教，不知道的，就沈太太剛纔那一番話不就是罵我爹媽嘛！
「真是養出個孽來。」
沈太太走後，媽媽氣得要命，爸爸也不好言語。
很快，顧幀就發現了我的焦慮所在。
「交給我吧。」
雖說不想麻煩他，但是此時此刻我也沒辦法了。
第二天，顧幀做東請了三家的客。
還沒落座，哭的哭，罵的罵，沒有一個人有好臉色的。
眼見事態要翻車，我更加焦慮了。
只見顧幀不慌不忙，在酒店的投影儀下播放了幾段錄像。
當年顧幀家種了不少名貴的花朵，每每總被人摘折，顧太太心疼不已。
那段時間家裏一到夜裏還總有異響，顧太太思慮許久就給內外都裝了隱形監控。
人家夫婦做生意都忙，自然沒時間看監控。
作爲兒子的顧幀就肩負起了這項「義務勞動」。
沒想到其中貢獻最多畫面的，居然是「童星出道」的時夏了。

-15-
她真是做盡壞事，撕破一切濾鏡。
以至於後來在顧家勾引他的時候，顧幀都覺得毫不稀奇了。
那些塵封的回憶，就這樣不加修飾的擺在了衆人的面前。
縱使只有 360 的分辨率，依舊擋不住時夏那醜惡的嘴臉。
都說三歲看到老，她十幾歲就那麼壞，現如今的「所謂證據」也沒那麼可信了。
「今天我把話放在這兒，就是我兒子打一輩子光棍，也不會娶時夏的！」
沈太太終於抓住了時夏的把柄，馬上表明瞭態度。
「親家，哪家孩子小時候沒點兒頑皮，你兒子要是個好玩意，還能招惹我家姑娘了？」
瞅着大伯母的架勢，估計是認定了這門親事，根本不往和解的方向討論。
「別亂叫，我可不是你親家，娶這種家風不正的孩子回來，我們沈家今後可不要做人的嘍！」
中年婦女的戰鬥力是自動續費的，還不等兩方父親加入，戰火就已經燒了起來。
很快，又有人添了那麼一小把。
「這是時夏的朋友圈，裏邊記載了不少有趣的見聞，大家可以好好欣賞下。」
時夏超級愛發朋友圈，去了什麼館子，買了什麼東西，都會事無鉅細加好濾鏡拍照，再發出去。
動態真真假假，只爲穩住自己的人設而已，於是我從來都懶得看。
不曉得顧幀是從哪裏搞來的那些，還從中發現了不少的「蛛絲馬跡」。
「按照沈牧主動提供給省內疫情的行蹤路線，恰好和時夏的動態完美契合，各位看照片更清楚。」
大屏幕上有沈牧的行程軌跡，時夏的朋友圈動態，以及她的 ins 截圖。
認證物證，都以 jpg 的格式完美展現了出來。
估計怕是大家看不懂，顧幀還貼心的做了調色盤的對比圖。
「如圖所示，用現在流行的話來說……他們這就叫雙向出軌，大家誰也別嫌棄誰。」
嘖嘖嘖。
當老闆屈他的才了，這傢伙應該去搞刑偵啊。
諷刺的這麼到位，不來個一鍵三連，都對不起人家這閃光版本的 PPT。
看着那些合情合法又合理的「出軌祕聞」，兩位女戰士的臉色也越發難看了。
尤其是沈太太，更是頭都抬不起來。
就在昨天，沈太太還試探性的暗示，問我和沈牧有沒有複合的機會。
我嚴詞拒絕，表示已經有了談婚論嫁的男友。
她卻跟聽不懂一樣，各種寬懷大度。
連那種「一時糊塗不要緊，年輕人總得做了對比，才能看出最後的選擇。」的話都說出來了。
我清楚，她不一定是捨不得我。
只不過在時夏的「襯托下」，她纔看出了我的好。
「出軌又怎麼樣，電視劇裏多了出軌的了，又不是結婚，頂多算劈腿。」
大伯母啊大伯母啊，你真是邏輯鬼才啊。
做實了這種「雙向關係」，沈家本來是有可能佔上風的。
無奈遭遇了我大伯母這樣的狠茬子，根本無力回擊。
戰鬥根本沒有降級，顧幀卻早已厭惡了這種雞飛狗跳的場面。
或許，從走進這間包廂開始，他的目的只是想爲我正名。
分手的事並不光彩，尤其還是跟沈牧交往了三年才分。
爸媽雖然理解我，可在顧幀出現之前，也對我頗有微詞。
如今真相大白，媽媽握住了我的手。
她眼神裏的心疼和愧疚被我看出，我輕輕的搖了搖頭。
真正的親情永遠是不帶記恨的。
可愛情就很少有「瑕不掩瑜」的時刻了。

-16-
沈牧的臉色從看到錄像的時候就不太好，在自己「劈腿」的事被揭露後，更是徹底沒了好顏色。
尤其是大伯母也指着鼻子罵他，更是激發了他心底的怨憤。
「時夏，你居然玩得這麼開！還他媽的裝清純騙我？老實和你講吧，我都是哄你玩的，從頭到尾我就拿你當個免費宵夜。」
沈牧是徹底懶得再裝，把心底最陰暗的算計都講了出來。
時夏難以置信，拿着自己的包包企圖引領沈牧回到最初的「姦情時刻」
「你騙我的對不對，當初我一說喜歡這個中古包，你就答應給我買，你不是找了三十多家中古店才找到的，然後第一時間就送來常州給我的嗎？」
估計這是時夏人生的第一次翻車，她顯然是頗受打擊。
沒想到，沈牧真不是個心善的「渣男」。
禁忌之愛的濾鏡被分分鐘打碎，眼前已是一地的玻璃碎片，他又狠心的把時夏推了進去。
「傻子，那就是個高仿，看來你是真沒用過好東西啊。」
時夏的手從顫抖在鬆懈，整個人就像是被戳了氣的娃娃。
她還沒來的急倒下來，就有人先犯了病。
大伯母的大女兒受不得現場的刺激，癲癇發作，讓本就亂成一攤的屋內，更是慌了手腳。
爲了我正了名的顧幀，並未放手不管。
不顧名貴的衣衫被污，拿起餐桌毛巾，爲大表姐做了急救措施，我也急忙打了 120.
戰火這才暫消。
待大表姐被推進急救室，沈家人早就趁亂跑了。
大伯母只知道哭，時夏也仍舊嚷嚷着要去找沈牧要個說法，而早在女兒犯病前，大伯父就已經羞憤離席，不知去向。
爸爸的手機響了，是大伯父發來的微信。
「弟弟啊，我要出去靜靜，再辛苦你照顧一下啊。」
爸爸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
時至今日，爸爸徹底看清了所謂的「親兄弟一家」竟是一羣徹頭徹尾的吸血狼。
扶不起的阿斗，註定這輩子都走不出痛苦生活的閉環，旁人救不了的。
好人做到底，顧幀在醫院付了押金。
爸媽不是佔便宜的人，顧幀說到底只是前鄰居的家的孩子，都已經幫了這麼大的忙了，那還好意思讓人家掏錢呢？
斷然拒絕了爸媽轉賬的要求，顧幀攬過我的肩膀，大方的官宣了我和他的關係。
「爸媽，別跟我客氣，我還要謝謝你們養育了時秋這麼好的女兒，以後我一定好好對她。」
隨後，迅速護送着我們一家離開。
走出醫院的大門，我老媽才後知後覺問了我爸一句。
「等等，顧幀他剛纔叫我什麼。」
「那孩子叫你媽……老婆，看來咱們這嫁妝啊，確實要留不住了。」

-17-
白天鬧了一出，我真是都有點累了。
顧幀看出我的疲態，讓我回屋躺一躺。
不知道是因爲太疲倦，還是太安心，我竟然一覺睡到了凌晨 3 點。
「醒了？」
走出臥室，顧幀對着我招了招手。
「你喫東西了嗎？」
「你餓了嗎？」
我倆同時發話，頃刻間又相視一笑。
「我煮了點紅棗湯，要不你先喝點。」
大力的點頭，睡飽了的我簡直連骨頭都開心。
顧幀重新點了火，靜靜等待白瓷碗裏的紅棗湯重新煮沸。
這一次，我信了他的話了。
「抱歉，我之前一直以爲你拿阿姨的剩茶葉對付我呢。」
主動認錯，懺悔表態。
身子被男人攬住，下巴抵在了我的額頭。
「原諒你了。」
「對了，你爲什麼那麼愛煮紅棗湯啊，你自己喜歡的？」
隔了這麼多年，我可要快快把顧幀的事情補起來，要不然怎麼能做個讓人家離不開的女朋友。
「這東西，不是你們女孩子喜歡的，用來補氣血的嗎？你不是天天都要喫的嗎？」
凝眉疑惑。
是有這麼一說啦，可我真的沒有那麼講究的天天都在喫啊。
「當時你在我家補課，我看你每次休息都在喫，後來我特意查了婦科知識，說三伏天喝熱的可以調理經期……」
顧幀的聲音越來越小，臉上也升起一小坨紅。
哈哈哈，可愛死了吧。
從我爆笑的反應上，顧幀似乎明白了竟是自己誤會了的真相。
憋着笑，我將事情的真相解釋了一遍。
當初我媽被人忽悠，買了一大箱的新疆和田紅棗。
時夏是從來不喫棗子的，消耗庫存的任務就變成了我們一家三口。
於是乎，我們沒日沒夜的喫棗子。
對不起，沒忍住。
就是在這樣的誤會下，我纔看清了一個男孩子對我的真心。
只有設身處地的爲人想，發自肺腑的關心，那纔是愛的前驅啊。
「笑吧，你開心就行，反正這湯的手藝我是可以了，喝夠了紅棗，還有參雞……你就可着一輩子慢慢喝吧。」
別說話了，行嗎？
還嫌我喜歡的不夠是嗎？
分分鐘都這樣有魅力的男人，我真的有點喫不消了。
「其實我還有個問題。」
「嗯，你說。」
紅棗湯已經重新開鍋了，顧幀細心的給我稱了一碗出來。
他漫不經心的回答，心思都放在了吹熱氣上。
一縷縷溫暖的白霧漸漸向我襲來，在這夜裏有種煙火氣的浪漫。
「爲什麼忽然就不叫我妹妹了。」
「你先喝湯，喝了我就告訴你。」
湯勺遞了過來，顧幀滿臉的自信。
他是喫準了我了。
溫柔的糖水甜味適宜，通過喉嚨暖進了胃裏。
終於，一碗紅棗湯見了底。
顧幀滿意的笑了，隨即給了我想要的答案。
不是言語，而是被驟然狠狠堵上的嘴脣。
「唔……」
我發誓，這傢伙一定偷喝過紅棗湯。
他的脣齒間都是棗子味，帶我秒回到那個十五歲相遇的假期。
該死的，真是一模一樣。
纏綿良久過後，他才淡淡的抽離。
男人的眼神裏有着得償所願的幸福，以及更深層次的渴望。
「我想要你當我此生唯一的女人，怎麼捨得給你好妹妹那樣的曖昧身份，時秋，從今以後，不管春夏秋冬，都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拎得清又無比愛你的人，誰不想遇到。
我向來都是識時務的人，既然老天安排了，那我必須收下這份大禮。
重新纏上了男人的頸子，在嘴脣再次相遇的前夕，做出了我這輩子最有意義的回應。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