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相遇

「幾年沒見,牙怎麼長歪了?」
牙醫前男友看着我那顆小虎牙,偷笑
「你的牙跟你一樣,都喜歡紅杏出牆。」
……
就是說,我不要面子的嗎?!

-1-
「知道了媽,我一定好好表現。」
作爲馬上要奔三十的有車有房,有顏值有身材的社會性大齡剩女,最終也淪落到七大姑八大姨張羅着相親的下場。
「哎喲,你看看你這是穿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看上去就不正經。」
果不其然,我媽對着我的緊身 T 恤和熱褲從頭到腳批判了一番。
「快快,把那條黃色的長裙換上。」
「遵命,公家娘娘。」
半小時後我以一身黃色碎花裙的乖乖女姿態出現在城南一家酒館。
我四面大量了一番,嘖,什麼人啊,第一次見面就約在酒館。
按照我媽給的提示,那人穿着米色的衛衣。
可這黑燈瞎火的我能認出誰是誰啊?!
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在內場亂竄,一邊尋找一邊埋怨我媽。
她個不靠譜的,好歹給我留個姓名嘛,這茫茫人海豈不是大海撈針。
遠遠我看到一吧檯前坐着一個身着米色衛衣的男人,我將照片與那人的背影比對一番。
這也不像啊?
照片裏那個體態豐盈的男人跟眼前這個寬肩窄腰的人明顯不是一個,可兩人打扮卻一般無二。
難不成是 P 圖 P 過了?
我半信半疑地向他靠近,可越走近越覺得這個相親對象有點眼熟。
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背:「咳咳,先生,您是來相親的嗎?」
只見那人面無表情地轉身:「有事嗎?」
眼前人的音容笑貌映入我的眼底,這張臉我再熟悉不過。
我草,前男友!
「先生,我想我是認錯人了,不好意思。」
我立馬抓住手包擋住臉,腳底抹油一溜煙兒就跑進走廊旁的衛生間。
我打開水龍頭,抓了把水,冰涼的感覺從指尖傳入神經。
見鬼,怎麼會在這裏碰到他?
不過,他應該沒認出是我吧?
肯定沒認出來,這裏燈光這麼暗,他肯定以爲是認錯人了。
對,一定是。
我不斷做着心理建設,探頭探腦地朝衛生間外看了眼。
沒人,看來是沒跟來,安全。
就在我以爲我成功脫身時,一個同樣穿米色衛衣的人攔住了我的去路。
「你就是蘇念禾吧?」
肥頭豬耳朵的男人,貪婪地上下打量我:「我訂了卡臺的沒想到在這碰上了,你本人倒是比照片上好看。」
我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男人見我茫然繼續道:「我是你媽介紹來的相親對象。」
「啊是這樣啊,我剛纔還沒認出您。」
我抱歉地笑了笑:「不過我暫時沒有相親的打算,耽誤您時間了,實在不好意思。」
這會兒我全然沒了繼續跟他客套的心情,繼續糾纏下對我並沒有好處。
「這樣吧,今天您的消費全由我買單算我給您賠個不是,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見我要走,豬頭男立馬拉住我:「別走啊蘇小姐,你看我們這不是聊得挺投緣的嗎?」
我掙扎大喊:「你放開我,你再這樣我就喊人了!」
「你喊什麼,我就是想和你交流交流感情。」
「你再這樣我真喊人了。」
男人有恃無恐地看着我:「蘇小姐,出來玩玩而已嘛!」
我目光朝吧檯的方向看去,鉚足了勁兒大喊:「宋詩,救我!」
宋詩,我的前男友,剛剛米色衛衣持有者。
不出我所料果然朝我的方向看了眼。
不過只是看了眼,轉頭繼續裝做無事發生。
「蘇小姐,別這麼拘束了,我媽還等着抱孫子呢!」
王八蛋!
他油膩的豬手攬上了我的腰,我胃裏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她讓你放手。」

-2-
「聾了嗎?」
宋詩一腳踹在豬頭男的膝蓋上強迫他跪下,另一套擒拿反折住手臂將他按在牆上。
「孫子,你他媽多管什麼閒事!」
豬頭男臉上的肉都被擠了出來可嘴依舊不依不饒。
「你別等爺起來,爺特麼的弄死你。」
嘎巴一聲,宋詩將他的胳膊脫臼。
「不服你就再來試試。」
我出聲制止:「宋詩,別惹事,放開他吧!」
見他求饒,宋詩狠狠踹了他一腳:「滾!」
豬頭男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悻悻地走了。
離開酒館馬路邊上只剩下了我們兩個,氣氛瞬間尷尬了起來,我主動開口:「你,沒受傷吧?」
他整理了整理衣服,抬頭瞄了我一眼,嘲諷道:「相親啊?
「幾年不見,現在看人的眼光這麼差了?」
「纔不是」,我小聲嘟囔,「還不是我媽……」
雖然我也想反駁,想解釋,可面對宋詩我總有種老師見學生的感覺,一點謊都不敢撒。
不對啊,我爲什麼要跟他解釋這麼多?
「怎麼 不允許嗎?」
馬路邊一條窄巷子,黑壓壓的,宋詩沒搭理我轉身走了進去。
「跟上。」
我朝巷子裏探了眼:「你,你來這幹嘛呢?」
他轉身看了我一眼:「受傷了,你過來幫我看看。」
我猶豫片刻,還是跟上來。
可剛走沒幾步便被他堵住,手段如同跟那個豬頭男一樣將我按在了牆上。
下一秒,宋詩鋪天蓋地地吻了上來。
「見良久他邊吻邊笑,見我脣微微紅腫總算是放開了我。
「幾年不見,牙怎麼長歪了?」

-3-
他鬆開我,用指腹摸了摸脣。
上面還殘存着剛剛留下的水漬,晶晶亮亮的。
被拇指抹去後,彷彿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沒想到你的牙跟你一樣喜歡紅杏出牆。」
我舔了舔腮幫子,哀怨地瞪他一眼。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宋醫生竟還有這種變態的興趣?」
「我也沒想到蘇小姐幾年沒見,倒是多了個愛咬人的習慣。」
他倒是一臉正人君子的模樣,反倒顯得我在做賊心虛。
我重振旗鼓,準備找回自己的場子:「宋先生舊情復燃還是圖謀不軌總得給我個解釋吧?」
「就不能是念念不忘?」
他靠在牆上,從口袋裏摸了根菸,用牙齒咬住含在下脣。
「喂宋詩,我記得我們已經是分手了,你親你前女友這合理嗎?」
伴隨着打火機點燃的聲音,他說道:「沒忍住。」
「什麼?」
我沒聽清。
他看我的眼角笑意漸濃,手中的煙被掐滅,隨之而來的是我被他撈到懷中。
我瞪他,他反倒笑得更肆無忌憚。
撩撥的視線落在我的脣邊的美人痣,他在試探我的反應。
我視線下移,盯上了他的嘴角,宋詩得到了他想要的答覆。
脣齒交織中,他引導着我找到了那顆長歪的牙。
我臉羞紅,慌亂地推開。
「宋詩,你放開我!」
他將我的手腕箍在腰後,我整個人便被他圈在其中。
「蘇念禾,複合,求你。」
我一愣,抬頭看他,他垂眸,眼中是淡淡的落寞。
甚至我看到了他眼中的祈求,未曾想有一日他竟也會卑微到泥土裏。
我沒吭聲。
他便也不再強迫我。
我鬆了鬆身子,別過頭去不看他:「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剛剛的事……」
「就當沒發生過吧,」我嘆了口氣,「今天謝謝你,以後我會多注意的。」
明明只是一句話,我卻說得艱難。
甚至沒再給他任何一個眼神,整了下衣服自顧自走了。
宋詩看着我的背影,不知道出於什麼想法並沒有跟來,我也慶幸他沒有跟上。
我咬緊下脣,將頭抬高直視着巷子外的烈陽。
哪怕再多待一秒,我都怕我會心軟。
我怕我會哭着告訴他,這些年我都只喜歡他。

-4-
「小禾,今天週六你帶弟弟去把牙補一下吧,你弟打球那牙套又給弄壞了」媽媽將早餐收拾進廚房,「我幫他跟李醫生約診了,喫完飯趕緊帶他過去。」
我哦了聲,將漱口水倒掉:「知道了媽。」
「蘇常樂,趕緊喫飯,別玩了。」
自從上次見過宋詩後下了好幾日的雨,難得今天出了太陽。
我穿好高跟鞋,無奈地喊了聲:「蘇常樂,你收拾好沒有啊?」
來了來了,蘇常樂打扮得像棵豆芽菜一般出現在我面前。
「姐,醫院 9.9 洗牙,你要不要體驗一下?」
我冷臉看他:「給我一個花錢的理由。」
「哎呦,你就試試嘛,我給你出錢。」
他一臉不安好心的樣子,我眯着眼睛狐疑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說吧,你想幹嘛?」
「哎呦我的好姐姐,我就是想讓你也體驗體驗那種任人宰割的恐懼感,省得你每次都說,只不過是看個牙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我舒展了下身子:「走吧!」
李醫生是蘇常樂的主治醫生,之前媽媽也有忙不過來的時候,但我也總是推辭陪他來醫院的這個任務。
總覺得踏入醫院,就會遇到他。
不得不說,我這個第六感還真是準得離譜。
我站在就診室的門前,恨不得當場弄死蘇常樂。
「進來,把門關上。」
宋詩頭都沒抬,只是輕飄飄地扔下句話。
「宋醫生,早知道是你的面診的話我寧願把牙都打碎。」
「你要是想的話,我也可以幫你摘除。」
他抬頭,將鋼筆別在胸口前:「還不進來?」
我不情不願地進門,還乖巧地關上了門。
「還希望宋醫生,能把我跟其他患者一樣一視同仁。」
「一視同仁」四個字幾乎是我咬着後槽牙從牙縫兒裏擠出來的。
他有條不紊地戴着消毒手套,「怎麼,怕我伺機報復?」
說實話是挺怕他報復我的。
就比如我一口整齊的牙中偏偏有一顆長了反骨的小虎牙,而宋詩就是我那顆小虎牙。
我穿着短裙坐在儀器前,他掃了我一眼淡淡道:「躺好。」
可我這個姿勢躺也不是坐也不是,我侷促地看着他。
該死,早知道能碰見他還不如不穿短裙。
雖說宋詩看上去斯文高潔,可我現在這副待宰羔羊的模樣無意義是送到餓狼嘴邊的肉。
送到嘴邊那有不喫的道理。
「宋醫生,要不您借我個毯子?」
他摘掉手套,去到隔間拿了件外套圍在我的腰間。
「蘇小姐,9.9 的套餐可不包括其他服務,下次找我看診的話就不用這麼費盡心思了。」
「宋詩!」
我瞪他。
可平躺在儀器前瞪人多少有點丟氣勢。
我死鴨子嘴硬回懟他,「你的技術也就值醫院 9.9 的團購套餐。」
「是嗎?」他湊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重新戴好了醫用手套,「如果忘了的話,你可以再回顧一下。」
這裏可是會診室,我本是不信他還能做出什麼的,也就是過過嘴癮罷了。
「宋詩!」
我忍着身上輕微的戰慄,壓低做賊心虛的聲音,「你瘋了!」
我不可置信的看他,本以爲只是逞一時口舌之快,沒成想這人竟來真的!
他冷下臉盯着我:「蘇念禾,你真沒良心。」
我壓住耳尖的燥紅,繼續嘴硬:「宋詩,你現在這厚顏無恥的自信是哪裏來的?」
他動作一滯,依舊冷麪冷靜地看着我。
我看清他瞳仁中倒影的我的影子,親暱迷離。
熟悉的人,熟悉的感覺。
好像我們真的回到了曾經。
他黑黝黝的眸子死死盯着我,像是盯着手下的獵物。
他的眼中帶着情緒,帶着慾望,帶着想要挽回的不甘心。
「蘇念禾,爲什麼要分手!」

-5-
我別過頭去,臉紅哼唧一聲:「你,外面有人……」
宋詩垂直腦袋埋在我的頸窩間,脫掉狼皮變成一隻溫順的狗狗,我的耳廓也被他柔軟的頭髮撓的癢癢的。
「蘇念禾,你還真不會心疼人。」
他摘掉醫用手套扔進垃圾桶內。
他手臂撐在我胯骨側的擔架上,躬下身子與我對視。
他離我的距離如此近,我看到他眉宇間的惆悵,睫毛下的不忍,和鼻尖壓抑卻慌亂的呼吸。
五釐米。
「幫我摘掉眼鏡。」
不知怎的,我乖乖照做。
三釐米。
一釐米。
零。
負二釐米……
他吻上我的脣。
我沉淪地閉上眼,一滴淚噙在了眼角。
宋詩,你知道嗎,我真的超級喜歡你,只喜歡你。
到最後這個牙也沒能洗上,賠了 9.9 不成嘴巴還腫了。
蘇常樂早已將牙套補好坐在門外的長椅上等我,見我出來立馬迎上來。
「姐,你怎麼這麼……慢啊……」
他的目光繞過我,看像我身後的宋詩。
「姐夫?」
宋詩先是一愣,隨後淺笑點頭:「好久不見。」
「你跟我姐,你們兩個?」
我瞪了他一眼:「不是還有作業沒寫完嗎,抓緊回家寫作業去!」
我推搡着他抓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以後再也不會踏足這家醫院一步了。
不僅話沒講清楚,還被人喫了兩次,怎麼想想都是虧了。
「那姐夫再見……」
「小孩子別多管大人的事,再什麼見,趕緊走。」
宋詩站在原地注視着我們兩人的背影,笑着對蘇常樂招招手:「再見。」
並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
回到家以後我就感覺蘇常樂乖乖的,一個人鎖在房間裏,就連晚飯都沒能出門喫。
「小禾,你弟怎麼了?怎麼還不出來喫飯啊?」
「不知道呢,從醫院回來就這樣,」我扒拉兩口飯,放下筷子,「我去喊他。」
「算了,算了,他估計是牙疼喫不下,你待會兒喫完飯去去買捆麪條,省得他半夜餓了沒東西喫。」
「好。」我應下繼續喫飯,手機收到一條來自蘇常樂的微信消息。
「姐,我想喝便利店的菠菜菌菇湯,求你。」
「好,到時候牙疼可別賴我。」
喫過晚飯,我換了身衣服便下樓來。
七點半的天色漸漸昏了,沒了白日的燥熱倒是多了些清涼。
我獨自去便利店買了個冰激凌。
「結賬。」
「結賬。」
我看了眼搶在我面前那人,又是宋詩?!
「還真是陰魂不散。」
「許是有緣呢,」他笑了笑,亮出付款碼,「連同這位女士的冰激凌一起付了。」
我哼了聲,一甩頭,拿着冰激凌就要走。
宋詩點來了根菸,不緊不慢地跟在我身後。
「宋先生,」我停下腳步轉身叉腰看他,「我沒有報警抓你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騷擾我。」
他沒吭聲,繼續叼着煙。
「我不是說了嗎,」我皺着眉上前將他的煙奪下,熄滅扔進垃圾桶,「我最討厭煙味。」
「那你是不是也討厭我?」
「啊?」
「回答我。」
他不容置疑的語氣讓我起了身雞皮疙瘩。
嘖,幹嘛像教導主任訓小學生一樣,明明是你抽菸違紀被抓。
「不討厭。」
遵循本心。
「不過,也不喜歡。」
死鴨子嘴硬。
「蘇念禾,我追你好不好,」他低着頭,不敢看我,「像當初你追我一樣,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6-
我手中的冰激凌只是這會兒的工夫便融化了大半,稍未注意便掉在了地上。
我看着手中變輕的重量,索性也將剩餘的冰激凌扔進垃圾桶。
「宋詩,我對你的喜歡就像這個冰激凌,當初是滿的,可現在也剩下這一點了,也便沒有繼續愛的必要了。」
「有必要!」
他話說得堅定:「一點,不也是愛嗎?」
我閉上眼睛,眼前盡是那個女人與他相處的模樣。
艾喜是大我們一屆的學姐,她從大一開始便喜歡宋詩,不過她倒並未將我放在眼裏,也不屑對我耍些小心機。
她放在嘴邊的只有一句話,成年人的世界連愛情都要權衡利弊。
不過也確實真驗證了她的話,宋詩得到了去國外進修的機會,這般他便可一步登天,與他的世家強強聯合。
而他的人生纔剛剛開始,他的人生未來一片光明,可他的人生也將再也不會有我。
後來王子與公主在一起,普通人家的女兒謝幕,我留下一封分手信,單方面告知他宣佈分手。
他在國外進修了三年,聽聞最近剛剛回國便坐上了副院長的位子。
只不過令我沒想到的是,我們之間的見面比我料想的更早了些。
可這世間連真誠者、鍾情者、執手者都少之又少,遇到的來來往往的不過都是用愛權衡利弊的背叛者。
眼淚蓄滿眼眶,我壓住啜泣的哭意一字一句道:「宋詩,你答應過我的,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會給我。
「作數嗎?」
宋詩點頭:「作數,對你說的都作數。」
「好,那我想要盛夏的第一場雪,做得到嗎?」
「好,我答應你。」
宋詩看着我,路燈將他毛茸茸的頭髮照的昏黃,一如我與他初見那般,臉上掛着淺淺的笑。
「宋詩,我不是你消遣的玩具,我的感情也經不起你玩弄。」
往後的幾日沒了宋詩的陰魂不散,樓道的門口卻反常地多了幾束鮮花。
爲此我爸特意調取了小區樓道內的監控。
「小禾,你猜我今天去居委會調監控發現什麼了?」
「什麼?」
爸爸菜兜子裏裝着一束繡球,拿給我,「根本不是我們想的什麼惡作劇啊,人販子標記,是一隻小狗。」
我疑惑:「小狗?」
我家房子買的早,老式的小區,住在十一樓,這個樓層很少有人每天清晨遛狗的。
「可不是,我本來想去調監控,可是走到二樓正好撞見一隻大狗叼着這束繡球花往上爬。」
爸爸倒了杯水,不緊不慢繼續說:「我當時就覺得不對勁,我就跟着它上來了,果不其然這花就放在我們家門口了。」
「爸,狗呢?」
我心裏閃過一絲狐疑,覺得事情還是不對勁。
「我本來想拿點肉犒勞它的,誰知一轉頭就跑下樓了,我也沒攔住。」
我穿着拖鞋,立馬追下去。
可跑到樓下全然不見小狗的身影。
就在落寞之際,一聲犬吠抓住了我的注意。
「汪,汪汪汪!」

-7-
我扭頭看去,一隻大金毛笑着朝我撲過來。
「金子!」
我張開雙臂抱住它,瞬間鼻子酸酸的。
金子是我跟宋詩在大學時養的狗,分手那會兒我據理力爭可還是被學姐要走了。
只是沒想到它竟然還認得我。
我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瓜:「金子,你怎麼在這裏呀?是壞姐姐對你不好嗎?」
「沒有壞姐姐,」宋詩從狗跑出來的草叢中慢慢走近,「他現在是單親,只有哥哥。」
「那我們金子還真是可憐。」
我噘着嘴,繼續揉着它的臉:「金子想不想姐姐呀?姐姐可是超級想你呢!」
聽着我的話,金子也配合地汪了幾聲。
宋詩雙手插在兜裏,注視着我們:「金子很想你。
「我也是。」
我的笑凝固在臉上,站起身看他:「宋先生,還希望以後你好好對金子,我也算他半個主人了,我見不得它受欺負。」
「它沒有受欺負,只是想姐姐,還有……
「它想讓你回來,我也是。」
宋詩吞吞吐吐半天才開口:「金子當媽媽了,你要去看看嗎?」
我低頭看了眼金子:「金子,你生小寶寶啦?」
金子聽懂了似的汪了聲,開心地搖着尾巴,像是在邀請我。
我不忍拒絕:「那,我換身衣服。」笑着又揉了把金子,「在這裏乖乖等姐姐哦!」
我轉身跑上樓,樓下宋詩蹲在金子面前,從口袋中摸出跟雞肉棒棒糖遞給它。
「金子真棒,待會兒還得靠你幫我勸勸姐姐,讓她不要再生哥哥的氣了。」
宋詩的房子離我家並不遠,開車也不過幾分鐘的路程,但這還是我第一次來。
站在房門外,我便開始隱隱後悔。
怎麼感覺像是被人下套了?
嘀的一聲,宋詩擰開門:「不進去嗎?」
我躊躇站在門外,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我就站在門外,你把金子的孩子抱出來給我看看我就走。」
「你還是自己進來看吧,小奶狗認生。」
「那,那好吧……」
我前腳剛踏進門,轉個身的工夫宋詩就將門關上,將我壓在門後。
「宋,宋詩,騙子!」
宋詩雙臂撐住門框,痞笑一聲看我:「記得之前宋小姐說,睡一覺就可以加速心情愉悅?不知道還做不作數。」
「宋詩!」
我當然明白他話裏是什麼意思。
嬌呼一聲,臉漲得通紅。
這都猴年馬月的承諾了,再說宋詩之前可禁慾得狠,讓他穿個襯衫夾就跟上刑一樣,怎麼現在倒是風.騷許多。
「你,你現在都淪落到……」
後面的話我羞於啓齒:「被,被迫獻身的地步了嗎……」
「傻子。」
他彈了我個腦瓜崩:「進來換鞋,在右手邊的鞋櫃。」
我「哦」了一聲,打開鞋櫃,裏面不少女鞋。
我心一涼,彆扭着賭氣。
「宋詩,我不穿別人穿過的。」
「別人穿 38 碼小兔子印花的還要求增高三釐米以上不累腳的拖鞋?」
好像這都是我的習慣。
我回懟道:「不要看不起需要增高鞋墊的人。」
見他懶散地坐在窗邊的地毯上悠哉地開了瓶紅酒,全然沒有帶我去看金子寶寶的意思。
「宋詩,不是說要帶我去看金子的寶寶嗎?」
「不急,」他笑眼看着我,拍拍身側的空位示意我過去坐,「你不是想看雪嗎?」
我……其實也沒有那麼想看。
「蘇念禾,想聽聽這些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他明明是笑着對我的,可眼裏盡數是苦澀。

-8-
我從下午待到晚上,酒櫃裏的紅酒開了一瓶又一瓶。
我們一起窩在沙發看劇,一起打電動,金子懶懶地趴在地上,時不時抬抬眼皮看一眼我們。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就連我都震驚,我們竟還有一日能如此親密。
宋詩自小家裏便管束他不可多飲,所以他在外人面前從未醉過,就連我存心灌醉他都未曾實現。
可今日他好像醉了。
耳尖紅紅的了,連吐出的氣息中都夾雜着酒氣。
「蘇念禾,我好想你啊!」
「你喝醉了就別說話了,洗洗睡吧。」
我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我也許久未曾醉過了,真想大醉一場,明日醒來一切如初。
「蘇念禾,你是不是討厭我?」
「討厭。」
「真的嗎?」
「嗯,真的。」
他喪氣地垂着頭,自說自話:「對啊,你早把我忘了,你現在都要去相親了……」
我看他這個難受的樣子,於心不忍,用胳膊推了推他:「喂,你說什麼呢?」
「可是我忘不掉你啊……我真的好想你……」
「喂喂,你別搞得好像我欺負你一樣。」
我彆扭的轉過頭去,不願面對他:「其實,也不算太討厭。」
「真的?」
他立刻抬頭,像個小狗狗一樣眼巴巴地看着我,期待着他想要的答案。
「你怎麼像金子一樣。」
「你告訴我,你說你不討厭我,」他頓了頓,蓄力道,「是不是真的?」
「嗯,真的,」我轉頭衝他一笑,「我不討厭你。」
對啊,我連我自己都欺騙不過,又怎麼能欺騙了你。
「那如果不討厭的話,能不能試着重新喜歡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沒吭聲。
我將酒杯放下,起身準備離開:「你喝醉了,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蘇念禾。」
他拽住我的手腕,將我抱在懷中,強勢地吻住我的脣。
他的手緊緊摟住我的腰,像是要將我揉進自己的骨血之中。
我貪戀他脣上的溫度,身上的味道和他。
只是這一刻,他將我吻到窒息,吻到身子發軟都捨不得將我放開。
我也將這一刻當作世界末日與愛人吻別。
或許我們彼此都心知肚明,以後再無瓜葛。
宋詩托住我的臉,兩雙迷離的眼睛相對,他喘着粗氣看我:「蘇念禾,別走,好不好?」
我推開宋詩:「宋詩,你能不能不要現實一點,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要走了,以後還是不要再見了,我怕……」
眼淚開始打轉,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怕你以後的女朋友會不高興。」
宋詩待在原地任我離開,這一刻他連一個挽留我的藉口都找不到。
「蘇念禾,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胡思亂想些想什麼。
「什麼以後的女朋友,我在你心裏就一點分量沒有嗎?
「爲什麼在我已經準備好跟你求婚的時候你消失不見?
「爲什麼連個理由都不告訴我就要分手?
「爲什麼明明你還愛我卻要騙我?
「蘇念禾,你真他媽沒良心。」

-9-
宋詩憋着氣,臉上淚順着臉頰滑下。
我回頭看,他哭得像個花貓,其實我想笑的。
「你,你幹嘛?」我小跑過去,捲起袖子踮腳幫他擦掉淚,「大男人哭鼻子丟不丟人?」
「蘇念禾,是你先不要我的……」
「我沒不要你。」
「你就有!」
他好幼稚……
我索性甩掉袖子,不跟他置氣:「喂,你當初跟性感學姐去國外雙宿雙飛,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怎麼有臉在這裏惡人先告狀的?」
「誰跟性感學姐雙宿雙飛了,哪有你變心了還給我扣出軌帽子的道理!」
這麼一說他更委屈了。
一米八五的高個子委屈得把整個人埋在我的肩膀裏。
他鼻息的溫度掃得我頸窩癢癢的,心也癢癢的。
「喂,你把我衣服都哭髒了。」
「老子十倍賠給你!求你別走!」
宋詩用着哭腔說這最霸道的話,這種反差還頗爲可愛。
「撒嬌對我不管用,起來解釋清楚。」
他將我抱得很緊,我人都快要被他提起來了。
「那你不走了?」
「你的解釋要是讓我滿意的話,就不走。」
「真的?」
我被逗笑了,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朵高嶺之花喝醉後會這麼幼稚。
我伸手揉了揉他軟軟的頭髮,像揉金子一樣。
「真的,起來吧!」
宋詩眼角還溼潤着,侷促地站在我面前。
這次被犯了錯被罰站的小學生終於換了身份,我也趾高氣揚了一回。
「交代清楚,你跟唐韻師姐什麼關係?」
「曾經是舊識,現在……是家人。」
家人?爲何偏偏是家人呢?
他昂頭看我,眼神清亮真摯。
我心底騰起一個疑問,「宋詩,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答應了唐韻出國,條件是讓她當你女朋友?」
宋詩搖搖頭:「蘇念禾想要回家,我也想陪她回家,她可以在家附近上班,我可以開一個醫院……可是還沒有實現,她就不要我了……」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或許宋詩出國進修的資格根本不是與唐韻利益交換得來的。
或許是我錯了……
我踮起腳,雙手捧住宋詩的臉,他也配合地彎下腰。
「宋詩,你很愛蘇念禾,對不對?」
他半眯着眼睛,笑着點頭。
我壓制住淚水,卻壓不住聲音中的愛意。
「宋詩,蘇念禾她想告訴你,她也很愛你。」
我吻上他的脣。
夜暗了下來,落地窗外零星地飄起了雪。
我打開天氣,顯示夜間氣溫高達 25℃。
「汪!」
金子也發現了窗外逐漸濃密多雪花,搖着尾巴轉圈。
「噓,金子乖。」
我垂眸溫柔地看着腿上睡得安靜的男人。
「宋詩,今晚的雪景真美。」
那晚金子叼來了它的寶寶,兩隻小狗陪我賞了一晚上的雪。
金子睡得正熟,突然尾巴被人拿開。
它抬頭看了眼我,眼皮又耷拉了下去。
宋詩彎腰將我從地毯上抱起。
我睡夢中囈語幾句:「金子,乖~」
他站在窗前看我,任由月光灑在我的臉上。
「蘇念禾,求你心軟一次可真不容易。」
早在上次見面時他便託人在今夜下了這場人造雪,只爲道歉。
宋家祖父最喜愛酒,在從醫之前甚至在英國有一家葡萄酒莊園,而他宋詩又怎麼會醉倒在她面前。
只不過是他在賭,賭我會心軟。
可他沒有錯,錯的是我。
宋詩從牀邊的櫃子裏取出一個藍絲絨的方盒子,打開是一枚十克拉雪花狀的全美方鑽。
他小心地蹲在牀邊,用戒圈比量着我的手指。
驀然笑了:「好像長胖了。」

-10-
那天之後我們兩個好像陷入了戀愛前的曖昧氛圍,心照不宣地將之前的事情翻篇。
金子一如既往地每日都被主人壓榨過來給我送花,只不過現在偷懶送到樓下。
「金子,今天哥哥又欺負你啦?」
我揉揉它的腦袋,它聽懂似的汪汪兩聲,將口中叼着的鮮花放在我的手中。
今天的鮮花是白玫瑰。
「辛苦你啦!」
聽宋詩說我的花都是每天金子去花店親自挑選的,每次也只是送過來見見我便回家看孩子去了。
而我也習慣性在包中放幾袋狗零食以表謝意。
「媽,門怎麼沒鎖啊?」
我剛進門便看見客廳沙發上多了一男一女。
男人正是相親時被宋詩打的那位豬頭男。
「喲,我當是什麼絕世大美女呢,就長這樣啊?」豬頭男身邊的婦女發話。
「爸媽,他們怎麼在這兒?」
我爸看了我一眼,搖搖頭。
我媽立馬出來打圓場:「哎呦你說李姐,今天過來還沒喫飯吧,要不我們今天好好出去喫一頓?」
婦人捏着嗓子輕蔑地哼了聲:「出去喫就不必了吧,這外面做的飯總是不乾淨的,不如就你給我們娘倆坐一頓吧!」
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哎呦李姐,你是不知道我家小禾啊這麼大了都不會做飯,」我媽又出來解圍,「她做的那東西,這小區的流浪狗都不喫。」
我媽給我使眼色,要我回屋去。
我將手包往鞋櫃上一扔,掃了眼沙發上的兩位,又掃了眼茶几上的禮品。
「二位,如果是想登門道歉的話就不用了。」
「誒,你不說我都給忘了,」婦人激動地站起來,指着我的鼻子罵,「要不是你媽求我讓我兒子跟你相親你以爲我能看上你個不會做飯的,成天拋頭露面的誰知道在外面鬼混什麼!」
「你……」
我剛要上前理論被我爸攔住。
「哼,在那種不三不四的地方勾引男人,還把我兒子給打了,我就知道你這小賤蹄子花得很。
「虧我兒子當時說要去酒吧試探試探你們,這不試探還不知道呢,在外面勾引男人不要臉!
「李良儒!」
我爸坐不住了,噌地站起來,「你真的越老嘴越不乾淨!我女兒怎麼了,名牌大學畢業,正兒八經的工作,不知道比你家這個在家不務正業啃老的兒子好多少倍!你憑什麼說我女兒不好!」
「我呸!」我媽也站起來罵,「李良儒,我當你老同學,你還真不是個東西,就你兒子這樣也不是個好東西,別以爲我不知道就是你們欺負的我兒子!」
「你憑什麼說我媽,我好心想跟她發展發展感情,你女兒還找人打了我!」
婦人撒潑:「這筆醫藥費你們必須出了!」
眼看兩家就要打起來了,我立馬上前拉架。
我可不想跟這種人家有什麼瓜葛,這種情況只要他們敢動手我就報警。
混亂之中,老婦人一巴掌扇在我臉上。
場面安靜了。
我爸第一時間將我護在懷裏:「閨女,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不過一巴掌而已 ,」老婦人還覺得不解氣,「跟我兒子受的侮辱比起差得遠了,這一巴掌就當老孃我替你們教育女兒了!」
我咬了咬牙:「好,爸,媽,我們報警!」
「報什麼警啊!」
我剛拿起手機就被豬頭男奪了過去,他一臉猥瑣地看我:「你們憑什麼報警!
「你女兒勾引我在先,不三不四不知道被多少人睡過,現在在這兒裝什麼清純!」
我媽抄起茶杯砸向男人:「你胡說八道什麼!」
啪的一聲,茶杯碎在地上。
宋詩雙指叩了下門:「我已經報警了,等着警察過來處理吧!」
「宋詩,你怎麼在這兒?」
說實話他出現之前我並不覺得有什麼,可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心裏便止不住地委屈。
眼淚在眼眶裏打滾,狼狽的模樣又被他看到了。
金子從宋詩的身後鑽出來,惡狠狠地衝上去咬住婦人的腿。
最後我家賠了三針狂犬疫苗,他們鞠躬道歉,我覺得挺划算的。

-11-
「划算什麼?傻不傻。」
宋詩遞給我一包冰袋:「臉還疼不疼?」
我乖巧地搖搖頭:「油膩給我撐腰,不疼。」
「笨蛋,你衝上去幹什麼,有事不知道要給我打電話啊?」
「我沒事啦,」我撒嬌地看他,「你當時怎麼會突然出現啊?」
宋詩哀怨地瞪了我一眼:「上門提親。
「只不過被人捷足先登不說,沒想到還看了場混戰。」
這話裏話外這麼大的醋味是怎麼回事兒。
「那,我又沒答應要嫁給你,你都沒跟我求婚……」
我的心緒突然亂得很,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不行,我要再想想要不要嫁給你。」
宋詩沒再說什麼,只是淡淡地笑着「嗯」了聲好。
聽見他的回答我落寞了半刻。
其實,我想嫁給你。
宋詩見我沒了興致,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頭:「月底是祖父的生日,要不要陪我回家一趟?」
我抬頭看他,他眼中笑意盎然,是久違的期許。
當一切過於美好的時候便要注意,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東西正潛伏着伺機而動。
上次在我家喫了虧,本以爲再也不會遇到那家人了,可這段孽緣怎麼都糾不散了。
下午五點,宋詩着急忙慌給我打來電話。
「蘇蘇,金子還沒回家嗎?」
「沒有啊,我爸剛剛帶它遛彎兒回來,這會兒應該到家了,怎麼了?」
宋詩嗯了一聲:「我擔心它出什麼事,我往你家那邊趕過去,你下樓看看它還在不在。」
「好,你路上慢點。」
我將散着的頭髮往腦後一紮,穿着睡衣便下樓了:「爸媽,我下樓一趟,晚飯你們先喫吧!」
我沿着小區一條一條逢人就問:「阿姨,您看到一隻金毛了嗎?」
「下午有看見過,就在噴泉那邊。」
「好的,謝謝您。」
我一路叫喊找過去:「金子,金子!」
下午七點的時間,雖然天色不算黑,但也昏了下來,噴泉池亮起了彩燈。
「金子你在這兒嗎?金子聽到姐姐說話了嗎?」
我尋着噴泉找,終於在草叢裏聽到一聲弱弱的狗叫。
「金子,是你嗎?」
我貓着腰湊近看,眼前的景象屬實嚇了我一跳,腳腕一下子扭傷。
就在重心不穩要摔進草叢中時,身後一個力道將我拖住。
我回頭看,宋詩擰着眉。
「宋詩,金,金子……」
「沒事,別看了。」
宋詩捂住我的眼睛:「害怕的話就閉上眼睛。」
我顫顫巍巍地將宋詩的手拿掉,映入眼球的是一身血跡被人打得只剩一口氣吊着的金子。他捏了捏我的肩膀,「我送金子去醫院,你乖乖回家。」
「可是……」
我看着宋詩將外套脫下披在我的肩上,蹲下抱起渾身是血的金子,擔心地看着我。
「金子會沒事的,我保證。」
我吸了吸鼻子:「我知道。」
他點點頭,正要走,突然轉身看我,目光落在我的腳腕上。
「待會兒司機帶你去醫院,處理好腳傷再過來,不然金子也會心疼。」
我看着我穿着拖鞋的腳,草叢中的亂杈在我的額腿上劃破了一道道細小的傷口,這會兒腳腕已經有了青腫的跡象。
可我哪裏放心得下,簡單處理過後,立馬奔向寵物醫院。

-12-
「金子這是被人惡意打傷,胸部、頭部全是積血。」
醫生正在手術室外與宋詩交談,看面色情況並不容樂觀。
「金子在被捉前有過很大的反抗以至於激怒了虐待者,片子顯示它尾巴和腿骨被人全部踩斷。
「頭部應該是用鐵棒重擊,幾處都已經粉碎,金子年歲不小就算這次僥倖撿回一條命,估計以後也……」
醫生重重嘆了口氣。
「金子它……」
我的聲音帶着隱隱的顫抖。
宋詩注意到了我,低頭又看了眼我的腳腕,沒說什麼。
「蘇蘇,金子會沒事的,相信我。」
經過一整晚的搶救,金子總算是脫離了生命危險。
我陪宋詩一直等在手術室外。
「宋詩,金子沒事了。」
他點點頭,無力地靠在牆上。
「等金子痊癒以後,我們帶它去草坪上玩飛盤,可以帶它一起去野餐,金子的孩子還沒起名字呢,到時候我們的婚禮上,金子可是我的孃家人……」
我不知道該做何安慰他,只得不停地說話。
聽見「結婚」二字,他眼中總算閃過一絲興趣,拉住我的手:「蘇蘇,我們結婚好不好?」
「好,」我捧住宋詩的臉,「我們結婚。」
宋詩你知道嗎,我的青春一定要以嫁給你作爲結尾。
我看着他的眼睛淺笑。
金子住院期間,我幾乎每天都會抽空過來探望,可很少見到宋詩。
聽醫生說,宋詩每天都是晚上過來,在這兒待一會兒就走。
「宋詩,」我撥通了他的電話,「你在哪兒呢,金子今天恢復得已經可以吐舌頭笑了。」
電話那頭只是淡淡地「嗯」了聲,不見情緒。
「蘇蘇,我還有點事,晚點過去陪你和金子。」
我隱隱聽到電話那頭有男人的求饒聲,剛想開口追問,電話掛斷了。
他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掛斷電話,宋詩看着跪在辦公室內哭爹喊孃的男人,冷笑一聲。
「李先生,我家金毛是德國賽級犬種,除了按照身價的兩倍賠償外,住院期間的醫藥費也需要你們賠付,總共三十萬。」
「三十萬,這……」豬頭男一臉驚恐,「我真的沒有這麼多錢啊!您就發發善心,放我……」
「放你一馬?」宋詩陡然提高音量,「你用鐵棍敲碎它的頭骨的時候可曾想過它也是一條生命,你可曾放它一馬過!」
「這……這就是個畜生……」
「畜生是嗎?」
宋詩舌尖頂了一下腮幫子,走上前一把拽住男人的衣領,一拳揮在他的臉上。
「這一拳我便讓你知道什麼叫畜生!」
男人被打得五迷三道,立刻在地上掙扎了起來。
「我太太是個好人,可我不是。
「我也想遂了我太太的願做個好人的,但你不配!」
又是一拳打了出去,男人肥肉橫飛的臉立馬腫了一倍。
「這一拳,替我太太那日所受屈辱討回來!」
助理上前拉住宋詩,他粗喘了口氣,整理了下西裝。
「李先生,你應該知道的,如果錢拿不出的話,我們只能法庭上見了。」
他威脅道:「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把這個錢翻倍吐出來。」
助理將我的電話遞給宋詩:「老大,夫人又打過來了。」
宋詩點點頭,厭惡的瞥了眼地上的豬頭男:「派人盯着他,十日之內拿不出錢就把這件事放到網上去鬧。」
「宋詩,你怎麼不接我的電話啊?」
宋詩收起了狠戾,換了往日對我的那副寵溺。
「剛剛在買你喜歡的草莓蛋糕,現在要去看你和金子了。」

-13-
趁着宋詩祖父的生日,我們將金子送去了英國接受進一步治療。
飛機上,我看着在我身側閉目養神的宋詩:「宋詩,睡了嗎?」
他沒吭聲,我伸手去戳戳他的臉,還沒沒反應。
直至手指落在他的脣上的時候,我的手腕被陡然捉住。
「不打算裝睡了?」
宋詩半眯着眼睛,實現被額前的碎髮遮住,笑得蠱惑人心。
「 幹嘛,想偷親我?」
我噘嘴,想要將手縮回去,可某人死死拽着。
「纔沒有,別自作多情了。」
他一吻落在我的手背上:「被某人吵醒了,睡不着了。」
我嘚瑟看他:「那我可要睡覺了哦!」
「時間還長,」宋詩眼波流轉,勾引地朝我笑着,「我們要不做點其他的事?」
嗎的,美色誤事!
我只是遲疑沉醉半刻便被某人鑽了空子。
宋詩單手將我扛在肩上,給艙門外的助理使了個眼色,助理乾咳一聲識趣地關上門。
「宋詩!宋詩!」
我驚呼一聲,對上他得逞的偷笑。
「蘇念禾,上次你睡在我家的時候我就想這麼做了。」
我後知後覺:「你上次該不會是在裝醉吧?」
「是你太不小心了,」宋詩看我的眼神帶着慾望,「蘇念禾,我好想你。」
模糊中,我聽到耳邊是風聲,是水的聲,是他的聲音。
「蘇念禾,不要離開我。」
我意識模糊,迷迷糊糊中「嗯」了聲。
宋詩滿意的親了親我的額頭。
他好像格外喜歡吻我,像是在欣賞失而復得的寶貝。
尤其在現在這種情況下。
飛機什麼時候落地我都不知道,等再醒來時已經是在莊園的房間內了。
我貪戀地貼在牀上哼唧了幾聲:「好舒服哦。」
「醒了?」
身邊男性的聲音,讓我立馬從牀上坐起。
身上的清涼讓我立刻縮進被子中:「 你,我,丟死人了!」
我漲紅了臉,躲在被子裏不肯出來。
「害羞什麼,」他拍拍我,「昨晚又不是沒見過。」
「你別說話!」
我氣嘟嘟地從被子中露出個腦袋。
他寵溺的捏捏我的臉,「準備起牀洗漱一下,晚上是祖父的生日宴。」

-14-
晚宴上,我穿了一條宋詩親自挑選的黑粉色禮裙,配的是宋詩祖母遣人送來的粉鑽項鍊。
「祖父好,」我跟隨宋詩上前祝賀,「祝您生辰快樂,萬壽無疆。」
宋祖父笑着點點頭,衝我身後招招手:「孩子,有個人想見你。」
我轉身看,一個端莊優雅的老婦人笑着朝我走來。
「老師?」
「夫人,你們聊,我先帶小詩過去招呼。」
宋祖母點點頭,拉着我的手找了個安靜點的位置。
「老師,沒想到您就是宋詩的祖母啊?」
宋祖母疼愛地拍拍我的手:「小禾,虧你還記得老師我,當初宋詩這小子喜歡逃我的課,還多虧了我的課代表你。」
緣分有的時候就是這麼巧妙,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刻會遇到什麼人,發生什麼事。
「這條項鍊還喜歡嗎?」
「喜歡,」我看了眼項鍊,「就是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收下吧,這是老師送給久別重逢的學生的禮物。」
宋祖母將手腕上玻璃種翡翠的鐲子摘下戴在我的手腕上:「小禾,這是我們家傳家的東西,送給你也算我們對小詩有個交代。」
「老師這,這我更不能要了,您送我的這套項鍊已經夠貴重了。」
宋祖母替我整理耳鬢的碎髮:「傻孩子,剛剛那是禮物,這纔是心意。」
「這本應是小詩的母親送你的,不過祖母送給孫媳婦的,這表明我們宋家的對你的態度,收下吧!」
我怔怔地看着腕上的鐲子,點點頭。
腦子裏一瞬間恍惚晃神,總覺得還有什麼事情沒有結束,也不應該就這樣結束。
會場內,宋詩忙着應酬來賓,他不允許我飲酒我便自己在甜品區逛。
「蘇念禾?」
唐韻端着一小碟甜品走來:「還真是你!」
我禮貌點頭:「學姐,好久不見。」
「確實好久不見了,」她想了想,「自從你跟宋詩分開後這也有四五年了吧,沒想到你們現在重新在一起了?」
「嗯。」
「緣分還真是奇妙。」她抿了口蛋糕。
「學姐,我想問你個問題,」我認真嚴肅地看着她,「當初宋詩並沒有跟你做交易吧?」
她手中拿着的叉子一滯,大方地笑着看着我。
「蘇念禾,我承認,你贏了。」
「我當初確實跟宋詩有過談判,不過他當初選擇了你,現在也一樣。」
她將蛋糕碟放在桌上:「是你告訴了我,並不是所有的情愛都建立在利益之上。
「是你讓我我願意去相信真愛。」
我釋然地看着唐韻:「可是學姐,我才輸了,我高估了利益,低估愛情。」
自始至終,宋詩從未放棄過我,可我卻放棄了他。
好在,這一次我也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
「聊什麼呢?」
宋詩走過來,朝着唐韻頷首:「嫂子。」
嫂子?!
見我一臉的喫驚,唐韻笑着看我,「以後是該跟着宋詩喊我聲嫂子了,不打擾你們小情侶甜甜蜜蜜了,我先過去給祖父敬禮了。」
對我的疑惑和震驚宋詩並沒有給我解答,而是拿起我的手腕打量那隻羊脂玉手鐲。
「祖母將這個都送你了?」他笑,「那你在唐韻面前也算揚眉吐氣了,她可是求了祖母好久,祖母都沒捨得。」
我摸了摸手鐲:「這個很值錢嗎?」
他點點頭,表情頗有逗我之意:「很值錢,你現在可是把兩個億戴在手上了。」
突然感覺手腕沉重了不少。
在莊園的幾天裏,收禮收到我甚至可以自此當條鹹魚人生躺平了。
只是最貴重的那個是在辛苦了一整夜後才得償所願。
清晨我睡在唐韻和祖母親自採摘的粉玫瑰牀上醒來。
「宋詩?宋詩……」
我迷迷糊糊中摸索着牀上,沒人。
打了個哈欠,剛想揉眼睛,一個晶亮的東西闖入我的視線。
是一枚雪花狀的十克拉全美方鑽。
「喜歡嗎?」
宋詩端着早餐站在門口寵溺地看着我:「我猜你今天醒了會餓,便下去給你拿了點東西喫。」
「喜歡。」
「所以,這個是送給我的?」
我像個得了老師表揚的小學生,朝他炫耀着手上的戒指。
「嗯,求婚戒指。」
我噘着小嘴裝作不滿,實則心裏樂開了花。
「那既然是求婚戒指,你都沒跟我求婚,這不算。」
他坐在我身側,突然捏了把我腰間的癢癢肉。
「我人都是你的,還不算?」
「別鬧了,癢……」
我們兩個在牀上了鬧了許久,鬧累了我便躺在他懷中。
「宋詩,我沒想過有一天還能有機會成爲你的夫人。」
「現在已經是了。」
「宋詩,你會不會對我失望?當初那麼輕易地放棄了你。」
他吻了吻我的額頭:「不會,因爲我從未放棄過你。」
宋詩起身,單膝跪在牀下,認真地看着我。
「蘇念禾,嫁給我好不好,我這輩子唯一的願望就是娶你。」
我看着白色牀單上,地毯上,窗戶上堆滿的粉玫瑰,嗅着從窗子中飄進的清風,聽着門外嘰嘰喳喳的偷聽牆腳的吵鬧。
眼前人眼角的笑意,不自覺加快的語速,伸出因緊微顫抖的手,紅透的耳根。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我,好。
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我願意。
-全文完-
「宋詩,你內褲要帶那一條啊?」
「你喜歡哪條就帶那條。」
「那好吧,那就粉色那個。」
「……」
我清楚地聽到衛生間正刷牙的某人被口水嗆到,可我不在乎。
衣櫃翻找半天,上方掉出個藍絲絨的小盒子。
我疑惑地撿起打開,裏面安然的躺着一枚與我無名指上一模一樣的鑽戒。
我呆住,轉身那刻看到宋詩正站在門前溫柔笑着。
「娶你,是從我愛你開始便認定的事情。」
蘇念禾,我比你想象的更要愛你。
好在這輩子,總算得償所願,沒有錯過。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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