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神出差,將他的心頭好寵物小咪交給我養。我暗自竊喜以爲他要將我徹底扶正。
誰知道,這只是因爲他的白月光貓毛過敏。
我捨不得小咪,但這個男人我不要了。
-1-
堂姐本意是想讓我幫她看看婚紗樣式,十月婚期在即,她和堂姐夫對國內的設計不太滿意,便一起飛到國外找大師定製。
好巧不巧,在和她視頻聊天的時候,我看到誤入她身後鏡頭的人中出現了一個我怎麼也想不到的身影。
我的未婚夫陸崎川。
我的心劇烈的跳了挑,目光凝在堂姐身後那頎長挺拔的身影上,懷疑自己因爲太思念陸崎川而產生了幻覺。
他不是出差名古屋,怎麼會出現在毫不相關的巴黎?
不等我反應過來,一個穿着白色簪花禮服的纖細身影撲到陸崎川的懷裏,笑着撒嬌:「崎川,等我們結婚的時候,我想要這身拿來做敬酒服好不好?」
不知是不是注意到有人拍到了她,她朝着鏡頭勾了勾脣,露出洋溢幸福的笑容。
我的呼吸窒住了。
倘若說之前我還可以說堂姐鏡頭裏出現的男人只是神似陸崎川,那麼現在,看到肖婉兒回過頭的的一刻,我知道,我再也沒法欺騙自己。
陸崎川突然將小咪交給我選擇出國,不是因爲開拓海外業務。他是找到了肖婉兒。而肖婉兒從小怕貓,據說還有貓毛過敏症……
想到這,我蹲下身抱緊在我腳邊嬌聲打轉的小咪,眼淚忍不住簌簌落下。
堂姐被我突然的哭泣嚇到,忙問我怎麼了。
我哽咽着,緩了緩神,本想低聲說聲抱歉便扯開其他話題,但不知是不是她外放的聲音動靜太大,陸崎川幽幽的視線也循聲望了過來。
視線對上的一瞬,我顧不得滿臉淚痕,倉促關掉了電話。
掛掉電話後,我心如擂鼓,深呼吸好久才理順氣息,讓自己難受的心緩緩平靜下來。
緩了一會,我想打電話問陸崎川事情的真相,可突然發現,我壓根沒有一個合適的身份去詢問他。
在這場幾年的追逐中,我雖然最終成爲陸崎川的未婚妻,但肖婉兒是他難以忘懷的初戀。
被偏愛的永遠有恃無恐。
更何況肖婉兒是陸崎川的愛而不得。
我永遠都記得那一幕:陸崎川得知我是他父母爲他選的未婚妻後,再也不顧年少時對我的溫柔體貼,衝入我的房中扼着我的喉嚨狠狠警告我:別妄想,他絕不會妥協。
我不是他的誰,哪怕因爲兩家父母的摻和,我掛上了他未婚妻的名頭。哪怕我最終成爲他的妻,他也不喜歡我。絕不!
我被陸崎川殺人的目光駭住,喉骨碎裂般疼痛,情急之下用力攥緊了他的手,喊道「陸哥哥,這事我是想幫你。」
陸崎川一瞬怔忡,露出了困惑的神情,我支撐不住最終暈厥過去。
醒來後,我躺在牀上,脖子憋悶的要命,貌似被人用極粗糙的手法綁了繃帶。
陸崎川守在我的牀頭。
我因着身體難受,醒來後心裏就特別委屈,見陸崎川已經冷靜下來,就特別想要陸崎川的道歉和關懷,但他見我醒了,只是蹙着眉直截了當問我:「維維,你說的要幫我,是要怎麼幫?」
「陸崎川,」我有些心寒,第一次連名帶姓的叫他。
他似也覺得自己心急了些,繃着臉,神色冰冷,唯獨眸底有些許不自在,半晌,他道:「幫不了就算了。就算娶了你,我們之間也不會有愛情。」
我見他撂下話就走,又難過又急,用力攥緊了他的手,認真道:「愛不愛情的無所謂,我只是想幫你。」
陸崎川頓住,站在我身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目露審視。
我坦然迎上他的打量,虛弱地朝他笑,露出人畜無害的笑。
我告訴他我的計謀:「伯父伯母他們不喜歡肖婉兒是因爲她爸媽金融犯罪,他們怕肖婉兒嫁進來連累了你和陸家的前途,所以不同意。我幫她守着這個位置,只要她能在這幾年有成長,變成一個足夠優秀配的上你的女孩,讓你父母滿意,那時我就以我們性格不合以及不能生養,和你提出離婚,這個位置還會是她的。」
其實我撒了謊,我敢這麼說,是篤定肖婉兒回不來。
她與陸崎川分手,明着是因爲她不堪忍受陸家父母的壓力,被逼無奈出國,實際上是她主動跟陸家父母要了不菲的遣散費,跟愛慕自己的好師兄跑到了國外去『進修』鍍金。
我不知道他們進修的方式是不是要靈肉結合,但我從肖婉兒屏蔽了陸崎川的極爲私人的小號裏截圖到了她和新歡親暱擁吻的官宣信息。
礙於在陸崎川面前我一直維持着鄰家妹妹純良無害的模樣。肖婉兒締結新歡的消息不可能也不會由我告訴他。
我只要知道肖婉兒實錘踩了陸崎川的底線就夠了。
他佔有慾極強,又有極爲執拗病態的潔癖,他不可能去碰一個已經跟別人在一起的女人。
而我,私心作祟,想借着近水樓臺的便利去搏一搏,用幾年甚至幾十年的陪伴去融化陸崎川這座冰山,讓他完完全全的屬於我。
什麼給不給我愛情這樣的蠢話我是真的不在乎,我要的只是陸崎川這個人。
-2-
冷靜下來我擦乾了淚,摸着小咪呼嚕嚕的下巴,下定決心要沉住氣。
不能讓陸崎川知道,我已經看到他和肖婉兒在一塊,讓他誤會我找人查他。
令我有些沮喪的是,我不知道有沒有被陸崎川發現端倪。剛纔隔着視頻的短暫對視,我似乎看到了他皺眉。
他應該是看到了我吧。
要命。
我的心開始惴惴起來。
可直到我睡前,陸崎川的責問電話都沒來。
我心事重重,一宿噩夢。竟夢到陸崎川跟我結婚的場景,在我噙着傻笑等陸崎川爲我戴上戒指的時候,肖婉兒抱着個孩子衝到我們的宴會。她梨花帶雨,句句泣血,一步一步踩上我特地找人佈置的鮮花舞臺,控訴陸崎川的負心薄義。
陸崎川鬆開了我的手,快步朝她們母子走去,唯獨將我留在舞臺中央,茫然尷尬地接受賓客同情的目光。
我抱頭尖叫了起來。
夢境太真實了,醒來後我腦子都在鈍痛發懵。小咪噌地從地上跳到牀上,圍着我半坐的身子喵喵打轉,似是在安撫我。
我抱緊了小咪肉呼呼的身子,下定決心扳回一局。
我不捨得小咪更不捨得陸崎川,要我拱手把它和陸崎川讓出去,不可能的。只能讓陸崎川知道肖婉兒瞞着他做過什麼事了。
……
再次被陸崎川主動聯繫是一個月後。
他在某天的凌晨給我發了微信消息,跟我說他已經回國,但沒帶鑰匙,讓我爲他開門。
那時我在工作的寵物醫院加班,協助主刀的小師兄爲一個難產的法鬥做剖腹產手術,個人物品都放在辦公室裏,並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等我下了手術檯,拿到了手機,看到他給我連發的幾十條混語音信息,頭皮都炸了。
我又急又歉疚,指尖哆嗦着點開陸崎川的電話,想跟他好好解釋我剛纔並不在家,正在加班。
但陸崎川接起電話,並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他直接道:「林維,如果你不想住在我這,可以不用住。鑰匙明天還我。」
我的喉嚨一下就哽了,出聲的時候都沒忍住委屈,着急忙慌跟他解釋:「我是真的加班有事,不是不想接你電話,也沒住在外面。你在哪,我去找你好不好?」
問他在哪時,我的語氣不自覺的變得小心翼翼,下意識地攥緊手機,屏着呼吸等他的回覆。
陸崎川靜默了片刻,跟我報了個十五公里外的一個半山度假村酒店,讓我一小時內出現在他面前。
我看了看時間,答應了下來,跟師哥告了假,倚在寵物醫院的門口打車。
寒風瑟瑟,天上又下着瓢潑的大雨,我的心簡直比陸依萍跟她爸爸伸手要錢那天還忐忑。
理智告訴我,我該拒絕陸崎川的不合理要求,作爲一個職業女性,我爲了工作加班並沒有過錯,而且是他沒有提前告知返程的事,怎麼到頭來要我去哄他贖罪?選的地點又是離我這麼荒僻不好打車的地方。
但想到他生氣的語氣,和重新拒我於千里之外的態度,我的理智又被吞噬了,我告訴自己,就當是去要個結果。
這一個多月等陸崎川和肖婉兒的分手消息,等得我幾乎神經衰弱。
執念也好,不甘心也罷,我壓下所有理智,就是想陸崎川親口給我一個答案。
我迫切的想知道,他在朋友那得知肖婉兒揹着他拿了陸家的錢,還無縫銜接新歡的時候,是不是已經對肖婉兒失望透頂。
如果他徹底對肖婉兒失望,我的機會就來了。
凌晨打車本就難打,再加上雨勢也越來越大,我近乎狼狽地抱着手臂瑟縮在牆角,盯着手機上顯示未接單的屏幕,心急如焚。
緊迫間,一輛車緩緩停在了我面前,搖下了車窗。
-4-
最終,我順了同事兼閨蜜小琪的的車到了陸崎川所說的酒店。她就住在那附近。
下車前,小琪擔憂的問我要不要一起上去,我朝她露出一個安心的笑,跟她說我未婚夫就在酒店裏,我來接他回去。
她哦了一聲,朝我露出瞭然的笑,曖昧道:「那就不打擾你們和諧愉快了。嘿嘿加油,今晚一定要把這個高嶺之花拿下!」
小琪和我又是同學又是同事,閨蜜多年,知道我對陸崎川的執着,也知道我與陸崎川幾乎停滯的進展。
她十分希望我可以靠着自身美色,徹底『睡服』陸崎川。
老實說,之前我也想。
爲此還在兩人關係緩和的不錯的聖誕節,特地請假回家佈置浪漫約會的場景。
可結果是,我喝的爛醉,趁着酒勁撲到陸崎川懷裏一把鼻涕一把淚跟他告白,他巋然不動,冷峻的臉上沒有半分動容,等我徹底暈死過去,他直接把喵嗚叫的小咪抱到了自己的臥室,徒留我癱在了沙發上。
一宿都沒出來關心我的動靜。
第二天我頭疼欲裂的醒來,發現自己又酸又臭,沙發腳邊還有我不知道何時吐出來的穢物,一時間尷尬欲死,簡直想要原地飛昇。
飛速起來收拾屋子的時候,陸崎川從外面晨跑回來,他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蹙眉說道:「我不喜歡女孩子撒酒瘋,不要有下次了。」
哎,我哪敢有下次,這次經歷已經把我的色膽賊心徹底摁死在崖底了。
面對小琪殷切的期盼,我尷尬笑笑,飛速下車。
我原以爲陸崎川會在大廳等我,但是到了大廳聯繫他,他卻說:「你來的正正好,今晚就不回去了,去前臺拿幾個小東西上來。」
他特地報了一個房號以及他要的那東西的牌子和尺寸。
我腦子嗡的一下,反應過來羞的說不出話,臉紅的簡直要滴血。
一時間不知道是感謝小琪金口玉牙真不錯,還是恭喜我自己要得償所願。
呆呆地跟前臺拿了東西,進入電梯的時候,我的腿腳都在打晃發軟。
陸崎川他竟然洗白白在這等着我吶。
這是他給我的驚喜麼?
直到我暈乎乎的站在 b612 的門口,按響了門鈴。
我才知道,我他麼在想屁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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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崎川的屋子裏有別人,一個算起來我十分眼熟的女人。
他光着上半身給我開門的時候,刻意移動身子堵住了門口,但那個女人圍着浴巾輕巧鑽入衛生間的模樣已經落在我眼裏。
我的心一瞬間墮入谷底。
憤懣,尷尬,各種奇怪的心緒充斥心頭。讓我一時間緘默了下去。
無語的是,滯了半晌。因着陸崎川的坦然鎮定,我竟然還有一絲打擾了陸崎川好事的窘迫和內疚。
「東西在哪?」他問我。
我呆呆舉起掛在手上的小袋子。
陸崎川面無表情地從我手中接過東西,問我:「鑰匙呢?一起給我。之後小咪不用你照顧了。」
我四肢僵硬着,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的生疼 ,漸漸找回了理智,我啞着聲音問他:「陸崎川,你知道她瞞着你做了什麼事麼?就那樣你還要選擇和她復合在一起?」
陸崎川垂眸看我,眸色漸漸晦暗,「過去的事既然已經過去了,我就不想再提,這次我接回她了,不會再放手讓人傷害她。」
我沒說話。
他頓了頓,望着我煞白的臉,蹙眉道:「你當時不也是說好了要幫我的?現在我自己把她接回來了,你幹嘛不高興?還好我們只是訂婚,還沒結婚。維維,你幫我跟婉兒解釋下,你不是我的舔狗。」
『舔狗』那個詞他說的很隨意,我都聽到了屋內傳來肖婉兒沒忍住的噗嗤悶笑。
那笑聲就像一記悶棍,狠狠打在我的心頭。
我有些恍惚。
反應過來我將舌根抵住了上顎,想朝陸崎川擠出一絲若無其事的笑,但心裏又苦又悶,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以爲……我們之間,至少有我能努力搏一搏的餘地。可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從來沒有欺騙過自己的心,是我盲目索愛了。
我將鑰匙從包裏拿出來給陸崎川。
走之前他叫住我,「解除婚約這件事,緩一緩再告訴我爸媽吧。他們最近身體不太好。」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張口想問他爲什麼可以這麼冷漠自私,只關注自己這邊的感受。他爸媽受不了,我爸媽就可以承受女兒被人悔婚的痛苦麼。
想到後續會很糟心,而將他們二老推到難堪局面的還有我,我心累道:「這事我不出面,你自己看着辦。只有一點,如果損害到我的名聲,我不會背鍋。」
大概第一次見到我不唯唯諾諾的配合,陸崎川雙眸發怔的看着我。
我轉身離去,想讓自己做的瀟灑。眼淚和委屈卻比我想象的難憋。
坐在馬路牙子上邊擦眼淚邊打車的時候,一輛低奢眼熟的黑色轎車橫在了我面前。
瞧見師兄謝晏矜冷的眉眼從車窗一點一點露出來,我透心涼,抹了抹眼淚弱弱地叫了聲「小師哥。」
屋漏偏逢連夜雨,我最怕的大魔王怎麼來了?
-6-
謝晏淡淡嗯了一聲,狹長的眸子掃了掃我狼狽的模樣 ,嘴角輕扯,「上車。」
「那個,沒事,我坐朋友的車,她很快就來了。」我搖頭撒了謊。
老實說,我不敢坐謝晏的車。
若是被謝晏問出來,知道我這個點因爲被男人甩了坐在馬路上哭,他大概會把我拋到冰冷刺骨的錢塘江讓我醒醒腦子。
而我慫的還不敢當着他的面,上浮掙扎。
謝晏轉過頭與我對視,「我只說一遍,上來。」
眼見謝晏神色泛冷,我哦了一聲,沒敢造次,老老實實低着頭,爬上了他的車,坐在了後座。
身上溼漉漉的,我怕弄髒他那輛價值不菲的車,一邊擦着身子,一邊儘量把自己縮在他後座的角落。
謝晏盯着後視鏡裏手腳小心翼翼的我,突然問:「你怕我?」
我搖頭嘴硬,「不怕。」
「那你坐前面來,我送你回去。」謝晏將車停下,打開了副駕駛的門。
我沒辦法,佯裝鎮定地從後座挪到了前面,坐在他邊上的時候,一直屏着呼吸,想讓自己睡死過去。
事實上,我也確實因爲又困又累睡了過去。等我悠悠醒轉過來,車已經停在我家小區門口昏黃的路燈下。
謝晏那張清雋惑人的臉在我眼前放大,長睫下星眸熠熠。
「小師兄,」我舔了舔乾燥的脣,在他黝黑如墨的眸子裏看到了自己狼狽中佯裝鎮定的蠢鈍模樣,不禁將眼睛閉上。
倆人實在隔着太近了,近的我緊張。
師兄他晚上怎麼有點不對勁?嗯,讓人慌兮兮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謝晏只是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在我手心放了一串冰冷的東西。
嗯?鑰匙。
我恍惚睜眼,捏着手心的鑰匙不明所以。
謝晏開口,「你走的時候,放在醫務室櫃子裏的家門鑰匙沒拿,我聯繫陳琪,她告訴我你在 xx 酒店。我就給你送去了。」
噢,我定了定睛。原來這是我住處的備用鑰匙,剛纔我給陸崎川鑰匙的時候,把自己的和他那連在一起的鑰匙串都給了他。
「謝謝師兄,要不是你,我晚上要睡走廊了。」我頗爲慶幸地感激謝晏。
謝晏淡淡揚了揚眉,話鋒一轉,「說吧,爲什麼坐在酒店門口的馬路上哭?」
「……」
來了,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心裏慌的一匹,暗想還是沒有逃過去。謝晏開始盤問我了。
如果說我在陸崎川面前還能保持點女生的自尊和矜持,那麼在導師的親兒子,又一路帶着我做畢設,甚至帶我入單位的小師哥謝晏面前,我就是個聽話的慫慫。
他問我,我不敢說實話,又怕不說實話。
謝晏見我緘默着,糾結地咬着脣,一副很爲難的模樣,倏然嘆氣,問我:「林維,爲了個男人值得麼?如果你真的要報復他,我可以幫你。讓他茶飯不思,撕心裂肺。」
我瞳孔一怔。不敢相信一向與世無爭、清淨無暇的謝晏會說出這種話。
在我的錯愕中,謝晏一點點地靠近我。
-7-
他抬起我的下頜,逼着我不得不和他對視,用低沉的帶着極具誘惑的聲音在我耳邊緩緩道:「他外面有人,你外面也可以有人,那個人只要比他更優秀,他這樣的男人就不會容忍你的背叛。爲了面子,也會想要追回你,只是再次得到後,他……」
後面懸而未下的結論讓我發懵的腦子瞬間清醒了過來。
我掙開謝晏的手,揉了揉自己酸脹的下頜,冷靜又理智地補完他沒說出口的下半句:「只是再次得到後,陸崎川還是會狠狠踐踏我。」
「師兄,我是有多賤,喫了這麼多年的虧還不夠,還要接着送上門跪着求他踩?」
謝晏罷了手,似笑非笑地瞥我一眼,「自己想明白了。」
我點頭,忽略心裏的酸澀道:「我不想再自欺欺人了。我不是超人,也會難過,做不到對他的背叛無動於衷。而且,我發現比起喜歡他,我更應該先喜歡我自己。」
細想這麼多年我和陸崎川之間的糾葛,其實只是我單方面的追逐。
我沉溺在自己對他的暗戀裏,以爲自己飛蛾撲火撞幾年南牆就可以打動人心。可事實上呢,人心難解,被感動而得到的感情本身就不牢靠。
無論陸崎川是有意還是無意,從他絲毫不在意我的感受,大大咧咧讓我看到他和肖婉兒的曖昧,我對他的心就已經從癡慕變爲失望了。
那份失望在我得知他明知道肖婉兒踩了他的底線,還要跟肖婉兒複合時,達到了頂點。
我喜歡的陸崎川,他不該是任何人的舔狗,他要有他的堅持和驕傲。
可他現在沒有光芒了。
我的心,也不會再爲他悸動了。
「我和陸崎川徹底結束了,再回頭,我就是狗。」我跟謝晏下決心道。
謝晏遞給我一張溼巾,神色淡定,「擦擦,明天約個時間我和你一起去他那,把你的東西都搬回來。之後你坐我的車,跟我一起上下班,等陸崎川徹底不糾纏你了,你再自行安排。反正我順路。」
我連說不用,「除了幫忙搬家,其他沒必要吧。我們又不順路。而且,我不覺得陸崎川會回來糾纏我。」
我斟酌着語氣,覺得謝晏的顧慮有些小題大做。他肯陪我去搬東西,已經避免了我獨自面對陸崎川和肖婉兒這對天命鴛鴦卿卿我我時的尷尬,算是幫了我大忙。
至於接送,我們倆住的地方隔着一條浩蕩的錢塘江,跨着區。
上班的地方就在他家附近,他如果要來接我,來回得折騰近三十公里的路,怎麼會是順道?
被我直球發問,謝晏有些不自在,偏過頭不去看我,半晌,他臉頰微紅輕飄飄地乜我一眼,「我錢多喜歡繞路燒油,不行麼。反正你乖乖等我接送你。」
我心頭髮熱,哪裏還不明白這個刻意的出行方案單純只是謝晏的對我的關懷好意。
「謝晏哥,真的謝謝你!之後哪個成爲我嫂子,她一定會是最幸福的女人。」
「嗯?」謝晏盯着我看了一會兒,神色複雜,「什麼嫂子?」
-8-
我吐了吐舌頭,差點脫口說出了我肩負的大任務。
之前回農學院做畢設的時候,導師私底下找到我,託我在杭城爲謝晏找一個與他契合的姑娘,讓他不至於只顧事業,而疏於生活。
如果事情成了,他一定給我封個大大的媒人紅包。
紅不紅包無所謂,我想着自己都脫單了,一直提攜我的小師哥絕不能孤零零的,就滿口答應了下來。
可今年的進度條過了三分之二,因爲我的自顧不暇,替謝晏找對象的事情進度還是零。
想到這,我鼓起勇氣,好奇問:「謝晏哥,你喜歡的姑娘,她到底是啥樣的?」
謝晏看了我一眼,眸子黑黑沉沉的,帶着些許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被他盯着彆扭起來,弱弱解釋:「老師年紀大了,實在是有點操心你的終身大事。」
謝晏嘆了氣,「早點上去休息,別扯這些有的沒的。我送你到家門口。」
可既然已經說漏嘴了,我便還想問個清楚。
謝晏抬手掩住我想要叭叭的嘴,垂眸看着我,眼神複雜,嘆氣道:「我是有喜歡的人,但那姑娘人不怎麼聰明。我一直都在等她這個傻子發現我的好。」
我愣了愣,本來嘴瓢安撫謝晏這年頭,姑娘不聰明沒事,他們倆互補,至少孩子智商會達到平均值。
可對上謝晏灼灼專注的目光,我的心驀地有些慌亂。
媽蛋,他不會是在說我吧?
細想我屁顛顛跟在謝晏身後的這幾年,也沒看到他跟其他姑娘有啥親近的舉動。
越想,越有點那啥。
謝晏抽回手,溫柔地對我說:「回家吧。」
那天晚上,我輾轉難眠。頭一次爲了陸崎川之外的男人,費解思量。
謝晏哥啥意思?他不是真的喜歡我吧?
可恨我身旁的閨蜜除了小琪外都覬覦謝晏美貌,我如果跟她們說我被她們的男神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弄的睡不着,她們大概會連夜趕來撕我。
思來想去,我決定把情況始末告訴小琪,包括我已經決定徹底放棄陸崎川。
小琪反倒是吁了一口氣,替我感慨今夜的經歷於我簡直是劫後餘生。
我不理解。
她說:「我真的不看好陸崎川那混蛋,但你太喜歡他了見不得別人說他不好,我也沒辦法,現在好了,他出局了,我們男神可以上了!」
「什麼東西?」
「謝晏男神喜歡你呀,你真以爲他一個一把副院長沒事情做,天天在分院帶着你操刀做手術,只是爲了把你當妹妹啊?」
我懵了,頓了頓問她:「可這不是因爲總部不忙,他看我菜,所以想早點培養我當主刀麼?」
小琪沒好氣道:「姐妹,院裏同一批來的實習生七人,其中不乏比你專業能力強,長得更好看的妹子,可他點名只帶你,而且你後期過考覈後,只要是你的手術,無論復不復雜,他手頭沒事的話,基本場場到手術室候着,給你做指導觀察保駕護航。這還不能說明他對你的厚、愛、嘛?」
說到「厚愛」兩個字的時候,我甚至可以聽出小琪的豔羨。
末了她嚎道:「維維,相信我,你是被男神眷顧的女人!這樣的男神如果你不要,就讓給我吧!」
我哭笑不得,想小聲反駁說自己纔沒有被謝晏被特殊眷顧,可突然意識到,我想錯了。
細想這幾年的讀書和從業經歷,我能順風順水,處處都有謝晏庇護我的原因。
包括通過層層考覈,最終留在這家業內頂級的寵物醫院,也是因爲他每天工作後督促我學習,甚至將自己整理的工作筆記無償與我分享,給我開了快半年小竈,讓我的實操和理論技術在一批實習生裏變得最扛打的,令我最終通過了總部的考覈。
謝晏於我的幫助,我竟數也數不清。但他怕我膈應,從不在我跟前扯一句他爲我做過什麼。
小琪慫恿我直接從了謝晏,笑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還能拿導師的媒人紅包。雙贏。
我大無語,掛了電話卻面頰發燙。之前,是真的從沒往那方面去想。現在……
我也說不上來自己的想法。謝晏哥值得更好的人,我不想拿他對我的真情來療愈。
-9-
第二天早上七點半,謝晏提了一袋東西來到了我家。許是見我黑眼圈濃重,他以爲我是爲了陸崎川難受一宿,抿脣輕聲道:
「你牛奶還有小麥過敏又有胃炎,其他的早點不合適,先喝點粥暖暖胃吧。我給你放三天假,你調整好再上班,搬家的事情我來處理或者等你先緩緩?」
我喫着謝晏給的香甜南瓜粥,吮着溫熱帶着明顯醇香豆味的現磨豆漿,口腹得到十足的滿足。哪裏有空去感時傷春,還沉溺在陸崎川帶給我的傷害裏。
而且,昨夜攪的我一宿心若擂鼓,徹夜難眠的男人,是他。
想到昨夜小琪剖析的那番話,我悄咪咪地瞟了謝晏一眼,心不受剋制的怦怦亂跳起來。
之前怎麼沒發現,謝晏哥長得這麼好看,白淨斯文,像極了柏原崇年輕的時候。
而且,與陸崎川冷淡不將我放在心上的態度相比,謝晏是真的時時刻刻在關注我的感受,將我放在了心尖。
我有淺表性胃炎,還有小麥和牛奶過敏。
前者導致我三餐不按時喫便噁心想吐,飲食特別要清淡。
後者則是讓我接觸到含有這兩個過敏原之一的食物,皮膚便會腫脹通紅,還長奇癢無比的小水泡,要靠激素藥膏和抗過敏藥才能壓下,嚴重的時候要掛急診打吊瓶。
朋友們都知道我的飲食禁忌,所以給我帶的喫的都注意避開這幾個過敏原。
可在我有限的幾次和陸崎川外出喫飯的經歷中,我記得我每次都在飯前小聲提醒陸崎川,點餐時請幫我問下店家,幫我避開含有大量過敏原的菜品。(我怕自己變成豬頭的模樣嚇到他,毀了我們的『約會』。)
但陸崎川總是不耐煩,覺得這樣去問服務生很麻煩,甚至,他用了自己百度來的脫敏方式,煞有介事地讓我不要矯情,特地往我的飯碗裏夾奶油蝦仁,跟我說只有多接觸過敏原才能增強對這兩種東西的抵抗性。
怕他覺得我不識好歹,儘管忐忑擔心中招,我還是將他給的東西送到口中。
事實證明,舔狗的僥倖心理並不能保證我的萬幸。
陸崎川以毒攻毒的方式讓我次次中招,病情加劇,期間三次急診,兩次住院。臉被醫生的紗布纏成包子,還對激素藥膏產生了嚴重的依賴。
我喫不消這樣的折騰,痊癒後跟陸崎川提議:之後如果要喫飯談事情,我來下廚,我們在家喫。我專門買了無小麥麩質的調味品,雖然菜餚味道可能不那麼好喫,但是我會盡力保證給他的那一份美味。
陸崎川直接在沉默後開口:「你很麻煩,而我最煩的就是麻煩。」
我難過的要死,從來沒想過,因爲食物過敏的原因,我連安靜喜歡一個人都會被那人當成麻煩。
我逃似的在陸崎川的生命裏消失,努力實習畢業,拿到了喜歡的單位直聘 offer,就在我差不多淡忘了陸崎川帶給我的傷,準備開始新的人生時,命運亦或是兩家父母的決定,又讓我們牽扯到了一塊。
我苦笑一聲,從記憶中回神。望着走到我的廚房裏忙忙碌碌的謝晏,不解問:「謝晏哥,你幹什麼?」
謝晏回頭看了我一眼,「怕你家沒需要的調味品了,剛好家裏有,就給你拿了。你這邊果然沒有了。」
我這才定睛看清,謝晏從袋子裏拿出了一桶 1.25l 的國內某品牌的無麩質醬油,跟我之前用的是一個牌子。
只是我的那瓶特質醬油被我帶到了陸崎川那,還沒拿回來。
自從發現自己體質過敏後,爲了讓自己不出現渾身長包的症狀,我基本上不點外賣,每天都是帶自己特製的調味品做的飯菜。
如果不是謝晏給我帶了醬油,我某寶下單最快也要兩天才能到,在這期間,我喫啥都難逃過敏的命運。
想到這,我咬了咬脣,真誠地感激謝晏總是急我所急。
謝晏淡定給我的調味罐倒進去醬油,一切收拾好,他才如釋重負地對我笑笑,「小事情有什麼好謝的。你喫飽了麼?喫飽了是跟我去上班還是在家休息?」
「上班。」我捏着拳頭鼓勁,「打工人打工魂,打工人要做人上人!」
謝晏噗嗤發笑,沒忍住摸了摸我的頭髮,清潤的眸光裏倒映出我捏着拳頭宣誓的搞笑模樣,笑道:「你休息我也不扣你工資的。帶薪休息,你好好調整下。」
我正色道:「我已經沒什麼事了,現在放不下的就是小病號們。我想去看看它們的恢復情況。」
謝晏拗不過我,帶我回到了醫院。
我穿上白大褂,和他一起去巡房。
昨天剖腹的小法鬥母子平安,小傢伙們粉嘟嘟的,一個個眼睛都還沒睜開,卻已經都循着本能,一個挨着一個,摸索着去喫媽媽的乳汁。小肚皮因爲喫飽了變得圓滾滾的,可愛的要命。
看到它們活潑可愛的模樣,我萬分慶幸,昨天能留下來見證生命的誕生。
-10-
忙忙碌碌弄到了中午,在協助治療了一隻貴賓的股骨開放性骨折後,我閒下來給陸崎川發了個信息,問他有沒有回去給小咪鏟屎喂糧,如果方便的話,我想晚上七點去他那拿走自己的東西。
陸崎川沒回我。
這次,我不再因爲他的習慣性延遲迴復焦躁。
在確保自己的信息對方已經接收,我便把手機放在抽屜裏,繼續上班。
臨近下班時,我看到陸崎川給我回了一句話:「維維,我還沒跟我爸媽那邊說,他們最近半月要過來看看我們的同居情況,你要不先別走。陪我再瞞一陣子。」
我瞅着信息氣到無語,陸崎川這混蛋還想拿我來做肖婉兒的擋箭牌?
可我已經不想幹了。
爲了徹底回絕他,我啪啪回覆,「不好意思,我和男票七點來搬東西。」
我原以爲我這麼說,陸崎川能懂我的意思,老孃是讓他自己避嫌。
反正是他和前女友複合在先,我跟誰在一起都和他無關。
可陸崎川直接給了我一個電話,語氣很不好:「你有人了?什麼時候的事。」
我捏着手機,語氣平靜極了:「我的事情與你無關。如果怕尷尬,你可以將鑰匙放在門口鞋架那,我收拾完就走。最多一小時。八點後你就可以回來。」
說完,我將電話掛了,去找謝晏商量下班後去搬家的事。
路上,我有些緊張地謝晏坦白,剛纔與陸崎川置氣時口不擇言給他挖了個深坑,之後如果兩人一起遇到陸崎川,可能需要他委屈下裝我的男票。
現階段,我實在沒有別的異性朋友可以解我燃眉之急。
我以爲謝晏會不高興,畢竟莫名被人拉仇恨當了槍使。可他只是溫柔幫我調整未弄好的安全帶,笑着問我:「假裝多了可不可以在未來的某一天變成真的?」
「……」我臉發燙,視線瞄到窗外,佯裝自己聽不懂,心說救救孩子,再這麼被謝晏溫柔撩下去,我可能真的要淪陷了。
七點不到,我們到了陸崎川的單身公寓。
把車停好後,謝晏問我要不要陪我上去。
我想着陸崎川被我那麼一頓懟,大概率會不在家。遂直接讓謝晏陪我一起上去收拾。
可好死不死,我們倆剛入電梯便和下來的陸崎川碰了頭。
「林維!」
那一刻,我看不懂陸崎川的表情了。
不過一日,情形三百六十度調轉了過來。陷於單方苦戀的人,好像變成了他。
「林維,你給我時間,我們好好談談。」陸崎川堵住了電梯門,伸手試圖抓我。
「你別動她。」謝晏高大的身子很自然地將我護到身後,替我擋掉陸崎川的手,神色矜冷不悅。
「你們——」陸崎川的喉頭動了動,目光驚疑不定地在我和謝晏間徘徊。
我從謝晏身後探出腦袋,納悶無語地問陸崎川:「你到底有什麼事?別浪費我搬家時間。」
事已至此,我和陸崎川還能有什麼好談的呢?
之前我給了他那麼多時間,想要我們倆好好談談。甚至怕和他沒有話題,我逛他喜歡的貼吧,追他愛看的遊戲主播和 up 主,跟他玩同款的遊戲,知道他忙工作,沒時間放鬆便蒐羅他喜歡的圈內的趣事,整理成小作文發他看。
我等着他發現我有在努力朝他靠近,我等着他能看到我。
可他給了我什麼?
淡漠嫌棄的眼神。
或者冷漠煩躁的甩我一句「你好吵,讓我自己待着行不行。」
他不知道,也不在意我的難過。他總是毫不留情地把我的熱情之火兜頭澆熄。
小火苗努力自燃了幾次,最終發現潮溼冰冷的自己連自保都難,還怎麼發光發熱照耀別人。
所以,陸崎川現在跟我說他需要時間和我談談,抱歉,我能給他的時間早已超額用完了。
再掰扯下去沒意思,我戳了戳謝晏的後背,提議:「我們坐另外的電梯走吧。」
我不可能再爲了記憶中的那個人,拋卻我現實的生活。
陸崎川牛皮糖一般跟着我們出來,語氣失落地叫住我:「林維,你還是我的未婚妻,我們的婚約還不算完。」
我氣笑了,頓住回頭看他,目光涼薄的沒有一絲溫度:「陸崎川,你和肖婉兒在酒店圈圈叉叉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身上還有婚約呢?現在跟我說,我們的婚約你覺得還做數。對不起,你髒了,我最怕髒。」
爲了讓他知道,我已經不會再回頭,我特地戳破他的矯飾:「你讓我留下來,不過是擔心你爸媽責怪你,擔心自己保護不了肖婉兒,所以要拿我頂包,再給你們搞點過渡的時間。可那是你無能,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你——」陸崎川一張臉青白交加,又失望又懵的問我:「你說過你是站在我這邊會幫我的,現在卻爲了這麼一個剛認識不久的小白臉,這麼對我?」
說完,他又像是篤定了自己的結論沒錯,脣畔勾起冷笑,陰陽怪氣地說:「呵,女人的喜歡還真的 cheap。舔了我那麼久,一天而已,立馬找了新的小白臉。」
「道歉!」我鬆開謝晏的手,目光冰冷地盯着陸崎川。
本來想着他是我喜歡過的人,哪怕分開了,我們至少還能保留體面。
可陸崎川粗鄙的嫉妒的話像是斧子一樣,鑿破了我對他的最後一點幻想。
此刻,他在我心裏的形象崩塌,再也不是初中時甩開書包,對小混子瘋狂揮拳,只爲了保護我不受傷害的磊落少年。
我記憶裏的英雄徹底沒了。
「林維,我沒錯。」陸崎川喉嚨動了動,眼神倔強,「錯的是撒謊的你,你說你想幫我,可你走的比我還快。我跟肖婉兒的後續你都不管了麼?」
「我是你媽啊我要管你,我是不是還要管你下一代啊?」
我忍無可忍。
-11-
砰地一聲。
有人比我更快,做了我想做的事。
謝晏一拳將陸崎川打倒在地,還抬腳狠狠踩在陸崎川的胸膛,摁着陸崎川不讓他起身,「道歉,傻逼。」他冷冷道。
我蒙了,反應過來忙抓起謝晏教訓人的拳頭,檢查他有沒有破皮。
陸崎川則是完全沒反應過來。
待他反應過來,狼狽地揩掉嘴角冒出的血水,掏出手機要報警,我快手奪過他的手機,蹲下來死死盯着他,語氣兇狠,「你報,最好事情鬧鬧大,我看你爸媽知道你爲了和肖婉兒在一起蹬掉我,他們會是什麼反應。」
陸崎川的爸媽勢利又保守,這輩子的期望就是能讓他們的兒子可以娶個高門婦或者找個家世清白溫婉的好媳婦,幫他們家企業更上一層樓。
陸家大人當時找到我爸媽撮合我和陸崎川,說什麼看着我長大,覺得我是個乖孩子最配陸崎川,其實不過是因爲我是陸崎川身邊一堆異性朋友裏,家境最爲殷實的,陸家又看重我對陸崎川的深情,他們自認爲陸崎川可以拿捏住我。
「就算不是我,也不可能是肖婉兒嫁到你們家。除非你什麼都不要。」我拍了拍陸崎川的臉,警告道:「陸哥哥,別掙扎了。你真的有勇氣靠自己拼搏麼?」
話說完,我直接拉着謝晏去乘坐另一部電梯,沒再回頭。
搬東西的時候,我面上鎮定,實際上心口惴惴的,有些不安,老是留心外面有沒有警車的動靜。
法治社會,謝晏剛纔揮拳頭替我出氣,爽是爽了,但我怕打掉了我們的事業。我更怕謝晏他因爲這事留下案底。
好在等我收拾完東西,和小咪告了別,警車都沒來。
回去路上,我跟謝晏道歉,因爲我的破事牽連到他。如果陸崎川真的要告他的話,我會先讓陸崎川付出代價。
謝晏在專注開車,等紅綠燈停下的間隙,他問我:「爲了我對他甩狠話,你會後悔麼?」
我搖頭。
他彎了彎脣,「那沒事了,晚上想喫什麼,我給你下廚。」
謝晏的從容鎮定感染到了我,我壓下心頭的焦灼不安,報了菜名,兩人把東西搬到樓上後,又一起去超市逛了逛,買了足夠我一週喫的生鮮蔬菜。
那之後的半個月,我每天和謝晏一起上下班。
不知不覺,我的一日三餐也交給了他來安排。早上一起喝的是爛糊鮮香的潮汕海鮮粥,午飯是前一天他走前在我家做好的,一般兩葷一素,再加雙人份的白米飯,由我帶過去和他午休共享。晚飯的話,一般我來做番茄雞蛋麪或者由他做養胃的湯煲,我們倆人就着小破站的下飯視頻,大快朵頤。
漸漸的,我發現我越來越粘着謝晏,甚至開始了恐慌,擔心他有女友後,我再也沒法和他保持這樣的依偎關係。
我也搞不清楚,對他而言,我究竟是什麼。
畢竟,除了那一次似是而非的話,他從來沒有跟我正式告白過。而在不久之前,我才下定決心,要給謝晏找一個足夠優秀,完全配的上他的仙女。
但現在,我食言了。我很捨不得。
再者,如果我問清楚了他的想法,是我自作多情他不喜歡我的話,我們也許連朋友都沒得做。
想到這,我把梗在心裏的疑問都給憋了回去,硬下心腸,在一次飯後,提出謝晏之後不用再繞道來接送我。
他看着我,問我爲什麼?
我抓了抓頭髮,「陸崎川根本不會來打攪我,你老是陪着我上下班,同事們都以爲咱們倆在處朋友。這很耽誤你的終身大事好吧。」
謝晏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沒說話。
我渾身不自在,心說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惹得大佬不快。
半晌,他清透的眸子裏覆上一層鬱色,委委屈屈地開口,「你就這麼想把我往外推?我的意圖還不明顯麼?」
我傻了。
-12-
慌亂之中,我答應聖誕節後給謝晏回覆。現在十一月中,一個月的時間足夠我想清楚。
我再也不想因爲一時的感動或者感性上頭,做出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謝晏神色恢復溫柔鎮定,緩聲讓我放輕鬆,「喜歡你這件事本身就是我的私事,不求結果。只是希望你之後不要再把我往外推了。我自己有數。」
我心頭又酸又澀,差點掉淚。暗戀的苦我可太懂了。
「再給我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結果,謝晏哥。」
我小聲跟謝晏下了保證。
其實那時我心裏已經隱約有了決定,只是總感覺差了那麼一點契機。
一週後,謝晏因爲家裏有事,回了老家處理,我獨自在醫院坐診。輪到夜班那晚,夜裏十一點,我在前臺接到了一通急促的電話。
「您好,xx 寵物醫院。」
那端愣了一下,隨即響起一道無措的夾雜着慍怒的聲音:「維維你手機爲什麼不接我電話?小咪尿血了,我該怎麼辦?!」
是陸崎川。
顧不得陸崎川語氣裏的冒犯令我生厭,我鎮定下來,問他小咪現在在哪?有這樣的情況多久了,除了尿血,它還有沒有其他的症狀?精神狀態怎麼樣?
最重要的是,他回憶下是不是給小咪喫了什麼,我得首先看下食物中毒的可能性。
說着,我將他的微信從黑名單裏放出來,把之前在醫院公衆號上寫的關於小貓咪尿血原因排查的文章發他,讓他先看下小咪有沒有誤食了洋蔥等物質,造成了食物中毒。
一般小貓食物中毒的症狀是有尿血、腹瀉嘔吐,還有牙齒變白,周身乏力的相關症狀。
如果的確是食物引起的,那在送醫之前還要先催吐,儘量讓小咪可以把毒物吐出來,減輕攝入的劑量。
陸崎川猶豫了下問我:「我先帶過來吧,這幾天是婉兒在照顧小咪,我出差剛回家,剛纔問她,她急的一直哭,話說不完整。」
我心裏真的是操蛋了,沒忍住爆了粗口,「肖婉兒不是貓毛過敏?你把小咪擱着她養,是擱着養蠱,看誰先死麼?」
陸崎川到底是腦殘還是聖父在世,無所畏懼?
陸崎川緘默,我直接道:「快點送過來,把肖婉兒一起帶來,我來問她。」
時間緊迫,只能接到小咪後結合具體的儀器來做判斷了。
半小時不到,陸崎川拎着貓包來到了醫院,肖婉兒眼眶發紅的跟在他後面,神色委屈。幾次想拉陸崎川的胳膊,都被他不動聲色地避開。
陸崎川把小咪從貓包裏小心翼翼抱出來。
才一個月不到,小咪與我剛離開時甜美可人毛髮柔軟蓬鬆的模樣,完全不同。
現在的小傢伙憔悴極了,被陸崎川抱出來後看見我了,弱弱地喵嗚一聲,毛髮耷拉着,趴在他臂彎裏不住地弓身乾嘔。
我心疼的要命,差點掉淚。吸了吸鼻子穩住心神,讓陸崎川把小咪放在檢測臺上。聽了心音,檢查了口腔,又摸了摸小咪的腹部,沒有鼓脹,柔軟平滑。
我問肖婉兒今天有沒有鏟到小咪的尿液,有多少?她跟我大概比劃了一個拳頭的大小,說早上拉的都還正常,孩子是在中午的時候突然不對的。
陸崎川聞言失望地看了一眼肖婉兒,語氣責怪:「中午就發現它不對了,爲什麼要拖到晚上等我回來才處理?」
肖婉兒噎住說不出話,半晌才垂眸倉皇落淚:「我怕你怪我小貓咪都照顧不好,所以想再觀察下,看是不是我大驚小怪。」
「你——」陸崎川眼睛大睜,露出濃濃的失望。
-13-
「夠了!」我懶得理他們狗咬狗,讓護士給小咪採血做相關化驗,我又問肖婉兒最近除了貓糧之外,給小咪喫過什麼。
剛纔湊近小咪口腔做牙齒和舌苔的檢查時,我聞到了淡淡的洋蔥味。
上心的鏟屎官都該知道,小貓咪有哪些食物碰都不能碰。
「肖婉兒,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把人類的食物拿給小咪喫了。我化驗還需要時間,如果你不說實話貽誤了病情,小咪死了,那就是你的責任!」我緊盯着肖婉兒,語氣很冷。等着她的回答,其實心裏的答案早就呼之欲出,小咪大概率是喫了洋蔥製品,中毒了。
它的腹腔內沒有腫脹,證明內部腎臟沒有破損,不是腎臟損傷,且上午的排泄物還正常,說明它不是連續性的尿路感染。
驟然尿血並口腔發白的原因,多半因爲下午餵食的時候,喫了不該喫的洋蔥和蒜,引起的急性溶血癥。這個可能性不能說百分百,但百分之七八十是有的。
「時間緊迫,你得配合我。」我強調。
重壓之下,肖婉兒咬脣道:「我沒料到我去個洗手間的功夫,它會跳上桌子,喫我點的洋蔥披薩卷。發現的時候,它已經吞了一小口進去了。」
我立馬組織護士,跟我一起帶小咪去做進一步的確診和治療。結合檢測,發現它就是洋蔥中毒後,我們給它進行了催吐洗胃和營養製劑補充,又進行了輸血。一番操作下來,折騰了快一宿,小咪的狀態才堪堪恢復。
抱着它走出手術室的時候,陸崎川眼眶發紅地堵着我,「它沒事了是麼?」
他想伸手抱小咪,我側身避開,疲乏厭倦地白了他一眼,「只是暫時沒事,接下來還需要觀察。陸崎川,如果你不能保證時時刻刻照顧好它的話,就放了它,我願意出錢買。你開個價。」
這也是我昨天全力救小咪時一直縈繞心間的念頭。
陸崎川一邊說着愛小咪,一邊將它丟給任何一個人照料,這樣的愛,會害死小傢伙。
之前他把小傢伙留給我,我是獸醫出生,本身喜歡小傢伙,知道如何科學飼養,這當然沒問題。
可肖婉兒她明顯做不到和小咪共存,強行讓她們保持在一起,只會重蹈今天的事故。
「不勞您費心!林醫生,你只要好好救它就行了,其它跟你沒關係。」不知是不是氣我將他拉黑,陸崎川說完這段話,看着我抿脣生氣,「如果真的心疼它,怎麼會一直都不回來看看它。」
我垂眸沒有開口跟陸崎川爭辯,直接抱着小咪去普通病房輸液。
後續繳費和告知注意事項,我都讓護士給陸崎川轉達。免得自己面對陸崎川時,還會被氣得嘔血。
他太過驕傲自我了,哪怕我跟他已經一拍兩散,他也一直沒有邊界感,始終覺得可以插手我的生活。
我不跟他爭執,只是心疼小咪。
回家休息時,我還在惦記這件事,沒忍住在謝晏吐槽了陸崎川的自大和自私,我說我想不明白,多年前那個溫和正義的少年,爲什麼會在成年後變得這麼冷酷自我。
如果不是年少時他在巷子裏保護了差點被混混欺負的我,給予了我溫暖和庇護,我也不會將他當成心裏的大英雄,一直癡癡地等着他。
可他變了,現在我也變了。一切都跟之前不同了。
謝晏一直安靜聽我說完,直到我說我無法忍受陸崎川的做法,我想要帶回小咪。
他開口,「小咪的主人是陸崎川,除非他主動讓給你,不然你以怎樣的名義跟他要貓,都不對。」
-13-
我明白自己越線了,可心裏還是難受。
「我擔心小咪會死,我……」再多的話我哽咽說不出來了,心頭湧上了深深的無力。謝晏說的對,小咪不是我的貓。哪怕我想要照顧周全,也要先得到陸崎川的同意。
謝晏見我沉默了下來,緩了緩開口:「你實在擔心的話,等這次小咪出院,我們以單位回訪的名義一起去探望小咪。多去探望幾次,敦促陸崎川照看好小傢伙。他既然肯花費萬把塊錢去救小咪,證明他心底還是希望小咪能夠好好的陪着他,小咪對他的價值其實沒你想的那麼輕。」
我點頭,頭腦冷靜下來,心裏的焦躁也跟着驅散了些。
兩人又聊了幾句,掛電話前,謝晏突然喊了我一聲,低聲問我:「維維,不說陸崎川和小咪,你有沒有想我?」
我愣了一下,隨即臉發燙,來了是麼!
吸了吸氣,我快速地回了一句:「謝晏,我不看月亮。」
說完,我捂着咚咚傻跳的心臟,急哄哄地掛了電話。
尷尬的是,掛完電話後我懊悔萬分,怕謝晏不懂我的心意。
剛纔那句莫名其妙的話的原版其實是:
『我不看月亮/也不說想你/這樣月亮和你,都矇在鼓裏。』
我很想謝晏,分開的這幾天,雖然我沒明說,但我想他了。
感謝老天,讓我終於注意到,有一個值得我愛的小哥哥,他一直在等着我。
能被他凝視,靜默等待,我的心很歡喜。
我猶豫半天,最終編輯了一個只對謝晏可見的朋友圈,我想直接讓他知道我的心意。
結果沒想到,他比我更快一步。
小琪在我覈對內容發送前急哄哄一個電話,炸了我的耳膜,我納悶她幹啥。
她喊道:「要死,男神這是不是直接對你表白了?!」
我打開朋友圈一看。
謝晏這個百年從不發朋友圈的人,竟然會比我快一步在朋友圈發圖。
他發的是一張帶了歲月痕跡的照片。裏面有一個七八歲的穿着灰色背心馬甲的小男孩牽着一個扎着兩個小揪揪,額上還有一顆誇張紅痣的三四歲小姑娘,倆人在一座古城牆前對着鏡頭比 ye。
配的文案是:
月遇從雲/花遇和風/今晚的夜空很美。
小琪豔羨:「男神簡直了,搞得這麼文縐縐的,也不怕你看不懂。還好我看出來,這照片裏的倆小孩就是你們倆。你說,他這是不是想你早點給他一個名分啊。沒想到你們緣分開始的那麼早。」
我聽小琪這麼一說,迷迷瞪瞪地睜大眼睛去看。
還真別說,照片裏的倆小人看着還真有點我們的模樣,男孩白淨精緻,睫毛頎長,和現在的謝晏如出一轍,只是縮小了而已。
至於那個紅臉蛋眉心被媽媽點了一個誇張硃砂的小女娃,跟我小時候的確很像。
我心頭像是抓住了什麼東西,但又覺得這事有點夢幻。
難道謝晏很早就認識了我,比陸崎川認識我還要早?
我不確定道:「我也不知道照片裏的人是誰,但我知道這首詩。」
謝晏貼的這段話其實出自太宰治。
原話是:月遇從雲/花遇和風/今晚的夜空很美/我又想你。
我小聲對着小琪重複背了一遍。
小琪頓了一下,隨即噗嗤笑出聲,揶揄道:「酸死了酸死了,你們想來想去,直接原地領證,別分開好了。」
我尷尬的滿地找頭。
她緩了緩,正色道:「維維,你有沒有想過,謝晏纔是你對的那個人,一份好的愛情,一定是有所回應的,你確定自己對他沒有除了哥哥外的任何感覺麼?」
她依舊以爲,我還沒被謝晏打動。
「我其實早已經喜歡上他了。」我小聲道,坦然的面對了自己的心意,「所以,我想等他回來,當面接受他的告白。或者,我給他一個告白。我欠傻哥哥一個正面的回應。」
「在一起後,給我鎖死!一輩子別分開!我已經等着當你們孩子乾媽了!」小琪雀躍。
「咳,八字還沒一撇呢。」我不好意思地打斷小琪的幻想,小聲道:「等他回來再說。」
-14-
第二天,我特意在工作的白大褂裏面搭了一套很淑女的約會長裙,想着下班後就以請謝晏喫飯的名義,問問他想不想從假男票轉正。
約莫在下午五點半的時候,我在辦公室裏整理病歷資料,聽到了門口小護士們的驚呼。
謝晏提早回來了。
風塵僕僕的,還帶了一束漂亮的小白花。
妹子們驚愕後笑嘻嘻的堵着他追問花是要送給誰,竟然送人表白的七里香,看來是有情況。
謝晏咳了一聲, 我在半掩的辦公室門內聽的萬分緊張,跑出來叫了一聲「謝晏。」
因爲緊張,我連日常順口的師哥都沒顧得上喊,謝晏抬眸看向我,眸光倏然柔了下來。
他走向我,很自然地把花遞給我,「送你。」
小白花帶着淡淡的芳香,狹長橢圓的花瓣片片團簇在一起,小小的,帶着小心翼翼的討好。
我看着花,他看着我,在我的怔愣中,謝晏輕聲道:「七里香的花語是愛的俘虜。你願意接受我麼?維維。」
我從來沒有被人這麼當衆告白過。
原以爲謝晏是個比陸崎川更想要低調的人。可他當着同事的面,跟我告了白。
原來無懼別人目光,坦然的將自己的戀情放在陽光下,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謝晏在用他的方式,讓我知道我足夠好,值得被一個優秀的人小心呵護和追求。
在妹子們的鼓勁中,我紅着臉接下了謝晏的花。
-14-
和謝晏官宣在一起後,我的朋友圈炸開了花。同事們紛紛祝福,也有一些不和諧因素。
首先質問我的,便是和陸崎川沾親帶故,知曉我和陸崎川有過婚約的人。
人數不多,但個個是陸崎川的擁躉。
他們直接在我的評論區層層蓋樓,質問我爲什麼要給陸崎川帶綠帽子。
陸崎川的表姐甚至私聊我,幾十條語音痛罵,斥責我跟謝晏公開戀情的行爲跟婚內出軌無異,古代的潘金蓮都不會像我這樣大膽不要臉的公開姦夫。
我這才知道,陸崎川還把自己的白月光藏着掖着,連自己的好友親朋都不告訴。
那想必,他爸媽那,他也還在瞞着這個消息。
我爲此感到煩躁。擔心委屈了謝晏跟我一起遭受罵名。
陸崎川不乾脆利落解決這件事,那就只能由我來撥亂反正。
我直接給陸崎川去了電話,希望他那邊今晚就做出澄清。一個成年人,保護自己的伴侶是最起碼的擔當。他應該也不想肖婉兒因爲他的緣故,一直躲在暗處。
陸崎川本來還蠻高興接到我的電話,直到聽到我義正言辭的訴求,他突然來了一句:「你變了好多。」
我愣住,他語氣發澀:「有必要這麼在意別人的想法?你之前從來不在意這些,爲什麼跟他在一起後,你就變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我就想起了之前我跟在他身後晦暗的不被承認的時光。
做陸崎川身邊的女人,都是不能見於陽光下的。
他吝嗇給人名分,吝嗇讓人知道,他有一個女朋友或者未婚妻。曾經我以爲只有我是被他這麼刻意忽視,必須縮在隱祕的角落,當他隨叫隨到的保姆。
可現在我知道了,他對肖婉兒也是這樣。他沒有公開自己愛情的勇氣,他怕自己的父母生氣。
我嘆了口氣,「如果你很爲難,不能解釋的話,那我來告訴你爸媽。我們和平分手這件事沒有誰對誰錯,只是我們兩個不相愛,僅此而已。我不會告訴他們你已經跟肖婉兒複合了。」
話說到這,我覺得自己算是仁至義盡了。
陸崎川卻猝然打斷我。「其實我們是相愛的。離開了你,我很不舒服,包括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我想到都發瘋。」說到發瘋時,他聲音減弱,透出懊惱情緒。
我啞巴了,隨即心底湧起深重的厭惡。
陸崎川這輩子都學不會怎麼愛一個人,他在意的只有自己的感受。我又爲什麼希冀他可以站出來?
我直接掛了電話,將我和陸崎川分手的原因寫到了朋友圈,同時艾特一直帶節奏的人,讓他們自己去找陸崎川求證,肖婉兒已經跟他複合,陸崎川如果不滿足,想要二女一夫,只能先死一死,穿到古代試試看。
在現代,他這樣的念頭危險又可笑,我是個忙碌的成年人,沒有這麼多時間陪他去扯犢子。
發完這段話,我直接把陸崎川的狗腿子們都拉黑。包括那個佔着自己是陸崎川的表姐而對我嗶嗶賴賴指責的女人。
清淨後,我窩在沙發上歇息。
正在廚房忙活做油燜大蝦的謝晏回首看了看我,「怎麼了?這麼安靜。」
我起身走過去從背後擁住他,輕聲感謝:「五年前能遇見你,真的好幸運。」
謝晏轉過身,用他沾滿了水澱粉的食指勾了勾我的鼻子,目光期待:「傻瓜,你一直以爲咱們是五年前首見麼?」
我:「……」
難道不是麼?五年前我跟一批妹子剛到大學,人生地不熟的,班導有事,特地派了她的兒子來車站接我們。
一下車,我們就看到等候的人羣中分外扎眼的謝晏。
那時的他穿着一身簡單的運動裝,貌似剛打完球,額上灰色的運動髮帶上濡溼了一些。但整個人的氣質是好的,如玉如松,清俊逼人,像是某個偶像劇的男主角闖入了龍套片場。
同行的妹子直接犯了花癡,低聲嚎着哥哥我可以。
我也下意識多看了幾眼,暗暗將這人和導師給我們的照片比對了下,在確定他就是接應的人前,謝晏大步走到我跟前,朝我伸出了手。「林維是麼,咱們的專業第一?」
我的臉霎時紅撲撲的,不知道怎麼接話,這不過是高考的成績,不代表我未來也可以保持好的勢頭。
他見我不吭聲,勾脣笑了笑,「我叫謝晏,大你們一屆,是帶你們的班助。之後你們有問題可以問我。」
謝晏將我們帶回了學校,在開學的前幾天還幫我們解決問題,爾後就忙着自己實習的事了。
我和他斷斷續續聯繫,純粹是導師覺得我想研究的課題與謝晏研究的方向一致,所以讓謝晏帶着我做研究。這一帶,他將我帶到了畢業,又帶入了同一個單位。
「所以我們認識不只五年麼?」我好奇的抬眸看他。
他擁住我,將下頜抵在我肩頭,「七歲那年,我陪着媽媽到鄉下采風,撿到了一個在街角哇哇大哭的的女娃娃,她說自己弄丟了媽媽,擔心媽媽找不到她害怕。這件事你有印象麼?」
「糖、糖葫蘆小哥哥?」
我的心顫了顫,記憶突然被拉回很久很久的從前。
事情的開頭我具體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在被一個很好看的小哥哥牽着手找到媽媽之前,我一個人杵在老街青石板的路面上,惶然四顧地觀察着來來往往的大人,想找到媽媽那張熟悉的面龐。
期間有些大人注意到我的異狀,大約是好意,靠近我想抱起我,我抱緊了媽媽給我買的 Kitty 布娃娃,一手攥着小拳頭,尖利嚎着讓他們離我遠點,我要站在原地等媽媽!
正午的烈日耗到了黃昏,我舉着布娃娃的手再也沒有力氣抬起,媽媽還沒來,我卻完全支撐不下去了。眼淚大顆大顆從我眼眶裏落下,我哽咽着,懷疑是自己太不乖,媽媽徹底不要我了。
聲嘶力竭間,一個帶着臭燻燻氣味的中年男人從背後靠近我,一把把我抱起,喊着我的寶寶,爸爸想死你了,快跟我回家。
我被他強力抱着,壓根看不清他的模樣,但我知道他不是我的爸爸。我爸爸每天穿的衣服都被我媽媽細細熨燙過,身上帶有皁角的香味,不會是臭烘烘的。
我尖叫着,用力踢蹬,讓這壞人滾開,放我下去!
但他的胳膊力氣好大,勒的我喘不過氣,迷迷糊糊中,我聽他陪着笑跟周圍的人解釋說我淘氣,小孩子被慣壞了什麼的。
我大聲哭着,聲嘶力竭扯着嗓子讓人幫幫我,他不是我爸爸。
但大人們明顯被他的演技騙過。都自發把道讓開,讓這人把我帶走。
絕望中,我聽到有個小哥哥大聲喊:「壞人,放開我妹妹!」
我扭過頭,循着聲,淚濛濛地朝小哥哥張手,「哥哥,幫幫我。」
壞人被小哥哥帶來的警察叔叔繩之已法。
因爲弄丟了我直接暈厥過去的媽媽跑到警察局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喫着小哥哥給的糖葫蘆,學他摺紙飛機。
我那隻折的亂七八糟的小飛機,被小哥哥哈着渡了一口熱氣,歪歪扭扭地在空中滑行,悠遊朝前飛去,落在了媽媽的腳邊。
媽媽驟然嚎啕,抱住了我和小哥哥,拼命謝着小哥哥救了她的命根子。原來她當時在街上弄丟我之後,循着別人給的錯誤信息找錯了方向。
等發現徹底找不到我,直接一口氣上不來當街暈厥了。
是小哥哥救了我,救了我們家。
找到了媽媽,我驚懼的心徹底安當下來。
和小哥哥離別時,我奶聲奶氣的告訴他:電視裏說了,救人一命當以身相許,之後我給你做新娘。
我萬萬沒想到,生活那般戲劇化,兜兜轉轉,二十幾年前的緣分,會在今日續上。
「那時候你說給我做新娘,我記着了。你呢?」謝晏眸中笑意灼灼。
我害羞地捂住了他的嘴,「初審合格,複審得看你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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