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低血糖,竹馬每次都會在包裏備好巧克力。
可我跑完八百米喫了竹馬的巧克力後,卻被新來的轉校生哭着質問:
「你爲什麼要搶祁燃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就這一個禮物……」
祁燃慌忙哄她,說再重新送她個更好的禮物。
我不知所措愣在原地,嘴裏全是苦澀。
後來,我代表學校參加運動會奪冠那刻,竹馬和同桌同時遞來了巧克力。
我默默接過了同桌的巧克力。
祁燃的手僵在半空中,委屈又無措:
「檸檸,你怎麼不要我的巧克力了?」
-1-
衆目睽睽之下。
我攥着還未喫完的巧克力,手心都是汗。
融化了的巧克力糊了我滿手。
林以棠還在哭。
「易檸,我知道你介意我和祁燃交朋友,可我剛轉來不久,只有他一個朋友。
「我只是想體會一次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
頓時,班裏的竊竊私語聲四面八方朝我湧來:
「不是吧!易檸怎麼是這樣的人,連別人的生日禮物都搶。」
「嘖,那怎麼能是別人呢,那是人家的竹馬,看着一貫寵她的竹馬有了新朋友,嫉妒了唄!」
「太不要臉了吧,以爲自己是體育特長生了不起啊。」
「林以棠哭得好可憐,我要把我的零花錢全拿出來給她買禮物。」
……
我僵在原地,想要解釋。
可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梗得我說不出話來。
我想說我不知道今天是林以棠的生日,也沒有搶她的生日禮物。
是祁燃告ẗùₛ訴我,只要我低血糖犯了的時候,他的包裏永遠會有爲我準備的巧克力。
所以我剛剛跑完八百米,頭暈得沒力氣纔會去拿祁燃包裏的巧克力。
我沒想到那個特意裹了包裝的巧克力,會是祁燃要送給林以棠的禮物。
聽到消息的祁燃立刻從辦公室趕了回來。
看到他的身影,我眼眶瞬間紅了,以爲他是來幫我解釋的。
可沒想到。
祁燃看都沒看我一眼。
他跑到林以棠身邊,彎着腰慌忙哄着她。
「別哭啊棠棠,我再給你送個更好的禮物。」
看着林以棠白淨的小臉,哭得滿臉是淚。
祁燃終於想起了我,他轉過頭責備地看了我一眼。
「易檸,和棠棠道歉,那是我給棠棠準備的禮物。」
班級內瞬間炸開了鍋:
「我天,這下實錘了,易檸真的拿了人家的生日禮物。」
「不問自取就是偷好吧!」
無數微妙鄙夷的目光灑在我身上。
明明外面陽光刺眼,我卻冷得渾身發抖。
難堪和羞憤幾乎將我淹沒。
最後,我深吸一口氣。
將眼淚死死地憋了回去。
朝林以棠,彎腰,道歉。
-2-
上課鈴聲打響前。
祁燃拉着林以棠回到座位上。
我才發現我的位置被換了。
原本祁燃的同桌是我,現在變成了林以棠……
我無措地尋找我的書桌。
祁燃突然出聲,「你的座位在那裏。」
我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在靠後門的角落裏發現了它。
孤零零的,沒有同桌。
書也亂糟糟地攤在桌面上。
「你前段時間集訓好久沒來,棠棠坐後面看不清,就跟你換了個位置。
「反正你也不常來班級。」
聽着祁燃淡淡的聲音。
我渾渾噩噩地走到最後一排。
身後林以棠低聲抽泣問:「這樣她會不會生氣啊?要不我把座位還給她吧……」
「沒事,她把你惹哭了,就當是給你的賠禮。」
「祁燃,你人真好。」
她聲音又嬌又軟。
聽得叫人心疼。
我突然明白祁燃爲什麼會有那樣溫柔的神色了。
誰面對那樣的聲音,都說不出一句重話吧?
我低着頭,眼淚終於忍不住。
心裏酸澀得要命。
怎麼會這樣呢?
我只是去集訓了兩週。
明明之前祁燃不是這樣的,有人想趁我不在的時候坐我的座位,他會說:
「去去去,把我們檸檸的東西弄亂了怎麼辦?
「小易檸,你放心去訓練,只要有哥在,沒人敢動你的東西。」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呢?
哦,好像是自從林以棠這學期轉學過來。
她長得好看,成績還好。
總是柔柔地看着我們笑:「真羨慕你們友情這麼好。」
從那之後,中午喫飯,祁燃都會叫上她一起了。
那時,我神經大條地覺得,又多了個朋友。
所以忽略了集訓時,祁燃回覆的越來越少的消息。
忽略了他下意識的調侃:「你能不能和人家林以棠學學,沒一點女孩樣兒。」
班主任走了進來。
身後還跟着一個陌生面孔。
他長得很好看。
不過冷冰冰的,像別人欠了他好多錢。
班主任清了清嗓子,和大家介紹:
「這是謝南洲同學,是美術特長生,以後和大家就是同學了。」
說完,班主任目光掃了一圈,看向我身邊的位置。
「謝南洲,你坐在易檸旁邊吧。
「正好她也是特長生,你們也能有個照應。」
-3-
聽到老師點了我名,我慌忙止住了眼淚。
用手擦了擦臉。
卻忘了手上還有融化了的巧克力。
一瞬間,滑稽又可笑。
衆人回頭看向我,突然發出巨大的鬨笑聲。
祁燃沒笑。
眼底卻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嫌棄。
我低着頭,漲紅了臉。
忽然,一個書包連同一包紙丟在我旁邊。
我抬起頭,就看到謝南洲在我旁邊坐下。
他掃了我一眼,挑了挑眉:
「再不擦,馬上幹了。」
我手忙腳亂拿起紙巾擦了擦臉。
小聲朝他說了句「謝謝」。
班主任去了趟辦公室。
底下素來話多的同學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又來了個特長生,咱們好歹也是火箭班,怎麼什麼人都能進啊。」
「就是,到時候跟不上就知道難受了,之前易檸要不是祁燃幫着,早受不了滾了。」
「現在人家林以棠和祁燃是同桌了,以後看那對難兄難妹怎麼辦。」
他們聲音不大不小。
剛好夠我跟謝南洲聽見。
我攥着筆,骨節泛白。
拼命壓下心裏的酸澀。
卻還是委屈得想哭。
謝南洲淡定地像是沒聽到。
隨意拿了支筆在本子上畫着。
他難道不會自卑嗎……
我湊過頭去看他在畫什麼。
看着看着,我就忘了哭。
好好看……
-4-
儘管集訓期間,我每天晚上都有找老師補課。
但還是落下不少知識點。
一節課,我聽得一知半解。
我盯着練習冊上的數學題,急得連下課鈴聲都沒聽到。
換了好幾種方法,結果都不對。
祁燃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我旁邊。
他敲了敲我的頭,有點恨鐵不成鋼道:
「又不會了?用柯西不等式看看。
「不會也不知道來問,真服了你這個一根筋Ťů₃了,光在這想,想到明天早上也想不出來。」
從前我做不出題的時候,祁燃總是這樣敲我的頭。
說是讓我長記性。
壓下去的委屈又一股腦地湧了上來。
我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祁燃愣了一秒,聲音軟了下來。
「哭什麼,我還能不管你啊。」
他抽了把椅子,準備坐下來教我怎麼解。
林以棠突然雀躍地回過頭,笑得很燦爛。
「祁燃,這道題我發現有兩個解法誒,你看我的解題思路對不對呀?」
他像是被她的笑晃了眼。
立刻站起了身,飛速朝我道:
「你先自己算,我等會再來教你。」
說完就轉身回到了林以棠身邊。
我忽然覺得她的笑好刺眼。
像是帶着十足的得意和炫耀。
我憋了口氣,勢必要把這道題解出來。
可到最後一步的時候,還是卡住了。
謝南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畫畫。
指着我的草稿紙,突然出聲:
「這道題用柯西不等式計算過程會很複雜,容易算錯。
「用這個公式更簡單。」
他唰唰在紙上寫下一串公式。
我怔愣了一瞬,而後茅塞頓開。
飛快拿起筆重新做了一遍。
一氣呵成。
解到最後。
我興奮極了,轉過頭想要和他道謝。
就看到他又畫上了。
哦,我的同桌竟然是個隱藏大佬。
-5-
放學時,我猶豫要不要等祁燃一起回家。
因爲我們兩家住在一起。
兩家父母關係又很好。
如果被他們知道,我們沒有一起回來,肯定又要擔心了。
沒想到我去了趟廁所回來。
祁燃已經不見了。
桌上多了張字條。
「今天你自己回家吧,我有點事。」
我默默背上書包。
邊走邊背小卡片上的單詞。
路過商Ťű₆業街。
我在一家店裏看到祁燃的身影。
林以棠也在。
我停住了腳步。
祁燃溫柔的聲音傳了出來:
「這個喜歡嗎?這個是德國的巧克力,特別好喫。」
「喜歡,你送的我都喜歡。」
林以棠微微紅了臉。
祁燃笑了笑,「那就這個了。」
過了一會兒,他有些不解地問:
「你爲什麼想要巧克力當生日禮物呀?」
林以棠眼眶突然紅了,她咬了咬嘴脣:
「我……
「因爲我有低血糖,之前暈倒過好幾次,我想讓我媽幫我買點巧克力放書包裏,可我媽不給我買。」
祁燃愣了愣。
半晌才反應過來。
「沒事,以後我給你備着。」
林以棠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試探地問了句:
「聽說……你以前也給易檸備過巧克力?」
祁燃抓了把頭髮,有些尷尬。
「那是以前,她現在練體育練那麼壯,哪兒還需要這個。」
我用力攥着書包帶子,渾身泛冷。
原來,他心裏是這麼看我的。
我失神地看向玻璃裏的倒影。
確實算不上苗條。
120 斤的我,站在 90 斤的林以棠旁邊,看起來魁梧得像個男生。
其實之前我不胖的。
教練說我太瘦了還低血糖,會影響發揮。
我和祁燃說了以後,他贊同地點點頭。
將盤子的雞腿夾到我碗裏。
「早就讓你多喫點了,上次跑步暈倒還不長記性。
「以後哥的雞腿,你都包了。」
爲什麼現在,又要嫌我壯呢?
我抹掉眼淚,低着頭往家跑。
我再也不想要祁燃的巧克力了。
也不要他的雞腿了。
-6-
回到家。
媽媽早已給我準備好了宵夜。
她說我訓練運動量大,上課還要消耗腦力。
要好好補補。
所以每天晚上都會給我準備點宵夜,等我晚自習下課回來喫。
可現在,我看着桌上美味的食物,突然沒了胃口。
我聲音悶悶的,「媽,以後別給我煮宵夜了。
「我不想喫了。」
說完,我就跑回了房間。
蒙上被子,無聲大哭起來。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夜裏,我做了個夢,夢到小時候,祁燃剛搬來的樣子。
那時候,他還比我矮半個頭。
一說就哭,一碰就倒。
偏偏還最喜歡找我玩。
我本是不喜歡他這樣的矮蘿蔔的。
可後來有一天,他被樓裏的其他大一點的孩子欺負。
我聽到他的哭聲,突然就心軟了。
衝出去將他護在身後。
「別哭了,以後我保護你!」
我拍着胸脯保證。
他眼裏的淚花襯托他眼睛亮晶晶的。
「檸檸,我喜歡你。
「我以後也會保護檸檸的。」
我被他鬧得羞紅了臉。
漸漸地,祁燃突然從一個矮蘿蔔長成了小白楊。
變成了我仰頭看他。
變成了他給我撐腰。
上了初中,我開始發育。
夏天,班服有些透,我被班裏幾個膽大的男生盯着看嘲笑。
祁燃聽到後,黑着臉找上了他們,一拳打得他們再不敢亂說話。
「檸檸,別聽他們胡說。
「以後誰敢拿你身材開玩笑,我就打到他閉嘴!」
我嘴角彎了彎,想要伸手去觸碰他。
可下一秒。
記憶裏的那個少年,突然消失了。
我哭着睜開眼。
才發現是一場夢。
「檸檸,快起牀,小祁已經來了,就等你了。」
我媽在屋外喊。
我愣了愣,飛快地洗漱完。
就看到祁燃慵懶地靠在門框上,手上拿着瓶牛奶。
見我過來。
他把牛奶塞我手裏,「怎麼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
「昨晚自己一個人回家,走夜路害怕啦?」
我將牛奶塞回他手裏,徑直往前走。
「不用了,我喫過早餐了。
「以後也不用給我帶了。」
祁燃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牛奶,怔在原地。
半晌回過神,衝着我的背影喊:
「你剛起牀,喫了哪門子的早餐啊?」
他追上來抓住我的書包帶子,臉色有些不好看:
「一大早就給我臉色看?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
「我昨晚真的有事,纔沒陪你回家的。」
我甩開他的手,「知道了,要遲到了。」
我戴上耳機,聽着英語聽力。
隔絕了他的喋喋不休。
-7-
站着背了一節早讀課。
肚子有些隱隱作痛,頭也跟着暈了起來。
我彎着腰,痛苦地皺起眉。
早知道早上就不逞能了。
天大地大,喫飯最大啊。
桌上突然遞過來一份三明治和大白兔奶糖。
我懨懨地轉過頭,發現是謝南洲。
他看着我慘白的臉色,「你有低血糖,不能不喫飯。」
我猶豫地接過,有些不好意思道:
「謝謝你,咱們剛認識兩天,麻煩了你好多次。」
謝南洲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
「不麻煩,馬上就到你回報的時候了。」
「啊?」
我迷茫地從三明治裏抬起頭。
他懶懶地撐着額頭,另一隻手拿着畫筆。
「回報……就是給我當模特,可以嗎?」
我忙不迭嚥下嘴裏的三明治,有些手足無措:
「我嗎……我可以嗎?
「你不覺得我很壯嗎?畫起來不好看嗎?」
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怕錯過他的表情。
又怕看到他嫌棄的神色。
謝南洲放下筆,端坐起身子看向我。
像是在看自己的靈感繆斯……
「你的身材很有力量,是健康的美。
「很好看。」
他語氣認真,眼裏是我沒見過的欣賞。
我的心底莫名泛起一片酸甜。
「給我十分鐘。」
謝南洲拿起筆,在畫本上迅速勾勒起來。
我緊張地一動不敢動。
滿腦子都是謝南洲剛剛誠摯的目光。
十分鐘一晃而過。
謝南洲將畫本遞到我面前。
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那麼好看。
鼻尖突然一酸。
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忽然看到畫紙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
【美是多樣的,而你是唯一的。】
-8-
做了一上午的題。
看着滿滿當當的練習冊。
我有些開心。
感覺比昨天進步了一點。
老師講的課也能跟上了。
我起身,想去趟廁所,順便透透氣。
可經過林以棠的課桌時。
她忽然尖叫了一聲。
伴隨着杯子碎裂的聲音。
我被嚇到了。
怔愣地看着她。
一瞬間。
所有人都朝我們看來。
一旁睡覺的祁燃也被驚醒了。
林以棠站了起來,她看着摔得粉碎的陶瓷杯,立刻紅了眼圈。
她的眼淚像開閘的水一樣湧了出來,聲音難忍哽咽:
「易檸,你爲什麼非要跟我過不去呢?」
話一出口,周圍人立即用異樣的目光看向我。
「你是不是因爲昨天的事生氣了?」林以棠委委屈屈地問,「我承認是我激動了,不該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對不起。
「可你也不能故意撞倒祁燃送給我的杯子呀。」
兩句話,就給我蓋了棺定了論。
我用力攥緊拳頭。
爲什麼又是這樣?
一次兩次冤枉我。
我冷冷地看向她:
「我根本沒碰到你的杯子。
「你別血口噴人。」
林以棠咬着脣:「那爲什麼我的杯子放桌上好好的,你從我旁邊走過,就掉到了地上?」
周圍的人立刻附和道:
「就是啊,難道杯子還能自己長腿跳下去啊?」
「還死不承認,以後大家的杯子都往裏面放一放哈,不然惹到了某人,可就完咯。」
祁燃也皺眉看向我。
我腦子裏那根繃緊的弦一下子就斷了。
我看着林以棠,一字一句道:
「好啊!那就去看監控,看我到底有沒有推你的杯子。」
林以棠愣了一瞬,連哭都忘記了。
-9-
我沒管她,轉身往老師辦公室走。
卻在門口,被祁燃攔住。
他有些不耐煩:「好了,你到底要給我惹出多少事?
「我說你早上生什麼氣呢,原來是因爲昨天的事,有必要記到現在嗎?還推人家的杯子,多大人了。
「給以棠道個歉,這個事不就過了嗎?」
他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將我僅存的理智炸得七零八落。
我猛地推開他,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我沒做過!你憑什麼冤枉我!
「祁燃,你是我什麼人啊?我就算做錯了,也輪不到你來管!更何況我沒做過的事,我憑什麼要認?」
祁燃愣愣地看着我,沒想到我會突然爆發。
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抿了抿脣,聲音弱了下來:
「監控之前不就壞了嗎?我以爲你知道……才說要去調監控的。」
聽到他的解釋,我忍不住想笑,眼淚卻流得更兇。
原來,他是以爲我知道監控壞了,才故意說要去看監控,反正也沒有證據。
謝南洲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祁燃,嗓音隱約透着一股譏誚:
「誰告訴你監控壞了?」
祁燃錯愕地抬頭看向監控,才發現監控正冒着紅光。
林以棠的臉色也瞬間變得煞白。
-10-
謝南洲遞給我一包紙。
「要我和你去調監控嗎?」
我點點頭。
繞過祁燃就往外走。
林以棠急了。
她上前幾步抓住我的手,「算了,易檸,杯子碎了就碎了,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我再買一個好了。」
「算不了。」我拿開她的手,冷冷地反問:「被你一而再,再而三潑髒水,我還不能澄清嗎?」
林以棠這次是真哭了。
她磕磕絆絆解釋:「我沒有,可能是我自己拿書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
剛剛爲她發聲的人,此刻默默閉上了嘴。
大家都看出來事情不像林以棠說的那樣。
祁燃也遲疑地看向她。
一旁的謝南洲一針見血道:
「所以,你承認是你冤枉易檸了?」
聽到這句話,林以棠猛地抬頭看向他,委屈地咬着脣,沒有說話。
可謝南洲臉色絲毫沒變,大有一種她不承認,就要繼續去調監控的架勢。
林以棠終於撐不住了,她閉了閉眼,崩潰地點了點頭。
謝南洲攤了攤手,「所以,你是不是該給人家道歉呢?」
林以棠不可置信地紅了眼。
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祁燃站不住了。
他走過來勸我:「易檸,算了吧,都是同學,何必這麼咄咄逼人。」
「昨天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
班裏同學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祁燃臉色微變。
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艱澀地想要解釋:「這不一樣……」
我沒管他。
靜靜地看着林以棠。
她倔強地仰着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是我看錯了,誤會了你,對不起,這樣行了嗎?」
說完,她捂着嘴哭着跑出了教室。
祁燃惱怒地看了我一眼。
丟下一句「你滿意了吧!」就追了出去。
我拉起謝南洲回了座位。
心裏既高興又難過。
高興自己終於勇敢了一回。
雖然還是很沒骨氣地哭了。
難過從小一起長大的祁燃,竟然也不相信我……
-11-
下午第一節課,是班主任的課。
她一進來就注意到角度裏的監控,有些疑惑。
「監控什麼時候修好了?我還打算找人來修呢。」
話音落下,剛從外面回來的林以棠不可置信回頭看向我。
眼裏滿是憤恨。
我沒理她,默默抬頭看向監控。
也跟着疑惑。
好像監控之前……確實是壞了。
怎麼今天就突然好了?
我忍不住歪頭看向謝南洲。
他轉筆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然後轉過頭,衝我無辜地笑了笑。
他竟然會笑……
我忙收回視線。
就看到祁燃正蹙眉盯着我看,面色複雜。
我愣了一下。
班主任突然敲了敲黑板。
「同學們安靜,期中考試還有一個月就要開始了。
「這次考試非常重要,跟高考的難度幾乎是一樣的,你們好好複習。」
我垂下眼,甩掉腦海裏亂七八糟的想法。
認真做題。
-12-
那天之後,我沒有再等過祁燃和他一起回家。
早上也早早地就來到教室。
謝南洲答應幫我補習。
只要我給他當速寫模特就行。
我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生怕答應得晚了,他反悔了。
謝南洲根據我的錯題集,整理了一些典型例題。
我每天就是刷題,訂正,再刷題。
日子過得很充實。
就這麼過了一週。
最拖後腿的數學,竟然成了我最愛的科目。
那種解出題的成就感和滿足感,真的能讓我開心好久。
短暫地休息了週日半天后。
週一,我就又打足了雞血,準備早早去教室背書。
沒想到,月色下。
祁燃正揹着包站在我家門口,像往常一樣,準備和我一起上學。
見我沒理他。
他又伸手想來敲我的頭。
不着痕跡地躲開,抬腿就要往前走。
「要不要這麼記仇啊?」他擋在我面前,幽怨地看着我,「你這些天怎麼走那麼早?放學也不等我了。
「我媽都說我了,給我好一頓批。」
「我會和阿姨說的,說是我想在學校多學一會兒。」
我認真地看向他,提出建議。
祁燃沉默了片刻,像是終於受不了了,無奈道:
「別生我氣了好不好?上次的事是我不好,沒搞清楚就說你,我也是怕鬧到老師那裏,對你印象不好。
「以後我們還一起上下學,正好馬上期中考試了,我不輔導輔導你,你那成績怎麼能行?」
說到學習,祁燃的臉色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驕傲。
的確,他是班級第一,有驕傲的資本。
「不用了,我不會的可以問謝南洲。」
我不會再依靠他了。
「正好我們是同桌,很方便。」
我饒過他,一步一步往前走。
祁燃愣在原地。
耐心徹底被耗盡,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衝我吼:
「他一個學藝術走後門進來的,成績還不知道有多爛!你寧願去問他,也不願意來問我?
「易檸,我看你能倔到什麼時候!等成績出來你別找我哭!」
我沒有回頭。
只是在心裏默默想到一個成語:
「井底之蛙。」
-13-
距離期中考試還有半個月。
班主任爲了加強班裏的學習氛圍,準備增加一次週考。
時間定在週五。
祁燃聽到後,回頭ṭũ̂ₓ看了我一眼。
似乎有心想讓我難堪。
他開始當着我的面,輔導林以棠,故意講得很大聲。
班裏的同學也看出了其中的暗流湧動。
他們以爲是祁燃不想管我了。
都等着看我的笑話。
幼稚。
我沒理他們,認真看着謝南洲爲我制定的每日學習計劃。
心裏一股暖意蔓延開來。
我開始拼了命地學習。
不爭饅頭也要爭口氣!
看着短短一週,竟然用掉了三支斑馬筆芯。
還是有點不可思議。
週五考完試,我回想數學最後一道大題,有些懊惱。
怎麼偏偏考完了,纔想出了解題思路。
我氣得拍了拍腦袋,坐在座位上放空。
沒想到這一幕落到了林以棠眼裏。
她更加認定我是考砸了。
她轉身拉了拉祁燃的袖子,脆生生道:
「祁燃,易檸好像考得不太好誒。
「你要不也輔導輔導易檸吧?畢竟你們從小一起長大。」
聽到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回過神。
就看到祁燃回頭看了我一眼,冷冷地道:
「她自找的。
「我可沒空。」
我平靜地收回目光。
繼續低頭看書。
-14-
成績出來那天,公告欄前圍着幾個女生。
「唉,沒有大學霸祁燃輔導,你們猜猜易檸這次能考多少?」
畢竟之前,我在祁燃的輔導下,也就是中游的水平。
可沒想到,成績出來,我不僅沒退步,還第一次考進了班級前十五。
看到成績單,全班紛紛回頭看向我。
眼裏全是震驚,小聲議論着。
「不是吧,就她的水平,學渣逆襲啊?」
「看來有沒有祁燃輔導不重要,人家自己努力啊。」
林以棠等着看我笑話的表情,頓時僵住。
祁燃沒回頭,只是握住筆的手指骨節有些突起,慢慢泛了白。
老師輕咳一聲,示意大家安靜。
而後特地表揚了我。
課間,我高興地給謝南洲發去消息報喜。
是的,他請假了。
並沒有參加țŭ⁹考試。
可一點也不影響,他是我心中的第一名。
謝南洲幾乎是秒回的消息。
【很棒。
【繼續努力。】
雖然發的是文字,我卻好像能聽到他說話時的語氣。
嗓音清冽冽的,帶着一絲讚賞……
我嘴角忍不住微微揚起。
-15-
窗外的橙色光暈一點點蔓延進教室。
不知不覺,又到了週一。
我伸了個懶腰,準備繼續背書。
班長突然抱了個宣傳冊走了進來。
身邊還跟着林以棠。
她輕飄飄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又收回視線。
我突然有點慌,不懂她是什麼意思。
但我很快就明白了。
因爲班長突然看着我笑眯眯道:
「易檸同學,市裏的運動會馬上要開始了,正好你是體育特長生,我就給你報名了。
「不用感謝我哦,給每個同學表現的機會,是我這個班長應該做的。」
我皺眉看向她。
這個運動會我聽教練提到過。
確實含金量很高,但跟高三期中考試時間離得很近。
所以幾乎都是高一、高二的同學參加。
也並沒有過多宣傳。
因爲我之前跟祁燃提到過。
所以他也忍不住站起來:
「馬上要期中考試了,她這一心二用能行嗎?」
我怔怔地看向祁燃。
林以棠扯了扯他的衣角,溫溫柔柔道:
「哎呀,祁燃你還不相信易檸嗎?聽說她跑步很厲害呢,正好也是給她一個表現的機會呀。」
祁燃沉默了。
我失望地垂下眼。
接着,抬起頭,冷冷地看向班長。
「你沒經過我同意就報名,我不會去的。
「你自己把報名取消。」
-16-
班長下意識看向林以棠,有些緊張。
果然,下一秒,林以棠就轉過頭朝我道:
「易檸,班長也是好心,況且已經報名了,如果你不去參加,丟的就是我們班的臉。」
這句話像是提醒了班長,她義正詞嚴道:
「對,你要是想我們班因爲你顏面盡失,那就別去。」
被她們一唱一和地架着,我也忍不住冒了火。
沉聲道:「你怕丟班級的臉,那你去啊?!叫別人去算怎麼回事?」
林以棠頓時委屈地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又是這招。
偏偏祁燃最喫這套,他回過頭,看着我皺眉:
「她又不是練體育的,你叫她去幹嗎?以棠也是好心。
「你別跟喫了炸藥一樣見人就懟,好嗎?」
林以棠眼角紅紅地制止他。
「沒事的,祁燃,我只是沒想到她那麼不領情。」
祁燃嘆了口氣,轉頭幫她擦淚。
-17-
【易檸,你相信我嗎?】
手機裏,謝南洲回覆了消息。
我幾乎是下意識回道:【相信。】
他說:【那你就去參加運動會,別擔心,文化課我會教你。
【你只需要知道,只要正常發揮,你就是運動場上最閃耀的人。
【也是期中考試成績出來後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跑來廁所給謝南洲發消息說這件事。
但看到他的話,心裏的委屈和迷茫突然就一掃而空。
我放下手機,又重新有了動力。
剛準備出去。
沒想到突然聽到了林以棠的聲音。
「班長,謝謝你幫我。」
我心頭一跳。
也許是女生的第六感,讓我覺得她們說的事肯定跟剛剛的運動會有關。
所以我默默點開了錄音。
「沒事,我也是看不慣易檸那個樣子,週考抄襲你還那麼囂張。
「正好趁這次運動會讓她沒精心複習,到時候原形畢露。」
林以棠柔柔道:「是啊,不給她一點教訓,她還真以爲是自己厲害呢。」
我攥着門把手,直到她們離開纔出去。
-18-
第二天,謝南洲就又回了學校。
他根據週考的卷子,幫我重新捋清了側重點和薄弱點。
每一題都講得格外細緻,還會舉一反三,延伸到別的題型。
越聽他講題,越覺得他的實力深不可測。
我忍不住撐着額頭看他。
傍晚夕陽的光正好灑在他臉上,像發光的神仙。
他這麼厲害的人,就算不學美術,也能上頂好的學校吧?
腦門突然被彈了一下。
謝南洲收回手,「專心一點。」
我忙收回視線,捂住爆紅的臉頰,開始認真看題。
就這樣,我開始了白天刷題背書,晚上跑步訓練的日子。
有點辛苦。
但也很充實。
因爲加上了體能訓練,我回去得比以往還要晚。
幾乎要到十一點才能回去。
好在我並不害怕走夜路。
但沒想到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謝南洲,竟然害怕走夜路?!
我默默憋住想笑的嘴角。
巧的是,他住的小區正好在我家的隔壁。
所以,晚上,我便送到他小區後,再轉身回家。
可快到家的時候,藉着路燈的光,卻看到了祁燃。
-19-
這是那次我們冷戰後,他第一次等我。
他看着我歡快的腳步,臉色有些不好看。
「易檸,你有沒有點危機意識?
「大半夜和一個男的一起回來,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我疑惑:「你不也天天和林以棠在一起?
「再說了,我這麼晚回家,不也有你一份功勞?不是你幫着林以棠讓我參加運動會的嗎?」
祁燃被噎得說不出話,臉色變了又變。
最後,他從牙關裏擠出一句話:
「那能一樣嗎!你跟謝南洲那種人混在一起有什麼好?
「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叔叔阿姨知道了——」
「不好意思。」我打斷他,微微笑了笑,「我爸媽都知道,並且他們特別喜歡他,還說要請他來家裏喫飯呢,感謝他幫我提高成績。
「還有,他是我的朋友,請你不要隨便評價別人,很沒禮貌。」
祁燃怔愣地看着我。
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受傷。
他聲音低低的:「你竟然爲了他說我?」
「至少他不會在我被冤枉的時候不相信我,不會在我被人嘲諷的時候眼睜睜看着。
「請你讓開,我要回家了。」
祁燃雙脣顫了顫,想說什麼又沒說。
「我……」
我沒興趣聽下去,繞過他離開。
明天還要早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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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試要考兩天。
謝南洲又沒來參加。
他告訴我,要放平心態,題型我已經掌握了,遇到感覺陌生的題不要緊張。
記住一句話:「萬變不離其宗。」
到了考場,我默唸着謝南洲的話。
原本緊張地跳個不停的心,竟然真的平靜了。
林以棠和我在一個考場。
她看到我主動湊了過來。
「別緊張呀,就算你考不好我們也是理解的。
「畢竟你是體育生嘛,高考能走捷徑,也不用像我們要考那麼高分。」
說完,她撲哧一聲笑了。
「管好你自己吧。」
我面無表情道。
進了考場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兩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這次的考試並不簡單。
大家走出考場,表情都帶着愁容。
我深呼了一口氣。
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比上次進步了很多。
-21-
回到教室後。
祁燃看到我,抱着筆記本和錯題本走了過來。
他抿了抿脣:「檸檸,這是我整理的筆記和錯題,你先看看,不會的再來問我。
「這次沒考好不要緊的,難度確實比之前大一點,以後你的成績我會幫你提上來的。」
我皺了皺眉。
將本子推了回去。
「不用了,我覺得自己考得還行。」
祁燃嘆了口氣。
「檸檸,你沒必要用自己的成績跟我賭氣,上次你僥倖考到了 11 名,這次的難度可不是你碰運氣就能行的。」
我抬眸看向他:「我是僥倖還是實力,等成績出來自然會知道。」
說完,我不再看他,低頭繼續刷題。
祁燃站了一會兒,見我不爲所動,沉着臉回到了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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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運動會。
全校放假一天。
我換好衣服出來時,意外遇到集訓時的同學。
她驚呼一聲,跑上前前。
「天吶,檸檸?你瘦了好多啊,馬甲線都有了誒!」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可能是最近體力和腦力消耗比較大。」
這段時間,早晚跑操,高強度的體能訓練。
加上學習強度上來了,胃口變小了很多,又戒掉了宵夜。
剛剛量了一下體重,1 米 68 的我,現在只有 103 斤。
聽到廣播喊到我的名字。
我來到起跑線前,卻意外在終點看到謝南州。
他朝我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祁燃也站在一旁,他直愣愣地看着我,臉頰不自覺泛起一片紅。
我收回目光。
不再被任何人所影響。
專注地看向腳下的跑道。
在裁判員的指令下,做出蹲踞式起跑動作。
隨着一聲哨響。
所有人都拼命向前跑。
而我,也在向更好的未來奔跑,向更好的自己奔跑。
風裹着熱浪,吹起我的髮絲。
時間在不停地穿梭中變得緩慢又急速。
我聽着周圍的吶喊聲。
超過了一個又一個人,直至前方光明坦蕩。
-23-
衝線的那一刻。
無數的歡呼聲爲我響起。
我脫力地癱坐在地上,滿足地笑了笑。
面前突然多了兩道身影。
幾乎是同時,謝南洲和祁燃都朝我遞來巧克力。
和我一同怔愣住的,是祁燃。
他目光掃過謝南洲手裏的巧克力,聲音輕蔑:
「學人精。
「你和易檸才認識不過幾個月,你憑什麼覺得她會不顧我們十幾年的情誼,接受你的巧克力?」
說完,他像是和謝南洲較勁似的。
轉過頭看着我,溫柔道:ṭű₎
「檸檸,快喫塊巧克力補充一下體力,不然等會你又要低血糖了。」
我看着他皺眉。
然後轉頭伸手接過謝南洲的巧克力,朝他小聲說了句:「謝謝。」
祁燃握着巧克力Ṫü⁸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從沒在他臉上見到過那麼多表情。
不解、難堪,還有委屈。
見我要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顫聲問:
「檸檸,你怎麼不要我的巧克力了?
「以前,你從來沒有拒絕過我的……」
我停下腳步,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以前,我現在練體育練這麼壯,哪裏還敢要你的巧克力。」
祁燃臉色猛地煞白。
他喉結動了動,艱難出聲:
「你……你聽到了?
「是,那天晚上你給林以棠買生日禮物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所以,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祁燃無措地鬆開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沒那個意思。」
我搖了搖頭,「不重要了。
「你內心是什麼想法,現在對於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怎麼看待我自己,我覺得我很好,如果你覺得我不好,那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
祁燃慌了,他語無倫次地解釋:
「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檸檸,你很好,我當時不知道怎麼就糊塗了……」
「你沒糊塗。」我打斷他,「你只是當時覺得我比不上林以棠,怕承認和我的關係會讓你丟臉,所以你貶低我想討她的歡心。」
我吸了吸鼻子,認真地看向他:
「所以,你也不用和我道歉,因爲我不打算原諒你。
「我們這麼多年的情分,就到這兒吧。」
-24-
期中考試成績出來了。
班主任抱着成績單笑眯眯走上講臺。
「同學們,安靜,這次咱們班成績考得還不錯。
「特別是易檸同學,成績進步非常大,還爲我們班在運動會上奪得了冠軍!」
她目光看向我,眼裏滿是讚賞。
接着又話鋒一轉。
「不過,老師還是要批評你一句。
「和你個人的成績比起來,榮譽是次要的,老師不希望你爲了集體,耽誤了自己的學習時間。」
我站起來,輕聲道:「老師,是班長和林以棠給我報的名。」
林以棠愣了一秒。
班長也緊張了白了臉,求救似的看向她。
很快,林以棠反應了過來,她立刻紅了眼眶:
「易檸,你什麼意思啊?我和班長也是想讓你有個發揮自己長處的機會呀。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班長是無辜的,你別因爲我牽扯到其他人好嗎?」
她說着說着,眼角滑下兩行清淚。
我平靜地拿出手機,播放了手機裏的錄音。
……
緊接着,各種怪異的目光落到了班長和林以棠身上。
班長瞬間撐不住了。
她哭着道歉:「我……是林以棠讓我那麼做的,她說你週考是抄襲她的,才考得那麼好……」
班主任臉色沉了下來。
「我沒想到我們現在還有人搞小團體,在自己有限的權力範圍內最大限度的爲難自己的同學!你們不覺得羞愧嗎?
「林以棠,你這次期中考試比易檸還低了六個名次,她是第二名,請問她真的抄襲你的嗎?
「你們兩個下課到我辦公室來。」
林以棠此刻已經臉色慘白得不成樣子,滿臉淚光地看向祁燃。
可祁燃冷着臉推開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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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放學。
祁燃就垂着頭跟在我身後。
外面下了雨。
他像是自虐一樣淋着雨。
大雨滂沱中,他聲音低低的:
「我沒想到林以棠是那樣的人,我還一直幫她說話,對不起,那個時候你一定很委屈吧……」
我撐着傘腳步一頓,沒有回頭。
「都過去了,現在我不會因爲別人影響到自己的心情。」
「別人?」祁燃聲音苦澀:「我現在對你來說只是【別人】是嗎?
「檸檸,我真的知道錯了,那天的話我真的是無心的,我就是一時昏了頭……」
我笑了笑,「祁燃,其實一開始我ţú⁼有懷疑過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夠苗條,是不是自己太笨了,所以纔會被你嫌棄。
「那段時間我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覺,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被人認可,是不需要事事都完美的。」
祁燃怔怔地看着我,臉上血色一點點流失。
「我沒想到會給你造成那麼大傷害……」
我冷漠地看着他痛苦的神色。
「可傷害已經造成了,所以,你現在也沒資格求我原諒。」
我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哭喊聲:
「檸檸!你不要我了嗎……」
而那頭,早已沒了迴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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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班長被撤了職。
而林以棠被請了家長。
聽說她媽媽在辦公室,當着所有老師的面,狠狠扇了她一個耳光。
祁燃也換了座位。
任憑林以棠怎麼哭泣,怎麼挽留,都沒有和她說一句話。
課間,我去打水時,和林以棠擦肩而過。
她憤憤地抓住我的胳膊。
「易檸,你現在一定很得意吧!
「看我在所有人面前出醜,又被祁燃拋棄,你滿意了吧!」
我平靜地看着她。
「我沒有想過和你爭什麼,如果說有,那只有成績。是你一直把我當成了你的假想敵。
「你以爲我會和你爭祁燃的在乎,你這樣不僅是在物化我,也是在物化你自己。」
林以棠淒涼地笑了笑。
「你以爲我想嗎?我只是想抓住祁燃,他能幫我補習,我媽說要是我考不上好的大學,她就不讓我念書了……」
我心裏有些五味雜陳,靜靜地看着那雙委屈的眼睛。
「難道你要一輩子靠祁燃幫你補習嗎?」
……
轉瞬來到了六月。
高考那天,我比想象中要平靜很多。
我不再緊張得心跳飛快。
所有的知識框架,都回蕩在我的腦海裏。
那種自信的感覺,來源於自身的強大。
考完最後一場考試。
我認真地檢查了一遍又一遍。
最後,蓋上筆帽。
聽着窗外熟悉的鳴蟬聲。
在心裏默默和它們告別。
再見了。
再見了,我的青春。
-27-
高考完,班主任和我們公佈了一個消息。
「謝南洲同學已經被保送了,之前沒告訴大家,是怕影響同學們的心態。希望同學們和謝南洲同學一樣,也能進入自己理想的院校。」
羣裏安靜了一瞬,然後一下子炸開了鍋。
「大佬竟在我身邊!」
「我當初是怎麼眼瞎覺得人家是個混子的?啊啊啊啊我有眼無珠。」
「怪不得易檸同學成績突飛猛進,原來人家早就慧眼識珠了。」
「早就聽說咱們學校有個大神,高二就被保送了,後來因爲喜歡美術,又開始了自學畫畫,原來竟然是謝南洲……」
……
聽着班主任的話,我並沒有覺得驚訝。
只是有些話,我一直想問問他。
打開聊天框。
對面卻先顯示了正在輸入中。
反反覆覆。
過了兩分鐘。
對面才發來一句:
【你……你會不會怪我沒有和你說?】
我一怔,立即回覆道:【當然不會。
【你幫了我那麼多, 我感謝你還來不及。
【不過,我們是不是早就見過?】
高考結束那天,我幫謝南洲收拾了書桌。
意外看到他遺留在桌洞裏的畫本。
裏面除了我給他當模特時畫的畫。
還有很多……我訓練時候的畫。
剛開始決定走體育這條路時。
我的身體條件並不算好。
爲了跟上教練的訓練強度。
我每天早上都會早早起牀在家門口的公園裏訓練。
謝南洲回答得很乾脆:
【嗯,我們很早就見過。
【還記得那天, 你做完了一百個深蹲, 臉色越來越白, 嘴脣也在輕輕顫抖。
【明明已經到極限了,卻還在咬牙堅持。】
我恍惚地想起, 當時我跌坐到地上。
迷迷糊糊間,只記得有人往我手裏塞了塊巧克力和一瓶水。
原來, 當初那個人,是他。
-28-
高考成績出來後。
我考了 589 分。
和我估的很接近。
我報了夢想的院校——北京體育大學。
距離謝南洲的清華大學, 只有 3.4 公里。
嗯, 是的。
我們在一起了。
雖然那天過後,我和祁燃就沒有了聯繫。
但我還是不可避免的, 從老師和同學那聽說了他的成績。
他只考了四百多分。
勉強過了本科線。
聽說他退了羣, 和所有同學都斷了聯繫。
準備去別的學校復讀。
我有些唏噓。
曾經走在一起的路,早已變成各自前行的路徑。
都再也回不去了。
出發去報到那天。
祁燃來找了我,他看着我, 眼圈慢慢紅了。
他聲音嘶啞:
「檸檸,聽說你考去了北京。
「之前的事, 我真的知道錯了,等明年我考到你的學校後,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你說過的,以後我們要去一個大學的,要做一輩子的青梅竹馬——」
祁燃突然頓住。
謝南洲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
他提過我的行李,不經意間露出手腕上和我一樣的手鍊。
「我在旁邊等你。」
「你們……」
祁燃盯着我和謝南洲的手腕,聲音晦澀。
過了許久,他突然苦笑一聲。
「我真的好後悔,如果當初我沒有理林以棠,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不會。」我嘆了口氣, 「沒有林以棠, 也會有別人, 你應該反省的是你自己。」
祁燃臉上徹底沒了血色。
我看向站在一旁等候的謝南洲。
走過去輕輕牽住了他的手。
他扭頭衝我溫柔地笑:「聊完了?」
「嗯, 我怕再不聊完,某人的醋罈子要翻了。」
我舉起和他牽着的手,手腕上的手鍊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祁燃番外
復讀的這一年裏。
祁燃時常想起易檸最後跟他說的那句話。
那句話像無數面鏡子,照出了他內心最不堪的想法。
易檸說得對。
他最該反省的人,是他自己。
他享受林以棠的崇拜和依賴, 享受和她走在一起時,身邊豔羨的目光。
而易檸相比起來, 又高又壯,像個男生。
成績也一般。
他開始嫌她丟人。
漸漸地,他的心一點點偏向了林以棠。
所以在易檸被冤枉時被大家奚落時,他忽略了易檸委屈的眼睛。
再後來。
這樣的事越來越多, 易檸的眼睛也越來越黯淡。
他潛意識覺得,易檸離不開他,不管發生什麼,只要他哄一鬨。
易檸就會又變成那個大大咧咧不記事的姑娘了。
可他忘了。
人心是最難修補的東西了。
就像現在。
後來, 他開始頻繁地做夢。
夢裏易檸被誤會時,他第一時間站出來幫她澄清。
這一次,他不要再做兩個女生背後的懦夫。
可人生沒有如果……
而他也真的永遠失去了易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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