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4S 店保養，正好趕上飯點。
我端着盒飯剛坐下，跟我關係不錯的銷售攔住我。
「寶貝兒，我今天這個客戶的女朋友低血糖犯了，你把盒飯讓給她吧。」
「對了，她想喝隔壁商場的奶茶，少冰半糖加啵啵，你快去幫我買一下！」
她端走了我的盒飯，塞給我一張紅鈔。
「要快哦，剩下的錢你就當請你喫午飯了。」
-1-
聽着許悅嬌的話，我覺得不可思議。
讓我去幫她客戶的女朋友買奶茶？
這人是不是瘋了。
見我無動於衷，許悅嬌不耐煩地嘆了口氣。
「寶貝兒，我再送你一次洗車，這回行了吧？」
說完不忘催促我：「快去吧，一會我客戶的女朋友要暈倒了，別忘了少冰半糖加啵啵哦。」
她邊說邊拉我起來。
我被她的理直氣壯氣笑了。
看她那副樣子，彷彿送我一次洗車是什麼天大的恩惠。
我一把拍開她的手。
「別碰我！」
許悅嬌的表情一僵。
她臉上閃過一抹尷尬。
「寶貝兒，你怎麼這麼兇，我那個客戶真的很急，你別太饞了，不就一份盒飯，我一會兒再給你打一份好了吧。」
從小父母教育我，不論對方是什麼行業，都要對他有基本的禮貌。
所以每次許悅嬌服務我時，我都會對她說謝謝。
也從來不讓她做替我開門拉椅子這些事。
我一直覺得我們是平等的。
甚至有時候來取車，我還會給她帶一杯奶茶。
所以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不錯。
就連這次我想把這輛車置換了，也是第一個想找她買。
可現在我才發現，她完全沒把我當個人看啊。
我把鈔票塞回她懷裏，搶回我的盒飯。
「去把你們經理叫來，我要投訴。」
一聽到「投訴」二字，周圍的銷售都圍了上來。
「女士，咱們有事好商量，悅嬌做錯了讓她給你道歉，咱們先別投訴。」
「悅嬌，還不快跟人家道歉。」
「您消消氣，我們一定好好說她。」
聽說這家 4s 店接到投訴後，會處罰所有值班銷售的。
看着他們焦急的樣子，我也冷靜了些。
我生氣的只有許悅嬌自己的行爲，沒必要讓其他人一起連帶。
想着只要許悅嬌跟我道個歉，這事就算了。
可不料許悅嬌不想收下我這份善解人意。
她被其他銷售推出來，不情不願地撇了撇嘴。
「大姐，你不想去就不去，至於嗎？」
「對不起行了吧，浪費我時間耽誤我接客戶。」
她從頭到腳都沒有一絲道歉的態度。
旁邊的銷售臉色一變，低聲道：「悅嬌，你說什麼呢！」
「女士，她不是這個意思，真是抱歉——」
面對她的態度，我徹底沒了耐心。
打斷了正在跟我道歉的銷售。
「我說了，叫你們經理過來，我要投訴。」
-2-
見事情沒有轉圜的餘地，其他銷售一片喪氣。
紛紛用指責的眼神看向許悅嬌。
許悅嬌抿了抿脣，臉上委屈至極。
她像是破罐子破摔一樣，突然上前把我的餐盤推到地上，菜湯濺了一地。
流着淚對我大聲呵斥：
「沈慼慼，就這麼點小事你至於嗎？之前還說我們就像朋友一樣，你就是這麼對朋友的！」
「欺負人也要有個限度Ťüₓ吧，你哪次來保養不是蹭喫蹭喝，兩三年來一次也就算了，你來得這麼勤，我說什麼了嗎？」
「不就讓你幫忙去買一杯奶茶嗎，又不是沒給你錢！」
「一輛二十萬的車還想買一輩子的服務嗎！連飯都喫不起，誰知道是不是被老男人包了纔買的車。」
「果然越是底層人，越願意爲難別人！」
我被她的不要臉驚呆了。
周圍的人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瘋子一樣。
一旁還在用餐的客戶，此時也臉色難看地放下了筷子。
「你們這個銷售什麼意思？」
「這飯還讓不讓人喫了！」
其他銷售連忙去安撫客戶。
至於許悅嬌，在ŧŭ̀₉一旁哭得梨花帶雨。
不知道的還以爲是我在欺負她。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耳熟的男聲。
「小許，你幹什麼去了，我女朋友低血糖都要暈倒了！」
許悅嬌抬起頭，像看見救星一樣小跑過去。
「董哥，我本來是來給你們拿盒飯，可出了點小狀況……」
她想讓董力給她做主，可說完後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抬頭才發現董力的眼神已經黏在了我身上。
看着董力的臉，我心底一陣膈應。
今天真是出門沒看黃曆，晦氣到家了，竟然能在這見到他。
董力是比我大兩屆的學長。
他家境差，在學校門口擺攤賣煎餅果子。
我不是本地人，剛上大學喫不慣這邊的飯，每天都去他那買煎餅果子。
爲了更好地知道他的出攤時間，我就加了他的微信。
有時候下課晚，會在微信裏讓他給我留煎餅果子。
一來二去就熟了。
他在微信上話有些多，但我也都沒多想。
直到有一天室友給我發了一段董力和顧客的視頻。
「誰能天天都喫煎餅果子，來得這麼勤還不是喜歡我。」
「我倒要看看她能憋多久才表白，到時候都別忘了來捧場。」
周圍人打趣：「人家姑娘不好意思，那你先表白唄。」
誰料董力臉色一沉。
「我先表白就落了下風，誰知道她是不是因爲我的煎餅攤才喜歡我，我董力最討厭撈女。」
看着這條視頻，我如晴天霹靂。
我做錯了什麼要這樣對我？
蒼天啊。
一個愛喫煎餅果子的小女孩噼裏啪啦地碎了。
我怒氣衝衝地質問董力。
他卻沒有回覆。
緊接着當天晚上，寢室樓下一片騷動。
-3-
晚上七點，正是女寢樓下人最多的時候。
董力的煎餅攤被推到了樓下的小廣場。
上面掛了一串五顏六色的彩燈，攤上還放了一個音響，吵鬧的 DJ 從音響裏傳出。
並且在攤上還拉了一條橫幅。
【系花，做我女朋友吧！】
天殺的，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麼，就敢跟我表白。
還有許多不明所以的同學跟着一起湊熱鬧大喊：「做他女朋友吧！」
看見這一幕時，我差點兩眼一黑暈過去。
寢室樓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我被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室友拉下樓。
想着不管怎麼樣和他說明白，是他誤會了，省得影響同學回寢室。
可還沒等我說話，就被他塞了一捧煎餅果子做的花束。
他甩了甩油得發亮的頭髮，單膝跪地，對我深情對望。
「丫頭，我雖然沒有車，沒有房，也沒有錢，但我有一顆愛你的心。我知道你喜歡我，但作爲一個男人，我不能讓我的女人先表白，所以我今天要昭告全世界，我也喜歡你！」
「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光明正大給你做煎餅果子。我不敢說讓你大富大貴，但你以後的煎餅果子都有兩個蛋！」
董力講完後，周圍開始起鬨。
「答應他！答應他！」
我維持的體面徹底繃不住了。
我環視四周起鬨的同學，不明白他們到底在燃什麼？
煎餅果子能喫兩個蛋是什麼很幸福的事嗎？
懷裏油膩的氣味直衝我的鼻子。
曾經覺得美味至極的小煎餅，現在就是我的催吐符。
我強忍着想吐的感覺拒絕他：「第一，不知道你怎麼造成的誤會，但我從來沒喜歡過你；第二，我不會做你女朋友，你的行爲已經對我造成不適，請你立刻離開。如果你還要繼續騷擾我，那我就報警了。」
場面瞬間安靜。
董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把這一捧透着油的煎餅花扔在他的煎餅車上。
董力氣急敗壞地大喊：「爲什麼？你明明喜歡我啊！」
「你是不是嫌我窮，是不是因爲那個開寶馬的男人！」
此話一出，周圍同學看我的眼神瞬間變了味。
我仔細回想，纔想起來前幾天來出差的表哥到學校接過我一次。
董力說的可能是他。
沒等我說話，董力把煎餅花摔在地上。
「我雖然沒有大寶馬，但我有一顆愛你的心，只要你跟了我，我一定會帶你過上好日子，賢妻扶我青雲志，我定贈賢妻萬兩金！」
「在寶馬上哭還是在煎餅車上笑，你自己選擇！」
我一臉問號。
和我一起下來的室友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了。
「不是，誰在寶馬上哭了？再說了，人家有沒有寶馬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賣好你的煎餅果子得了。」
像是被戳到痛處，董力臉色青紅交錯。
他憤憤地盯着我，好似在等我替他說話。
但很可惜，我不僅無動於衷，還頗爲贊同室友說的話。
董力徹底惱羞成怒。
「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拜金的女人！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看着他那副蠢樣，我想勸他卸載小說軟件。
但還是算了，我怕他以爲我在關心他。
自從那天之後，我被董力安上拜金女和撈女的名頭。
學校的表白牆和論壇都能看到他控訴我這個撈女的帖子。
網友雖然當個樂子看，但我也算徹底出名了。
平時去食堂喫個飯都有人對我竊竊私語。
他噁心我，就別怪我斷他財路。
轉頭我找城管舉報了他的煎餅攤。
第二天他引以爲傲的煎餅車就被沒收了。
沒收了煎餅車後，他擺攤賣襪子。
我又舉報。
他又幹起了貼膜。
我還舉報了。
最後他什麼都沒幹成。
而我拜金女的名頭，在大家瞭解事情真相後被摘除。
再後來他畢業了，聽說跟別人一起創業。
這件事也被我媽知道了。
她趕緊給我打錢讓我去買了一臺寶馬車。
ŧū́⁾以防什麼男人都敢跟我表白。
實在是那段經歷太令人噁心。
導致我現在只要一聽煎餅二字就想吐。
-4-
「呵，當初你嫌我賣煎餅窮，當衆羞辱我，你室友說我這輩子也買不起寶馬，現在我靠着賣煎餅買寶馬，沈慼慼，就算你跪下來求我，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清湯大老爺啊，我室友說的明明是讓他賣好煎餅得了。
什麼時候說他這輩子也買不上寶馬了。
真是人醜戲又多。
「親愛的，這就是你那個嫌貧愛富的初戀？」
一個粉底厚得像刷膩子一樣的女人靠在他身上。
她甩了甩捲髮，故意挺起胸膛。
揚起那個能扎死人的下巴不屑道：「也不怎麼樣嘛～」
許悅嬌在一旁諂媚道：「那當然，也不是什麼人都能和您比的。」
周圍人看我的目光已經帶上了審視。
剛纔許悅嬌造謠我被老男人包養時，他們還覺得不信。
但現在董力和他女朋友這麼說，又看看我的樣貌和身段，便覺得有幾分真。
董力的威力我領教過。
他這種人就像屎一樣，你罵了沒用，碰又碰不得。
我自認倒黴，轉過頭不想跟他對話。
這時候，經理終於趕來。
看見食堂的景象，他皺了皺眉。
「出什țû⁶麼事了？」
我以爲這場鬧劇終於要結束時，許悅嬌掐着嗓子上前。
「經理，經理～你可算來了。」
「這女的實在太過分了。」
許悅嬌拉着男經理的手臂，整個身體都貼了上去。
男經理裝模作樣推拒一番，但任由許悅嬌貼在他身上，還頗爲享受。
「好了，還上班呢，到底怎麼回事，我給你做主。」
我被許悅嬌一番操作震驚。
我身旁的銷售看不下去了，偷偷在我耳旁道：「孫經理是許悅嬌的姐夫。」
「她這樣她姐知道嗎？」
銷售搖了搖頭。
「就是這大姐，沒事就來咱們店裏蹭飯，這次我有個大客戶低血糖，我和她商量先把盒飯給低血糖的客戶，她就不願意了，要投訴我……」
「經理，我們雖然是服務行業，但我們也是人吧？我不求她把我當朋友看，但也不能這麼羞辱我啊！」
許悅嬌哭得梨花帶雨。
要不是我是當事人，我都要相信了。
這演技，比我一個學戲劇表演的情緒來得都快。
值得學習。
孫經理板着臉瞥了我一眼：「這位女士，悅嬌是我們店內的優秀員工，從來沒接過投訴。您要是有什麼過分的要求請離開，這裏不是你家，不是所有人都會慣着你！」
比起無語，我更大的是震驚。
這是一個經理能說出的話嗎？
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就不分青紅皁白先教訓起客戶了。
我徹底沒了耐心，舉起手機錄像。
「孫經理，你將你剛纔說的話再講一遍。」
那孫經理也是敢作敢當，他把許悅嬌護在身後。
「我們雖然是服務行業，但也絕不是給顧客當牛做馬，你這種行爲已經侵犯了我的肖像權，我有權利報警的！」
他說着就要搶我的手機。
我眼疾手快躲開他的觸碰，將視頻快速發送，對着孫經理笑道：「放心吧，我不會把你的視頻發在網上，我發的是你老闆。」
緊接着我長按語音鍵：「你這個店到底怎麼回事，我來做保養喫個盒飯都不行，你員工不僅搶我盒飯，還讓我幫她的客戶買奶茶，現在這個孫經理還不分青紅皁白先指責我，你能不能管管。」
-5-
孫經理愣了一秒，他眼睛使勁往我手機屏幕上瞄。
許悅嬌瞬間變了臉色，她有些惶恐地拉了拉孫經理的袖子，低聲開口：「姐夫，她……」
孫經理不知怎麼，笑得意味深長。
他安撫地拍了拍許悅嬌的手，一副一切盡在他掌控中的樣子。
「小姑娘撒謊也要打個草稿，你知道我們老闆姓什麼嗎？還發給老闆，我勸你現在趕緊走，免得被拆穿徹底沒臉！」
手機那邊的信息很快就傳了過來。
知道有人收尾，我也不想和這些人再糾纏下去。
踢開腳邊上散落的殘渣，我就要走。
董力卻擋在我前面將我攔下。
「嘖，這就走了？不說認識人家老闆嗎？被揭穿了不好意思了吧。」
「我就知道你這種女人，虛榮又無知，說不定你開的車還真就是金主給送的。」
面對董力的阻攔，我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身後的許悅嬌笑得花枝亂顫。
「我們也不欺負你，你今天想走可以，和許小姐還有我女朋友道歉，我就放你走。」
我被氣笑了，董力的不要臉再次刷新我的認知。
「我憑什麼向你們道歉？」
「憑什麼？我女朋友因爲你貪喫，低血糖犯了差點暈倒！許小姐因爲你貪喫被誤會，差點籤不成我們這筆大單，趕緊道歉！」
董力冷笑一聲。
「你要是不想道歉也行，我女朋友可是大網紅，粉絲好幾百萬，只要我們把今天的事情發到網上，你就等着做過街老鼠吧！」
孫經理讚許地點頭，隨聲附和：
「是啊，小姑娘，你識相就道個歉，不然鬧大了，到時候可就別說我們不給你機會了。」
我回頭瞥了一眼董力女友看的車，也就 50 萬左右，這也好意思說自己的單是大單？
至於他的百萬粉絲大網紅女友，是不是真的誰知道。
再說，我家投資娛樂公司，裏面誰拉出來粉絲數不比她的多？
想打輿論戰，我送她八個回合。
我對着董力一羣人就豎起了國際友好手勢。
「行，我等你們網暴我，可千萬別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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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 4s 店，我表哥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慼慼，你剛剛微信裏說的什麼情況？有沒有受傷？需要我現在過去處理嗎？」
表哥的語氣裏都是溢出的着急。
沒辦法，我家這一代連號生了一串小子，就生了我一個女孩兒，還是最小的那個。
從小到大哥哥他們接收的理念就是：「慼慼是妹妹，妹妹是寶貝」
今天但凡家裏人知道我在他的地盤被別人欺負的事，管他在外面是什麼總，回家都要跪搓衣板。
「我沒事，哥，你不用擔心。」
我哥冷靜半晌才問道：「現在這個事兒你解決了？」
「嗯，解決了。」
「他們怎麼說的？」
「他們說要給我掛網上，讓別人網暴我。」
那一刻，我能感覺我哥的呼吸聲都停了。
「祖宗！這叫解決了ťū́ₚ？你別管了，就你發我視頻裏的那兩個人是吧，我現在馬上開了。」
我連忙攔下他：「誒，別，哥，你先不要着急，我突然不想他們走了。」
「爲什麼？」
爲什麼？因爲我在路過餐廳的時候，聽見了許悅嬌和董力他們的對話。
大量的銷售話術都在引誘他們進行貸款購買，還明裏暗裏地增加了很多不合理的條款。
本來這是我哥投資的店，我不想砸了他的場子。
加Ṫūₚ上之前許悅嬌關係和我不錯，這類手段在同行業裏也屢見不鮮。
所以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聽不懂。
到現在一個二個的都欺負到我頭上了，這就是扳倒他們的證據。
無緣無故地開人還要賠付 n+1，現在有了完美的理由，讓我哥把省下來的錢給我封口不好嗎？
安撫好我哥，千叮嚀萬囑咐讓他按兵不動後，我以每分鐘刷新一次手機的速度在網上衝浪。
等待着董力向我發起挑戰的號角。
-7-
董力這個人雖然腦子缺根筋，又盲目自信，但勝在心眼小，氣性大。
他說把我掛網上就真的做到了。
也因爲他這麼做了，我才能順藤摸瓜找到他女友的賬號。
變裝博主冰淇淋甜甜醬的賬號里正是那天我看見的女生。
除了最初有幾個不溫不火的變裝視頻之外，剩下的視頻裏面十有八九都是她和董力的情侶日常生活。
我掃了一眼她的作品數據，就知道她主頁顯示的百萬粉絲有大量水分。
也難爲這兩個人，都以爲對方是大腿，結果兩人都是包裝出來的澱粉腸。
在冰淇淋甜甜醬置頂的視頻裏，我被塑造成一個貪便宜又道德敗壞的沒品女無賴。
爲了驗證真實性，她還把 4S 店裏面的監控視頻一塊兒剪輯了進去。
視頻裏面根本就沒有聲音，斷章取義地截取了我向董立豎中指的那一段。
儘管她一邊哭訴，但都沒忘了暗戳戳地炫耀董力給她買的寶馬車鑰匙。
果不其然，在她的視頻下面有很多評論都開始在批判我。
我翻着那一條條的言論，全都是站在甜甜醬的立場指責我素質低下，誇她美貌，誇董力有財力。
更有董力下場把我的個人信息發佈在首評。
可惜我說過她的粉絲數據注水嚴重，幾百萬大網紅的瀏覽傳播速度慢得很。
一直等到視頻瀏覽人數超過五千時，我才錄屏保存並舉報該視頻。
有好事的網友根據董力提供的信息，順藤摸瓜找到我私信辱罵的，我也一併保存了聊天截圖和他的主頁 IP。
找了律師準備材料追責這些人的同時，我請的私家偵探也取得了進展。
本來我生氣的對象就是許悅嬌，中間被董力這根攪屎棍橫插了一腳。
他們都顛倒黑白抹黑我了，我也只能奉陪到底。
我讓私家偵探公司僞裝成各種身份去搜集許悅嬌的違規行爲，沒想到卻有了意外之喜。
私家偵探僞裝成保潔員，除了錄到許悅嬌違規引誘客戶簽訂陰陽合同、貸款購車收取高額返點的事實外，還錄到了孫經理和許悅嬌私下偷情的視頻。
急色的姐夫，動情的小姨子。
油膩男上司和嬌媚女下屬的天台 play、樓道 play、辦公室 play……
拎出哪一條都可以讓他們上社死新聞。
我和董力不一樣，我大度，我不說。
我只把文件一鍵壓縮發給孫經理的老婆。
然後下單一款冰淇淋甜甜醬的同款車，大搖大擺地找許悅嬌麻煩。
-8-
4S 店每月都有洗車活動，以董力愛貪便宜的心態肯定會來參加。
我把我的車和他們的車停到了一起。
藉着新車不上車牌的機會，混淆了兩輛車。
我拿着包進店裏的時候，刻意地經過許悅嬌身邊，並裝作沒看見人，喊了一句銷售。
果然，許悅嬌立刻殷勤地湊到我的身邊，堆起一臉的甜笑：
「您好，女士，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您……沈慼慼？你怎麼還有臉來？」
我不經意地把玩着車鑰匙，把電視劇裏目中無人的惡毒女二形象表演了一個淋漓盡致。
「我買了新車，拿來送保養不行嗎？你要是看不慣，你也買一輛啊。」
「哦，我忘了，你應該是買不起的，不過沒關係，我可以借你看看，售後服務中心最後一臺就是我的，去看吧。」
許悅嬌氣得瞪大了雙眼，好半天才扭頭出去。
透過休息大廳的玻璃，看着她徑直走到了售後服務部，我才笑了笑。
許悅嬌什麼都不幹還好，要是她起了壞心思，我剛好可以把水攪得更渾一點。
去我哥的辦公室喝了一杯咖啡，出來我就聽見董力女朋友的尖叫聲。
「啊！誰啊，到底是哪個天殺的劃了我的車？這是我的新車啊！」
許悅嬌在圍觀羣衆中一臉無措。
看見我笑着出現，她臉色瞬間大變，這才反應過來是我故意給她下的套。
在董力女朋友哭着喊着要揪出肇事者時，許悅嬌猛地把我拉到一邊。
壓低聲音惡狠狠道：「沈慼慼你這個賤人，你故意的是吧？」
我攤開手，裝作沒聽懂的樣子，反問她：「我什麼事是故意的，故意激怒你，然後害你劃了別人的車？」
被我一問，許悅嬌僵在原地，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
我故意揚聲誇張道：「什麼，是你把他的車劃成這樣的！你爲什麼這麼做呀？」
注意到我們的冰淇淋甜甜醬馬上就反應過來，上手就抓住了許悅嬌的衣服，大聲質問：
「是不是你劃了我的車！我問你是不是你做的手腳？」
被嚇到的許悅嬌忙擺着手。
「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慌亂間，更是向董力投去幾個求助的眼神。
男子氣概爆棚的董力伸手就攔住了正在暴怒邊緣的冰淇淋甜甜醬。
「哎呀，寶貝，人家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咱們也不要這麼得理不饒人了，讓她賠償就是了。」
理智本來就要掉線的冰淇淋甜甜醬馬上就將矛頭對準了董力。
「什麼叫我得理不饒人？我管她是不是故意的，她動手劃車就是她不對，她本來就要賠償，你這麼說得好像是我在無理取鬧！」
「你搞清楚，我纔是你的女朋友，你應該站在我這邊，一口一個人家怎麼樣，人家怎麼樣，你那麼維護她，你怎麼不做人家的男朋友？」
我不合時宜地笑了一聲，擊碎了董力的大男子主義玻璃心。
他扭過頭就衝冰淇甜甜醬喊道：「趙婷你他媽別嚷嚷了，有什麼事回去說，在這麼多人面前大吼大叫，你還要臉嗎？」
趙婷氣得眼眶都發紅了，摔下包，衝上去就搶董力的手機。
邊翻找着什麼，邊罵道：「我不要臉，你他媽就要臉了？你不要以爲我沒發現你和這個女銷售天天都幹了什麼，正好當着大家，咱們今天好好說說！」
話音落，手機裏外放的嬌滴滴的「哥哥～你什麼時候還來店裏呀～人家都想你了～」大剌剌地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面紅耳赤的許悅嬌把頭低得恨不能鑽到縫裏去。
「董力，你說是給我買車，轉過身就和女銷售打情罵俏，還好意思說我不要臉？你們兩個賤人！」
把手機砸到地上，趙婷還想罵什麼，被董力一巴掌打了過去。
眼看戰鬥就要升級，店外又傳來喇叭聲。
「恭賀我老公孫某輝婚內臨幸我妹妹許某嬌成功，我家添丁進口，我請大家喫喜糖啊！」
-9-
4S 店內的衆人在一個瓜還沒有喫完，又趕緊爬向另外一個瓜的戰場上，意外地同步。
「許悅英，你在這丟人現眼幹什麼？還不趕緊走。」
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孫經理戴着口罩急匆匆地走向喊話的人。
原配夫人一點也不急躁，笑眯眯地摟住孫經理的手，對被擠在人後的許悅嬌說道：
「嬌嬌，你那麼後面幹嘛呀，你來呀，讓大家都來看看你。」
「我今天來呀，就是爲了謝謝我的老公孫耀輝，謝謝他幫我妹妹找到工作，謝謝他在公司裏這麼照顧我妹妹，怕我妹妹年少不懂事，甚至給她照顧到了牀上。」
「你們看我家老孫多有擔當啊，許家一共就兩個女兒，他兩個女兒都要了，這是生怕不能給我爹媽養老啊。」
衆人的眼光像鐳射一樣刺穿了口罩下的孫耀輝。
孫耀輝惱羞成怒地往外推搡着許悅英。
「你要是還想和我過，就趕緊滾回去，回去再找你算賬。」
許悅英聽完，臉上的笑容瞬間垮下。
她冷冷地看着孫耀輝，沉默了半晌後說道：
「孫耀輝，現在是我許悅英不和你過了！離婚協議在這兒，你簽完我就走，你要是不籤，公司管不了你們，還有法院，還有你老家。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已經沒有臉了，我比你們誰都能豁得出去。」
許悅英的恨意猶如實質，許悅嬌想要往後躲，卻被好心人不停地攔住去路。
眼見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好面子的孫經理一把扯過許悅英手上的離婚協議書，唰唰兩筆簽下自己的名字。
拿到了離婚協議書的許悅英此時才流下了眼淚。
「孫耀輝，我們夫妻一場十幾年，鬧到現在這個地步，都是你咎由自取。孩子也長大了，他不需要你這樣的父親，如果你還要臉，就不要出現在他的面前。」
嫌惡地走過孫耀輝身邊，許悅英一邊擦淚，一邊站到了許悅嬌的面前。
許悅嬌身體蜷縮在一塊兒，不敢正眼看她姐姐一眼。
「許悅嬌，你別怕，我不會動手打你，我嫌髒，只是你聽好了，從今天開始許家和你斷絕關係，爸媽都不認你，我也不認你，你要死要活都和我們沒關係了！你好自爲之。」
了卻了樁心事的許悅英撥開人羣徑直走了出去。
看熱鬧的人也都三三兩兩地退散開。被晾在一旁看了場大戲的趙婷和董立傻了眼。
看着還在和孫耀輝拉拉扯扯的許悅嬌，趙婷忽然笑了一下：
「呵呵，董力啊董力，你看見了嗎？這就是你勾搭上的女人，連自己的親姐夫都不放過。」
「寶貝，事情不是你想得這樣的，是許悅嬌勾引的我，我們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我最愛的人就是你。」
這邊的動靜也引來了孫耀輝的注意。
他陰沉着臉看向許悅嬌：
「他說你勾引了他，是不是真的？」
許悅嬌只一味地流淚狡辯：「不是真的，我沒有勾引他，只是話術而已。不是你教我的嗎？想要維繫客戶關係就多關心他們，他們誤會了我。」
許悅嬌抱着腿蹲下，嗚嗚地哭了起來：
「怎麼所有人都誤會我？姐姐誤會我，客戶誤會我，現在我爸媽也誤會我，他們都不要我了。
以後我該怎麼辦啊？」
孫耀輝聽到她的解釋，壓住了脾氣。
不避諱任何人的目光安慰她道：
「嬌嬌你放心，他們都誤會了你不要緊，你還有我，房子車子沒了沒關係，我馬上就要升職了，那些錢我還能再賺回來的。」
「反正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你就嫁給我，我會爲你負責的。」
看着眼前相擁在一起的苦命鴛鴦，我心裏白眼翻上了天。
還想升職，做他的春秋大夢吧。
-10-
一場鬧劇落幕後，我撥通了我哥的電話。
「喂，哥，我這邊已經完事兒了，剩下的計劃交給你了。」
沒出三天，我的私家偵探小保潔告訴我許悅嬌辭職了。
孫耀輝還留在 4S 店裏。
他還在等着升職，沒想到等到的是人事發給他的勞務解除合同。
聽小保潔說孫耀輝拿着合同闖進我哥的辦公室，一路上大喊大叫自己對公司做出的貢獻。
我哥理都沒理他，直接把他和許悅嬌違規的那些操作證據摔在了他的面前。
自知理虧的孫耀輝閉上了嘴，又轉頭向我哥要起了賠付款。
「慼慼姐，你是不知道你哥當時的臉色可難看了。」
我想想那個畫面, 撲哧一聲樂了。
我哥恐怕長這麼大，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
「然後呢, 我哥給了嗎？」
「沒有，你哥告訴孫耀輝, 再逼逼就報警。」
孫耀輝當時走的時候還說要把客戶資源一塊兒ŧų⁾都帶走, 讓我哥不要後悔。
我真好奇孫耀輝是怎麼好意思說這些話的？
4S 店的銷售經理有什麼客戶資源？
客戶都是看着他孫耀輝的名頭纔來店裏買車的嗎？
有些人真是不知所謂，站在了平臺上擁有的成績，就以爲是自己的實力了。
癩蛤蟆站桃樹下，想屁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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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小風波過去之後，我沒有再關注這些人。
同學會上卻聽到室友和我聊起了八卦。
「慼慼你知道嗎？之前賣煎餅追你的那個學長董力，聽說他的那個互聯網煎餅加盟公司倒閉了。」
「好像就是他貸款買車送給他女朋友，然後和賣車的那個銷售搞到了一起, 他女朋友也是剛直接就把他的這些破事兒連名帶姓地發到了網上, 還做成了動畫分成了上下集。」
「然後因爲這些事情影響不好，他的合夥人都撤資了。他現在不僅要還車的貸款，還要還加盟商們的違約金, 現在又開始在大學城門口擺煎餅攤子了。」
「不過好像因爲用料不行, ṭũₜ出過幾次食物中毒的問題，現在買的人不是很多，看上去可落魄了。」
聽完我暗自點頭，董力的結局其實不難猜，他的人品和性格就註定了他做什麼都不會成功。只是我沒有想到他的前女友趙婷還有點意思，她的性格說不定可以讓我爸簽下來試試。
結束了同學會之後, 因爲喝了酒, 我沒有再開車。
等代駕的時候，我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穿着服務員服飾的許悅嬌正拿着打包盒去往隔壁包間, 路過我的時候她的神情一下就變了。
「沈慼慼，你還不肯放過我嗎？我都已經無家可歸了, 孫耀輝也被你們開除了, 找不到工作, 現在只能送外賣。現在我們什麼都沒有了, 爲什麼還要跟着我？」
喝酒的我反應慢了半拍，沒有第一時間罵回去。
「我是鬼嗎, 我天天跟着你？再說了, 你之所以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不都是因爲你自己作的嗎？」
許悅嬌卻不肯聽我說的，崩潰大哭：「就是你就是你，自從我搶了你那碗飯開始，我的噩夢就來了, 都是你害的！」
「我不過是把你們的遮羞布掀開, 你就要把一切歸咎到我的頭上？」
「難道是我逼着你和你姐夫上牀了嗎？是我逼着你去勾引客戶的嗎？就許你們欺負我, 不許我回擊一下是嗎？你們要真像你所說的那麼幹淨，我還能怎麼加害你們？」
「法治社會了，出問題前先找找自己的原因。」
許悅嬌還想糾纏我, 可是我不想再聽了。
也許就如許悅嬌所說，一碗盒飯的事，本來也不應該有這麼多故事。
如果當時許悅嬌不仗着關係好越界對我頤指氣使。
如果董力不用網暴企圖恐嚇我。
如果孫耀輝能公正處理這件小事。
我可能也不會插手, 導致他們的生活翻天覆地。
只是已經發生的事，沒有那麼多如果。
車來了，我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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