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前任,我牽着好大兒的手抖三抖。
再見前任,我牽着好大兒的手抖三抖。
「媽,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超級棒能讓你的老闆輸得褲衩都沒了的律師叔叔嗎?」
「……」
兒砸,你可閉嘴吧。
周屹鷹隼般的目光緊盯着兒子,笑了。
我慌了。
-1-
接到人事電話的時候,我剛從華立出來,手上籤好的合同還熱乎乎的。
華立改造這個項目,我跟了一個多月了,當初老闆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只要我拿下這個項目,我的提成就是一個點。
七位數呀。
那我必須行!
歷盡艱辛,項目是到手了,我卻被解聘了。
不能忍。
我連公交車都不擠了,直接攔下一輛出租車直奔公司。
結果,到了公司門口,保安已經在大廳裏等着我了,他的手裏還捧着一個紙箱,裏面都是我的東西。
僵持了許久,最終勢單力薄的我被保安請了出來,還被拿走了剛簽好的合同。
???
卸磨殺驢還得磨個刀呢。
就離譜!
站在公司門口,我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消息發到了朋友圈:【求推薦一個靠譜厲害的律師,急!】
這年頭,朋友圈可比度娘靠譜多了。
果然,消息發出去幾分鐘,就有人回覆了。
「企明律師事務所瞭解一下,除了貴沒毛病,答疑解惑,錢到煩惱無。」
「……」
我的視線落在了那個「貴」字上。
猶豫了許久,我咬咬牙,找那人要了這個律師事務所的地址。
只要能拿回這筆提成,多付點律師費也行吧。
嗯,先把兒子接上,等下不知道得談多久呢。
……
一個小時後。
企明律師事務所門口,看着玻璃門上映出來的那一大一小牽着手的影子,我心裏暖暖的。
來的路上,我將事情的經過告訴了兒子,立馬得到了好大兒的一個愛的抱抱和親親。
嘖。
就兩字——幸福!
「媽媽,裏面的叔叔真的能幫我們嗎?」
「那當然,媽媽給錢的。」
「……」
牽着我的好大兒進去,前臺小姐姐立馬扯出了一個微笑。
「您好,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助您的嗎?」
「我想找一個處理勞務糾紛的律師,諮詢一些事情。」
話音剛落,電梯口傳來了一陣動靜,只一眼,我就怔住了。
一行人從電梯出來,被簇擁着的男人一身黑色西裝,高大頎長,內斂沉穩的氣度中又透着幾分冷厲,卻偏偏長了一張蠱惑人心的臉。
往那一站,輕而易舉地就奪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媽媽,你冷嗎?」
「啊?」
「你的手,在抖。」
「……」
特麼能不抖嘛,你那被我渣了的老子就在距離不超過十米的地兒站着呢。
我回過神,立馬轉身低下了頭。
啊啊,還有誰比我慘。
上一秒被黑心老闆解聘,下一秒又遇上了被我渣了的前任!
看樣子,前任混得還挺好。
嗚嗚,扎心了!
餘光偷瞄了一眼,男人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話,顯然沒有注意到這邊。
溜了溜了。
我牽着兒子的小手就要往外走,結果,下一秒,前臺小姐姐突然出聲,「周律師,這位小姐想諮詢關於勞務糾紛的事情。」
「……」
這一刻,空氣彷彿都靜止了。
-2-
腳趾摳的,我甚至都能感覺到朝着這邊看過來的那一道道視線。
身後,一陣腳步聲漸漸靠近,直到視線裏出現了一雙鋥亮的男士皮鞋。
我不敢抬頭,牽着兒砸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下一秒,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
「媽媽,這就是你說的那個超級棒能讓你的老闆輸得褲衩都沒了的律師叔叔嗎?」
「……」
你可閉嘴吧。
半晌。
頭頂上一道低沉冷冽的聲音落了下來,「兒子長得挺不錯!」
抬頭,周屹鷹隼般的目光緊盯着兒子。
四年沒見,一開口就是問候我兒子。
我慌了。
下意識地將兒子藏在了身後,「我老公基因好,這孩子隨他。」
周屹睨了我一眼,漆黑的眸底看不出一絲情緒起伏,平靜得很。
「幾歲了?」
我咬咬牙,面不改色,「三歲。」
「媽媽,你不是說不能說謊的嗎?」
「……」
兒子從我身後探出了那顆小腦袋,一臉認真,「叔叔,我今年四歲了。」
我???
是我親生的,拆起臺來一點也不手軟。
「四歲?」
周屹嘴角牽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很礙眼。
情急之下,我嘴比腦子快,「別誤會,這不是你兒子。」
話音剛落,一陣陣的吸氣聲此起彼伏。
「我知道。」
我剛要鬆口氣,周屹的聲音緩緩響起,
「一個玩膩了又將我拋棄的女人怎麼會替我生兒子呢。」
「……」
好傢伙。
我感受到了來自四面八方譴責和凌遲的目光。
偏偏,他說得都對。
玩膩了,是我說的;拋棄他,是我做的。
看着眼前那張褪去青澀,一言一行都帶着成熟且事業有成的男人不經意間流出的魅力,我有些恍惚……
剛上大學,魔鬼式軍訓的第二天,我就讓我爸把我接回去。
沒錯。
我爸就是這個學校最大的贊助商,捐樓翻新建基地,我爸一樣也沒落。
「爸,我想回家,嗚嗚,太苦了,軍訓一點也不好玩兒。」
「明珠,別哭別哭,爸這就去接你,咱不軍訓了啊。」
明珠是我爸給我起的小名,爸爸說我是他的掌上明珠。
我抽抽搭搭的正要說好,一道嗤笑聲有些突兀地從我身側冒出。
我轉頭一看,就對上了一雙透着幾分嘲諷的眼睛。
嚯,他爲什麼這麼白?!
這是我見到周屹的第一反應。
大家都曬黑了,偏他那麼白,這不是氣人嘛。
四周安靜,偶爾一陣樹葉摩挲的沙沙聲。
他收回視線,嘴角微不可察地勾着一抹輕蔑的弧度,隨即邁步離開。
「……」
看着那道漸漸遠去的身影,我抿着脣,在我爸急切的呼喊聲中,擠出了一句,「爸,我開玩笑的,你別來。」
又應付了幾句,我就掛斷了電話,重新迴歸到了隊伍中。
但是,那道白得晃眼的身影卻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海裏,每次在我站軍姿拉練苦不堪言的時候都會被我拿出來狠狠地鞭撻一番。
就這樣,兩個星期的軍訓被我硬生生地扛下來了。
第二次見到周屹,是在學校的圖書館裏,本來我正在還書,突然身邊一陣騷動,好幾道「快看快看」的聲音裏滿是興奮和激動。
我頭一轉,順着那些女生的視線,就看到了坐在角落裏的周屹。
只一眼,我就聽到了心動的聲音。
周屹長得太好看了,就像從畫裏走出來的少年郎似的。
我立馬加入了身邊那羣花癡的女生隊伍中。
從她們的口中,我知道了這個少年郎叫周屹,大我一屆,是我學長,顏值和智商在學校是碾壓式的存在。唯一的一點,就是家境不是很好。
我眼前一亮。
我爸經常唸叨讓我找個靠譜的老公好繼承我們家的家業,這不就有了。
-3-
學生時代,喜歡一個人也不會瞻前顧後,憑着一腔熱血就追了。
於是第二天,我就出現在了周屹實習的工作室裏。
接下來的發展,既俗套又狗血。
校園裏的每個角落,但凡周屹出現的地方,必有我的身影。
我追了他整整一年,周屹都沒鬆口答應和我在一起,直到我上大二那年,有一天,周屹突然回了老家,那一刻,心裏彷彿有個聲音,讓我必須去找他。
我去了,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車,還是綠皮的那種。
順着從學校資料裏拿到的地址,我一路找到了周屹家,我站在他家門口,就看到了那一片的素白。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周屹紅着眼睛看着我,看了許久,然後牽着我的手進了門,在衆人詫異的眼神下,我和周屹一起跪在了蒲席上,朝着他媽媽的靈位磕了頭。
當你開始心疼一個人的時候,你就再也出不來了。
後來,我和周屹在一起了。
大三那年,學校將唯一一個保送出國的名額給了周屹。
我想跟他一塊兒去,可就是這個時候,意外發生了。
我爸被人擺了一道,公司出現了嚴重的債務危機,家裏所有的資產都被凍結了,我媽被前來家裏要債的人嚇到了,住進了醫院,看着我爸那滿頭的白髮,我傻眼了。
從天堂到地獄,只要一瞬。
同樣,做出和周屹分手的決定,只要一個晚上。
分手那天,雨下得很大,周屹問我理由,我將對着鏡子練習了一晚上的成果毫無保留地展現了出來,三分不屑七分輕蔑。
「周屹,你這麼聰明,不會猜不到我和你在一起就是爲了報復你那天偷聽我打電話時對我表現出來的輕蔑吧。」
「現在我玩膩了,而且,家裏人已經給我安排門當戶對的對象了。」
話音剛落,就是一片死寂。
周屹看了我許久,久到我的情緒快要忍不住崩了。
終於,那張被我用指腹描繪過無數次的薄脣張了,他說,「好」。
周屹轉身離開的時候,把他帶來的那把傘塞到了我的手上,他自己淋着雨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我矇矓的視線。
這一走,就是四年。
三個月後,我從富二代的行列中脫離了出來,成了一個每天需要爲了生計,爲了醫藥費奔波的普通人。
與此同時,我震驚地後知後覺,我的大姨媽好長時間沒來了……
-4-
「媽媽,手疼。」
「……」
思緒被拉回,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道低沉好聽的男聲緩緩響起:「你叫什麼名字?」
聲線比剛纔溫柔多了。
「我叫林意,爺爺說,我是他們最意外的驚喜。」
「……」
明明告訴過他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得。
白教了。
我一臉緊張地將兒子拉了回來,「時間不早了,我老公還在家裏等我們呢,我先走了。」
林意小朋友瞪着大眼睛,剛要開口,就被我捂嘴抱了起來。
我抬腳就要走,周屹突然伸手,一張黑底金字的名片遞了過來。
「有需要聯繫我。」
還沒等我拒絕,兒子已經伸手接了過來,即便被我捂住嘴,卻還是笑得很甜:「唔…… 唔,謝謝叔叔。」
「……」
一口氣憋到家,我才狠狠地呼了出來。
四年的時間,將周屹鍛造的更加挺拔了,往那一站,身上一股子令人喘不上氣的壓迫感,尤其是那雙銳利深邃的眼眸,就那麼往你臉上一掀,好似心裏所有的祕密都被他看穿了一般。
回過神,捏着兒子肉嘟嘟的小臉,想到兒子今天對着周屹時的反常,我故意板着臉,「意意小朋友,今天不乖哦,媽媽和爺爺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嘛。」
兒子眉頭一皺,像極了某人,「媽媽,我覺得那個叔叔是我爸爸。」
「……」
我心裏一咯噔,差點一個腿軟跪下來。
看着兒子那副認真的模樣,我狀似無意開口:「意意爲什麼會這麼想呢?」
「因爲那個叔叔長得和我一樣帥。」
我特麼沒忍住,跪了!
於是,接下來的幾分鐘裏,林意小朋友像個驕傲的小天鵝一般,昂着小腦袋和我解釋了什麼叫「帥」。
我哭笑不得,有一說一,某人的基因的確強,林意打從出生開始就是在一片「哇」的驚歎聲中長大的。
一番折騰,兒子睡了。
躺在牀上,我有些茫然地看着頭頂上那盞簡約的吊燈,倏地,眼前一張勾着笑的臉一閃而過,我嗖的一下驚坐了起來。
條件反射似的拿出了手機,在搜索框裏,一字一句打下了「企明」兩個字。
然後,一條關於企明侓師事務所的介紹立馬彈了出來。
嚯,裏面隨隨便便拎出來一個律師,名號都是響噹噹的,而周屹更是律政界的新貴,在國外大所裏闖蕩了四年,載着一身榮光歸國。
但凡他接手的訴訟,無一敗訴。
想到周屹盯着我兒子時的眼神,我一個哆嗦。
一個決定頃刻之間做好。
嗯,我還是自己來吧!
……
-5-
第二天一大早,我給自己捯飭了一個很利索的職場妝,看着就很高冷。
嗯,氣場有了。
照例,去房間親了親我的好大兒,然後將他從被窩裏拉起來,洗漱喫早飯送到學校,一氣呵成。
再次站在公司樓下,我以爲我會被攔下來,結果出人意料,門口保安讓我進來了。
不僅如此,前臺更是直接將我送進了電梯,幫我按下了樓層數,正是那黑心老闆所在的十八層。
看着不停上升的熟悉,我右眼皮一跳,從門口保安到前臺,這一切都像是安排好了似的。
「叮」的一聲。
果然,門口有人在等着了,是黑心老闆的祕書。
「林小姐,這邊請。」
客氣中帶着幾分不屑。
我特麼……
要不是我要保存體力和腦力來對付黑心老闆,我就爆了。
走了不到一分鐘,我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因爲這條路壓根就不是去黑心老闆辦公室的方向。
我停了下來,心中警鈴一震。
祕書似乎有所察覺,冷冷地說了一句,「有人要見你。」
我???
會議室裏,我看到了要見我的人,一個女人。
「林妤,好久不見。」
「……」
我是捅了舊友的席嗎,一個兩個都是好久不見?!
眼前妝容精緻的女人,我認識,叫李樂。
當我還是個富二代的時候,我醜拒了一個她喜歡的男人。
這也不能怪我,誰叫我的一顆心全在周屹身上。
就因爲這件事,李樂和我鬧掰了……
李樂笑了,笑得詭異,一旁的祕書立馬上前介紹,「這是咱們家老闆娘。」
我特麼……
李樂竟然是黑心老闆的老婆?
真是好大的一盆狗血。
李樂雙手抱肩,將我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真是世事難料呀,當初高高在上的白天鵝,竟然成了我老公手底下一個跑業務的銷售。」
看着李樂嘴角那一抹得意的笑,我悟了。
當初我進公司明明投遞的是助理之類的崗位,偏偏人事將我安排在了銷售部。
我嗤笑,「還真是難爲你了,一直惦記着我,就連工作崗位都幫我安排了。」
「朋友一場,你有困難,我當然要幫了,沒想到,你竟然適應得這麼好,爲我老公拿下了不少的項目。」
話裏話外皆是嘲諷。
呵,我發現了,黑心老闆和她,簡直絕配。
李樂嘴角的笑容更大了,朝我逼近幾分,「更讓我沒想到的是,華立這麼大的項目都被你拿下了。」
「……」
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松。
我一肚子的草泥馬想砸她身上。
-6-
呼!
我心平氣和地看着李樂,「既然項目已經替你們拿下了,我的那筆提成是不是可以給我了。」
李樂睨了我一眼,「我也想給你呀,可是人事那邊你的考勤已經違反了我們公司的規章制度了,林妤,你能理解吧?」
我特麼理解你奶奶!
當初我的確是請假參加過幼兒園活動,可人事說了,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加加班就算了。
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我掉入了一個他們的坑裏。
「行,既然這樣,那就魚死網破,華立這個項目,我能替公司拿下,自然也有辦法讓公司做不了,對了,你不會不知道華立負責人是我發小吧。」
「……」
李樂面色一白,顯然是不知道。
是的。
我攤牌了。
華立這個項目是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上百分之一的發小情面纔拿到手的,要不然,我一個基層,又怎麼能讓華立看到我的方案呢。
李樂擰着眉,「林妤,你少在這裏虛張聲勢,你以爲人家會爲了你丟失這麼一個重大的項目?」
我嘴角一勾,「試試?」
氣氛頓時有些劍拔弩張。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了過來,「秦總的公司還有勞務糾紛?」
「……」
這聲音,我又抖了。
剛纔的鎮定算是餵狗了。
怔愣間,黑心老闆已經跟在周屹身後進來了,那副架勢,彷彿周屹纔是這家公司的老闆。
黑心老闆瞪了他老婆一眼,「哪能呀,周律師放心,我馬上處理,就是一個被解聘的員工想多要錢罷了。」
我???
好氣。
這黑心老闆竟然倒打一耙,還是在周屹面前。
「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立即叫保安上來,將人給我轟出去。」
「……」
祕書是個有腦子的,當即上前,將我剛纔的那些話告訴了黑心老闆,下一秒,黑心老闆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
不過,只是一瞬,「呵,虛張聲勢,這麼有能耐,也不會來我這上班了。」
「是,老闆。」
眼看着密室已經把保安叫了上來,一旁的周屹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之後,開口了,「性子還是和以前一樣倔,非要喫虧了才長記性。」
「……」
氣氛瞬間靜默了。
黑心老闆一臉懵逼,「周律師,你們認識?」
「嗯。」
「……」
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個「嗯」字,就已經被黑心老闆裏裏外外地琢磨了一遍。
下一秒,黑心老闆笑得一臉褶子,「小妤呀,誤會,都是誤會,我不知道你是周律師的朋友,這樣,陳祕書,你親自帶小妤去財務部,今天必須將小妤的提成打到位。」
我???
就這?!
周屹的三言兩語就幫我解決了?!
我神色複雜地看了一眼站在那的周屹,看得出來,黑心老闆有事情求他,當初那個清冷寡言的少年終於一飛沖天,站在了金字塔的頂端。
-7-
半小時後,我站在公司財務部,看着手機上的那七位數的進賬,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兒。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罩了下來。
「拿到了?」
「……」
我一抬頭,正好和周屹的眼神撞上,漆黑幽深,看不出情緒起伏。
我點點頭,「謝謝。」
「行,律師費結一下。」
我???
「怎麼,想賴賬?」周屹眉頭輕佻。
半晌,我從牙縫裏擠出了兩個字,「多少?」
周屹眼裏極快地閃過一絲笑意,等我細看的時候,他又是那副清冷的模樣,眼皮子往我手機上掀了一眼,嘴角一勾,正要說話,黑心老闆過來了。
「周律師,我在玉苑訂了一個包廂,最近他們那出了幾個新菜色,去嚐嚐?」
玉苑,人均消費六位數。
我眼眸微斂,默默地收起了手機。
結果下一秒,肩膀上一沉。
「多謝秦總好意,實在抱歉,我中午已經有約了。」
「……」
話裏的曖昧不加掩飾。
黑心老闆意味深長地笑了幾聲,「我懂我懂,那周律師我就不打擾你了,有時間,再約。」
不是。
你懂啥了?!
「好。」
話音剛落,周屹就攬着我的肩膀往外走。
那股熟悉的清冽味道直往我鼻翼裏鑽,我眼睛都熱了,下意識地想要掙脫。
「別動,他看着呢,想不想把錢捂熱了。」
「……」
我立馬不動了,任由周屹一路將我攬到了電梯裏。
進了電梯,我就自發地站在了一旁,眼睛只盯着那一層一層往下降的數字。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冷哼:「挺能耐的,一個人就來要錢,你老公呢,也放心?」
我咬着牙,裝聾子。
「林妤,不叫你那門當戶對的老公出來喫頓飯一起表達一下謝意嗎?」
「……」
「門當戶對」四個字刺激到了我。
我裝不下去了。
「用不着,律師費多少,我馬上打給你,我老公含蓄,不喜歡見陌生人。」
話音剛落,電梯裏的溫度立馬驟降了十幾度,我冷不丁地打了一個寒戰。
「陌生人?」
咬牙切齒的聲音。
媽的。
這個電梯下得怎麼那麼慢。
我下意識地往旁邊縮了縮,周屹的氣場太強,我有點扛不住。
「叮」的一聲。
嗚嗚。
救命的聲音呀,電梯門一開,我逃似的往外走。
身後,那陣腳步聲如影隨形的。
-8-
還在公司裏,我不敢和周屹鬧得太僵,誰知道黑心老闆會不會反水。
果然,我都已經到了公司門口了,保安的眼神還若有似無地往我和周屹身上落。
周屹自然也注意到了,嘴角扯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然後上前幾步,直接拉起了我的手,「走,上車。」
「……」
嗚嗚嗚。
我太難了!
車輛緩緩駛出了公司停車場,掌心裏,剛纔大掌握着的溫度還殘留着,灼得我心底的那座堡壘岌岌可危,我需要一個人靜靜地給它加固。
我抿着脣,「周屹,你究竟想幹什麼?」
「想和你口中的那個門當戶對,比我更優秀的老公喫頓飯。」
我???
嘖。
男人的劣根性簡直可怕!
周屹語氣裏透着幾分不容拒絕的強勢。
我算是明白了,今天我不把我那個「老公」叫出來,周屹就不會善罷甘休。
我惱了,直勾勾地盯着周屹,「那實在不好意思了,這頓飯,你喫不上了。」
「嗯?」
「我老公英年早逝,沒了。」
「……」
……
一直到我小區門口,周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只是我下車的時候,周屹突然開口叫住了我,
「林妤。」
「?」
「抱歉。」
「……」
四目相視,我終於周屹那深邃的眼眸裏看到了翻騰的情緒。
我慫了。
落荒而逃!
……
去幼兒園接兒子放學的時候,我接到了公司人事的電話,讓我明天繼續回公司上班。
呵。
無非就是看我和周屹認識,這麼明顯的目的,我看上去像個傻子嗎?!
我直接一口回絕了,並且還打了周屹的名號,免得對方再次騷擾我。
晚上,我正在廚房裏給林意小朋友準備晚餐,突然,兒子在客廳叫了幾聲,我拿着鏟子就衝了出去。
「怎麼了?」
兒子白嫩的小手一指,「帥叔叔。」
我看過去,嚯,還真是。
電視裏,正播放着一檔採訪節目,上這個節目的基本上是各行各業的頂尖人物。
節目裏,周屹一身正裝,筆挺的黑色西裝襯得他整個人更加矜貴高冷。
「媽媽,我以後也要像帥叔叔一樣,在裏面。」
「……」
手裏的鏟子好像都重了。
我捏了捏兒子那張肉嘟嘟的小臉,扯出了一抹笑,說了一聲「好樣的」以示鼓勵。
將兒子哄睡,我回到了客廳,將那個訪談節目又調出來看了一遍。
嗯。
老天爺真是導了一手的好劇本呀。
……
-9-
工作沒了得再找,於是,我再次投入了投簡歷面試的大潮中。
這一次,彷彿比上次更難了些。
一個星期過去了,我都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工作,有了孩子,找工作要考慮的因素可太多了。
晚上,給兒子講故事的時候,兒子突然開口,說今天看到了那個帥叔叔。
我一慌,連忙開口問他在哪看到的。
兒子奶聲奶氣的,「放學爺爺帶我去買冰激凌,我看到的,帥叔叔旁邊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姐姐。」
那天過後,周屹也沒有再找過我,我全當省了一筆律師費。
現在,聽到兒子這麼說,我心裏的某一處,竟然隱隱有些悶。
早該想到的,周屹這麼優秀。
許是見我情緒有些低落,兒子立馬坐起來抱着我的脖子,奶香的小嘴吧唧往我臉上印了一口,「我還是覺得媽媽最漂亮。」
「那是。」
我抱着兒子,一臉的滿足。
……
沒想到,我會這麼快就見到了兒子口中的那個漂亮姐姐。
這天,我剛纔面試的公司裏出來,一下就看到從車上下來的周屹以及那個從他副駕上下來的女人。
這不巧了,我又認識。
她叫趙欣,和周屹同屆,周屹是他們系的第一,趙欣就是第二,系花學霸,雙重身份。
是的。
趙欣喜歡周屹,喜歡得和我一樣明目張膽,只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做出和我一樣死皮賴臉纏着周屹的舉動。
當初,周屹出國的時候,我沒忍住心裏的思念和吶喊,偷偷地去了機場,將自己藏在一個角落裏,爲他送行,結果,就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的趙欣。
異國他鄉,孤男寡女,抱團取暖。
光是想想,就是一幅很美好的畫面。
回憶在兩人並肩走來的時候戛然而止。
趙欣顯然也看到了我,眼神裏閃過一絲錯愕,然後將視線落在了周屹身上。
周屹只是寡情寡淡地與我擦身而過,趙欣倒是停頓了幾秒,欲言又止。
畢竟,我和她的交情實在夠不上那一句「好久不見」。
就這樣,我和他們錯開了。
身後的自動大門緩緩合上,將我和他們隔在了兩個世界。
……
-10-
三天後,我正式入職,是一家房地產公司,崗位,總裁祕書。
入職第一天,還算順利,只是和前任祕書交接了一下工作。
入職第二天,也還行吧,畢竟不是人民幣,自然不會人人喜歡。
入職一個星期後,我逐漸適應了,然後老闆就開始帶我出去應酬了。
前任祕書說過,陪老闆應酬是常有的事情,讓我不要擔心,老闆還會帶一個專門擋酒的。
而我的職責就是幫老闆備好解酒藥,在一旁警惕那些想要趁着老闆喝醉故意將談話往合作上扯試圖牟利的。
也行吧。
要是情況不對勁,那我只能棄主跑人了。
私人會館,我跟在老闆後面,在侍應生的帶領下,進了包廂。
打我進來之後,好幾道視線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看了一眼,嚯,熟人不少。
以前我爸爸公司還沒破產的時候,這些人就經常去我家拜訪我爸。
現在嘛…… 那些視線不算很友好。
我懂,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尤其是曾經被鳳凰壓制着的,自然誰都想上來踩一腳。
這不,已經有人按捺不住了,「喲,陳總今天換新人了?」
這語氣,很油膩。
我看了對方一眼,想起來了,他是一個供應商。有一年,他拿着一堆禮物去我家找我爸,想要接下我爸公司的一個供應鏈,被我爸一口拒絕了。
「王總說笑了,這是我新招的祕書,今天帶她來見見世面,以後,還要經常同各位打交道呢。」
「陳總謙虛了,只是我看着這個祕書有點眼熟呀。」
此話一說,其他人立馬起鬨了起來,這種場合,就怕不熱鬧。
「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難怪覺得眼熟,這不是前林氏集團的千金嗎。」
鬨笑聲此起彼伏。
掩在桌下的雙手緊緊地攥着。
老闆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半晌,隨即開口,「既然都認識,小林呀,給王總他們敬個酒,王總是我們公司的供應商,以後和他對接的地方可少不了。」
我自然聽出了話裏的深意,就是別得罪人。
呼!
我深吸了一口氣。
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朝着一臉得意的王總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人推開,看清來人之後,衆人紛紛起身迎了上去,我的視線就這麼穿過人羣和門口的那人對上了。
就離譜!
被簇擁着坐到主位的可不就是周屹,嗯,還有那個被安排坐在他右手邊的趙欣。
主位上的周屹,高高在上,俯瞰衆生,原來不知不覺,我和他的距離竟然隔了這麼遠。
我斂了斂眉。
-11-
一番寒暄之後,衆人的注意力這才落在我身上。
「看我這記性,都忘了林小姐要來敬酒了,嘖,我的酒杯還空着呢,這裏的侍應生也太沒有眼力見兒了。」
話裏的擠對不傻都能聽得出來。
我咬着牙,扯出一抹笑,拿着價值不菲的酒瓶做起了王總樂意看到的侍應生,給他倒酒。
餘光裏,我看到了周屹的臉漸漸陰沉。
我心一緊,直至那個王總突然站起來厲聲呵斥:「沒長眼嗎!怎麼倒的酒?」
我這才注意到,王總的褲子被酒液染溼了一片。
「對不起。」
我連忙道歉,正要去抽餐巾紙的時候,就聽到王總嘲諷道:「還當自己是林氏集團的大小姐呢,人要學會認清現實,你爸沒本事,連個公司都護不住,就連老婆死在了療養院都是因爲沒錢治。」
說完,王總意識到主位上的人,一副介紹的模樣,「周總剛回國,肯定不認識這位小姐吧,她可是曾經大名鼎鼎的林氏集團的千金呢,只可惜…… 啊。」
王總沒出完的話全部化成了一聲尖叫。
是的。
我沒忍住,直接將手邊盛滿了冰塊的冰桶砸了過去。
「呵,靠着不正當手段發了家,還真以爲自己是個角色了。」
「……」
場面亂了。
氣急敗壞被冰塊砸得嗷嗷的王總,猩紅了眼,也忘了是什麼場合,直接撈起手邊的凳子就要往我身上砸。
千鈞一髮之間,一道黑影衝了過來,將我牢牢地按在了懷裏。
只聽「嘭」的一聲,王總連人帶椅子飛出去的同時,扯到了桌布。
一陣噼裏啪啦的清脆聲在包廂裏響個不停。
我傻眼了!
就在這時,不知道誰喊了一句,「周總,你受傷了」。
好傢伙,一羣人立馬圍了上來,趙欣也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周屹面色淡然,只是摟着我的力道不自覺地加深了幾分,他看了人羣中的一箇中年男人一眼,聲音冷冽,「江總,這裏就麻煩你了,我帶我的朋友先走了。」
話音剛落,周屹就這麼攬着我離開了,包廂裏的那片狼藉以及地上躺着的那個王總,都漸漸被拋在身後。
出了會館,風一吹,我才後知後覺地一陣怕。
要是今天周屹沒有在的話,那我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呢?!
想到這兒,我下意識地看向了他,這纔看到,周屹的手臂上紅了一片。
-12-
「周屹,你受傷了!」
周屹笑了,笑得勾人,「這麼緊張?」
「……」
我故意忽略他眼神裏的深意,攔了一輛出租車將他強行塞了進去帶到了醫院。
幸好,傷得不是很嚴重。
消毒包紮後,醫生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尤其交代不能沾水。
一番折騰後,周屹似乎有些累了,直接坐在了醫院大廳的長椅上。
我拿着藥也守在了一邊。
半晌。
周屹才緩緩開口:「他說的那些是什麼意思?」
我???
正盯着周屹胳膊上的紗布的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周屹皺着眉頭,又重複了一遍,「你爸媽怎麼了?」
「……」
想了想,我將當年的事情告訴了他,反正,也瞞不住了。
說完,周屹的臉色更差了,漆黑的眼眸裏有詫異、有自責,還有那麼幾分愧疚。
我不允許。
所以,下一秒,我開口了:「你別誤會,我真沒爲了你好的想法。正好相反,當時你的存在擋住了我的前途,那時候有一個很喜歡我的男人願意幫我家清債,我一想,那可太好了,所以我就答應了和他結婚。」
「……」
「你還真誠實。」
周屹咬牙切齒,身上的寒氣都加重了幾分。
我???
還行吧。
也不是那麼誠實。
我心虛。
低着頭看着手裏的一堆藥。
短暫的沉默過後,周屹略帶嘲諷的聲音再次響起,
「既然你老公那麼喜歡你,都爲你家清債了,怎麼還會捨得讓你出來工作?這就是他給你的前途?」
我在心裏暗暗地翻了一個白眼,虛擬人物,懂伐?!
「周屹,你是律師呀,怎麼記性不太好,我上次不是和你說了,我老公沒了,樹倒猢猻散,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周屹???
牙齒頂着下頜,直接頂出了一股的鐵鏽味兒。
又是一陣沉默。
我看了一眼時間,着急,我的好大兒還在家等着我講故事呢。
「那個……」
我剛開口,周屹搶先一步,「我餓了。」
我???
行吧。
「你想喫什麼,我去買。」
「你怎麼記憶不太好,醫生剛說過的話轉身就忘了,外面的東西不乾淨,」
我特麼……
忍了。
「你說,哪裏的東西乾淨。」
「你家。」
「……」
嗚嗚。
是我,抵抗不住美色的誘惑。
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周屹已經在我家門口了。
「趕緊開門,想餓死我?」
「……」
我想掙扎一下,結果,門裏的好大兒許是聽到了動靜,噠噠噠地跑過來開了門,然後,一陣驚喜的聲音響起。
「帥叔叔。」
我???
周屹應了一聲,「小夥子,讓道。」
「……」
好大兒貌似很興奮,小小的身子直接讓出了一條道,讓周屹進去。
屋內,我爸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鏡看着新聞,看到周屹進來的時候,微微一愣,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都是老狐狸,一個眼神的對視就能看出些貓膩來。
打了招呼之後,我爸就找了一個藉口出門表示不回來了。
臨走之時,看我的眼神都是鼓勵的。
「……」
洗不清了。
-13-
周屹將屋內打量了一圈,最後一臉滿意地坐在了沙發上,好大兒則是一臉興奮地湊了過去,窩在周屹腿邊。
看着這幅畫面,我鼻翼一酸。
周屹的視線就是在這時突然落了過來,我一慌,逃進了廚房。
客廳裏,童言童語中時不時地夾雜着一聲低沉的聲音,竟然顯得格外和諧。
我抿着脣,極力忽視心底那正在瘋狂滋生的異樣,打開冰箱,開始給客廳的那位大爺做乾淨的喫的。
想着速戰速決,我就簡單地給他下了一碗雞蛋麪,正好冰箱裏還剩幾塊兒子喫剩下來的牛肉,我也熱了熱,加進了大爺的面裏。
聞着挺香。
我將麪碗端出去的時候,周屹已經盤腿坐在了地毯上,正在和好大兒拼新買的樂高。
好大兒開心得直拍手,一個勁兒地誇着,「叔叔好厲害!」
誰能抵擋住來自一個白嫩小糰子的彩虹屁?!
誰也不能。
周屹笑意直達眼底,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畫面。
只是可惜……
「幾年不見,愛走神的毛病一點也沒改。」
「……」
不知何時,周屹竟然走了過來,高大頎長的身影往我面前一站,一股子撲面而來的男性荷爾蒙氣息。
燻得我頭更暈了。
我耳根一熱,直接將麪碗遞了過去,「喫吧。」
周屹不接,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這時,好大兒也湊了過來,歪着頭一臉天真的樣子看着我和周屹,半晌,冒出了一句話,
「媽媽,叔叔可能要喂。」
我???
周屹朝着好大兒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意意真聰明。」
兒子笑得咯咯的。
「……」
這兒子,白養了。
一碗麪,我一口一口地喂到了周屹的嘴裏,對面還有一顆小腦袋正支着眼巴巴地望着我和周屹。
這特麼哪裏喫的是面,分明是喫的我的耐心。
好在某人懂得見好就收,及時止損。
「面喫完了。」
我開始下逐客令了。
周屹沒說話,只是看着我,看着我目不轉睛的。
我咬着牙,「你別太過分了,我家裏就兩個房間,沒你睡的地方。」
沒等周屹開口,某個小朋友見縫插針,「媽媽,媽媽,叔叔可以和我睡,我牀大。」
我???
父子天性嗎?!
我從來沒有見過兒子對旁人如此熱情過。
「媽媽,可以嗎?」
兒子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神裏全是期待。
-14-
「好吧。」
下一秒。
「耶!」
一陣雀躍的歡呼聲,然後,兒子牽起了周屹的大手,「叔叔,我房間裏有好多玩具,還有媽媽給我買的繪本,我帶你去看,走。」
就這樣,好大兒拉着周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我的視線裏。
我???
嗚嗚嗚。
兒子,你媽還在風中凌亂着呢,你回頭看一眼啊啊。
我在沙發上坐了好久,直到周屹輕輕地從房間裏出來。
客廳的氣氛一下子靜默了許多。
「我兒子睡了?」
周屹點點頭,「給我找套你老公的衣服,我答應了他,晚上要抱着他一起睡的。」
「……」
過分了。
兒子從小就很獨立,尤其是上了幼兒園之後,更是要求和我分房睡。
可現在……
我喫醋了。
而且,我特麼去哪裏給周屹找衣服?!
所以,我裝沉默。
直到沙發一側陷了下去,怔愣間,周屹長臂一伸,手撐在了沙發背上,這個姿勢,彷彿我被他擁入了懷中似的。
我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周屹,你幹什麼?」
「小妤。」
「……」
我心底加固的堡壘被人掄着鐵錘狠狠地鑿了一下。
以前還在熱戀期,周屹最喜歡抱着我窩在沙發上,然後,埋在我的頸窩裏,亂着氣息,一遍一遍地叫我「小妤」,一會兒功夫,就溼濡一片,又癢又酥的。
我抵着周屹漸漸靠近的胸膛,「周屹,你別亂來,我也有夫之婦。」
「……」
氣氛一滯。
周屹眼眸一沉,下一秒,就坐直了。
「那就麻煩你這個有夫之婦,幫客人找一套衣服。」
「……」
我沒動。
周屹冷哼一聲,「怎麼,怕睹物思人,家裏沒有一樣老公的東西?」
話裏,意有所指。
我笑了,「怎麼沒有,晚上你要抱着睡的不就是我老公留下來的。」
周屹一愣,如果眼神能夠殺人的話,我此刻估計已經灰飛煙滅了。
僵持了片刻,周屹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然後起身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不到半小時,我家門鈴響了。
一個戴着眼鏡長相斯文的年輕男人,提着袋子進來了。
「周總,你要的東西。」
「嗯。」
周屹朝着他揚了一下下巴,那人就把袋子放在了茶几上,然後兩人去了陽臺,像是在談事,什麼王總、什麼公司、什麼收購!
我抿着脣,看了一眼之後,悄悄地回了房間,將門反鎖了起來。
這一夜,我睡得很香很香。
……
-15-
第二天一大早,我悄悄地打開了兒子的房門,牀上,一大一小睡得正香,好大兒的小腳丫子都伸到了周屹的臉上。
這一幕,我做夢都不敢做。
就在我將小米粥盛好端上桌的時候,就看到一大一小排着隊地進了衛生間。
那副睡眼迷濛的樣子,可愛的我就差拿出手機咔嚓咔嚓了。
喫早餐的時候,周屹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然後起身又去了陽臺。
兒子喝了一口牛奶,小聲地問我:「媽媽,我今晚還想和叔叔一起睡。」
我正在剝雞蛋的手一頓,「意意這麼喜歡叔叔,媽媽會傷心的。」
下一秒。
「那意意不想了。」
小孩子哪裏會掩飾自己的情緒,那一張小臉上此刻寫滿了傷心和失望。
我正想着開口安慰一下的時候,周屹打完電話回來了,他是律師,自然有着超乎常人的觀察力,於是,「你欺負意意了?」
我特麼……
手裏的雞蛋差點砸他臉上。
「叔叔,意意以後不能喜歡你,更加不能和你一起睡了。」
「……」
聽聽,這委屈的聲音。
我都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了!
周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即使你是孩子的監護人,你也不能剝奪了他交朋友的權利。」
嚯。
這就統一戰線了?!
我惡狠狠地瞪了周屹一眼,然後對着兒子一臉親切,「意意乖,喫完媽媽送你去幼兒園。」
兒子點點頭,默默地喫着碗裏的早餐。
今天周屹好像格外地忙,一大早上電話就響個不停。
匆匆喫完早餐,周屹就走了。
將兒子送到幼兒園之後,我接到了老闆的電話,是關於昨天飯局上的事情。
經歷過這兩次的事件,我已經想好了,我不找工作了。
我決定,自己單幹!
手上七位數的存款,正好可以作爲我的啓動資金。
打定主意,我先去了一趟公司,辦了離職。
從老闆的口中,我知道了那個王總現在日子很不好過,公司都快被人收購了,只怕最後的下場只比我爸當年更慘。
我笑笑,敷衍了幾句就走了。
回到家,我將自己的想法和我爸說了一下,我爸是過來人,這些年雖然沒有再接觸商場,但卻一直關係着時事。
就像我想走的大方向,自媒體。
我爸結合他平時的所看所觸,給我分析了一番,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這條路子,可行!
……
-16-
大半個月過去了。
我憑藉着一條精心構想的短視頻漲粉幾十萬,正式打響了創業的第一炮。
算是在短視頻橫行的這個時代,用杯子淺淺地挖了那麼一點點的羹。
因爲這段時間太忙,我爸完全接管了意意的衣食住行,每次意意回來,都高興極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也沒在意,畢竟賬號運營剛剛有了一些起色,我當然是趁熱打鐵了。
可是漸漸地,我發現了異常。
這天,我的粉絲數破了百萬,我去商城,想要親自挑選一些禮物抽獎送出去。
結果,路過一家遊樂場的時候,我看到了裏面三道熟悉的身影。
我爸正坐在椅子上悠閒地喝着咖啡,我的好大兒被周屹那個狗東西抱着,兩個人正在玩太空沙。
好傢伙。
我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看着兒子臉上的笑容,我五味雜陳,想要上前的步伐怎麼也邁不出去了。
最後,我匆匆地去挑選了幾樣禮物,回了家。
和往常一樣的點,我爸帶着兒子回來了。
一進門,我爸似乎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勁,反而我兒子,手裏捧着一個機器人玩具,很認真地擺弄着。
「意意,去房間玩吧,爺爺要和媽媽聊工作。」
「嗯嗯。」
房門剛合上,我爸先發制人,「怎麼了這事,這臉擺的,遇到困難了?」
「嗯,內憂。」
「……」
「還和你爸咬文嚼字了?說人話。」
「爸,你爲什麼瞞着我?」
「小妤,這句話,我也問你。」
「……」
好吧,薑還是老的辣,在我爸的眼神下,我沉默了。
「小妤,血緣關係是你怎麼也斬不斷的,否則,當初你也不會因爲我和你媽媽,放棄了那麼多。」
爸爸的聲音夾雜着幾分歉疚,我眼圈一紅,
「爸,你別這麼說,這些年,我很幸福,有你,有意意,真的。」
「小妤,爸爸不逼你,因爲爸爸相信,有些事情,你會處理得很好,只是意意,他需要一個男人的陪伴,現階段,周屹是最好的人選。」
說這話的時候,我爸格外語重心長。
「……」
想到趙欣,我剛要開口,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陌生號碼?!
按下接聽,「您好,請問是林妤女士嗎?」
「我是。」
-17-
事情是這樣的,我創作的一條視頻因爲點贊高達百萬,被一個博主的粉絲舉報了,說我抄襲她家的博主。然後還私信給了那位博主,對方看了之後,就給我發了一封律師函,讓我就抄襲的事情道歉。
我特麼一整個大無語。
我發表的時間明明在她之前,而且那些文案、那些內容都是我冒着頭禿的風險熬夜想出來的,怎麼就是抄襲她的了呢?!
所以,我拒絕了,這通電話,就是對方律師打過來的。
聊了差不多十幾分鍾,再次不歡而散。
「怎麼了?」
我爸一臉擔心,於是我將事情大概地講了一遍。
我爸聽了,一拍桌子,「豈有此理,竟然顛倒黑白,誰還沒個律師朋友了,小妤,給周屹打電話。」
律師朋友???
我爸向來雷厲風行,我怔愣的片刻,手機已經被我爸拿了出去,一串號碼被我爸熟練地按了出來。
鈴聲響了幾秒就接了,我爸大概地說了一下,然後就聽到手機裏一道低沉磁性的聲音響起,
「伯父,我馬上來。」
我爸這才滿意地掛斷了電話。
十分鐘後,門鈴響了,我爸親自開的門。
他換衣服了,在遊樂場穿的還是一身休閒裝,這會兒,一身黑色西裝,脖間還繫着一條領帶,挺正式的,倒像是從什麼會議上趕過來一樣。
我立刻移開視線,這麼多年了,我對周屹美色的抵抗力依舊薄弱。
「小妤,周屹來了,什麼情況你再和他說一遍,我就先回去了,玩了一天了,累得很呀。」
「……」
說話,我爸換了鞋就跑了。
那矯健的勁兒,真沒看出來他累!
周屹隨手脫下了西裝外套,將脖間的領帶扯了下來,一起放在了沙發上,從我的這個角度望過去,剛好看到他那喉間凸起的一抹性感的弧度,以至於周屹喊了我好幾聲,我才反應過來。
四目相視,我看到了周屹眼裏的玩味。
「想什麼呢,這麼入神,嗯?」
熟悉的氣味撲了過來,我穩了穩心神,將事情詳細的和他說了一遍,又將那兩個視頻拿了出來給他看了一眼。
「問題不大,我來處理。」
心裏一股暖流緩緩淌過。
「小妤,我剛剛在開會,還沒喫飯。」
「……」
好的。
廚房裏,抱着一顆感恩的心,我放棄了只坐一碗麪的想法,認認真真從冰箱裏挑選了幾樣食材,開始給周屹做飯。
煙火氣息中,時不時地會有周屹打電話的聲音傳過來,聽內容,像是在和對方律師溝通。
工作中的周屹,和之前那副慵懶的樣兒簡直判若兩人。
「呲」的一聲,鍋裏的油炸了,我手一抖,鏟子直接扔地上了。
我一晃神,一道黑影已經躥了過來,直接拉着我的手放到了水龍頭下衝洗,「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不要在幹活的時候發呆,怎麼一點記性都不長?」
明明是責怪的話,我卻偏偏聽出了裏面的寵溺和深情。
我心一軟,另一隻手不聽使喚似的覆在了周屹的手背上。
「周屹。」
周屹身子一僵,話音戛然而止。
然後,一發不可收拾。
-18-
周屹那深邃的眉眼之間柔情四溢,落下來的脣更是兇狠,急切,渴望。
我感覺我抵着流裏臺的腰都要被壓斷了……
直到一聲「媽媽」響起,我那一隻腳踏出門的理智立馬剎了回來,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道,我一把推開了周屹,背對着他。
兒子正舉着一個樂高興沖沖地從房間裏出來了。
許是走到一半,看到了周屹,兒子的聲音都揚高了幾個分貝,「叔叔,你看,你送我的樂高,我拼好了,自己拼的。」
「……」
周屹看了一眼意意小朋友手裏舉着的樂高,「意意真棒,下次叔叔給你買個更大的、更難的、耗時更長的。」
我臉更紅了。
林意小朋友哪裏聽得出來大人話裏的深意,高興得直拍手。
「媽媽,你的臉怎麼這麼紅呀,很熱嗎?」
我???
周屹笑了,一把將兒子抱了起來,語氣揶揄,「你媽媽剛給叔叔喫了好喫的,激動的。」
我特麼一記兇狠的眼神望過去。
林意小朋友皺着眉頭,不懂,比樂高還複雜。
「走,別打擾你媽媽,我們回房間,叔叔陪你玩。」
「好耶。」
「……」
……
沒了干擾,晚飯做得很快,三菜一湯。
餐桌上,三副碗筷,三個人,其樂融融,林意小朋友更是比平時多喫了半碗飯。
至於周屹,更是橫掃一桌。
飯後,我洗碗,周屹則主動承包了替林意小朋友洗澡的活兒。
等我洗好碗站在浴室門口的時候,只聽到裏面一陣陣的歡笑聲,是我和兒子獨處時從未有過的,耳邊驀然想起我爸說的那些話,或許,有些事,我該和周屹說清楚了……
有了周屹,這場荒唐的抄襲很快就被解決了。
對方博主置頂了一條道歉的視頻,有幾個蹦躂得很歡快的激進粉絲接受不了,更是變本加厲地私信我,威脅我。
於是,我順手教了她們一下做人的道理,畢竟,就算隔着一條網線,也是要爲自己的行爲負責的。
是的。
我把那幾個粉絲一起告了。
……
-19-
三個月後,我的短視頻賬號粉絲數正式突破一千萬,總算對得起我付出的努力和熬得夜了。
隨着事業的步入正軌,我意識到是時候擴張自己的隊伍了,在這期間,我租下了一個工作室,周屹給了我很多建議,也幫了我很多忙,尤其是法律顧問這一塊。
周屹幾乎是白送的。
不。
也不完全是,周屹藉着顧問的頭銜,開始自由頻繁地出入我家,就連林意小朋友的接送都被他一手包攬了。
理由是我爸年紀大了,不方便。
我???
彷彿他是親生的。
可偏偏,家政公司那邊一直沒消息,每次問了都說最近阿姨比較緊張。
麻了麻了!
本來一些要說清楚的事情,也隨着我的忙碌被擱置了下來,每次我想開口的時候,不是周屹在忙,就是我在忙。
一直到某人找上門。
前臺說有人找我的時候,我還以爲是哪個廠家呢,結果出去一看,嚯,趙欣。
將人請到了辦公室,趙欣打量了一圈,不大不小的辦公室裏堆滿了各種廠家寄過來的樣品。
半晌,趙欣看夠了,只是眼神裏的那一抹輕視掩藏得不夠徹底。
短暫的沉默之後,趙欣開門見山,「這段時間,周屹推了很多項目,大家都在揣測,以爲周屹在操控着能帶來更大利益的項目。呵,結果他就是在給這麼一個名不經傳的工作室做免費顧問。」
「……」
我沒說話。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慢慢地知道了,那些人爲何對周屹這麼尊重了。
原來,周屹不僅僅是企明律師事務所的律師,他當初在國外更是一手創造了 BP 集團,一家享有盛譽的投資公司。
他用四年的時間,站在了頂峯。
「你來,就是爲了和我說這些。」
「當然不是。」
眼前的趙欣,依舊驕傲。
「我來是想告訴你,我喜歡周屹,比你喜歡得更早。這四年,是我陪在周屹身邊,看着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的地位。
「林妤,你配不上他,不管以前還是現在。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會再隱藏自己的心意,爲了周屹,我願意放下驕傲。」
等等!
我聽到了重點,也就是說,到目前爲止,周屹和她都不是情侶關係,兩人就只是同事關係?!
我看着趙欣,嘴角輕揚,「謝謝你。」
因爲有你,我和周屹即將開始更美麗的人生了。
趙欣???
-20-
「老實說,在你來找我之前,我一度覺得你和周屹是最般配的。在機場,我親眼看着你們走進登機口,我甚至腦補過無數你和周屹在異國他鄉的畫面。」
「你……」
趙欣微微一愣。
「趙欣,謝謝你來找我,讓我知道了在我缺席的那四年裏,周屹身邊並沒有其他女人,倒也斷了我胡思亂想的根。這樣,我就不會再瞻前顧後地有所顧慮了。」
「林…… 林…… 林妤,你又要像大學那樣纏着他?」
趙欣結巴了。
我笑了,「沒辦法,我臉皮厚,除了這個辦法,我也想不到其他辦法了。
「趙欣,我承認,以前我還是一個大小姐的時候,的確有那麼一點配不上週屹。可是現在,我不覺得我有哪裏配不上,我也在努力,我也在成長,下一個四年,說不定我比周屹還有知名度呢。」
「……」
顯然,趙欣被我這一番豪言壯語驚住了。
半晌,才冒出了一句話,「林妤,你就不怕周屹恨你嗎?」
怕呀。
怎麼不怕。
不過……
我眯了眯眼,語調透着幾分輕快,「我有籌碼!」
趙欣???
……
晚上回到家,門打開,一股撲鼻的香味就傳了過來,我嘴角一咧,輕手輕腳地進去,走到客廳的時候,聽到了廚房裏的那一大一小的談話。
「意意,以後我給你當爸爸怎麼樣?」
「不行。」
「你不喜歡叔叔嗎?」
「也不是,當我爸爸很慘的。」
我???
周屹顯然也愣住了。
下一秒,好大兒的聲音再次響起。
「每次我問媽媽爸爸的時候,得到的答案都不一樣,一次說爸爸找不到了,一次說爸爸出門給我買玩具的時候被外星人抓走做研究了還沒送回來,還有一次說我爸爸掉到馬桶裏被水衝到海里還在遊着呢。
「叔叔,你還是別做我爸爸了,要不然下次我問媽媽你去哪了,媽媽又要眨着眼睛騙我了。」
「……」
我怔在原地,原來,小丑是我自己,兒子都知道。
「意意,你想要一個爸爸嗎?」
「不想,因爲我的媽媽是全世界最好的媽媽,她是超人,比很多小朋友的爸爸還要厲害。」
清脆的聲音透着堅定,在整個客廳迴盪着。
嗚嗚嗚。
超人媽媽心碎了!
-21-
我正要上前,將我懂事的好大兒狠狠地摟進懷裏,就聽到周屹的聲音再次響起。
「意意,叔叔有一個祕密想要告訴你。」
我腳步一頓。
「什麼祕密呀?」
「其實叔叔有一個兒子,只是他媽媽不聽話,跟叔叔鬧脾氣了,帶着叔叔的兒子離開叔叔了,叔叔現在在哄她,意意,你有沒有什麼好辦法能夠幫幫叔叔?」
「這簡單,我惹媽媽生氣的時候,就很用力地抱住她,然後親親她,媽媽就會很開心地笑了。叔叔也可以這樣抱抱她、親親她。」
「真是個好主意,那意意想不想看看叔叔的兒子長什麼樣?」
「想!」
「意意來,叔叔給你看。」
我???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廚房裏沒了聲音,我一步一步地湊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一大一小的兩個小腦袋擠在一起。
半晌,兒子抬起了頭,下一秒,我就看到了周屹手上拿着一個手機,只是手機的屏幕開着的正是拍照功能。
屏幕裏,只有我兒子。
我特麼…… 傻眼了。
「媽媽。」
兒子看到了我,一下子撲到了我的懷裏。
我的好大兒,你受驚了。
狗男人的套路,我也沒想到。
不對。
周屹知道?!
什麼時候知道的,我爸說的?!
廚房裏,氣氛一度靜默。
「媽媽,叔叔說我是他兒子。」
半晌,兒子仰起頭,像極了周屹的那雙眼睛裏盛滿了期待。
沒想到,這一刻來得這麼突然。
在兒子那小小的瞳仁裏,緩緩地映出了我點頭的畫面。
下一秒。
「耶,我有爸爸了,我爸爸找到了,我爸爸被外星人放回來了,我爸爸終於從海里游回來了!」
我怒髮衝冠,小兔崽子,真白養了,在這兒將我一軍!
對上週屹似笑非笑的眼神,我的臉「唰」的一下,紅了。
我以爲周屹會問我些什麼,結果人家鎮定自若,挽着袖子繼續在廚房裏做晚餐。
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覺得自己就像那隻被放在溫水裏煮的青蛙。
喫完晚飯,周屹抱着兒子進了屋,成功地取代了我講故事的地位。
我在房間裏忐忑不安,想了想,還是決定去把房門反鎖了,畢竟,夜深人靜,不宜談事。
結果,我剛走到門口,一股力道直接將我扯進了懷裏,與此同時,房門被踢上。
「周屹……」
熟悉的氣息將我緊緊地包圍着,身前是周屹那健碩的胸膛,身後是硬實微涼的牆壁,就進退不得。
「小妤,我很喜歡意意,第一眼見到的時候就很喜歡。」
「……」
「傻小妤,你要是見過我小時候的照片,就知道意意和我有多像了。」
「……」
「小妤,意意說,只要我抱抱你、親親你,你就能哄好了,嗯?」
我特麼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了,我掉進了坑裏了,還是親兒子一鐵鍁一鐵鍁挖的。
-22-
說話間,灼熱的氣息毫不剋制地全部噴灑在了我的脖間、耳畔、臉頰,氣息所到之處,皆是一片濡溼。
「周屹,你別,我們好好說說話。」
「嗯。」
「唔。」
答應的同時,手和嘴都沒有閒着……
在那滾燙的呼吸中,我徹底地軟了下去。
我從未覺得夜如此漫長過!
……
翻天覆地的混亂過後,我躺在周屹的懷裏,周屹輕輕地撫着我的後背,一下一下地摩挲着,低沉的嗓音緩緩地講述着他在國外的那四年所發生的樁樁件件。
聽着聽着,我的眼皮漸漸耷拉了下來,意識散去的最後一刻,是周屹那聲纏綿繾綣的「小妤,我愛你」。
……
我和周屹在一起了。
我爸知道之後,高興得眼睛都紅了,立馬跑到我媽的墓前,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她。
在我和周屹準備領證的那天,我接到了趙欣的電話。
知道了一些周屹永遠不會告訴我的事情。
比如,在國外的第一年,周屹就知道了我家的情況,於是,沒日沒夜地掙錢,直把自己累進了醫院,卻還是以朋友的名義將錢寄給了我。
第二年,周屹開始創業,那一段時間,是他人生中最難的一段日子,他幾乎拼了命地往上爬,有時候被客戶刁難,喝得都胃出血了,可是在醫院裏,他嘴裏喃喃的只有一句話,「小妤,等我」。
第三年,屬於周屹的時代來了,在國外結識的摯友幫助下,周屹創辦了 BP,bright pearl,意爲璀璨明珠,同年,國內企明律師事務所,悄然成立。
第四年,萬事俱備,周屹再也按捺不住想要重新找回那顆丟失的明珠的心,他回國了,將國外一手打造的 BP 集團交給了摯友,回到了企明,任職一名律師。
同時,他爲那顆明珠,處心積慮地織就了一張絲網,一步一步地朝她靠近。
我握着手機,臉上溼了一片。
我懷疑趙欣就是故意的,明明知道我今天領證,卻還要給我打這一通電話,害得我妝都哭花了。
半晌,趙欣的聲音響起,「林妤,我輸了,你別得意,我並不是輸給了你,我只是輸給了周屹對你的愛,周屹愛你,比你想的更深。」
「謝謝你,趙欣。」
「哼,謝我我也不會祝福你的。」
「啪」的一聲。
趙欣掛斷了電話。
這個驕傲的女人!
周屹拿着戶口本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就看到我哭花了的臉,我撲到了他的懷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熱情。
周屹愣住了,半晌,氣息亂着,「先去領證,回來收拾你。」
我點點頭,「那你別心軟。」
「……」
從民政局出來,周屹絲毫沒有律政無冕之皇的樣兒。
對着那兩本紅本子一個勁兒地傻笑,笑完之後立馬牽着我的手,輕放在紅本子上方,拿出手機咔嚓一聲。
我附和,「是要拍照留念一下。」
「不是留戀。」
我???
「我是爲了在所有的社交軟件上公佈我是已婚人士的這個身份,以後,我就是名正言順的林妤丈夫了。」
「……」
眼圈又紅了。
「周屹,我愛你!」
告白來得猝不及防,原本正在編輯文字的周屹,明顯一頓,側頭,又是震驚又是欣喜地看着我。
「老婆,再說一遍。」
我捧着周屹的臉,輕輕地在他脣角印了一個吻。
「老公,我愛你!」
「……」
我愛他,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讓周屹感受到我那份並不比他少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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