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爸媽寵大的女兒們，覺醒了

爸媽是出了名的女兒奴。
把我從小寵到大，含在嘴裏都怕化了 。
哪怕是雙胞胎弟弟出生後，他們仍然格外偏心我這個大姐姐，好喫好喝好玩的都是先緊着我。
直到有一天，系統給我推薦了一個帖子。
【如何讓姐姐心甘情願成爲扶弟魔，掙錢給弟弟買房，彩禮給弟弟結婚，還能幫弟弟分擔父母養老？
【辦法很簡單，表面上偏心姐姐，思想上給姐姐洗腦，弟弟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你們姐弟一定要互相照顧，姐姐就會自願扶持弟弟。】
好巧，這頭像竟然和我媽的一模一樣。
更巧的是，爸媽都和我說過相同的話。
<01>1
我抖着手點開了帖子，評論區裏聚集了一堆臭味相投的寶媽，相互交流【如何壓榨女兒來補貼兒子】的經驗。
有人評論：【我兒子不願意再生個老二，他說怕老二來分爸媽的財產。】
那位博主貼心支招：【你就和他說生個妹妹，不僅不分錢，還可以掙錢幫他買房，彩禮錢給他結婚，幫他照顧孩子，伺候他媳婦月子。爸媽養老靠她，生病時分擔醫藥費，住院時比護工好用。】
博主補充說：【 平常一定要全家一起裝着重女輕男，教育兒子讓着女兒，不然小女孩長大後記仇，就不樂意出錢了。】
評論區一片附和叫好聲，誇讚博主技高一籌。
也有好些嘲諷的聲音，罵博主家裏是不是有皇位要繼承。
博主理直氣壯地回懟，我們不僅有皇位，還有雙皇位，不服咋地？
還得意洋洋：【我天天和我閨女說，除了父母你們就是最親的人了，你們一定要互相照顧。所以我家姐姐特別乖巧懂事，會照顧雙胞胎弟弟，也懂得心疼父母，讀大學的生活費還主動減了一半。 】
我只覺得腦瓜子嗡嗡直響。
怎麼會怎麼巧，這位博主的家庭情況和我家一模一樣！
我爸媽是遠近皆知的重女輕男，到處宣揚女兒貼心，女兒是小棉襖，兒子哪有女兒好。
直到我讀大學時，他們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弟弟，說是爲了我好，才特意懷的，怕他們老了之後，我一個人沒有依靠，弟弟們正好陪伴我。
我深以爲然，畢竟在這個孤單人世，多兩個至親的兄弟姐妹，是一件相當幸運的事情。
其他同學假期都是各種放飛各種嗨，我的假期則是帶弟弟、衝奶粉、換尿布、上早教班、上感統班、上游泳課。
我還和閨蜜徐笑笑開玩笑，提前體驗了當姐又當媽的感覺。
爸媽到處誇我懂事。
我也很慶幸自己生在這樣一個幸福和美的家，還成了媽寶女，連大部分的工資都乖乖上交給媽媽保管。
或許這只是一個巧合，我將那位博主扒了底朝天，發現她只發了這麼一個帖子。
頭像相同的多的是，八成是引流帖，只爲博出位賺流量，我這樣安慰自己。
沒想到，過了幾天又發生了一件令人費解的事。
<02>2
我好奇地拆了一份包裹，是一份厚厚的文件。
還沒來得及翻開細看， 只看到【公證】兩個字，突然伸來一隻慌張的手，把文件袋一把搶過去了。
「你這孩子，一點禮貌都不懂，以後嫁人還不被婆家嫌棄死！」
「媽，什麼東西這麼神祕？」我撒嬌地攬着她的肩膀，「連我看一下都不行嗎？」
媽媽下意識把文件袋藏在身後，不自然地笑：「大人的事情，你操那個心幹什麼？」
我心臟重重地抽搐了一下，這家裏還有什麼瞞着我的祕密嗎？
「biubiubiu！」

恰好ṱűₑ，雙胞胎弟弟一人拿了一把水槍，對着我一頓亂噴，哧得我滿頭滿臉都是水。
「哎呀，你們兩個小調皮鬼！」
媽媽甩開我，摟着他倆溫柔地數落：「弟弟是要愛護姐姐的呀，不許這樣欺負姐姐！」
他們三個一副母慈子孝的樣子，我卻覺得喉嚨發緊。
疼愛我的媽媽，爲什麼像防賊一樣防着我？
他們到底在公證什麼東西？
還有媽媽的說法方式，怎麼和那位博主傳授的話術一樣？
她到底是不是那位博主？
突如其來的兩件事，就像一根刺一樣紮在心上，弄得我做什麼事情都心不在焉。
事實證明，是我想得太簡單了。
<03>3
這天週末，我和爸媽商量種植牙的事情。
我在我媽那存了十萬塊，想拿來根治牙齒。
因爲壞了 6 顆牙，拖了多年，毛病叢生。
高中時，爸媽擔心影響我高考，說等考上大學再帶我去看。牙疼時滿地打滾，媽媽溫柔地抱着我，讓我喫止痛片，慢慢硬撐過來。
上大學時，媽媽又是懷孕又是坐月子又要忙弟弟們，每天雞飛狗跳的，我也不好意思再提牙齒的事。
如今自己賺錢了，再也不能耽誤下去了。
爸媽聽說後，不露痕跡地對視了一眼，卻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媽媽清清嗓子，和聲細語地說：
「星星啊，你牙齒的事情爸媽一直放在心上，也打聽了不少，這個種植牙是國外被淘汰的。
「你年紀小，千萬別被黑心醫生給騙了。
「再等一段時間，爸媽空了帶你去性價比更高的診所。」
我急了。
「媽，我初診看的是咱市最好的公立口腔醫院，怎麼會是黑醫呢？
「再說了，我都硬挺了六年了，你們還是沒時間。」
媽媽又瞟了爸爸一眼。
爸爸連忙接話，先說種牙要多方比較，不是光看價格貴就是好的；再說父母最近公司效益不好，合作方拖欠貨款，頭大得很；又說兩個弟弟要讀小學了，光是找學校忙得飛起，東扯西扯了一大堆。
換作以前，我肯定是心疼父母不容易，就妥協了。
但是現在。
盛夏火辣的日頭透窗而入，我卻好像被冷水從頭淋到腳，整個人都冒出一股寒意。實在聽不下去了，我打斷了他們。
「牙齒不治就不治吧，反正不治也不會死。
「媽媽你替我保管的十萬，我想拿出來，買個 loft 交個首付。」
聽到我要拿錢買房，媽媽勃然變色，她上下打量審視着我：「你是不是談朋友了？打算結婚了？」
我搖搖頭。
「 你是女孩子，買房做什麼！以後找個有房的男朋友，直接住就行了！」
「可是，你們答應過我，畢業後就給我買一套房的。我也不想你們出錢了，我拿我自己的錢買還不行嗎？」
弟弟們出生那年，爸媽瞞着我換了一套四居室。

爸媽佔一個房間，兩個弟弟各一個房間，還有一個房間改成了茶室，而我的房間——則是爸媽主臥的廁所改造的。
媽媽安慰我：「星星，反正你以後也不常住ŧũ̂₂家裏，先委屈一下。等你工作了爸媽送你一套房子。」
現在我都工作兩年了，爸媽好像完全忘了這一回事。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媽媽就炸了，連珠帶炮一頓輸出。
「你這孩子，怎麼把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一個女孩子婚前買房，到時會被婆家拿捏的！
「我是你媽，我還能害你不成？
「人家生女兒都往家裏拿錢，我生女兒還來跟我要錢！」
……
我有點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媽那張有點扭曲的臉，這是往日疼愛我的溫柔媽媽嗎？
爲什麼從她嘴裏吐出的每一句話都那麼陌生？
其實我並不是真的要去買房，我就想試探一下他們的態度。
這十萬，也是我省喫儉用存下的，我本想不用爸媽操心，自己賺錢抓緊治牙。
可是無論我怎麼解釋，都被我媽單方面碾壓，她又委屈又憤怒，覺得親生女兒不理解她的一片苦心。
我爸勸我：「星星，你多體諒一下你媽，你媽也是爲你好。」
「錢你不用擔心，等你結婚，爸媽會翻個幾倍給你。」
他們話裏話外都是爲了我好，都是爲了我考慮，談話最終不歡而散。
我知道，這十萬八成是拿不回來了。
我的房間原本是主臥廁所改造的，緊挨着爸媽的房間，隔音也不好。
深夜，爸媽的爭吵聲隱隱約約地傳來。
我爸語氣裏有點埋怨：「是不是閨女知道了什麼？怎麼突然又要治牙又要買房的？」
我媽不滿地說：「不能吧，那文件她沒拆開看，再說這事就我倆知道，星宗和星耀還小呢，不可能透露出去的。」
接下來就是媽媽的嘆氣聲：「倆兒子馬上就要上國際學校了，家裏哪裏不用錢，她想得倒美，還想要買房。」
我爸說：「噓，小聲點！我們都年紀大了，以後這倆兄弟還要靠閨女呢！」
……
他倆壓低了聲音，我的耳朵就好像有一片曠野，再也聽不清了。沒有拿紙巾，我蒙在被窩裏淚如雨下。
爸媽不是這樣的，一定是我聽錯了。
他們一直很愛我，我要什麼就給什麼。小時候會帶我去綠野仙蹤的童話屋喫冰激凌；會給我買漂亮的芭比娃娃；會帶着我四處找小蝌蚪，滿足我的觀察蝌蚪變青蛙的夢想。
他們一直很開明。大伯家重男輕女，嫌棄我爸太寶貝我這個丫頭蛋子，還被我爸回懟：「閨女哪裏就比兒子差了？你看我家妞妞，一點都不帶操心的！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你的孩子，爲什麼要厚此薄彼？！」
而我的閨蜜徐笑笑家則是典型的重男輕女，小時候的每一天都是苦的。
被哥哥打，被父母打，不給飯喫，晚上不讓進家門。
冬天就一雙不合腳的棉鞋，溼了冷了，腳生凍瘡了，都沒人管。
家人撕了她的高中錄取通知書，逼她去打工補貼家裏。
家裏聯繫她，不是有事要她解決，就是哭窮要錢。
聽到我放心地把大頭工資都交給媽媽保管，她說：「我也曾經做過，結果我媽把我的錢拿去給哥哥買房了。我找她要，被罵得半死，說女孩子未出嫁的錢，就是家裏的錢，爸媽拿去怎麼用都是該的。」
她很羨慕：「認識你，我才知道，原來真的有人是在愛中長大的。可惜這種愛，此生與我無緣了。」
可是，所謂在愛中長大的孩子，那愛卻是爸媽爲了給她洗腦而製造的泡泡呢？
<04>4

爸媽把文件藏得很好，但是我輕而易舉就打開了保險箱。
密碼是弟弟們的生日。
哪怕是心中已經有了隱隱約約的答案，我仍然心存那麼一絲希望。希望爸媽不是想象中的那種人，他們是真心愛我的。
當我雙手顫抖着打開公證書時，腦子那一點點的火苗也被澆滅了，再無任何僥倖。
爸媽公證的是一份遺囑，裏面清楚地寫明，家裏的四套房、兩套商鋪以及他們過世後的全部存款，都歸爲兩個寶貝兒子所有。
而他們口口聲聲最愛的閨女，屁都沒有。
保險箱裏還有兩份國際學校的入學通知書。
百度了一下，好傢伙，光一個孩子的一年學費，就可以給 4 個我種牙了。
我以爲自己會像之前那樣泣不可抑，結果我沒有，我只是默默捏着那份文件發呆。
原來，這就是悲哀到極致的感覺。
哭不出來，大腦一片空白。
平常爸媽不曾短過我的生活費和喫穿用度，但話裏話外總透露出公司效益不好、家裏經濟緊張、要女兒體諒父母不易的意思。
還會說他們自己都沒有用過這麼好的東西，弄得我充滿了愧疚感。
於是他們非常欣慰地看到女兒主動節衣縮食、兼職打工補貼家裏。
一位富裕的大學室友看不慣我的做派，面帶嘲諷一語戳破。
「星星，你真以爲你爸媽經濟緊張啊？
「你媽推的 Stokke Trailz 嬰兒車，上萬塊錢一輛呢。
「只能用一兩年的 braha 嬰兒牀，5000 多一張，你家有兩張。
「你弟弟們的玩具都是費雪的。
「紙尿褲用的是尤妮佳致皇家，一片近 10 塊錢呢。」
可媽媽告訴我，她買的都是祖國版，不值幾個錢。
我深信不疑。
現在，赤裸裸的現實告訴我，過去的一切，彷彿都是一個夢。
不知什麼時候，密碼鎖聲音響起，外出回來的爸媽愣住了。
媽媽最先反應過來，她憤怒地衝着呆愣的我大喊大叫。
「誰讓你偷偷摸摸查父母的家底的？我們還沒死呢，你就來惦記父母的財產了！
「爲人子女，老是想着花父母的錢，卻不想爲家庭多做貢獻。你的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她一頂一頂的道德高帽扣下來，我被碾壓得體無完膚。
看着我沉默不語，媽媽怒火值直線上升。
她是會計出身，算賬是一把好手，噼裏啪啦上下兩片嘴皮子翻飛，從懷孕開始到現在，投資到我身上每一筆賬目，大到看病、補習班、上大學，小到糖果、髮卡、文具，都被她理得清清楚楚。
「撫養你成人，家裏花了一百萬都不止！舞蹈班、英語課、奧數課，哪一樣不花錢？爸媽有猶豫過嗎？
「從小到大，家裏沒虧待過你，家裏遭了困難，也把你當公主一樣伺候着，沒想到爲了那十萬塊，你都學會扯謊了，又是治牙又是買房，把你親媽防成了外人！
「你小時候動不動就生病，我們再苦再累都放下工作，到醫院陪你！
「父母的錢想給誰就給誰，做人要懂得感恩！你不能因爲爸媽不分你錢，你就說爸媽不愛你！不愛你，你能長這麼大嗎？
「辛辛苦苦養你那麼大，沒見你爲我創造過一分錢的價值！」
最後是爸爸把她勸走，拉着我到一邊勸慰。
「女孩子沒有房子不要緊，男孩子沒有房子娶不到媳婦的。父母有父母的難處，你到我這個年紀就知道了。

「星星，爸媽真不是偏心，等你出嫁時，我們一定會送你同樣的嫁妝的。
「你做姐姐的，要體諒父母的不容易，要照顧弟弟們。爸媽都老了，以後沒法照顧弟弟們了，他們就是你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家裏的擔子也該交給你了，還和弟弟們分什麼你我？」
我低着頭，什麼話都沒有說，收拾了自己的東西，默默地從家裏搬了出去。
跟他們吵架沒用，他們就在自己的邏輯裏，只會覺得自己都是對的，女兒就該怎麼怎麼做。
在出租車上，我打開了那位博主的主頁，她又更新了兩條帖子。
【果然女兒就是白眼狼，從小好喫好喝供着她，長大後就一心想着和弟弟平分家產！想想真是心寒！】
【幸好我們總算博來了兩個兒子！不然都要被不爭氣的閨女氣死！】
這個博主果真是我親媽。
我怎麼會自欺欺人那是巧合呢？大數據會自動提取通訊錄，把她推給她所有可能認識的人。
這二十年來他們從來不曾放棄過生兒子的念頭，他們喫中藥，做試管，折騰所有可能得子的偏方。
他們流掉不少我未曾見面的「妹妹」，用上了高科技，總算盼到老來得子。
他們也知道自己年紀大了，所以提前給兩個年幼的兒子鋪好後路。房子、鋪子、票子都給兒子，萬一年歲不繼，撫育他們的重擔，到時就交給我這個大姐姐。
擔心我不樂意給他們吸血，所以就從小給我洗腦，讓我長大後心甘情願充當「還未出生但一定會出生」的弟弟的養料。
在這種隱形的重男輕女家庭裏，只要女兒心疼父母的不容易，就是自我悲劇的開始，就是一個暗無天日的陷阱，就會不斷地被爸媽壓榨，成爲弟弟們的輸血機器。
原來我的爸媽纔是世界上最會做生意的人。
用最小的成本，榨取女兒最大的利益。
<05>5
前腳走出家門，後腳我暫住進徐笑笑家，她靠自己的努力在家鄉買了一套房，還被她爸媽要挾過戶給她哥。
徐笑笑抱着眼眶通紅的我，不斷安慰。
「當我曉得爸媽真的不愛我時，我也曾窒息過一段時間。後來我想通了。一個真正成熟的人，不僅僅在於經濟獨立，而是敢於與原生家庭切割。
「愛這個東西就像存錢罐，可我的爸媽既不往裏面存錢，也不往裏面存愛，長大後就想在裏面取出錢來，同時再取點愛。你覺得可能嗎？
「現在我自己做我自己的父母。親爸親媽詛咒我早晚遭報應，我直接懟他們，我的童年就是你們的晚年，我最大的報應就是有了你們這樣的父母。」
在閨蜜的鼓勵下，我向公司提出了辭職，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家鄉。
畢業那年，深圳一家公司向我拋出橄欖枝，架不住爸媽以離家遠、不放心我一個女孩子等理由，讓我留在了家鄉。
細想起來，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我的真正喜好，也沒有考慮過我的個人成長。
他們只擔心對我的洗腦還夠深入，姐弟的情感培育還不夠深厚，不利於他們的「扶弟魔」養成計劃。
一個月後，我順利地在深圳找到了新工作，薪資比原來高兩倍。
不久後媽媽找我訴苦，抱怨照顧兩個弟弟多麼辛勞。
她已經年過五十，又捨不得花錢請保姆，兩個弟弟正是狗嫌豬不愛的年紀，光是每天接送做飯都累得夠嗆，一旦遇上兩人三天兩頭地感冒發燒，半條命都沒了。
更何況輔導家庭作業，直接雞飛狗跳血壓升高。
「星星，母女之間哪有隔夜仇，快回來幫忙媽媽照顧弟弟們。你有文化，可以輔導他們功課，爸媽也省了請家教的費用。」
「不是，你工作再重要能有親人重要嗎？工作沒了可以再找，可是弟弟們的童年只有一次，錯過了陪伴就是一輩子的遺憾啊！」
我以爲她會問我過得好不好，工作累不累，結果她只關心沒有人幫手照顧她的寶貝兒子，能不能壓榨女兒的勞動力來節省家庭開支。
真是好笑，弟弟們又不是我讓你生的，憑什麼我要替代你擔當母親的責任？
聽說我辭職去了深圳，媽媽劈頭蓋臉地把我大罵一通，罵我自私，只顧自己，不顧家人。
「都說長姐如母，你去看看，別的家庭的女兒，哪個不是以弟弟爲先？何況我們還從小把你寵到大，含辛茹苦地培養你到大學畢業！結果你翅膀硬了，一分錢都沒回報過我，就拋下我們不管了！」
我就知道，和媽媽談正常邏輯就是雞同鴨講，只有用她的魔法才能打敗魔法。

於是我笑嘻嘻地附和她。
「媽媽你講得太對了。聽說大舅欠下鉅額賭債，等下我和大舅說，我媽有四套房子，可以賣一套幫他還債。畢竟長姐如母嘛，親弟弟哪能不管呢！
「小舅不是癱瘓在家嗎，小舅媽都跑了，他長褥瘡了也沒人理。你做姐姐的嘛，當然要最疼自家親兄弟了。媽媽你可不能光顧自己的小家啊，我馬上和小舅打招呼，今晚你就會搬到他家照顧他。親姐姐都不幫他，他還能指望誰呢？」
「媽，你怎麼又罵人了呢……媽，這可是你教育我的嘛……兒子哪有親弟弟重要啊，哎，媽，別掛電話，我還沒說完呢！」
看看，慷他人之慨誰不會，針紮在自己身上就知道痛了，一旦涉及到她的根本利益，溜得比兔子還快！
<06>6
剛開始，得知爸媽的偏心，我心如刀割。時間久了，反而平靜了，麻木了。
心裏有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和家裏的聯繫愈發少了。
媽媽每個月總會給我來一次電話，無外乎試探我一個月工資多少；不會理財就存在她那，免得我大手大腳胡花錢；爸爸的小公司已經困難到發不出員工工資等等。
「你朋友圈啊？哦，媽媽被你弟弟搞得頭暈轉向，還沒看到呢！」
我發了多條朋友圈，設置了僅父母可見，幾個月來一個點贊和評論也沒有。
其中一條是我灰頭土臉喫泡麪的自拍：【連續喫了兩個星期的泡麪，嘴巴都快長泡了。】
一條是發現出租屋的老鼠：【剛租的房子，就有多隻老鼠出沒，退租還要賠錢，太慘了。】
還有一條是我牙疼發作的：【沒錢治牙的苦誰懂？】
之所以這樣發故意賣慘的朋友圈，是受了新室友的指點。
她媽媽總是精準地卡着每月發薪日，給她打電話要錢。
一萬二的薪資，她媽要她寄回一萬。
「她認爲給我留兩千就綽綽有餘了，可這兩千別說喫飯，連房租都交不起。跟她訴苦她只會嫌棄我沒本事，不懂節約，亂花錢，太矯情。」
室友學乖了，開始「報憂不報喜」，爸媽再問就是 「經濟不好，公司發不出工資」「存那點錢看病全花完了」，再順便問他們「能不能資助一點」。
然後，他們就沒有然後了。
她總結說：「千萬別露富，工資往最低的說，獎金外快全瞞着，平常就裝窮賣慘。不然你的親人就會盯着你不放，一有事就找你要錢。」
半晌，媽媽翻完了我的朋友圈，纔在電話那頭訕訕地叮囑我喫好一點，在外照顧好自己，實在不行趕緊回家，反正家裏也不差我一口飯。
閒話扯了一堆，一句也沒有提「媽媽資助你一些生活費暫渡難關」之類。
我半開玩笑：「不是媽，你真的歡迎我回去啊？回去我可是要和弟弟們爭家產的呢，那兩個小屁孩能爭得過我這個大學畢業的嗎？」
我媽噎了一口氣，趕緊換話題勉勵我，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喫泡麪不要怨父母不幫忙，要反思自己工作夠不夠努力；女兒不能太嬌氣，多喫苦總是有好處的云云。
我模仿我媽的口吻，開炮了。
「媽，聽說你請了保姆？你也太嬌氣了，一點苦都喫不了！你又不用上班，天天啥事不做，怎麼就照顧不了兩個娃了？
「你看人家鄰居王姨，同樣的年紀，每天起早貪黑地創業，都開了好幾個連鎖店了。媽，你要加油啊，你現在一事無成，肯定是被外公外婆嬌慣壞了！
「媽，你還不到六十，年富力強的，怎麼會有這種想法？你也不差，只要你能喫苦，多喫苦，肯定就能行！」
我媽氣炸了，後面又扯上我爸，一起長篇大論地教育我。
我臉上笑嘻嘻，嘴上毫不客氣。
「爸，你好好反思一下，爲什麼你的公司總是這問題那問題？一定是你不夠努力！馬斯克爲什麼成爲世界首富，人家一天工作 17 小時，你呢，一天才工作多少小時！
「別不愛聽，忠言總歸是逆耳的！我做女兒的，還能害你呀，還不是希望你過得好啊！」
掛了電話後，我往我們的家庭小羣裏甩了幾個雞湯鏈接。
【父母不努力，孩子沒出息！趕緊轉給家人！】
【震驚了！不愛喫苦的父母，孩子的智商大受影響！】

【別怪你的孩子不成功，因爲這類嬌氣的「毒父母」正在流行！】
接下來我噼裏啪啦飛快打字。
【我發這些，都是爲了讓你們有一個更清楚的認知，提升自我，做一個好父母。
【要好好看，要聽得進去，認真琢磨反思，不要浪費我的良苦用心。
【別怪女兒說話直，這些都是爲了你們好！】
正打着字呢，下一秒，消息再也不出去了，小羣已經被我媽解散了。
……
此後，爸媽再也沒有提過這類的話題。
<07>7
我攢夠錢去治牙。
醫生批評我，年紀輕輕一小姑娘，一點也不重視牙齒，拖了這麼久，連牙槽骨都退縮了！
我告訴他真話他能信嗎，一個家境富裕的家庭，竟然嫌棄種牙太貴，死活不肯帶女兒去治牙。
還認識了另外一個看牙的小姑娘。
她拔完牙後當衆放聲大哭。
原來爸媽一直和她說拔牙很貴很貴，她忍了很多年，終於存夠了錢纔敢踏進牙防所，結果發現就是幾百塊錢的事。爸媽一邊說家裏沒錢，一邊給弟弟買車買房。
可那鑽心的牙痛，她從 15 歲忍到了 25 歲。
更鑽心的痛，是終於確認了父母根本不愛自己。
我心裏堵得慌。
大清都亡了 100 多年了，重男輕女的思想仍在野蠻生長。 不管是貧窮的家庭還是富裕的家庭，往往都是對女兒愛得更少、愛得有條件，甚至從小給女兒洗腦，讓女兒反覆懷疑自己，還要用一生來治癒不幸的童年。
如果有機會有能力，我真希望能爲我們這些女孩子做點什麼。
我和徐笑笑交流了這個想法，如今她也來了深圳，做起了新媒體，我們一拍即合。
「可以搞一個視頻號，做人物訪談實錄，讓更多同病相憐的女孩子說出自己的故事。 」
「雖然改變了不了太多，但至少，我們可以互相治癒，走出那一段糟糕的童年陰影。 」
「告訴所有被親人區別對待的女孩，以及千千萬萬的招娣、來娣、盼弟、愛弟、思娣們，你不是親人的血包，你是你自己，先愛自己纔能有餘力愛別人！」
一到節假日，我和徐笑笑到處跑，做專訪、拍片子、剪視頻，慢慢地開始漲粉，得到不少女孩們的支持。
寒暑假時，我還會特意Ṭùₚ回老家捎上倆弟弟一起參與，給他們講女孩們的經歷，看男女平等的書，宣傳男女平等的思想，再來一通各類成功人士白手起家的熱血故事。
爸媽不是要 PUA 我嗎，我也可以反向 PUA 他們的寶貝兒子。
「男孩子要靠自己，自食其力，自己養活自己，不然要被人戳脊梁骨的ṭŭₑ。」
「值得尊敬的男子漢，哪個是依靠父母的？全都是赤手空拳打天下的。」
「千萬別想着依賴女人，親媽親姐也不行，自己的幸福要自己去追求！」
不管有沒有用，總之，先在他們的心裏埋下一顆種子，總有發芽的那一天。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着，直到有一天，家裏出現了變故。
<08>8
爸爸的公司資金週轉斷裂，資金缺口高達千萬，快要不行了。
萬一沒填上這窟窿，光交叉違約金就高達五千多萬。
媽媽痛哭流涕。
「星星，你一定要救救你爸啊，你爸整個人都垮了！現在家裏全靠你了！

「萬一成了老賴，你弟弟們也上不了學了，只能回到家門口的菜小！」
如果我沒有記錯那份遺囑的話，家裏四套房子至少價值一千兩百萬，兩套商鋪五百萬，再加上雜七雜八的基金股票，要湊夠這一千萬並不是什麼難事。
何況，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了，他們還是堅持供兩位皇位繼承人讀昂貴的國際學校。
我很冷靜。
「我也就是一個打工的，平常存不了幾個錢。你希望我怎麼幫你們呢？」
爸爸略帶蒼老的聲音插進來：「爸爸就差關鍵一步了，只要邁過去，爸爸的公司就能起死回生。這一步全靠你了，你先趕緊回來！」
回到家，爸爸直接把我帶到了銀行。
銀行工作人員給我遞來一份文件。
「星星，你籤個字，就可以幫到爸爸了。
「不用看那麼仔細，銀行這邊都審過了。快一點吧，你只需要籤個字就可以了。」
我充耳不聞他的催促，按照自己的節奏一字一句看完了他的申請貸款文件，只覺全身氣血上湧。
眼前的爸爸老了也瘦了，兩鬢髮白，深深的皺紋順着臉頰爬了上來，說不出來地疲累。
小時候他喜歡把我舉高高，說我是他的小公主。我身體不好，他經常帶我爬山，說要把我培養成金剛芭比。我膽子小，怕黑，他還會給我講黑魔怪打敗壞蛋的故事。
往事依然歷歷在目，可眼前的爸爸早已不是過去的爸爸。
我忍着翻湧的情緒：「爸爸，你知道這個無限連帶責任擔保是什麼意思嗎？」
我想過爸媽會讓我出點錢幫助家裏，也想過了他們可能會要求我早點嫁人收彩禮，這些我都一點都不帶怕的。
但是，唯獨沒有想過他們會讓我做無限連帶責任擔保人！
這個無限連帶責任擔保，比連帶責任擔保還可怖！
一般的連帶責任擔保，一旦Ťũⁱ我爸還不上錢，銀行會依法強制執行他的財產，再還不上的，才能問我還錢。否則我可以拒絕。
而無限連帶責任擔保，如果我爸轉移財產不還錢（這是極有可能的），銀行可以直接向我追責，我將永遠墜入這個可怕的黑洞裏。
就像我和徐笑笑搞的「女孩微訪談」，曾經採訪到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爲了給哥哥買房結婚，家裏人慫恿她貸各種網貸。
當催債公司打上門時，爸媽反而怪她沒本事，怎麼別人網貸是薅羊毛，你網貸就成了老賴。
最絕望的時候，她站在黑咕隆咚的河邊，想跳進去，一了百了。
「這個字，我不能籤 。」
一向脾氣溫和的爸爸差點跳起來，臉色陰沉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就差臨門一腳了，女兒的臨時反水，不僅讓他當衆下不了臺，更挑戰了他做爸爸的權威。
「就讓你籤個字，比畫幾下，這麼簡單的事，又不是讓你上刀山下火海！
「你怎麼這麼狠心，放着父母不管？
「爸媽有難處，也沒讓你出錢幫忙，你籤個字，就當你還我們這些年養你的恩情！」
這是籤個字的事兒嗎？
那是要坑女兒的一生啊！
如果我是個法盲的話，可能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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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沒有回家，宿在酒店。
媽媽的電話不依不饒地打過來。
她各種示弱，各種哭哭啼啼。

「星星，難道你要親眼看到你爸上天台嗎？
「你身爲女兒，就那麼狠心嗎？」
得到我堅決反對，並建議她賣房籌錢後，她又開始翻臉罵人。
「我們養你那麼大，沒能靠你養過我們一天！賣房子這種話你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現在天都要塌了，爸媽過得不好，你就算喫香喝辣也不得勁吧！」
媽媽還要絮絮叨叨，爸爸拿過了她的電話。
「算了，星星，今天的確是爸爸考慮不周，爸爸跟你道歉。
「銀行說，不需要你做擔保人了，明天再去錄個視頻，證明爸爸有能力還款就行了。
「這樣總可以吧？」
我反手就給大伯打了一個電話。
第二天一早，爸爸奪命連環 call 來了。
「星星，你在哪？怎麼還沒到銀行？都遲到了！」
「咦，大哥你怎麼來了？啊，是星星叫你來跟我領錢的啊！咳，這孩子……」
「不是，大哥，我哪來一百多萬？！你別聽星星瞎說！」
「張星星！你給我死過來！！！！」
……
此時，我已經坐上了前往深圳的高鐵。窗外景色變幻，一如我現在的心情。
像 AB 貸這種小伎倆，怎能瞞得過我的眼睛呢？
哦豁，爸爸可能忘了，他親女兒讀的正是法律專業啊！
AB 貸打着各種「借款人資質不好」「朋友幫他證明一下還貸能力」「貸款發放到朋友卡」幌子，實則是騙朋友去貸款，自己拿錢花，出事了就讓朋友擔責。
主打的就是錢他拿，牢你坐，後半輩子喫上公家鐵飯碗。
怪不得徐笑笑說：「我們人生的第一個坑，往往都是身邊的親人給挖的。」
既然爸爸要坑他的至親之人，那不如坑他大哥吧。
<10>10
後來，不知道爸爸用了什麼辦法，沒賣房子沒賣鋪子也沒有貸款，總之資金缺口給堵上了。
如果要覆盤整件事的話，他們其實是有錢的，完全有足夠的能力支撐過去的。
只是他們不想損失任何一分錢。
因爲每一筆花出去的錢，都是他們寶貝兒子的未來財產。
又是一年過去，讓我家翻天覆地的新變故來了。
強悍如我爸者，被診斷出了三級膠質瘤。
做完開顱手續，開始了一系列放化療，我請了一個家庭護工，專門照顧他，盡我該盡的贍養義務。
醫生悄悄和我說，就算在積極治療的情況下，平均的生存期也只有兩到三年。
媽媽一邊抱着才 10 歲的弟弟們，一邊痛哭流涕：「兒子們還小，這個家可怎麼辦哪！」
爸爸肉眼可見地蒼老了。
開完刀後，他把公司賣了，搞進一大筆錢。既怕把公司交給閨女，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又怕等不到兒子們成年，乾脆一賣了之。
爸爸悲愴地握着我的手，語氣誠懇。
「星星，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怪爸媽沒有分你財產。

「爸爸會修改遺囑的，到時分一套房子給你。 」
我真想翻白眼，我爸怎麼每一次都踩在我的精通領域上呢？要是真想把房子留一套給我，直接過戶就行了。遺囑這玩意，隨時可改，隨時失效。一旦有了最新遺囑，哪怕是公證過的舊遺囑，照樣作廢。
「爸爸就求你一件事，不要再去深圳了，留在家鄉吧，方便照顧你媽媽和弟弟們。
「弟弟們還沒小學畢業，以後這個家就交給你了！」
囉裏八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先給我畫一個大餅，以後弟弟們和媽媽的人生就由我來揹負。
我爸話音剛落，倆弟弟就屁顛屁顛地跑過來，義正詞嚴地提出反對意見。
「我們不要家裏的錢財，長大後我們要自己奮鬥，自食其力！」
「爸爸，你把家產都留給姐姐吧！姐姐一個女孩子，在深圳過得太不容易了！」
正喝着水的我爸被嗆到了，臉色憋得通紅。
他氣呼呼地把倆不省心的兔崽子罵走了。
可倆兔崽子卻私下和我說：「姐姐，你別聽爸媽那一套，他們要是都把家產留給我們，我們就全轉給你。」
當然，我給爸爸畫大餅的技術也同樣爐火純青。
「爸爸，現在科技那麼發達，肯定能治好的。你一定會支撐到弟弟們成年的！
「我現在沒什麼本事，也沒有錢。等我努力奮鬥個幾年，成爲家鄉首富了，自然就可以養着弟弟們了。」
差點把我爸氣得暴走，問我開這種空頭支票有幾個意思。
我笑眯眯地回應，這怎麼是空頭支票呢，這是我當姐姐的一片心意。
我媽則積極催促我相親，介紹的人不是離異的公務員，就是可以當我爸的富商，或者是帶娃的油膩男。
這些人都有相同的特徵，年紀大，有房有車，手裏有錢。
我直接堵死她的話頭：「再安排我相親，我就出櫃了。」
沒想到，我媽竟然沒有反對：「啊，這樣也不錯啊，反正你們生不出兒子，就把星宗和星耀當自己的兒子養，撫育他們成年啊！ 」
「媽你先給我打個模子，你認大舅和小舅當兒子，養在家裏，我就把弟弟們當兒子養，咋樣？」
我媽氣得半死，又拿我沒辦法。
轉身我就把這些相親對象的資料甩給我爸。本不想打擾他老人家養病的，無奈他倆就像螞蟥一樣盯着我不放，一個想要我挑起大家長的擔子，一個死活要把我嫁給本地有錢的高齡人士。
「爸，我媽瞞着你偷偷去相親, 不會ṱū́⁸是趁着你生病要改嫁吧？」
我給他看了照片。照片中的我媽和這些人坐在一起相看，喜笑顏開侃侃而談，實錘了。
「要是我媽改嫁的話，咱家的財產不就是落入她二婚老公手上了？
「完了完了, 以後星宗和星耀也要改姓了，喊別的老頭子叫爸爸了！」
又怕火拱得不夠大，便給我爸推薦了一檔《緣來不晚》的老年人相親節目, 奇葩得三觀炸裂。
其中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阿姨，丈夫死後不到一個月, 她便開始積極相親, 不僅成功追得老頭歸, 把家產共享給新老公，讓自己的骨肉改姓, 還一起養着新老公的孩子們。
主打的就是一個無私奉獻的新型賢妻良母。
類似的事蹟, 在這個節目比比皆是。
得病之後的爸爸, 特別多疑, 一有風吹草動就疑神疑鬼。他邊看節目, 邊斜眼瞟我媽, 邊捶胸頓足。雖然年過六十, 但我媽保養得好，膚白氣質好, 說一句風姿綽約徐娘半老也不爲過。
說來也是好笑, 這對親密無間默契合作了 30 多年的夫妻, 竟然出現了裂縫。
過上了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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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深圳沒半年, 我爸又打電話讓我回家。
他重新分配了家產。

把四套房子、兩套商鋪都過戶到我的名下, 其他現金、股票和基金也大部分給了我, 剩餘的留給我媽。
前提就是我寫一份照顧弟弟們到成年的承諾書。
我答應了，順理成章地拿走了家裏的財政大權, 把主動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當然, 他並不是真正幡然悔悟。作爲一名精明的商人, 我爸更懂得衡量取捨，比起我媽帶着財產改嫁的風險，還是ẗũ̂⁹我這個親閨女更來得可靠點。
我媽氣得心臟疼，還不能和我撕破臉，畢竟現在我纔是家裏最身強力壯的那個。
後來我爸去世了, 我想法設想把倆弟弟轉到了深圳的公立中學，開始了他們的獨立求學生涯。我會盡力將弟弟們教育成人格健全、心理健康的人, 若他們長得直，那就互相扶持互相照顧；若他們長歪了，那我們互爲陌路。
我媽氣不過我爸臨死前的各種騷操作，賭氣改嫁了。
現在我自信獨立，有自己的事業，也有足夠的人生智慧,ţü₍ 不會被任何人道德綁架。
我做客《女孩微訪談》，說出了自己的故事，願每一個女孩都能獨立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