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柳依依

婚禮當天，未婚夫問我：
「今天的婚禮，能不能換個人？」
「她懷孕了，男朋友跑了，我……想給孩子一個名分。」
「她比你更需要這場婚禮。」
我嘴角一勾，毫不猶豫點了頭。
五年後。
我帶着 4 歲的女兒回國，他卻慌了。

-1-
距離那場荒唐的婚禮。
已經過了五年。
我第一次聽到耿陽的名字。
是在洛杉磯回國內飛機上。
落座時，對面的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夏柳依？」
我轉過頭。
詫異地盯着眼前這張陌生的臉。
「你是？」
「我張小河啊。」
「張……小……河？」
「你大學同學啊！哎，就是……大學時把辣條當掛件那個。」
我立馬在腦瓜裏搜索同學們的臉。
最終。
確實找到了這麼一號人物。
大學時，我們班有個視辣條如命的男生。
幾乎走到哪喫到哪。
他說小時候家裏窮，現在要把童年缺失的補回來。
我嘴角勾起：「哦，是你呀。」
對方見我回應，立馬興奮起來。
他說大學畢業後，就回老家了。
沒有機會參加我和耿陽的婚禮，感到很惋惜。
聽到耿陽名字的那一瞬間。
我整個人愣住。
他似乎看不出我表情的變化，繼續道：
「那時候你可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啊，現在還是這麼美。」
「哎，你不知道，當初你答應耿陽的表白後，我們班一半的男生都失戀了。」
「哎，怎麼樣？你倆這對金童玉女，結婚後應該還和大學一樣甜蜜吧？」
「真是羨慕啊！」
「對了，孩子怎麼樣？聽說你們的孩子已經四歲了？」
他喋喋不休，問了很多問題。
可是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腦子裏閃過的全是關於耿陽的記憶。
我不知道怎麼回應辣條同學。
幸好一條提醒飛機就要起飛的廣播解救了我。
空姐走過來。
對他微笑，並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他尷尬地立馬收了音。

-2-
飛機起飛。
艙內格外安靜。
可我的心情並沒有得到平復。
我不願多想。
準備在睡夢中度過這漫長的 12 小時。
可當我一閉上眼睛。
耿陽的名字咒語般在腦海裏盤桓。
一旦提及他，回憶便像潮水漫過堤岸。
洶湧而至。
難以遏制。
耿陽，我的前未婚夫。
大學時。
因爲學的工程，班裏女生很少。
全班同學都戲稱我爲「班花」。
實際上我確實有點姿色，成績也還不錯。
追我的男生很多。
但最後我選擇的是耿陽。
那時的他。
雖不高也不帥，但學習很好。
雖內向話少，卻真誠。
我們很契合。
我懂他的內斂，他包容我的任性。
從大二到大四，我們一直很甜蜜。
我們說好畢業了就結婚。
然後再生一個女兒。
可如今。
再回想起當時自己激動和期待的神情。
不由得自嘲起來。
原來，直到今天。
還有人不知道。
當初和耿陽結婚的人，並不是我。

-3-
12 個小時的飛行。
昏沉佔據了我 11 小時。
直到顧弘宇拉着新新從前面走過來。
我才清醒。
「媽媽！」
新新睡眼惺忪地衝過來抱我。
我溫柔地抱起他。
「新新乖，累不累？」
「不累，媽媽累。」
我抱着新新排隊下飛機。
顧弘宇一個人拉着大包小包跟在我們後面。
顧弘宇是我的準未婚夫。
那年我逃離婚禮之後，隻身去了美國。
生下新新的第二年就遇見了他。
一開始，我們只是同事。
有段時間。
因爲一個工程項目，我們開始有了頻繁的接觸。
再後來，他向我表白。
他說他不在乎新新是誰的，會把新新當作自己的女兒對待。
聽到這，我果斷就接受了他的表白。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
後來才知道。
他竟是京市顧氏集團的接班人。
出機場後，我的大學閨蜜宋雪打來電話。
「阿依，下飛機了嗎？」
「剛下，你還挺會卡點啊。」
「先等等，誰拉你進羣的？」
「羣？什麼羣？」
「微信羣啊，班級羣。」
我有些詫異。
點開微信。
消息列表最頂上，多出了一個「99＋」的新羣。
羣名叫：
【建築帝王】
我點開羣。
有人在羣裏發了一張我的照片。
【我去，你們猜我遇見誰了？】
【我們班花！】
【沒想到啊，畢業五年了，她還是這麼美，看起來還是清純女大的樣子。】
【耿陽好福氣啊！】
【@耿耿於懷快來認領你老婆。（狗頭）】
那是一張我在排隊安檢的側面照。
不用猜。
發照片的人，就是剛剛同一班機的張小河。
飛機上他要了我的微信號。
沒想到，竟給我拉到了班級羣。
羣裏因爲張小河的話熱鬧了起來。
【這好像真是夏柳依啊，她真的一點都沒變！】
【怎麼沒變，變得更有女人味了。】
【是哦，既清純又性感又知性。】
【怎麼就她一個人？耿陽呢？沒和她在一起嗎？】
我繼續往下劃拉。
大家全都在討論我和耿陽。

-4-
【好像就她一個人。】
張小河回覆。
好幾個人在他的下面發了無數個問號。
一羣人困惑不解。
直到一條【你們不知道嗎？當年夏柳依婚禮當天逃婚了。】的消息發出。
羣裏瞬間炸開了鍋。
【啊？】
【真的假的？】
【不應該啊，耿陽應該算夏柳依最好的選擇了吧。】
【誰說不是呢？耿陽雖然不是大帥哥，但有錢啊。】
【可不！誰嫁給他後半輩子有享不盡的福。】
【班花真逃婚了？那耿陽的老婆是誰？】
圍繞這個話題，羣裏又繼續八卦了無數條信息。
我沒有興致再往下看。
電話那頭，宋雪還在說個不停。
「阿依，這麼久不見，我們得好好聚一聚。」
宋雪是我大學四年的好閨閨。
我出國後，唯一聯繫的就是她。
這麼久沒見，我也很想見她。
我說：
「好。」
而這一聲「好」。
卻讓我見到了那個擾亂我全部情緒的人。

-5-
我沒想到。
在和宋雪聚會的地方能遇見耿陽。
我剛到包間門口。
宋雪就衝出來。
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
「阿依，我可想死你了！」
她還是和大學時一樣開朗熱情。
她挽住我的胳膊。
我倆杵在門口說了很久的話。
她說：
「你不知道，當年你不去我們公司，我們老闆有多惋惜。」
「直到現在，還經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她說啊，以你的學習成績和能力，去我們公司，現在至少也能混出個『總』來。」
【還有啊……】
她突然住了口。
並給我使了個微妙的眼神。
我收起耳朵，順着她眼神的方向看去。
……
死寂。
耿陽就這麼水靈靈地，突然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6-
這是五年來。
我和耿陽的第一次見面。
在異國他鄉的無數個不眠夜裏。
我曾無數次想過。
結婚後的耿陽會是什麼樣子？
不管我怎麼想。
腦海裏全是他滿臉幸福的模樣。
畢竟跟他結婚的，是他喜歡了二十多年的女人。
而此刻。
站在我面前的他，卻滿臉頹喪。
垮起的臉上，掛着一雙寒眸。
耷拉的嘴角旁，掛着幾根高高翹起的黑鬍子。
從前的他。
雖不是大帥哥，但看起來也乾淨沉穩。
如今。
卻變了另一幅模樣。
宋雪看看他，又轉頭看看我。
三人無話。
幾秒鐘之後。
一個女聲打破了這片尷尬的死寂。
「阿陽，人都到齊了，就差你了。」
對方徑直走向耿陽。
見耿陽沒有回應，她才察覺到異樣。
她順着耿陽的目光。
看到了我。
我們視線對上的那一刻。
她愣了幾秒。
過了一會，她才吞吞吐吐叫出了我的名字。
「柳……柳依……？！」
她的聲音裏夾雜着驚訝和慌張。
我覺得她完全沒必要如此。
畢竟當初那場婚禮的新娘是她。
而我，是被放棄的那個。
那一刻，我真想拿出手機。
告訴所有人。
「其實當年和耿陽結婚的不是我。」
是她。
方晴晴。

-7-
大學時。
所有人都說我和耿陽是金童玉女。
很是相配。
我學習好，長得漂亮。
耿陽人老實，家裏還很有錢。
在大家眼中，我們是【財子佳人】。
天生一對。
我家裏窮，學費都要靠助學貸款。
自從和耿陽在一起後。
我的學費和生活費，全是耿陽給的。
他很寵我。
還幫我把爸爸的賭債還清了。
我對他的感情。
除了愛，也包含着一部分的感激。
我們如膠似漆，形影不離。
所有人都默認我們將來一定會結婚。
我也這麼以爲。
可就在大四下學期。
方晴晴出現了。
她是耿陽的鄰居。
白富美。
和耿陽青梅竹馬。
因爲不想上學。
高中畢業後就進了家裏的公司。
我第一次見到她。
是在校門口的燒烤店裏。
那天，我和耿陽在埋頭啃雞爪。
突然一個女生從對面衝過來。
用力拍了一下耿陽的後背。
「阿陽，好巧，你也在這啊？」
耿陽看着飛出去老遠的雞爪。
正想生氣。
一轉頭看到她。
紅溫的臉立刻掛上了微笑。
「呦，咱方大小姐怎麼也來喫路邊攤了？」
「誰喫路邊攤了？人家只是路過。」
「嘖，這女孩就是你女朋友吧？」
方晴晴上下打量着我。
然後垂眸，嬌嗔道：
「夏柳依是吧？阿陽經常跟我提起你。」
「哦，聽說你有個好賭的爸？真心疼你啊。」
「不過沒關係，有阿陽在，你要多少錢都可以的。」
她饒有興趣地看了眼耿陽，繼續說：
「是吧？耿少爺？」
我沒有說話。
把頭埋得很低很低。

-8-
不知從何時起。
方晴晴成了耿陽和我聊天時必談起的人。
方晴晴工作怎麼了。
方晴晴又跟誰談戀愛了。
方晴晴的男朋友又怎麼渣了。
……
總之，耿陽開始三句話不離方晴晴。
再後來。
我們的約會漸漸地變成了「三人行」。
方晴晴開始頻繁地來找耿陽。
不論是放學還是週末。
只要我和耿陽在一起，都會出現她的身影。
起初我以爲他倆只是好朋友。
不以爲意。
直到那次耿陽跟我說：
「阿依，我們以後要個兒子吧。」
我有點疑惑。
因爲我們討論過，以後第一胎一定要個女孩。
小棉襖嘛。
軟軟糯糯，還貼心。
我不解地問他：
「你不是一直喜歡女兒嘛？」
他可憐巴巴地過來蹭我：
「現在喜歡兒子了。咱生兒子好不好？」
一直以來。
我都招架不住耿陽的撒嬌。
我揚起嘴角。
寵溺地摸摸他的頭。
答應了他。
後來我才知道。
並不是他喜歡男孩。
而是方晴晴喜歡。
在我們的婚禮那天。
他內疚又略帶興奮地跟我說：
「阿依，今天的婚禮，能不能換個人？」
「她懷孕了，但男人跑了。」
「我……想給她孩子一個名分……」

-9-
如今。
我看着面前的耿陽和方晴晴。
他們全身上下的名牌穿搭，襯得兩人很是般配。
果然婚姻還是得門當戶對。
五年前的醜小鴨，現在就站在他們面前。
奇怪的是。
從他們眼裏透出的卻是驚訝。
而不是曾經的高傲姿態。
尤其是方晴晴。
她的眼神先從驚訝，再到恐慌。
隨即又切換成了久違的高傲姿態。
她忽然挽起耿陽的手。
目光如炬。
盯着我擠出笑容：
「這不是柳依嗎？你怎麼回來了？」
「當年啊，你不管不顧就逃了婚。幸好有我，要不然，阿陽就成了笑話了。」
她的聲線越拔越高。
刺得我耳朵嗡嗡響。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傲嬌刻薄。
我在國外的這些年。
並不是耳目閉塞。
關於耿陽和方晴晴的消息，經常能傳到我的耳朵裏。
這還得益於我的好閨閨宋雪了。
聽說，他倆的婚後生活很幸福。
方晴晴因家境殷實，結婚後就不工作了。
專門在家當闊太。
耿陽因爲有自家和方家的支持，也成功創了業。
別人都說他倆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對。
可笑的是。
曾經，大家也都是這麼說耿陽和我的。
我不由得想起當初方晴晴對我說的話。
「像你們這種窮人家的漂亮女孩啊，男人都是短擇的。」
「短擇你知道吧？」
「就是玩玩而已。」
「不會跟你們結婚的。」
那時我對她的話不屑一顧。
現在看來。
她說的或許有些道理。

-10-
宋雪是我的好閨蜜。
她最瞭解我當年的情況。
聽到方晴晴說我逃婚拋棄耿陽之後。
氣不打一處來。
她立刻挽住我的手。
「放你媽的狗屁！你是什麼牌子的垃圾袋，這麼能裝！」
宋雪吐沫星子滿天飛。
「逃婚？」
「不是你帶球搶的別人老公？」
「GPS 裝了ţűₛ嗎？清楚自己的定位嗎？」
「你真是屎殼郎戴面具，臭不要臉！」
方晴晴明顯被宋雪嚇到了。
眨巴着雙眼，委屈地看向耿陽。
似乎希望耿陽能像以前一樣維護自己。
可從出現到現在。
耿陽像是丟了魂一樣。
頹喪地杵在原地。
眼神卻直勾勾地盯着我。
宋雪朝正前方的地面啐了一口。
「真是晦氣！」
說完，拉着我轉身。
「走，咱換一家喫。」
……
沒一會兒。
我們來到了母校門口的燒烤攤。
屁股剛粘上凳子。
宋雪卻突然破口大罵：
「哪個下水道沒關好，又讓他給爬過來了！」
「陰溝裏的蛆，陰魂不散啊？」
我順着宋雪的目光。
轉身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耿陽。
他的桌上擺着一盤我最愛喫的烤雞爪。
下一秒。
他的目光突然和我對上。
然後兩人又默契地立馬移開了視線。
……
回家的路上。
耿陽一直開車跟在我的後面。
到家後我忍不住上前，敲響了他的車窗。
「耿陽，跟蹤犯法，你知道的吧？」
副駕駛的車窗緩緩降下。
耿陽轉過頭來。
眼含熱淚，聲音哽咽：
「阿依，你爲什麼要拋棄我？」

-11-
耿陽哭了。
想起來大學時。
一個男生給我寫「情書」。
裏面全是些污言穢語。
被耿陽知道後。
他立馬警告那個男生放學別走。
那天下午。
耿陽拎着一根鐵棍。
隻身去了巷口堵那個男生。
卻沒想到。
對方身後竟跟着幾個小弟。
那天，學校旁的小巷裏慘叫連連。
那叫聲不是來自別人。
而是耿陽。
等我趕到巷口時。
只剩下耿陽一人渾身是血躺在地上。
耿陽的右腳踝被對方打掉了一大塊肉。
我抱着他。
眼淚噼裏啪啦地掉。
耿陽咬着牙，心疼地安慰我：
「傻瓜，你哭什麼？」
「你才傻，疼不疼？」
「不疼。」
「你騙人！」
他臉色蒼白。
抱着我。
疼得發抖。
那時的他，再痛都不會掉一滴淚。
而此刻。
他卻在車裏泣不成聲。
我不明白他到底在哭什麼。
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他說我拋棄了他。
真是我拋棄了他嗎？
是啊。
他一句「換新娘」。
我就真的離開了。
他寵我、愛我。
替我爸還清債務。
他對我這麼好。
我卻在大婚當天逃跑了。
大家都說我沒良心。
耿陽也這樣認爲。
他說：
「晴晴更需要這場婚禮。」
「雖然婚是跟她結的，但我最愛的還是你啊。」
耿陽知道我愛他。
我會包容他的一切。
他知道我離不開他。
我自己也很篤定，這輩子只愛他一個。
五年前是這樣。
但五年後。
一切都變了。
原來年少的深情，難抵一生之長。
我靜靜地看着他。
要是五年前。
他在我面前這樣哭。
我一定心疼得要死。
可如今。
我心如止水。
我跑過去找樓下小賣部大叔：
「李叔，這人尾隨我一路了，你幫我看着點。」
李叔側身出來盯着耿陽。
給我比了個「ok」的手勢。
「放心，交給我。」

-12-
第二天。
京市下起了瓢潑大雨。
收到宋雪求救的信息後。
我立馬驅車趕到她們公司樓下。
宋雪來到地下車庫時。
旁邊還跟着一個提着愛馬仕包的女人。
宋雪笑着向女人介紹我。
「王總，這是夏柳依，就是您常常提到的那個人才。」
聽到這。
女人退了一步。
滿臉堆笑，打量着我說：
「夏柳依啊，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嗎？」
我笑着回答：
「王總您說笑了，哪能忘記您呢？」
畢業那年。
各大企業來學校校招。
我和宋雪都投了她們公司。
面試我們的就是眼前的王總。
她說我的在校成績很不錯。
而且通過面試。
也能看出我有很大的潛力。
但遺憾的是。
我最後卻選擇了嫁人。
她上前拉着我的手說道：
「怎麼樣，當家庭ƭŭ₃主婦累不累？可惜了，你這麼優秀，只能在家相夫教子。」
我說：
「王總，我沒有嫁人。畢業後我就出國了。」
她滿臉震驚：
「啊？宋雪不是說你畢業就跟你男朋友結婚了嘛？」
我知道。
宋雪爲了我的聲譽，並沒有把我婚禮當天被換的事情告訴她。
我說：
「王總，這說來話長。」
「我沒結婚，而是出國了，進了顧氏集團在洛杉磯的分公司。」
王總聽到「顧氏集團」，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你是說京市的顧氏集團？」
「對的，我不僅進了顧氏集團，還獲得了『費雷茨獎』。」
王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宋雪。
「乖乖，這獎全球目前只有兩個人拿到，其中一個居然是你？」
「了不得……了不得……」
王總連連稱讚。
我不好意思地從包裏掏出結婚請帖。
遞給她。
「王總，我確實要嫁人了。」
「但不是五年前，而是過幾天。」
她接過帖子。
當看到裏面新郎的名字時。
她立刻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顧……弘宇，顧弘宇？顧氏集團接班人？」
她的視線從請帖移向我。
眼神里全是認同和欣賞。
「你要嫁的居然是京市首富之子？」
「我就知道你不是等閒之輩。」
我被她誇得不好意思。
宋雪看出了我的尷尬，上前打趣道：
「王總，您再誇啊，某人得飄上天啦。」
三個人仰頭大笑。
臨走時。
她從副駕駛位探出頭來。
舉着請帖說：
「恭喜啊，我一定到場。」

-13-
送完宋雪後，我回到了家。
正準備上樓。
小賣部的李叔突然叫住我。
「阿依啊，那個人又來了。」
「誰啊？」
「你那個未婚夫啊。」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看見耿陽淋着雨蹲在不遠處。
李叔無奈地說：
「這幾天，他天天都來，在車裏不停地抽着煙Ţű₇，啥也不說。」
「我剛剛過去認真地看了一下，才發現是你之前的那個未婚夫。」
「他也是可憐。」
「哎，阿依啊，當初你怎麼會逃婚呢？他對你那麼好，還幫你爸爸還債。」
「那次你確實做得不對，現在你回來了，他就立馬來找你。」
「看來他愛你愛得很深啊。」
……
李叔自顧自地說着。
我聽着心裏很不是滋味。
那年是我成全了他們。
他們卻跟所有人說是我逃了婚。
是我拋棄了耿陽。
在衆人眼裏。
我成了蛇蠍心腸、恩將仇報的女人。
見我不吱聲。
李叔繼續爲耿陽說起話：
「看他也挺可憐的，要不就讓他上樓吧。」
真是可笑。
直到現在，所有人都還是站在耿陽那邊。
我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不知道怎麼回答李叔。
突然，對面駛來了一輛車。
從車上下來的人，冒着雨徑直奔向耿陽。
我定睛一看。
是方晴晴。
兩人在雨水中拉扯了一會兒。
方晴晴被耿陽使勁一推，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方晴晴目光狠狠地刺向我。
我收回視線。
「他不需要上樓，他自己有家。」

-14-
過去了這麼多年。
耿陽已經不能擾亂我的心。
這一次回國，主要任務就是辦婚禮。
我現在有可愛乖巧的孩子。
還有高富帥的準未婚夫。
誰還會在乎曾經那個負心漢呢？
可就當我想把耿陽徹底從記憶中清除的時候。
他又出現了。
那天淋完雨之後。
耿陽生病了。
我也是在班級羣裏看到的。
【哎，你們聽說了嘛？耿陽又生病了。】
【聽說了，據說是在班花家樓下，淋雨等了她幾天。】
【耿陽是真是可憐，聽說當初是班花婚禮當天逃婚了。耿陽傷心得差點從頂樓跳下去。】
【真的假的啊？如果他娶的不是咱班花，那他這樣，他老婆不生氣？】
【聽說，聽說的哈，他老婆好像知道耿陽一直愛的是咱班花。】
【這麼勁爆？】
【耿陽真是愛慘了夏柳依啊，反正哥是不會淋幾天雨等哪個女人的。因爲她們不配。哈哈哈哈哈】
班級羣因爲耿陽生病，又熱鬧了起來。
大家七嘴八舌地八卦着。
有的說耿陽有多愛我。
有的說我有多狠心。
甚至有人還在給方晴晴打抱不平。
說我辜負了耿陽，耿陽辜負了她，最後就變成了我傷害了方晴晴。
好好好。
那我很會傷害了。
羣裏的信息還在不停地往上刷。
【她現在回來是爲了什麼？爲了耿陽？】
【哦，我想起來了。那天下飛機看見她抱着一個男孩，四五歲的樣子，該不會……】
【該不會是耿陽的吧？】
【我艹，這瓜保熟啊。】
【意思就是，帶球跑，五年之後攜子歸來？】
……
看到這，我一股怒火湧ƭú₋上心來。
對話框裏罵人的話打了一半，就接到了顧弘宇的視頻電話。
「親愛的老婆大人，我好想你啊。」
「也很想新新寶貝。」
電話那頭傳來顧弘宇嬌嗔的聲音。
我笑着回答他：
「我也很想你。」
「我和新新都想你。」
「再忍一忍，還有幾天，我們就能見到啦。」
他委屈地說：
「好吧，那我再忍一忍。」
然後。
他撩開衣服，指着他的八塊腹肌：
「可是老婆，你已經很久沒有在這裏游泳了。」
我：
「……」
我們這裏有個習俗。
結婚前一週，男女雙方不能見面。
否則不吉利。
在這之前。
我和顧弘宇天天都是膩在一起的。
頭一次分開這麼久，他不習慣也正常。
掛斷電話後。
我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阿依啊，我是耿陽的媽媽。他生病了，你能來看看他嗎？】
【他現在還在發高燒，嘴裏卻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以前的事我們就不追究了，你能來看看他嗎？】
不追究？
我氣笑了。
正想回她「不能」的時候。
對方又發來了信息。
【ṱṻⁱ阿陽之前對你這麼好，你還欠着他很多呢。】

-15-
是啊。
我確實欠了他挺多。
也是時候一次還清了。
我從牀頭櫃裏取出大學時的賬本。
那裏面清楚地記着耿陽給我的每一筆錢。
第二天。
我提着一百萬現金去了醫院。
耿陽的病房在走廊的最角落。
我推門進去時，剛好聽見方晴晴的聲音。
「你到底還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她在乎你嗎？她關心你嗎？」
「阿陽，我纔是你老婆啊！」
「我纔是最愛你……」
方晴晴的話被開門聲打斷。
病房裏的人齊刷刷看向我。
「阿依？你來了？」
耿陽慘白的臉上擠出難看的笑。
方晴晴一臉不可思議：
「夏柳依？誰讓你來的？」
坐在一旁的中年女人起身。
興奮地衝過來迎接我。
「阿依啊，阿姨就知道，你是懂事的孩子。」
我沒有接他媽媽的話。
把手裏的袋子，猛地往她懷裏塞。
「這裏面是一百萬，比起耿陽給我的，只多不少。」
耿陽撐着身子緩緩坐起來。
皺着眉：
「夏柳依，你這什麼意思？」
我轉頭看向他。
「阿姨說，我還欠你很多，今天我來，是來清債的。」
「你不欠我錢。阿姨？我媽？我媽纔不會說這……」ŧú¹
後面的話被一陣急咳吞沒了。
耿陽他媽慌張地解釋道：
「那個，我實在沒有辦法了，只能這樣說，她纔會來看你……」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生怕耿陽聽不見，又怕耿陽聽見。
耿陽氣得臉漲紅。
咳嗽聲越來越急。
方晴晴眼淚汪汪，彎腰輕拍他的後背。
然後抬眸，瞪向我。
「夏柳依，你個害人精！」
「當初因爲你的離開，阿陽差點丟了命，現在你又回來招惹他幹什麼？」
「難道你要看到他死了，你才甘心嗎？」
看他死？
怎麼會呢。
再怎麼也是曾經愛過的人。
今天過來。
我也只是想給這段感情，劃上一個句號而已。

-16-
我想結束跟耿陽的關係。
可他並不是這麼想。
他咳了半天后，輕聲道：
「你們都先出去吧。」
見衆人面面相覷，沒有動作。
他急得咳了半天。
等緩過勁後，才輕聲道：
「我有些話，想跟她單獨聊聊。」
聽到這。
所有人識相地離開了病房。
唯獨方晴晴還站在原地。
耿陽哀求她：
「晴晴，你也出去一下。」
方晴晴愣住。
轉過來橫了我一眼便也出去了。
砰的一聲摔門聲後。
病房裏一片死寂。
……
幾秒後。
耿陽先開了口。
「阿依，這五年你過得好嗎？我好想你。」
我彎腰把地上的袋子拾起。
用力按到他牀沿。
「託你的福，我過得很好。」
「喏，這不就來還債了嘛。」
我把袋子裏的錢一把一把拿出來。
甩在被子上。
他紅着眼，抽泣起來。
「阿依，你沒有欠我什麼，是我欠你的。」
我冷哼道：
「前幾天，不還說是我拋棄了你嗎？」
「今天怎麼就變成你欠我了？」
話音剛落。
耿陽突然整個人傾過來抱住我。
「阿依，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都是我的錯，我就是太想你了。」
「見你不搭理我，我才急得口不擇言。」
「原諒我好不好……」
我被他勒得喘不過氣。
他淚水滴在胡茬上。
蹭得我直犯惡心。
我拼盡全力把他推回牀上。
「耿陽，你這是性騷擾！再這樣我報警了。」
他見我如此生氣。
立馬連連道歉：
「我，我就是太想你了。」
「我沒想過要冒犯你。」
「對不起。」
「這五年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
「你的所有照片，都還在我的相冊裏，我一張都沒有刪。」
「每年你生日，我都會去那家燒烤店，點你最喜歡的烤雞爪。」
「還有……」
「結婚後，我一次都沒碰過方晴晴。」
「我發誓！」
「阿依，我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真的！」
「我愛的一直都只有你。」
……
耿陽自顧自地說個不停。
要是換作五年前的我。
一定感動得稀里嘩啦。
可如今。
我內心卻毫無波瀾。
「耿陽，你碰不碰方晴晴是你們兩口子的事，關我什麼事？」
「還有，麻煩你把我的照片刪了。」
耿陽抬眸，聲音越來越沙啞。
「怎麼不關你的事？」
「你還愛着我啊，你這次回來不就是來找我的嗎？」
幾年不見。
沒想到耿陽的臉竟進化得這般厚。
我衝他翻了個世紀大白眼。
「耿陽，我現在才知道你是敦煌來的，壁畫這麼多。」
「後天。」
耿陽捏着我剛摔過去的結婚請帖。
僵住。
許久才緩過神來。
隨後，臉上堆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不可能，不可能！你說過這輩子只嫁給我的。」
是啊。
我是說過。
可那是五年前的夏柳依。
而此刻的夏柳依。
只想跟他劃清界限。
「欠你的，都還了。以後別來打擾我。」
說完，我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耿陽虛弱的聲音：
「阿依，你只是故意氣我而已，對不對？」

-17-
我沒有搭理他。
離開病房後。
走廊盡頭的方晴晴叫住了我。
「夏柳依。」
她雙手抱在胸前。
怒氣衝衝走過來。
「咱也聊聊。」
我向她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畢竟，我倆除了耿陽也沒啥好聊的。
而此刻。
我不想再談及任何關於他的事情。
沒等我拒絕。
方晴晴先我一步開了口。
「夏柳依，當初逃婚逃得那麼快，如今又在這裏做什麼戲呢？」
我不知道她怎麼有臉說出「逃婚」這兩個字的。
但看到她現在咄咄逼人的樣子。
不禁有些感慨。
五年前的她是那麼驕傲的一個千金大小姐。
而此刻。
卻爲了一個男人，潑婦似的在這裏破口大罵。
我靜靜地看着她。
認真觀察着她的表情變化。
果然。
嫉妒會使人面目全非。
見我沒說話，她更來勁了。
「知道自己理虧，不敢說話了吧？」
「夏柳依，怎麼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既然逃婚了，就該逃得遠遠的。」
「現在還回來幹什麼？」
「阿陽很愛我，你不知道吧？」
「他從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愛的只有我一個，包括跟你……談……戀……愛的時候。」
她一字一頓地說完。
然後像贏了全世界一般放聲狂笑。
我疑惑地看着她。
心裏突然有些慶幸。
慶幸當初嫁給耿陽的，是她。
而不是我。

-18-
五年前的方晴晴。
是人們眼中的「萬人迷」。
膚白貌美大長腿。
還多金。
迷倒了萬千少男。
但她似乎是個吸渣體質。
前男友們個個都是頂級渣男。
我第一次見她時。
就是她跟第 21 任男友分手的那天。
大四下學期的某一個夜裏。
我和耿陽在校門口的燒烤店喫宵夜。
方晴晴突然出現。
擾了我們的興致。
準確地說。
應該是隻擾了我的興致。
因爲耿陽見到方晴晴後，嘴都咧到了耳後根。
喫得更香了。
方晴晴說她剛分手。
想買醉。
就想到了耿陽。
那晚她喝了很多酒。
邊哭邊往耿陽身上靠。
「阿陽，他們都是渣男！」
「只有你最好，你最好了。」
……
那晚，是耿陽跌跌撞撞揹着她回的家。
那天之後。
我和耿陽的約會，慢慢變成了三人行。
我們出去喫飯時，她在。
我們去看電影時，她在。
甚至上課時，她也會悄悄溜進教室來旁聽。
……
方晴晴說，男人什麼的最壞了。
她再也不談戀愛了。
還是朋友最好。
她說耿陽和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那天我們三人在食堂喫飯。
方晴晴突然對我說：
「阿依，我好羨慕你啊。」
我一頭霧水：
「羨慕我什麼？」
她說：
「羨慕你幸運啊。」
「能擁有阿陽這麼好的男朋友，不知道是多少女孩子的夢想呢。」
「你知道的，像你們這種窮人家的漂亮女孩，男人都是短擇的。」
「短擇你知道吧？」
「就是玩玩而已。」
「不會跟你們結婚的。」
「但是阿陽就不是那種人。」
說完，她滿眼期待看向對面的耿陽。
耿陽被誇得咯咯笑。
方晴晴又轉過頭來問我。
「阿依，那些擠破頭想擠進豪門的女人，我真有點看不懂。」
「野雞就是野雞，就算插上幾根鳳凰毛，也成不了真鳳凰。」
「你說對不對？」
我一時語塞。
不知道怎麼回她。
尷尬地呵呵了兩聲繼續幹飯。
那時的我，不曾在意方晴晴的話。
以爲她只是看不慣那些傍大款Ṱų⁹的女人。
如今看來。
她的話句句不提我。
又句句在點我。

-19-
「當初你一走了之，現在爲什麼還要回來？」
「這五年來，阿陽是怎麼過的你知道嗎？」
方晴晴指着我憤怒地質問。
她說。
在我消失的這五年裏。
耿陽活得像個傀儡。
有一次在工程現場出了意外，受了傷。
在 ICU 裏躺了七天。
可在那七天裏。
還在昏迷中的他卻喊了七天我的名字。
「你逃婚的時候，是我陪的他。」
「他最困難的時候，也是我守着他。」
「如今，我們過得那麼幸福，你還要來招惹他幹什麼？」
「還有，聽說你有個女兒？也不知道是誰的野種。」
「你要是想拿這野種來跟我搶阿陽，沒門。」
方晴晴似乎破了大防。
看得出來。
她很「愛」耿陽。
在所有人眼裏。
她就是個一心一意、默默守護在耿陽身邊的癡情人。
聽着方晴晴這些話。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方晴晴更生氣了。
「你笑什麼？」
「夏柳依，我告訴你，野雞是不可能變鳳凰的，知道嗎？！」

-20-
我向她投去冰冷的眼神。
忽然想起五年前她對我說的話。
「像你們這種窮人家的漂亮女孩啊，男人都是短擇的。」
「都是跟你們玩玩而已。」
……
「野雞就是野雞，就算插上幾根鳳凰毛，也成不了鳳凰。」
方晴晴的深情表演讓我感到反胃。
所有人都以爲方晴晴愛耿陽愛到了骨子裏。
但只有我知道。
這一切。
只是一場騙局而已。
五年前。
作爲伴娘的方晴晴跟我一起在後臺化妝。
新娘妝比較麻煩。
化妝師給我貼睫毛就貼了大半天。
方晴晴等得不耐煩。
出去喝酒了。
不知道怎麼的。
她把手機落在了化妝桌上。
好巧不巧。
她前腳剛走。
後腳手機就來了信息。
我無意間瞥了一眼。
看見了信息的內容。
是一個備註叫「風風老公」的人發來的。
【晴晴老婆，你跟他說了嗎？】
【他那麼愛你，一定會答應的。】
【這樣你的名聲保住了，孩子也有了名分。】
【一舉兩得。】
【不對，一舉多得。】
【拿他的錢養孩子，我們一家也不用分離。】
……
手機裏的消息不停地往外蹦。
這些消息有些勁爆。
我一時不知如何消化。
只知道方晴晴懷孕了。
孩子他爸叫「風風老公」。
而這個男人口中的「他」又是誰呢？
我沒有多想。
婚禮儀式開始。
主持人在臺上高呼「有請新郎新娘」。
耿陽着急地把我拉到洗手間門口。
帶着複雜的神情，對我說：
「阿依，今天的婚禮，能不能換個人？」
我有點懵，沒有說話。
他繼續說道：
「晴晴懷孕了，男人跑了，我……想給孩子一個名分。」
聽到這，我瞬間小腦萎縮。
跟我相戀三年的男友。
婚禮現場說要給其他女人的孩子一個名分？
再過幾分鐘就要成爲我老公的男人。
說婚禮要換一個新娘？
我才突然意識到。
原來。
三年的陪伴。
還是比不上二十年的青梅竹馬。
耿陽低頭，渴望地盯着我。
急切地想得到我的成全。
他繼續懇求道：
「阿依，晴晴比你更需要這場婚禮。」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
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
她需要這場婚禮。
難道我就不需要嗎？
耿陽不知道。
其實我也懷孕了。
孕三週。
本想婚禮結束後再給他一個驚喜。
沒想到。
先收到「驚喜」的卻是我。
聽完耿陽的話我才知道。
「風風老公」口中的那個怨種「他」竟是耿陽。
既然我們三年的感情比不上一個方晴晴。
那我只能成全他這顆急於當怨種的心了。
我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嘴角一勾。
點了頭。
離開婚禮現場後。
我直奔機場。
沒有告訴任何人。

-21-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一直就是那隻野雞，再怎樣搔首弄姿也不會成爲鳳凰。」
「還有。」
「你一個人的時候，阿陽都不要你。」
「現在還多了一個野種，你覺得他會搭理你嗎？」
方晴晴唾沫星子滿天飛。
她以爲我這次回來是對耿陽餘情未了。
實際上包括耿陽在內。
所有人都這麼認爲。
我不想作過多解釋。
當天下午。
宋雪老闆發了一條朋友圈。
恰好班裏有個同學有她的微信。
他把王總的朋友圈截圖發到了羣裏。
班級羣瞬間炸開了鍋。
王總朋友圈截圖內容：
【一個是顧氏集團接班人，一個是國際『費雷茨』獎的得主。
才子佳人，絕配！
恭喜恭喜。】
配圖是我的結婚請帖，以及「費雷茨」獎官網上我手持獎盃的照片。
【我去，去年『費雷茨』獎的得主是夏柳依？】
【好傢伙，Luyee 是夏柳依？】
【看着照片，就是她。真的牛啊咱班花！】
【這個獎至今纔有兩個人獲得，有一個居然是她？】
【班花 yyds！】
【沒有人發現那張請帖嗎？班花要結婚了，跟顧氏集團接班人。】
【顧氏集團接班人是不是叫顧弘宇，聽說身高 190，中英混血，挺帥。】
有同學好奇顧弘宇的長相。
開始上網搜索顧弘宇的資料。
沒一會。
顧弘宇的照片便佔滿了整個班級羣。
【我去，這哥們還真 tm 帥。多金就算了，還有腹肌？還娶了咱班花？】
【這世界是真不公平啊。】
【哥們要重新投胎去了。】
……

-22-
不知ŧù₍何時。
方晴晴也混進了班級羣。
看到這些消息後。
她臉色慘白。
那隻她一直看不起的野雞。
如今真成了鳳凰。
宋雪跟我說。
當年婚禮結束，方晴晴就加了宋雪好友。
之後。
她的朋友圈就一直很活躍。
時不時發她們一家三口的照片。
偶爾也發一些關於耿陽有多愛她的小作文。
「她是不是還陰陽過你是野雞？」
宋雪問起的時候。
我和顧弘宇的婚禮就要開始了。
我一襲白色婚紗。
站在紅毯入口。
「不記得了。」
我搖搖頭。
宋雪撇嘴。
「阿依，耿陽知道你今天結婚嗎？」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
下一秒。
耿陽就出現在了禮堂門口。
和前幾天相比。
他更消瘦了。
鬍子依然沒刮，臉上毫無血色。
他僵在門口。
死死盯着我的婚紗照。
像一尊蠟像，久久未動。
「他怎麼不進來？」
宋雪很疑惑。
我不做回應。
過了一會兒。
耿陽的視線，從婚紗照移到了門口的花童身上。
我四歲的女兒新新，正拿着捧花直奔我而來。
我和耿陽的視線對上。
幾秒鐘之後。
他心虛地收回視線。
弓着腰離開了現場。

-23-
婚禮結束後。
耿陽的大學室友發來信息。
「柳依，新婚快樂啊。聽說你婚禮結束就出國了？」
「嗯，下週三的飛機。」
「還回來嗎？」
「看情況。」
「那我們明天一起喫個飯吧，這麼久沒見了，大家都挺想你的，就當同學聚會了。」
我跟耿陽這室友本沒有太多交集。
但他說是同學聚會。
我想了想，去見一見同學們也無妨。
然後答應了他：
「好。」
第二天，我去赴宴。
推開包間的門。
發現裏面只有方晴晴一人。
看到她，我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見我沒有進去。
方晴晴大步迎了上來。
不由分說給了我一耳光。
「夏柳依，你說你賤不賤吶！都結婚了還來招惹阿陽幹什麼？」
「野雞就是喜歡來招惹別人的老公是不是？」
「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他昨天在家割腕，差點就沒命了。」
「是不是要看到他死了，你才高興？」
不知方晴晴哪來的臉說出這些話。
明明當初搶別人老公的人是她。
我氣不過。
用盡全力還了她一個大嘴巴子。
疼得她吱哇亂叫。

-24-
「夏柳依，你個賤人敢打我？」
她還想伸手過來時。
我一個箭步閃進了包間。
她沒來得及反應。
四仰八叉躺到了地上。
然後尷尬地撐着身子，緩緩站起來。
她順了幾口氣後，緩緩開口。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
「今天叫你來，是想跟你談個交易。」
「兩百萬，夠麼？離開京市，永遠別回來。」
我接過她手裏的卡仔細端詳。
「呦，我還挺值錢。」
方晴晴見我收了卡，心情大好。
「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是阿陽值這個錢。」
「如果沒有你，我們會很幸福。」
說完，她開始梨花帶雨。
她說。
雖然耿陽和她結婚了。
但心早就跟着我飛走了。
婚後的耿陽。
抽菸、酗酒、經常不回家。
也根本不管她和孩子。
每次醉酒回家，嘴裏喊着的卻都是我的名字。
我聽得腦袋發脹。
方晴晴的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這時，手機裏收到了顧弘宇的信息。
【老婆，聚會結束馬上回家哦。已經三個小時沒見到你了，他們想你。】
下面配了一張他露着上半身的腹肌照。
我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方晴晴怒目圓睜：
「夏柳依, 我過得不幸福你很開心是嗎？」
「你以爲你好到哪裏去？帶着個野種……」
方晴晴的話戛然而止。
她的目光死死注視着門口。
我察覺到異樣。
也緩緩轉過頭去。
視線正好與門口頹喪的耿陽對上。

-25-
「阿依, 你有孩子了？」
「男孩女孩？」
「多大了？」
「叫什麼？」
耿陽激動地質問起來。
我說：
「四歲，女孩, 叫新新。」
耿陽淚眼潸然落下。
他呢喃道：
「四歲，女兒，四歲, 女兒……」
耿陽是個聰明人。
算算時間。
不出意外的話。
這個孩子, 大概率是他的。
他突然大笑起來。
「阿依, 你說過要給我生女兒的, 你做到了。」
我冷語道：
「你可別自作多情了, 新新的爸爸是顧弘宇。」
聽到這。
耿陽像瘋了一樣, 抱着頭滿屋子轉。
「你這麼愛我，怎麼可能跟別人生孩子呢？」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我沒有說話。
耿陽突然衝過來抱住我的手。
「阿依，我錯了，我錯了！」
「當初我不該不要你, 不該跟晴晴結婚。」

-26-
我甩開他。
嘆了口氣。
「耿陽, 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新新是誰的應該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經不愛你了。」
「還有。」
「既然大家都在，我就索性把所有事情說清楚。」
耿陽和方晴晴疑惑地看向我。
我找了個椅子坐下。
喝了口茶。
不緊不慢開口：
「耿陽, 你知道爲什麼方晴晴會跟你結婚嗎？」
我沒等他回答，繼續道：
「當初方晴晴的男人根本沒有跑。」
「事實是她家裏不同意她跟這個男人在一起。」
「但是眼看肚子越來越大, 她爲了自己的名聲，才找了你這個接盤俠。」
「哦, 還有，那個男人說，要用你的錢來養他們的孩子。」
「猜得沒錯的話, 你的老婆在外面還有個老公。」
說完，我轉頭看向方晴晴。
此時的她已僵在原地。
驚恐的臉上, 滿是淚水。
她哽咽着連連否認。
我在耿陽的臉上沒有找到一絲驚訝。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樣。
他沒有搭理方晴晴。
繼續哀求我。
「阿依, 她有幾個老公我不管，我只愛你，只要你, 我一直都在等你。」
我冷笑。
「你愛我？」
「耿陽, 這五年裏, 你找過我嗎？」
「三年的感情, 就因爲方晴晴一句她懷孕了, 你就把我拋棄。」
「你有堅定地選擇過我嗎？」
「耿陽, 你不愛我。」
他痛苦地哀嚎起來。
「不, 不，不是這樣的, 我愛你，我只愛你。」
我累了。
此刻只想回家摸顧弘宇的八塊腹肌。
我抬眸。
把卡奮力扔向方晴晴。
「接好咯, 拿去養你的『風風老公』。」

-27-
我轉身離開時。
後面傳來了方晴晴痛苦的哀嚎聲。
走到飯店門口。
只見顧宏宇帶着新新。
開着他的勞斯萊斯。
早已等候多時。
兩週後。
我們一家三口在拉斯維加斯的海邊遊玩。
宋雪發來消息：
【阿依阿依, 告訴你個消息。】
【你走之後，耿陽和方晴晴離婚了。】
【耿陽天天酗酒，前幾天酒駕出車禍, 斷了雙腿。】
我對耿陽的事已經不感興趣。
冷冷地回了她一個「哦」字。
但她似乎興致很高。
【想知道方晴晴現在怎麼樣嗎？】
【沒有興趣知道。】
【她被刑拘了，故意殺人！】
【？？？殺誰？】
【她那個孩子他爸啊。聽說那男的一直家暴他，她忍不了就把他嘎了。】
【怎麼判的？】
【無期！】
宋雪八卦完後問我：
【你會回來看耿陽嗎？至少讓新新見一見她爸爸。】
我抬頭。
看着正在陪新新堆城堡的男人。
在對話框裏緩緩輸入：
【新新的爸爸是顧弘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