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如潮汐

閨蜜約我跨年，結果我跨到了她哥身上。
一夜兵荒馬亂後，我心虛地拖着痠軟的雙腿提桶跑路，把許璟拉黑。
後來許璟堵上門：「你也不想我妹知道我們的關係吧？」
我：哇達西閨蜜醬，我真的不是故意招惹你哥的啊！
作爲交換，我答應假扮許璟一個月的女朋友，沒想到被閨蜜撞個正着。
許甜：你們什麼時候成了那種關係！？
我：「你聽我解釋……」
許璟：「我們什麼時候不是那種關係了？」
我：？？？

-1-
失戀被甩，我約閨蜜許甜跨年夜一起買醉。
結果我在卡座裏等了三個小時，她告訴我航班推遲了。
「汐汐別擔心，我已經讓我哥去接你了，有他照顧你我就放心了。」
我和許甜初高中都在一個班，關係特別鐵，大學後我們倆就慘遭分開，相隔千里。
知道我被甩，二話不說就買了機票來陪我，沒想到出了這檔子事兒。
「那、行吧！」
我見過許甜她哥，但不熟，甚至還有點怕。
因爲她哥就是那種標準的別人家的孩子。
我和許甜對着初中數學抱頭痛哭的時候，她哥已經保送全國頂尖學府。
少有的幾次見面，他總冷冷清清的模樣，就連許甜這個混世魔王都不敢在她哥面前放肆。
於是，當我睜開眼，發現我和許璟睡在了一張牀上的時候，我的天都塌了。
「……醒了？」
略帶沙啞的男人嗓音傳來。
我僵硬扭頭，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心跳卻還是停了一瞬。
太、太 tm 帥了……
眉眼深邃，五官立體，大男人皮膚竟然沒有半分瑕疵，有些凌亂的黑髮垂落，是令人窒息的美貌。
尤其還是這麼近距離。
四目相對，我腦子裏忽然閃回一個片段。
昨天晚上我喝得太多，許璟找到我的時候，我只剩下了一半的理智，於是邊喝酒邊哭，最後好像還發酒瘋騎到了他身上……
打住！
我環顧四周，這裏好像是許璟的公寓？
我哆哆嗦嗦開口：「……許哥，昨晚什麼都沒發生，是不是？」
許璟眼底還帶着幾分倦意，聽到這話，他眯了眯眸。
手機鈴聲響起，看到是許甜打來的電話，我觸電般彈了起來。
「喂？甜、甜甜？」
許甜奇怪問道：「我給你發了好幾條微信，你怎麼一直沒回啊？我已經下飛機了，正往你們學校去呢！你宿舍是哪棟樓來着？」
我：「……」
大概是……你哥那棟吧……
這話打死我也不敢說，前所未有的心虛：「睡過頭了沒聽到，我住 6 號樓 201。」
許甜不疑有他，風風火火：「看來我哥還算盡責嘛！行！我這就過去！」
掛了電話，我腦子還是懵的。
身後忽然傳來許璟的聲音：
「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吧？」
我：「……」
許璟卻已經掀開被子起牀，腹肌一閃而過：「我去送你。」
我臉紅一陣紅一陣的：「我、我自己走就行……」
許璟看了我一眼：
「送到了纔算盡責，你說是吧？」

-2-
我還是認命地上了許璟的車。
距離學校門口還挺遠，我就喊他停：「我在這下就可以了。」
他這車太招搖了。
許璟看了我一眼，沒說什麼，停在了路邊。
我一隻腳剛踏出去，他突然在身後提醒：「領口拉好。」
我垂眸，霎時間臉通紅——鎖骨下幾片曖昧的殷紅，實在太引人遐想了！
「哦、哦！那我——我先走了！」
手腳並用地逃離車子，我頭都沒敢回，一路向校門狂飆。
沒想到和齊思堯宋嬌撞個正着。
兩人牽着手，十分親密的樣子，不知道齊思堯說了什麼，宋嬌打了他一下，又笑倒在他身上。
看到我，齊思堯表情一下淡了。
宋嬌「啊呀」一聲，眼神在我們兩身上轉了轉，隨後鼓足勇氣般上前一步：
「沈汐，你別誤會，我和思堯真的沒有想要傷害你的……」
一想到許璟可能還沒走遠，讓他看到這一幕我得多丟人！
我擺擺手：「沒事兒，都過去了。」
宋嬌表情僵了一下，好像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
齊思堯皺了皺眉，往我身後看了一眼，隨即冷聲開口：
「沈汐，就算我們分手了，你也不用做這種事兒吧？你這樣只會讓我瞧不起你。」
？？？
我做什麼了？
你又憑什麼瞧不起我啊？
我不想在這當顯眼包，扭頭就走。
結果剛繞過個彎，小腹突然一陣劇痛，我齜牙咧嘴扶着牆角緩緩蹲了下來。
好……痛！
難怪昨天發瘋，被激素控制一生的女人！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是許璟的微信。
「給你叫了醒酒湯，過會兒就到。」
我不記得是什麼時候加的他了，當初許甜有事兒不敢找家長，都是求助她哥，我也捎帶着加上了。
可現在再看這個名字，已經完全不同。
我顫抖着手——拉黑！
好不容易緩過那一陣，我就急忙起身往宿舍走。
剛收拾妥當，許甜的電話就來了。
「汐汐！我到你們宿舍樓下啦！」
此情此景，我其實很不敢面對許甜，但人都來了，我只能硬着頭皮下樓。
一見到我，許甜驚呼一聲：
「臥槽！你怎麼看起來這麼虛弱？你昨天到底幹嘛了？」
我：「……」
她憤憤不平：「分個手而已，至於嗎？」
看來她應該都不知道。
我暗暗鬆了口氣，沒想到她下一秒就拿出手機：
「你等我給我哥打個電話！我得問問，他到底怎麼照顧你的？」

-3-
我腿一軟，連忙按住她的手：「別！他、他挺好的，不關他的事，我就是大姨媽要來了。」
許甜將信將疑：「真的？」
假的，可我敢說話嗎？
我捂住小腹：「對、對……」
許甜撇撇嘴：「他連女朋友都沒談過，怎麼可能把你照顧好？要不是我實在趕不過來，也不會找他。」
我有點懷疑。
不是，許璟……沒談過？
那他昨天晚上怎麼那麼——
「咦？汐汐，你臉怎麼這麼紅？」許甜用手背貼了下我的臉，「不會是發燒了吧？」
我忙搖頭。
許甜看着我，嘆了口氣：「不就是個男人嘛？這世界上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還不是遍地走？那個齊思堯是個渣男，你以後別想他了。就憑你這臉這身材，錯過了你是他的損失好吧？」
我和齊思堯是大一軍訓認識的。
他長得挺帥，籃球打得很好，一直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追了我三個月，我覺得他人不錯，就在一起了。
一開始也挺好的，但後來我發現他對那些示好的女生來者不拒，還爲此吵了幾次架。
他漸漸就對我冷淡了。
前天，我的微信上更是直接收到了他在酒店牀上睡覺的照片，臉上還帶着凌亂的脣印。
我跑去質問，齊思堯卻直接提了分手。
淦！
提起這事兒就窩囊！應該是我甩的他纔對！
許甜憤憤：「那對狗男女在哪兒？我去替你出氣！」
我：「……」
其實我現在也不是很想去算賬了，畢竟好像我也……
「算了。」我搖搖頭，「沒必要在這種人身上浪費時間。」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原來是外賣小哥。
接到那份醒酒湯的時候，我其實是很尷尬的。
許甜卻拿着單子嘖嘖：「難得我哥還知道送溫暖，我還以爲——咦？我哥的電話？」
我頓時打了個激靈。
許甜卻已經借了起來：「喂？哥你找我有事兒？」
不知對面說了什麼，下一秒，她奇怪地看向我，把手機遞了過來：
「汐汐，我哥找你。」

-4-
我眼前一黑，但還是硬着頭皮接了過來。
「……喂？」
「我的手錶找不到了，你看是不是在你包裏？」
我：「……？？？」
着急忙慌搜索了一下包包，果然摸到一塊質地冷硬的手錶。
上面的星月圖案璀璨閃耀，就像它的價格一樣。
許甜更奇怪了：「汐汐，我哥的表怎麼在你包裏？」
我腦子一片混沌，只隱約想起昨晚按着許璟的手，故意耍賴嫌棄他這塊腕錶硌腿……
看着許甜茫然的眼神，我急得不行：死嘴！快說啊！
許璟先一步開了口：「昨天我把表摘下來放在酒吧茶几上忘了拿，估計她喝醉以後沒仔細看，一起收走了。」
許甜恍然大悟：「這樣啊！哥你也太不小心了，怎麼在那種地方隨便把表摘下來？要不是我們家汐汐，你損失得七位數！你還不謝謝人家！」
對面靜默片刻。
我忙道：「不、不用了！」
一想到許璟是爲什麼摘下的，我人都直接紅溫了。
片刻，那邊似乎輕笑一聲。
「是得好好謝謝她。沈汐，你什麼時候有空，我下了班去找你拿表，順便請你喫頓飯。」
我剛要拒絕，許甜立刻點頭：「日料！我知道這邊有一家很貴的新店！就今晚！」
許璟欣然應允。
掛了電話後，我還試圖掙扎，卻被許甜一把按下。
「汐汐你傻啊！我哥這種資本家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我有苦難言：……其實昨天晚上我真的佔了不少……
聽說許璟大二就和同學一起創業了，在互聯網混得風生水起，短短几年就成爲行業新貴。
許甜羨慕嫉妒恨，堅決不放過任何一個壓榨她哥的機會。
我只能選擇同意。
……
新年伊始，商業街人山人海，熱鬧非凡。
然而我坐在裝潢豪華的包間裏，卻是坐立難安。
直到一道清冷低沉的嗓音傳來——
「不好意思，臨時開了個會，來晚了。」
我抬頭。
許璟西裝革履，外套搭在臂彎，絲質黑襯衫隱約勾勒出結實勁瘦的腰身。
禁慾剋制到了極點。
我慌忙低頭。
許甜微微眯着眼，上下掃視他兩圈，湊上去用力嗅了嗅：「臥槽，穿這樣，該不會剛和女人廝混完吧？」
我捏緊了茶杯。
沒事沒事！許璟已經換了衣服，應該不會——
許璟在對面坐下，聞言卻是挑了挑眉，目光似有若無地從我身上掃過，散漫開口：
「是又如何？」

-5-
！！！
夭壽啦！
這麼會說你不要命啦！
許甜也是一愣，隨後嘲笑出聲：「就你？可拉倒吧！」
她晃了晃手機：「咱媽昨天還跟我抱怨，說你一把年紀了連個對象都找不到，怕是要孤獨終老！還找女人……說大話不打草稿！」
許璟一哂。
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從包裏取出手錶雙手遞了過去。
「許哥，你的表。」
他接了過去，微涼的指尖輕觸，似有火花流過。
「謝了。」
他隨意將錶帶回手腕，沒有再多看我一眼。
我鬆了口氣，心頭卻又湧上莫名的失落。
接下來的大部分時間都是許甜在說話，許璟偶爾回幾句。
他這個人對外的態度總是冷淡疏離，家教極好，卻總帶着一層無法觸碰的陌生感。
或許是因爲我是許甜的好朋友，他對我也頗爲照顧，但也只限於此。
喫到一半，我肚子還是隱隱作痛，便起身去了衛生間。
沒想到出來之後，卻在拐角和出來打電話的許璟撞個正着。
我點了下頭，就打算繞過他回包廂，下一秒他卻掛了電話。
「不舒服？」
我一愣：「啊？」
許璟盯着我，又重複問道：「看你臉色一直不太好，哪裏不舒服？」
我搖頭：「沒、沒有。」
他頓了頓：「昨天晚上……」
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瞪大了眼睛看他。
他卻是話鋒一轉，眸色晦暗：「失個戀而已，你就那麼喜歡他？」
……啊？
我囁嚅着開口：「也、也不是……」
齊思堯算是我初戀，本以爲上了大學能好好談個戀愛，誰知道遇到這種海王渣男。
要說有多深愛離不開他，倒也算不上，畢竟我們在一起也就一個多月，但忽冷忽熱，把我當傻子一樣玩兒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了。
尤其他還劈腿！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和許璟在一起的時候，我總莫名覺得緊張，這會兒更是。
「那個……許哥，要沒事兒的話，我先進去了？」
許璟挑眉：「你在心虛什麼？」
我哪兒心虛了！？
許璟朝着包廂的方向看了一眼，淡道：「你也不想我妹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吧。」
我：「……？？？」
這話怎麼聽着不太對勁……
但我也不能否認。
心一下懸起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喝醉了酒一時衝動——」
許璟很高，走廊的頂光投下，在他周身籠了一層淡淡輝光，眼睫之下波瀾晦澀，讓人無法窺探分毫。
但那似乎只是一瞬的錯覺。
「我知道。」他似乎有些不耐地打斷我的話，嗓音疏淡，「只是想請你幫個小忙。」
他終於看過來。
「假扮我一個月的女朋友。」

-6-
我以爲自己聽錯：「什麼？」
許璟神色平靜，言簡意賅：「我家催婚你也知道。」
確實。
說到這，我都忍不住有點憐愛許璟了。
許爸許媽恩愛多年，一直希望許璟能早點結婚，過上幸福生活。
但天不如人願，許璟白瞎了這麼一張臉一雙大長腿，這麼多年竟然一個正經女朋友都沒往家裏帶過。
許爸許媽一度懷疑兒子性取向有問題。
不過後來許甜極力爲她哥證明了清白——她堅稱她哥有暗戀的女生，但人家對他無感，他愛而不得。
其實大家都很懷疑這條消息的真實性，畢竟許璟這樣的條件，玩兒什麼暗戀？他只靠那張臉，什麼戀愛不能談啊？
但除了這理由，也沒其他解釋了，於是只能選擇相信。
我八卦過，但許甜也不知道。
——「他錢包裏藏了一個女生的發繩！拼夕夕三塊錢五十根的那種你懂嗎！我能猜個 der 啊！」
據說今年許媽已經下了聖旨，安排了好幾場相親，就等許璟回去，按着頭一個個去見。
Emmm……確實有那麼點可憐哈。
但是——
「叔叔阿姨都認識我，這怎麼裝呢？」
許璟倒是很輕鬆：「不看正臉，發幾張背影照就行。」
我還是有點擔心：「要是甜甜看見了，也會認出來的吧？
許璟：「P 一下就好了，你不是挺擅長的嗎？」
我：「……」
擦！
內涵誰呢！
他偏了偏頭，似乎在端詳我的臉，片刻，才低聲道：
「他們很久沒見你了，你……比以前漂亮了很多，他們認不出來的。」
我心猛地一跳，不知道怎麼的就點頭答應了。
「那、那好吧。」
這個答案許璟似乎很滿意。
他薄脣勾起一抹弧度，雲淡風輕：
「那就先把我從黑名單放出來吧。」
我：……！！！
……
許甜陪我待了一天就走了。
沒辦法，要期末考了。
我也開始全力備考，每天在圖書館學得昏天黑地。
有一次正好碰到齊思堯和宋嬌，兩人就差把圖書館當酒店了。
我除了想當場給他們扔一張牀以外，沒有任何想法。
許璟雖說讓我幫忙當他一個月的女朋友，那天之後卻一直沒怎麼聯繫過。
考完最後一場，我長舒口氣，收拾行禮準備回家。
沒想到接到了許璟的消息。
「我在你們學校門口。」

-7-
「？」
「你不是今天考完最後一門嗎？我送你去高鐵站。」
我後知後覺翻到剛纔朋友圈曬的高鐵票，欲哭無淚。
不是，他這麼閒的嗎？竟然連這種小事兒都記得？
本想拒絕，但許璟下一句話說服了我。
「有了女朋友，一張合照都沒有，好像不太合適？」
……你說的有道理。
半個小時後，我拖着行李箱，再次坐上了許璟的車。
氣氛微妙而尷尬，還是許璟率先打破沉默。
「考得怎麼樣？」
我忙道：「還可以吧，說不定能拿個獎學金。」
許璟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你很缺錢？」
我搖搖頭：「能賺點零花錢總是好的。」
許璟點點頭，沒有繼續問。
到了高鐵站，我暗暗鬆口氣，正準備下車，卻忽然被許璟拉住。
「等等，拍張照。」
我明白過來：「要交差是吧？好的好的！稍等一下哈！」
我把手上許甜送的粉水晶串珠取了下來，和他十指相扣。
許璟一怔。
我有點奇怪，也有點忐忑：「怎麼不拍？這樣不合適嗎？那換一個——」
看那些官宣的在車裏都是這樣拍的啊！
「不用。」
許璟扣緊了我的手，同時拿出手機，拍了一張。
他盯着那張照片看了幾秒，才道：
「挺好的。」
鬆開手後，我偷偷蜷了蜷指尖，他的手骨節分明，而且，很熱。
掌心好像微微出了點汗。
只是牽了一下手，怎麼還這麼緊張？
我壓下湧動的心緒，和他道別。
「那、我先走了？」
許璟頷首：「一路小心。到了記得跟我報個平安。」
……
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剛走到樓下，就聽到激烈的爭吵聲。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上了樓。
剛準備敲門，房門就被人從裏面打開，一隻玻璃杯同時飛出。
「你給我滾！」
我下意識躲開，額頭還是被蹭了一下。
隨後走出的我爸臉色難看地看了我一眼，而後沒有任何停留，冷漠至極地抬腳離開。
我看向屋內，我媽臉色通紅，滿眼怨恨。
一片狼藉。
我繞開地上的碎片，走過去扶她：「媽？」
她像是緊繃了ťū́ₗ許久的弦突然鬆懈下來，眼淚瘋狂湧出，嗚咽出聲。
「我真是瞎了眼才找了這麼個男人！」
我遞過去一包紙，又把房間清掃了一遍，物品都歸置原位。
做完這一切，我媽終於緩過勁來，開始哭訴這次爭吵的前因後果。
像這些年來的每一次。
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湊在一起，對彼此都是折磨。
她苦累了就睡過去了，我才終於有空拿出手機，卻看上面好幾個未接來電。
許璟？
正猶豫要不要回，他再次打了過來。
我跑到陽臺接了電話，壓低聲音：
「喂？」
許璟似乎鬆了口氣，又隱隱帶着責備：「不是說讓你到家了發個消息嗎？怎麼給你打幾個電話都不接？」
我低聲解釋：「對不起啊，我剛纔在忙，沒有接到。」
許璟一頓。
「你哭了？」

-8-
「沒有啊。」我吸了吸鼻子，「可能剛纔回來的路上吹了風，着涼了吧。」
許璟沒有繼續追問：「……嗯，你到家就好。」
電話那頭聽着人聲鼎沸，他似乎是在應酬。
「許總？還沒和女朋友打完電話呢？」有女人悅耳嬌俏的嗓音傳來，帶着調侃。
許璟「嗯」了一聲：「太粘人，沒辦法。」
我：「……」
那女人的聲音裏似乎添了幾分不甘和尷尬：「哦，好，那我就先不打擾了。」
那女人似乎走了，喧囂聲也遠了一些。
我明白了，給他打字：「這是……找我躲酒來了？」
許璟漫不經心地回：「不想喝，出來透透氣。」
既然答應假扮女朋友，那當一下擋箭牌好像也很正常。
怕那邊還有人在聽，我清了清嗓子：「那你少喝一點啊。」
他一怔，隨後笑了一聲：「放心，我酒量比你好。」
我沒忍住憤憤掛了電話。
喝你的吧！那麼囉嗦！
……
這通電話攪散了原本鬱悶的心情，我長舒口氣，去洗了個澡。
正吹着頭髮，就收到許甜的微信：「汐汐，你家裏怎麼樣？」
我：「老樣子。」
從我記事起，我爸媽就經常吵架，有時候還會動手。
後來認識了許甜，她知道以後就經常邀請我去她家。
「算了，你都上大學了，該有自己的生活了，沒必要負擔他們的痛苦。」許甜輸入中好一會兒，換了個話題，「話說回來，我剛知道一個驚天大新聞！我哥談了個女朋友！臥槽！就他這種死直男！這戀愛他談得明白麼他？」
……其實我也不怎麼明白。
他要是想找人配合，找誰不行呢？偏偏是我。
我演技不過關，還和他們家人都認識。
「你哥這條件，想談戀愛也挺容易的吧。」
許甜不屑一顧：「我纔不信！等他過年回來，我非得看看到底怎麼個事兒！」
我怕繼續聊下去露餡，就問起了她的期末考。。
許甜果然一聲哀嚎。
「天要亡我！這也不能像以前一樣找我哥開外掛，一天學一門課，我多不容易啊！」
……
那天之後，我爸再次回來，是除夕的早上。
他要和我媽離婚。

-9-
兩個人再次開戰，用最惡毒的話語攻擊對方。
「沈國樑我告訴你ƭų₌！我早就受夠你了！要不是爲了汐汐，我早就走了！你不就想去找那個賤人嗎！你當我不知道！你們早就勾搭上了！你真不要臉！我上輩子作孽，這輩子才找了你！」
我媽罵着，抬手就要去扇我爸的耳光，我爸一把將她推到地上。
「你有完沒完！你這種潑婦誰能跟你過！離婚協議我已經擬好了，你簽字兒就行了！」
我衝上去扶住我媽。
我爸指着我：「還有，汐汐以後跟你，她已經成年了，以後我不會付一分錢撫養費！」
我媽眼睛立刻紅了，一把掙開我的手，尖聲罵道：
「你想徹底甩掉我們，好出去過瀟灑日子是吧？我告訴你，你做夢！她姓沈！她是你沈家的種！不跟你跟誰？你別想推給我！」
……
半小時後，警察的到來總算結束了這場鬧劇。
從派出所調解室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
我爸我媽分道揚鑣。
我哈了哈凍僵的手，心平氣和地開口：
「你們放心，我已經成年了，我自己也能過得很好，不會拖累你們的。」
而後，我定了回學校的航班。
要過年了，機場到處都裝點着喜慶的元素，人來人往，十分熱鬧。
我坐在候機廳，百無聊賴地刷着朋友圈。
翻到許甜的時候，我一頓。
寬敞明亮的廚房裏，許爸許媽正在包餃子，許甜偷捏了一塊小酥肉，兜裏塞着厚厚的紅包。
配文：賭神從不失手！
我點了個贊。
許甜立刻給我發來一個紅包。
我：？
許甜：「快收下！這是我憑本事賺的錢！我和爸媽打賭我哥有女朋友是裝的，我爸媽讓他帶女朋友回來，結果他左右推辭，竟然說過年要加班，不回來了！哼，我就知道他是心虛！上哪兒給他掉下來個女朋友？」
說着，她發來一張照片，赫然就是我和許璟牽手的合照。
「看看！這也太假了！明顯高 P 啊！」
我心虛地縮了縮脖子。
說是假扮，其實我也沒做什麼，那張照片顯然也沒什麼說服力。
我給許璟發消息：「沒幫你騙過叔叔阿姨啊？」
許璟不知在忙什麼，過了好一會兒竟然打了電話過來。
我下意識接通：「喂？」
許璟：「你怎麼知道——」
忽然，他一頓：「你那邊怎麼這麼吵，你現在在哪兒？」
「啊？我、我……」
就在我試圖找個藉口的時候，溫柔甜美的航班播報女聲突然傳來。
「國航 CA4126 的旅客請注意，飛機已經開始登機，請您——」
糟了！

-10-
已經來不及了，許璟顯然已經猜到。
「你在機場？這個時間你在那裏做什麼？」
我有點無奈：「沒什麼，是回學校的航班，一個半小時就到了。」
許璟語氣有點嚴厲：「不要耍小孩脾氣，這個時間點你一個人回學校太不安全，先回家。」
登機的隊伍已經排了長長的一條，我站起身。
前面是一家三口，小姑娘才四五歲的樣子，牽着爸爸媽媽的手嘰嘰喳喳，十分快樂幸福的畫面。
「許璟。」
我突然覺得全身脫力，低低開口，
「我沒有家了。」
……
掛了電話登機，本想補個覺，卻一直沒能睡着。
看着外面黑色的夜空，我有點失神。
其實齊思堯和我分手，就是因爲無意間聽到了我和我媽的電話。
我媽抱怨我爸又好久沒回家，讓我自己找我爸要生活費。
齊思堯從那以後就對我有了芥蒂，沒多久就找了宋嬌。
他以爲他可以拿捏我，無論怎麼對我，我都不敢和他分手。
可他想錯了。
可我和我媽不一樣，我不會容忍出軌的男人。
……
下了飛機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地鐵停了，只能選擇打車。
我掏出手機，卻發現有十幾個未接電話和微信。
——來自許璟。
最新一條，是半小時前發來的。
「我在機場 B2 停車場，你下飛機後來找我。」
我一怔。
許璟來了！？
他——
「沈汐。」
前面傳來低沉熟悉的嗓音，我心猛地一跳，緩緩抬頭。
出口外，接機的人頭攢動，他穿着筆挺的西裝，身形挺拔，格外吸睛。
看到我的一瞬，他像是長長鬆了口氣，眉眼間的幾分冷意消散。
我腦子還沒轉過彎，他已經大步朝着我走來。
「你、你怎麼……」
他接過我的行李箱，同時牽住了我的手。
「怕你找不到路。」
寬厚溫暖的掌心像是帶着讓人安心的力量，不知道爲什麼，我沒有掙開。
直到跟着他到了停車場，一個穿着精緻 OL 套裝的年輕女人從車裏下來。
看起來二十六七歲，栗色的大波浪，妝容完美，風情又美麗。
她先是看向許璟，而後纔將目光轉向我，掩脣嬌笑：
「許總，這就是你那小女朋友？人家成年了嗎，你也下得去手？」

-11-
看得出來，她和許璟十分熟稔。
而且這聲音……聽着好像就是上次在電話裏和ƭű³許璟一起應酬的那個女人？
而這一刻的我，穿着寬厚棉服，帶着小熊圍巾，還拖着行李箱，一定灰頭土臉。
我突然有些手足無措的窘迫。
「我……」
「麻煩你了，回悅府。」
我一愣。
悅府？
那不是許璟的住處嗎？
上次我喝醉酒以後，就是——
那女人顯然也是怔住，目光別有意味地在我身上轉了轉，很快恢復俏麗笑容：「好。許總的話，誰敢不聽？」
許璟道了聲謝。
車上多了個人，我也不好意思開口問爲什麼不送我回學校，只能裝鵪鶉，一言不發。
倒是那個女人又和許璟聊起了公司的業務，我聽Ţūⁿ了一會兒明白了，她是許璟的合夥人，喬喬。
本來今天有個飯局，結果許璟突然離席，因爲喝了酒，喬喬就主動來送。
過了會兒，喬喬看了眼後視鏡，哎呀一聲。
「不好意思，我只顧着和許總聊項目了，你會不會覺得很無聊？」
這是……在暗示我小屁孩什麼都聽不懂？
「不會。」我搖搖頭，「許哥聊什麼都好。」
喬喬臉色一僵。
許璟卻像有些意外，偏頭看了我一眼。
我衝他甜蜜一笑。
——之前在許爸許媽那裏已經失敗，今天務必要成功！秀一波恩愛，讓許璟覺得物超所值！
之後一路喬喬興致缺缺，沒有再聊。
直到看到許璟和我一起下了車，她才微微皺眉：「許總，你不回去？張總他們還——」
「太晚了，她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許璟打斷她的話，「我已經和他們說過，改天親自登門拜訪，合作的事不會耽誤。」
喬喬紅脣抿起，欲言又止。
許璟十分自然地牽住我的手。
「你也早點回去吧，別耽誤過年。」
……
坐在寬敞的客廳，我還有點恍惚。
許璟倒了杯水：「累了一天，先休息吧。」
我不困。
捧着水杯，我有點忐忑：「許哥，我今天是不是耽誤了你的要緊事？」
過年他家都沒回，估計就是在忙這個項目，卻因爲我的到來被打亂了。
許璟脫下西服，隨手掛在一旁，淡淡的酒氣便彌散開來。
他不慎在意地扯了扯領帶：「不會。」
他好像永遠都這麼淡定從容，一切盡在掌握。
我猶豫半晌：「那……許哥，剛纔那個喬喬，喜歡你，是不是？」
許璟一頓，側頭看來。

-12-
我心突然一緊。
幹嘛問這個問題！我又不是他的誰！
許璟反問：「是又ṭú₁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我：「……」
好像……都和我無關。
「沒什麼，就是、就是猜的……」
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尤其那個女人根本沒想着隱藏。
但許璟好像對她無感。
「許哥，你找我假扮女朋友，是不是也因爲她？」
許璟眯了眯眸。
我低頭打量了自己一眼，有點頹然：「完了，我這樣的，她肯定不會放在眼裏。」
許璟突然失笑：「你這麼想？」
我嘆了口氣：「我這人是不是挺沒用的？」
不然爲什麼我爸媽都不想要我呢？
許璟微怔，笑意漸漸散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道：「不，你很好。」
我心一動，下意識抬頭，卻發現許璟正認真地看着我。
我有點慌亂地移開目光。
房間內過分安靜，似乎有莫名曖昧的氣氛在漸漸生長。
我更加坐立不安——沒辦法，這裏的一切都會喚起我之前刻意忘掉的記憶。
好在許璟沒讓我尷尬太久，轉身去了廚房。
「我不常做飯，只有餃子，你將就一下。」
啊？
他這是要給我做飯？
我彈起來，立馬衝過去：「今天已經很麻煩你了，我來吧！」
正巧許璟手機響起來。
他看向我：「許甜的視頻。」
我：？？？
我忙把他推出去，示意他千萬別說我在這。
許璟去客廳接了電話，聽得出來他態度一如既往的閒散。
「有事兒？」
許甜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似乎在聊家裏的事兒。
我盯着鍋裏沸騰的水，心情複雜。
——怎麼好像真的當了許璟的地下情人一樣？
許璟的視頻沒有打很久。
我把餃子盛出來，窗外忽然傳來一道巨大的聲響，嚇我一跳。
抬頭看去，窗外竟亮起絢爛的煙花。
哦，差點忘了，今天是除夕啊。
嘭——！
伴隨着新年鐘聲的響起，漫天都盛放開絢麗無比的煙火，燦爛到了極點。
「沈汐。」
許璟忽然喊了一聲，我回頭。
他靠在島臺，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薄脣噙着幾分淺笑。
「新年快樂。」

-13-
我從沒想過，會是許璟陪我一起過的這個除夕。
電視裏笑聲喧囂，窗外菸火璀璨，桌上的餃子還冒着熱氣。
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就好像……我又有了一個家。
……
第二天一早醒來，許璟已經離開。
他留了紙條：「我出差了，估計要一週，你安心住。另外給你叫了餐，記得喫。」
果然很忙……
我給他微信發了「謝謝」。
他沒回，估計是在飛機上。
聽昨晚喬喬的意思，他這一次的臨時推辭，要平添不少麻煩彌補。
獨自一人待在許璟的大平層，感覺很奇怪。
我想了想，把房間收拾好，還是拖着行李箱回了學校。
沒想到剛到宿舍，就收到許甜的勁爆消息。
「臥槽！我哥好像真的有女人了！」
我心猛地一跳：「怎麼說？」
許甜激動萬分：
「他昨天沒回家，我特意給他打視頻要壓歲錢，結果你猜怎麼着？他客廳的茶几上擺了兩個水杯！」
「而且我好像還看到視頻的角落裏，廚房那邊的地面上好像有女人的影子！」
說着，她還發來一張視頻截圖。
許璟可能沒注意，我的半隻鞋子被拍了進去——那是我穿的許璟的拖鞋。
我的心跳都靜止了一瞬。
「這好像……也說明不了什麼吧？說不定是他朋友？」
「他有潔癖的啊！居然肯讓這個女人穿他的拖鞋！我以前穿他的差點沒被就地正法！這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就這麼把我哥收服了！？」
許甜抓心撓肝：「我好想現在就過去看個究竟！」
我下意識道：「他出差了，你到了也看不見人啊。」
話一出口我就知道不對，果然，許甜立刻抓住漏洞：「你怎麼知道他出差了？」
我支支吾吾：「就、就是之前無意間聽到的，他和你說過，你忘了？」
「真的？我怎麼不記得？」許甜有點懷疑人生，但很快就被衝散，「算了，等他回來，我一定得好好問問！」
……
掛了電話，我躺在牀上，盯着許璟的頭像發呆。
他的朋友圈乾乾淨淨，像他這個人一樣，高冷不可捉摸。
忽然，他發來一條微信。
「我下飛機了。」
我心一鬆，發過去一個「好的」表情包。
許璟：「？」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心差點跳出來：上面那個「好的」自動聯想發出去的表情包上竟然有字兒！
「好的寶寶！」
臥槽！
我漲了了大紅臉，手忙腳亂地長按——刪除。
操。
我內心絕望悲鳴。
許璟「輸入中」好一會兒，最終卻發來簡短的一句：
「嗯。」

-14-
嗯？
嗯！？
我盯着這個字，抓破了腦袋。
我總覺得他這話好像有點曖昧，卻又覺得是自己想太多。
許璟他……應該不會誤會的吧？
估計只當是小孩隨便發的表情包？
我輾轉反側，卻實在不好意思多問，只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一週之後，許璟回了悅府，發現我不在，我只能如實相告，已經回了學校。
許璟沒有多說什麼。
但這之後，我們之間的聯繫非但沒有斷絕，反而比以前還多了些。
有時候是他去開會，有時候是聚餐，晚上熬夜的時候也會叮囑我早點睡。
我在城市廣場找了個兼職，每天扮玩偶，能打發時間，還能賺點生活費。
就這樣一直持續到開學。
第一天，我就聽到一個八卦：齊思堯和宋嬌分手了。
宋嬌直接去齊思堯宿舍樓下堵人，哭着罵他渣男，兩人鬧得十分難看。
許甜知道後十分興奮：「有沒有照片啊？給我康康笑話！」
我攤手：「我手機裏怎麼會有這種髒東西？」
談過這種男人簡直是我的前科。
許甜撇嘴：「也是，最近真是太無聊了，哎！我連續打探我哥好久，也沒問出那個女人是誰！他藏得也太嚴實了，好像專門防着我一樣。」
我：「……」
我突然想起來，我和許璟約定的一個月時間已經到了。
但許璟年後一直很忙，他沒提這事兒，我也就不好主動說。
——這種口怎麼好開啊！
好在許甜也沒糾結，興沖沖問道：「對了汐汐，你快生日了，這次想要什麼生日禮物啊？我去給你過生日好不好？」
我先是高興，轉而又有點猶豫。
「可這樣太麻煩了吧？」
元旦的時候她才千里迢迢飛來一次，這才過了沒多久，再折騰她來的話，我確實很不好意思。
許甜有點失落：「但是我們過年也沒見呢。」
我們兩家分別坐落在城東和城西，她本來想趁着寒假去找我，被我以爸媽最近總吵架爲由婉拒了。
她體諒我，後來也就沒再約我出去。
就在我糾結的時候，她一錘定音：「沒事兒！正好我還能趁着這次機會去暗訪一下我哥的情況，機票我爸媽報銷！他們說了，只要我能成功拿到我哥女朋友正臉照片，獎勵還大大的有！」

-15-
我心情有點複雜。
一方面我想拿我自拍去換點銀子，一方面又覺得這跟印假鈔也沒什麼區別。
哪能騙人呢？
打消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我數了數小金庫，盤算着正好用兼職的錢給許甜買一份禮物。
抽空去了商場，順便想給許璟挑一個，當做他除夕收留我的謝意。
但我沒想到會在這碰上許璟。
他站在櫃檯前，旁邊就是喬喬。
兩人俊男靚女十分惹眼，就連櫃姐都是笑盈盈地看着他們兩個。
「先生，要給女朋友選禮物嗎？」
許璟指了下：「那條手鍊拿出來我看看。」
他沒有否認。
他竟然……沒有否認？
我的心突然一空，像是兜頭一盆冷水，渾身發涼。
突然，許璟像是察覺到什麼，回頭看來。
我慌忙轉身躲了起來。
奇怪，明明我也沒做什麼虧心事，這一刻竟如此心虛。
我慌不擇路往外走，卻在拐角撞上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
我正道歉，手臂被人握住。
「沈汐？」
我抬頭，這纔看清撞到的人竟然是齊思堯。
真是晦氣
不想和他們糾纏，我抬腳就走，齊思堯卻彷彿來了興致：「剛看你在挑東西？這裏的牌子你好像也買不起吧？」
我皺眉：「管你什麼事。」
齊思堯竟跟了上來，笑着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遇上也是緣分，你有什麼想要的，直接跟我說，只要你願意回到我身邊，我給你買。」
這人腦子是有毛病吧？
我面無表情：「我對喫回頭草沒興趣。」
「之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但我也是一時糊塗，誰知道那個宋嬌那麼作？」齊思堯顯然耿耿於懷，說着又來摸我的腰，「她不如你，還是你懂事——」
啪！
我直接甩了他一巴掌：「齊思堯你放尊重點！我和你早就沒關係了，你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ŧŭ₊」
之前剛在一起的時候他就喜歡動手動腳，我發了幾次脾氣之後他也沒了耐心，而後扭頭找上了宋嬌。
齊思堯臉色一變，摸了一下臉，氣極反笑。
「裝什麼純呢？跟別人行，跟我就不行？」

-16-
我一口氣堵在胸口：「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怎麼？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
周圍漸漸有人朝着這邊看來，指指點點。
齊思堯似乎還嫌鬧得不夠大，冷笑道：「我之前親眼看到你從一輛邁巴赫下來，以你家的條件，好像也開不起這種車吧？這種事兒你能做，別人還不能說了？」
我深吸口氣：「齊思堯，我警告你，造謠是犯法的。我今天沒空和你吵，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們公安局見！」
說着我轉身就走，齊思堯卻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怎麼，你甘願陪老男人，都不願意陪我？」
周圍人看過來的眼神充滿八卦，隱約還有人在議論。
「噢喲，現在的小姑娘怎麼回事嘛？這種不要臉面的事情也做得出來？」
「就是！仗着自己年輕漂亮，就忘記自己是誰咯！」
「這種人遲早有報應的！」
「真是看不出來，瞧着乖乖的，私下裏這麼亂的啊……」
我有口難辯，這種情況下想要自辨簡直難如登天。
齊思堯得意一笑。
「我不Ṱů₃嫌棄你，你還不知足？要是回頭被學校裏的人知道，你還怎麼呆得下去？」
他說着，抓得更緊。
「我看你還是跟我——」
忽然，一道冰冷的嗓音傳來：
「放開她。」
我心猛地一跳，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許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神色冷峻，眉眼間像是凝了霜。
我從沒在他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齊思堯看了他一眼，似乎也被他身上的氣勢壓住：「你、你誰啊？我和我女朋友吵架，關你什麼事兒？」
許璟薄脣扯出冰冷的弧度。
「你說，她是你女朋友？」
喬喬勸道：「許總，你別和他一般計較，咱們有話好好說——」
許璟突然大步流星走來。
齊思堯似乎是怕了，下意識鬆開手退後一步。
「你！你想幹什麼！？我告訴你——」
許璟卻連一道眼風都沒掃他，徑直來到我身前站定，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才問道：「他傷你哪兒了？」
平靜的語氣下，是未曾遮掩的迫人冷意。
喬喬似乎也有些着急，小跑過來：「許總，這人太多了……」
許璟卻只是看着我，等我的答案。
我輕輕搖了搖頭。
「沒有。」
許璟沒動，顯然不信。
我不想將他也牽扯進來，有些哀求地抬眸看他。
「我想回學校了。」
許璟終於鬆口。
「我送你回去。」

-17-
「他這樣糾纏你多久了？」
回去的車上，許璟率先開口。
我嘆口氣：「之前沒有，只是今天恰好碰上，也不知道他抽什麼風。」
看他臉上仍帶着幾分未曾退去的寒意，我又道：「你放心，我沒喫虧。」
想到今天沒能成功買到禮物，我有點無奈。
「還有就是……這件事，不要告訴甜甜，可以嗎？」
就許甜那個暴脾氣，知道了肯定要去找對方算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許璟忽然踩了剎車，在路邊停了下來。
我有點茫然：「許哥？」
許璟安靜許久，終於問道：「沈汐，你總是這麼好欺負嗎？」
我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看着他冷峻鋒利的側臉，心底深處突然湧上一股說不出的難受。
胸口像是被什麼堵住，沉悶又潮溼。
我深吸口氣，壓下那股子莫名的委屈，故作輕鬆地問道：「許哥，你就這樣留下喬喬姐一個人沒問題嗎？」
許璟蹙眉：「什麼？」
我立刻閉上嘴，看向窗外。
許璟卻像是忽然明白了什麼，微微眯眸：「你剛纔……都看到了？」
我緊張得手心都是汗。
明明輕而易舉能回答的問題，我卻不知道爲什麼說不出一個字。
許璟安靜許久，忽然輕笑出聲。
「沈汐。」
他像是開玩笑，又像是無比篤定，
「你在喫醋？」
……
我硬着頭皮回頭與他對視，絞盡腦汁胡言亂語：「我、我只是覺得之前約好了假扮你女朋友，你要是有中意的人了，和我說一聲比較好，省得人家誤會。」
許璟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着，好整以暇地聽着。
「嗯，還有嗎？」
我說不出一二三來了，狼狽地移開目光。
總覺得我那些小心思在他的注視下都暴露無遺，藏無可藏。
「沒有了。」我屏住呼吸，「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你、你本來也不需要和我說那麼多——」
「首先，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同事合作關係。」
許璟打斷我的話，
「其次，那條手鍊也不是給她的。」
我有點蒙。
許璟頓了頓。
「最後，Ṭṻ₇我確實有喜歡的人了。」
我的心猛然一沉。

-18-
手機忽然響起來，是許甜的電話。
我瞬間竟有種解脫的感覺。
「甜甜打來的，我先下車了，這裏距離學校也不遠，我走回去就行的。」
說完，不等許璟說話，我匆匆推開車門下了車，同時點了接通。
「喂？甜甜？」
許甜義憤填膺：「汐汐，那個渣男是有毛病吧！？他居然敢這樣對你！」
「什麼？」
「你還不知道？有人在商場拍了一段視頻，我一眼認出來是齊思堯那個狗男人在糾纏你！」
我皺起眉：「你發我看看。」
許甜發了鏈接。
我點進去，似乎是站在二樓俯拍的我和齊思堯吵架那一段，已經有了一千多贊。
標籤打的「小三」、「包養」、「女大學生」。
許甜氣得要死：「我已經在評論區和他們撕起來了！這人就是故意引流的！」
我退了出來：「沒關係，我行得正坐得端，這種污衊不用在意。」
「這怎麼能行？三人成虎啊！」許甜很是着急，「回頭有人當真了怎麼辦？」
她苦思冥想：「那個齊思堯說的邁巴赫，沒猜錯的話，是我哥的車吧？」
這倒是不能否認。
我只能點頭：「……是。」
「那就行！」許甜一下陰轉晴，「回頭我讓我哥幫你澄清就好啦！」
我：「……」
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就掛了電話。
我有點不安：「這太麻煩了吧？還是算了。」
許甜十分鐘後纔回：「搞定！」
我：？
怎麼了你就搞定了？
「我哥已經答應幫忙了！」
許璟？幫忙？
可他已經幫過了啊，這——
靠近校門口，我漸漸發現周圍人在看我。
不是吧，那視頻傳得這麼快？
我有點不安，正要加快腳步回去，忽然聽到身後一聲汽車鳴笛。
我回頭看，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和我隔開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不知已經追了我多久。

-19-
車窗放了下來，許璟喊了我一聲：「汐汐。」
我耳朵一酥。
他停車，推開車門走了下來。
周圍人羣傳來一陣低低的驚歎。
「臥槽好帥！這誰啊？」
「看起來不是咱們學校的。」
「廢話！人一看就是成功人士好不好！本來我覺得這車挺帥的，沒想到人更帥啊！」
「不是我說，咱們學校的男生沒一個能打的。他好像跟在那個女生後面好一陣了，什麼意思？情侶吵架哄女朋友呢？」
我：？？？
看着他一步步靠近，我逐漸睜大眼睛。
不是，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
「許哥。」我有點無措，「你怎麼還沒走？」
許璟抬了抬下巴：「我送你回宿舍。」
那豈不是要被全世界蛐蛐了！
一想到那場面，我堅決拒絕：「不用不用，回宿舍的路我認識，我自己走就行！」
額頭忽然傳來一片細微的涼意。
我一愣。
竟然下雪了。
許璟忽然抬手，把我的帽子扣在頭上。
寬大的帽子瞬間遮擋了我大半的視線。
「許哥？」
許璟視線落在我的脣上一瞬，又很快移開。
「他們不是造謠你嗎？我來追你，謠言自然會不攻自破。」
我心臟猛地一跳。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那些人是造謠我和開豪車的老男人不清不楚，他這麼一露面，老男人是沒人說了，還是個大帥比，可——那不就變成我和開豪車的大帥比不清不楚了？
這重點好像搞錯了啊喂！

-20-
果然，剛回宿舍，我就被室友圍攻了。
「汐汐！剛纔那是誰啊？好帥！他是不是在追你？」
「快交代！你們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我撓撓頭：「那是我朋友的哥哥，我朋友拜託他多照顧我一點，其他的也沒什麼。」
衆人不信。
「怎麼可能？他看你的眼神一點也不清白好吧！」
我心跳漏了一拍，卻不敢細想。
如果不是許甜，他和我估計永遠也不會有交集的吧？
更何況他不是說了，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看我興致缺缺，幾個人終於不再多問。
本以爲這件事會就此過去，沒想到從第二天開始，每天上午都有一束花送到我們寢室。
落款——許璟。
我漸漸有點惱了，明明也不喜歡我，何必這樣呢？
週末就是我生日，許甜馬上就到，我終於鼓足勇氣給許璟發了微信。
「許哥，你不要再送花來了，同學們都知道之前那些是謠言了。」
而且再送下去，她們就要說是高富帥鍾情於我，死纏爛打了。
許璟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週日這天，他終於沒有再送花來。
我鬆了口氣，卻又生出連我自己也說不出的失落。
算了！
人家做到這一步已經仁至義盡，我還想奢望什麼呢？
拋開這些，我換了衣服化了淡妝，接了許甜去提前定好的餐廳。
還額外點了一瓶紅酒。
我衝她舉杯：
「甜甜，謝謝你來陪我過生日。」
這個世界上，估計只有她還記得今天是我生日了。
許甜卻一把將我的酒拿開，有些遲疑地問道：「汐汐，你看起來好像不太開心啊？發生什麼事兒了？之前那個視頻我看已經下架了，應該沒對你造成困擾吧？」
酒氣上湧，我頭有點昏昏漲漲的，低聲喃喃：「我好像失戀了……不對，我根本沒有戀。」
這一刻我終於敢直面自己的內心：其實我早就喜歡上許璟了。
可是，他不喜歡我啊。
許甜有點發蒙：「什麼？你該不會告訴我，你頂着這麼一張大美女的臉玩兒暗戀吧？！到底哪個男人這麼瞎！」
我說不出話，就那麼望着她。
許甜忙道：「好了好了咱不說這個了！今天過後都是過眼雲煙了哈！嗐，別說你，我也好挫敗啊！」
她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唉聲嘆氣：「我都偵查這麼久了，還是不知道我哥女朋友到底什麼樣。他也有段時間沒提了，說不定也被人家甩了。」
她哼了一聲：「本來我打算先去他那邊搞偷襲的，結果他說他不在家，還讓我先等等。我纔不等！直接鴿了他！」
余光中，一道頎長挺拔的身影走來。
我坐直了。
「甜甜，你意思……你哥知道你在這？」
許甜好無所覺：「對啊！我跟他說來陪你過生日了，讓他一個人孤獨寂寞去吧！」
我：「……」
她有點奇怪：「怎麼了？你怎麼這個表情？」
我站起身，磕磕巴巴：「許哥。」
許甜猛地瞪大眼。
氣氛像是凝固。
「公司開會來晚了，別介意。」
許璟把一個盒子放在了桌上。
「還有，生日快樂。」

-21-
我感尷尬尬：「謝、謝謝許哥。」
許璟非常從容的在許甜旁邊坐下，將外套搭在一旁，纔看向許甜：「怎麼不喊人。」
許甜都快哭出來了，她剛纔那些話顯然都被許璟聽見了！
但她向來能屈能伸，臉色一轉立刻堆出殷勤的笑容：「沒想到我親愛的哥哥紆尊降貴，抽空蒞臨！真是——」
「沈汐過生日，你謝什麼。」
「。」
許甜終於老老實實縮了回去，還不忘偷偷撇嘴。
許璟收拾完她，隨後就看向我。
就在我反覆回想剛纔有沒有說什麼不該說的話的時候，許璟抬了抬下巴。
「這是送你的生日禮物，看看喜不喜歡。」
我心情複雜，不想再和許璟產生任何聯繫，可看到他來，還是忍不住暗暗開心。
沒出息！
許璟在看，我只能拿過那個盒子打開。
「謝謝許哥，其實你來就很感謝了，不用準備什麼禮物——」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條鑽石手鍊靜靜躺在絲絨盒中，靜謐又璀璨。
許甜坐在對面看不到，有些好奇：「汐汐，我哥送的什麼啊？」
我緩緩抬頭，許璟靠在椅背，四目相對的瞬間，他薄脣微揚。
「喜歡嗎？專門請朋友過眼，給你挑的。」
我的呼吸剎那靜止。
原來如此……
所以，那天許璟去商場，是專門給我選生日禮物的？
那當時櫃姐問他是不是給女朋友挑的，他沒有否認——
許甜探頭：「什麼啊，這麼神祕？汐汐，你要是不喜歡就直說，讓我哥去換。」
我下意識合上盒子，垂下眼睛。
「……喜歡，謝謝許哥。」
……
接下來我一整個坐立難安。
這手鍊貴不說，許璟特意去挑，又是什麼意思呢？
我藉口去了衛生間，偷偷給許璟發微信。
「許哥，那條手鍊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半分鐘後，許璟：「不是說喜歡嗎？要是不想收的話，剛纔爲什麼沒說？」
我：「！！！」
剛纔當着許甜的面，我怎麼說啊！
但凡多解釋一句，她肯定能猜到不對勁了！
我又想了好幾個理由，但許璟沒有再回。
不能離席太久，我只能再次出去。
沒想到許璟就在外面。
我嚇一跳：「許哥。」
他一手插兜，肩背挺直，眸色深邃地看過來。
「沈汐，你是真的看不出來嗎？」
我腦子一懵：「什、什麼？」
他似乎輕聲嘆了口氣，一字一句。
「一直以來，我喜歡的都是你，你不知道嗎？」

-22-
餐廳人來人往，燈光璀璨。
但這一刻，一切都成了無聲播放的默片，只他一人是彩色的。
一字字一句句，深深烙在腦海。
逃無可逃。
我的手無措地抓住衣角，卻摸到硌手的四方盒子。
——那裏面還放着他送的手鍊。
心臟不受控制地跳動，我想我的臉一定很紅，像是要燒起來了。
「可是……爲什麼呢？」
爲什麼是我呢？
許璟反問：「爲什麼不能是你？」
我有點愣神。
手機震動了一下，我低頭看了眼，是許甜。
「汐汐，你好久沒回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我有點慌亂地開口：「我……甜甜在催了，我們先回去吧？」
許璟抬腿，將我攔下。
「如果你說不喜歡我，那麼今天過後，我不會再打擾你的生活。」
他微微俯身，像是要看到我心裏。
「沈汐，你有沒有，哪怕一點點，對我動心？」
……
怎麼會沒有？
喜歡上許璟，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
我記不太清是什麼時候了。
是在酒吧他溫柔寬闊的懷抱，是除夕那天他的收留與陪伴，還是他堅定將我護在身後……
亦或是更早，我也不知道。
大約是他靠得太近，我已經呼吸不過來了。
我下意識往後退，想吸取一點稀薄的氧氣，不料腳下一崴，劇烈的疼痛從腳踝傳來，整個人重心失衡，不受控制地朝着地上摔去。
我害怕地閉上眼，卻忽然感覺腰上一緊。
下一刻，便被攬入一個堅韌溫暖的懷抱。
許璟一手攬着我的腰，一手託着我的脖頸，眉頭微蹙。
「怎麼這麼不小心？崴到腳了嗎？」
我驚魂未定，緊緊抓着他的襯衫。
「好、好像是……」
突然，一道熟悉的驚叫傳來。
「啊！」
我心一跳，立刻回頭看去。
許甜滿臉震驚，不可置信地目光在我和許璟身上瘋狂徘徊。
「你、你們什麼時候是那種關係了！？」
我下意識掙開，剛想解釋，卻被許璟打斷。
他環着我的腰，十分平靜而從容。
「我們什麼時候不是那種關係了？」

-23-
我：「……？？？」
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我忍不住問道：「我好像還沒回答啊？」
許璟看向我，若有所思，而後十分寬容地點點頭。
「那你現在可以回答了。」
我：「……」
許甜顯然受到了巨大沖擊，眼神也迷離起來。
她遲疑着開口：「……我現在是不是有點多餘？」
許璟：「是。」
許甜：「……」
她梗直脖子：「這是我閨蜜！有人追她我當然要現場監督！」
許璟挑眉：「行。」
然後他又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東西——一隻表。
當初他落在我包裏的那一隻。
「剛纔那個是送你的生日禮物，而這一個，是之前就想送你的。但是當時你——」
我腦子裏有根弦瞬間緊繃。
「等一下！」
我扭頭衝着許甜下驅逐令：「甜甜，你先回避一下。」
許甜：「？」
我雙手合十。
球球了！再聽下去少兒不宜啊！我的名聲還想要的啊！
許甜噘嘴，不甘不願地走了。
我鬆了口氣。
結果一回頭，正撞上許璟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一下來了氣，沒忍住打了他一下：「你故意的！」
許璟坦然：「是。但之前想送你這隻表，也是真的。」
我一下啞了聲。
許璟微微垂眸，長長的睫羽落下淡淡的影。
「當時我想，跟你表白的時候，該有一件好看的禮物。但那時候太倉促了，只有這塊表。」
我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你、你的意思是……那時候你就……」
許璟拉過我的手，將那隻表戴在了我的腕上，動作溫柔，神情認真。
「可這一切都沒來得及，你一睜開眼就說什麼都沒發生，顯然沒打算給我個名分。」
咔。
他扣上錶帶。
我低頭，第一次如此認真地看這隻表。
深藍色底盤，星月相擁，璀璨光芒環繞閃爍。
「當初買這隻表，就是因爲它和你的名字很合。」
沈汐，沈汐。
是夜色下湧動的潮汐，是不知道藏了多久的祕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洶湧澎湃。
終於在某年某月，鋪天蓋地而來, 愛意吞沒一切。
「現在，它終於能戴到你的手上。」
許璟俯身，與我平視。
「沈汐小朋友，你願意跟哥哥回家嗎？」

-24-
我和許璟在一起後, 第一件事就是去和許甜認錯道歉。
但許甜毫不在意, 吱哇亂叫。
「我要去找爸媽要獎金！我哥女朋友的照片算什麼？我哥的女朋友本人都是託我的福找到的！」
我：「……」
許璟直接遞了一張銀行卡過去：「安靜點, 走遠點。」
許甜：「喳！」
我：「？」
臨了跑的時候，許甜又突然折返回來，湊到我耳邊悄聲打聽：「我哥都這年紀了, 還行嗎？你別太喫虧啊姐妹！」
我謝謝你。
許甜最後白了她哥一眼：「便宜你了！老登！」
然後拿着卡飄然而去。
我：「……」
許璟挑眉：「嫌我老？」
我拼命搖頭：「沒有！絕對沒有！您年富力強！正是壯年！」
說完我就後悔了。
許璟的眼神變得危險：「需要幫你回憶一下嗎？」
我拔腿就跑。
着了火的老房子不能碰啊！
……
暑假，我爸媽終於拿到離婚協議書，就此徹底分開。
我跟着許璟回了家。
許爸許媽做了一大桌豐盛的晚餐，不停拉着我的手笑盈盈唸叨。
「還以爲許璟要打一輩子光棍了, 幸好汐汐不嫌棄！」
我來過許家很多次, 早已經將這裏當半個家。
許甜拉着我去許璟的房間參觀：「看！這裏都是我哥過去的歷史！」
各種證書與獎盃，處處彰顯着他的出色。
許甜看了一會兒把自己看生氣了：「多了不起似的，哼！」
我坐在椅子上笑：「不是一直這樣嗎，你生什麼氣？」
許甜一愣：「你怎麼知道？你之前進來過？」
我想了想, 點頭：「高一暑假的時候,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來找你，但因爲下大雨, 你被困在培訓班回不來。」
許甜想了一會兒, 恍然：「我想起來了！那天本來約好了下午出去逛街的，但是雨太大走不了，我晚上纔到家。」
那天我爸媽又動手, 砸了家裏的東西，我揹着書包無處可去, 只能來找許甜。
但路上突然下起大雨，等我到她家的時候，渾身已經溼透, 而她還沒回來。
我在門外凍得瑟瑟發抖。
打算離開的時候，門卻從身後被人打開。
許璟靜靜看着我。
「進來吧。」
……
「所以那天我哥還給你找了他的舊校服換？」
許甜喃喃着，滿臉不可思議。
「難怪後來我找他借, 他說早就扔了。」
我有點不好意思：「因爲覺得麻煩了他，所以我沒和任何人說過。」
許甜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跳了起來, 拉開了我身後的抽屜。
我有點奇怪：「你在找什麼？」
許甜不說話, 一頓翻找以後，終於拿出一個錢包。
「看！這是不是你的？！」
一根淺粉色發繩, 上面串的透明玻璃珠已經因爲時光而微微泛黃。
我怔住。
篤篤。
許璟來到門外, 屈指敲了敲房門。
「喫飯了。」
我回頭。
許璟一眼看到了我手裏的那根發繩，眉梢微挑。
許甜得意萬分：「哥，什麼年代了, 你還搞暗戀？怎麼連跟人家表白的勇氣都沒有啊？」
許璟：「我還沒那麼禽獸。」
許甜：「……」
我：「……」
許甜憤憤：「可惡！又讓他裝到了！」
許璟直接忽視她, 衝我招招手。
「我們走，別理單身狗。」
許甜：！！！
我把那根發繩收在掌心，心臟卻仍在碰碰跳, 走過去牽住了他的手。
他立刻反手握緊。
謝謝你，成爲我潮溼青春裏的光。
也謝謝你，願意愛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