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合解藥

我是頂級 Alpha 少爺的傭人,也是他的解藥。
少爺患有罕見尋偶症,只有我能解。
可他每次事後都會失憶。
白天,他對我厭惡至極:「少來我面前晃,我嫌你噁心。」
夜裏,他紅着眼,像頭野獸在我身上發瘋:「寶貝,喜歡嗎?」
後來他想起一切,我嚇得連夜逃跑。
直到幾年後,他將我抵在牆上,指着我身邊的娃,咬牙切齒:
「誰的?」

-1-
砰——
玻璃碎地的震響貫徹偌大客廳。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更不敢靠近震怒的少年。
除了我。
撿起地上碎片,接過新端盤再次呈上去:
「慕少爺,這是後廚重新準備的營養餐。」
誰都知道慕家少爺患有罕見疾病。
頂級 Alpha 痛恨無休止的檢查,更厭惡爲「病人」研製的營養餐。
剛掀翻一份,又端上一份。
無疑是踩老虎尾巴,不知死活。
脖子猛地被一隻手掐住,少年不留情地加重力道。
「誰準你們在湯裏摻藥的?」
額頭青筋因窒息而凸起,我艱難擠出一句:
「是慕夫人的吩咐。」
少年冷戾目光在我身上掃過:「還真是慕家的狗,這麼聽話。」
「滾!」
手中端盤再次被掀翻。
湯水濺在臉上,脖子那隻手終於鬆開。
我蹲下身,收拾殘局離開。
來到廁所,新鮮氧氣才緩緩灌入肺,得以大口喘息。
鏡子裏,兩道掐痕交錯,觸目驚心。
明明來自同個人。
可不同的是,那時的少年伏在我身上,像頭髮瘋的野獸:「寶貝,喜歡嗎?」

-2-
作爲頂級 Alpha,慕埕卻患有罕見的尋偶症。
發作時,只能與他契合度百分百的 Omega 度過,事後又忘了一切。
而我作爲慕家挑出來的解藥,白天以不同身份跟在慕埕身邊。
晚上以黑暗爲面具,承受頂級 Alpha 失去理智的發泄。
許是營養餐的事與慕夫人沒能達成一致。
這天晚上的慕埕格外兇狠。
黑眸裏的掙扎,似不甘地與理智對抗。
可最後還是被本能支配,墮落在 Omega 身上。
豆大汗珠滴在臉頰,裹着滾燙氣息落在耳邊:
「你到底是誰!」
「說話!」
「……」
慕埕命令我開口,卻又把我所有話撞地支離破碎。
最後被逼出那句「你不需要知道」後,慕埕瘋了似的懲罰我的不坦誠。
每次從雲端高高墜落又被托起。
我咬着牙,抱着唯一浮木,視線越來越模糊。
不知饜足的少年,宛若要把人啃噬入腹的兇獸,看着我笑得殘酷:「寶貝,你想過我恢復記憶的後果嗎?」

-3-
當然想過。
可在那天來臨前,慕家會先一步處理低賤的『解藥』。
大概是慕埕說這話時,那要喫人的眼神太過可怖。
連夢裏都是頂級 Alpha 恢復記憶後,把我凌遲千萬遍的畫面。
隔天醒來,全身被碾過般痠痛無比。
昨晚沒清理乾淨,體溫在升高。
就在這時,一道急促電話鈴聲響起。
是奶奶。
「小夏,最近還好嗎?」
「好久沒來看奶奶,奶奶想乖孫啦。」
老人說話斷斷續續,有氣無力。
可含笑的語氣重重砸在我心口。
「奶奶,我很好。」
「過幾天放假小夏就去看你。」
父母意外離世後,老人從進廠被機器碾斷手指,到零下二十度天發傳單凍出一身病,佝僂着腰也要將我托起。
直到最後扛不住病倒。
一年前慕家找上門,開出給奶奶提供最佳治療的條件後,我毫不猶豫答應了。
只要心有牽掛,再疼也沒關係。
拖着發軟身軀下樓時,客廳已經沒有慕埕的身影。
管家黑着臉出現:「你遲到了。」
慕家擔心慕埕會突然發病,又賦予我新的身份——「慕家少爺的陪讀」。
同校不同系,背後觀察時刻向上彙報。
早餐來不及喫,我拿起書包趕最快的公交。
離開前,管家警告道:「貼好隔離貼。」
「你知道被發現的後果。」

-4-
到學校時,已經錯過教授半節課。
好在平時靠優異成績刷足好感,教授沒有爲難我。
只是還在升高的體溫很難集中精神。
扛到最後,幾乎出現幻聽。
所以當同學說有人找時,我愣了足足幾秒。
那同學看戲般笑道:「嘿嘿,是慕家少爺。」
「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
心中警鈴驟然敲響。
開學這麼久,都是避開走。
慕埕爲什麼突然找上?
少年倚在牆邊滿臉煩躁,聽到動靜扭頭。
對我危險眯起眼:
「還以爲看錯了。」
「昨天不是讓你滾了嗎?爲什麼還會出現在這裏?」
原來是看我不順眼。
也是,和自家傭人上同所學校,說出去多跌身份。
「對不起。」
「以後我會盡量躲遠點。」
慕埕審視的目光赤裸裸,像要把我生剖。
擦肩而過時,他突然抓住我手腕。
幽深莫測的黑眸倒映出我的慌亂。
慕埕一步步逼進:「你在發燒。」
「昨天好好的。」
「爲什麼會突然發燒?」

-5-
「你想過我恢復記憶的後果嗎?」
如夢魘的話又縈繞耳邊。
我僵着身回應:「最近流感。」
「流感?」慕埕視線化作實質般,彷彿下一秒就會撕開藏在衣服下的隔離貼。
頂級 Alpha 帶着壓迫的氣息越來越近。
在那隻手伸向脖頸時,我抬手反握住慕埕。
「慕少爺,請自重。」
大概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跟自己說話。
慕埕眸低詫異一閃而過。
可我迎接對方的打量,沒有半分退讓。
最後慕埕收了手,碰到什麼晦氣東西般,沉着臉轉身離開。
我以爲這個插曲很快過去。
沒想到「夏俞得罪慕家少爺」的謠言不知怎麼就傳開了。
在階級分明的 A 大里,「慕家少爺」代表的是權貴勢力。
早站好隊的紈絝子弟,絕不放過這個討好慕埕的機會。
還沒走出校門,就被擋住去路。
看着面前幾個 Alpha,我面不改色解釋:「我不知道謠言怎麼傳出去的。」
「但這是誤會,我和慕少爺並不熟。」
「誤會?」領頭的 Alpha 嗤笑:「那麼多人,爲什麼慕埕就偏偏找上你?」
Alpha 欺負 Omega 這事傳出去不光彩。
但幾個二世祖向來囂張跋扈慣了。
掄起拳頭不客氣砸過來。
我想大喊,也想反抗。
可不公的身份地位,讓所有求助哽在喉間。
「你們在幹什麼?」
身上愈發滾燙,燒得模糊的視線,我隱約看到慕埕的身影。
「慕少爺?」拳頭終於停下。
「誰讓你們碰他的?」
幾個 Alpha 沒想到慕埕會出現,想上前邀功,卻被狠狠一腳踹到牆上。
再遲鈍,也反應過來搞了個誤會。
幾人捂着下腹,落荒而逃。
我忍着痛,從地上撿起被踩滿腳印的書:「謝謝慕少爺。」
還沒走幾步,身後冰冷聲音把我定在原地。
「站住。」

-6-
當被強行摁在醫務室椅子上時,我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你是傻子嗎?站着捱揍。」
「就算是慕家傭人,也輪不到外人欺負。」
棉籤塗在傷口上,疼得回神。
眼前少年眉頭緊皺,大概是嫌我丟慕家臉了。
四目相接,慕埕眯起眸子:
「怎麼,啞巴了?」
「早上不是挺會說?」
我垂下腦袋:「打不過。」
這是實話。
Alpha 和 Omega 之間力量懸殊。
更何況,不讓出氣一次,對方還會像瘋狗纏上來沒完沒了。
袖口被撩起,露出裏面的傷口。
以及與紅腫肌膚融在一起的吻痕。
慕埕突然停下動作,直白的目光灼燒着每寸肌膚,一如那時留下吻痕的滾燙。
我忙抽回手。
沒抽回來。
「叫什麼名字。」
「……夏俞。」
慕埕重複道:「夏俞。」
每個字被狠狠碾碎,從齒間咬牙擠出來。
我後背僵硬,爬滿冷汗。
慕埕掐住我下巴,目光逡巡而過,最後落在微張脣瓣上。
冷笑道:「我倒是好奇。」
「你在她那裏扮演什麼角色,在我這又扮演什麼角色。」

-7-
很多。
傭人,解藥,陪讀,監督者。
但現在在慕珵面前,又有新的角色——啞巴。
面對我的沉默,慕珵罕見的沒有發脾氣,而是拎小雞一樣,把我扔進車裏。
我一驚:「慕少爺?」
「怕我喫了你?」
安全帶系在身上,鬆弛剛好。
卻像張無形的網,在慕埕扣上卡扣瞬間從周圍鋪開。
我如坐鍼氈,惶恐不安。
明明早上還那麼厭惡靠近。
現在葫蘆裏賣什麼藥?
當天晚上再次端上營養餐時,慕少爺意外地沒有掀翻。
而是指着自己對面位置:「坐下。」
見我木頭似的杵着不敢動,慕少爺「嘖」了聲:「是我有毒,還是飯裏有毒?」
「……」是你嘴淬了毒。
察覺不對的管家忙上前:「慕少爺,這不妥。」
慕埕冷聲反問:「有何不妥?」
管家:「……」
低賤傭人沒有和主人同桌道理。
可 Alpha 壓迫氣息打在臉上,話音戛然。
最後我頂着管家那快要把人凌遲的視線,如同嚼蠟般喫完這頓詭異晚餐。
已經做好被教訓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當晚,管家就被辭退了。

-8-
體面的說辭,是上了年紀想含飴弄孫提前退休。
可心中愈發拉響的警鈴,提醒我遠離慕埕這個危險人物。
然而接下去幾天,慕埕每天都會在校門口堵我。
把恨不得縮成鵪鶉的我拎進車裏。
不僅如此,慕少爺還紆尊降貴走進學校食堂。
在看到我喫幾口就放下筷子,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你平時就喫這麼清湯寡水?」
「慕家虐待你了?」
我:「沒有。」
只是菜比肉便宜。
慕埕把那份大廚做的便當推到我面前。
言簡意賅:「喫。」
一天兩頓,也沒這幾天被押着一同喫飯瘦的快。
「慕少爺……」
「需要我餵你?」
受藥物影響,慕埕的情緒易爆易怒。
哪怕此刻好脾氣坐在面前,也不是我能忤逆的。
我認命接過:「不用了。」
兩人不同系,相隔兩棟教學樓。
可每天最後一節課結束後,總能在教室門口看到慕埕身影。
當幾個 Alpha 站在面前ŧú¹道歉時,我才知道慕埕爲什麼這麼做。
「對不起同學,那天是我們誤會你了。」
「你想怎麼打回來都行,只要你能原諒我們……唔?!」
沒料到我會真動手,幾人震驚地彎下腰。
雖然 Omega 力氣比不上 Alpha,但全力的幾腳,也讓幾人疼得臉色鐵青。
礙於旁邊雙手插兜的少年,只能悻悻離開。
上車後,慕埕饒有興趣挑眉:「出息了,都會動手了。」
我咬牙:「肉疼。」
打不過怕被報復是一回事,主動送上門求揍是另一回事。
慕埕猝不及防問:「除了這個呢?」
除了被拳頭揍的皮肉疼,承受 Alpha 失去理智發泄的疼呢?
單手搭在方向盤的少年,目光直勾勾砸下,企圖捕捉蛛絲馬跡。
可惜,我不會讓他得到答案:「我不知道慕少爺在說什麼。」
慕埕沉下的眸色變得意味不明。
油門突然猛踩到底,車子飛速衝出去。
心臟懸到嗓子眼。
風聲灌入車內,掀起一陣吵雜。
我由衷道:「慕少爺,謝謝你。」
聲音很快被帶走。
頂級 Alpha 默不作聲,讓人摸不透到底聽到沒有。
只是臉色悄然好轉。

-9-
拖慕埕的福,「夏俞得罪慕家少爺」的謠言不攻自破。
安穩度過的半個月裏,兩人同進同出,恍如一對關係很好的朋友。
這天放學,我突然接到醫院的電話。
「夏先生,你奶奶這個月的療養費還沒交,儘快補上。」
當初達成共識後,慕家也履行自己承諾,每月提供療養費。
但會不會按時,全看綁在雙腳的無形鐵鏈有沒有鬆懈。
果然,房間門剛關上,一巴掌就狠狠甩了過來。
女人坐在椅子上,顯然候了許久。
「我看你是喫了熊心豹子膽,麻雀還想成鳳。」
我垂眸不語。
從慕家停掉奶奶療養費開始,所有解釋都是徒勞。
慕夫人突然抹去臉上厲色,像長輩對待小輩那般,摸着我腦袋。
「夏俞,做人不能太貪。」
語氣溫和友善,卻字字無不在威脅。
我可以任性做夢,可後果是由躺在病牀上的奶奶承擔。
我咬緊後槽牙:「我知道的,慕夫人。」

-10-
隔天看到桌上的休學申請書時,我平靜地簽下名字。
提交申請,收拾衣物,搬離慕家。
在背後那隻手操控下,一切流程進展很快。
奶奶的病房成了臨時落腳地。
一開始奶奶看到我很開心。
可當那些昂貴器械漸漸從病房撤離後,她什麼都沒問,只是緊緊抓着我的手:
「小夏,奶奶病好了,不用再治了。」
「我們回家。」
這一刻家的含義千斤重,疲憊不堪的靈魂終於尋得歸宿。
我紅着眼眶,抱緊眼前老人:「好,奶奶,我們回家。」
着手準備第一天,手機收到陌生來電。
沒有備註的號碼,卻自動讓人代入慕埕那張臉。
按下拒接,又接連打了十幾個。
從一開始間隔五秒,到後面掛斷又秒響起,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頂級 Alpha 耐心告罄暴躁的模樣。
把慕埕手機號碼拉黑的第二天,慕家車輛堵在療養院門口。
下來的卻是慕夫人。
開門見山道出前來目的——毫無預兆的易感期使頂級 Alpha 處在失控邊緣。
失效的抑制劑,意味着 Omega 的信息素是唯一辦法。
我沒有拒絕。
慕家在京城隻手遮天,來時沒得選擇,離開也一樣。
當被領着重新踏進慕家別墅時,身邊不停擦過家庭醫生忙碌身影。
其中一個停下來彙報:「慕少爺現在很危險,Omgea 恐怕……」

-11-
樓上 Beta 驚慌尖叫和重物砸落的聲音,像是在驗證醫生的話。
慕夫人置若罔聞:「讓他去。」
沒人會在意 Omega 獨闖虎穴的安危,他們只在意頂級 Alpha 能否清醒過來,接受新一輪治療。
房間門打開又關上。
眼簾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以及不知隱匿在何處,像兇殘野獸蓄勢待發的頂級 Alpha。
倏然,一陣疾風襲來。
後背重重撞到牆上,緊接着是熟悉的窒息。
「滾!」
頂級 Alpha 的怒火震耳欲聾,彷彿要擰斷闖入者的脖頸,將其狠狠撕碎。
我被迫仰頭,沉默地迎接暴風雨。
縈繞周身的壓迫感毫無預兆褪去。
似乎感受到什麼的少年鬆了力道。
俯在肩窩,嗅着什麼。
脖頸後的隔離貼被撕開,少年兇狠的吻撞了上來。
從踏進慕家那一刻開始,每天像踩在薄冰上小心謹慎,生怕一腳下去,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今晚頂級 Alpha 的失控,徹底把那層薄冰撞得破碎。
痛覺密密麻麻洶湧而來,不斷凌遲着敏感神經。
少年突然停下,指腹輕輕擦過我的眼角。
「我弄疼你了?」
我搖頭。
可是好疼。
就像身上的重擔突然砸落,化成千萬細碎刀片,片片生割着四肢百骸。
一滴,兩滴。
頂級 Alpha 掌心被淚水浸溼。
他眸低閃着詫異之色,彷彿恢復片刻清明。
「別哭,寶貝別哭。」
「我會心疼。」
我忍不住圈住慕埕,主動拉着他一起沉淪。
哪怕知道這話不過是 Alpha 本能的驅使。
完美契合度會激發 Alpha 的佔有慾,保護欲,就算是蒙着面紗的 Omega,也想狠狠佔爲己有。
就像,Omega 剋制不住朝命定的 Alpha 靠近一樣。
最後一次了。
結束時,我差點死在慕埕身下。
過去只能拖着顫慄雙腿,沉默地從房間退出。
這次終於能站在頂級 Alpha 面前,喊他名字。
「慕埕,再見。」
被 Omega 信息素安撫的頂級 Alpha,突然再次躁動起來。
他試圖撐起身,又無力跌回去。
嗓子發出暗啞低吼。
關上門前,我忍不住回頭。
只一眼,瞳孔震顫。
不知道治療什麼時候起了效果,更不知道頂級 Alpha 是何時恢復的記憶。
只知道頂級 Alpha 陷入昏迷前,一張一合的脣瓣分明在說——「夏俞,你逃不掉的。」

-12-
回到 C 市後,我不停做噩夢。
每次驚醒,畫面總定格在頂級 Alpha 雙眼猩紅,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的模樣。
窒息感褪去,又只剩房間的清冷。
不用再用隔離貼,可受到影響的發情期早紊亂不堪。
每到黑夜狼狽爬向衣櫃,把帶有頂級 Alpha 信息素的圍巾緊緊纏在身上。
直到清晨第一縷陽光灑進來,才把祕密偷偷藏回去。
若不是突發的高燒,這個祕密永遠不會被公之於衆。
「你這不是發情期。」
「而是受孕激素,導致的信息素紊亂。」
面前的檢查報告,讓我徹底怔在原地。
「懷……孕?」
醫生面色嚴肅告知:「另一半的信息素等級越高,妊娠反應就越大。」
「你的 Alpha 呢?」
我合上震驚不已的嘴:「死了。」
醫生一臉同情,告訴我要堅強。
說目前妊娠六週,若不想要是人流最佳時機,考慮好給他打電話預約手術時間。
我拖着僵硬四肢走出醫院。
難以想象平坦小腹正孕育一條生命。
六週,剛好是慕家找上門的時間。
以前每次事後,慕家都會嚴格監督,把任何意外扼殺在搖籃裏。
那天晚上走得匆忙,本以爲以後不會有交集,沒想到……
懷孕的事沒能瞞住奶奶。
得知一切的老人傢什麼都沒問,只是抱着我哭:「我的孩子,你受委屈了。」
雖然難以割捨,可這孩子若生下來,會帶來更多麻煩。
權衡利弊之下,我還是給醫生打了電話……

-13-
四年後。
晨曦的微光還沒照耀大地,一道怒吼率先劃破天際。
「泡芙,你給我回來!!」
一抹小身影匆匆閃過大門,衝我做了個鬼臉。
「爸爸,再不過去,爹地的墳頭草要比我高了。」
也不知道小兔崽子隨了誰的大長腿。
等追出去時,人早跑沒影了。
沒錯。
泡芙就是當初險些領盒飯的腹中胎兒。
就跟他的出生一樣,小名也取得十分草率。
沒有特別含義,純屬他老子愛喫泡芙。
沒人能拒絕香脆麪包皮裹濃郁奶油。
和所有單親家庭一樣,泡芙從兩歲開始就追問爹地去了哪。
我說死了。
小兔崽子不信。
於是我用泥土壘了個拳頭大小的墓,木棍爲碑,告訴他,這個就是他爹地的墓。
以後想另一個爸爸,就拿水在『墓』上面澆一澆當祭拜。
人能不能復活不知道,但長出野草是肯定的。
每隔幾天,大孝子就會替他死去的爹除墳頭草。
奶奶忍不住嗔怪:「都當爹的人了,這麼忽悠娃也不害臊哦。」
我理直氣壯:「當年夏老太太也沒少忽悠她乖孫啊。」
奶奶操起旁邊掃帚,攆着我跑。
許是回到故土,這些年奶奶的病情控制得很穩定,多了個曾孫後狀態越來越好。
每次泡芙清理完回來,都會問我:
「爸爸,大人總是上山燒香請願,我每天這麼虔誠,爹地有沒有可能活過來啊。」
我含糊道:「也許吧。」
畢竟人沒真的死。
沒想到當天晚上,我剛準備洗澡,客廳傳來激動尖叫。
泡芙跑得腳底生灰,把我拽到電視前:
「爸爸,爹地真的復活了!」

-14-
電視裏,面對鏡頭採訪的男人西裝革履,五官凌厲,氣場強大。
是罕見的頂級 Alpha,亦是如今叱吒商圈的新貴——慕渝集團最高執行官。
這些年再怎麼兩耳不聞窗外事,也經常從新聞看到關於男人的消息。
不僅是當年慕家獨子自立門戶的轟動之舉,更是如今的頂級 Apha 羽翼豐滿,離開慕家也強得可怕。
血緣這東西更可怕。
不過一眼,泡芙就篤定他爹地復活了。
直到被抱上牀,小嘴還叭叭不Ŧù⁴停:
「爸爸,爹地復活了,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啊?」
我揉了揉泡芙腦袋:「小寶想見嗎?」
小不點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想!」
「爸爸呢?爸爸想爹地嗎?」
我看着那條被蹂躪地皺巴巴的圍巾,垂下眼眸:「……想過。」
但想念是最無用的情緒。
它會在無數個夜晚,把人拉回刻意遺忘的過去。
「那爸爸,下次泡芙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是不是就可以用爹地的信息素治療啦?」
「雖然打進屁屁的針可以止疼,但那都是別人的信息素,小寶不喜歡。」
一年前泡芙突然暈倒,被醫生告知極有可能患有隱性遺傳病。
因爲目前年齡尚小無法確診,只能通過注入與親生父親相近的信息素來治療。
我心疼地抱住小崽子:「泡芙一定會健健康康的。」
大概是老忽悠小孩,老天都看不下去。
隔天泡芙又毫無預兆發高燒。

-15-
我不敢驚擾奶奶,抱着泡芙忙趕往市醫院。
沒想到,車直接堵在醫院門口。
知情人司機說道:「聽說是來了個大人物,排場特別大。」
一個十八線開外的落後城市,能迎來什麼大人物。
我只好半道下車,從側門繞進去。
來的次數多了,和林醫生也熟悉了,把人交給對方,我跑去爲泡芙辦理住院手續。
再回到診室時,空氣裏還瀰漫着 Alpha 信息素。
像打碎的濃郁烈酒,光是聞着就心跳加速,壓迫感十足。
我眉頭微皺:「林醫生,泡芙這次更換信息素了嗎?」
「嗯。」林醫生說:「醫院昨天匹配到一個頂級 Alpha 的信息素,與夏符的契合度很高。」
契合度很高,意味着能更有效抑制泡芙發病。
可突如其來的不安被酒精驟然放大,灌入鼻尖的熟悉氣息,彷彿當年少年伏在身上那般充滿侵略性。
我臉色發白:「頂級 Alpha 的信息素,應該很貴吧?」
「免費的。」
「和泡芙契合度多少?」
「98%.」
罕見的頂級 Alpha,免費的信息素,契合度幾近百分百……
以爲我因後續提供問題發愁,林醫生安慰道:「放心,對方特意簽署自願捐贈協議,無條件配合……」
「對不起林醫生。」我打斷道:「頂級 Alpha 的信息素我們暫時不需要了。」
「可是夏符爸爸,生物學上擁有這麼高契合度的只有一個可能,夏符爹地……」
「他死了!」
顧不上還想說什麼的林醫生,我拔腿往門口走,就像身後有什麼生擒猛獸在追趕。
門打開,撞到一堵冷硬肉牆。
腦袋砸下的聲音,宛如真正的死神降臨:
「你說誰死了?」

-16-
巨大黑影籠罩下來。
逼近的腳步踩在地板上,一併把心理防線踩碎。
理智在吶喊快點逃離,可整個人像被下了咒定在原地,連心臟都停止跳動。
腦海閃過關於眼前男人的零碎片段。
最後卻定格在頂級 Alpha 失去意識前,雙目通紅,恨不得把我活剝的畫面。
當下恨不得當場整容,告訴對方:先生,你認錯人了。
可最後驅使肢體做出反應的,只有一個——跑。
這一刻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撞開頂級 Alpha 衝出包圍。
腳底彷彿踩着風火輪,拼了命地往前跑。
「你想過我恢復記憶的後果嗎?」
「夏俞,你逃不掉的。」
這兩句話像化成咒語纏繞在身上,隨着男人的出現開始應驗。
可想象中被抓到的畫面沒有發生。Ṭü₄
消失在拐角前一秒,我忍不住回頭——男人還保持被我撞開的側身姿勢,明明站在原地沒有施發號令,甚至嘴角有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卻讓人毛骨悚然。
如果說四年前的少年,只是默不作聲地鋪網,那此時此刻的男人,就像個成熟獵人,不緊不慢看着獵物掙扎,卻怎麼也逃不出股掌之中。
我連出院流程都來不及走,直接拐進病房抱起泡芙往外跑。
回到家,心臟緊張地快要跳出胸腔。
遠在幾千公里外的人,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醫院裏。
又爲什麼會突然自願捐贈頂級 Alpha 稀有的信息素。
到底知道什麼?又知道了多少?
所有問題沒有頭緒。
唯一知道的是,若被慕家發現泡芙的存在,四年平靜生活不復存在。
我開始收拾行李。
得到高契合度信息素的安撫,泡芙的燒退得很快。
赤着腳從房間走出來時,完全處在狀態外地問:「爸爸在幹什麼?」
「搬家。」
懂事小崽對搬家接受度很高。
唯一擔心的是:「爸爸,我們走了,爹地的墳怎麼辦?」
你爹詐屍了!
我手中動作一刻不停:「遷墳。」
三歲小孩很難理解這個詞。
但什麼都沒問,只是回到房間,把自己的奶龍玩偶抱在懷裏一併帶走。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動靜。
「正好,奶奶從市場回來了。」
「收拾的得差不多,我們……」
話音戛然而止。
手還搭在門把上,表情卻徹底僵住。
如果一小時前成功逃出是運氣好,那此刻男人找上門的速度,便是當頭一棒。
所謂的運氣好,不過故意放跑,引蛇出洞。
大喇喇開着的門,把屋子一切暴露眼底。
——以及抱着玩偶,目瞪口呆的小不點。
男人從陰沉、盛怒、震驚,不過三秒。
三人面面相覷。
我卻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17-
時間果然是把利器。
把四年前恣意跋扈的少年削得冷厲可怖。
門重新關上。
我緊緊抵着,用盡全力藏住門後面的祕密。
頂級 Alpha 高大身軀霸佔窄小樓道,連頭頂那縷微弱的光都蕩然無存。
我咽咽口水:「真,真巧啊。」
「慕少爺,好久不見。」
好了。
空氣更凝固了。
男人死寂般沉默,目光一寸一寸凌遲在我身上。
就在我快招架不住時,才終於開口。
「是挺巧。」頂級 Alpha 揚起嘴角:「還以爲夏先生把什麼都忘了。」
明明在笑,可每個字都是咬牙切齒。
不是沒想過會有再見一天。
只是沒想到會這般猝不及防。
我強裝淡定:「慕少爺哪裏的話,我怎麼敢。」
「呵呵。」這話不知怎麼刺激到男人。
「怎麼敢?」下巴傳來陣痛,屬於頂級 Alpha 的壓迫驟然貼近:「偷我的種瞞了四年,還有什麼是你夏俞不敢的!!」
「……我說那是我弟弟,只是長得有點像你而已,信嗎。」
「呵。」
「……」
我心一橫,爽快赴死:「冤有頭債有主。」
「孩子不可能讓。」
「有什麼事直接衝我來。」
「確實。」頂級 Alpha 冷笑出聲,眼裏滿是危險之色:
「夏俞,欠我的,我們一件、一件算。」

-18-
這一刻氣氛有多凝固,半小時後三人再次面面相覷的畫面就有多詭異。
準確說,應該是一大一小在對着照鏡子。
小的懷裏抱着奶龍,明亮瞳孔照着放大版的自己。
大的面色嚴肅,氣場壓人。
那身西裝更像是坐在談判桌,可仔細看,時而十指交握,時而緩慢絞手指難得顯露出幾分無措。
半晌,大的那隻才說開場白:「你……你好?」
泡芙眨眼。
「……叫什麼名字?」
泡芙沉默。
「慕埕,認識一下?」
泡ẗù₋芙震驚。
我同款震驚:「……」
霸總人設崩得稀碎。
要不是壓迫感只增不減,都要懷疑剛剛把我抵在牆上,恨不得把我抽筋扒皮的可怕 Aplha 是幻想出來的。
我決定救兒子與水火之中。
一動,小的跟着動。
激動地看着我:「爸爸,爹地這次,好像真的復活了。」
我:「……」
大孝子。
頂級 Alpha 又一副要喫人的樣:「這些年,你就是這麼『宣傳』我的?」
我:「……」
逛完市場回家的夏老太太,一開門跟我一樣懵了。
哪怕此刻男人紆尊降貴坐在地上,友善地與縮小版的自己交流感情,但那身矜貴氣質一看就格格不入。
雖然當年我沒告訴奶奶實情,但老人家心如明鏡。
操起掃帚就要把拱了自家白菜的豬往外趕。
慕埕不卑不亢,和老人家走進隔壁房間。
不知用什麼辦法。
再出來時,奶奶不但沒了剛剛的怒意,還滿意地讓對方住下了。
是的。
沒看錯。
慕埕住我家了。
當洗完澡看到霸佔我牀的男人,震驚程度無法言喻。
「你到底跟奶奶說了什麼?」
「想知道?」
我的長款睡衣被男人穿成短款。
十幾平小房間,容不下大長腿的逼仄睡牀,種種都透着違和。
可當男人朝我走來,我生出地盤被侵佔想逃跑的念頭。
雙腳懸空。
我被扔到牀上。
兩人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
還是第一次清醒着面對面。
砸下來的話更讓心如擂鼓。
慕埕說:「先把我們之間的賬算了。」
這賬算不起。
且不說性別壓制,契合度百分百的 Alpha 和 Omega,碰一起就如乾柴烈火,任何一點信息素都能把理智燃燒殆盡。
我變成逃兵:「不想知道了。」
用被子裹成蟬蛹,假裝是壘起的高牆。
那雙黑眸子鎖在身後。
好在沒有下一步動作。
半夢半醒間,一隻手突然從身後纏上腰。
過去軀體糾纏一起的畫面,在眼前乍現。
Alpha 像是沒察覺我的發僵,收緊力道陷入夢鄉。

-19-
這一天過得太玄幻。
以爲會被滿肚疑惑擾得睡不着。
可 Alpha 無意間泄出的安撫信息素,化成令人丟盔棄甲的溫牀。
一夜無夢。
隔天醒來,就聽到客廳傳來的笑聲。
沙發上,小的笑得四仰八叉。
放下身段的頂級 Alpha,臉上被沾滿貼貼紙。
哄娃技術不嫺熟,卻很配合。
在小的提出舉高高後,沒有猶豫把人扛在肩上。
雖然沒說出來,但契合度最高的信息素,泡芙這個小人精已經猜到和頂級 Alpha 的關係。
不過短短一天,就和對方打成一團。
烈日高掛,陽光刺眼。
灑進屋子,卻很溫馨。
這樣的畫面,夢裏都不曾出現過。
我沒有上前打斷。
大人恩怨和小孩無關,更何況態度ẗŭ⁰已經表明夠清楚。
玩累了,一大一小並排坐着等開飯。
看到清淡的一葷兩素時,男人忍不住皺起眉。
「平時都是這麼喫的?」
這對從小含着金湯匙的大少爺來說,這頓堪比難民飯。
我故意的。
沒把暗中驅趕的小心思擺在明面上,淡淡道:「放心,小兔ṱũ̂⁷崽子喫嘛嘛香,沒餓到他。」
沒想到慕珵聽完眉頭皺的更深:「你呢?」
身份晉級,是不是很辛苦。
這四年,又過得如何。
說來也可笑,當年在乎解藥疼不疼的,反而是失去理智的發泄者。
只是當時還夾雜着試探,而此刻那雙幽深黑眸裏,只有不加修飾的關心。
我壓下心中異樣:「喫嘛嘛香。」
本以爲逼仄的老破小會容不下大佛。
不管抱着什麼目的住下,最後都會被勸退。
沒想到頂級 Alpha 把『強者從不抱怨環境』貫徹地淋漓盡致。
白天和小的打成一團,下午陪老太太擠公交搶特價。
晚上提前暖牀,雙手從後面纏上,釋放安撫信息素。
撲通撲通——
亂了節奏的心跳聲,一時分不清到底是誰的。
只在耳邊吵得讓人生出錯覺——家裏彷彿有了新的頂樑柱。

-20-
可隔天碰到的不速之客,驗證那句錯覺終究只是錯覺。
女人連靠近樓棟都嫌掉價。
眼裏的震驚和難以置信,最後化成怒火灼在我身上。
在那巴Ṫūⁱ掌又要落下之前,我抬手攔住。
「慕夫人,四年前你動手,是我逾矩認罰。」
「現在,沒有理由再承Ṫùₐ受這巴掌。」
女人試圖掙開,我力道不松。
「好好。」慕夫人怒極反笑:「當初真是我小看你了。」
「沒想到你本事那麼大,四年前讓埕兒爲你和慕家反目成仇,現在竟還,竟還心甘情願住在這種……」
貧民窟三個字彷彿說出來都玷污了嘴。
我譏嘲:「這裏空氣髒,過肺會染病,就不請慕夫人上去了。」
不顧身後剜人的眼神,我轉身徑直上了樓道。
門打開,裏面傳來熟悉的吵鬧。
小的被大長腿追趕得上躥下跳,卻又在摔下去前一秒,被男人穩穩扶住。
四年前,慕家獨子自立門戶的消息放出,震驚全網同時紛紛猜測原因。
最後衆人一致認爲——資本家爲抬高下一輩身價搞的噱頭,故意在外豐滿羽翼,多年後強勢迴歸。
很合理的解釋。
也本該如此。
慕埕再回到房間時,被面前的麻袋擋住去路。
「家裏沒好的袋子了,慕少爺就將就一下吧。」
像看不到男人逐漸陰沉的臉色,我繼續開口:
「明天離開前,跟泡芙道個別吧。」
「他……挺喜歡你的。」
「那你呢?」慕埕踩着重重步伐,眸底裹着怒意。
我一怔。
哪怕每晚相擁而眠,有些事不該抬到明面上說。
可 Alpha 就是這麼霸道,非要把成年人之間的心照不宣捅破。
「你的病已經痊癒,復發的幾率也很低,沒必要再待在這裏。」
慕埕冷下聲音:「所以你覺得我出現在這,是擔心病復發需要解藥?」
「不然呢?」我自嘲一笑:「慕埕,四年前我們都生不由己,誰都不怨誰。」
「爲什麼還要揪着不放。」

-21-
極具壓迫感的信息素驟然襲來。
彷彿這段時間只是和平假象。
蟄伏已久的野獸,一點點露出鋒利爪牙。
「爲什麼?」慕埕冷笑着,一步一步朝我逼近:「四年前你一聲不吭消失後,我開始接受治療。」
「配合無數注入腺體的針眼,每次想的卻是夏俞你怎麼敢,怎麼敢離開。」
「偷崽拋夫,始亂終棄。無數個煎熬的夜裏,我恨不得抓到你,然後把你狠狠撕碎。」
「可最後除了調查真相,踏遍你出現過的每個地方,沒日沒夜,漫無目的地找。」
「我掃平不對等的身份地位,把阻礙在我們之間的任何可能性一件件扼殺。」
「離開慕家,就是爲了有一天,光明正大接我的 Omega 回去。」
「慕渝集團的渝,是夏俞的俞,是至死不渝的渝。」
「你說我爲什麼!」
一字一句振聾發聵,沉重到無法喘息。
更讓人無法繼續裝睡。
重逢不是意外。
眼前看似平坦的路, 更是男人花了四年時間, 掃除一切障礙鋪下的。
好半晌, 我才艱難擠出一句:「慕珵, 其實不必這樣的。」
「可我偏要這樣。」
「夏俞, 頂級 Alpha 就是這樣偏執霸道。」
「是四年前作爲 Alpha 的專屬 Omega 也好, 還是四年後作爲自己的夏俞也好。」
「不管是一年, 兩年, 甚至五年十年, 我有的是耐心。」慕埕伸手把我抱住。
力道緊得好像纏繞的藤蔓,讓人無法掙脫。
「夏俞, 招惹我, 你沒有退路了。」

-22-
腦子裏亂成一團。
最後連着麻袋和人,還是被我扔出去了。
可頂級 Alpha 沒離開, 因爲存在感極強的安撫信息素還在。
見今晚換人哄睡, 小人精什麼都沒問。
只是在我準備離開時,突然抓着我的手:「爸爸膽小鬼。」
我一怔:「此話怎講?」
「爸爸其實很喜歡爹地的對不對?」
「泡芙好幾次看到爸爸拿着爹地的圍巾發呆。」
我辯解:「爸爸只是接受上面的信息素。」
「可是爸爸, 寶貝赳赳說,撒謊是要打屁屁的。」
「我聞過了, 上面早沒有爹地的信息素。」
「每次看到櫥窗的圍巾, 你都會停下腳步。」
「喜歡和接受是不一樣的。」
「就像我接受替代的信息素。可還是最喜歡爹地的。」
「……」
是啊,這四年總是下意識去挑相似的圍巾。
可不管顏色還是材質,再仿得一樣, 始終無法接受。
因爲喜歡是無可代替的。
我不禁苦笑。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竟靠小兔崽子來撥開雲霧。
小大人的泡芙最後,還不忘表明『忠心』:「不管爸爸做什麼決定,泡芙都支持你。」
「謝謝寶貝。」
「爸爸知道該怎麼做了。」

-23-
Omega 受多種原因影響, 發情期極其不穩定。
信息素契合度百分百的 Alpha 和 Omega 之間, 一點外泄信息素就有燎原之勢。
燥熱的身子, 顯然是被剛剛爆發的頂級 Alpha 誘發發情期了。
我從櫃子拿出抑制劑。
縱使是高效的,也不及隔着兩扇門 Alpha 泄出的安撫信息素管用。
咔嚓——
門被打開。
被隔離的信息素瞬間湧入鼻尖。
頂級 Alpha 倚在牆邊,整個人沒入黑暗中。
突然亮起的燈, 照在怒意還未褪去的臉。
四目相接,眼裏浮現的委屈, 在感受到什麼後化成驚訝。
原本染着盛怒黑眸變得赤裸裸, 恨不得把人生吞入腹。
我深吸口氣:「沒被完全標記的 Omega,每次只能靠大量抑制劑度過。」
「雖然是最小的針頭, 但每次打進腺體, 其實很疼。」
顧不上還沒反應過來的男人,我撕掉脖頸的隔離貼。
屬於 Omega 的信息素傾巢而出。
「所以這次, 你能幫我度過嗎?」
發情的 Omega,在契合度百分百 Alpha 面前就是待宰羔羊。
天旋地轉間, 我被 Alpha 扛起仍在牀上。
就算是錯誤的開始,但結局是遇到命定的人。
沒有身份地位阻礙,喜歡就是喜歡了。
去他媽的彆扭。
去他媽的畏手畏腳。
我雙腿緊緊纏上,在男人發紅着眼睛中, 主動湊上去。
引誘 Alpha 衝破隱祕腔, 在那裏留下專屬印記。
「慕珵,我想過了。」
「一年,兩年, 或者五年十年,欠你的我可能都還不清。」
「所以,用這輩子來償還吧。」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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