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賜婚了。
成婚對象是我的前未婚夫,謝九郎。
當年他心悅一小官之女,不惜一切,退掉了我的婚約。
害我淪爲上京笑柄,不得已倉皇離開。
如今他夫人新喪,只留下三個幼子。
他卻上旨求娶於我。
直言我性情溫良,才華橫溢。
日後定能爲他照拂後宅,教養好子女。
我娘氣得眼淚汪汪。
我卻喜不自禁。
畢竟我腹中孩兒有了個【接盤爹】。
-1-
我端坐於花轎,搖搖晃晃的被抬入了謝家。
在房中等到了深夜。
纔等到了酒醉的謝九郎。
他也不上牀,就坐在地上看着我,一身的頹廢。
我勾了勾嘴脣,笑了一聲,自己放下了扇子。
他卻猛的來了句:「我不會和你圓房的。」
「我也不會和你生孩子。」
我愣了一下,抬頭看向了他。
他臉上極其的掙扎和痛苦:
「你要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能全心撫養孩兒。」
「總之,你只要管好後院,照料好孩子。」
「我自會給你謝夫人的體面,保這後院裏,誰都不能越過你去。」
說完,他緊緊盯着我,目光在我的臉上一寸寸的掃過。
看那樣子,竟是要我當即表態。
估計心裏還盼着我發個毒誓,他才能心安。
我眼神譏誚,出口也是毫不留情:
「你可敢將此話對我爹孃講?」
「可敢在賜婚的陛下,皇后的面前講?」
謝九郎聞言,紅了眼睛:「我與英娘是……」
「少跟我說你和夫人有情深義重。」
「有本事你爲你那夫人守一輩子身,別禍害我啊!」
「前些年,你禍害了我的名聲,清白。」
「如今又誆我嫁進來,守活寡。」
「白搭上一副嫁妝做你謝家的管家婆。」
「世人皆贊你謝九郎皎皎君子,如翡如玉。」
「我卻看你,臭不可聞。」
我和謝九郎曾也是青梅竹馬,年少有情。
自定下婚約後,更是滿城誇讚,好一對佳偶。
他卻故意在商議好下聘的日子,說自己有心上人,執意退婚。
彼時我已是十九歲的老姑娘。
又成爲了【棄婦】。
衆人聞之無不嘲我。
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他帶給我的陰影。
他又逼嫁於我。
我在孃家待嫁時,我娘教了我十八招【宅鬥術】。
只求我能將謝家後宅攪得雞犬不寧,讓那謝九郎悔不當初。
昔日辱我,今日坑我之仇,必須報。
可到了我今日出閣,她卻又變了主意。
咬着手帕,一臉屈辱和心疼:
「罷了罷了,爲娘不求這一口氣的痛快。」
「只盼你日後生個一兒半女,坐穩主母之位。」
「莫要落得孤獨一人的下場。」
我用團扇擋着臉,笑得眉眼彎彎:
「阿孃莫哭,他娶我,我正求之不得呢。」
孃親只當我是寬慰她,一直哭到了我上花轎。
這般坑害我,居然還敢提出這麼不要臉的要求。
謝九郎被我罵得臉色漲紅,甩手離去。
「你從前並不是這般。」
「既是冥頑不靈,你便好好受些教訓吧。」
-2-
第二日,便要拜見翁姑。
我派人去請謝九郎同去,才知曉他昨夜歇在了妾侍房內。
我不由得皺起眉頭,痛痛快快喝罵:
「嘴上說着和先夫人多麼情深義重,妾侍還不是照睡不誤?」
「睡妾侍怎麼就沒想到會有其他子女,容易威脅到幾個幼子。」
雖然早知謝九郎是個無恥人物,但我沒想到他竟這般【離經叛道】。
一時半會,我有些拿捏不準,有這麼個父親,對我兒到底是好是壞了。
我摸了摸肚子,低頭暗想。
謝九郎遲遲不肯來。
洞房不肯進,拜見長輩也不來。
這是鐵了心不給我面子。
我哼了一聲,自己去拜見長輩了。
謝大人和謝夫人皆是我家故交。
但自退婚一事後,兩家已是仇敵。
謝夫人如今瞧我,也不似幾年前親熱,只是面上寡淡:
「孟氏,昨夜爲何未與九郎洞房。」
我也沒想到謝夫人居然也要這般針對我。
扶着我的丫鬟,手一緊。
我按住了她,只是故作不解:「我與夫君已是洞房了,夫君酒醒才走的。」
謝夫人聞言大怒:「你還敢騙我,好好好,你若是與我家九郎洞房了,那,帕子上——」
我看向了她身邊丫鬟擺出來的潔白巾帕。
氣得發抖。
這謝家好歹是百年大世家,竟然這般磋磨我。
哪有將此物擺在面上的道理。
「孟氏,你作何解釋?」
「既是洞房了,爲何沒有落紅。」
旁邊座上的幾位姑姐,妯娌,還有幾位長輩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挺直脊背,底氣十足道:
「我乃是寡婦。」
「嫁入你謝家怎可能是處子身。」
「謝家欺辱我,怎能用這等可笑的藉口。」
我說出寡婦的時候,在場皆是倒吸一口氣。
謝夫人驀然瞪大了眼睛,指着我,捂着心口,一副上不來氣的模樣。
幾個妯娌趕緊去扶。
謝家大郎的夫人一邊不住的給謝夫人順氣,一邊詰問:
「寡婦怎可入謝家?」
「我未曾聽聞你嫁過人。」
世家大族,寡婦皆要守節,不可改嫁。
家中出了改嫁女,或是迎了二嫁婦,都是玷污了家族百年清名的大事。
我袖着手,站在堂中,朗聲道:
「謝家向陛下求娶我時,不曾問過我是否婚嫁嗎?」
「好在我那可憐的夫君去得巧,不然謝家怕是要強娶他人妻了。」
「你說什麼?」謝九郎闖了進來,死死掰着我的雙肩:「你改嫁他人了?」
什麼叫改嫁。
我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是我頭婚的丈夫,談何改嫁。」
天地良心,我沒打算這麼多親戚在的時候,自爆寡婦的事情。
我是打算瞞着的。
要是謝九郎昨夜與我洞房了,我更想將此事瞞得死死的。
日後再將孩子的月份做點手腳,搞個早產,合法洗白。
但謝九郎不肯與我洞房,並言明我不能有孩子,那我就只能撕破這張臉皮了。
好好的認親環節,鬧成了一團。
我看謝夫人氣得臉色煞白。
好心添了一句:「婆母,你莫要着急。」
「夫君是鰥夫,我是寡婦,正正是最相配。」
-3-
謝家光是謝大人這一代,就足足有五房人。
家族裏的分支更是數不勝數。
驟然聽聞謝九郎娶了個寡婦入門,紛紛上門來。
謝夫人跪在長輩面前捱罵。
謝大人則在祠堂捱罵。
一大堆族親將府內堵得水泄不通,我只在自個屋內偷笑。
謝大人早早就去了皇宮,求謝貴妃說服陛下,撤回這份旨意。
可我爹更早的就堵在了宮門口,拉着謝大人就要找陛下求個公道。
這場婚事,是謝家求的。
謝家在沒有與孟家通過氣的情況下,硬生生求了孟家的【守節女】爲妻。
這已是打了孟家的臉了。
孟家爲了遵旨,硬生生將我從夫家的靈前拽走。
文人清名,世家規矩,都給拋了個乾乾淨淨。
如今謝家想要退婚。
孟家定要不死不休。
我爹指着謝大人的鼻子,在衆目睽睽之下,足足喝罵了三個時辰。
罵他不知所謂,一個鰥夫兒子還想娶清白閨女。
罵他謝家不要臉,我孟家的女兒怎會枯等他到二十多歲。
罵到興頭上,更是飽以老拳。
謝孟兩家交好的臣子上來阻攔,攔着攔着都打了起來。
陛下氣急,只斥謝家不知內情,便貿然求娶,乃是謝家之過。
謝家必須接受。
陛下還賜了我五品誥命夫人之位,恰好,比謝九郎的官位大了一品。
謝家退不了婚,也休不了我。
而且,妯娌們都得朝我行禮。
經此一事,原本要我撫育幼兒一事,再也不提。
謝九郎的三個孩子,全都到了謝夫人的膝下。
謝九郎再不來見我。
她們還不讓我出府赴宴。
不許我參加族內大事。
喫飯也苛待於我,只許我喫素。
天天白菜豆腐的,還不許我自個用小廚房開個葷。
我也順從。
披麻戴孝都安排上,夜夜爲夫哭靈。
謝九郎當即就氣得來踢了我的燒紙火盆。
「我還沒死,你天天燒紙錢,莫非是有意詛咒。」
我跪在火盆前,用手帕擦了擦眼淚。
「先夫去世不足一月,靈堂都未曾撤走。」
「我本該爲他燒燒紙,守守靈。」
「婆母也是極爲支持的,還體恤我是守寡之人,特意叮囑了廚房,莫要犯了我的忌諱。」
謝九郎的臉色,好似吞食了蒼蠅一般。
自那之後,廚房的飲食就正常了。
謝府上下只是漠視我,就當沒有我這個人。
謝九郎還打算再娶一門貴妾。
估計是看我完成不了他的【賢良】要求。
我也樂得自在,畢竟我還要養胎呢。
待到三個月時,謝九郎的妾侍有孕。
這個蠢貨,存心來我這個註定一輩子【守活寡】的夫人面前炫耀。
還在我面前孕吐。
她是假吐。
我卻是真吐,吐得稀里嘩啦的。
府內大夫脈一把。
只樂着道喜:「九少夫人這是有喜了。」
-4-
有沒有和我圓房,謝九郎最是清楚。
他當即就提刀闖入我的屋內:「你竟敢這般辱我謝家。」
我斜斜躺在榻上,眼皮一抬,翻了個白眼。
「我肚子裏的種不是你謝九郎的,便是我那故去先夫的。」
「又不曾與人私通,爲何辱你謝家?」
「相反,若非是你謝家蓄意辱我,怎會如此。」
成婚前退婚,這是第一辱。
求旨賜婚,卻未曾告知我家,這是第二辱。
急着要我來做【管家婆】,硬是逼着我家在十天內把我嫁出來,這是第三辱。
不肯入洞房。
堂前驗帕。
細數,皆是羞辱。
謝九郎被我噎得說不出來話。
我只嗤笑:「我有時真搞不明白,我和你謝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要這般折騰我?」
我和謝九郎不說年少有意,也還是一起長大的關係。
他若是真的變心了,想要退婚,多的是時間。
我孟家也不會死皮賴臉纏着不放。
何苦在我即將要成婚前來談退婚。
各家都已知曉,我也上了年紀。
我險些就要被祖母送去出家。
好在母親極力阻止,將我送到了外祖家。
外祖乃是一代大儒,也最是疼我。
還將我許配給他的得意門生。
雖說家境貧寒了些,婆母難纏了些。
可夫君俊俏,又細膩溫柔。
我也實打實的過了好幾年的好日子。
要不是我那短命的夫君爲了百姓,爲官匪所殺。
婆母又想送我去寺廟出家。
我何苦去【借種】,要個孩子護身。
我看着謝九郎:「你若是不服,可敢與我去御前辯上一辯。」
「看看此錯,是誰錯?」
謝九郎哪裏敢?
因着他求娶。
陛下稀裏糊塗就應了。
鬧出這種逼氏族節婦再嫁的醜事。
天下文人已是將謝家罵了個狗血淋頭。
陛下也常被御史勸誡。
早就不肯踏入謝貴妃的寢宮了。
謝九郎喘着粗氣,惡狠狠地盯着我:「那就打掉。」
「怎可。」我捂着肚子,故意噁心他:「這可是先夫的唯一血脈。」
「若要我打掉,我還不如帶着孩子一起死了乾淨。」
我哭哭啼啼。
謝家這邊已是鬧翻了天。
娶了個寡婦,怎還能弄個野種進來。
先是謝家妯娌各種苦勸。
被我苦苦啼啼的哭訴【先夫待我何其好,要是打掉遺腹子,就不是人】給懟了回去。
然後是謝夫人圍了我的院子,要強行灌我喝下墮胎藥。
被我暴打了一頓,打得一臉青腫。
謝家長輩要來找我麻煩的時候,我直接懸樑了。
還寫下血書,派人送給了孟家。
直言謝家辱我久矣。
如今更要殺我孩兒。
我先夫乃是爲了百姓而亡,現在竟連一點血脈都保不住。
我無用,倒不如帶着我那孩兒一起走了。
-5-
我被救下後,我娘派人去請來了我的前婆婆。
我那前婆婆,地主悍婦。
手段之高,連我都招架不住。
知道謝家要害死她的孫子。
她直接去撞了宮門,血濺當場。
被人救下後,只顫言道:
「吾兒非爲大家子,勤學苦練不曾歇,有幸得登青雲階,夙興夜寐治匪患,不幸亡於匪徒刀……」
在這之後,她便暈了過去。
我那先夫的身份也經此傳了出去。
農家出身的寒門子弟。
三年前的狀元。
爲官以來,更是有名的能臣。
因護着百姓逃難而殉職。
而我腹中,是他唯一的骨血。
夫君過世沒幾次,謝家便逼迫我過門。
現在又要害我腹中子。
羣情激奮的寒門學子,直接圍住了謝家大門,什麼臭雞蛋,爛菜葉都往謝家的大門口丟。
我那前婆婆也是個命硬的。
沒死,醒了。
鬧着要我的孩子。
可謝夫人卻言,這孩子興許是謝九郎的。
就有學子問了:「既然是謝九郎的,那又何必弄死?」
最後,還是我的皇后姨母出面。
讓我先歸孟家,生下孩子後,許兩姓。
日後子嗣分爲謝,高兩子。
我優哉遊哉的歸了孟家。
前婆婆還要和我奪子。
我只一句:「婆母便對謝家的家財,沒點念想?」
我嫁都嫁了。
不能白嫁,這謝九郎的資產,必須得有我兒的一份。
故而,生下孩子後,我便帶着前婆母回了謝家。
由她盯着,我放心得很。
謝家見到我這位先婆母的時候,一個個恨得牙癢癢。
可他們不敢再和我發生衝突了。
他們不能休妻,不能和離。
我孃家還在,陛下親自賜婚,他們也不敢讓我死了。
我謝孟氏,註定是謝家洗刷不掉的污點。
謝九郎剛開始還氣急敗壞的,不肯見我。
但見我帶着孩子和前婆婆過得融洽,又不甘心的來我面前刷存在感。
「孟家阿序,你就這般絕情?」
彼時我正在院中搖椅上小睡,聽聞這話,我睜開了眼:
「又怎麼了?」
「你也是有女兒的人,怎麼狠得下心害阿燕的胎。」
我抬頭看他,就問他:
「我女兒都不是你的,這輩子也不會給你生孩子,也不爭奪你的寵愛。」
「我喫飽了撐的,害你妾侍和庶出。」
謝九郎漲紅了臉,這這這了許久。
愣是沒說出話。
我以前一直覺得謝九郎人品低劣,現在想想,又覺得他或許只是腦子不好。
我非常之好奇的問道:「謝九郎,爲何你要求娶我?」
「不是因我賢良嗎?」
謝九郎立刻反駁道:「你個善妒之女,當年還沒和我成親,就屢次欺負英娘。」
「後來還故意做手腳,害死了英娘。」
「就爲了嫁入我謝家。」
「我要是不娶你,你保不齊害死我的孩子。」
我:「……」
「誰害你的英娘?」
我覺得可笑:
「若說有婚約時,我是你堂堂正正的未婚妻,未來的夫人,我需要嫉妒誰?直接打死得了。」
「若說你成婚後,呵,要不是你家哄了陛下下旨,我都不能再嫁。」
我滿是嫌棄的說道:
「到底是誰給你的自信,我會爲了你害人啊。」
「你是世家嫡出貴子。」
「我也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嫡女,不嫁給你,嫁給其他人也是一般的。」
說是年少有情。
可那情輕飄飄的,風一吹就散掉了。
換做其他好兒郎。
我照樣能培養出來。
-6-
又被我諷刺了一通,謝九郎便去查了。
查出他那個英娘並非面上那般純善,自導自演多次被我所害。
只是因爲,所有人都說,遲早謝九郎會改娶大家女爲妻。
她會死,也是自己作。
非要陷害我一波,還想着日後絕子。
給自己下了容易血崩的藥。
一下子玩脫了。
偏偏她死了,死前還要抓着謝九郎的手。
苦苦哭求他娶我。
美其名曰,我若不能得償所願,肯定要對他的孩子下手。
我不懂這英娘到底是什麼意思。
嫉妒我,想要我以後永遠遜於她。
還是覺得謝九郎對我有防備,這樣的人,會提防着我,對孩子最好嗎?
突然得知真相,謝九郎氣瘋了。
毀掉了所有有關於亡妻的東西后。
他又來對我說
「阿序,我後悔了。」
「我們可否……重來?」
「就如岳父所說那般,我是鰥夫,你是寡婦。」
「我有兒子,你有女兒。」
「正好,誰也別嫌棄誰。」
「我們誰也別鬥氣了,日後,就好好過日子好嗎?」
他將姿態放得很低,許是誤會了我,覺得要補償於我。
便將自己枕邊的位置許了出來。
我果斷拒絕:「不好。」
「你讓我覺得噁心。」
在這之後,我再不見謝九郎,免得他又發瘋。
他因爲看破了亡妻的真面目。
連帶着對幾個孩子都不怎麼上心。
還把孩子丟到了我這裏來。
我都沉默了。
他總不能是讓我虐待孩子出氣吧。
我對待孩子,倒也算是溫柔。
但怎麼說呢,不愧是女遊俠教出來的孩子。
謝九郎的長子上來就是雙眼淚花,情真意切:
「爹爹從前分明說過此生唯母親一人爲妻子。」
「這又是哪位姨娘,倒不曾見過她給母親牌位上過香。」
我微微一笑。
這孩子已是七八歲的年紀了,也知我是他的新母親。
看他挑釁的目光,我便知道,這孩子養歪了。
我叫人把他給吊了起來。
說一句他的錯處,就抽他一鞭子。
硬是抽了他二十鞭子,再叫謝九郎來領回去。
謝九郎見到血人,立刻繃不住了。
「你這是爲何?」
「我兒還年幼。」
我看都懶得看謝九郎:
「我孟家教子素來如此。」
「若是覺得我惡毒,你就自個教唄。」
謝九郎又氣又恨,趕緊抱着孩子走了。
兩個小的孩子也哭哭啼啼跟着跑了。
身邊的丫鬟都愕然:「夫人,你何苦幫這一把?」
我也是無奈:「到底是做了母親的,於心不忍。」
本身母親就非名門出身,身份尷尬。
若是失了父親的喜歡和憐惜。
這三個幼兒,在謝府的日子過得會非常艱難。
尤其是,都有人教唆他們來挑釁我了。
雖然我無意做什麼好主母,但既然對準了我,我也就順勢查一查。
於是,查到了謝九郎身邊那個大着肚子的妾侍身上。
她之前還假裝滑胎,陷害我。
謝九郎還來問責過我。
爲了一招解決煩惱。
我給謝九郎下了毒。
謝九郎立馬人事不省。
一堆鶯鶯燕燕在房裏哭。
我直接說了:
「你們誰再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下次我就直接毒死算了。」
「大家一起守寡,反正我也守過一次了。」
衆位妾侍那叫一個噤若寒蟬。
我又趕在了謝九郎醒來前,把那個大肚子的妾侍送去了莊子上。
「不想這個孩子生來克父,就給我老實點。」
-7-
妾侍們徹底老實了。
但我的日子越發波瀾壯闊。
我【借種】的那個人,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他居然是陛下養在佛寺的長子。
我:「……」
當初我玩膩了,就把他給踹掉了。
還以爲此生不會相見了。
宮宴上,他的目光總往我身上瞟。
後來,他又對我圍追堵截。
還拿出我貼身之物。
勢要我承認和他那段纏綿的過往,還有我的女兒是他的。
我怒了。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直接在皇后姨母的宮中約見了他。
「過往之事,過了就好。」
「何必再苦苦糾纏。」
他手持佛珠,坐於上首:
「我沒打算,讓我的女兒叫別人爹。」
「所以孟序,你必須嫁給我。」
「讓這孩子記在我的名下。」
我:「……」
怎麼可能。
我這都二嫁了。
拉扯個孩子怎麼可能嫁給他。
他還是個半和尚。
他的眼神卻很是堅定。
「你若是有本事,你就操作吧。」
做個皇子妃,做個孟妃。
日子確實也不差。
尤其是,他還是孩子的親生父親。
我不用總提防着。
謝家又不讓我去參加宴會那些的,我早就待膩了。
我只是隨口一提,我沒想過他真的幹得到。
謝九郎病得很重。
來看的大夫都說要準備後事了。
國師一出關,就說我命格太貴重了。
必須和謝九郎分開,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謝家有了由頭,立刻趕緊,求了旨意。
他們早就不想要我這麼個謝家婦了。
我前腳和離,後腳國師又說我和大皇子的命格非常匹配。
適配到一起,可以壓制大皇子身上佛氣的絕佳命格。
和我成婚,大皇子就不用繼續待在佛寺了。
我:「……」
扯淡的是,陛下答應了。
他把我賜婚給了大皇子爲正妃。
大家族裏無人不知,大皇子的生母乃是陛下的心上人。
當年,陛下多次想要讓大皇子成爲太子。
大皇子都一病不起。
國師下山,把大皇子帶進佛寺,大皇子才能好轉。
只因大皇子命格特殊,和皇位相剋。
若是和我在一起,大皇子就不再爲命格所累。
那他不就是太子。
而我,成爲了太子妃。
-8-
我沒有成爲太子妃。
因爲我直接升級成爲了皇后。
因爲皇帝駕崩了。
留下旨意,大皇子登基。
於是,我也就順勢升級了。
皇后姨母一直無子,早就做好了新帝登基後,日子不好過的準備。
沒想到,新皇后居然會是我。
姨母從我成爲大皇子妃那天起,就是掩飾不住的笑容。
我成爲皇后之後,她更是憋着一口氣,收拾往後的仇敵。
而謝家更是迫不及待地將謝九郎趕出了皇城。
生怕陛下哪一日想起他,就將他殺了。
而我以三嫁之身成爲皇后,日子也不是很好過。
前朝鬧選秀,鬧無嫡長子。
一個個的,都在盯着我的位置。
奈何陳玄策每次納妃, 剛剛靠近。
人就暈了。
國師說了,陳玄策天生就不是能近女色的。
要不是知曉國師和陳玄策勾結了,我還真的就相信了。
我的新夫君,陳玄策就更加折騰我了。
我那叫一個悔啊。
爲何要自找苦喫呢?
睡眼朦朧間, 我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
當年我被謝九郎退親時。
祖母執意要我落髮出家。
母親不肯。
當日夜裏, 祖母身邊的嬤嬤過來令我自戕。
白綾在我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
若非我母親有所感應,及時來救, 我早就死了。
後來,她不得已將我遠遠送走。
送到外祖父的身邊……
那段日子稱得上快樂。
直到,我的夫君沒了。
我的婆母嘴上要我出家,卻是暗示我, 要殉夫, 以保清白名聲。
我不願。
我不想死, 也不想出家。
於是我在去佛堂辦事時,用七日的功夫,勾引了一位長相俊美的俗家弟子。
後來呢?
叔伯兄弟未過頭七就搶財產的畫面,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
我不願意一輩子困在那等地方, 我知曉那位英娘算計我的事情。
知道是她慫恿的謝九郎,故意在成婚前夕鬧退婚。
害我至此。
一貼紅花湯,便輕輕鬆鬆斷掉了她的生機。
我派人告訴她, 我若是嫁不了謝九郎。
她的孩子,別想活了。
於是有了她【託孤之言】。
我回到了上京, 回到了【本來的位置】。
爲了報復謝家,我還打算混淆了謝家的血統。
可惜謝九郎太癡情了。
癡情得甚至可以說是不要臉。
那我也只能撕破臉, 和謝家鬥上一鬥。
我孟家阿序,素來是個睚眥必報的人物。
睡醒時, 我的懷裏抱着女兒,身後是摟着我的陳玄策。
他迷迷糊糊的對我說:
「今日帶你去城外跑馬可好。」
我嚶嚀一聲, 露出笑容。
「御史又要罵你了。」
「不管」陳玄策將頭埋在我的脖頸裏,深深吸了一口:
「那羣人,天天就知道罵人。」
「反正都捱罵了,那多罵幾句,少罵幾句也一樣。」
我笑了。
「陳玄策,你到底是何時喜歡我的?」
「第一次見面。」
「在佛寺動情?」我剛想揶揄幾句。
他就說:「不是。」
我愣了一下:「不是,那是什麼時候?」
「自己想。」
我撒嬌的往後摸摸他的臉:「我想不起來, 告訴我嘛……」
他抱得更加緊了。
「那我便告訴你,書院後山, 有個小姑娘, 因爲捉不到魚, 氣的拿棍子打水。…
「一身溼了後,她就脫了外裙, 扎着褲腳, 打着赤膊下了水捉魚。」
我頓時大囧。
那是我剛剛被退婚的時候,在發瘋。
毫不誇張的講, 路過的狗都要被我踢兩腳。
「那時候, 我就想,多有意思的小姑娘。」
「要不是我的,也太可惜了。」
「後來,你在佛寺主動勾引我, 我就想,美人入懷,我該入紅塵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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