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夫婦

我是一個殺手。
但我溫柔善良的老公卻對此一無所知。
畢竟他連雞都不敢殺,開罐頭也需要我來幫忙。
直到我在 L 城最大的賭場執行任務,遇到了傳說中的頂級殺手「Orbit」。
他面具裏的眼神冰冷,手中那把 Glock 直指我的額頭。
但爲什麼,Orbit 脖子裏會戴着我送給老公的婚戒?!

-1-
一槍打進目標者的太陽穴時,我剛好收到我老公周行的短信。
我利索地把屍體拖到一邊,拉着窗戶邊早就固定好的繩索一躍而下。
樓下一輛黑色的阿斯頓馬丁早已等候多時。
我接過莉莉絲從駕駛座上遞來的溼巾,擦了擦手。
打開手機,看到周行給我發的真空圍裙照,心裏的幸福感簡直和他的胸肌一樣大。
我柔和着嗓音:「老公等我哦,今天加班稍微晚了一點,我馬上就回去。」
莉莉絲髮出誇張的嘔吐聲。
「夜棠你好惡心!不是說你們華國人都很內斂的嗎?」
我微笑:「如果你也有這麼一個天天待在家裏給你煮飯洗衣的溫柔老公,你也會這樣。」
莉莉絲從前面衝我比了箇中指。
「那是因爲他以爲你是個辛苦的程序員!」
我聳聳肩,毫不在意。
莉莉絲絕對是嫉妒我家有嬌夫。

-2-
我叫唐雨,代號夜棠,是國際殺手組織「X」的一員。
我一年前結婚了,和我的Ŧůⁱ相親對象周行一見鍾情。
在 M 國裏,遇到合適的人並不容易。
但周行卻滿足了一切我對於愛人的幻想。
他是華國和 M 國混血,高大英俊,人很溫柔。
他擁有柔軟的黑髮、柔軟的性格和柔軟的胸肌……
也許很多人不能接受自己的伴侶是家庭煮夫,但這對我來說卻再合適不過了。
啊,有什麼比在外面打打殺殺之後,回家看到老公做的一桌美食、然後一頭埋進老公的胸肌裏更幸福的呢?
就像現在。

-3-
周行看到我推開門,很自然地幫我脫下了大衣,然後一把摟住我。
「老婆,你終於回來了。」
「家裏客廳的燈壞了一個,我好害怕,但又不會修。」
我在他懷裏蹭了蹭,然後乾脆地站上椅子,換了新燈泡。
對於我盲組一把沙漠之鷹只需要 22 秒的手來說,這簡直是小菜一碟。
但我的柔弱老公卻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我。
「老婆,你真厲害。」
我親了一口周行。
其實在我心目中,能做出這麼一大桌美味的周行也同樣厲害。
我坐在他身旁喫飯,隨意地問道:「老公,你今天在家都幹嘛了呀?」
周行頓了一下,然後笑着回答我。
「我今天在家裏澆花,還把衛生打掃了一遍。然後就是給你準備晚餐了。」
看看,這就是我完美的小嬌夫。
我忍不住貼近了周行,抱着他的腰,在他耳邊低聲說。
「老公,飯喫完了,要不要喫點別的?」
周行從善如流地把我抱到牀上。
可正當他開始解我的扣子時,卻突然僵住了。
「你不是和我說公司加班嗎??加班加到口袋裏被人塞男士領帶?」
我眼睜睜看着周行從我兜裏掏出來一條皺巴巴的領帶——
兩小時前我用來讓目標人物窒息的兇器。

-4-
周行抱着我,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我是哪裏做得不好,才讓老婆你想去找情夫?」
「他做的飯有我好喫嗎?他在牀上有我好嗎?」
「是因爲覺得我總在家裏不出去工作嗎?我有很多存款,我全部都給你。」
「老婆……你不可以不要我……」
周Ṱūₙ行一邊哭一邊起伏,我否認的話都變成了破碎的喘叫。
我只能無奈地把他摟得更緊。
第二天起牀,我又再三和周行強調,我真的真的只愛他一個人,絕對沒有出軌。
但我卻沒辦法和他解釋,那條領帶到底是怎麼來的。
我總不能告訴周行,他早出晚歸的程序員老婆其實是個手上沾了無數血的殺手吧!!!
周行這麼柔弱的人,一定無法接受。
他會嚇得要和我離婚的!

-5-
爲了向老公表忠心,我連續一週沒有接任務,每天都陪周行待在家裏。
我給周行買了很多花束,以及各式各樣的奢侈品,Ŧúₜ更是在牀上對他予取予求。
但周行還是鬱鬱寡歡。
因爲他向我要那條領帶,但我卻直接燒掉了。
寶寶,那可是兇器啊——!
我自己常年都在危險中徘徊,但我絕不能接受我柔弱的老公陷入任何風險之中。
周行更加傷心。
但他一邊給我準備豐盛的飯菜,一邊堅定地告訴我:
「不是你的錯。」
「老婆,我相信你沒有出軌。」
「是外面的人太壞了,一定是有人妄圖勾引你,所以才這麼下作地把領帶放到你的口袋裏。」
我只好接受了「有人想要勾引我」這個理由,來解釋那條領帶。
「是的老公,一定是我該死的程序員同事。但我絕對不會被他引誘的。」
「我討厭那羣冷漠機械的人,我只喜歡你這種溫柔的人,讓我很有保護欲。」
周行正在開罐頭的手突然停住。
「寶寶……」他把小刀和罐頭遞給我,「我打不開。幫幫我,好嗎?」
我輕鬆地打開了罐頭。
周行用崇拜和愛慕的眼神看着我,他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樣柔順地垂着。
我從背後抱住他。
雖然頭只到他的肩膀,但我卻能感覺到他對我的依賴。
我憐愛地安撫我的漂亮老公:「如果我有一天真的出軌了,你可以把我打一頓,然後和我離婚。」
我聽到身前的人用一如既往溫柔的口吻說:
「不,我會把他殺掉。我們是不會離婚的。」
這樣孩子氣的玩笑話。
可明明周行在家連雞都不敢殺。
我忍不住更加心生柔軟,又爲瞞着他自己的殺手身份而感到內疚。
恐怕我柔弱而不能自理的老公,做夢都沒想到他老婆是真的殺過很多人。

-6-
等到莉莉絲終於忍不住在組織的通訊器裏大罵我時,我告訴周行,我不得不結束休假、回公司敲代碼了。
「本來最近人手就不夠,你還敢一週不接任務?能不能不要天天守着你那個家庭煮夫老公?」
「我當初一直以爲你會找一個組織裏的人結婚,結果你就這麼醉倒溫柔鄉了!」
我實在懶得理莉莉絲。
她根本不懂我的幸福。
「最近有什麼大活嗎?」我忍不住嘴角上揚,「下個月就是我和我老公結婚一週年紀念日了。我要給他買一個很貴很貴的禮物。」
莉莉絲大罵我「bitch」。
她怪笑一聲:「有倒是有,懸賞了 100 萬美金。可惜已經被人接過了。」
我不以爲意:「我很少搶不過別人。你不信任我嗎?」
可莉莉絲接下來的話,着實讓我震驚了一下。
莉莉絲:「但接下來懸賞的人,是 Orbit。」

-7-
Orbit,一個被所有殺手都熟知的名字,一個難以逾越的存在。
他不效忠於任何一個殺手組織,只以完美的任務執行作爲唯一目標。
不管目標是誰、在哪,Orbit 都會在限定時間內完成——
哪怕是總統、軍閥,或另一個頂級殺手。
他的名字也常年在暗網上掛着最高的懸賞金,卻根本連接都沒人敢接。
Orbit 的意思是軌道,於是殺手中一直流傳着這樣一句話:
世界是以 Orbit 的軌道運行的。
我年輕的時候不信邪,接過已經被 Orbit 接下的任務。
最後遠遠地看着目標者被隔着 600 米完美一槍爆頭,而我連 Orbit 的影子都沒看見。
但今時不同往日,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我是有柔弱老公要養的女人了!
我還是決定接下來,盡力試一試。
能和 Orbit 這種殺手爭搶,想想就讓人腎上腺素飆升。
更何況不知道爲什麼,Orbit 這一年以來接的任務都非常少,因此能讓他接手的任務一定很有意思。
據說 Orbit 拒絕出價 500 萬美金的僱傭軍首領時說,自己以後要以家庭爲重,少搞些打打殺殺。
但根本沒人相信。
大家只猜測 Orbit 是賺太多了,想逐漸金盆洗手。
莉莉絲又開始八卦:「傳聞 Orbit 有華國血統哎,你們華國人是不是都——」
我猛地關掉通訊器。
我的身後,似乎有人在跟蹤我。

-8-
我不動聲色地調整了目的地,緩慢地走向艾爾伍德大道。
今天的目標人物是一個畫廊的策展人,格蘭特。
他操盤了多個「藝術基金」項目,還運用各種沙龍、展出來走私文物,洗黑錢。
我的僱主是一個印度裔收藏家。
他收藏的一批中世紀油畫在格蘭特的鼓吹下被拿去展出,可畫作歸還時,裏面卻有將近三成被換成了贗品。
於是我的僱主花十萬美金找上了我。
這任務並不複雜,我原本準備今天早上在格蘭特的別墅裏就結束他的人生。
但我沒想到居然會有人跟蹤我。
跟蹤我的人很厲害,而且很奇怪。
我給他露了破綻,想趁他動手的時候結束掉他,但對方居然沒有任何想要動手的意思。
難道目標不是我?是組織?
還是單純收集信息的特工?
眼看着畫廊快要開展了,我決定不再耽誤時間。
大不了先殺格蘭特,再解決這個隱蔽的跟蹤者。

-9-
上午十一點整,聖所畫廊的監控全部被控制。
我甩掉了跟蹤者,還把早上出門穿的格子衫換成了一身得體的禮服裙。
格蘭特現身在畫廊裏,我和其他客人一樣友好地和他進行了交流。
「好了,夜棠。接下來鍵盤會製造短暫的混亂,你找準時機潛入格蘭特的休息室裏。」
隱蔽耳麥裏莉莉絲的聲音很清晰。
一切準備就緒,我在格蘭特的休息室裏靜靜地潛伏,等待給他致命一擊。
但我卻沒有等到格蘭特,而是等到了莉莉絲驚慌失措的聲音。
「走吧夜棠,不需要了。格蘭特已經死了。」
「是……Orbit 殺的。」
我清理好現場,一邊聽莉莉絲講述情況,一邊鎮靜地重新回到畫廊大廳中。
鍵盤控制下的監控突然斷掉了一分鐘,再恢復的時候格蘭特已經死在了特別展廳——
一個即將在兩個小時後開放的展廳。
格蘭特的屍體跪倒在那幅名爲《背叛的聖徒》的油畫前。
子彈從格蘭特的眉心穿出,正中畫中聖徒的心口。
而油畫旁邊被貼上了一張燙金的黑色卡片,上面只有一個詞。
Orbit。

-10-
莉莉絲非常焦躁,我聽到了她啃自己指甲的聲音。
「只有十萬!Orbit 絕對不可能接這種單子的,更別說留下名字了!」
「是不是我們組織裏誰惹到他了?他在威脅組織?還是這個畫廊有問題?」
我不想說話,心裏只有自己泡湯了的十萬美金。
我忍不住給周行發了短信。
【老公,工作好累。好想你。】
周行對我的信息一向秒回,但這次他過了一小會兒纔回復。
【我也很想你。】
【想立刻見到你。】
我的心一片痠軟,恨不得馬上回家抱住他。
趁着格蘭特的屍體還沒有被發現,我飛速地在畫廊買下一幅畫着花花草草的油畫。
說實話,我對這種東西完全不懂。
但我溫柔的老公一定會喜歡。

-11-
周行果然很驚喜。
他穿着家居服把我緊緊摟住。
「原來你今天是去給我買禮物了。你真好,老婆。」
我摸摸他的頭髮,今天 Orbit 給我帶來的挫敗在此刻完全消散了。
「你今天做了什麼?有沒有想我。」
周行微笑:「我今天想要嘗試繪畫,但發現自己沒什麼天賦。」
我記得家裏並沒有油彩,正想要詢問,周行卻掏出一個精緻的盒子。
他把盒子打開,裏面是一條非常華麗的禮服裙。
露背的大紅色禮服裙上綴滿了金色的寶石,一看便價值不菲。
「老婆,你會不會喜歡這種裙子?」
周行咬了一下我的耳朵,「我好像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裝扮。」
一個程序員當然不會有這樣的裝扮。
我只有接任務需要喬裝打扮時,纔會從莉莉絲那裏搞來幾條裙子。
但到了晚上,這條美麗的紅裙很快就變得皺皺巴巴。
周行今晚似乎格外渴求,我被他親吻得幾乎要窒息。
但我仍然對我柔弱的Ṱũ₂老公非常縱容。
不過在我兩腿發軟之際,我還是憐愛地告訴周行:
「老公……下次不要再、再破費了。」
「我很少穿、裙子……這太……太貴了。」
我的聲音很快被吞沒在周行細碎的吻裏。
也許是家庭煮夫的自尊心?
我柔弱不能自理的老公就是如此可愛,我更加下定決心要爲我們的生活好好奮鬥。
不過我也沒想到,我下一次穿裙子的機會來得這麼快。

-12-
在 L 城最大的地下賭場 Styx Club 裏,我一身黑色的緊身裙,正熟練地給眼前的客人發牌。
賭場的所有人,包括我在內,都戴着一副純白麪具。
而莉莉絲給我派的價值一百萬美金的「大活」,還有那個讓所有人害怕的傳奇殺手「Orbit」,現在都在這個奢華的賭場中。
看着眼前紙醉金迷的一切,我又想起了此刻正在家中乖乖等我的周行。
我和他說我去了東海岸出差,實際卻……
我想起周行溫柔的笑容、放鬆下來的肌肉,還有帶着他體溫的毛衣,面具下的眼神不自覺變得柔和。
我呼出一口氣。
想到任務結束後又可以一頭撲進老公懷裏,我心頭湧出無限動力。
就算是 Orbit,我也要和他碰一碰!

-13-
這次的目標人物叫卡維,38 歲,波斯裔英格蘭人。
他看上去溫文爾雅,實際卻是一個恐怖的惡魔。
卡維以慈善爲名投資了多國醫療項目,暗中卻爲非法人體實驗提供資金與資源。
我的僱主是一位失去女兒的母親。
她的孩子被我的同事從卡維的「實驗基地」解救回來時,已經失去了兩個眼球和兩條小腿。
救回來的第三天,這個十七歲的小女孩用水果刀自殺了。
之前的事情已經讓卡維提高了警惕,他最近去哪裏都帶着一隊保鏢。
不過在 Styx Club 裏,任何沒有邀請函的人都不被允許進入。
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好機會。

-14-
我靜靜等待着,直到戴着面具的卡維來到我所在的牌桌前。
我手指翻飛,嫺熟地洗牌、切牌。
撲克牌撒出弧線的瞬間,我在牌裏動了手腳。
一張 A,一張 K,落進卡維手中。
幾輪過去,卡維贏了不少籌碼。
他扶着自己的左臂輕哼,整個人放鬆下來。
但我卻越來越緊張。
在我頻繁給卡維喂牌的情況下,竟然有一個男人一直在贏。
甚至贏得比牌桌上所有人加起來都多。
這人穿着剪裁得體的黑色絲絨西裝,上面的綠寶石胸針在昏暗燈光下異常耀眼。
但無論男人贏了多少,他都始終波瀾不驚。
男人慢條斯理地整理籌碼,舉手投足間帶着一種高位者的冷漠疏離。
他絕對看出來我出千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準備繼續下一輪。
突然,賭場裏的燈光全部熄滅了。
下一秒,頭頂傳來廣播聲:
「各位紳士小姐,歡迎來到 Styx Club 的午夜舞會時間。」

-15-
一束暗金色的光打在賭場一側的舞池裏。
輕柔的爵士樂響起,人羣開始流動。
男士伸出手,女士輕笑着搭上去。
一對對戴着面具的身影在燈光下旋轉,交錯。
我靠在牌桌邊,目光鎖定了正走向舞池的卡維。
我輕輕把手伸進裙側,指尖已經碰到Ţů₀刀柄——
我已經想好了如何把卡維引到黑暗中,如何悄無聲息地結束他的生命。
我剛抬步,一道金屬的寒意猛地貼上我的後腰!
「別動。」
男人的聲音低沉冷酷,透不出一絲情緒。
我全身的神經陡然繃緊,面上卻仍然不動聲色:
「Styx 不許攜帶槍支。你在這裏開槍,你也無法活着走出去。」
「是嗎?」男人語氣淡漠,「你可以試試。」

-16-
不幸中的萬幸,西裝男並不打算讓槍聲引起騷亂。
他用槍逼着我走動,我們一路順着 Styx 的內部通道向裏走。
沿路的每一位員工,不論荷官還是保鏢,看到他都安靜地側身鞠躬。
沒有任何一個人對他手裏的槍提出疑問。
我心中驟沉。
完了,我惹上大麻煩了。
我們一直走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極其奢華的私人包廂裏,水晶吊燈在天花板上泛着幽冷的光。
「能在 Styx 悄無聲息地打暈荷官藏進貨倉,你倒是有兩下子。」
我舉手做投降狀:「之前不知道您是 Styx 的老闆,不然我肯定只給您一個人喂牌。」
那人絲毫不理會我的話。
「我尊重有實力的人,所以我會讓你死個明白。夜棠。」
我瞳孔一縮。
能叫出夜棠這個名字——
Styx 的幕後老闆竟然是 Orbit!
該死,早知道這是 Orbit 的地盤,我絕對不會接這個活。
但我不能死在這裏。
周行還在家等着我回去過結婚紀念日。
我微笑:「都是同行,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話音未落,我猛地從裙襬夾層抽出一把袖珍手槍!
可 Orbit 比我更快。
他一腳踹飛了我的槍,動作乾淨利落。
他順手抄起桌上的一把銀叉,像投擲飛鏢一樣朝我直直擲來。
我猛然側頭,那叉子幾乎貼着我的面頰擦過,撕裂了我的白麪具。
我的臉徹底暴露在他面前。
那對準我額頭的槍,忽然微微一偏。
「砰——」
子彈擦過我的頭髮,打碎了旁邊一隻水晶杯。
Orbit 不知爲何沒再舉槍。
他反手按住我的肩膀,然後單手摘下他那條看起來價值不菲的領帶,將我反綁在椅子上。
Orbit 凝視着我,忽然深吸了一口氣。
「夜棠小姐,我改主意了。」
「也許我們可以合作。」

-17-
瘋了,真是瘋了。
Orbit 突然像被鬼上身了一樣,不僅不殺我,還要把賞金拱手讓給我。
他說卡維和 L 城某私人醫院的負責人最近一直聯絡頻繁,有證據表明他們在私下交易非法器官。
與此同時,Styx Club 附近有大量流浪漢失蹤。
「卡維有一個微型存儲芯片,裏面裝着他在 L 城所有的交易記錄。」
Orbit 把自己的槍放在了桌面上,以示友好。
「我只要芯片。找到芯片後人頭歸你,賞金也歸你。」
我冷靜地問:「爲什麼?」
Orbit 語氣溫和,好像之前那個冷酷的人是我幻想出來的一樣!
他甚至笑了一下:「夜棠小姐,我大概是對你一見鍾情了。」
「滾!對我放尊重點。」
我怒罵:「別以爲你是 Orbit 就可以爲所欲爲。我是有老公的,我很愛他。」
Orbit 先是愣了一秒,然後笑得更開心。
他突然湊近,對着我的耳朵吹了口氣。
「那又怎樣?你的老公不可能知道的。」

-18-
Orbit 給我解綁的瞬間,我一把抓起桌上的手槍對準他。
Orbit 卻仍然面不改色。
他脣角微彎:「你當然可以立刻殺掉我,但這一定會打草驚蛇。下次再想抓到卡維就沒那麼容易了。」
而且 Orbit 沒說的是,如果我現在殺掉他,恐怕我也不會有機會走出 Styx Club 了。
他有恃無恐,我卻拿他毫無辦法。
我忍,我忍……
再說 Orbit 明明剛纔就可以殺掉我,卻改了主意。
那證明我身上一定有他想要的東西。
我努力對他擠出一個微笑。
「好的,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Orbit 卻順勢抓住我被領帶綁了半天的手腕,在上面輕輕印下一吻。
「疼不疼?綁了你好久,對不——」
啪——
我一巴掌扇在 Orbit 的臉上。
我忍着怒火:「我警告你!我是有夫之婦!」
Orbit 的臉被扇到一邊,身體卻動都沒動。
他嗅了嗅鼻子,笑意盈盈:
「夜棠小姐,你的手好香啊。」
這個瘋子!等到卡維死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19-
Orbit 把他的那枚綠寶石胸針取下來,別在了我的胸前。
我戴上了一副新面具,跟着 Orbit 一路來到卡維訂的總統套房裏。
我們兩個仔仔細細地把整個套房搜了一遍,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物品。
甚至是用上電子掃描儀,也沒有看到類似芯片的存在。
我皺眉:「雖然帶在身上並不安全,但也不能排除這種可能——」
門外突然響起刷卡的聲音。
下一秒,我一把將 Orbit 塞進旁邊的衣櫃裏,然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衣櫃很窄,根本難以容下兩個大活人。
我被迫靠在 Orbit 的胸前,整個人幾乎埋進他的懷裏。
我從衣櫃的縫隙向外看,卡維正在外面焦急地來回踱步。
過了一會兒,他撥通了一個電話。
「貨已經快清完了,你們的錢什麼時候打過來?」
Orbit 的胳膊從我的腰間擦過,我猛地一激靈。
我狠狠瞪他一眼,卻看見他只是爲了掏出一個微型錄像設備。
Orbit 爲了調整設備低了點頭,我的視線掃過他的胸口。
卡維突然抬高聲音:「昨天的貨沒收到??怎麼可能!」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卡維沉默了幾秒後突然開口:
「我聽到你醫院裏的狗叫聲了。」
他猛地掛斷電話。
卡維掏出一本便籤,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

-20-
看着 Orbit 冷臉的認真樣子,我心下一動,摟住了他的腰。
他猛地僵住。
我的手繼續往上摸,按到 Orbit 溫熱的胸膛上。
我用氣聲在他耳邊說:「你身材很辣。」
Orbit 先是一抖,然後緊緊握住拳:
「你不是對你丈夫很忠誠嗎?」
我惡劣地笑了:「但就像你說的,我老公不會知道 L 城的事情。」
我指了指櫃門外埋頭狂寫的卡維,又點了點 Orbit 的嘴脣。
「這樣很刺激,不是嗎?像偷情。」
Orbit 的額角微微跳動,嗓音幾乎壓不住:「你不是還要和你丈夫過結婚紀念日?」
我一臉滿不在乎:「畢竟他只是個家庭煮夫。」
我輕輕一笑,嗓音嬌俏:「我還是更喜歡你這種冷酷又危險的男人。」
Orbit 雙眼通紅,正要開口,櫃門外的卡維忽然推門而出。
我瞬間收起表情,臉色一冷,拍了 Orbit 一下:「先幹正事。」
卡維走得太急,一張紙從他手裏滑落。
我撿起那張紙,上面卻只有一條彎曲的線。
我皺眉:「這線能看出個什麼勁,畫得像個醜胳膊一樣。」
話音剛落,我腦海中突然閃過什麼。
「……胳膊!」
我低聲驚呼,猛地轉頭看向 Orbit。
「卡維剛剛寫字時,下意識用的是左手。他是個左撇子!」
「可他在牌桌上卻只用右手出牌……他的左臂有問題!」
Orbit 眼神一沉,立刻明白過來。
我們兩個對視一眼,異口同聲:
「他把微型存儲芯片植入在了左臂上。」
我喘了口氣,還沒來得及多說什麼,Orbit 就踹開了房間門。
「快追!紙上那條線是賭場的安保巡邏路徑——卡維要跑路了!」

-21-
醫院裏沒有狗。
卡維電話裏的意思是聽到對面那裏有警察的聲音了!
該死,這羣莽撞的廢物。
我和 Orbit 一路狂奔,一直追着卡維衝上賭場最頂層的六樓觀景區。
遠處的卡維正想跳下一段旋梯,被 Orbit 一個箭步攔住。
卡維抽出匕首,直直地刺向 Orbit。
Orbit 一把抓住卡維的手腕,猛地扭轉,反手一個肘擊將他按在了巨大的玻璃前。
「你以爲能跑?」
卡維咬牙掙扎,卻退無可退。
他的身後,是整座賭場的中庭。
中庭的穹頂是一片富麗堂皇的玻璃圓頂,而玻璃的正下方,是一座足足有五層樓高的假山水池。
本應該熱鬧的觀景區此刻卻只有我們三人,賭場中的賓客都被引去了外面看煙花。
我用槍指着卡維的腦袋,他面色慘白。
「媽的……你們這些警察是怎麼混進 Styx Club 的。」
Orbit 冷冷地掃了卡維一眼:「死都不知道死在誰手上。」
他一把撕開卡維的袖子,他的血肉下隱隱顯出一小片金屬光澤。
是芯片。
我們找到了。
卡維瞳孔猛縮,整張臉陡然變形。
「你們以爲贏了?」
他突然從領口拉出一根細線,按在臂上的某處!
「我已經啓動了芯片的自爆程序。」
他臉上浮現病態的瘋狂笑容:「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七、六、五——」
「快退!!!」我驚叫,猛地拉住 Orbit 的胳膊,想把他往後扯。
Orbit 卻反手將我推開,自己一個箭步衝上去——
他抱住卡維,整個人帶着他撞碎觀景玻璃,一起墜入下方水池!
轟的一聲巨響,外面的煙花在同一時刻綻放在夜空裏。
「老公!!!!!!!!!!!!!」

-22-
池水混着血霧翻滾不止,破碎的玻璃在水面上漂浮,一切安靜得可怕。
我整個人僵住,幾乎快要癱軟在地。
就在這時。
一道黑影緩緩從水中升起。
Orbit,或者說周行,正從水裏步步走來。
周行渾身溼透,白襯衣已經變得透明,此時緊緊貼在他的身上。
水珠從他的劉海上滴落,他抬起頭,用手將溼漉漉的劉海向後一撥,露出那雙漂亮的黑眼睛。
他身後,卡維的屍體緩緩漂浮到水面上。
周行舉起手裏還帶着血的芯片,溫柔地向我笑笑。
「是需要接受生物電信號啓動爆炸的程序,我及時把芯片割離卡維體內了。」
他笑得那樣柔和,好像我們兩個人此時正在家裏的客廳,而不是剛經歷生死危機的賭場。
我衝過去,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眼眶通紅。
「我討厭你!」
周行任由我抱着,一隻手在我背上安撫地拍了拍。
「沒關係老婆。我喜歡你。」

-23-
在這樣的溫情時刻,我忽然深吸一口氣。
下一秒,我一把拿槍指向周行的胸口:「既然卡維人死了,現在該算算我們的賬了。」
周行悶笑一聲:「寶寶,你什麼時候發現是我的?」
我翻了個白眼:「你也沒想瞞着我。脖子上天天掛着婚戒,生怕別人看不見。」
「我只是不捨得摘下來。」
周行拿溼漉漉的頭髮蹭我,「如果不是怕拿槍的時候蹭掉,我肯定直接戴在手上。」
此人太不嚴肅了!
看上去毫無悔改之意!
我把槍往他胸口又頂了頂,氣急敗壞道:「你給我老實點!」
周行笑:「打壞了你以後摸什麼?」
周行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哀怨道:「當時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爲你真要和 Orbit 搞婚外情。」
周行眼睛亮閃閃的:「知道你是夜棠之後,我真的很開心。」
「老婆,原來之前你沒有偷偷和別人約會,你只是去殺人了。」
我再也忍不住,一拳捶在對面人的小腹上。

-24-
周行立刻紅着眼睛喊疼。
我大叫:「別裝!你可是 Orbit!這對你來說算撓癢癢嗎?」
他一看這招不行,收了眼角的淚水哀怨道:
「那你呢老婆……經常加班的程序員?去東海岸出差?」
呃呃呃。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眼看着畫風不對,我立刻生硬地轉移話題。
「話說那個芯片怎麼處理?」
周行微笑道:「是 FBI 那邊有老朋友找我幫忙,我之後會把東西交給他們。」
「接下來的事情,就不需要我們擔心了。」
「你一個殺手,居然還和 FBI 扯上關係??」我瞠目結舌,「怪不得你突然要接這個活。」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周行淡淡道:「不然區區一百萬——」
「少來!!」我真的怒了,「那我之前每天辛辛苦苦賺錢養我的家庭煮夫老公算什麼?!」
「你老實交代,你之前都把槍藏在哪了?爲什麼我從來沒在家裏見過!」
「就很隨便地放在烤箱裏……」
周行一臉無辜,「畢竟老婆你從來不進廚房。」
我有點尷尬。
周行抱住我,說道:「剛結婚的時候,我就把我大部分的資產都拿去給你辦了信託基金。」
「我只是一直沒想好怎麼開口。」
周行把下巴墊在我的肩上,「畢竟我『只是一個家庭煮夫』,我怕老婆以爲我的錢來路不正。」
我深呼一口氣:
「你的錢難道來路很正嗎??!!」

-25-
後來的後來,我們還是高高興興一起牽手回家了。
溫柔的周行讓我安心,強大的 Orbit 也同樣讓我覺得性感。
我最初和周行結婚的時候,以爲自己只喜歡他帶給我的平淡安穩。
但事實證明,只要是周行,無論如何我都喜歡。
在我們的一週年結婚紀念日, 我改掉了原本的送禮計劃,而是送給了周行一把定製手槍。
槍身是霧銀色的鈦合金, 磨砂質感使它看上去有一種冷冽的美感。
槍柄上鑲嵌着一顆一克拉的紅鑽——
我去 L 城之前想做成戒指的。但確實,對於殺手來說,戒指並不好隨身攜帶。
沒有什麼比槍更能陪伴一個殺手了。
而在槍的內側, 則是我親手刻上的「Orbit&YT」。
我把槍放進黑色的絨盒裏,遞給周行時還有些緊張。
「紀念我們結婚一年。」我說, 「也紀念……我們比從前更加毫無保留。」
周行愣了一下,然後低頭摩挲ṭų⁰着槍身, 像在碰觸什麼柔軟又脆弱的東西。
他一言不發地扣上保險, 把槍鄭重地收好。
周行把我拉進懷裏, 聲音低啞:
「謝謝你愛我的每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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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周行送給我的紀念日禮物,則是 F 國南部的一座小島。
他說,殺手的生活總是充滿危險與不安定。
「但我想當那個能夠讓你穩穩降落的島嶼。」
在我忍不住感動得落淚時,周行捧起我的臉頰。
「我們明天就去這裏度蜜月好不好?」
周行細密地吻我,聲音溫柔:
「我原來還總擔心讓你這麼一個優秀的程序員請假,會害得你被炒魷魚。」
「殺手的工作可就隨意多了,只要不接任務——」
「呃。」我渾身一僵, 滿臉尷尬。
「我剛接了下週的一個任務。」
下一秒, 我就被周行撲倒在牀上。
他一臉受傷,語氣近乎控訴:
「老婆!明天可是紀念日的第二天,你到底愛不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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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受沒受傷我不知道,我是真受傷了。
第二天被牀頭的震動聲吵醒時,我渾身上下都痛,簡直像散架了一樣。
我不滿地推了推旁邊的罪魁禍首:「快點, 你去接。」
周行乖乖聽話:「你好, 請問——」
「夜棠, 你瘋了??!!你居然讓別人動你的通訊器!!!」
莉莉絲歇斯底里的聲音從小小的設備裏傳來。
該死, 原來響的不是手機。
我胡亂揉了把頭髮,從周行手裏拿過通訊器。
莉莉絲扯着嗓子:「算了,這和我接下來說的事情一比, 也成小事了。」
她緊張兮兮:「你知道嗎,你接下的那個任務今早又被 Orbit 處理掉了。你上次去 L 城搶了他的任務是不是真的把他惹毛了, 畢竟之前還從沒有人……」
我看了看身旁穿着睡衣的周行, 一摸他的手果然是冰的。
我瞪了他一眼, 然後對莉莉絲說:「知道了, 和僱主說錢不要給 Orbit,打到我賬戶ťū⁹上。」
莉莉絲猛地抬高聲音:「拜託,你真的不想活了嗎女王殿下?可我還不想英年早逝——」
我:「剛剛接你語音的就是 Orbit。」
一Ṫū́⁷陣沉默之後, 通訊器那頭突然傳來一聲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居然和 Orbit 睡了, 那你的老公怎麼辦,你居然搞婚外情, 而且對方還是 Or——」
我當機立斷關掉了通訊器。
在我和莉莉絲交談的時候, 周行已經很自覺地掛在了我的身上, 從後邊把我抱了個滿懷。
我不滿地用手肘推他。
「我又不能說出你的真實身份,這下莉莉絲要以爲我是個對家庭多不負責的人了。」
周行埋在我的頸側, 低聲悶悶地笑:「這不是很好嗎老婆?」
「你的老公是我,情夫也是我,你永遠不需要再去找別人。」
我深呼吸一口氣:「說話就說話, 不要拿槍抵着我。」
周行抬頭,愣了一瞬。
「沒有啊,我回來的時候已經把槍放到烤箱裏了。」
我怒吼:「我說的是另一把!!!」
【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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