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一個貌美的 omega,整個帝國卻沒有一個 Alpha 敢覬覦我。
只因我死去的丈夫是帝國最厲害的上將,也是爲國捐軀的烈士。
一個月後,我再次發情。
終於忍受不住點開暗網物色 alpha,卻被一雙冰冷的手摁在牀上。
那人語氣陰冷:
「寶貝,你老公屍骨未寒你就想着帶其他男人回家,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1-
我死死攥緊身下牀單。
灰色牀單在我的折騰下變成皺巴巴的一團,上面留下曖昧的水漬。
不夠。
還不夠。
我張着嘴喘息。
身體如同被烈火焚燒一般熱得人頭暈目眩。
這是這個月第三次發情了。
自從我的丈夫在星際大戰中爲國捐軀,我的發情期就不太穩定。
更糟糕的是,我對市面上的抑制劑早已免疫,只能靠自己硬捱。
除非我能再找到個契合度高的 alpha 陪我一同渡過。
說實話,我對我的丈夫陸遇岸沒有任何感情,我們是商業聯姻。
他娶了我後除了發情期他會回來,其餘時間大多都呆在部隊。
我們經常見不到面。
我很慶幸,我不愛他,也很幸運,我們契合度很高,每次發情都不會太難熬。
只是現在,他的身份卻成了我的枷鎖。
整個帝國沒有一個 alpha 敢和我走得太近更別說進行親密接觸了。
身下的牀單又溼了。
我費力撐起身子,想起前些天發小跟我說過的話。
「實在扛不住就去黑市上找個順眼的 alpha 回來養着。」
一開始,我覺得不合適。
但現在,管他的,再不發泄我就要死了。
我抖着手打開何宇給我發的黑市鏈接,點開搜索 alpha 那一欄。
下一秒,各式各樣的 alpha 信息彈了出來——裏面都是些家境貧寒身份乾淨的 alpha,一般供給豪門家族性生活不協調的富太太們。
我看了眼那些信息。
除了身高體重還有……戰績。
我嚥了下口水,雖然他們的戰績沒有陸遇岸那麼恐怖但對我來說是夠用的。
說實話,我其實不太受得住陸遇岸。
發情期還好,他會依着我。
可易感期時,每回我去軍區大院都是站着進去瘸着腿出來。
想起那時他下屬看我的眼神,我連臉都不想要了。
我漲紅着臉,快速翻找。
燈光突兀地閃爍了下,屋外樹木也詭異地無風搖動。
我沒由來的脊背發涼。
猛地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心裏隱隱有些不安,也不敢再繼續挑了,隨便找了個長相和陸遇岸有兩分相似的 alpha 就準備下單。
啪嗒一聲。
燈滅了。
我戰戰兢兢起身,想看下是不是電路的問題,還沒爬起來後頸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摁回牀上。
那人貼着我的耳朵,聲音陰惻惻的:
「寶貝,你老公屍骨未寒你就想着帶其他男人ƭü₅回家,你說,我該怎麼懲罰你呢?」
-2-
我瞳孔驟縮,不可置信地顫聲發問:
「你,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陸遇岸冷笑一聲,他的手熟練地滑進我衣服裏,肆意遊走。
「寂寞到都忍不住點「外賣」了,老公怎麼捨得你難受,這不從地底下爬出來滿足你嗎?」
他的手用了點力,我痛苦地「唔」了一聲,放軟語氣哄他:
「我不要別人,你別生氣,輕點,好不好?」
我不清楚,陸遇岸怎麼對我有了這麼強的佔有慾,他不是一向都不怎麼管我的嗎?
就連我在軍隊看見一個很帥的兵哥哥和他分享,陸遇岸也沒有對我說過一句重話。
不過那天,他似乎弄得比平時狠。
我思緒翻飛,等回過神來時,才發現陸遇岸不知何時停了手,任由自己冰冷的掌心滯留在我的小腹上。
我被凍得一哆嗦,卻還是忍不住想要更加靠近一點。
我太熱了。
雖然陸遇岸全身都散發着寒氣,但只要他能緩解我身體裏的燥熱就行。
我撓了撓他的手心,誘哄:
「動一動。」
陸遇岸沒聽,他掐着我的下巴,漆黑的眼眸直直地和我對視:
「剛纔,在想什麼?」
我愣了兩秒,疑惑。
「什麼?」
黑暗中我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我能明顯察覺到他心情不爽。
「想那麼入迷,是在想剛剛手機上的哪一個 alpha?」
「黑皮的?還是那個要下單的?!許牧,他們能像我這樣滿足你嗎?嗯?」
變成鬼的陸遇岸及其愛喫醋。
這纔不到十分鐘就生了兩回氣了。
說實話,我其實很心虛也很怕他。
儘管他不會打我,但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場讓我每每看見都忍不住想逃離。
家族派我來聯姻時,我還偷偷哭了好幾天。
我深吸一口氣,抓着陸遇岸的手放在嘴邊親了親。
「陸遇岸,我好難受啊,你先別生氣了好不好。」
滾燙的臉頰貼在冰冷的手上肆意蹭了蹭,我掙脫他的桎梏,抬腿勾住他的腰,將他往身上帶了帶。
抬頭親上他的脣角,抱着他不撒手,貼着他的耳朵,我啞聲催促:
「老公,快點。」
陸遇岸終於動了,他抓住我的腿,湊過來吻我,語氣依舊陰沉:
「明天再找你算賬。」
之後,我陷入深深的慾望浪潮裏再也沒空思考。
-3-
醒來時,我躺在乾淨的牀上,身上清爽,掀開被子看了眼,衣服換了。
轉頭看向另一邊,沒有陸遇岸的蹤影。
如果不是身體裏的酸脹感我都要懷疑昨天晚上是我自己做的一場春夢了。
我慢吞吞地走到廚房。
張姨已經備好早餐。
我正喫着,門鈴響了。
陸遇岸的得力副將陳直——軍隊裏唯一一個 omega,每個月他都會自費給我送些東西。
他說這些年要不是陸遇岸他早就被趕出軍隊了,所以他想替長官照顧好我。
我打開門,將他請了進來。
「辛苦了,喝點水吧。」
我從廚房端了杯水遞給陳直,他笑着接過。
突然,他眼神一暗,毫無徵兆地攥住我的手。
腕上有幾道紅痕,是昨天陸遇岸抓出來的。
我連忙將手背在身後,哂笑一聲。
「不小心撞的。」
陳直目光深沉地盯着我,臉上的表情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
「你私自找 alpha 啦?」
指責的話把我打了個措手不及。
我嚥了下口水,想開口解釋是他上級弄得,轉念一想,這些怪力亂神的事情也不知道對方信不信。
萬一扭頭給我送進精神病院了,我這嬌氣挑剔勁兒,只怕能讓人打出屎來。
我乾巴巴地張嘴:
「沒有,真是碰的。」
想了下,我決定先發制人。
「我這種身份哪個 alpha 敢不怕死地招惹,嫌命太長了嗎?」
陳直沒說信還是不信,只冷聲留下一句:「您是陸將軍的配偶,請您記住自己的身份。」
我被他說的有些惱怒,扳着張臉訓斥:
「陳直,你也該記住自己的身份,你和上級配偶就是這麼說話的。」
「還有,」我聲音徹底冷了下來。
「憑什麼我非要成爲陸遇岸的附屬品,不能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不可以出現在公共場所娛樂,不能和任何一個 alpha 單獨見面不然就視爲背叛,當初也不是我非要結婚的,我也是被逼的。」
我委屈得不行。
如果陸遇岸沒有變成鬼,那我是不是每次發情期都只能像前兩次一樣被折磨的毫無尊嚴,只能靠着陸遇岸給我的回憶渡過。
那樣也太可憐,太難熬了。
-4-
想着,信息素又開始不安分地躁動起來。
我連忙將陳直趕了出去。
捂着滾燙的腺體將自己鎖在房間裏。
牀單已經換了,周圍空氣也沒有留下陸遇岸的氣息。
我急促喘息,揪着被子喊了一Ťũ̂⁵聲:
「陸遇岸。」
沒有任何回應。
我認命一般將自己團在被子裏,遮掩我所有的動作。
我的發情期一般持續三天,今天是最後一天,按理來說今天的症狀應該是最輕的。
但不知道是不是被氣到了,我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難受。
昏昏沉沉間,不知道熬到幾點鐘,身後猝不及防貼過來一個冰冷的胸膛,他的手遊走在我身上消解我快要窒息的快感。
我費力睜眼,喊他。
「陸遇岸。」
他輕輕「嗯」了一聲,隨後湊過來親我。
我心裏有些委屈別開頭躲過他的吻,帶着哭腔可憐兮兮地質問。
「你去哪了,你把一個發情的 omega 就這麼扔在家裏,就算我們是商聯姻你是不是也太過分了。」
越想越氣。
「你易感期七天,我就算是受不住我是不是也沒有讓你一個人熬過去,你個王八犢子,你混蛋。」
陸遇岸摟住我的腰,輕聲哄我。
「是,我是混蛋。」
他傾身在我的脣上印下一吻,鄭重承諾:
「以後不會了。」
我纔不信。
他出戰之前和我說這次會回來陪我過生日的,可是他沒有。
他總是不守信用。
好多次。
剛結婚那會兒,他說等他處理完西部戰事就帶我去度蜜月。
我那時雖然怕他,但也挺期待可以出去玩。
可等他從戰區回來又一刻不停地緊急奔赴下一個戰場。
我知道我不該生氣,心裏卻還是有點失落。
等他終於得空又撞上他的易感期。
度蜜月的事一拖再拖,一直到我沒有期待了,他才抽出時間。
失望一次次累積,這次我也不會信他,所以在翻身撞到一個肉體後,我腦子蒙圈了。
看着一直盯着我看的陸遇岸,傻傻地問:
「你怎麼還在?」
陸遇岸語氣不明:
「看見我不高興?」
不能說高興還是不高興。
「只是有些意外,這還是第一次發情期過了還能在牀上看到你。」
以往發情期一過,陸遇岸會立刻收拾東西連夜回部隊,走之前不會叫醒我。
我醒來時他早就坐上了回程的直升機。
陸遇岸怔了下,語氣有些愧疚。
「抱歉,那種時候沒辦法陪着你,一個人很難熬吧。」
omega 在渡過發情期後會格外依賴他的 alpha。
他趁我睡着的時候走估計也是怕我死纏爛打,他不好脫身吧。
「我沒有怪你。」我淡聲道:「我知道你有你的責任和使命,我理解的。」
我埋在陸遇岸懷裏,思緒卻發散了。
我想起陳直對我的指控,忍不住抬頭問他:
「陸遇岸,你會像現在這樣一直待在我身邊嗎?」
他沉默片刻,搖了下頭:
「應該不會。」
我「嗯」了一聲,隨後繼續開口:
「那如果往後我的發情期你不在我身邊我可以找別人解決嗎?這段時間抑制劑對我沒用,我沒辦法一個人熬過去。」
「你死了,婚姻也作廢了。我們本來也只是商業聯姻,你不喜歡我,我也是。」
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執拗道:
「可以嗎?」
陸遇岸沒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昨天看中哪個 alpha 了,打算和他過一輩子?」
我搖頭。
「不是。」
他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那是今天早上我不在時對誰動了心?」
我抿了下脣。
「也,也不是。」
「既然沒有喜歡的人爲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
我突然有些生氣。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你難道要看着我硬生生熬一輩子嗎?要麼你就這樣陪我一輩子啊,你做不到爲什麼要強求我?!」
我紅着眼圈。
「你還說要陪我過生日,那天我等了你一晚上等來的是你的死訊,你就是個騙子,你憑什麼不讓!!!」
我幾乎有些聲嘶力竭地朝他吼。
「陸遇岸,連你也欺負我。」
陸遇岸嘆息一聲,粗糲的手指揩去ṭū́₃我的眼淚。
他將我整個人埋在他的胸前。
「誰欺負你了,今天這麼大的火氣,我替你去教訓他,別找別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難道說,你不在連一直尊敬我的陳直都開始欺負我。
說了又有什麼用,陸遇岸又不會一直待在我身邊。
他護得了我一時護不了我一世。
就像今天,他只消失一個早上的時間,我就被人指責了。
我咬咬牙止住聲音裏的哽咽,泄氣道:
「算了,你又沒錯,我衝你發什麼脾氣,你也……」
不會陪我很久。
還不如就這樣有一天過一天等到某天陸遇岸再次消失,我找別人他也沒辦法不讓。
想到這,心臟就止不住的抽痛,和剛聽到陸遇岸戰死的消息時一樣,五臟六腑都像被人狠狠地用榔頭鑿錘,痛得人直不起腰。
我受不住地往陸遇岸懷裏鑽,他展臂將我緊緊摟住,拍着Ŧūₖ我的肩膀低語:
「沒關係,你可以向我發火,你要是把自己憋出病來,我會心疼的。」
傻子。
我眨了下溼潤的眼睛。
不過就是個商業聯姻,陸遇岸居然負責成這樣。
-5-
我終於摸清楚陸遇岸出現的時間。
晚上八點,他會悄無聲息的出現。
準時準點,一分不差。
自打重新見到陸遇岸,看不到他的時間突然變得有些難熬。
就像穿過棉襖的人不會再習慣穿着單薄上衣苟延殘喘的過冬。
爲了打發時間,我時不時約發小出門逛街,他沒空就自己一個人漫無目地的ṱŭ⁽閒逛,一直逗留到陸遇岸出現的前一秒回家。
只是。
最近幾天出門總感覺背後有好幾雙眼睛盯着我,可我回頭卻也沒瞧見什麼異常。
想多了嗎?
我雖然性格嬌縱但從不與人結仇不應當有人特意跟蹤我。
我拍了拍胸脯沒當回事,可剛到家就看見陸遇岸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心下警鈴大作。
不會是黑白無常來收他了吧。
手無意識握拳,我緊着嗓子喊他:
「陸遇岸。」
他回頭,眼神裏的冷冽在看到我後全然消散。
「嗯?」
我望向他身後。
空蕩蕩的一片。
懸着的心終於放下了。
我連忙上前兩步一把撲進他懷裏,後怕的情緒裹挾着我。
陸遇岸摟住我的腰,輕笑:
「怎麼了?一回來就這麼熱情,想了?」
我拍了他一下,嗔怪道。
「沒正經。」
依舊心有餘悸:
「你剛剛在看什麼?」
「看下明天的天氣,如果下雨就提前把雨傘給你放包裏免得你又忘了帶。」
陸遇岸的表情很是自然,自然到我不得不相信他的話。
可就在我轉身那刻,餘光瞥到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呼吸一窒,下意識退後一步,指着窗口:「有人。」
那人速度更快,在陸遇岸轉身之前就迅速消失。
我上前兩步追了過去,卻只能捕捉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
莫名熟悉。
陸遇岸緊跟其後,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沒有說話。
他摟着我,輕聲道:
「別怕,有我在,不會讓人傷害到你。」
我遲疑地看向他:
「你是不是認識那人?」
陸遇岸身軀微僵,他張了張嘴,只吐出一句:
「許牧,你信我,別再過問了。」
他的眼神太過認真,漆黑如墨的眼睛只能看到一臉懷疑的我。
我凝視着他。
我想弄清楚這一切異樣的來源,我想問他究竟在籌謀什麼,我想問,他爲什麼要護着那個企圖傷害我的人。
可最後,我什麼也沒問。
陸遇岸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我怎麼套話都沒用。
屋子裏的氣氛有些悶滯,我走到陽臺上將剛剛打開的窗戶關上。
剛合上窗簾,背後就貼上來一個冰冷的軀體,陸遇岸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聲音沉悶:
「有些事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對你不好,別生我的氣,小牧。」
我抿了抿脣。
以前陸遇岸遇見這種事總會十分警惕和重視,誰敢傷害我,他一定會讓對方付出代價。
這還是他第一次護着一個外人——一個可能會傷害我的外人。
心臟像塊吸足了酸水的海綿,舌苔上都能感受絲絲縷縷的苦澀,胸腔更是被一股怒意搶佔。
我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商業聯姻而已,我又不愛他,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不過是互幫互助的關係,他要護着誰那是他的事情,他對我來說只是個緩解發情期的工具人。
工具人而已我需要在意嗎?
真是的。
媽的!
我狠狠推開他,臉色鐵青地大聲嚷嚷:
「我一天到晚忙得很,纔沒心情管你的破事。」
-6-
自打那天我倆不歡而散後,陸遇岸好幾天都沒再出現。
不知道他在忙什麼?
反正誰都比我重要唄。
還特意叮囑我這幾天最好不要出門,這是怕他和那個他放走的小情人Ṫų⁽恩愛被我撞見尷尬是嗎?
我纔不要聽他的。
既然他不來,他也別想管我。
我坐在酒吧角落,周圍異樣的眼光快要把我盯穿了。
我冷着臉猛灌一杯酒。
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失意寡夫出來找樂子嗎?
我抬手給旁邊的小男孩餵了杯酒,他面色通紅地往我懷裏倒,抬頭眼神曖昧地湊近我。
………
出了酒吧門,我拒絕司機載送,吹着冷風一路往家裏走。
反正也沒人等我,這麼快回去幹嘛。
想到這些心口就像是被一塊大石頭壓着喘不上來氣。
直到這時我纔敢放任自己被情緒操控。
這些天,比起生氣我更害怕。
我不知道陸遇岸他究竟是去找別人了還是徹底消失了。
我甚至都不知道該怎麼聯繫到陸遇岸,只能一個人默默去酒吧故意點了個陪酒的,就是想看看這種情況下能不能把陸遇岸逼出來。
沒用。
陸遇岸似乎再也不會出現了。
臉上突然一溼。
我沒管就這麼狼狽地朝家裏的方向走。
直到聽到身後傳來異樣的腳步聲,我才驚覺自己被人跟蹤了。
我低頭看着面前的影子,呼吸都停了。
那人離我不過三四米的距離。
我掐了下手心,努力保持鎮靜,假裝沒發現他們,儘量往人羣中走。
午夜十二點,街道冷清,但還能看到零星兩三個人,對方似乎也顧忌這點一直沒動手。
我慌不擇路,緊緊跟着面前那對情侶,一直跟着他們拐進小巷子。
中套了。
我驚慌地轉身。
巷口立馬閃現一道黑影堵住我的出路——是陳直。
我怔怔地看着他,以及他身後那面容冷峻的男人。
心臟突突直跳,一瞬間我明白了所有的事,還沒開口一記手刀利落地將我敲暈。
-7-
再醒來時,我被人綁在椅子上。
離我三米遠的沙發上坐着一個矜貴清冷的男人。
他指尖夾着煙,漫不經心地瞥我一眼。
「醒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譏諷:
「三殿下爲了奪權還真是不擇手段?」
他滅了煙,神色倦懶。
「奪嫡之爭,向來如此,是他識人不清非要與我爲敵,我也很抱歉的,但他若不死,來日等我上位,他便是橫亙在我心ŧù⁾頭的一根尖刺,令我抓心撓肝,徹夜難免啊。」
我冷嗤:
「談上位未免爲時過早吧,三殿下就這麼心急,老皇帝如今可還尚在呢。」
賀州淵勾脣,露出一個殘忍的笑來:
「我什麼時候想上位了,他也就是時候該死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我沒想到這人對自己的父皇都能如此不講情義,那勸說他放過陸遇岸更是浪費口舌。
既然賀州淵費勁心思要引陸遇岸出來,那就說明他現在還沒有消亡。
我必須得在陸遇岸被騙來之前逃離這裏,我不能成爲他的負累。
賀州淵看着我順從的樣子再沒了興趣,他起身朝陳直招了招手。
「好好看着他,不要再讓我失望。」
他說這話時,雙眼一直死盯着陳直,直到得到肯定的回答才滿意的離開。
我敏銳地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賀州淵似乎喜歡陳直。
如果從陳直這裏下手或許是個突破點。
「三殿下給你許了什麼好處讓你背叛一直待你這麼好的上將。
「陳直,你還有沒有良心,陸遇岸如今已經變成鬼了,你們還不肯放過他嗎?」
陳直神情淡漠:
「人各有命。」
「那你爲什麼要因爲我背叛陸遇岸而生氣,陳直,你明明就……」
他猛地打斷我,聲音嘶啞:
「我能怎麼辦,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上將活着,可我沒有選擇的餘地,我也是受害者。」
陳直說,他是不得已的。
那時,三殿下命令他將陸遇岸引到珊瑚嶺,他違抗了命令,走了另一條路,卻正中賀州淵下懷。
陳直猩紅着眼:
「我回不了頭了。」
我震驚地半天回不過神來。
我以爲陳直和三殿下是一夥的。
這些年,帝國版圖不斷擴張,只有鄰國蟲族還在負隅頑抗。
打下它,整個帝國就完成了歷史長河中真正的統一。
老皇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幾個皇子的野心也早已按耐不住。
在看到陳直和三殿下在一起,我理所當然地認爲他是爲了權勢而投靠對方的。
我眼睫顫了顫,仍舊不願意放棄:
「還能回頭,陳直,你只要放過陸遇岸,這些事就還有轉機,別和賀州淵同流合污了。」
他的眼神細微的閃爍了下。
我心想這番話有效,剛要乘勝追擊,他的呼叫機響了,裏面傳來賀州淵冰冷的聲音。
「陳直,陸遇岸到了,把人帶出來。」
陳直臉色頓變,他轉眼看向我,笑容苦澀:
「現在,我徹底回不去了。」
-8-
陳直推我出去前我還心生僥倖。
陸遇岸都成鬼了,怎麼可能會這麼輕易就被抓住。
可摘下眼罩時,我一眼就看到被一羣巫師圍困在其中朝我微笑的陸遇岸。
心驀地揪緊,我終於慌了神,目眥欲裂地朝着賀州淵罵:
「你他媽的,他都死了,你就不能放過他嗎?他已經不會再成爲你的阻礙了!」
轉頭又朝着陸遇岸嘶吼:
「你他媽傻啊!白白給人送人頭,你來不來他都不會放過我的!」
耳側傳來一聲輕笑,賀州淵語氣不明:
「怎麼,他沒告訴你,他壓根沒死嗎?都說陸上將是寵妻狂魔,這麼重要的事他連你都瞞着。」
他不輕不重地掃了陳直一眼:
「你說,他是不是移情別戀了?」
我沒理他,茫然看向陸遇岸。
「他說你沒死是什麼意思?」
陸遇岸抿了下脣,好半天才開口解釋:
「許牧,我不是故意要騙你的,我和陳直也不是那種關係,以後我會和你解釋……」
「以後?」
賀州淵打斷他的話,冷嗤一聲:
「你以爲你們還有以後?」
他招了招手,那羣巫師隨機亮起法器,地下的陣法開啓。
平地起風,霎那間金光四起。
陸遇岸捂着胸口,嘴角開始滲血。
我驚慌無措,厲聲尖叫:
「不要!陸遇岸,你快跑啊。」
我不該不聽他的話的。
如果我乖乖呆在家裏他就不會讓人抓住。
心裏萬分後悔,眼淚更是像開了閘的洪水住不住地往外流。
我喊得聲嘶力竭,全然沒注意到周遭驟然響起一陣訓練有素的腳步聲。
一羣蒙面黑衣人快速衝上前來將那羣巫師制服,接着一個明黃的身影從他們身後緩步走來。
他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淵兒,莫要胡鬧。」
賀州淵看着他,似笑非笑:
「胡鬧,人都有野心,我想成爲一國之主有何不可,父皇,你年事已高也是時候該歇歇了。」
他招了招手,臉上的神情很淡:
「陳直,聯繫鍾策。」
鍾策,陸遇岸的得力助將。
連他也是三殿下的人嗎?
心裏一緊。
我劇烈地掙紮起來。
卻被陳直猛地往後一帶,他冷着臉看向賀州淵沒有動作。
余光中幾個暗衛已經悄悄來到賀州淵身後,伺機而動。
賀州淵看了他一眼,突兀地笑出聲來,滿眼嘲諷:
「這是你第幾次背叛我了,又他媽因爲陸遇岸,你再怎麼爲他着想有什麼用,他喜歡的是你手上那個沒用的 omega,他永遠都不會喜歡你。」
陳直手顫動了下,刀背不穩地在我的脖子上滑下一道紅痕。
陸遇岸眼神一凜,迅速上前兩步:
「陳直,別傷着他。」
陳直這才恍然回神將手放下來。
他扔掉武器的那一刻,暗衛擒住了賀州淵。
陸遇岸見我安全,立馬衝過來將我抱在懷裏,直到這時我才生出些劫後餘生的後怕,狠狠地錘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他媽煞筆玩意,我不是叫你走了嗎?」
陸遇岸揉着我的頭髮低語:
「我不來,他也會用傷害你的方式逼我過來,我早點到,你就不用受苦了。」
我惡狠狠地擦着他嘴角的血。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那晚的人是陳直了?」
陸遇岸輕嘶一聲,卻沒有躲開,任由我出氣:「嗯。」
他居然承認了。
我心裏有些憤憤不平:
「你就沒什麼要解釋的?當然,如果你覺得陳直就算是無意害死你,你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們沒有終生標記,我們也沒有感情……唔……」
陸遇岸扣着我的後腦勺直接吻過來,將我所有酸澀的話語全部堵在嗓子眼。
他似乎帶着些慍怒。
「就這麼想把我推出去?」
「沒有感情?也是,我才死一個月你就想țũ̂²着找新歡了,自然是對我沒有感情,你巴不得我和別人在一起放你自由是嗎?」
囂張的氣焰陡然消散,我支支吾吾,卻沒說出一句話來。
陸遇岸像是被傷了心,眼神陡然落寞。
「許牧,你就一點都不愛我嗎?」
某個字驀地刺痛我的神經,我下意識偏激地提高音量:
「不愛。」
說完,我無視他刺痛的眼神,逃命一般地奔走。
-9-
愛這個字總會讓我想起我那溫柔卻又悲慘的 omega 母親。
父親是個利益最大化的商人,爲了自己的家族,他能算計一切。
我母親就是被他算計的。
他一次又一次製造偶遇設計我母親愛上他,只是爲了從祖父手中奪得城南那塊地皮。
他們結婚生下好幾個孩子,也不過是爲了生出一個 alpha 繼承公司。
直到我的 alpha 弟弟出生,母親徹底沒了利用價值。
父親不再幫她渡過發情期,任由對方飽受痛苦折磨也始終冷漠相對。
可母親不懂,她仍舊堅信父親愛她。
最後,她被發情期高濃度的信息素折磨瘋了,半年後孤零零地死在精神病院。
我不要和母親一樣義無反顧地愛上一個人,不要一個人忍受難熬的發情期,不要給 alpha 生小孩,不要讓他榨乾自己最後一滴血。
我當然知道,陸遇岸不是父親那樣的人。
他有責任,有擔當,可我賭不起。
不然這麼些年我也不會不讓他對我進行終生標記。
我始終堅信愛不是婚姻唯一的營養品,利益一致才能讓關係維持下去,不論是之前爲了維繫兩家發展聯姻,還是婚後我倆互幫互助都是如此。
老實說,我對陸遇岸不能說無情,不然我也不會在他死後仍堅守兩個發情期,但遠遠稱不上愛。
我不愛他,我這一生只會愛我自己,其他任何人都只能排在我後面。
任何人,沒有例外。
我絕不要步入我母親的後塵。
我擦了把眼淚,將自己埋在被子裏,暗暗下定決心。
如果陸遇岸接受不了這樣的婚姻提出離婚,那就離吧。
心裏是這麼想的,可等到陸遇岸回來時我突然有些不敢面對,閉着眼睛裝睡。
陸遇岸湊到我眼前沉默地看了我許久。
眼皮不自覺的顫動了下,手指在被子裏捏得死緊,我緊張地呼吸都停了。
下一瞬,陸遇岸重重壓下來,微涼的薄脣貼在我的頸動脈處,語氣帶着些許委屈和固執。
「和我說說話?我就不生氣了?」
鼻尖一酸,眼眶也有些發熱。
我想我應該說些什麼,可那一瞬間,腦子就像被重物擊中一般,一片空白,急得我心跳都快了幾拍。
「連話也不想和我說了?」
他嘆了口氣似乎是妥協一般,自顧自開口:
「你或許不在意,但我還是要解釋。」
「戰事告捷後,賀州淵聯繫陳直讓他在回城途中配合他裏應外合將我擊殺在珊瑚嶺。」
「陳直當天聯繫我,我勘察地形,意識到賀州淵給陳直髮的消息可能是假的,爲了讓賀州淵徹底信任陳直,找出軍隊裏真正的臥底,我和軍師瞞着他演了一齣戲。」
「這個方法很危險,我必須得讓賀州淵相信我真的死了他纔會露出馬腳。我和你說不確定,也是不確定在魂魄回到軀體前會不會出現什麼意外讓你白高興一場。」
我忍不住打斷陸遇岸:
「那你知不知道陳直喜歡你,你爲什麼還要留他在身邊?」
陸遇岸沒第一時間回答,他將我從被子裏挖出來,盯着我的眉眼問:
「你在喫醋?」
我扯了扯嘴角,心裏不爽:
「不想回答就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陸遇岸毫無徵兆地輕笑一聲,湊到我面前,壓低聲音:
「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許牧,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我偏過頭,沒搭腔。
陸遇岸維持撐在我身上的動作十幾秒,隨後一言不發地直起身。
看他的樣子確實不打算解釋了,我急忙出聲。
「唉。」
喊完才覺得有點尷尬,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勉強維持點體面。
「我又沒說不親,你壓着我胸口起不來,你把頭低下來一點。」
陸遇岸乖乖照做,甚至都沒怎麼讓我出力,強勁有力的臂膀箍着我的腰,大手撐着我的背,嘴巴撅出二里地。
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傾身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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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親上陸遇岸後,他緊蹙的眉心終於舒展,能明顯感覺他的心情好了點。
他順着我的力道一同躺在牀上才慢悠悠開口:
「他不喜歡我,他只是感激我。幾年前,我在訓練場上見到陳直,格鬥,槍法無一不精,但因爲是個 omega,處處受人排擠,晉升也受阻,我賞識他將他要到自己的軍隊,給他公正的待遇。」
「他爲了感恩毛遂自薦去臥底死亡率最高的三殿下手中,他曾對賀州淵有恩,賀州淵不會傷害他,但他疑心重,陳直又在我手底下,一直以來他都沒得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所以我纔會瞞着陳直讓他誤以爲自己無意害死了我,讓賀州淵認爲他無路可去。這個計劃說到底對陳直是不公平的。」
「前些日子,陳直看見你身上的吻痕想找出哪個 alpha 開始跟蹤你。這事引起了賀州淵的懷疑他派人尾隨陳直,發現了這個祕密。」
「那天后,他避免陳直見客,每晚將陳直關到滿是巫師的房間裏,我沒辦法接近,一直到今晚,賀州淵說出那句,我沒死,他才明白了所有事。」
陸遇岸撥了撥我額前碎髮:
「還有什麼要問的?」
「那你就沒想過如果這件事出了意外,陳直該怎麼辦?」
「我一早就寫好了密信,班師回朝時,國師會帶着它面聖洗清陳直的冤屈。」
陸遇岸說得話我其實不太信,如果陳直不愛他怎麼可能不計後果的爲他排憂解難。
我突然想起賀州淵的話,抿了抿脣小心翼翼發問:
「那你喜歡他嗎,他自願爲你臥底,人又聰明,有他在你能很省心,不像我……」
什麼忙也幫不上還到處添亂。
話還沒說完,下巴就被陸遇岸掐住,他眼神陡然鋒利,惡狠狠地瞪我一眼:
「小沒良心,我喜歡誰你不知道,你說出這番話是要再給我心上扎幾把刀嗎?也是,你壓根就不在意我,反正你只需要一個替你解決發情期的 alpha 就行,是誰都可以。」
說道最後一句,他像是終於演不下去了,語氣嘶啞地控訴:
「許牧,不喜歡我又懷疑我, 你有沒有想過我也是會累的,爲什麼你不能愛我?施捨也好, 可憐也罷, 爲什麼不能給我一點愛呢?!」
呼吸陡然滯住, 終於還是聊到這個問題了。
血液快速上湧, 胸口彷彿被一口淤氣卡住, 不上不下。
我張了張嘴, 遲疑道:
「要……離婚嗎?」
我以爲這句話會是陸遇岸終於忍受不了我的薄情先提出來, 可沒想到最後卻是我先說出口。
陸遇岸身形猛然頓住, 好半天才意識到我說了什麼。
他整個人如同被釘死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說什麼?」
我垂下眼睫,認真說道:
「如果你覺得堅持不下去了, 不然就離婚吧,我沒辦法喜歡你,沒法在你說愛我的每一個瞬間給你應該有的反應。」
不知道是爲了說服他還是說服自己, 我不自覺地提高音量,聲音鏗鏘有力:
「就這樣分開也挺好。」
陸遇岸低吼一聲:
「不離。」
他眼尾猩紅, 猶如困獸一般垂死抗爭:
「你無法回應我的喜歡, 哄哄我也不行嗎?親親, 抱抱都可以。我不指望你愛我, 但給我點希望也做不到嗎?」
陸遇岸眼裏滑過一抹痛色。
他死死地盯着一言不發地我, 臉色慢慢變白, 最後面如死灰。
我突然意識到這些年我一直在避免走我母親的路,可冥冥之中,我卻長成了我父親的樣子,將一個愛我的人逼迫成這樣。
「別哭。」
我抬手緊緊摟着陸遇岸,湊過去親他的眼, 他的脣,舔吻他的眼淚,直到感覺到他眼神再度熾熱,才稍微後退。
抵着他的肩膀,低聲細語:
「這樣夠嗎?」
「還需要我做些什麼你才能好受一點?」
陸遇岸沒說話,他低垂着腦袋蹭着我的頸窩,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房間的氣氛異常安靜, 我甚至能聽到他及其細微的抽吸聲。
他沉默隱忍地落淚, 大概是認爲即便他哭得涕泗橫流我也不會在意, 索性不來惹我心煩。
心口又是一陣酸澀, 我抬手撫上他的頭髮, 終於願意袒露出一點兒真誠。
「陸遇岸,我做不到愛你超過我自己, 但我願意哄你,你不想我離開,我就不離開。」
太久沒對人吐露心聲,我磕磕絆絆地補充:
「只要你一直守在我身邊, 我可以……學着你的樣子去愛你。」
抬頭,盯着他的眼睛,認真詢問:
「這樣你能不哭了嗎?」
陸遇岸緩慢抬手撫上我的臉,目不轉睛地緊盯我的表情, 半晌才啞聲問:
「會爲難嗎?提出的條件會讓你不舒服嗎?」
我搖了搖頭。
「沒有。」
如果陸遇岸可以不難過,這點小事不足掛齒。
陸遇岸笑了,眉眼彎彎地在我脣上印下一吻。
「那我就不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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