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很衝動的情緒支配下退出了閨蜜三人小羣。
導火索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只是因爲我在羣裏的一句問話,柳素素沒有搭我的腔。
而十分鐘前,張曉問了同樣的問題。
她洋洋灑灑打上十多條信息。
我完全地錯過了,等我看到時,她早已一條條撤回,最底下只有張曉感激的笑臉,和一句乖巧的【明白了,謝謝寶寶】。
我退羣以後的 48 小時內,她們兩個人的微信,一片靜默。
沒有任何人跑來關懷我,或者問一聲:【你怎麼了?】
那一刻,我終於明白。
不僅是三個人的愛情太擁擠,即使是三個人的友誼,也是的,終須有一人退場。
-1-
退羣以後,我的心情低落到極點。
張曉和柳素素都是我用心交了很久的朋友,有任何消息和事情,我都願意第一時間同她們分享。
在我心裏,她們是同樣重要的存在。
她們的結識甚至是我引薦的結果。
張曉想要買房子,柳素素需要業績。
我在兩人之間牽了線,並且把柳素素給我的人頭介紹費,全部給了張曉。
那時候張曉激動地抱着我,興奮地親了好幾口。
【華姐,你對我太好了,你就是我的親姐。】
她爲感謝我,請我喫兩百塊一個人的自助餐。
也叫上了柳素素。
她說她們一見如故。
當時的我,並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即使她們興趣愛好更投緣些,喜歡去聽演唱會,喜歡用毛線織小玩偶,喜歡同一個電影明星黃曉明。
她們有時候聊得太過興致勃勃時,有時會有些冷落我。
但這些我都不曾在意。
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太舒服了呢?
三個人一起遊玩的朋友圈,我給她們兩個人都點贊。
她們卻會跳過我,給彼此兩個人點。
那時,我的心情有些微妙。
但也還好。
因爲我討厭敏銳的自己,討厭因爲敏銳產生消極難過的情緒,既影響了自己,也會苛求他人,不利於一段關係的長期良性相處。
所以我本能地下意識地總是將情緒往鈍感化處理。
我強行安慰自己:「同樣的朋友圈,也沒必要各個都點吧,可能只是隨性的一點,不算什麼大問題。」
我始終大大咧咧地做着她們的背景朋友。
柳素素拉了個羣。
我們便天天在裏面開玩笑,聊八卦,吐槽生活工作瑣事。
我有什麼事情要問她們中的某一個人,也會大大落落在羣裏直接問。
可以說,有了小羣,我幾乎就沒再單獨找過她們任何一個人。
當然,她們也沒有單獨找過我。
可是,她們私下裏是照常來往的。
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因爲有時候她們私聊一半,忽然到羣裏接着聊。
我看着沒頭沒尾的話題,聽不懂,完全也插不進去。
那時候的我,如果早點察覺到什麼,及時地保持沉默。
在她們找我的時候,敷衍應付,也許我們三個人的關係起碼可以保持熟人的表面友好上。
而不至於徹底撕裂。
可惜我沒有。
我以爲這些情況只是突發意外,我總是積極地將自己插入進去,追問她們發生了什麼事,在聊什麼。
她們並不會直接給我答案。
而是。
【華姐,你怎麼反應這麼慢啊?】
【我們說什麼,你都聽不懂,傻麼你?】
【看我和柳姐多有默契。】
柳素素在下面配合地發笑臉。
【不許嘲笑你華姐,她年紀大反應慢點,是正常的。】
她們總是這樣,用輕慢的語氣彷彿在嘲笑我。
在我若有似無地察覺到這種惡意時,她們又會跳出來解釋。
【我們只是開玩笑的,華姐,你可不準生氣啊。】
我有段時間,深受打擊。
但即使如此,我也沒有懷疑過她們做人做事有什麼問題。
我只是懊惱自己,真的不適合在三人的友誼裏相處。
-2-
我便很少在羣裏發言了。
我想慢慢淡出這個友誼圈,把閨蜜好友的關係淡化成一般的朋友熟人。
以減少對他們的期待,從而解決自我內耗這個讓我難受的根源問題。
但她們發現了我的冷淡,反而更加熱情。
每次在羣裏聊天的時候,都會特意把我艾特出來,找些話題同我聊。
久而久之,我又開始懷疑自己。
是不是過於小肚雞腸,太過敏銳計較?
我又開始調試自己的心情,努力熱情地同她們做好朋友。
直到柳素素忽然在羣裏發了一句什麼話。
然後她撤回了。
我見到以後,下意識覺得她既然撤回了,那便是不想Ṫùₑ說了,不應該追問。
就將這件事拋之腦後,起牀去洗漱。
等我再度拿起手機時,看見張曉在羣裏問。
【柳姐,你發了什麼?】
然後是九條柳素素撤回的消息。
那一瞬間,鬼使神差地,我發出了我本來並不想問的話題。
【你們在聊什麼?我洗漱去了,什麼都沒看到。】
我發出問題的那一瞬,我很清楚我的內心並不是想要八卦或者有多強烈的好奇,非要知道不可。
我只是想知道,她會回我嗎?
我知道成年人說要一個態度的說法很可笑,但我當時想要的確實只是一個態度而已。
羣裏窒息地沉默着。
她們誰都沒回。
時間走得好慢好慢,每一秒,我都如在油鍋,一顆心被翻裏面的反覆炸着。
兩個小時後,張曉笑嘻嘻在羣裏拋出【中午你們打算喫什麼】的閒話,柳素素也冒出來,順着她的話題沒事人一樣地往下聊。
她們是如此自然,就連忽略我這件事都做得如此默契流暢。
我一方面自我內耗,一方面又想努力爲她們開解。
身體裏彷彿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一個說:【人家不想說,肯定是不方便說啊,一直追問也很不禮貌吧?】
另一個則不服氣地說:【真的不想說,就不要在羣裏提啊?】
【也許就是剛提完,後悔了呢?所以撤回啊。這樣的話,聰明人就不該繼續追問下去吧?後來她回答,也是礙於張曉問了,不好不說了是不是?其實她的本心是不想說的。】
【如果不想問,礙於張曉的情面,她回答了,但是我問了,她卻可以裝作沒看到,完全不理,這又說明什麼呢?】
【你這樣鑽牛角尖,對自己沒有任何好處。如果是你,你就能做得更好嗎?】
在這種自問下,我忍不住代入自己。
假如是我,最起碼她們兩個人是平等的,如果想說,我都會告訴,哪怕是礙於情面地告訴。如果不想說,兩個都不說,要得罪一起得罪。
我甚至可以接受的情況是,柳素素真的覺得張曉比我可靠,她們關係更加親密的話,她可以私聊告訴她,在羣裏一字不提都沒關係。
這樣至少,在羣裏的明面上,我們還是平等的。
三個人的關係至少可以維繫一個表面的平衡。
而不是現在這樣,在羣裏公然的漠視,讓我整個人屈辱到極點,委屈到極點。
就是那一刻,我想退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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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想法越演越烈,已經強烈到我完全無法忽略的地步。
我竭力用理智按下了這份衝動,用開玩笑的口吻進行了最後的試探。
【哎,我真是服了你們了,以後你們要是覺得有什麼話題,不方便讓我知道的話,麻煩你們私聊好嗎?不要在羣裏說一半,讓人好奇。】
【之前你們就總這樣,還倒打一耙,說我笨,聽不懂你們說話,我很鬱悶,好不好?】
這話發出去後,我在心裏預設了她們的反應。
我想,這樣一說,她們總該知道我不太開心了。
最好的情況是她們在意我,將這件事解釋給我聽。
差一點的情況是,這件事不方便說,柳素素還是不想說,那麼她至少也會解釋一下,表面道個歉。
說些類似於「不好意思,華華,有些事我做得不周到,沒考慮到你的心情」之類的話。
如果是這樣,我就順坡下來。
還是那句話,我努力調和自己做個鈍感力高一點的人,哪怕只爲了自己快樂。
可是我怎麼也沒想到。
她們在羣裏的反應竟然是【哈哈哈哈】、【嘻嘻嘻嘻】。
那樣隨性自然的嬉笑玩鬧,彷彿我說了一件很好笑的笑話,彷彿我的內耗和痛苦,只是因爲自己思慮太過,自討苦喫而已。
她們又那麼自然地說起了其他事,聊得熱火朝天。
我就在這種完全與我無關的熱鬧裏,守着我一個人的冷清,黯然退了羣。
張曉是第三天來找我的。
【華姐,晚上一起喫飯吧?】
我猶豫了片刻,還是拒絕了。
張曉顯得有些失望。
【上次你說我的口紅顏色很好,我給你也買了一隻,想晚上順便帶給你呢。】
她隻字不提我退羣的事,卻想方設法地同我聊天。
那種求和的意圖與放軟的姿態,讓我多少舒服了一點。
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想再回到之前的卑微。
因此我總是淡淡的,她來找我,我便聊。
維持着一個並不親密地互相認識的關係。
但她顯然誤會了我的意圖。
她以爲冰霜已化,她興高采烈又重新建了一個羣,把我和柳素素拉在了裏面。
還不等她說話。
柳素素搶先一步退了羣。
我忍不住氣笑了。
感情,她還氣上了?
是因爲我退羣的事,讓她覺得沒面子了吧。
她好像忘了,長久以來,她的客戶羣體大部分都是我給她提供的。
她自己能爭取到的都是散戶。
而我所在的公司崗位,長久地同一些公司老總打交道。
有時他們需要購進一些福利房作爲員工宿舍,有時候需要作爲獎勵高管的年終大獎。
可以說,每年從我手中介紹給她客戶,能給她高達一百萬的利潤。
我沒有等很久。
不過一個月,她就主動發來了微信。
【寶,這個月的客戶名單呢,怎麼還沒有發給我呀?窮得要喫土了呢。】
她的口吻如此俏皮親暱,彷彿我們不曾生過嫌隙。
讓我心裏那種悶痛,更加深刻了。
我不得不承認,我其實是挺沒出息的。
退羣以後,我一直在等。
等她來找我解釋一言半語,等她來說些類似於求和的軟話,這種期待的情緒讓我羞恥,卻難以磨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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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是盼來了她的主動,可是這種主動卻讓我更加憤怒了。
她讓我如此清醒地意識到友誼原來只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是我熱臉貼冷屁股強求來的結果。
我把手機倒扣上。
決心像她忽略我一般去忽略她。
就當根本就沒看到,對,就當沒看到。
我在心裏一遍遍給自己打氣,鼓舞自己不要搭理。
可是我心裏煎熬一樣的難受,這種煎熬不是因爲我迫切地想搭理她。
而是我沒有忽略甚至無視別人的習慣,從小到大的教養告訴我,這是不對的,這樣不舒服,它挑戰了我一直以來的行事原則。
即使是再討厭的人,我也會回消息,我會禮貌但堅定地拒絕對方的無理要求。
而現在我爲了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所做的事,依舊讓自己不舒服。
想到這裏,我拿起手機,給她回消息:「不清楚。」
她秒回了一個:「?」
這種符號在我心裏不同於文字消息,所以我理所當然地不回了。
但我沒想到,下班後,她把我堵在了家門口,非要拉我出去一起喫飯。
我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前所未有地堅持。
「你有什麼事,直接在這說吧,我不出去。」
我的語氣很平淡,沒什麼情感起伏。
但還是激怒了她。
她眼裏冒火般望着我,鼻子裏冷冷地哼出一聲,用那種鄙夷又不屑的語氣說:「我都已經親自上門請你了,就差跪下求你了,你有完沒完啊?」
「就這麼一點小事,你至於的嗎?連客戶名單都不給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好像我沒了你什麼都不是,什麼都辦不成。你高傲些什麼呀,你不就是投胎好,爸媽都會賺錢,她們會給你鋪路,所以你纔能有現在這麼好的工作。」
「我和你不一樣,我什麼都靠自己,我從初中就輟學,到現在我憑着我自己的努力在公司站穩腳跟,你知道我多難嗎?身爲我的好朋友,你不是幫助我支持我,而是有一點不痛快,你就給我使絆子,刁難我?你不覺得你太過分了嗎?」
「我趾高氣揚?」
我本來已經打定主意,無論她說什麼都不要搭理她的,但還是被她的倒打一耙震驚住了。
在三個人的友誼裏,我自認我從來都是卑微的那一方。
付出的多,得到的少,無論是物質或者是情感。
我有什麼好的消息都第一時間告訴她們。
可是她們倆不止一次揹着我私下約。
我記着她們都喜歡黃曉明,他出了新電影,我積極地買票約她們一起去看。
可是她們分別找理由拒絕了我。
沒多久,卻在朋友圈秀兩個人一起看電影的合照。
我連評論一句都不敢,我怕打破三個人的和諧。
現在,她反而說我高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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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在眼圈裏不斷打轉,我死死掐住手心,努力不讓她落下來。
「難道不是嗎?高傲愛顯擺,矯情又事多,不就是你嗎?不然你以爲曉曉爲什麼只喜歡和我玩,我們都在哄着你遷就你,你看不出來嗎?」
「那還真是委屈了你們,以後別哄了,我謝謝你。」
心寒到底,我反而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
我抽身想走,但她從身後緊緊拉住我。
「你想走也行,你先把這個月的客戶名單給我。」
「沒有。」
「怎麼可能沒有?」她如燒開的熱水壺放聲尖銳地叫。
急得恨不得原地打圈圈。
「劉春華,我們好歹姐妹一場,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嗎?你以後再也不跟我們來往了嗎?姐妹朋友你通通不要了嗎?以你那樣矯情又事多得性格,你以爲除了我們還有誰願意和你做朋友?」
「我怎麼矯情又事多了?」
「難道不是嗎?你爸爸出軌離婚,和你有什麼關係,他對你好不就行了,他給你錢花,你就該領他的情感他的恩,對他好。而不是提起他來就滿腹怨言,你有什麼資格替你媽媽打抱不平啊,你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怎麼也想不到她對我的不滿,居然還有我的原生家庭這一層。
「還有啊,你明知道我們都是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我們沒有家庭支持的,我們羨慕你都來不及了,你還總在我們面前說你爸爸的壞話,你到底是吐槽還是炫耀?」
「你這些小心思,別以爲我們都不知道,誰也不是傻子!我們只是迎合你罷了,滿足你的虛榮心,你心裏也很清楚這一點不是嗎?要不然你爲什麼要給我介紹客戶?」
「我們都心知肚明,知道這是公平的,我提供了情緒價值,你總要提供幾分物質價值吧?」
她理直氣壯地說着。
那語氣那態度就差把「她付出很多,喫了大虧」擺在明面上了。
而我完全想不到,她居然會這麼理解。
我的父母是離異家庭,我爸確實開了一個小公司,但他從很早之前就背叛了我們。
他從來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在他身上,我感受到的只有痛苦。
我拿她當最好的朋友,在情感難以宣泄的時候,對她吐槽過。
她也很貼心地陪着我,安慰我,給我情感支持。
雖然她有時候會說幾句「我覺得你爸爸還挺好的,起碼給你錢」之類的話,我也從來沒懷疑過她的立場沒有站在我這邊,我以爲她只是單純的安慰,想讓我好過一點。
我更想不到,我的痛苦,到她嘴裏,成了我刻意地炫耀和不低調的張揚。
我氣得渾身都在顫抖。
「你應該早點告訴你是這麼想的,這樣我們就不用互相折磨這麼久了。」
「過去種種是我愚蠢,以後……」
我閉了閉眼,把浪潮般澎湃的情緒一點點壓回心臟。
「客戶名單沒有了,你放心吧,你再也不必受我轄制了。」
我冷漠地嘲諷甚至厭惡地看着她。
柳素素似乎被我的眼神嚇到,眼神不受控制地縮了一下,閃過一絲心慌。
她再次飛快地擋在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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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華,其實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
「我也不知道怎麼話趕話越說越多,我也是被你激的,不管怎麼說,你也不能說客戶名單沒有啊,咱們這麼多年感情了,你沒有一個月遺漏的,這多大點事啊,真的不至於。」
「對不起,對不起,算我說錯話了,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她可憐巴巴地拽住我的衣袖。
而我對這盼來已久的道歉和低姿態,竟然毫無感覺。
我冷淡地抽出手。
「你沒說錯任何事,沒必要道歉。」
「至於客戶名單,對,不是沒有,是我不給。」
「這個月不給,以後也不會再給了。」
柔弱的懇求的神情從她臉上突兀地消失了。
她咬牙切齒地看着我:「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這麼絕是嗎?」
「你以爲,張曉真的願意和你做朋友嗎?如果不是我在中間求情,給你周旋着,她早就不搭理你了。」
「我爲你做了多少事,我從來都不說,現在你卻這麼對我,你對得起我嗎?」
「你不要以爲你對我多麼重要,說實話,那個名單對我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我有能力有理想,我還不啃老,我比你強多了。」
「我只是可憐你罷了。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那就算了,以後我們再也不是朋友了。」
她憤怒地轉身離開。
我卻無語地有些想笑。
和柳素素的決裂,讓我對什麼都有些心灰意冷的。
尤其是交朋友,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其實並不是一個擅長社交的人。
因此與張曉的交往,我也越發淡下來。
我不得不承認,柳素素說的那幾句張曉對我的觀感,還是不動聲色地插進我心裏了。
儘管我知道,她的話不能全信,她說這些可能也有挑撥離間的意思。
張曉對我卻越發熱情。
她找我私聊的頻率越來越高,我冷淡地只回只言ťū́ₒ片語,她也不介意。
反而動不動就給我買禮物,直接郵到家裏,拒絕都拒絕不了。
我生來不喜歡虧欠別人,雖然禮物我也經常性地回贈回去。
但對於她如此熱切地保持和我的聯繫,我到底還是心軟了。
我覆盤過整件事,覺得有些時候,可能她在中間也難做。
就比如羣裏的那件事,說到底,主動發起方在柳素素,不想告訴我的也是柳素素,她如果越過柳素素來告訴我,也有些喪失道義的感覺。
她重新拉羣雖然讓我難堪,但本質也是想撮合我們重修舊好。
就這樣,我再次將自己哄好了。
在拒了張曉幾乎一個月的聚餐邀請後,我終於應約了。
「華姐,你最近太難約了,想死我了。」
她熱情地撲上來,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熊抱。
我被她的情緒感染,那種不自然的情緒逐漸消散了很多。
她引着我進了裏面的包廂,把菜單和筆遞到我手裏,讓我點菜。
「華姐,我和你說個事啊,你別生氣,我剛纔也叫了柳姐。」
「我覺得咱們之間有誤會,所以我組個局,咱們解開就好了,還真要絕交嗎?」
我手裏的筆有些發滑,在紙上走出了一道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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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索性放下筆,抬頭看她。
「有什麼誤會?你覺得這是誤會嗎?你們不止一次,一而再再而三地忽視我,這是簡簡單單誤會兩個字就能解釋的?」
「說實話,我覺得備受屈辱。」
張曉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不以爲然。
快到我幾乎以爲是自己的錯覺。
那種委屈的情緒,這段日子被我極力消解並淡忘的情緒再度湧上心頭。
我情緒有些不穩地問她:「如果被忽視被刻意落下的人,是你呢?你也能如此坦然地說是誤會嗎?」
「我不會想那麼多。」
「真的華姐,我這個人神經可粗了,我從來不會鑽牛角尖。我也不覺得這是一件什麼事。」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小題大做了?」
「哎,也不是,每個人想法不一樣吧,可能你就比較在意這些事,所以我和柳姐纔不斷地想和你解釋呀,我們真的沒有輕視你的意思,大家都是好朋友嘛,什麼話都能說開。」
「我沒別的意思,我只希望大家還和以前一樣好。」
「等一會柳姐來了,你就和她道個歉吧,你知道她那個人挺好面子的,上次去找你和好,被你一盆冷水潑到底,她特傷心你知道嗎?哭了好久。」
「還有那個名單真的對她很重要,你就給她吧,就當看在我面子上。」
她苦口婆心地勸着,神情懇切。
心口越冷,我反而越淡漠。
我輕輕地笑了。
「這話說得挺有意思的,看你的面子,你有什麼面子?」
「你是覺得我和柳素素決裂,沒帶上你是嗎?」
我攥緊手包,站起身。
「那我現在通知你,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不是朋友了。」
「這飯你們自己喫吧,反正你們私下也聚過很多次,不是嗎?不是很享受這種兩人空間嗎?以後我就徹底退出了,太噁心了,受不了。」
我輕描淡寫。
卻看見她的臉色一寸寸地白下來。
我走到飯店大廳時,恰好看到柳素素推門而入。
我目不斜視,與她擦肩而過。
她停在原地,看向我的目光彷彿要盯穿我。
我人走到停車場的時候,柳素素的電話追了過來。
我好奇她還能說什麼,便接了。
沒想到她張口就是咬牙切齒地放大話:「你是不是以爲我沒你不行?你想看我笑話,我偏偏不會讓你如意,實話告訴你,許總已經答應和我簽單了,10 套房子,中介費一共 50 萬。後面還會有李總,張總,楊總……你該不會以爲他們都是看你的面子,和我簽約的吧?」
「真是讓人笑掉大牙!劉春華,我本來是想和你和好的,想和你一起慶祝,但是既然你這麼不識抬舉,我會讓你知道的,我沒了你,我還是我,一樣的光輝璀璨,而你沒了我,卻什麼都不是!」
她提到的這些人,都是往常我給的名單。
如今提起來卻彷彿只是她一人的功勞,還真是柳素素本色。
彷彿知道我在想什麼,她惡狠狠地說:「能維繫住這段關係,就是我的個人魅力Ţů⁼,與你有什麼相干,你少在腦裏自我高潮了!」
「柳素素,記得嗎,銷售第一課就教過,半場開香檳可是大忌,你好自爲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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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她們兩人再也沒有聯繫過我。
只是朋友圈發得越發頻繁了。
兩個人如連體嬰兒般成日地捆綁在一起,恨不得把喫喝拉撒全部都發上去。
文案更是陰陽怪氣的,頗有幾分要點我的意思。
【真朋友要時間才能檢驗出來。】
【想太多其實就是爲難自己,慶幸我和柳姐都是思想大條純粹的人。】
【恭喜柳姐拿下大單!閨蜜是富婆是什麼體驗?爽,爽,爽爆了!】
【帶着好妹妹來喫大餐啦!有姐一口肉,就絕對有你兩口肉喫,開幹!】
有共同認識的人在下面評論:【華華最近怎麼不一起了?你們鬧彆扭了嗎?】
張曉:【快別提了,最近都快把柳姐氣死了。華姐這個人實在有些……也就柳姐大氣,能和她玩這麼多年。】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放個耳朵。】
【說說呀,什麼情況啊。】
張曉意猶未盡的話引起了諸多朋友的好奇,光是追問就摞了高高一層樓。
柳素素故作大方:【曉,大庭廣衆的這麼多人,你可給你華姐留點面子吧,別說了,反正我都習慣了。我受點委屈沒什麼,都是小事。】
我看得怒火中燒。
但也明白,就算我出場撕也沒用,只會讓大家看熱鬧而已,並不會減少我的狼狽。
況且,她們佔了人數的優勢,我以一己之力想把她們拉下水,實踐起來也是有難度的。
與其這樣,倒不如直接拿走她最在意的東西。
她之所以月月和我索要新的客戶名單,是因爲買房是週期性的大事,一般一個老總買十套左右的房產,最少半年時間不會再有需求。
所以她能從以往的名單中撬到合同,所賣套數還不低,總是有些奇怪的。
這些天,她大約是爲了刺激我。
經常性地在朋友圈曬她的合同。
而且不給客戶公司打碼。
我沿着她簽了合同的公司一家家打去。
這些老總本來就是我介紹的,都覺得我和柳素素十分親密,電話裏絲毫沒有防備,直接就將一切都全盤托出。
原來,他們前幾個月剛購了房,本來的確沒什麼需求。
但架不住柳素素一再硬磨,又不斷提起和我的關係如何親密。
再三地畫餅說改日約着我、我父親還有老總一起喫飯。
大家礙於情面也就簽了合同。
「華華,這可全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說實話你這個朋友啊,功利性太強了,我不太喜歡。你爸爸要是知道你交往這樣的人,恐怕會擔心你的。」
「華華啊,你朋友的事我給你辦成了啊,你就放心吧,你的朋友那肯定要照顧啊。改天叫着你爸爸出來喝酒啊,那老頭想你想得厲害,怎麼我聽說你最近都不大理他。」
「違約金?違約金怎麼可能讓你付呢?你放心,這點錢,許叔叔還虧得起。行行行,我知道了,這合同我回頭就告訴她撤銷。」
掛了電話,我又給柳素素幾個經常回購的老客戶打過去。
「對對對,你朋友確實找過我,但是你也知道我前段時間剛購入了,暫時的確是不需要,等需要了我一定聯繫她啊。」
「我知道你這個人靠譜,可說實話,你朋友這個人,我真的不太喜歡,上次她宰熟,弄得我挺生氣的。我正想和你說呢,以後我可能不在她ŧüₑ那買了。你可別有意見,咱們之間還是該怎麼着就怎麼着的。」
-9-
「好好好,那太好了。」
不過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我用幾通電話把柳素素這一個月忙活的客戶全部攪黃了。
別說,這種背地裏陰人的感覺還挺爽。
一掃胸口中抑鬱了很久的煩悶之氣。
下班的時候,我給我媽打了一個電話,講了最近的事。
「人都是會僞裝的,我當初還覺得你爸是個好男人呢,不也一樣看走眼了嗎?」
「有些時候,不遇到事,永遠不知道這個人的內裏是怎麼樣的。」
我媽生怕我難過,好ŧù⁾聲好語安慰着我。
「說來也可笑,那幾個給我面子,給她合同籤的,弄了半天竟然是老頭子的合作伙伴,這事弄得怪噁心的,難不成我還要爲這個去領老頭的情嗎?」
我有些鬱悶地吐槽。
我媽卻想得很快,她在電話那頭爽朗地笑。
「領又有什麼關係,那是你親爸,又不丟人。」
「聽說他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了,錢不少賺,你呀,就是傻,空口領他個情,對你還有什麼損失嗎?難得他對你還有點良心,知道對不起你,百般巴結討好。」
「我不稀罕。」
「胡說,本來就該是你的,幹嗎不稀罕。你那個朋友雖然人不怎麼樣,但有句話說對了,有這樣的老爸能讓你少走許多彎路,就該好好利用,憑什麼不要,不要的纔是傻子。」
「你還要替他們出違約金,出什麼出,讓他們管你老爸要去。」
我有些詫異。
「媽,你怎麼和變了一個人一樣,你不是最恨老頭子的嗎?」
「我當然恨他,但是我恨他,和你是他唯一的女兒,應該得到他奮鬥的全部家產不矛盾。這些年他生不出其他的孩子,也是他的報應,要不然他也不會對你這麼上心。」
「你擺擺姿態是可以的,但是千萬別傻的真的把他往外推,我們和錢又沒仇。」
柳素素很快得到了消息,她猜也猜到背後是我在搗鬼。
但是她這次的反應很奇怪。
不但沒找我問罪,反而把朋友圈一些狀態都刪掉了。
張曉倒是爲她打抱不平,跑到我面前好一陣叫喚。
柳素素滿眼含淚神情柔弱地阻攔着她,硬拉着她往外走。
「算了,算了,到底朋友一場,我不想鬧得太大了。」
「曉曉,你聽姐的話,我們回去吧。」
「華華,你能消氣,我怎麼都行。」
「柳姐,你放開我,話必須說清楚,這次是她劉春華做得太過分了,你爲什麼要這麼讓着她呀?」
張曉滿是不甘地喊着。
我靠在門框上,笑得意味深長:「你柳姐既然已經打算委曲求全了,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我肯點她這一句,也是看在她頭腦簡單沒什麼壞心的份上。
柳素素身體當時就僵了。
本來是裝柔弱的臉,真的ṱųₛ白了幾分。
但張曉並不領情。
她怒氣衝衝地對我喊道:「你不用挑撥離間,我是不會上你當的,你就巴不得柳姐身邊都四分五裂,一個朋友都剩不下是嗎?我不會如你的意的,我永遠都是她的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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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再厲害又怎麼樣,他還不是不要你了?你沒有朋友,你這樣陰暗矯情又卑鄙的人,一輩子也不會有朋友的。我張曉真是瞎了眼,以前纔會對你這麼好。」
柳素素不動聲色地鬆了一口氣。
她脣角掠過一絲得意。
她囂張地看着我,彷彿在說:「任你機關算盡又怎麼樣,張曉還是向着我。」
若是以前,我可能還會有點傷心。
但自從張曉爲了柳素素組那個局,讓我看她的面子上去和柳素素道歉。
我對張曉就再也不抱任何期望了。
我明白了,有些朋友只能陪走一段路,該分道揚鑣的時候就該灑脫說再見。
所以在她們演得正盡興的時候,我已經覺得很無趣了。
一扇大門把她們利落地關在了門外。
但我怎麼都沒想到,第二天,柳素素竟然會打着幫張曉道歉的名義來找我。
「曉曉有時候看事做事都太偏激了,要不然咱們三個也不至於走到這樣的地步。」
她有些感慨地說。
我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心想難道她還能把這些事都栽贓到張曉身上去?
張曉這個人雖然蠢了點,又很無腦,但是畢竟是一顆心全撲在她身上的維護她,爲此不惜給她當槍使,她就這樣說賣了就賣了?
心裏實在太過好奇,柳素素要帶我出去喝個咖啡,慢慢聊,Ṭŭ̀²我就沒拒絕。
「其實有些話,我不太好說,畢竟我是做人姐姐的,但是你知道嗎?咱倆其實本來不至於到今天這步田地的。」
「一開始咱們三個人多好啊,幹什麼都一起去,就張曉總說覺得你不合羣,提議不要叫你了。」
「我說這樣不太好,可是她也不聽我的,又經常賭氣,我哄得頭疼,有時候爲了省事,就依她了,我沒想到你這麼在意這件事。」
「但是咱倆認識得早,你該瞭解我,我就不是那種人。前些時候我也激動了,把事情處理得越來越糟。」
「但是現在我冷靜下來了,理智也回籠了,實在不想爲了這麼一個小姑娘,咱倆弄得和仇人似的。」
她看似十分推心置腹。
我卻聽得非常想笑。
「你的意思是,現在這個局面都是張曉在背後攛掇的?都是她造成的?」
「昨天她什麼樣你也看到了,其實這件事關她什麼事啊,這是我和你的事,我都沒說什麼,有她這樣跳到前面去罵你的嗎?華華,咱們多少年了,我就和你說句實話,這些客戶本來就是你給我的,你就是拿走了又怎麼樣?我沒有半句怨言的。」
「真的,我如果說假話,我現在天打雷劈!」
「這事也賴我,其實我早就發現張曉這個小姑娘三觀有點不正,我不太喜歡,但是她總纏着我,我又心軟,推不開。」
「沒想到,陰差陽錯的,越來越ţũₓ複雜,還影響到咱們的關係了。我現在後悔得不得了。」
說着她又拿出手機給我看她們的聊天記錄。
大部分都是張曉主動關心她,幫她罵我,然後各種約飯的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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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素很冷淡,很少回。
張曉罵我時,她裝模作樣地阻止:「別說了,你華姐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是誤會。」
約她出去時,她會推搪自己心情不好,不願意出門。
張曉信以爲真,總是好言安慰。
「那好吧,柳姐你好好的啊,別太難過了,你還有我呢。」
「等你心情好一點了,咱們再約。」
「柳姐,柳姐,今天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後來的信息裏,張曉熱熱鬧鬧地如同一隻鳥,每天都在嘰嘰喳喳地問候她。
她索性連回都不回了。
柳素素拍了一張我們的合照,然後發了朋友圈。
配文是:「朕與嬛嬛何時有過嫌隙?」
我看熱鬧不怕事大地給她點了贊。
張曉的電話接連不斷地打給柳素素,但她一個都沒接,反而刻意地對我說:「我也該改改我這個心軟的毛病了。」
我不置可否地笑。
晃了晃手裏的咖啡杯。
「其實這些天,我也有反思過我自己,可能你說的那些問題我的確存在,以後我也會改的。像是給你客戶這種事,也太越線了,難怪你懷疑我是裝逼和炫耀了。」
「以後我會改的,任何有可能傷害我們友誼的事,我一定都不會做了。」
她的臉色變得有些古怪,一副有話說不出口,被噎住的樣子。
那之後,我偶爾會跟她出去,配合她發朋友圈。
但是每當她提起關於工作方面的事,我就不接口了。
要不就是敷衍性地說:「這個我也不太懂,但是我相信你這麼優秀,一定能解決好的。」
她說自己好久沒開單了,連房租都快交不上了。
我就在旁陪着她嘆氣憂愁,情緒價值給到滿格。
我再也不提我的家庭,我的工作以及我的生活,即使她問到,我也會以一句「還可以,沒什麼好說的」簡單帶過。
她滿腹話語,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即使她摒棄自尊,想開口,我也會給她擋回去。
「你別這麼說,素素,不是你的錯,你沒什麼好對我道歉的,以前確實我太狂妄了。」
「你提點我是對的,真朋友纔會這樣說實話。而且我以前也太過不自量力了,總以爲你要我幫,才能成單。其實你非常優秀的,又那麼有能力,我相信假以時日,你一定會成爲最優秀的銷冠。」
我一頂高帽又一頂高帽給她戴得暈頭轉向,很多時候,她礙於自尊和麪子,不得不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再度咽回去。
慢慢地,我出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因爲我手裏的錄音已經足夠齊全了。
這段時間,張曉總是來找我,言語間各種嘲諷辱罵,我始終沉默不言。
直到錄音錄全了,我打了個包一口氣發給她。
「你自己回家慢慢聽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狐疑地看着我問:「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希望你們都滾,滾出我的生活,誰也不要回來。」
我彎了彎脣,眼底一絲笑意也無地看着她。
她們鬧掰了。
張曉當晚就發了自己酩酊大醉的狀態,配文是:「感覺自己是個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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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素素被張曉質問了一番,自然也明白我在中間扮演了什麼角色。
她終於完全放棄對我的指望。
再也不聯繫我。
但我還是低估了她的能力。
因爲不到兩個周,我又看到她們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在朋友圈秀姐妹情深了。
果然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她們這次和好, 我作爲一個可共同吐槽辱罵的目標,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我就不清楚了。
我沒有刪任何一個人。
此時我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了。
我再也不會因爲她們的感情好而坐立難安, 內耗難受。
我只覺得我養了一個電子寵物。
每天不用餵食就足夠看熱鬧。
柳素素自然也不是一直落寞,沒過多久, 她又賣出去了好幾套房子, 成了銷冠。
她們一起在男模會所慶祝。
照片裏,兩個人笑靨如花,倒真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我沒刻意去打聽她是如何做到的。
因爲我最近挺忙的, 忙着奉母命去應付老頭子。
哄得他龍心大悅, 股份不要錢一樣地過給我。
香車豪宅,更是我看一眼, 他就全款拿下。
我不得不說,我這個沒什麼良心的生物爹, 對我確實還挺捨得。
當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只有我這麼一個孩子,爲了不便宜別人, 就只好便宜我了。
我笑納。
再度聽到柳素素的消息, 是在三個月以後。
她被原配暴打脫衣的視頻上了熱搜。
爲了吸引眼球, 視頻文字加大加粗,閃着金光, 十分誇大地說,她爲了得到業績,長期保持銷冠的名頭, 和各個老總保持不正當的關係。
在這種混亂下, 她連自己得了艾滋都不知道。
這一次之所以會鬧出來, 是因爲老總的夫人定期體檢,發現身體異樣, 抽絲剝繭查到根,才查到她身上。
視頻裏有抹熟悉的身影,也在趁亂打她。
我好生放大了看, 才認出來那是張曉。
她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似乎是在罵柳素素害苦了她。
後來我才聽說,柳素素爲了巴結老總,把張曉灌醉了, 送到老總的牀上。
張曉雖然趁老總洗澡時跑了。
但老總夫人查這件事時, 柳素素將張曉擡出來當替罪羊,躲了一陣。
張曉被人猛踹腹部, 永遠地失去了生育能力。
所以她恨極了柳素素。
至於柳素素的下場, 聽說更加悽慘。
她動輒被不同老總的夫人找上門痛揍一番, 還專挑身體的脆弱部位。
她的五臟六腑都被踹爛了。
她報警也沒用,那些揍她的人,專門找沒有攝像頭的地方, 一點痕跡也沒有。
她也曾想過離開這座城市, 遠遠躲開。
可是張曉就和一個鬼一樣天天盯着她, 到處給人通風報信,柳素素每當到了汽車站總會被人抓回來。
後來,柳素素被逼急了, 在一次被蹲後,她悄無聲息地拿着刀,靠近了張曉。
張曉淒厲的慘叫聲撕破了小巷的黑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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