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晴

從小狗變成人了之後，我開啓了千里尋找主人的任務。
找到他，他卻不要我了！
好不容易折騰着在他家住下了。
卻聽見他要送我去研究所做研究！
小狗還沒當夠人。
還不想被做研究。
於是第二天我就準備打包走人。
卻被剛好回來的餘鏡野堵在了門口。
「不是說要永遠陪着我？跑什麼？」
脖子一涼，是精緻的項圈。
完蛋啦！

-1-
「你好，我是你的狗。」
三秒後，回應我的是毫不留情，直接關上的門。
而那張熟悉的臉，也消失在了我的面前，就好像一切都是一場夢一樣。
但是小狗不怕，主人不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嘛。
肯定是生氣，我太久沒來找他了。
之前我跟主人的朋友玩的時候，他也是這樣。
於是我再次抬起手，敲響了門。
不過這次等了很久也沒等到人來給我開門。
我不由得心情有些低落。
主人怎麼不給小狗開門呢。
難道主人已經有新的小狗了，所以不想給我開門了嗎？
我鍥而不捨地敲着門。
終於還是把裏面的人給煩出來了。
一開門，我就差點被餘鏡野的一張冷臉凍得發抖。
「有病就去醫院，別來煩我。」
我張嘴還沒說出來的話，就這麼堵在了嗓子眼裏面。
「我……小狗沒病啊，主人你不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我去看病嗎？」

-2-
自從我被餘鏡野帶回了家之後，他就是家裏對我最上心的人了。
因爲要養我，但是上學要住校，所以他就直接申請了校外住宿。
所以我有沒有病，難道他不是最清楚的嗎。
餘鏡野的臉色變得更差了。
比我之前最後一次見到他，他瘦了不少，臉色看着也不是很好，心情也很差勁的樣子。
隔着他，我看了眼客廳。
果然沒有拉開窗簾。
他之前就很不喜歡曬太陽，但是因爲我總是喜歡躺在有太陽的地方睡覺。
所以他每天起牀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開窗簾。
但是現在。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的，一點點的陽光都透不進來。
「你是不是腦子有病，老子沒有那方面的癖好，再來騷擾的話，我就報警了。」
下一秒，大門在我的面前重重地摔上。
但凡我站得更近一點，就會把我的鼻子給撞傷。
好無情的主人。
我沒走，只是在門前蹲下。
我明白的，主人只是在怪我。
這麼長時間都沒來找他，肯定是在生氣這個。
蹲的時間長了，腳有些發麻，我晃悠着到了樓下的小花園坐下。
以前每天主人都會來帶我散步。
然後在椅子上坐坐。
跟我玩飛盤。
經常會有女孩子來找他要聯繫方式。
但是都被他拒絕了。
「孩子，快點回家吧，馬上要下雨了，淋雨可是會感冒的。」
我仰頭看向面前的阿姨，是我認識的。
是主人的鄰居。
張阿姨。
我很喜歡她。
因爲她也喜歡小狗，會摸摸小狗的腦袋。

-3-
「好的，張阿姨，謝謝張阿姨！」
張阿姨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
但是很快也還是走掉了。
我試圖回到樓上去。
但是卻發現入戶門鎖掉了，沒人進去，我也沒有門禁卡，更加進不去了。
完了。
主人會不會更加生氣啊。
還沒等我想到後果，就在玻璃裏面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影。
啊。
我知道主人爲什麼不認識我了。
因爲我從小狗變成人類了。
一切的一切還要從兩個月前說起。
那個時候的小狗還是小狗，每天只需要考慮怎麼讓主人開心就好。
只不過，那個雨天，出現了意外。
我救下了主人，但是自己卻被車給撞飛了。
很疼，很疼。
流了很多的血。
還看到了主人飛奔向我的身影。
只是。
後來發生了什麼呢？
我不知道了。
反正等我再醒來的時候，就變成人類了。
我記得主人住在什麼地方，也知道他在哪兒上大學。
路上遇到了好心人，才送我到了這兒。
可惜。
主人沒有認出我。
更加沒有問小狗，那天被車撞的時候，疼不疼。
他只讓小狗滾蛋。
壞主人。
我不知道可以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怎麼進去，只能蹲在門口，儘量避免被雨水打溼。
迷迷糊糊睡過去之前。
我只感受到了好冷。
要是我還是小狗的話，現在應該跟主人睡在一張牀上吧。
主人會把腦袋靠在我的懷裏，會揉揉小狗的腦袋說晚安。

-4-
而不是兇巴巴地讓小狗走。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卻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背影。
是主人！
我猛地站起來，想要追上他，但是蹲了一個晚上實在是太冷了。
我的腳步也快不起來。
直到追到了學校門口，我才終於追上了餘鏡野。
「主人！你等等我！」
餘鏡野在我的呼喊聲中沒有停下腳步，甚至還越走越快了。
眼見着他要馬上消失在我的視野中了。
我快跑了幾步，然後扯住了他的衣角。
他總算是停住了腳步。
回頭看我的眼神卻充滿了厭惡。
好凶。
明明以前小狗幹了壞事之後，他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小狗啊。
他變了。
「鬆開手。」
我被他的話說得有些害怕，剛想要鬆開手，但是想到我好不容易纔追上他的。
於是又重新握了上去。
「不要，主人，我真的是你的小狗啊，小狗的名字叫硯秋，還是你給小狗取得啊。」
餘鏡野的眼神越發的冰冷。
緊緊地握住了我的手腕。
很疼。
我忍不住地皺眉，想要掙脫。
但是效果卻不大。
「主人，你鬆開我，你捏疼小狗了。」
「知道疼就別來招惹我，還有它的名字不是你能提到ŧŭ₇的，要發瘋去別的地方，別來我面前。」
說完，他又要走。
「我真的是你的狗啊！你以前最喜歡揉我的肚子，最喜歡親親小狗了，這些你都忘記了嗎？還是你已經有了別的狗了？你不可以這麼花心的！」
我的聲音不小。
周圍的人聽見紛紛扭頭看了過來。
「哇哦，校草私底下原來玩得這麼花啊。」

-5-
雖然我不明白他們在看什麼，但是看他們的眼神，我總感覺自己好像做了錯事。
只是我不知道這次放走了餘鏡野，我還能去什麼地方找到他。
畢竟昨天我進入小區的時候，就花費了很大的力氣。
今天我不一定還能進去的。
餘鏡野扭頭看向我，表情很兇。
「你瞎說什麼？！」
被兇了，我也很委屈。
一隻手握着他的衣角，卻還是很堅持地反駁他。
「我纔沒有瞎說！我就是你的小狗啊！」
餘鏡野轉身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同學們。
甚至還看到了幾個自己班上的同學，於是越發氣惱起來。
但是我還抓着他的衣角，一看就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索性他也不着急上課了。
準備先解決掉我這個麻煩。
「小江！幫我跟老師請個假，假條我下午回來補上！」
被喊到的人其實也還在喫瓜。
猛地聽到自己的名字，先是愣了下，然後很快就反應過來，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我還抓着他的衣角。
絲毫不肯鬆手，生怕自己一鬆手，他就走了。
「鬆開手。」
「我不要，我鬆手你就走了。」
餘鏡野冷冷地瞧着我。
一張漂亮的臉卻活像是從地獄中走出來的閻王爺一樣。
看着嚇人得很。
但是我知道，這只是他表面上嚇人。
其實也不會對小狗做什麼的。
只是我忘記了。
現在的我在他的眼中，不是小狗。

-6-
於是我被他很不客氣地攥着手。
快步地走向了路邊，還不是很習慣人類身體的我，差點就摔了。
但是他的腳步卻一點都沒有慢下來。
甚至還更快了。
好像生怕晚一秒就會更加丟人一樣。
我只能努力地跟上他的腳步。
然後下一秒就被他塞進了出租車裏。
「主人，我……」
餘鏡野剛剛坐進來，聽到這句話，猛地瞪了我一眼。
「別說話！」
哦，好吧。
我都聽主人的話。
只是在餘鏡野報了目的地之後，我卻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一沉。
扭頭一看。
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啊。
這麼困嗎？
還是昨天晚上因爲我沒睡着啊。
主人的睡眠好像一直都不太好，所以肯定是因爲昨天我上門打擾到他了。
好吧。
是我的錯。
我乖乖地坐正了身體，好讓他可以靠得更加舒服些。
只是學校離他住的地方太近了。
開車不過就幾分鐘。
車在門口停下，我還沒開口，司機就先出聲叫醒了餘鏡野。
他被叫醒，還有些濛濛的。
看起來脾氣也更好了。
付錢下車。
我試圖在他脾氣好點的時候。
跟他說說，我是怎麼從小狗變成人的。
只不過他預判到了我的行動。
兇巴巴地說：「從現在開始，不準說一句話，不然就從我的身邊滾蛋。」
我屏住了呼吸。
那這個意思就是說。
我不說話的話，就能一直在他的身邊待着了？
那太好啦！

-7-
餘鏡野把我帶回了家。
看着熟悉的家，還有我小狗的東西。
瞬間感動了。
但是在換了鞋之後，我一刻都沒有停留就準備往裏面衝。
卻被餘鏡野毫不留情地拉住了後衣領。
「跑什麼？」
「想看看主人是不是養了別的小狗了。」
不然，怎麼就不認識我了呢。
唯一的解釋就是。
他肯定已經有了別的新歡了。
但是這也太快了吧，忘記小狗居然可以這麼容易嗎？
「不準在我家亂走。」
然後我就被餘鏡野拉着衣服，摁在了椅子上。
他坐在我對面的椅子上打量着我。
主人很高。
我還是小狗的時候就知道了。
結果我變成Ŧüⁱ了人之後，主人還是這麼高。
真厲害。
「我可以留下你。」
聽到這句話，我猛地睜大了眼睛。
「真的可以嗎？！」
「但是……你要答應我，以後不準說你是我的狗，明白？」
我充滿了星星的眼睛瞬間暗淡了下來。
不可以嗎？
可我就是他的小狗啊。
是他說的，我永遠只能做他的小狗啊。
但是能留下，那這些我也可以接受吧。
「好。」
很快，餘鏡野就起身，從房間裏面拿了一件自己的衣服，遞到了我的面前。
「新的，沒穿過，去洗澡。」
我慢半拍地接過，然後起身走到了衛生間。
卻沒有進去，而是眼巴巴地看着他。
餘鏡野皺眉看着我。
「不會用？」
我搖了搖頭，小狗很聰明，這些早就會用了。
「主人不來幫我洗澡嗎？」
以前都是他幫我洗澡的啊。

-8-
餘鏡野的臉色瞬間變了。
「以後也不準喊我主人！滾去洗澡！」
被兇了。
好吧。
我低落地關上了門。
安慰自己。
肯定是主人還不能適應我的身份，等過幾天就好了。
他肯定能接受的。
等我把自己洗乾淨了之後，出去發現主人在陽臺上跟誰打電話。
我只模糊聽到幾個字。
「……剛剛就睡着了，幾分鐘……我會再試試的。」
然後他就掛斷了電話，回身看向我。
「把頭髮擦乾，吹頭髮。」
「哦。」
我終於碰到了主人平時給我吹毛髮的工具，也沒有那麼危險嘛。
他還總是嚇我。
說我玩會把我的毛給燒光。
突然，手上的吹風機被奪走。
「離這麼近，你是準備把你的腦袋燙熟嗎？」
啊，我摸了摸自己的腦袋。
好像確實是有點燙。
不過很快，餘鏡野就幫我吹起頭來，好舒服。
跟以前一樣。
吹乾頭髮之後，我就想要往他的懷裏蹭，畢竟以前他就是這樣。
給我洗完澡吹完毛之後，就會抱着我親上幾口。
但是現在……
「離我遠點，要是還想在這個家裏留下來，就跟我保持好距離，還有不準用硯秋的事情來接近我，不準提它，也不準說自己是它。」
「爲什麼？」
小狗疑惑看他。
可是我就是小狗啊。
要是不可以說硯秋，那小狗不就沒有名字了嗎？
餘鏡野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眼底的情緒很涼。
「你不配，還有你是人，鬼才會相信你是狗，所以別再提到它，不然就滾出去。」

-9-
餘鏡野走了，只留下我一個人在客廳。
等眼睛看着他的臥室變得酸澀起來，我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主人，好凶啊。
對小狗這麼兇幹什麼。
就不能好好說嗎？
雖然他還沒能夠接受我的身份，但是我也還是在餘鏡野家裏留了下來。
每天就是等他上學放學。
只是他放學也不會跟我多說什麼，總是一個人待着。
會看以前的照片，表情總是變得很憂傷。
也很愧疚。
其實我想告訴他，不要因爲小狗傷心。
那天能夠救下主人，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還好，死掉的是我，不是他。
主人要是死掉了，肯定不會像我這樣，又變成人回來。
不過要是他變成小狗回來的話，也可以，我可以帶着他去找喫的。
我肯定不會讓他餓肚子的。
「看我幹什麼？」
餘鏡野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電腦裏抬起了頭。
正好跟我的視線對上。
「啊，你好看。」
主人確實是長得很好看，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類了。
沒有人比得過他。
但是得到誇讚的他，卻沒有那麼開心。
看了我一眼就挪開了視線。
「別看我，看旁邊。」
好吧。
奇怪的主人。
以前他帶着朋友的時候，小狗想跟別人玩。
他又很霸道地說，不能跟別人玩，小狗只能看他。
現在又不讓了。
人類的心思果然很難猜。
於是我只能打開了電視，開始追劇。
以前當小狗的時候。

-10-
主人總是不給我多看。
他說小狗看多了，會變成近視眼的小狗。
可小狗近視眼了又能怎麼樣呢。
現在他不管我了，倒是能每天都看了。
可我還是希望他可以管管我。
就在我看電視劇看得起勁的時候，餘鏡野的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就直接接通，卻只是放在了旁邊。
我默默地豎起了耳朵。
卻在手機裏面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主人的朋友！
也是我爲數不多認識的別的人類。
「野哥，你最近玩得夠野啊。」
周至的聲音帶着揶揄。
玩得野？
什麼意思？
「有屁快放。」
「嗐，別這麼兇嘛，這不是聽說你身邊好不容易有個人了，帶出來認識認識唄。其實你也不用因爲你倆是那種關係，就不好意思帶出來。放心，兄弟們雖然沒玩過這種，但是都懂，不會說什麼的。」
我悄悄地看了眼餘鏡野，卻對上他冷冰冰的視線。
下一秒我就扭頭回來，並且縮了縮自己的脖子。
好像是我闖下的禍。Ṭṻₙ
「沒那回事兒，是他們瞎傳的，別給我拿出去瞎說，明白嗎？」
「哈哈哈哈哈，成，我就說我們野哥，苗正根紅的，怎麼可能幹這樣的事情。」
那可不一定呢。
我在旁邊癟了癟嘴。
畢竟這段時間，我已經認識到了很多主人不同的樣子了。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再開口周至沒了嬉皮笑臉的語氣了。
反倒是憂心忡忡的。
「野哥，就硯秋那事兒。」

-11-
跟我有關？！
我又默默地把耳朵豎起來了。
「就你也別太難過了，也看開點，其實就算是沒有這一出，它年紀也這麼大了，就可能……」
周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餘鏡野毫不留情地打斷了。
「閉嘴，它怎麼樣，還輪不到你來說。」
「……成，是我多嘴了，反正你還是早點走出來，要是想要別的小狗的話，哥們也能給你弄來，找個跟硯秋一樣的，肯定也能找到，就……」
「不需要，我不會養別的狗了，這樣的話我不想聽見了。硯秋活着的時候也很喜歡你，它要是知道它纔去世三個月，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找別的狗替代它，你覺得會怎麼樣？」
周至那邊更加安靜了。
然後我聽見了他懊惱的聲音。
「是我的問題，我太不是人了，以後這樣的話，我不會說了。」
餘鏡野什麼話都沒說，直接掛斷了電話。
扔到了一邊，繼續寫他的作業。
我也因爲周至的話而生氣。
怎麼可以勸主人養別的小狗！
太壞了！
虧我以前還覺得他很好。
果然人類都是狡詐的。
像狐狸一樣。
不，比狐狸還要狡詐！
以後見面，我肯定不會給他任何好臉色了！
想到我之前給主人造成的麻煩。
我弱弱地開口。
「對不起啊，我之前說的話好像給你惹來了麻煩……」
「你知道就好。」
「哦，我保證沒有下一次了。」
「你最好是。」
哼，我最近也沒有說那樣的話啊。

-12-
這段時間我在網上學習了不少的人類知識呢。
原來兩個人類之間，如果說「我是你的狗」，那個意思就是不對的。
所以是我的問題。
還有，人類之間除非是戀人，才能親親，抱抱。
太麻煩了。
還不如做小狗呢。
那樣就可以跟主人睡一張牀，也可以隨便親他，舔他，還可以在他的懷裏打滾。
但是現在，都不可以了。
這段時間，餘鏡野對我的態度稍微好些，但是看起來還是很冷淡。
不過他好像睡得更好了，也沒有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了。
也不會自己待在房間裏面把自己關起來了。
我也想好了。
既然變不成小狗了。
那麼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有好多小狗做不了的事情，我可以做了啊。
所以還是變成人類更好。
起碼可以照顧主人了。
他不在的時候，我就默默地研究做人類的飯。
有點難。
不過也還好。
小狗的學習能力就是最強的！
很快我就做出了可以入口的飯了，每天最開心的就是投餵主人。
以前是主人投餵小狗，現在小狗也要投餵主人！
不過就在我以爲，主人是真的能夠接受我的時候。
實際上一切都是假的。
因爲他正在計劃送走我。
那天早上，我起得晚了些。
想問他喫不喫早飯，卻聽見他在房間裏面給別人打電話。
「肯定要送他走。
「我跟他沒有關係。
「不過是他之前瞧着可憐，又沒有地方可以去，所以才留下來的。
「他可能有點精神方面的疾病，找個醫院讓他住過去。
「留下他，其實也是因爲他能讓我睡着，但是現在不需要他，我也可以了。
「所以，他對我，沒有用處了。」

-13-
毫不客氣地說，聽清楚餘鏡野的話的那一秒，我感覺小狗的天都塌了。
怎麼可以這麼欺騙小狗，我以爲他是真的開始接受我是他的小狗的這件事情了。
現在看來的話，其實他一直都沒覺得我說的話是真的。
原來只是爲了利用我啊。
雖然我有些不明白人類的情緒爲什麼能這麼百變。
但是我能想明白，爲什麼他那天在車上醒過來的時候，看我的眼神會是那樣。
無非就是因爲，他發現在我的身邊居然能睡着，是很奇特的事情，原來主人已經失眠了很久了啊。
其實以前做他的小狗的時候，我就能感受到，他的睡眠很不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因爲我被他帶回家的時候，他就總是晚上睡不着。
經常熬到大半夜才睡，他看過醫生也喫過藥。
但是作用都不大，於是有人告訴他，要不然養個寵物吧。
於是就有了我。
而他的睡眠情況似乎是真的變好了，於是我睡覺的地方也從我的小窩到了他的牀上。
哪怕是在我掉毛的時候，他每天早上都要清理他的牀。
他也沒想過要把我趕下牀。
我還以爲小狗已經把他治好了。
原來一直都沒好啊。
那他現在真的好了嗎？
好了，所以就不需要小狗了。

-14-
是這樣嗎？
應該是這樣吧。
我沒有進去，也沒有試圖解釋，我真的沒有生病，也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
只是心裏也還是很難受。
看着我以前的東西，我的心情更加難受了。
要是沒有變成人，要是隻是小狗。
是不是就不會被送走了。
最後我還是選擇了先離開家，我可沒說我想走。
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去看看外邊的世界。
最近我出門的時間可太短了。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也在欺負小狗，剛剛出門的時候還是晴天。
沒走幾步突然就變了天氣。
瞬間下起了暴雨。
而我出門什麼都沒帶，沒帶傘，也沒帶錢。
連餘鏡野給我聯繫用的手機都沒帶。
於是我只能隨機躲進了路邊的一個店，準備等雨小一些了，自己就回去，畢竟也還是不能隨便離開。
小狗沒了主人。
會在外邊餓死。
就在我心裏想着，到底要用什麼樣的辦法，能夠讓餘鏡野把我留下。
要是他的病沒好的話，是不是我就可以不用走了。
但是我還是希望他的病可以好起來。
起碼。
他可以高興起來。
主人高興了，小狗就高興了。
「你是狗？還是人類？你身上有熟悉的味道，但是你現在是人類，你變異了？」
就在我站在門口看雨的時候。
旁邊突然出現了聲音。
嚇了我一跳。
扭頭看了看身邊，確定沒有一個人之後。
我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裏面。
是幻覺吧。

-15-
「笨蛋，看裏面！」
再次出現的聲音，讓我更加震驚了。
扭頭看向了裏面，發現旁邊的玻璃窗裏，有隻拉布拉多正趴在上面。
要是我沒聽錯的話，剛剛的聲音就是他發出來的？
「沒錯，就是我，你沒聽錯，現在，不知道是狗還是人的你，推開門進來。」
我看了看裏面，這是一家寵物店。
餘鏡野沒帶我回家之前，我也在這種地方。
「我？」
我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不然？你要是想被別的人類當成精神病的話，你就繼續站在外邊跟我說話吧。」
我不想。
也不想聽到有人這麼說我。
因爲餘鏡野就總是這麼說我。
於是我看了看店裏，好像沒有人，就這麼開着店，不害怕有壞人嗎。
想了想，我還是推開了門。
既然店長不在，那我就在這段時間，幫他們免費看看店吧。
順便，跟我的狗朋友們聊聊。
很奇怪。
我居然還能聽懂它們說話。
拉布拉多是店裏最年長的，在店裏已經待了很多年了。
「每次有人想買大哥，大哥都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也不熱情，人家就看不上了。」
旁邊的小金毛跟我解釋。
我點了點頭。
那大哥確實是很有脾氣了。
要是我的話。
我肯定會展現出自己最大的熱情的。
畢竟沒有小狗不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哼，待在這兒可比被他們買走好多了，萬一有中途養不起的，我不就成流浪狗了？而且店長人很好，我纔不想走呢。」

-16-
提到店長，旁邊的動物們都紛紛附和。
顯然是覺得店長是很好的人。
可惜。
「今天店長不在欸，我還想認識認識他呢。」
大哥驕傲地走過來，抬起爪子搭在了我的手上，然後安慰我。
「不用覺得可惜，小狗人，以後你會見到他的。」
「好吧，大哥你是怎麼知道我是小狗的？」
畢竟這段時間，我也見到過別的小動物。
但是我都聽不懂它們說話，它們也都看不出來我是什麼。
「那是因爲我聰明！」
「哇，大哥一看就是超級聰明的那種。」
旁邊的金毛擠了過來：「那你是怎麼變成人的啊？只要到了時間，小狗都可以變成人嗎？」
我撓了撓臉。
這個問題我不太能解答。
只能把自己之前的經歷都說了一遍。
「大概就是這樣，醒過來之後，我就變成人了。」
雖然小狗臉上就算是有表情也不太能看得出來。
但是我就是在它倆的臉上看到了恐懼。
「變成人都需要這麼痛苦的過程嗎？被車撞的時候是不是很疼啊？那我還是當小狗吧，當人太恐怖了。」
我沒想到說出來居然會嚇到它們，有些不好意思。
「其實也還好啦，當時確實有點疼，不過很快就沒有感覺了。」
「那是因爲你死掉了。」
大哥一臉沉重地說。
我臉上的笑有些僵住了。
是吧。
小狗死掉了。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主人是這麼說的，他的朋友也是這麼說的。
沒人相信小狗其實還活着。

-17-
「那你爲什麼還在外邊流浪，你不是有主人嗎？有主人的狗還會無家可歸嗎？那你的主人對你太不好了。」
聽到大哥說餘鏡野，我立馬反駁起來。
「他對我很好！」
「那你還在外邊流浪？」
「那是因爲我就是想出來好好看看人類的世界，待會兒我就回去了。」
金毛這個時候也過來湊熱鬧。
「是啊是啊，你都出來這麼長時間了，你主人都沒找你，他肯定對你不好。」
這我倒是真的說不出來什麼辯解的話了。
因爲……
我把餘鏡野不相信我是小狗的事情，完完全全地說了一遍。
說着說着自己就先委屈了起來。
明明都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爲什麼就是不相信我是小狗呢。
他到底要怎麼相信呢？！
「嗨呀，這其實很正常啊，用他們人的話來說就是，建國之後不允許動物成精了，你直接跟他說你是小狗變成的人，他肯定不會相信啊。」
「那我能說什麼？我說別的他肯定聽都ŧű₉不會聽。」
就像那些，追着餘鏡野表白的人一樣。
小一點的時候，他還會耐心地聽人說完話，等長大了，他就沒有那一點點的耐心了。
而對現在的我，他更加沒有了。
「你可以……」
我期待地看着大哥，企圖從它這兒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趁着餘鏡野還沒把我送走，我還可以挽救挽救。
「可以什麼？」
「可以，可以，可以早點離開他。」

-18-
小狗震驚，小狗委屈。
「可是我不想走。」
他是我的主人，小狗就是要永遠陪在主人身邊的啊。
除非，除非他真的不想要我了。
「你不走，你現在必須走，人肯定不會相信你是小狗變的，就算是相信了，他也不會相信你就是他的小狗，只會把你送到那種很可怕的地方，他們會把你拿來當研究品的！」
我一臉震驚。
主人會這樣嗎？
不可能吧。
「你怎麼知道的？」
大哥看了我幾眼，然後有些心虛地說：「在電視裏面看到的啊，電視劇都是他們人拍的，那肯定都是真的了。」
我仔細想了想，好像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主人，主人不會這樣對我吧？」
我說這話的時候莫名心虛。
畢竟剛剛纔聽見他說，要把我送走。
不對，送走？！
那是不是就是想要把我送去做研究啊？
肯定是這樣。
怎麼辦？
「小狗人，人類是最狠心的動物，他們都可以隨隨便便地拋棄我們，有些甚至還殘忍地折磨我們，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所以早些走吧。」
從寵物店出來，外邊已經黑了，從早上起牀我就什麼都沒喫。
現在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不過相比於這些，我更加擔心的是。
我要是真的被送去做研究的話，我應該要怎麼才能逃脫呢？
肯定很多人。
肯定不會讓我逃跑的。
可是我現在走，我什麼都沒有啊。
沒有錢，也沒有人類證明身份的東西。

-19-
也沒有住的地方。
還是再想想吧。
「你去哪兒了？」
還沒想明白，就聽到了從頭頂傳來的聲音。
我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家樓下了，而餘鏡野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下了樓，一臉黑地看着我。
好凶。
「我……我……我出去找工作了。」
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這個辦法了。
「你找工作？你身份證都沒有，你能找到什麼工作？你要是不想在我家待下去，就早點滾蛋。」
聽到他的話，我慌張了起來。
連忙抓住了他的衣角。
「沒，我不想走，我就是覺得白住不是很好，想給你一些錢，但是你說得對，我沒有身份證，他們都不要我。」
本以爲他還會教訓我幾句話。
但他只是嗤了一聲，然後轉身就往樓上走了。
自覺做錯事的我，只能悶頭跟在他的身後，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身份證的事情確實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我想過找餘鏡野幫忙。
但是又覺得他肯定不會幫我的。
於是找了個時間，我又去了一次寵物店，這次我倒是見到了店長。
更加驚喜的是。
原來店長也是小狗人。
不過Ţűₜ他已經是很成熟的小狗人了。
不是我這種初出茅廬，什麼都解決不好的小狗人。
聽完我的故事之後，店長很好心地跟我說，他可以幫我解決這些事情。
我很高興。
終於心裏的石頭也落了下來。
但是想到要離開餘鏡野了。
就感覺好難過啊。
但是主人長大了，他是個成熟的人了。
那我也要當個成熟的小狗人！

-20-
不過在走之前，我還想安排好餘鏡野的事情。
畢竟以前，都是他照顧我的。
小狗要懂得，知恩圖報。
「聽說，你以前有隻小狗？」
餘鏡野從電腦後面抬起頭看了我一眼。
語氣有些嘲諷：「你不是一直說你就是我的小狗？現在還問我這種白癡問題幹什麼？」
啊，好吧。
是有些白癡了。
「那，那你的小狗呢？」
我真壞啊。
「你再說話，就從這兒滾回你的房間去。」
好凶。
我縮了縮ṭù₎脖子。
但是想到沒幾天，我可能就要走了。
於是我還是故作勇氣。
繼續裝作不懂地說：
「那你沒想過養一隻新的小狗嗎？你看起來很需要一隻新的小狗陪你，其實你完全可以選一隻新的小狗的，畢竟你以前的小狗其實也沒有那麼……啊！好疼！」
我的話還沒說完。
就聽到很大聲的聲音在房間響起，然後我就被餘鏡野掐着脖子抵在了牆上。
背撞到牆上，真的好疼啊。
疼得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你是我什麼人？你憑什麼說這些，我想不想養狗，要不要養狗，跟你有屁關係？還有我的狗好不好，只有我能說，閉上你的嘴，別讓我再聽到一句關於它的話。」
我看着眼前的他，深深地感覺到了恐懼的感覺。
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餘鏡野。
就好像他真的想要把我給掐死一樣。
沒聽到我的回答。
他更加憤怒。
稍微又用了點力氣。
「聽見了嗎？」
我連忙點頭。
「聽……聽見了。」

-21-
從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我後怕地摸着自己的脖子。
主人這個樣子，我之前還從來沒見過。
他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這麼發展下去，他會不會被抓起來啊。
很快我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這不是我應該操心的事情。
現在我應該操心的事情是。
快點拿到身份證，然後遠離餘鏡野。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以前的主人。
或者說，他現在不會用以前對小狗的態度對我了。
於是我第二天就出門又去找了店長。
得到的答案是——
「還需要過上一段時間，畢竟要給一個憑空冒出來的人，辦理身份信息，很多事情都需要完善的，所以請耐心等上一段時間吧。」
我有些失望。
但是也確實沒有別的辦法。
只能點點頭，又跟大哥聊了一段時間，然後才離開。
不過走的時候，又開始下雨了，借了店長一把傘，我慢悠悠地往家走。
想着小狗人離開了主人之後，還能去什麼地方。
能找到工作嗎？
小狗人能喫苦，所以肯定能找到工作的。
實在是找不到的話，去求求店長的話，也應該能讓我留下來一段時間吧。
想到這些，我就更加開心了。
原來外邊的世界，也沒有我想得那麼差啊。
果然不管是人還是小狗，都要勇敢地邁出第一步！
剛到家樓下，外邊就開始打雷了，挺嚇人的。
收了傘我慢吞吞地上樓。
卻在開門的時候發現，家裏好像停電了。

-22-
「餘鏡野？」
之前他不讓我叫他主人，我也想不到可以叫他別的什麼了。
於是就只能叫他的名字了。
喊了兩聲，沒有得到回答。
關上門，換好鞋，我打開手機的燈，準備看看他是不是還沒回來。
誰知道燈光剛剛打到沙發的位置，就聽到餘鏡野暴怒的聲音。
「關上！」
突然出現的聲音，嚇得我手一抖，手機直接掉了。
然後很不幸地摔壞了。
這下就真的是，永久地關上了。
但是我發現，餘鏡野好像不太對勁，艱難摸索着走到了沙發旁邊。
我聽到了他痛苦的嗚咽聲。
他哭了嗎？
又遇到什麼很悲傷的事情了嗎？
我慢吞吞地蹲到了他的旁邊，想起出車禍的那天。
就是雷雨天。
想到以前當小狗陪伴他的時候，每一個雷雨天他也很難受。
所以是在想念小狗嗎？
我把手搭在了他的背上，見他沒有掙扎，我才慢慢地拍着他的背。
安撫着他的情緒。
一邊拍一邊想。
要是我還是小狗的話，就好了。
現在就是黏黏糊糊的直接鑽進他的懷裏。
然後讓他抱緊我，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他。
而不是現在這樣。
就在我走神的時候。
突然，懷裏鑽進了一個人，餘鏡野好像意識也有些不清醒了。
手臂放到了我的腰上，很輕鬆地就把我從地上撈了上去。
然後很不客氣地用腳和手纏住了我。
整個人都沒辦法動彈了。

-23-
「餘鏡野，不要蹭我。」
他抱着就抱着吧，但是他的腦袋在我的脖子上亂蹭，頭髮扎的我的脖子可難受了。
小狗以前的毛很軟，可不像他的頭髮一樣。
而且在他蹭的時候，我發現了很不相同的地方。
明明很多的動作，在我當小狗的時候，我們也做過。
那個時候沒覺得有什麼問題，怎麼到了這會兒就感覺各方面都怪怪的呢。
特別是他抱着我的地方。
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把我的衣服給捲起來了。
他的手就搭在我的腰上，什麼都沒隔着。
很怪。
說不上難受。
難怪他不想碰我呢。
原來是這樣啊。
我試圖想要拉開餘鏡野，但是很可惜，沒啥用。
他實在是，實在是圈得太緊了！
最後我累了，只能躺在他的旁邊跟他一起入睡。
睡得太沉的我，絲毫不知道在我睡了之後，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而且還被餘鏡野給發現了。
第二天。
睜開眼我就被眼前的一切震驚了。
因爲我不是在別的地方。
我在餘鏡野的臥室。
平時我都不敢進來的，有時候也就只能透過門看一眼。
這會兒，我居然直接睡在他的牀上。
他不直接把我扔出去啊！
我立馬從他的牀上爬了起來，順便還把被子恢復成了平常的樣子。
然後一打開門，我更是大喫一驚。
餘鏡野沒有走。
而是準備了早餐。
看到我醒過來，還對着我笑了笑。
「過來喫飯。」
怪了。
好奇怪啊。

-24-
他轉性了嗎？
爲什麼會突然對我這麼好啊。
給我做飯喫，做的還是以前小狗喜歡喫的口味，只是把小狗飯換成了人類的飯。
但是我在其中喫到了平時喫的小狗飯一樣的味道。
而且他還總是看着我發呆。
不喫飯也要看着我發呆。
還對着我笑。
一切的一切都透着不對勁。
我準備去問問我的小狗人朋友。
但是在我剛剛走到門口換鞋的時候。
餘鏡野就從書房出來了。
他的眼神透着一些的不悅，盯着我看。
看得我背後發麻，換鞋的動作也停下來了。
「你要去什麼地方？」
「去……去外邊找我朋友。」
餘鏡野上前幾步，走到了我的面前，然後皺眉瞧着我。
「你什麼時候有朋友了？是好人嗎？要是是壞人，他會賣了你。」
「不是，不是，他不是壞人。」
小狗人怎麼可能是壞人。
現在看起來，他明明更像是壞人好不好。
畢竟他還想着要送我去研究所。
「怎麼不可能是壞人，你瞭解他嗎？你不瞭解，所以別出去了，不是想學做飯嗎？我今天剛好有時間可以教你。」
「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快點，我現在就教你。」
然後我就稀裏糊塗地，被餘鏡野帶着去了廚房。
看他做飯。
也自然忘記了我的目的了。
等晚上躺在牀上，才發覺自己今天一天都沒機會單獨待着。
他好像突然不忙了欸。
而且他好像突然很喜歡碰我了一樣。
我掰着手指頭數了數今天他揉我腦袋的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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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發現，已經數不清了。
他實在是太喜歡碰我的腦袋的。
就像是以前當小狗的時候，他也很喜歡揉我的腦袋。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小狗想不明白。
小狗還是睡覺吧。
但是後邊的幾天，他好像真的跟變了個人一樣。
我仔細盯着餐桌對面的人看。
直到他放下筷子，抬眼看向我的時候。
我才慌張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換成平時，他肯定會說，讓我不想喫就走。
但是今天，他只是溫柔地問我：「飯菜不合胃口？」
我連忙搖了搖頭。
「很好喫。」
「那總是看我做什麼？」
「你……你最近變得很不一樣。」
餘鏡野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眼底翻湧的情緒我辨別不出。
但是光是看到他這樣的眼神，我就覺得像是脖子被掐住了一樣。
很難受。
難受得快要呼吸不上來了。
「什麼不一樣？」
「就是，你之前不喜歡碰我的。」
「是我的問題，所以我現在改過自新了。」
啊？
還可以改的嗎？
「還有，你以前對我很兇，你現在對我太……太好了。」
「是我的錯，硯秋可以原諒我嗎？之前我生病了，生病的人是不是做了錯事也應該被原諒呢？」
啊？
生病了嗎？
我好粗心啊，在這兒這麼久了，我居然都不知道他生病了。
我懊惱地揉了揉腦袋。
「好吧，既然你生病了，那我可以，可以原諒你一下。」

-26-
餘鏡野溫柔地笑着，然後伸手過來，繼續揉我的腦袋。
我頓時腦中靈光一閃。
「還有！你以前還不准我說自己的名字是硯秋！但是你剛剛自己說了！」
我像是終於抓住了他的小辮子的小人一樣。
得意揚揚的。
「啊，這確實是我太過分了，所以硯秋還能原諒我嗎？我知道你是最好的，肯定不會跟我計較這些吧。」
既然他都承認錯誤了，那我就原諒他好了。
反正。
反正。
反正他都知道自己錯了。
被迷迷糊糊地哄着原諒了他之前的錯誤之後，我越發覺得他太有心機了。
果然小狗永遠都是玩不過人的。
變成小狗人了也不行。
這樣的好日子過了一段時間後，我某天睡夢中驚醒。
昨天餘鏡野突然問起了我之前說自己是小狗的事情。
難道。
難道！
肯定的。
他就是想要把我送走了，不然不可能突然跟我提這件事情。
肯定是這樣的。
最近對我的好，也不過就是斷頭飯罷了。
就是爲了讓我放鬆警惕。
好歹毒的人類。
於是趁着餘鏡野上學去了，我總算是又溜了出去。
然後去找了店長，我的身份證早就已經做好了，但是因爲我一直都沒去拿，所以一直都在店裏放着的。
「我還以爲你不想要了。」
「沒有，沒有，就是最近有些忙，所以沒找到時間來。」
店長把東西交給了我，順便還提醒了我一句。
「小狗剛剛變成人，可不要被人類的花花世界迷了眼，要懂得判斷好壞哦。」

-27-
我連忙點頭。
然後帶着東西走了。
店長不光是幫我安排了身份證，甚至還給我找了個新的住處。
還有新的手機。
很多用得上的東西全都給我安排好了。
真的就是一條龍服務了。
我小狗人在這兒承諾。
以後我賺了錢，一定要回報店長！
當務之急。
收拾行李。
快點跑路！
其實小狗人也沒有什麼東西，只有餘鏡野給我買的幾件衣服罷了。
但是看到他以前給小狗我買的東西，有些不忍心就留下了。
要不然讓我帶走吧。
反正他留着也沒用。
小狗能用，小狗可以帶走。
於是收拾別的東西，浪費了我太長的時間。
以至於，我剛剛推開門，就正好撞上了從外邊回來的餘鏡野。
四目相對。
我的反應突然就快了起來。
但是比我反應更快的是餘鏡野。
他抵住了我還沒關上的門，直接強硬地擠了進來。
然後砰的一聲，就把門給關上。
他慢條斯理地摁開了房間的燈。
然後放下了手中的袋子。
「要去哪兒？」
我有些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我，我覺得最近好像有些太打擾你了，所以想要搬出去，這樣就不會打擾到你了。」
餘鏡野深呼吸了一口。
像是在壓制心底的怒火。
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自己壓根就壓不住心裏的火。
「走？想走哪兒去？」
他身材高大，看着嚇人。
我忍不住往後退着，最後抵到了牆上。

-28-
「沒，沒想去哪兒，我不走了，不走了可以嗎？」
餘鏡野怒極反笑。
「不是說好，永遠當我的小狗，爲什麼不遵守承諾，要走去哪兒？」
不提這個還好。
一提起，我就覺得委屈。
「是你先不要小狗的！你不是不相信我是小狗嗎？還兇我，還要把我送走，想要讓別人研究我，你是壞人！」
「我什麼時候說要送你去讓別人研究的？」
我有些心虛地看向旁邊。
卻被他抓住了下巴，又扭轉了回來。
「你上次打電話的時候，我聽到了，你說留下我就是爲了治好你睡不着覺的病，現在你的病好了，就要送我走了，你太壞了！」
餘鏡野的眼底出現一絲慌亂，但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現在，我從頭跟你解釋一遍，聽清楚了。」
「不聽。」Ţů₍
他的手搭在我的脣上，用力地壓了壓。
「要聽。」
「你最開始來找我的時候，我確實不相信，畢竟沒有人會相信一隻小狗會突然變成人，所以我覺得你是生病了，但是對你不熟悉，我也還是把你留下來，這說明我還是相信你的。」
「是這樣的嗎？」
「是，後來我發現你的很多小行爲，確實跟你當小狗的時候一樣，我就開始相信了，直到後來……」
餘鏡野沒繼續說。
我卻被吊足了胃口。
「後來什麼？」
「直到後來，我看到了你的尾巴和耳朵。」
餘鏡野突然抱住了我，一隻手揉着我的腦袋，一隻手搭在我的腰上，然後揉着會長尾巴的地方。

-29-
「我長尾巴啦？！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
「那天打雷的時候，你睡着了。」
居然是那天！
我就說，我醒過來的時候他把我放到了他的牀上睡覺ƭůₙ，原來是知道我是他的小狗了。
「可是，可是，你真的不會把我送去做研究嗎？」
餘鏡野把我的腦袋壓向他的胸口。
「笨小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回來，怎麼可能送你去做研究，我好想你啊。」
我緊緊地抱住了餘鏡野的腰。
「我也想你。」
說明白了之後，我就開心了。
第二天也去跟店長說了這件事情。
「很好啊，不過要確定你的主人是不是真的想要留下你哦。」
我笑着點了點頭。
「他就是想留下我的，他很喜歡小狗的。」
「那就好，恭喜你了。」
「也謝謝店長！」
告別店長和金毛還有大哥後，我就回家了。
只是沒想到，餘鏡野也在家裏，看到我回來他臉上帶着慌亂和懊惱。
然後衝過來，抱住了我。
「去哪兒了？」
「啊？我去找我的朋友了呀，我跟他們說，我跟你說清楚了，他們都很爲我開心呢。」
餘鏡野抱我抱得太緊了。
「以後去哪兒，一定要告訴我。」
「好，好的。」
不過很快我就發現了餘鏡野的一些不同之處。
他好像太害怕我出門了，他甚至希望我每時每刻都跟着他。
我想不明白他是爲什麼，於是去網上諮詢了一下網友。
最後明白了。

-30-
於是，晚上我抱着自己的枕頭敲開了餘鏡野的門。
他有些驚訝地看着我。
「今天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可, 可以。」
於是我快速地爬上了牀, 躺在了他的旁邊。
等他躺下後, 我纔開始組織自己的措辭。
「餘鏡野，你是不是很怕我突然消失啊？」
餘鏡野身體有些僵硬, 半分鐘之後才嘆了一口氣。
「被你發現了。」
我就知道。
想了想, 我還是翻了個身, 抱住了他的腰。
把自己塞進了他的懷裏。
「不用擔心啦, 我之前救你也是我自己想做的，並不會因爲那件事情就怪你什麼的, 所以不需要對我愧疚, 還有也不用擔心我會突然消失。其實還有別的小狗人的, 他已經生活了很久了, 所以我也可以的。放鬆放鬆，不要擔心我。」
我之前單純以爲他是不想我跟外邊的人接觸, 怕被發現什麼。
但是聽別人一說，我才反應過來。
他是害怕又失去我。
「我做主人的真沒用啊，還需要你來安慰。不過你說得對, 是我太緊張了，我會調節自己的情緒的，不會影響到小狗的。」
餘鏡野把我抱得更緊了一些。
事情解決。
我們總算是能安然入睡。
只不過，那天之後, 我就睡到了他的牀上去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這麼默認的。
但是誰都沒有多說什麼。
反正以前也經常睡在一起啊。
小狗人擁有了自己的身份證，自然也可以去上班了。

-31-
不過, 因爲沒什麼社會經驗，最後還是選擇了在店長的店裏上班。
每天就是照顧小動物。
很開心。
餘鏡野每天都會來接我下班。
一晃, 時間過了一個春秋。
他也成功從大學畢業。
也正式進入了社會。
不過相對於我這樣的沒能力的小狗人來說。
餘鏡野就有用多了。
他家裏本來就是開公司的，他可以選擇直接回家繼承公司的, 但是他還是選擇了開自己的公司。
而且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現在也做得很有規模了。
所以畢業就當老闆，大約也就只有他能做了。
對於這件事情，我更加在乎的是，最近我跟他的關係。
因爲他最近好像總是在躲着我。
早上起來想要抱他的時候, 他也會故意躲開, 難不成是厭煩小狗了嗎？
小狗有事不會憋在心裏，會直接跟他說。
於是我找了個時間, 直接跟他說了這件事情。
餘鏡野看了我一眼，然後上前一步。
「真的想知道？」
「想！」
於是下一秒, 餘鏡野抬起我的下巴, 吻了下來。
輕輕地吻了下。
很快就退開了。
「因爲我想跟小狗做這樣的事情, 但是小狗會不喜歡，所以我就只能遠離你了，明白嗎？」
我舔了舔自己的脣。
回想着剛剛的觸感。
都已經生活了這麼久了, 我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在心裏想了想, 我又抬起了腦袋。
「小狗喜歡。」
餘鏡野眼中閃過錯愕。
「小狗喜歡這樣。」

-32-
「你喜歡這樣, 你知道這是哪樣嗎？不是小狗對主人的喜歡，也不是主人對寵物的喜歡。」
「我知道！」
「你說。」
「是男人對男人的喜歡，就像……你爸爸對媽媽的喜歡一樣！對嗎？」
我期待地看着餘鏡野。
他眼底終於有了高興。
重新抬起了我的下巴：「對, 小狗好聰明。」
一個更深的吻，是小狗的獎勵。
重新讓小狗回來，是對餘鏡野的獎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