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瘋子,但我哥不是,所以他在聽到我瘋狂的告白後,把我的腦袋按進了水池裏,他說讓我清醒清醒,我可清醒了。
除了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外,是無上的刺激與興奮,我知道,我哥失控了。
-1-
躁動的年紀,我也不可脫俗地跟着他們鬧,嘻嘻哈哈躲在天台抽菸,往上是蔚藍的天空,往下是成片成片的樹蔭。
有人偷帶了手機,薄薄的機身中傳出令人臉紅的聲音。
我踹了一腳拿着手機的人,叫他滾遠點,他卻猥瑣一笑,硬拿着手機湊到我眼前。
白花花的肉體。
噁心的聲音。
我條件反射嘔了一聲,手機被斃掉,同伴們不可置信地看我。
「不是吧,拾澤,反應這麼大?」
我壓下飛揚的髮尾,校門口買的劣質皮筋繃斷了,順着風滾遠,掛在欄杆邊,要掉不掉的。
四五雙眼睛就這麼看着我,我忽感煩躁,揉了一把自己的頭髮,說:「我不喜歡看這些。」
疑惑不解的目光,我同桌認真道:「女生們說你不食煙火,原來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你小子還真是個和尚轉世。」
更煩躁了。
我踢一腳空氣,反駁他:「老子有喜歡的人。」
「媽呀,哪個女生?」
我緊緊閉上嘴,不回答。
任他們旁敲側擊,我都不再回答這個問題。
不能說。
不是女生。
他會生氣。
我媽會生氣。
我爸也會生氣。
全世界Ţû⁻都會生氣。
-2-
他是我哥。
我喜歡我哥。
-3-
我哥生日,這是我第一次不在家等着他,我去酒吧買醉了,腳邊還有碎裂的玻璃和酒瓶,五顏六色的燈光不知道晃過我的臉多少次,我在沙發上空茫地躺了一會兒後就出門了,太吵了,腦袋疼。
有好幾雙手摸我,我有點噁心反胃,不知道抓住了誰的胳膊,一下子給他折了,慘叫聲很瘮人ṭů⁵,我連忙加快出去的腳步。
沒人敢攔我。
外面只有一盞孤零零的路燈,就像我一樣孤零零的。
往年這個時候我應該在我哥身邊陪着他拆禮物,看那些手錶、遊戲機、書畫什麼的被一雙修長素淨的手慢條斯理地整理好,然後放入一個個透明的玻璃櫃中。
但是現在,我不想見我哥。
他不乖,讓我生氣,我怕見到他我會忍不住說出什麼。
今天在大學門口看到的兩個男人很般配,身高、氣質、外貌都是一樣地優越,其實這沒什麼的,畢竟我哥的朋友也都是一羣帥得慘絕人寰的,我平日裏看見也沒有感覺。
但今天不一樣。
我看見我哥Ťũ̂⁸微微垂首,讓那個人爲自己戴上了項鍊,從我的視角看過去,我哥甚至勾起一邊的嘴角在笑。
那種旁人難以插足的氛圍和詭異的曖昧氣息,幾乎要使我氣瘋了,我把自己精挑細選的項鍊往口袋裏一塞,轉身就叫了狐朋狗友去酒吧。
現在喝多了,腦袋疼。
腦袋疼就要去酒店躺着休息,附近有一家還不錯的,我記得。
不過我還沒走出兩步,兩道刺眼的車燈光就打了過來,我抬手擋住張口就要罵,卻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車上下來,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我跟我哥其實差不多高的,但現在我累得靠在路燈上,屁股幾乎挨在地面,看我哥得仰頭看。
「太晚了,回家。」
我哥的嗓音冷冷的,就像平時那樣,除了我生病時他會溫柔點,其他時候都是這樣,清冷的,又有點無情,像高臺上供着的神仙。我的髮圈又不知道丟哪兒了,學校門口的髮圈質量真的很差,我頭髮散亂,眼睛也幹,努力睜大了看他。
我聲音顫得我自己都聽見了。
「哥……」
冰涼的手貼上我的額頭,我聽見我哥低聲問我:「喝酒了?」
我不回答,他又問我:「誰又惹你了?」
【你。】
我心裏回應。
我哥討厭酒味,他卡着我的後頸不讓我倒向他,把我連拖帶拽地拉進了副駕駛,爲我扣上了安全帶。
他啓動車輛,臉在路燈的照射下投出好看的陰影,鼻樑高挺,脣形漂亮,眼睛裏無波無瀾的,平靜又深沉。
看得我很想親他。
-4-
我想親我哥。
我不敢。
-5-
酒店房間的光比外面暖,溫度也比外面高,我哥的手像鉗子一樣卡着我的胳膊。
他丟了一袋子衣服給我,讓我洗澡換了。
他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聽起來也不是生氣的樣子,我抱着衣服袋進了浴室。
浴室總是一個曖昧的地方,它會讓人心底的慾望無聲無息地放大。
我開了花灑站在下面,水汽溼潤朦朧,我揉了幾次臉,站着沒動,渴求漫無邊際地升騰,我想到我哥現在就在外面。
我渾身都熱起來了。
我想試探我哥。
「哥、哥,我的眼睛進泡泡了,好疼……」
我佯裝痛苦地喊,將手蓋上自己的眉眼。
「用水洗掉。」
哥的聲音離得有點遠。
「我不行,哥,好痛……你來幫幫我,求你了。」
「用水。」
聲音近了些,我哥在浴室外面了。
「不行……哥,真的很痛,水流進去了……是不是出血了,我害怕……哥……」
我哥總對我心軟,心軟的後果就是被騙。
我聽見浴室門咔噠一聲響了,腳步聲在嘩啦啦的水聲裏並不明顯,但我渾身都緊繃起來了。
花灑被他關了,浴室裏一下子靜得落針可聞,我聽見我哥冷冷的聲音在我面前響起:「把手拿開。」
我忽然有點戰慄起來,我哥離我好近,我的謊言要被戳破了。
我把手緩緩放下,故意閉緊了一隻眼睛,用溼透的手抓他的袖子,委屈道:「哥,你幫我吹一下。」
他手插在兜裏,沒動:「自己洗。」
酒氣壯人膽,我犯起犟來,抓緊他的胳膊:「你幫我。」
我哥不說話了,我用僅睜着的一隻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分析他的一舉一動,他的每一個表情。
他不耐煩了。
我能理解,畢竟沒人會想在過生日的時候待在酒店浴室裏伺候人。
手指輕輕一抬,花灑的水重新鋪天蓋地地降下,我被刺得尖叫一聲,故意撲進他懷裏,他胸前的襯衣全溼了,二話不說把我推開,隨手扯了毛巾按在我臉上。
「發什麼瘋?」
「哥……」
我顫着嗓子喊他,他又把毛巾拿回去,沾了溫水,在一邊擰乾,覆在我的眼睛上。
花灑又停了。
我腦中的神經就像被我哥撥開又關上的花灑一樣起伏不定,我快控制不住自己。
「哥……你、你幫幫我……」
「又怎麼了?」
他一說話,我就貼近他,他感受到了,他生氣了。
「你 TM 的——」
我摟上他的脖子,腦袋和臉像被蒸熟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只是下意識地本能地,蹭了兩下。
毛巾掉在地上,我哥震驚的樣子也出乎意料地好看,他甚至忘記推開我,任由我貼在他的身上。
「晏拾澤……你真瘋了。」
哥哥現在才發現是有點晚,不過沒關係,現在也很好。
直到我貼上他的脣,他才猛地一下把我推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他衣衫盡溼的樣子,都令我越發燥熱起來,我更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他,看他更多更生動的樣子,我再次貼上去。
水池積滿了冷水,我剛一動作,甚至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就被我哥卡着脖子,將整個腦袋按進了水裏。
「晏拾澤,我看你 TM 的真瘋了,喝酒喝得神志不清,連自己親哥也想搞!」
「哥、哥……我……」
我撲騰起來,水嗆進鼻腔口舌,我死死地扣着水池邊,無論如何掙脫不開後頸那隻大手。
我被抓着頭髮仰起頭來,水珠順着我的臉滾。
「說話。」
我哥的聲音聽起來像是要殺了我,空氣中蘊着沉沉的風暴。
我被卷得渾身發冷發抖。
不過……我好高興。
我兩年來的,令我徹夜難眠的慾望終於得以說出口。
「我、咳咳咳、我喜歡哥……」
不出意外地,喊完這一句,我再次被按進水裏。
無邊無際的窒息感籠罩我,我甚至感覺自己下一秒就要溺死了,我的身體只是條件反射地在掙扎,像瀕死的魚一樣。
哈哈,哥失控了。
-6-
我哥叫晏枕,很好聽的名字。
我哥是爸媽在生我之前撿的,那時我媽身體不好,醫生說他們很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們就養了我哥,但在我媽 37 歲,我哥 4 歲的時候,我媽懷孕了,然後生死一線生下了我。
全家人都很寵我,除了我哥,不過他也不能說不寵我,他的性格就那樣,對誰都冷冷淡淡的,叫我的名字的時候,也不像其他人小寶小寶地叫,他一般都叫我的全名。
晏拾澤。
小學的時候,我喜歡屁顛顛地跟在他後面叫他哥哥,他有時候理我,有時候不理我,不過我都不在意,我只要跟在他身後就很開心了。
我懷疑我上輩子是我哥的尾巴。
有時候他要跟朋友出去玩,我也想去,他不帶我,我就哇哇大哭,我一哭,媽媽就會心疼,然後斥責哥哥,哥就會沉默好久,然後低聲說:「知道了。」
他跟朋友玩碰碰車,就把我抱在懷裏,我抵在哥哥的胸膛裏,感受着他因笑聲牽動的動靜,我覺得有趣極了,也跟着大笑。兩輛車撞在一起時,我和哥就會同時發出驚呼聲,然後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從剛開始的不耐煩,到後面會主動帶我出去。
我見了他的好多朋友,每一個都是長得很好看的哥哥,看着哥跟他們聚在一起打牌玩遊戲,我就很滿足,因爲哥哥跟他們待在一起比跟我待在一起要開心得多。
我想要我哥一直開心。
不過這種心思後來就慢慢扭曲了,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天開始的,我想:爲什麼Ťû₎哥更喜歡和他的朋友待在一起,爲什麼不喜歡挨着我?
我從初中部提前逃課,跑一公里到高中部等哥放學,看着他和同學說說笑笑地從教室裏走出來,目光觸及我的剎那,他的笑容分明收斂了一下,然後又很快恢復正常,嘴角的弧度緩緩放下去,變得沉穩不愛說話的樣子。
「阿枕,你弟又來接你了。」
「真羨慕啊,要是我有這麼可愛帥氣的弟弟每天來等我放學該多好。」
「拾澤,爲了等你哥又提前逃課了吧,怎麼,還怕我們把你哥拐跑啊?」
一雙大手揉了揉我的腦袋,是和哥一起長大對我很好的陸棟哥,我堅定道:「拐跑了我會追的。」
我說得認真,他們只當是玩笑,紛紛樂起來,打趣我哥。
小時候他們每次來家裏帶哥出去玩都要這麼逗我。
「小拾澤,我們要把你哥拐跑咯。」
以前我總是咋哇亂叫,又哭又喊的,很怕他們真的把哥帶走。
現在我不那樣了,他們就算把哥帶去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去。
然後把哥帶回我身邊。
-7-
所以我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對哥有見不得人的慾望的呢?
我第一次夢遺是因爲他。
在夢裏我看不清他的臉,但能感受到他的手、他的身體、他身上常年的淡淡的清香。
在夢裏,他不叫我晏拾澤。
他叫我小寶。
叫我寶寶。
我醒來後,在碰到冷水前,整個人都是飄的。
就像現在一樣。
-8-
我哥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地盯着我,我能讀懂他的眼神。
不解的、懷疑的、不明所以的、不相信的。
我坐在地毯上平靜地和他對視,耐心好得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愧是我哥,他只要坐那兒,就能全方位壓制我體內的躁動因子。
我哥抽菸了,他幾乎不在我面前抽菸,我本以爲他不會抽菸的,但看他拿煙的手勢,分明十分熟練。
我們有十多分鐘沒說話,我眼睜睜看着他的眉頭蹙起來又舒展開,面色變得有點蒼白和灰敗。
他將煙按滅在桌上,這是他從來不會做的。
他一直是個有教養的人。
他靠進沙發裏,目光沉沉地看着我。
「你今天說的話,我就當沒聽見。」
我搖頭。
「你明明聽見了的,哥。」
他忽然前傾身子,像個長輩一樣教訓我。
「你 TM 懂什麼叫喜歡,我是你哥,我是男的,你喜歡我,只能是弟弟對哥哥的喜歡。你要真想女人了,就去談戀愛,別拿我消遣。」
我再次搖搖頭,認真地說:
「我不喜歡你。」
我哥的面色緩和一陣。
「我愛你。」
我哥徹底繃不住了,騰地一下從沙發裏站起身來,指着我說不出話。
他今天的髒話超標了,罵不出口。
我們又僵持了一陣,我哥不是會說大道理的人,他高中時最差的科目就是政治,想找些帶有哲理的話來引導我都不會。
「你自己冷靜冷靜。」
他說着抓起自己的外套就要奪門而去。
在他出門前,我叫住了他:
「哥。」
高大的身影一頓。
「生日快樂。」
嘭!
消聲的酒店門被狠狠關上。
我哥被氣走了。
我平躺在地毯上,又難過又高興,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9-
年輕人就是年輕人,即使我昨天醉得腦袋疼,第二天還是收拾好書包去學校上課。
我哥住在大學宿舍裏,他的學校離家有近 3 個小時的車程。
我在學校睡了一天,回家後我哥果然已經不在家裏了。
他沒鎖門,晚上我溜進他房間,在他牀上沉沉睡去。
我習慣睡我哥的牀,即使他高中後就鍥而不捨地要趕我走。
不過我會等他睡着再溜到他牀上,蜷在他旁邊,藉着月光看他。
現在他大學住校了,我也沒戒掉睡他牀的習慣。
我沒有安全感。
不知道是什麼病。
離不開我哥。
-10-
告白失敗了,我並不氣餒。
我哥需要時間緩解情緒。
別看他那麼生氣的樣子,其實我知道他捨不得怪我。
他總是可憐我。
小時候爸媽忙生意,時常不在家,都是哥在照顧我,爸媽找了幾任保姆都沒有哥一個人好使。從我記事起,陪在我身邊既不是長輩,也不是朋友,而是我哥。
對我來說,我哥天生就該是我哥。
我說話困難,五歲前都不能吐出完整的字句,脾氣又很不好,發火喜歡砸東西,花瓶、碗筷、書本,只要我手邊的,我不爽了就會砸,我哥罵過我幾次也不管用。
直到有一次我丟瓷碗,碎瓷片四處飛濺,劃破了哥的小腿,我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看,手按在地上出了血也沒發現,爸媽也被嚇到了,着急地拿了藥箱給我包紮。
我哭了,想讓他們也看看哥哥的小腿,可吐出來的只是:
「哥、哥……哥。」
哥哥也受傷了,這個句子對我來說太難了,我費盡了力氣也說不出口,急得滿頭大汗。
哥哥小腿上的血都乾涸了纔有人發現。
那之後我就不敢砸東西了。
我因爲口吃問題跟別的小朋友打架,被咬了好幾口,胳膊上還有抓痕,我不敢去找爸媽只能找我哥。他會先一巴掌拍在我腦袋後面,那時候他生起氣來還是很鮮明很生動的。
打了我後,再小心翼翼地給我塗藥,一邊罵我,一邊給我吹傷口。
討厭我黏着他,他也會直接給我甩臉色:「晏拾澤,你煩不煩。」
罵了我,也要帶我出去,給我買糖葫蘆和零食,我走不動了還會揹我,我都數不清有多少次在我哥背上睡着。
我印象深刻的一次,新來的保姆受不了我的壞脾氣,對我動了手。
雞毛撣子抽我的屁股,明面上看不出的傷,痕跡消失得也快。
誰都沒發現,只有我哥。
他替無法好好說話的我告狀,陪着我一整天,晚上還抱着我睡覺。
從那天開始我就纏上他,每天都要和他睡覺。
我生病了照顧我,我挨欺負了會爲我討回公道,我受委屈了雖然不會安慰我但會守在我身邊。
我哥真的很好。
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我愛我哥。
最愛我哥。
-11-
生日禮物我還沒給哥,距離在酒店氣跑他已經三天了。
我上午在教室趴着睡覺,下午就逃課去天台看茂密的樹篷。
老師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人敢說我一句。
開學時拿過來的醫院的檢查報告說我有點精神方面的問題,容易焦慮,還有輕微的暴力傾向。
我的幾個夥伴覺得不是什麼大事,老師們卻對我很謹慎。
他們不敢管我,我樂得輕鬆。
週末沒課,我偷偷打車去了哥的學校。
我還沒忘記學校門口那個給他戴項鍊的男的。
我想順便去看看他到底是什麼樣的。
他們學校是名校,有時候會開放給遊客,今天恰好是開放日,我得以混了進去。
我記得他的寢室,我去找了,他不在。
問了他的室友才知道他去打籃球了。
鬼使神差地,我問了一句:
「晏枕在學校有對象嗎?」
他室友詫異地看我,問我是誰。
我說晏枕是我哥。
室友一下子和善了,豎起拇指誇道:「原來是枕哥弟弟,弟弟長真帥。」
他跟我說了我哥的八卦。
說有很多人追我哥。
現在體育館裏就有好幾個。
我扭頭就往體育館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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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高中的時候就喜歡去學校的體育館。
他喜歡各種球類運動,也很擅長,大部分休息時間他都會去運動。
他的羽毛球、乒乓球和籃球打得尤其好,而且他一打籃球,球場就會有好多女孩子圍着,雖然我不是女孩子,但我也喜歡去。
我哥會讓我坐在籃球場旁邊的木椅上等他,中場休息時他會看向我。
然後叫我的名字:「晏拾澤,水。」
我高高Ťŭ⁸地把水拋給他,他接過擰開喝得有點猛,水沿着嘴角流,我連忙丟了毛巾給他,ŧű⁻他眼睛也不轉地接住,做得熟練無比。
沒毛巾的時候,他就撈起衣服擦,露出細窄的腰身和腹肌。
帥得我想吹口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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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運動好,他的成績也優秀。
什麼校賽、省賽、國賽,我哥都拿過獎,他拿的獎在家裏擺了一面牆,我都數不清,最多的是書法的,他寫字又好看又特別,只要見過他的字的人幾乎都無法忘記。
就像他的人一樣。
我剛上初中開學時,聽見我哥作爲學生代表在廣播裏發言。
他的聲音冷冷淡淡的,聽起來就不好接近。
「老師同學們好,我是高三 5 班的晏枕。」
我們班同學就興沖沖地圍着我:「你也姓晏誒,這個姓不多見,你們是兄弟嗎?」
我含蓄地點頭,其實心裏炸了煙花似的高興。
然後整個初中部都知道我是高三 5 班晏枕的弟弟,這讓我有種我是屬於我哥的感覺,特別好。
晏枕的弟弟。
晏枕的晏拾澤。
-14-
可惜我哥上大學後,就沒人說我是晏枕的弟弟了。
想起那段快樂的時光,我十分懷念,連去體育館的腳步都輕快了。
很熱鬧,觀衆席上人不少,男生女生都多。
有人舉了經管學院加油的牌子,兩邊的歡呼聲隨着籃球砸筐的聲音起起伏伏。
我還聽見有人喊我哥的名字。
他在場上跑,髮絲擼到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眉眼在汗水浸潤下漂亮得超標,身高腿長,一步當別人兩步,動起來輕盈快捷得像獵豹。
進了球,陸棟哥跟他擊掌,兩個人手握拳半邊身體相撞又很快分開,全場都是尖叫聲。
休息席上坐着那天給他戴項鍊的男人,男人丟了毛巾給他,他接了,搭在肩膀上。
我心臟狂跳起來,腦袋裏濛濛一片,像怒氣燒開的水壺一樣在我身體裏沸騰。
我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相反,我急躁又易怒,脾氣差得令人髮指。
換作別人讓我這麼生氣,我已經衝上去動手了。
但這是我哥。
我哥還在打球。
我等他打完再問他。
-15-
勝利毫無懸念,分差大得學生裁判打哈欠。
人羣陸陸續續散去。
我站在沒人走的出口,直直地看着我哥。
「哥。」
我的樣子應該不太好看,因爲那些人投過來的視線都帶着詫異。
我哥跟陸棟一起走過來的,他倆一樣高,身高腿長,五官優越,站到我面前很有壓迫感。
「什麼事惹我們小少爺生氣啦?」
陸棟說着,像往常一樣要來摸我的頭,我避開了他的手,他撇撇嘴,遞給我哥一個不好搞的眼神,然後自行邁步出去了。
我哥一手插在口袋裏,問我:「怎麼了?」
「你談戀愛了?」
「誰告訴你的?」
「真談了?」
我哥蹙起眉頭來:「沒有。」
我幾乎是冷冷地盯着他:「你要是談戀愛,我就告訴爸媽。」
我哥掛着外套的手臂垂下,他想不通,也看不明白,聲音跟臉色一樣冷下來。
「晏拾澤,你又發什麼瘋?」
我氣笑了:「我纔沒瘋,你爲什麼讓那個男的給你戴項鍊,還對他笑。」
我哥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誰?」
我被他一句誰問得滯住了,我冤枉我哥了?
「就是剛剛丟毛巾給你的那個!」我據理力爭。
陸棟哥溜了回來,接話道:「哦——那個男的在追你哥,你哥追求者多,他記不住人,毛巾下意識接的,都沒用。」
我的喉嚨像被什麼卡住,一下子說不出什麼。
我哥見我不吱聲,也生氣了。
「回家去,別在這發瘋。」
氣頭一過,他一兇,我就有點害怕了,指甲掐入掌心。
「哥,你……你別談戀愛。」
我哥已經不看我,和陸棟哥並肩走出去了,出去之前,有點凶地說我:
「趕緊滾回去。」
我一下子就委屈得不行,眼眶酸得我難受,死死地隔着衣服掐口袋裏的禮物盒。
陸棟哥回頭看我,被嚇了一跳,趕緊回我身邊關切道:「小寶怎麼了?」
我哥遠遠拋下冷冰冰一句:「陸棟別管他。」
陸棟哥當然不會不管我,他開車把我送了回去,我在他車上睡了一覺,睡得不安穩。
夢裏全是我哥叫我滾的聲音。
我下車時沒注意,等踏進家門才發現口袋裏的禮物盒不翼而飛。
-16-
我哥是個閃閃發光的人。
你遠遠地看着他身上的光,你以爲是太陽,其實靠近了才發現,那是冰塊在反射。
只可遠觀不可近瞻,說的就是我哥這種人。
兇得很。
特別難搞。
就算這樣,他也收穫了很多的喜歡。
大膽的、含蓄的、委婉的、直接的、文字的、口頭的,光他的情書我都親手處理過好多次,有時候是在幫他揹包的時候在書包側邊發現的,有時候是在他衣服口袋裏,或者夾在他帶回來的書裏。
從高中開始,那些無關緊要的人的喜歡就像蒼蠅一樣圍着我哥,我哥倒是沒什麼表示,但是我煩得要死。
我以爲他上了大學會好一點,沒想到還是有很多人想接近他。
體育館的那個男的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我真恨不得二十四個小時守着我哥,一有人靠近他,我就給人打飛。
但是我做不到。
我該剋制自己的。
-17-
我又惹我哥生氣了。
這回要怎麼哄?
我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質問他,還衝他發火。
他肯定不想看見我。
他確實不想看見我。
好不容易的五一假期他也不回來喫飯。
我悶悶不樂得太明顯,我媽以爲我倆吵架了,打電話給他。
「小枕,弟弟還小,有什麼事你讓着他點……」
其實我不小,十七歲,距離成年只差一年的時間。
但我媽總覺得我還小,我哥應該也是這麼覺得的。
他總當我是小孩。
我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把我那天的告白當耳旁風,覺得我在發瘋。
我媽還在勸我哥,說一家人喫頓飯不容易,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與弟弟置氣。
……
這個家庭,對我哥來說,既是救贖,也是牢籠。
而我,就是牢籠上的那把鎖。
我要鎖我哥一生。
-18-
我哥最終還是回來喫飯了,表面上看着沒什麼異常,只有我知道他會故意避開我的眼神。
和和美美的團圓飯喫完,我哥以準備出國資料爲由先溜回房間,爸爸安排的,他很快要去國外讀研,隨便在國外的分公司學習。
我要有好久時間見不到我哥,在那之前,我想多挨着他。
於是我佯裝肚子疼蹲在他房間門前敲門,他鎖了門,不願意給我開,我喊了好幾遍哥哥,他也不理我。
我傷心了。
「哥,你不要我了嗎?我知錯了,哥,你別不理我……」
我哭起來,眼淚大滴大滴掉進門前的地毯裏面。
他給我開門了,我仰起一臉淚看他,他一下子就給我抓進房間裏。
他真的在整理資料,戴着無框的眼鏡,衛衣袖子擼起來,露出健壯有力的小臂,筆直的雙腿套在休閒褲裏,身形漂亮得沒話說。
「別在家裏發癲。」
我哥說完就不理我了,自顧自整理着桌子上的一堆紙質資料。
我輕車熟路地窩進沙發裏盯着他。
「那天在你們學校門口送你項鍊的人是誰?」
「朋友。」
「朋友親手爲你戴項鍊?」
我哥伸手拿遠處的文件袋,身形微低,衣領裏的項鍊掉出來,晃啊晃。
刺激着我的眼睛和神經。
他彎腰寫着什麼,不太在意我的話。
「再亂說話就滾出去。」
他看我一眼,不理我。
「哥,你不能和別人談戀愛。
「我會嫉妒的。」
我哥直起腰來,睥睨着我,冰冷地審視:
「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管我?」
我真的愛死我哥這個樣子了,他這麼看着我的時候,我感覺我的身後幾乎要長出尾巴來。
我壓制着內心的激動,小聲:「我……不敢。」
我哥冷哼一聲:「你還有什麼不敢的?」
我很高興他這麼說我,赤腳跳下沙發蹦到他面前,在他眼前甩出一條銀色的細鏈,笑着跟他說:
「哥,生日快樂,送你的禮物。其實之前我還買了一條,不過那條掉了,所以我又重新給你選了一條。」
他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要。」
「我給你戴上。」我笑着,微微踮腳給他戴。
他沒動,目光陰晴不定地盯着我,我順手把另一條礙眼的項鍊拆下來握在手裏,打算找個垃圾桶丟了。
我哥身上真的很乾淨很好聞,特別清香,我恨不得抱着他蹭幾下,可是哥哥現在心情還不錯,我不想惹他不高興。
「拿來。」他說。
我撇撇嘴,把那條估價上萬的項鍊還給他,他盤了盤,在屋子裏找了個透明盒裝起來,隨意放到櫃子上。
像是對待一件平常的、不重要的禮物。
我很滿意。
-19-
他要睡覺,我鑽進他的被子裏等他洗澡。
他出來後看着就露個小腦袋的我,說:「晏拾澤,你自己沒房間嗎?」
我被按着後頸推出去,房門在我身後嘭的一聲關上。
我趕緊跑回去洗漱,又繼續回來蹲他的房門口。
算着他差不多睡着的時候,我按開房門,偷溜進他的房間。
哥沒睡着,牀頭的燈開着,從我進門他就一直在昏暗的燈光中看我。
我知道他在看着我。
在令我壓力巨大的眼神之中,我鑽進哥的被子裏,聞着他身上好聞的沐浴露清香。
即使哥表面上顯得對我很不耐煩,但我知道他並不是真的想趕我走。
他大可以鎖門的。
但他從來不鎖門。
靠近哥沒一會兒我的睡意就上來了,意識矇矓中忽然聽見哥說話。
「你那條項鍊沒丟,陸棟給我了。」
「陸棟哥真好。」我順着哥的話傻笑着說。
其實我快睡着了,壓根沒聽清他說什麼。
不過不用哥說,我也知道那條項鍊丟不了,我上車前還在口袋裏,下車發現不在,那隻能是掉在車上。
掉在陸棟哥車上的東西,怎麼能叫丟呢?
-20-
第二天餐桌上喫飯,爸媽交代着哥出國的注意事項,說着說着,忽然說到哥的戀愛問題。
他們說有家大老闆的女兒也要出國,去的地方正好跟哥的一致。
爸媽笑眯眯地讓哥多跟人家接觸接觸,要是不錯,沒準兩人還能結婚。
「小枕啊,你早點談個對象帶回來給爸媽看,讓爸媽高興高興……」
我哥淡定地應聲,淡定地喫菜。
我聽不下去,摔筷子。
「我哥不能談戀愛!」
爸媽不解:「怎麼了這是?怎麼忽然生氣?」
我一字一句地宣佈:「我哥不能談戀愛。」
爸拍我的腦袋:「臭小子還管上你哥了!」
他們當我小孩子,當我犯病,我也確實犯病了,內心控制不住地急躁,想摔東西,想和人打架。
我離了飯桌,緊緊地握拳,到房間裏就一拳打在沙袋上,連打好幾下。
沙袋晃來晃去,撞到我身上,我順勢躺到地上,偏頭可以看見穿衣鏡裏自己通紅的眼眶。
-21-
我哥真跟那個女孩接觸了。
我看見那個女孩開車來找他,一笑起來就有甜甜的酒窩。
我哥紳士地幫那個女孩拿包,他們一起去逛街,一起去喫飯,還一起去打羽毛球,他以前都只跟幾個朋友打的。
他們還坐在咖啡店裏聊天。
我哥還笑了。
-22-
我這次嚴謹了,我不敢去堵我哥,我不想他又生氣。我去問了那個女的,我站到她面前時,她疑惑地打量了我兩眼,叫出了我的名字:
「晏拾澤?」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認識我的,不過那不重要,我單刀直入,問她:「你和我哥真談了?」
她面上閃過訝異,不過很快恢復平常,漂亮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破綻。
「你聽誰說的?」
和我哥之前差不多的問句,我煩躁起來,揉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我都看見了!」
她看我表情不好,下意識後退一步。
「談不談的不重要,我不敢說,你怎麼不去問你哥?」
我和她互相瞪了一會兒眼後,我先移開視線離開了。
她這麼說就是沒談。
我哥從來就不屑於隱瞞什麼。
臨走前我好奇她怎麼認識我,沒想到她回答得很乾脆:
「你小看自己了,你在圈子裏很有名。」
我直接走了。對她說的圈子並不感興趣。
無非就是一羣無聊的富二代組成的無聊的小圈。
-23-
那個女孩家想跟我家聯姻,我爸媽同意了,兩家的意見是先讓兩個孩子相處相處。
我哥沒拒絕,他向來不拒絕爸媽的建議,所以我才能看見他們在一起。
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我內心沉重起來。
我開始害怕,我怕我哥真被爸媽送給別的女人。
哥應該是我的。
把哥送給別人,不如給我。
-24-
也不知道那個女的有沒有跟哥說我找她的事,我沒去問我哥,要是真跟他說,他肯定覺得我又作又瘋。
一連一個月我都沒見到他。
一想到他要遠遠地離開我,我就內心不安,對外表現就是易怒加上陰晴不定。
好長的時間我都趴在桌子上睡覺,無精打采的,放學時同桌遞給我一包薯片:「這次是六班的班花送的。」
我將臉埋進袖子裏,聲音沉悶:
「不要。」
我聽見薯片開袋的聲音,同桌說:「那我不客氣了。」
薯片咔嚓咔嚓的脆響幾秒後停了下來,同桌撞我的胳膊,壓低了嗓音,有點興奮:
「你哥來找你了。」
我給同桌炫耀過我哥的照片。
班裏詭異地安靜了下來,或明顯或小心的目光聚集在後門高大的男生身上,我猛地彈坐起來,迷茫地看向後門,我哥從來沒有來這邊找過我。
他也從來沒問過我的班級。
他怎麼知道的?
看着哥的眼神,我頭皮有點發麻,不敢耽誤,連忙起身走向他。
我還沒來得及喊他,就被他拽着胳膊帶走了,一直走到天台上沒人的地方他才放開我。
「媽說你這幾天不高興,又怎麼了?」
「我沒有。」
我並不擅長在我哥面前說謊,我總不能告訴他,因爲懷疑他所以我去質問了那個女孩,我只能閉緊嘴巴。
他不太耐煩:「說話。」
我只能囁嚅道:
「哥……你別談戀愛。」
我不知道他聽清我說什麼沒,我埋下腦袋,只聽見我哥默了一會兒,然後嗤笑一聲,像是要揍我的前奏。
「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兒。媽說你喫不下飯,一回家就跑我房間躲着,解釋一下吧。」
我又抬頭看他,這回聲音大了點。
「哥,你別談戀愛。」
陽光在我哥眉頭跳躍,這麼熱的天,我卻覺得心裏發涼。
我抹了把眼睛:「你、你要去那麼遠的地方,我捨不得你——我只是進你房間,又沒有去煩你。
「你和那個女的在一起那麼開心,還管我做什麼……」
「晏拾澤,好好說話。」
「我是在好好說話,是你一直不願意聽。」
我垂下腦袋,捂着眼睛的指縫中間有液體流過。
「你從來不聽我說話,你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你就是故意的。」
他抓我的手,我的下巴被扣着,臉龐避無可避抬起來。
我哥給我擦眼淚,低聲罵我作精。
我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他的衣袖,破罐子破摔。
「哥,你答應我,你別談戀愛,起碼在我成年前,可以嗎?」
「……」
「哥……我明年就成年了……」
「不談。」
我的內心懸着的巨石一下子落進肚子裏,砸得我渾身舒暢。
即使哥說完不談後就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也在原地樂了半天,我知道哥是個守信用的人,他答應我的事都會做到。
他不會談戀愛。
在我成年之前。
他還是心軟我的眼淚。
哈哈。
-25-
我哥入秋就出國了,不知道是不是在躲我,他走得很匆忙,不過沒關係,反正他遲早都要回家。
等他回來的時候,我已經成年了。
成年就可以和哥哥談戀愛了。
-26-
我不止一次拐彎抹角地暗示我媽,我以後不想和其他女人結婚,我只想和我哥在一起。
我媽把我當小孩,對我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根本不在意。
我並不氣餒。
水滴石穿,鐵杵磨成針,爸媽遲早會明白,我離不開我哥。
-27-
我哥出國後,我隔一個星期就要給他打電話,他要掛我就哭,他就不動手機了。
我跟他說我很想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跟着他,我說我最喜歡他,愛他,沒他不行。他剛開始也罵我,什麼瘋子、SB、神經都罵,中文罵完了就用英文,我哥的詞庫實在很匱乏,罵得反反覆覆。
可能他也覺得累,後面就不罵了,直接不理我,等我說完一堆亂七八糟的情話,他就來一句:
「知道了,瘋完沒,瘋完我就掛了。」
……
-28-
家裏給我張羅宴會,我高考考得還不錯,爸媽很高興,請了很多人。
某某老闆的兒子,某某總裁的女兒,來的漂亮女孩很多,我媽帶着我一個個介紹,無聊極了。
我向來不掩飾自己的情緒與脾氣,女孩們都是察言觀色的好手,沒人不識趣地上來招惹我。
不過我太不給面子了,我媽拉着我到角落裏斥責我。
「小寶,你怎麼回事?你剛剛怎麼說人家女孩子的,就算不喜歡也不能那麼造謠。」
我覺得有點搞笑,那個女孩明明真的在談着戀愛,只不過談的對象是個女生,她不敢說,她的父母明明知道也不問,大家都在唱戲,一個比一個會裝。
「媽,你別給我張羅了,我不喜歡女的。」
饒是我媽疼我,聽見這話也急了,臉色一變,沒反應過來就給了我一巴掌。
她打得手都抖了,下意識摸我。
「兒子,媽下手重了,對不起啊,疼不疼?」
「媽,我不疼,我真不喜歡女的。」
啪!我的另外半張臉又捱了一耳光,我媽的聲音有點尖銳。
「你在胡說什麼?!平時瞎鬧就算了,今天這麼重要的場合,你別給我發瘋。」
我捂着臉,很平靜。
「我沒胡說。」
我們對視良久,我媽慌了,轉身離去。
「我不和你說,我要去招呼客人了……」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我有點心疼,但沒追上去。
……
我嗤笑一聲,喊出偷聽的人。
「看戲看夠了?」
牆的那邊走出一個女孩,是剛剛被我戳破心事那位。
她用怪異的眼神看我。
我無所謂地擺擺手。
「看到沒,你也可以跟你爸媽說你喜歡女的,沒準他們就同意你和你對象在一起了。」
她眼睛裏閃過亮光,像是想通了什麼:「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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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櫃的事哥很快知道了,他在電話裏咬着後槽牙。
「你還真敢啊,晏拾澤。」
我很乖地回他:
「我當然敢,我還要跟他們說,我喜歡哥,要跟哥永遠在一起。」
電話被掐斷,我光靠想象都能想到我哥生氣的樣子——
揉着太陽穴,不停在心裏安慰自己不氣。
可愛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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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男人這事對家裏人打擊還挺大的,我被抓着質問了能有兩個小時。
不過他們疼我,跟我鬧了一個星期的彆扭就好了,我爸媽的自我說服能力很強。
我爸媽真的很有趣,他們甚至主動幫我選男朋友。
他們找的我沒搭理,我自己找了一個。
一個渴望往上爬的窮小子。
-31-
窮小子叫沈伽。
我上的哥念過的那個大學,大一開始沒多久我就注意到了沈伽。
沈伽人長得比我高,總是溫溫柔柔的,對我百依百順,低垂着眉眼給我講題時很像我哥。
我主動追求他,沒費多大勁就成功拿下。
我很依賴他,他不像我哥一樣冷冰冰的,他會在私底下叫我小寶或者小澤,我生氣他會哄我,我高興他會順着我,會精心給我準備節日禮物。
我們的戀愛談得全校都知道,有人羨慕,有人鄙夷,有人滿眼熱切,直呼好配,無論哪一種都揹着我。
因爲上一個當我面擺臉色,說同性戀噁心的人現在還躺在醫院裏。
我當着好多人的面揍的他,把他都給揍出名了。
據說,後來他從醫院回來後就沒人願意和他玩了。
陸棟哥沒出國,他在國內讀研,放了假來學校找我,大張旗鼓地開着跑車來,張揚得旁人牙癢癢。
聽說我談戀愛的事,他還跟我開玩笑。
「你要和他談還不如和我談呢,我長得這麼帥。」
我很無所謂地說:
「只是玩玩而已。」
這話陸棟聽了就笑,沈伽也笑,這話不知道傳了幾個版本才傳到他耳朵裏,我故意的。
沈伽還是對我百依百順,不過多了層敷衍意味。
沒兩個月我就發現,他在腳踏兩隻船,而且很明顯,他更喜歡另一個聽話的富二代。
我哭着跟哥打電話。
「哥,我被人綠了……」
我哥說我活該,末了可能覺得我哭得太慘,他又補充道:
「等哥回來幫你揍他。」
我哥真是容易心疼我。
我勾起一邊嘴角笑,聲音委屈又固執。
「可是我好喜歡他,就像喜歡你一樣,我離不開他,哥……」
電話掛了,不知道哥在那邊會怎麼想。
真有趣。
-32-
沈伽不愧是我精心挑選的對象,談了半年,他對我越來越不耐煩,因爲我這個鼎鼎有名的草包富二代沒給他爆一點金幣,我們就這麼勉強算是和平分手。
我立刻無縫銜接找了另一個系草,帥得十分明顯,對我也好。
我甜蜜蜜地跟我哥分享,我哥罵我神經。
這次我爆了好多金幣,爲系草花了好多錢,他開的車、腳上的限量版球鞋都是我給他買的,他樂於炫耀,跟室友說話口無遮攔的。
「給你小子談到金庫了,偷着樂吧。」
「跟男的談是有點彆扭,但是晏拾澤他真的超大方,喏,你猜這表多少錢?」
系草比了個數,室友瞪大眼睛。
「我去,離譜,他家是開銀行的嗎?你該不是被錢打動了獻身了吧?」
「你別說,我還挺想的,就是他不願意,連摸手都不讓,明明都跟別人談過了,還裝純。」
「不是,你小子動心了?」
「那不可能,我就跟他玩一下,誰會真的跟男的在一起?」
從室友手裏拿到的錄音很清晰,我刪改了點東西把它發給我哥,我哥這次不罵我神經了,他罵我傻子。
我慘淡得很,我問我哥:
「哥,我想不明白,我是不是真的很討人厭……」
-33-
之前那個莫名其妙的圈子,我莫名其妙混了進去。
兩次戀愛都談得衆人皆知。
他們在羣裏開玩笑似的叫我晏小少爺。
「要說玩得花,誰有我們晏小少爺玩得花啊,哈哈哈哈。」
一羣毫無建樹的蛀蟲,時不時就喜歡搞團建。唱了歌又喝了酒,歪七扭八倒在沙發上嘮嗑,旁邊陪酒姑娘的腿上搭了好幾雙手。
哪個小明星的腰軟,哪個小模特的腿長,他們如數家珍。
說到我時,一個兩個還自告奮勇要幫我介紹對象。
年輕清秀的男孩子被推進房間來,衆人起鬨聲中他給我倒酒。
柔軟的腰肢他有,修長的腿他也有。
我靈光一閃,將他拉進懷裏,抓起他的手故意放在臉邊,拍了張照片給我哥。
我哥二十分鐘後來了語音。
他說:「晏拾澤你再亂搞,我回去就抽死你。」
我哈哈大笑,往男孩子的懷裏塞了幾張紅票子。
之後我每次去都點那個男孩子陪我喝酒。
每次都拍照片給我哥看。
氣死他。
-34-
大概是我玩得太過,不久之後就遭了報應。
第三個對象是散打認識的,幾天下來我都沒打過他,他把我按在地上貼着我的耳根跟我告白了。
我又成小金庫,不過這次的這個有點難搞。
他不像前兩個,他是真的想搞我。
我搪塞了他幾次,後面實在找不到理由,懶得再應付他,就想跟他分手了。
在酒店,他說他喝醉了,讓我去接他,我去了,他又哄我喝飲料,說是跑了好多條街才找到。
那是小時候我哥給我買過的,我隨口提過,沒想到他記住了。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飲料,我沒拒絕。
飲料裏下了東西,他說是助興的,我在混亂中拿酒瓶砸破了他的腦袋,自己跌跌撞撞跑出房間衝到街道,被車颳了一下,手臂疼得不行。
冷風冷雨中,我打電話給我哥。
雷聲陣陣,我有點聽不清我哥的聲音。
天色是昏暗的,後方黑,前方沒有光亮,我不知道該往哪邊走,只能蹲在原地抱住自己。
「哥,我好想你……我好痛,哥……」
這次是真哭,委屈孤寂湧上心頭,累得心力交瘁,我真切地難受了,也是真想我哥了。
那種飲料是哥小時候買來哄我的,我埋着腦袋傷心的時候,他就把一圈冰貼在我的臉邊,凍得我一激靈,眼淚也就順勢收回去。
我趴在他的背上,喝一口後把瓶口對着他的嘴。
「哥哥喝。」
他就着我的手咕咚咕咚咽。
從常玩的小公園到家裏有半個小時的路程,一瓶飲料就這麼在路上被我們解決掉。
……
瓶子裏的飲料不知道什麼時候灑完了,我一邊抱着空瓶子,一邊貼着手機說話:
「我好疼、我好疼,哥,你來救我……有人要欺負我,哥,你救救我……」
我哥說了什麼,我沒聽清,手機進了水,電量耗光關機了。
二十分鐘後,陸棟哥來了,他看着我悽慘的樣子嚇了一跳,連忙脫下外套裹着我,我手臂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他一碰我就疼得叫起來。
我身上也熱得不行,腦子裏像糨糊一樣。
我把陸棟當我哥,往他懷裏鑽,一聲接一聲地叫他哥,他沒覺出異常,抱着我去了醫院。
我昏昏沉沉地睡過去,等醒來聽見陸棟在外面跟我哥打電話,他很生氣,即使壓着聲音我也聽清了他在罵罵咧咧地說髒話。
陸棟和我哥一樣,平時素質很高,現在是真被逼急了。
「SB 一個,你不知道小寶被欺負成什麼樣!下着大雨,手臂被刮傷了,皮都破了一大塊!身體裏還有莫名其妙的藥,一個人可憐兮兮地縮在馬路邊,疼得話都說不清……
「老子早跟你說那些人靠近小寶沒安什麼好心,你還不管!我問問你,你是怎麼當哥的……」
……
陸棟哥罵得很重,這還是他第二次跟我哥發這麼大的火,上次是因爲我哥沒看好我讓我發燒了,這次也是因爲我哥沒看好我讓我被人欺負了。
我不知道我哥聽着會有什麼感受,反正我聽着都覺得自己可憐。
我哥也會覺得我可憐嗎?
他會的。
-35-
人是多情的動物,胸腔裏那顆支撐着軀體的紅色心臟會被各種各樣的情緒困擾,會難過會暴怒會懷疑會不安。當然,它也有柔軟的一面,當它遇到重要的或者在乎的人,它就會發出使整個軀體退讓的信息。
那就叫心軟。
我哥就對我心軟過很多次,我說不清話跌跌撞撞要拉他的手的時候,我哭着要和他出去ťű̂⁷玩的時候,我嫌藥苦要喫糖的時候,我被欺負的時候,受傷的時候……
我哥不是個容易心軟的人。
不過,無論是從前還是以後,我知道他總會對我心軟。
但現在,我不僅需要他的心軟,我還要他心疼。
我要我哥心疼我。
-36-
爸媽來醫院接我,我的左手臂打了石膏,吊在脖子上,眼睛應該是紅的,頭髮散亂,看着應該是很可憐。
反正我媽一瞧見我眼圈就紅了。
他們只以爲我是跟人分手了被車撞的,一提到我的戀愛就很義憤填膺。
「小寶,聽媽媽的,喜歡男生沒事,媽給你找個乖巧的,你看你自己找的都是什麼人。」
她說着說着就要哭,我爸在旁邊寬慰她。
他倆是多年模範夫妻,我爸愛我媽勝過愛我,他也只聽我媽的話,我要做什麼事,搞定我媽就行了。
「媽,我好想我哥。」
我哭唧唧地說。
我媽眼睛一亮。
「對,你哥,沒事小寶,你哥明年就畢業了,到時候他就能回來保護你,有你哥在你身邊媽媽放心。」
我勾脣笑。
「是啊,我哥一直在我身邊就好了。」
-37-
我跟哥視頻,給他看我慘兮兮的左手,即使視頻也能看出我哥的黑眼圈,分明就沒有好好睡覺。
可能是在準備論文作業,也可能是在想事情,誰知道呢。
「哥,我疼。」
我跟我哥撒嬌,我平時討厭這種聲音,從吧裏的那些小 0 嘴裏發出來能膈應得我三天喫不下飯,但我現在卻學着那些小 0 說話。
人終究要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
我哥說活該。
我說:「哥,我好想你。」
他說想着吧。
我哥真有個性。
「哥你回來就和我談戀愛吧,我不想和外面的人談了,他們總欺負我。」
我哥冷哼一聲,沒應我的話。
我坐在牀上,偏頭看向外面的花園,月光清輝灑滿大地,冷的,銀的,穿過玻璃給我披上一層外套。
「哥,那個人想強暴我,他給我下了藥,你猜我那個時候腦子裏想的是誰。」
我哥沉默着,也沒掛電話,他靜靜地看着我,他就這麼看着我,給足了我勇氣。
我的手和肩膀戰慄起來,想起來那個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刻。
我輕聲接着說:「哥,我想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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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真的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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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只是看上去高冷……好吧,實際也很高冷。
從小到大,我見到的哥哥情緒大都是內斂又含蓄的,即使生氣也只是沉下臉色,上一次爆發還是我跟他告白。
即使他沉下臉色的樣子有點恐怖,大部分時間我仍然樂此不疲地想惹他生氣。
他對我生氣就說明他在乎我,他心裏有我。
邏輯上雖然扭曲,但這是事實。
只要他有一點喜歡我的苗頭,就可以了。
我愛我哥很多很多,我哥不需要愛我很多很多。
我只要他接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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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戀人的過程是漫長的。
春去秋來。
我哥提前回來了。
我到機場去接他,不顧周圍人的目光,撲進他的懷裏,他穿着大衣,身上暖烘烘的。
我哥在我抱了他五秒後才推開我,實在是很大的進步。
我殷勤得像我哥的僕人,幫他提行李箱,拿東西,給他開車門。
我知道他一直在看着我。
這樣就很好。
回家喫了團圓飯。
爸媽的年齡大了,頭髮也漸漸花白,看見年輕有爲的哥哥很是欣慰,還說讓哥哥多多看顧我。
我嬉皮笑臉地吐舌頭,我哥橫我一眼,似在警告。
我就瘋狂給我爸媽洗腦,我哥超級好,對我也超級好,這世上沒人會比我哥對我好,外面人都可能欺負我,只有我哥絕不會打我更不會罵我。
一次兩次三次,次數多了,我媽就有點迷糊,問我:「小寶,你這麼喜歡你哥嗎?」
我狠狠點頭:「最喜歡我哥。」
我爸媽對視,不知道在想什麼。
-41-
晚上我哥洗澡,我就提前鑽他被窩等他。
他一掀被子看見我,也不震驚,垂着眼睫跟我對視。
「哥,你別趕我走,我可以給你暖被窩。」
我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他果然沒捨得趕我走。
只不過,他接下來的動作就令我很不可思議,他竟然用手——
拍!了!拍!我!的!屁!股!
「睡進去。」他說。
我瞪大眼睛看他。
「哥、哥,你調戲我。」
我哥趕飛機很累,一副懨懨的樣子,沒理我的胡言亂語。
「睡不睡?不睡出去。」
我連忙滾到另一邊,興沖沖地盯着他。
他一躺上來,我就動作迅捷地縮他懷裏。
「睡吧睡吧,哥,我睡覺很乖,不會打擾你的。」
我ƭű₅哥沒推開我。
既沒讓我滾出去,也沒推開我。
我哥一定是喜歡我了。
……
哥換了香水,我興奮得睡不着,湊到他頸窩,狗一樣嗅着他身上的香味。
好聞。
他不知熬了多久,眼睛下的眼圈很明顯,我今天還注意到他大衣口袋裏有眼鏡盒。
哥哥在外面學習一定很辛苦。
這麼一想我就有點心疼他,不由得抱他抱得更緊。
他睡得太熟了,氣息綿長安穩,我就這麼看了他半宿。
-42-
沈伽、系草和那個拳擊教練不知道抽了什麼風,竟然到我面前聲淚俱下地求複合,還是三個人一起來的。
簡直就是神經病。
我沒同意,他們竟然開始騷擾我,開始是電話,後面是真人來堵我。
一副深情款款的樣子,虛僞得要死。
我和他們玩的時候,沒人拿我當回事,我離開了反而成他們心裏的白月光。
說真的,就是賤。
那首歌詞怎麼唱來着,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拳擊教練最好解決了,我把他一隻胳膊折了,威脅他再來煩我我就找人開車撞死他,他在電話裏連聲保證不敢,聽聲音像是十分害怕。
系草那個狗東西最好面子,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沒告訴他爸媽,現在來追求我也沒跟家裏說。
他姐不知道怎麼查到了我的信息,在我纏着我哥給我買東西的時候跑到我面前就是一頓罵。
賤東西,帶壞他弟弟,水性楊花,遲早得病,不得好死,全家遭殃,骯髒的垃圾。
罵了得有十幾分鍾,我嘖嘖稱奇。
轉頭就跟我哥委屈,我哥也生氣,不過不明顯,他身上釋放出駭人的壓迫感,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個女孩。
「你怎麼知道你弟弟沒有主動?一味地責怪別人,怎麼?你弟是聖人不會犯錯?」
系草滿臉通紅地趕過來帶走他姐,看他那樣,短時間也不敢出現在我面前。
至於沈伽,用錢就行了,別看他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他就是缺錢用了,不過我憑什麼給他錢。
老子的錢又不是大風颳來的。
晾他一段時間就好了,再不濟找人揍他一頓,揍一頓無法解決那就兩頓。
不過一般沒人挺得住被我打第二次。
一個兩個都是神經病。
我也是。
你看,神經病吸引到的人都是神經病,所以我多幸運能遇到我哥。
-43-
我哥大概是真的意識到,我沒他不行。
他在逐漸接受我了,他會讓我靠近他,挽他的胳膊,偶爾我抱他也不推開我。
只是我頑皮地跨坐到他身上時,他會給我一巴掌,也不疼,調情似的。
挺爽的。
-44-
他允許我親他了,雖然是他沒來得及推開我,但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大進步,意味着我離我哥越來越近。
我悄悄告訴我媽,我喜歡我哥。
我媽震驚,但又沒那麼震驚,畢竟我平時表現得那麼明顯。
她很無奈。
「小寶,你敢設計你媽是吧?」
我爸反應比她大點,啪地一巴掌拍我腦袋上,罵我:「敢把主意打你哥頭上,膽子肥了。」
都生氣,又沒那麼生氣。
不過我哥如臨大敵,當天下午就從公司回家跪着了。
跪了半個小時,就被我媽心疼地拉起來:「哎呀,兩個都是兒子,本來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就在一起了,團圓飯還是要一起喫的。」
她訓斥我爸。
「咋了,你還要把我兒子趕出家門啊,你敢動我兒子一下試試。」
我哥本來挺嚴肅一人,我媽兩三句就給他說笑了,他笑起來時渾身的冰碴子都在一瞬間融化,特別好看。
他覷着站在一邊偷笑的我,嘴脣動了動,無聲地說:
「等着。」
-45-
人就是容易得寸進尺。
比如我。
挨着我哥就想抱他,抱了他就想親他,親了他就想做更多的事。
得寸進尺。
雖然每次我都被我哥卡着後頸推開,但我樂此不疲,看見他還是要貼上去。
-46-
我哥是個可愛又認真的人,他總以爲他能瞞着我。
一副不在意的樣子,他明明就很關注我。
知道我什麼時候不高興,知道我的班級,知道我考了多少分,知道我喝醉了,知道我和人打架了。
他只是嘴上不說而已。
他總能在我需要的時候出現。
恰當、準確、最佳的時間。
無情又有情。
把我釣得死死的。
-47-
我愛死我哥了。
[結束]
番外 1
-1-
晏拾澤知道我不是他親哥哥了。
他把領養證大剌剌地展開在我面前,笑眯眯地看着我說:「哥,我們沒有血緣關係誒。」
血緣不過是讓關係更近的東西而已,利益才能永久地維持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現在的父母養我,我以後也會養他們,僅此而已。
晏拾澤算個例外。
對於養父母對他的偏愛我沒什麼感覺,他們一家親我也無所謂。
但是晏拾澤偏偏要來招惹我,一天像個跟屁蟲一樣。
我打球他要歡呼,我跑步他要來喊加油,我一回頭就能看着他仰着一張小臉孺慕地看着我。
簡直無處不在,煩得要死。
晏拾澤還老喜歡跟人打架,每次都要我給他收尾,收尾也沒什麼。
主要是晏拾澤下手太重了。
我看到他的時候,可憐巴巴的,衣衫都破了,鞋也丟了一隻,手臂上有咬痕和掐痕,我以爲他夠慘了。
直到我看到被他打的那位——
臉上有血,額頭也有,手臂軟軟地垂着,走路一瘸一拐的,站在醫院門口哭得說不出話。
人家衝着討公道來的,晏拾澤衝着要人命去的。
小瘋子。
不過,小瘋子是漂亮的小瘋子。
晏拾澤漂亮得不像個男孩,眼睛總是亮晶晶的,微長的頭髮綁在腦後,臉小,皮膚白。
有時候是有點兇,刺蝟一樣,誰靠近就扎誰,有時候又軟得像棉花。
……
他偷偷處理了很多別人塞給我的情書,我又何嘗不是幫他解決了數不清的爛桃花?
他總是叫我哥,我總得負起哥的責任。
就算小寶把天捅塌了,我也給他頂着。
……
我千想萬想也想不到,那個臭小子竟然跟我告白。
我看他是喝酒喝暈了頭!
我想不明白,我是哪一步做錯了讓他對我產生誤會。
我應該、大概算個勉強及格的哥哥。
我出國了,暫時不想看見晏拾澤,看見他我就生氣。
沒大沒小、沒輕沒重。
國外開放,我看見了很多不一樣的文化,也遇見了很多不同的人,我去了解了男人爲什麼會喜歡男人。
隨着時間過去,我似乎漸漸能理解晏拾澤。
……
他談戀愛沒事,但是他因爲談戀愛而受傷就是蠢。
一次兩次,一邊說着有多喜歡我,一邊跟別的男人曖昧。
真會玩啊,晏拾澤。
……
我承認,我還真被晏拾澤釣到了。
……
雖然陷阱布得爛了點,但晏拾澤很成功。
他算對了,我確實不想把他交給別的男人,不放心,不捨得, 或是別的情緒在支配我。
聽見他在電話裏叫我救他時,我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馬上訂了回國的機票。
好在有陸棟。
我連熬了好幾個月, 終於完成畢業要求。
走出機場看見晏拾澤的那一刻。
我親自踏進陷阱。
我知道自己沒救了。
我得給晏拾澤收一輩子尾。
-2-
晏拾澤說話晚,脾氣暴躁得像炮仗, 一言不合就要和人打架, 我都數不清他跟多少人打過。
那是一個夏夜。
在晏拾澤中考前。
我趕到的時候, 晏拾澤正蹲在地上埋着腦袋,逼近一米八的個子縮在那兒,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我的心一下子提起來,幾步繞過巷子裏躺在地上哎喲叫喚的人羣,邁到他面前蹲下。
「他們打你腦袋了?」
晏拾澤頂着一臉淚水,兩頰通紅,說話吞吞吐吐。
「哥,他們罵我,想打劫我的錢。」
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唯一一個還完好的人竟然在哭慘。
我把晏拾澤抓起來, 沒忍住踹了他屁股一腳。
「淨會給我找事。」
一言不合就把人打得起不來身, 真是讓人可憐不起來。
明明是怕他被人欺負才讓他學的散打, 現在學成了他反而用來欺負別人, 真是。
晏拾澤八爪魚一樣纏着我, 要我揹他回家。
「哥, 謝謝你來接我、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一身酒味,又臭又髒,我想給他掀下去,卻聽見他貼着我的耳郭低語。
氣息炙熱纏綿。
「哥, 我喜歡你……」
我的胸腔猛地一震,真的差點把他從我後背丟下去。
……
其實小寶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告白過一次了。
番外 2·廢料採訪環節
記者——南花花
被採訪人——晏枕,晏拾澤
第一個問題:「你們喜歡對方叫自己什麼?」
小澤:「我最喜歡哥叫我小寶, 他叫我小寶的感覺和其他人不一樣。」
枕哥:「叫什麼都行,看小寶喜歡。」
第二個問題:「互相有那種曖昧稱呼嗎?」(蚊子搓手)
小澤:「老公算嗎?就……有的時候, 哥興奮了會讓我這麼叫他。」
枕哥(一臉正經):「你不是寫了嗎?我會在小澤夢裏叫他寶寶, 現實也會。」
南花花:「好好好, 這麼搞是吧。」(擦一把口水)
第三個問題:「有給對方的下一次生日準備什麼驚喜嗎?」
小澤:「能說嗎?」(挪着椅子靠近記者,小聲嗶嗶:「女——僕——裝——」)
南花花:「woc。」
枕哥:「請文明用詞。」
南花花:「草,第四聲。」
第四個問題:「喜歡對方的哪裏?」
小澤(開心笑):「嘴巴, 我哥的嘴巴超軟。」
枕哥:「眼睛,小寶的眼睛很漂亮。」
第五個問題:「在牀上的時候會#*¥#%¢(被和諧)」
小澤(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爆紅):「……」
枕哥(瞥一眼小澤):「看情況,會用一些。」
南花花(老母親慈祥地笑):「好好,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枕哥:「表情收一下。」
南花花(立馬嚴肅):「好的兒子。」
枕哥:「……」
南花花額外問題:「陸棟知道你倆的關係有什麼反應?」
小澤:「陸棟哥一副天塌了的樣子, 有點可憐。」
枕哥:「打了一架,他輸了。」
陸棟忽然來電話:「我真是服了,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被和諧)
南花花:「好兒子消消氣, 媽給你寫個紅脣旗袍大美人對象。」
陸棟:「你說話算話。」
南花花(信譽積分負兩百):「我的人品你還不相信嗎?」
陸棟:「呵。」
咳, 迴歸採訪。
第六個問題:「以後會考慮收養孩子嗎?」
小澤、枕哥(異口同聲):「不會。」
小澤:「我哥有我一個就夠了。」
枕哥:「不喜歡小孩子。」
南花花(弱弱舉手):「那個……」
小澤:「但是可以養一隻貓,貓很可愛。」
枕哥(看向小澤):「狗呢?我記得你小時候更喜歡狗。」
小澤:「狗也可以,哥喜歡什麼類型的?金毛怎麼樣?」
南花花:「我覺得邊牧好, 邊牧聰明,可以訓練它給你倆做飯!」
枕哥:「大型犬都可以。」
小澤:「大型犬嗎?那等會兒我們回去查一下。不過我還想要一隻貓……」
……
兩個人就貓貓狗狗展開討論,完全無視記者。
記者怒摔話筒。
後被罰一塊錢。
淚流滿面。
愉快的採訪到此結束。
有緣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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