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了

當我發現我是一個《霸道總裁》文中的惡毒女配時,我和霸總已經結婚兩年了。
按照書中的描述,還有半年我就得退位讓賢。
而這半年就是我一邊作死一邊推進男女主感情發展的半年。

一、
早上起牀,按照慣例,我給我那親愛的老公準備了他最愛喫的三明治和他最愛喝的手磨咖啡。
然後給他繫好領帶、繫好袖釦子,將他送出了門。
站在門口,看着遠去的車尾,我腦子裏突然一道靈光閃過,曾經那些被我遺忘的東西此時全部想了起來。
這一瞬間真的是醍醐灌頂,彷彿進入了頓悟之境。
事情是這樣的。
25 年前,我帶着前世的記憶胎穿到了這本書的世界。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自己是穿書。
直到一個男人笑得見眉不見眼地說:「寶寶,咱們以後有名字了,咱們叫「溫慕喬」,溫仲康的溫,喬雅的喬,你覺得怎麼樣?」
溫仲康就是面前的男人,也就是我爸,至於喬雅,不用想,肯定是我媽了。
溫慕喬,
溫仲康愛慕喬雅。
怎麼說呢,
有點兒油!
雖然溫慕喬這個名字我聽着有點兒耳熟,但是我也沒有深想。
畢竟像這麼毫無新意的名字,重名的幾率太高了。
接着他又說:「我女兒真漂亮,昨天沈老二還想讓咱們把喬喬訂給他兒子當媳婦兒。哼,他想得倒是挺美。」
這時一個溫柔的女聲傳來,「呵呵,我倒是覺得小括號挺好的,咱們兩家知根知底,以後也不擔心女兒受欺負。」
「他敢!我看誰敢欺負我女兒,我跟他拼命!」
……
後面他們還說了什麼我就沒聽見了,我腦子裏只剩下了「小括號」這個名字。
沈。
小括號。
沈括。
沈括??
沈括!!!
一瞬間我終於知道溫慕喬這個名字給我的熟悉感來自於哪兒了。
這不正是我胎穿前剛看ẗűₔ的一本書中的人物嗎?
那是一本霸總甜寵文。
作爲霸總甜寵文的標配,一個是霸總,一個就是甜寵。
在那本書裏,霸總是沈括,一個不近人情、不苟言笑的霸道總裁。甜寵是習暖暖,一個元氣滿滿、溫暖向陽的小祕書。
初入職場的小新人,在工作中她遇到了無數的挫折和打擊,可即使如此她依然對生活充滿了熱情和期待。
她的這一份單純和堅忍讓總裁大 boss 另眼相待,他不僅沒有責怪她的失職反而給了她很多的幫助。
就這樣,慢慢地,大 boss 對小祕書由最初的好奇轉化爲深深的喜歡。
兩人由此而開啓了一段浪漫的愛情故事。
而一段美好的愛情想要持久堅韌,就必須有那麼幾個不長眼的東西來添磚加瓦。
溫慕喬就是這個不長眼的東西。
溫慕喬和沈括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個人從小就訂下了娃娃親,一到法定年齡就結婚領證了。
溫慕喬很愛沈括,但是沈括對溫慕喬的感情則是責任大於愛。
或者說在習暖暖之前,沈括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麼,他的事業、愛情似乎就好像被安排好了一樣,他只需要按步走就行了。
可是習暖暖的出現就像一道陽光,它劃破了一潭死水的沉寂,激發了沈括從未有過的激情。
不過兩個人是清白的,雖然他們彼此之間滿是愛的泡泡,但是他們一直沒有越過道德的邊界。
爲了推進劇情發展,這時候就該溫慕喬出場了。
作爲妻子,她很快發現了丈夫的異常,就這樣抽絲剝繭她找到了習暖暖。
然後就是各種打壓,欺負習暖暖。
她的種種行爲不但沒有對習暖暖造成任何傷害,反而讓沈括認清楚了自己對習暖暖的感情。
到這裏我只想說一句,「幹得漂亮」!
就這樣,一次一次的作妖后沈括越來越討厭溫慕喬,甚至提出了離婚。
溫慕喬哪裏肯同意,她直接找人綁架了習暖暖,想要毀了她。
這一下徹底觸碰了沈括的逆鱗,他用雷霆手段搞垮了溫家,然後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溫慕喬扔給了幾個小混混。
就這樣溫慕喬無聲無息地死了。
而沈括則和習暖暖幸福美好地生活在了一起,後來還生了一對雙胞胎。
Happy ending!
你妹!
當我知道我是穿書時,我的心裏只有一個信念:珍愛生命,遠離沈括!
而我也是這樣做的……
呃,在三歲前!
三歲前的我充分展示了自己對沈括的討厭。
看到他,必哭!
靠近他,必咬!
有奶一定留着往他身上吐!
有尿一定等着往他身上撒!
就這樣,沈小括號看到我就躲。
對此我很欣慰,我覺得只要我再接再厲,我一定可以和沈括成爲路人。
可是老天爺偏要跟我作對。
在我 3 歲生日那天,「啪」,好像什麼東西撞了我腦子一下,一瞬間我對於穿書的事完全不記得了。
滿眼滿心裏只剩下了沈括那張讓人垂涎欲滴的臉。
往後 22 年,我成了沈括的腦殘粉,天天跟在他屁股後面追着他跑,而他似乎也樂意這樣被我騷擾着,從未拒絕。
這不僅助長了我的氣焰,而且就這樣毫無疑問地,我們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不,墳墓!
站在別墅外,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直掐得自己涕泗橫流。
MD,美色誤我!
走進別墅,客廳的飯桌上還擺放着精緻的三明治和冒着熱氣的手磨咖啡。
沒有動。
仔細想想,從 4 天前開始,沈括突然就不喫我做的早餐了。
他給的理由是:太早,不餓!
我沒有深想,仍然每天早起給他做。
我總是想着:也許他今天餓了呢?如果他餓了卻沒有喫的怎麼辦?
可是現在,隨着記憶復甦,我終於知道了原因。
不是他不餓,而是他要留着肚子去公司喫習暖暖給他帶的早餐。
習暖暖說早上喝咖啡不好,習暖暖說三明治沒有煙火氣。
習暖暖說:「我最喜歡喫豆漿油條了,還有我自己熬的小米粥,沈總,您嚐嚐!」
「嘶……呼!」
我揉了揉胸口,有點兒疼,怎麼辦?

二、
坐在餐桌前,喫着自己做的三明治,我只感覺味如嚼蠟。
賊老天,不幹人事兒!
如果我一直記得穿書的事兒,我就不會往沈括面前湊。明知道他將來會喜歡別人還要跟他摻和到一起,那不是犯賤嗎?
如果我是此時此刻才穿書過來,我一定會立馬提出離婚,和沈括以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一刀兩斷。
可是,22 年啊,我舔了沈括 22 年,我是真的愛他。
沈括對我是特別的。
我一直覺得沈括是愛我的,即使不像我愛他那麼深,但我依然是獨一無二的那一個。
這也是我能夠追在他身後那麼多年的原因。
現在你告訴我,他不愛我,還另有真愛。
是想怎麼樣呢?
搞死我嗎?
這時家裏的保姆開門進來Ṱṻ₌了,看到我,她問:「夫人,今天中午想喫什麼?我去買菜!」
突然想到了什麼,我猛地站起身,「張媽,做點兒先生愛喫的菜,我中午去他公司。」
「好的。」
「您先準備,我出去一趟。」
「好。」
我開着一輛紅色跑車離開了別墅,然後徑直去了醫院。
我這個月的生理期推遲了一週,本來我是沒放在心上的,畢竟我的生理期向來不準。
可是當記憶復甦我卻想到了一件事。
在原文裏溫慕喬有過一個孩子,不過她自己不知道。
有一次她去公司找沈括,一推開門就看到習暖暖正在給沈括系領帶。
其實他們之間沒什麼。
只是習暖暖不小心把咖啡潑在了沈括身上,而一直由溫慕喬給他系領帶的沈括根本不會這種事,於是只能由習暖暖代勞。
可是溫慕喬不知道。
她跟瘋了一樣上前一把抓住習暖暖的頭髮,抬起手就要打她。
沈括哪裏會讓她得手,他一把抓住溫慕喬,將她推了出去。
就是這一推把溫慕喬的孩子推沒了。
而因爲沒了孩子,溫慕喬對習暖暖的恨意更深。
難得的沈括對她生了點愧疚,將習暖暖調離了祕書部。
不過這個劇情不是爲了溫慕喬,而是爲了促進沈括和習暖暖的感情。
畢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我穩穩地開着車往醫院去。
我和沈括結婚兩年,但一直做着保護措施,對於生孩子的事我們很默契地沒有強求。
沈括是什麼想法,我不知道。
於我而言,我只是想多跟他過幾年的二人世界。
很快醫院就到了。
很麻木地,我掛了號去了婦產科。
然後是等號、看醫生、繳費、做檢查、等結果。
整個過程用了兩個小時,這兩個小時我腦子裏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了,什麼都沒法想。
醫生看着化驗單,她說:「從結果來看你確實是懷孕了。」
我心裏微微顫了下,手不自覺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這裏竟然真的有了一個小生命!我和沈括的孩子!
雖然沒有心理準備,但這絕對是個意外之喜。
可是此時此刻,我卻滿心茫然。
醫生問:「這個孩子你打不打算要?」
我猛地抬頭,打不打算要?這是什麼問題?
不,這竟然真的是一個問題。
因爲我遲疑了。
直到走到醫院門口我才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抽離。
看着外面的人來人往,我深吸一口氣,開車往回走。
22 年的感情,兩年的婚姻,還有肚子裏的孩子。
我不想因爲一本書的劇情給我的生活判死刑。
沈括,拜託你,不要讓我失望。
回到家,張媽已經把飯菜做好了。
她一邊裝盒一邊笑着說:「現在像夫人和先生這麼恩愛的夫妻可不多了,看着就讓我羨慕。」
以往的我肯定會笑得一臉開心,可是此時此刻我卻連牽動嘴角的能力都沒有了。
別墅離沈括的公司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等我到他公司樓下時,正好 12 點。
前臺認識我,不用通知,我徑直上了專用電梯,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 32 層。
首先看到我的是徐然,沈括的助理。
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的臉一僵,眼中閃過片刻的慌亂,不過瞬間就恢復正常了。
「夫人,你怎麼過來了?」
我輕笑了下,「沈括呢?」
徐然說:「總裁在辦公室,我去通知。」
我一把拉住了他,「不用,我自己去。」
沈括的公司雖然我來得不多,但還是認識路的。
走到總裁辦公室外,我輕輕地推開了門。
這個辦公室的採光很好,正午 12 點,耀眼的陽光透過乾淨透亮的玻璃射了進來,灑了一屋子的光芒和溫暖。
迎着光我看見了桌前坐着的一男一女,他們面前擺放着可愛的貓咪飯盒,兩個人坐得很近,正津津有味地喫着飯盒裏的東西。
女孩兒似乎說起了什麼,臉上帶着笑。
男人抬起頭,認真地聽着。
不知道是不是陽光的原因,此刻的男人似乎格外地溫柔,一種我從來沒有見識過的溫柔。
害怕是自己看錯了,我拿出手機對着這一幕按下了拍照鍵。
「咔嚓!」
我輕輕地「嘖」了聲,糟糕,忘關聲音了,打擾了這一幕,真是該死。
兩個人似乎對於我的出現非常意外,他們的表情都有那麼幾秒的怔忡。
在沈括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不僅取悅了我。
沒忍住,我「撲哧」笑出了聲。
沈括皺着眉看着我,那臉色好像對我的到來很不滿。
哎,沈括啊,真是傷人。
習暖暖臉色一白,兀地站了起來。
她的動作太快,帶着一旁裝湯的盒子整個潑了。
「啊!」
湯灑在她的腿上,燙得她驚叫出聲。
沈括快速起身,一把拉着她往後退。
我轉身離開,不願再看後面發生的事情。
畢竟都是體面人,我可不想像原文那樣做出不體面的事兒。
徐然一臉緊張地站在我身後。
我把手裏的飯盒塞進了他懷裏,「給你喫吧。」
徐然一臉的驚惶。
我沒有離開,而是去了祕書部。
看到我進來,幾個祕書都站起了身,看來都是認識我的。
如此也好,省的我多做解釋。
「誰是江方寧?」我問。
一個妖嬈的女人誠惶誠恐地站了出來,「夫人,是我,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從包裏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了她,「我對你手裏的東西很感興趣,記得聯繫我。」
江方寧一臉錯愕。
等到走出祕書部的時候沈括已經站在外面了。
我收斂了臉上的情緒,面無表情地和他擦肩而過。
可是他卻並沒有想放過我,而是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他問:「你怎麼過來了?」
我說:「鬆手。」
也許是我的語氣太過冷淡了,畢竟我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過話,沈括握着我的手緊了緊。
「喬喬,不要鬧。」
我「籲」了一口氣,「沈括,鬆手,我暫時不想跟你說話,所以,別犯賤。」
沈括臉色難看,看着我的眸子裏冒着火。
我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
我溫慕喬從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之所以對他溫柔小意,不過因爲我愛他罷了。
現在我發現,沒有必要了。
掙開沈括,我頭也不回地離開公司。

三、
離開公司後我沒有回家,而是在酒店開了間房。
江方寧沒有讓我失望,僅僅過了一個半小時她就聯繫了我。
在原文裏江方寧是個小炮灰,她對於自己的容貌是特別有自信的,這份自信讓她有點兒自視甚高。
於是當習暖暖得到沈括青眼的時候,江方寧是無比嫉妒的。
而女人的第六感又特別驚人。
可以說江方寧是第一個發現習暖暖和沈括有貓膩的人。
出於各種複雜的心理,她拍下了習暖暖和沈括所有獨處下曖昧的瞬間。
這些照片後來都到了溫慕喬手上,也成了溫慕喬黑化的導火索。
對於黑化,我不感興趣。
但是對於黑料,我太喜歡了。
我用一筆錢買下了江方寧手上的所有八卦猛料。
不得不說她很給力,不僅有照片,還有視頻。
我盯着這些東西看了將近兩個小時,直到眼睛酸澀、飢腸轆轆。
我揉了揉眉心,雖然沒有胃口,不想喫東西,但想到肚子裏的小種子,我還是點了餐。
不知道現在餓着他,算不算家暴。
剛掛斷酒店的電話我的手機就響了,是沈括。
7 點 27。
他正常下班到家的時間。
我沒接,直接掛斷。
他沒有再打來。
這纔是沈括。
掛斷沈括的電話後我撥通了洪律師的電話。
「溫總,您有什麼事嗎?」
「幫我起草一份「離婚協議書」,我明天要。」
對面似乎嚇住了,半天沒有回話。
我還以爲電話出了問題。
「喂?洪律師?」
洪律師終於回過了神,「您,您說什麼?誰的離婚協議書?」
我好笑,難道我還讓他起草別人的離婚協議書不成。
「我的,我和沈括的。」
這次洪律師終於反應迅速了,「好的,我知道了,您們的財產怎麼劃分?」
我說:「我的依舊是我的,他的仍然是他的,共同的部分我不要了。」
我和沈括雖然有各自的產業,但共同的部分也不少。
這麼多年,各項投資、收藏,如果拿出來細分、割裂,這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
洪律師:「那您是……淨身出戶?」
……
「淨身出戶」這個詞我不喜歡。
「那就共同的部分他不要,全歸我。」
他沈括這點兒肚量還是有的。
「好的,我馬上起草,起草完就發給您。」
洪律師的辦事效率很高,半個小時他就完成了,直接發給了我。
我都驚了,這速度,我的一頓飯都還沒有喫完了。
決定了,年底要給洪律師包個大紅包。
喫完了飯,我準備下樓去把「離婚協議書」打印出來,同時把那些照片也洗出來。
剛打開門,一個黑影籠罩了下來,我嚇了一跳,慌忙抬頭,是沈括。
他雙眉緊蹙、臉色暗沉。
我鬆了口氣,語氣不善地低吼道:「你想嚇死我嗎?」
對於沈括的到來我並不驚訝,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當我還是他的責任,他就不會放任我不管。
既然我不接他的電話,他就肯定會來找我。
「爲什麼不回家?」他語氣低沉地問。
我說:「來了正好,你進去坐一會兒,我有話跟你說。」
說着我就要出門。
「你去哪兒?」他問。
「打印點兒東西。」
「我陪你去。」
我推開了他,不容置喙地看着他說:「不用,等着。」
沈括皺了皺眉,最後他還是鬆開了我。
進了電梯我長舒一口氣,緊了緊自己有些顫抖的手,對自己罵了句「沒出息」。
我打印好東西回來的時候,沈括正規規矩矩地坐在沙發上。
他永遠是這樣一絲不苟,彷彿一個沒有情緒的機器人。
可是今天下午,看着那些照片我才知道,其實不是。
我看了他一眼,低下頭。
「離婚協議書」一式兩份,我從包裏找出筆簽了字,然後遞給了沈括。
沈括疑惑地接過,他看向文件上的字,神情猛地一震,隨即抬頭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離婚?你要跟我離婚?」
我點點頭,「對。」
沈括目光沉沉地看着我,我平靜地和他對視。
半晌他把文件摔在桌上。
「理由。」
我拿出洗好的照片丟在了他面前。
最上面那一張是他和習暖暖站在天台上遠眺的背影。
這張照片抓拍的角度很好,剛好拍到了他們倆四目相對,相視一笑。
沈括一張一張地翻看着照片,他表情平靜、波瀾不驚,就連拿照片的手都沒有抖一下。
我「哼笑」一聲,對比自己的反應,真是高下立見。
「你監視我?」看完了照片,沈括抬起頭,目光裏透着不耐和隱怒。
我被沈括的反應給氣笑了,「所以看完這些後你唯一想到的就是追責?沈括,真有你的,你成功地讓我見識到了你顧左右而言他的本事。」
「不過還是跟你澄清一下,不是我跟蹤你,只是剛好有人拍下了這些東西,我花錢買下了而已,有問題嗎?是想告我侵犯了你們的肖像權嗎?如果是,我奉陪!」
沈括眉頭緊緊地皺着,「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和她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我們什麼都沒有,如果你因爲她鬧脾氣,大可不必。」
「呵!」
我冷笑一聲,「當然,我知道,你們什麼都沒有,沒有牽手,沒有擁抱,沒有接吻,沒有上牀。」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我溫慕喬就那麼賤,非要等着看到更難堪的、被人打了臉才能奮起反抗?」
「不好意思啊,我的底線不在那兒。」
沈括目光冰冷,他起身逼近我,「溫慕喬,你到底在胡鬧什麼?我都說了我跟她沒什麼,你還想怎麼樣?」
我眉頭緊鎖,往後撤了幾步,「聽不懂人話嗎?我說我要離婚。我不可能跟一個隨時都可能出軌的人生活在一起。」
沈括神情煩躁,他低吼道:「溫慕喬,不要再胡鬧了,收拾東西跟我回去,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我也上火了,「什麼都沒有發生?憑什麼什麼都沒有發生?你自己做了不要臉的事兒還能理直氣壯地跟我胡攪蠻纏?離婚,離婚,我要離婚,立刻,馬上。」
「住口!」沈括提高聲音,我被他嚇了一跳。
他眼中冒着熊熊烈火,「溫慕喬,不要再讓我聽到這兩個字,你不是小孩子了,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
這句話成功激怒了我。
負責?他怎麼敢跟我說這兩個字的?
我想也沒想,撈起自己的包就砸了過去。
我衝過去翻出其中的一張照片甩在了他臉上。
照片裏沈括正喫着習暖暖買給他的包子,手上還拿着一杯豆漿,照片上的日期正是前天。
「我每天早上早起一個小時給你磨咖啡、做三明治,從來沒有睡過一個懶覺,我好喫好喝地養着你,結果人家丟給你一根爛骨頭你就覺得那是世間美味了,不知好歹的東西。」
我胸口起伏,被他氣狠了。
「跟我談責任,沈括,你配嗎?」

四、
沈括應該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罵吧,他看着我的目光幾乎想喫了我。
不過我不在乎,只感覺通體舒暢。
沈括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咬牙道:「你確定要離婚?」
我把離婚協議書和筆遞到他面前,用行動證明了我的決心。
沈括臉色幾番變化,最後他在離婚協議書上籤下了字,他寫字的力氣很大,幾乎力透紙背。
關於裏面的內容,他一眼未看。
我挑挑眉,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虧,早知如此我就應該坑他一筆了,畢竟錢這個東西,誰還會嫌多?
沈括陰沉着臉,攜帶着滿身火氣起身離開。
看着他的背影我叮囑道:「帶上身份證和戶口本,我明天早上在民政局門口等你。」
他腳步一頓,接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嘖」了聲,「真沒禮貌!」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矇矇亮我就醒了。
看了眼時間,6 點。
這個時間讓我憤怒。
多年養成的生物鐘,不用人叫,不用鬧鈴,到點我就自然醒。
這樣的本能再一次提醒我,多年的真心餵了狗。
沈括,狗男人!
壓下心裏的憤懣,把頭埋進被子裏,我準備繼續睡,可是不管怎麼樣就是睡不着。
煩死了。
我在牀上自己跟自己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心不甘情不願地起了牀。
喫完早點,收拾好東西,我就去了民政局。
我在民政局等着沈括,這一等就是兩個小時,直到我的耐心告罄,他依然沒有來。
這一下我的心情壞透了。
沈括,狗男人!!
開着車,我直接去了沈括的公司。
徐然看到我的時候如臨大敵、戰戰兢兢。
他說:「夫人,總裁在開會,你要不要去辦公室坐一會兒?」
我想我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沒有爲難他,我徑直去了沈括的辦公室。
我剛坐下,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接着習暖暖就怯生生地走了進來。
身爲霸總文中的甜寵,她的五官不是非常精緻,但組合在一起卻讓人看得特別舒服,就是那種盛世小白花的清新樣子。
這模樣確實招人疼。
「女士,這是您的咖啡!」
女士?
我挑挑眉,「你不知道我是誰?」
習暖暖睜大了她那一雙翦水秋瞳,她說:「您是沈總的妻子。」
我挑挑眉笑着說,「原來你知道!那就有意思了,全公司都稱呼我夫人,唯獨你叫我女士,怎麼?不想承認我沈括妻子的身份?」
習暖暖慌亂地想擺手,結果卻好像忘了自己手上的咖啡,就這樣一杯滾燙的咖啡澆在了她的手上。
她「啊」地慘叫出聲,臉色瞬間白了下來。
我沉着臉站起身,就着沈括放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擦了擦手。
「昨天潑湯,今天潑咖啡,怎麼,你是命裏缺水嗎?」
「就你這毛手毛腳的勁兒,在我公司早被開了十回八回了,沈括還能留你在身邊,真愛呀!」
習暖暖似乎受到了奇恥大辱,她一臉倔強地看着我,「溫女士,我和沈總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我承認今天是我的失Ṱŭ̀⁰職,但是我和沈總之間絕對沒有任何曖昧不清,希望您不要污衊我。」
我把沈括的西裝像扔垃圾一樣扔在地上。
「普通的上下級關係?我告訴你什麼叫普通的上下級關係,你們祕書部的所有女祕書,她們和沈括同行,中間的距離不會少於一臂。她們不會給沈括帶早餐、做午餐,更不會和沈括手臂碰手臂地坐在一起喫飯。」
「最後,你看看,整個祕書部除了你,哪一個不是職業裝、高跟鞋外加精緻的妝發?而不是你這樣休閒裝、運動鞋,素面朝天。怎麼?這是你們公司給你開的後門嗎?」
習暖暖臉色難看,一陣青一陣白,她剛想反駁什麼,我抬起頭看向她身後,「聽懂了嗎,沈總?」
習暖暖猛地轉身,看到沈括的瞬間她立馬露出一副泫然欲泣與強裝堅強的樣子。
「沈總……」
沈括臉色難看地向她走來。
習暖暖目光殷殷地看着他。
可是他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而是徑直走到了我的身邊。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怎麼回事?」
我這才注意到手上的刺疼,抬眼一看,一塊殷紅出現在我白皙的手背上,是剛纔咖啡濺上的。
面對沈括好像很在乎的模樣,我有點兒意興闌珊。
掙脫開他的束縛,「不用你管。」
沈括面色一黑,「到底怎麼回事?」
習暖暖貝齒輕咬薄脣,她眼中含淚,要落不落。
「沈總,是我的錯,我剛纔不小心打潑了咖啡。」
沈括這纔看到習暖暖顫抖的手,他微微蹙了蹙眉,「行了,你出去處理一下。」
「徐然,去買燙傷膏。」
「好的沈總,我馬上去。」
習暖暖看了沈括一眼,她倔強地轉身離開。
我輕嗤出聲,「在我這上演什麼牛郎織女,搞得我好像是拆散一對有情人的惡人一樣。」
沈括瞪了我一眼,「溫慕喬,在外面胡鬧還不夠,你還要跑到公司來胡鬧?」
雖然早有準備,我的心還是不受控制地被刺了下,我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怎麼,看到我欺負你的小情人,心疼了?可是怎麼辦呢,我還佔着你沈夫人的名頭,對於那些湊上來的小三兒,我就是還有那麼點兒資格去教訓她們。」
「如果真的心疼你的小情人,你就不應該放我的鴿子。我在民政局等了你兩個小時,你幹嘛去了?人不到,電話也沒有一個。只有你沈括的時間是時間嗎?誰他媽不是一分鐘幾百萬上下。沈括,做個人吧!」
沈括的臉色越來越黑,「民政局?你去民政局幹什麼?」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去民政局幹什麼?難道去旅遊嗎?當然是離婚!」
「你以爲昨天我們籤離婚協議書幹嘛,鬧着玩兒嗎?」
他這才真的把我氣狠了,我只感覺腦子一空,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後倒去。
「喬喬。」
沈括一把扶住我。
我倒在他懷裏,晃了晃腦袋。
暈眩感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兒已經沒事了。
可是他身上的氣味卻絲絲縷縷地往我鼻子裏鑽,明明曾經是我最熟悉最喜歡的,可是此時此刻卻讓我想吐。
我一把推開他,不受控制地乾嘔了兩聲。
「喬喬。」
意識到沈括還想上前,我厲聲喝住了他。
「站住,別過來,你身上的氣味讓我噁心。」
沈括果然不動了。
半晌他低吼道,「鬧夠了沒有,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很難過,身體難過、心裏難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懷孕,洶湧地情緒從心底翻湧了上來。
我轉過頭,狠狠地看着他,「離婚,我要離婚,立刻,馬上!」
沈括原本眼裏冒着火,可是看到我轉頭他卻怔住了,他愣愣地看着我,緩緩走近,蹲下身。
他的手碰上我的臉,我偏頭躲過。
他有些迷茫地說:「你哭了。」
我愣了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
真丟人。
他說:「溫慕喬,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五、
我和沈括這 25 年的人生,沒有一刻是相互缺席的,但因爲 3 歲的年齡差,我又似乎一直在追着他趕。
我 3 歲的時候他 6 歲,我剛到幼兒園,他就去了小學。
我 6 歲的時候他 9 歲,我剛追着他去了小學,結果他的教室從西校區搬到了東校區。
我 10 歲的時候他 13 歲,我剛搬到了西校區 1 年,他去了初中。
等到我上了初中,他去了高中。
等到我去了高中,他上了大學。
等到我好不容易考上了他的大學,他已經出社會開始實習了。
所以怎麼說了,3 歲真是一道坎兒。
不過即使如此他還是陪伴了我整個大學 4 年。
在大學,我跟他告白,他接受,我們在一起。
那時候我在學校外租了間房子,我和沈括住了進去。
那時候的沈括已經很忙了,而且租的房子離公司還很遠。
可是即使如此,他依然會每天回到那個獨屬於我們的小家。
那時候我想,沈括真愛我!
坐在安靜的包廂裏,沈括拿着菜單仔細看着。
我的目光遊離在一旁,不願落在他的身上。
他問我:「想喫什麼?」
我並沒有想虧待自己,點了幾個清淡的菜就止住了。
沈括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但是並沒有多言,他又加了兩樣菜,接着把菜單還給服務生,示意她先出去。
隨着服務生的離開,他突然起身坐到了我身旁。
猝不及防地,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想掙脫開來,可是卻被沈括制止住了。
他說:「乖一點,別動。」
他的話讓我的心疼了下,好像被人拿手捏了捏。
我深吸一口氣,有些疲倦地說:「你別動我。」
沈括握着我的手緊了緊,半晌他說:「別動,我給你擦藥。」
他的聲音有些啞,讓人聽得心裏微酸。
只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管藥。
「我自己來。」
說着我就要去拿他手上的藥。
可是卻被沈括躲開了,他說:「我來。」
「不用,我自己來。」
「溫慕喬!」
沈括生氣了。
我懸在半空的手頓了下,然後無力地垂下。
算了,都是坦誠相見過的關係,現在矯情個什麼勁兒?
我偏開頭,不想看。
沒一會兒手上就傳來了清涼的感覺,以及沈括指腹撫過的粗糲感。
我的心微微地抖了抖。
「溫慕喬,你是真的想離婚嗎?」
不知道什麼時候沈括已經坐回到了我對面。
聽到他的問題我點點頭,「對。」
「就因爲那些照片?」
「對。」
沈括深吸了一口氣,他很煩躁,他在壓抑自己的情緒。
他說:「我和她沒有任何出格的行爲,以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你到底在介意什麼?這只是最普通的上下級關係,你也工作,你不懂嗎?」
真是難爲沈括了,竟然能跟我把這種沒營養的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沈括。」
我抬頭看他,「你爲什麼不坐在我身邊,一定要坐在我對面?」
沈括皺了皺眉,一臉疑惑,似乎不明白我話裏的意思,或者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
我說:「從 3 歲到現在,22 年,我們用 1 年 300 天算,就是 6600 天,只取整數,6000 天,按一天一頓飯算,我們至少在一起喫了 6000 頓飯。這 6000 頓飯,你從來沒有坐過我旁邊,永遠都是坐在我對面。」
「就像剛纔,即使你坐到我身邊給我擦了藥,到最後你依然會坐到我對面。你瞧我們中間的距離,最少也有 1 米。但是你和她卻能坐在一起,那時你們的距離是多少,5 釐米?或者零?」
沈括僵了下,他有些無措地站起身。
我抬手止住他,「你別過來。」
「那只是一個意外,辦公室裏能喫飯的只有那張桌子,那張桌子根本沒有辦法……」
我沒有聽他說完,而是直接打斷了他。
「還記得大學的時候嗎?那時候我們住在義誠公寓,每天早上你去上班,我總會起來給你做早餐。
「一開始我不會做,只能給你熱個牛奶煮個白米粥,可是也不能天天喫這個,於是我就自己學。沒有課的時候我就會在家裏搗鼓各種早餐,包子、餃子、豆漿、油條、餛飩、麪條,後來我甚至還在家做起了雞蛋灌餅和煎餅果子。
「那時候你能在家喫的就只有早餐。你爲了我辛苦往返,我想我一定要讓你早上喫好。
「可是你早上起來是沒有胃口的,我給你做的那些東西,我看得出來你喫得很難受。於是繁瑣的早餐又被我簡單了下來。
「你早上能完全喫完的早餐只有三明治,兩塊三角形的吐司,一個溏心蛋,上面撒點胡椒粉,兩片午餐肉,再加一片生菜,最主要的是什麼醬都不能放。
「這些可能你自己都不知道,是我一頓早餐一頓早餐總結出來的。
「至於手磨咖啡,你不愛喝牛奶,會脹氣。你不愛喝豆漿,受不了那個口感。但是加奶的咖啡你卻喝得十分舒服。
「我不知道早上喝咖啡對胃不好嗎?可是你喜歡。而且你有過一次因爲早上喝咖啡而胃不舒服嗎?
「沈括,你每天晚上喝的湯是什麼?那是養胃的!
「你的胃是我一天一天養出來的,我養出來的胃是讓你早上能喝你喜歡的咖啡,即使一兩頓不喫飯也不會胃疼。而不是讓你去喫野食!」
沈括的表情很不好,他的嘴張了張,最後他定定地看着我,他說:「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搖搖頭,「沒有以後了。沈括,你對她展露的笑容即使在我們拍婚紗照時都沒有對我展露過。」
「那時候拍婚紗照,你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表情。後來我聽到那些工作人員在後面議論,她們說,『這男人該不會是被逼婚的吧,你們看他,從頭到尾連一個微笑都沒有,好像很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我只是……我只是緊張!」
沈括的目光裏有一些我看不懂的東西,好像是……慌亂。
我搖搖頭,怎麼可能?沈括什麼時候慌亂過?
我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
沈括走到我面前,他單膝跪下,握住我的手。
他認真地看着我,比向我求婚的時候還認真。
他說:「我會把習暖暖調離祕書部,以後也不會再跟她見面。也許我跟她之間的尺度我確實沒有把握好,但是我向你保證,我對她只是欣賞,欣賞她生活和工作的態度,沒有任何僭越。」
「你心動了。」
沈括的眉頭皺了下,「我沒有。」
他的語氣很果決,沒有一絲猶豫。
我搖搖頭,「你心動了。」
沈括的表情逐漸煩躁,「這是我自己的心,我說沒有就是沒有。」
我一把抽出了自己的手。
沈括冷下臉,面無表情地看着我。
「沈括,我太瞭解你了。這麼多年,在你身邊打轉、想往你面前湊的女人如過江之鯽,可是你連一個多餘的目光都不會留給她們。
「可是這次的人不一樣,她讓你爲她破了太多次例了。她是你 28 年人生的第 1 個,換句話說這叫什麼,這叫真愛。
「我是商人,如果一筆投資眼見着就要賠得我傾家蕩產,我一定會及時止損,將傷害降到最低。
「沈括,你心動了,你對別人心動了。所以,我不要你了。」

六、
沈括拒絕了我離婚的要求。
這很正常。
畢竟他沈括既不是一個容易衝動的人,也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
就像在書裏,即使到最後他也不是離異,只是喪偶而已。
這麼一想我忍不住抖了抖,沈括不會想搞死我吧?
我搖搖頭,應該不至於。
書裏面很多情節的走向我都能理解,唯一一點不行,那就是沈括搞垮我溫家。
這不是沈括會做的事。
如果溫家必垮,那麼沈括最多隻是搭了把手,更深層次的原因絕對出現在溫氏內部。
看來我需要把公司好好地梳理一遍了。
跟沈括把話說開了之後,他有些失魂落魄,最後只說了句:「我不會跟你離婚,我們會好好地在一起。」
我覺得我已經把話說得夠明白了,再多的,我也懶得說。
畢竟我不是他的情感導師,不負責讓他認清楚自己的感情。
我起身揚長而去。
他拉住我,「你去哪兒?」
我說:「回家。」
他不鬆手,「回哪個家?」
我說:「觀庭。」
聽了這話他似乎微微地鬆了口氣,他說:「在家等我,我會處理好一切。」
我聳聳肩,沒在意。
觀庭是我和他婚後住的地方,他以爲我是妥協回家,可是我沒告訴他,我只是回去清理東西而已。
當我帶着一隊整理收納師回到觀庭時,張媽嚇了一跳。
這陣仗,不仔細看還以爲是有人來查封房子的。
張媽一臉茫然,「夫人,您這是要幹嘛?」
我說:「搬家。」
不等張媽繼續發問,我就出言吩咐:「把牆上所有的照片、壁畫全部取下來。」
「是。」
「把二樓衣帽間所有的女士用品全部包起來。」
「是。」
「把二樓主臥的化妝臺整個搬走。」
「是。」
「把所有的地毯全部清理扔掉。」
「是。」
「屋外的銀杏樹拔了。」
「……是。」
「剩下的人清理整個房間,任何帶有女性特徵的物品全部帶走。」
「是。」
我帶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張媽好幾次想往我面前湊,都被我的平靜給勸退了。
她受僱於沈括,由沈括開工資,等我離開這也就再無交集了,如此這般也沒什麼好寒暄的。
離開觀庭後我沒有回家,而是去了自己名下的一處房產。
溫先生和喬女士旅遊還沒回來,沒必要讓他們擔心。
而且離婚這事兒我意已決,不想再聽旁人勸解。
離開後我將沈括的所有聯繫方式全部拉黑,然後直接去了公司。
接下來的一週我幾乎住在了公司裏,將公司的所有合同、賬目全部覈對了一遍。
好死不死地還真讓我找到了問題。
公司的財務總監竟然揹着我弄了家皮包公司,幹偷稅漏稅的事兒。
這筆錢他要是全部私吞了還好,可是他竟然把其中的一小部分以股份分紅的名義轉到了我爸戶頭上。
呵,挺能幹的。
不僅違法亂紀,還想讓我爸給他當替罪羊。
誰給他的膽子呢?
哦,是我爸!
這個財務總監是公司的元老,我爸最好的哥兒們,陪着他披荊斬棘那麼多年,又一直照顧我。
真是讓人沒想到,咬斷你脖子的狼竟然就在你身邊。
不過也能理解。
畢竟沈括都能變,其他人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找到了癥結所在,我直接把事情交給了洪律師。
這事兒怎麼辦呢?
作爲遵紀守法的好公民,當然是依法辦事。
在我忙忙碌碌的這一週,找我的人很多,其中最值得提及的是三個人。
他們分別是沈括、習暖暖還有江方寧。
沈括我沒見,他想硬闖,不過我報警了。
習暖暖我也沒見,我很閒嗎?有那個工夫跟小三閒聊?
至於江方寧,不得不說她是個奇女子,一個非常有當惡毒女配潛質的奇女子。
不知道是我哪裏給了她信號,她莫名其妙地把我當成了上線,開始事無鉅細地把習暖暖和沈括的事分享給我。
「夫人,今天沈總要把習暖暖調離祕書部,結果她竟然跑到辦公室去跟沈總鬧,說如果這樣的話她就辭職,結果沈總說:記得做好工作交接。
「夫人,習暖暖去樓下設計部了,鬧了半天還是沒走。也是,沈氏待遇這麼好,誰捨得走?
「習暖暖今天又給沈總送早餐了,沈總沒要,結果習暖暖說:『你要不要是你的事,但是我必須完成我的承諾。』不過最後沈總還是沒喫,把東西扔進垃圾桶了。不得不說幹得漂亮,她的那些東西也就配待在垃圾桶。不過我覺得裏面有貓膩,承諾?什麼承諾?不行,我得去查查。」
……
「我查到了,一個月前習暖暖闌尾炎,是沈總把她送去醫院的。」
……
我拿出手機,江方寧最新給我發的一條消息是:「習暖暖又跑天台偶遇沈總去了,那裏本來就是沈總的私人場所,我們誰都不敢上去,結果她倒好,把那裏當成了自己的後花園。」
我很無語,「你這麼閒不怕扣工資嗎?」
江方寧很激動,「夫人啦,您終於理我了!您放心,沈總的所有動態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您還要照片嗎?我發給您。」
我:……
謝謝,不用!
「不用叫我夫人,我已經在跟你們沈總辦理離婚手續了,至於習暖暖和沈括之間的事以後也不用發給我。」
江方寧:「溫總,別呀!輸給您,咱們自愧不如。輸給習暖暖,太丟面兒了!」
我笑了笑,「那你可以選擇自己上位。」
畢竟江方寧也是妖冶玫瑰的類型。
江方寧:「不敢不敢,那是沈總,ƭŭ₋估計他現在連我叫什麼名字都不一定記得。」
「怎麼?覺得自己比不過習暖暖?」
江方寧:「怎麼說呢,畢竟我們一界凡人,人家可是白蓮花仙子啊!嘖,男人的眼睛是不是拿來當裝飾品的?真是越想越氣。」
江方寧的話成功地取悅了我,「晚上有時間嗎?請你喫飯!」
江方寧立馬回覆:「有時間,所有的行程爲溫總讓步。」
我和江方寧約在了肖毅的西餐廳裏,看到我的時候他很驚訝,「自己來的,老沈沒陪你一起?」
我更驚訝,「他什麼時候陪過我一起?」
肖毅摸了摸鼻子,呵呵傻笑地離開了。
跟江方寧在一起聊天挺開心的,她屬於胸大無腦的類型,直來直去。
即使繞彎子也是讓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跟她在一起很放鬆。
可是人生就是一場戲,總有無數的巧合和意外。
比如過習暖暖竟然在這家西餐廳兼職。
看到我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想躲,可是下一秒她突然就硬氣了。
看到她江方寧直翻白眼,「喲,這又是在凹什麼勵志人設呢?」
習暖暖一臉悲憤,「這還要問溫女士了。」
我一臉茫然,我幹什麼了?
我衝她招手,「來說說,我怎麼你了?」
習暖暖眼中帶着憤怒和委屈,她說:「溫女士,如果因爲我和沈總之間的事造成了您的誤會,我可以解釋。可是你遷怒到我父母身上,是不是太過分了?」
「習暖暖,我給你說話的機會你就抓緊時間,不要在這裏跟我玩什麼文字遊戲。問責我?你還沒有資格!」
我話音剛落,沈括就風塵僕僕地趕來了。
他身上穿着一套淺灰色的西裝,是我給他買的。
失策了,想到了所有的東西,卻唯獨忘了那些我給他置辦的東西,應該一併帶走的。
我笑了下,「話說早了,你似乎也是有資格的,看,撐腰的來了。」
習暖暖回頭,一臉驚喜地看着沈括。
可是沈括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他的目光膠着在我身上,一瞬都沒有離開。
我看向他,憔悴了,瘦了,眉宇間有些頹然。
我說:「來給你的小情人撐腰嗎?幹嘛非要做這種名不正言不順的事兒,直接跟我離婚不就好了。怎麼,圖刺激?」
沈括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他上前兩步死死地盯着我,「爲什麼不回家?爲什麼不見我?」
我冷下臉,不想再跟他說這種沒有營養的話。
我看向習暖暖,「我知道你這幾天一直在找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有話趕緊說。」
習暖暖目光期期艾艾地看着沈括,在發現沈括不會給他任何答覆後,她一臉屈辱地看向了我。
「溫女士,你爲什麼要開除我的父母?他們在溫氏兢兢業業工作那麼多年,你怎麼可以憑一己之私就開除他們?他們做錯了什麼?」
這麼巧合的嗎?
習暖暖的父母竟然在我公司?
這真是會給惡毒女配找事兒啊!
「習暖暖,你是愛情偶像劇看多了嗎?你知道我公司多少人嗎,上上下下上萬人,你父母是哪根蔥,值得讓我親自開除?」
「且不說他們被開與我無關,就算是我授意的又怎麼樣?你覺得我開這麼大的公司,賺這麼多錢圖什麼?圖做慈善嗎?不,圖我高興。」
「我身爲公司的最高決策人,難道還沒有資格開除幾個品行不端的人?」
「沈總,我有嗎?」
我的手緊緊地握在紅酒瓶上,但凡沈括說出一個讓我不高興的字,我就把紅酒往他腦門兒招呼。
沈括看着我,他說:「跟我回家,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找回來了,一切還跟以前一樣,跟我回家。」
我:???
這男人腦子瓦特了?
習暖暖不樂意了,「你憑什麼說我父母品行不端?」
「憑他們生了你這麼個品行不端的女兒!」
習暖暖滿臉赤紅,「溫女士,你太欺負人了,你有錢有勢就可以這樣欺負人嗎?我做什麼了?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我只是感激沈總送我去醫院,我給他買早餐、做午飯只是爲了感激他,我做錯什麼了?」
我非常善解人意地點點頭,「我懂,我都懂。」
我看了眼喫瓜喫得興奮不已的江方寧,我問她:「如果你闌尾炎了,你會給沈括打電話嗎?」
江方寧連連搖頭,搖得她的胸都跟着顫了。
「我是沒有手機嗎?我不會打 120 嗎?我是沒有父母嗎?他們纔是我第一時間會找的人啦!我沒有朋友嗎?這麼可憐的嗎?再不濟我都可以爬出去敲鄰居的門啊!」
習暖暖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而且,就算我給沈總打電話,他應該也就最多幫我打個 120 吧!」
這句話精準補刀,刀刀見血。
不過卻讓習暖暖面露喜色。
沈括目不斜視,他說:「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聽得意興闌珊,「習暖暖,別泄氣,等我跟沈括離完婚你就可以上位了。至於現在,再忍忍,別給我弄死你的機會。」
沈括牙關緊咬,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們不會離婚,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沒有其他人,只有你。」
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什麼意思呢?
我想掙開他的手,可是他鉗住我的手卻彷彿有千頃重。
「跟我回家。」
他拉着我往外走。
我怎麼可能讓他如願?
掙扎間我的肚子撞在了桌角。
一陣猛烈的刺痛傳遍四肢百骸。
我臉一白,猛地護住自己的肚子。
沈括一把抱住我。
「怎麼了?喬喬,你怎麼了?哪裏受傷了?你別嚇我!」
我緊緊抓着他的胳膊,「孩子,孩子!」
沈括眼中滿是茫然,他的目光下移,落在我的肚子上,愣愣地看着我。
我紅着眼死死地盯着他,「沈括,如果我的孩子有任何散失,我絕對讓你和習暖暖不得好死!」

七、
對於肚子裏的這個孩子,只能說來得不是時候。
可是讓我放棄他,我又不願意。
因爲這也許是我這輩子唯一的一個孩子了。
倒不是說沈括讓我對愛情、婚姻失去了信心。
只是,如果 22 年的感情都能被取代,我又何必再去試錯?
愛情很好,婚姻很好,可是我溫慕喬更好。
我有錢有顏,我值得這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如果愛情、婚姻並不能讓我的人生更完美,那麼不要也罷。
可是孩子不一樣。
媽媽這個身份是我想要去體會的。
躺在病牀上,沈括緊緊地抓着我的手。
我掙了幾下沒掙脫,也就隨他去了。
醫生說:「你現在有先兆流產的症狀,不過你的身體素質還不錯,問題不嚴重,先在醫院住幾天,輸液保胎,後面要注意休息,保持心情舒暢,不要再有二次碰撞了。」
沈括點點頭,「麻煩了。」
醫生離開後,護士就來給我輸液。
沈括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並且不放心地叮囑,「輕點兒。」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沈括氣場的壓制,護士的手有些抖。
怕什麼來什麼,她還真就扎偏了。
「嘶!」
沈括緊張地站起身,他低吼道:「不是讓你小心點嗎?」
護士被他嚇了一跳,她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沈括。」
沈括看向我。
「滾出去。」
沈括面色一僵,他的牙關明顯咬緊,就連垂在身側的手都明顯收緊了。
接着他「騰」地轉身就離開了。
小護士無措地看着我。
我溫聲安慰,「沒事,你扎吧!」
小護士感激地點點頭,這下很順利,沒有什麼感覺就扎進去了。
輸液的速度很慢。
我百無聊賴地躺在牀上,過了一會兒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夢中好像有人給我掖了掖被子,接着輸液的那隻手慢慢地溫暖了起來。
等到我猛地驚醒,天色竟然已經暗了下來。
抬頭一看,輸液瓶已經不見了。
病房裏唯一的亮光在一旁的沙發上。
偏頭看去,只見沈括正端坐在那兒,他的腿上放着筆記本電腦,淡淡的熒光映照在他臉上,依舊是那麼一副冷靜自持的臉。
許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猛地抬起眼。
四目相對間我率先移開了目光。
「醒了?餓不餓?」
沈括打開燈,病房裏瞬間亮堂了起來。
他拿起一旁的保溫盒,「我讓張媽熬了你最喜歡的栗子粥,裏面還放了紅棗,你要不要喫一點?」
說着他就擰開蓋子準備給我盛。
「你怎麼還在這?」
沈括的ṱų₅手頓了下,他說:「我的老婆孩子都在這,我不在這我去哪兒?」
我皺眉,語氣不耐地說:「去喝你小情人的湯、喫你小情人的飯,去陪你的小情人天台喝咖啡、看風景,去送你的小情人回家。愛幹嘛幹嘛,就是別在我這。」
沈括把粥盛好遞到我面前,「那不是我的小情人,我也沒有小情人,只有你。喫一點吧!」
曾經他的不動聲色在我看來是至高的魅力,可是現在卻讓我討厭得緊。
我直接揮開他手上的碗,碗掉在地上發出「哐啷」一聲響。
「沈括,你能不能別在我面前招人煩?除了離婚,請你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沈括垂着頭看着地上的ṭůₒ碗,他的身影有些頹然。
半晌他蹲下來撿起碗,然後默默地開始打掃。
我看不得他這種好像受氣小媳婦兒的樣子。
只感覺一團火鬱結於心,憋得我非常難受。
「你到底想怎麼樣?現在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我不需要你陪我,也不需要你照顧我,我只需要你跟我離婚。」
「離婚」二字一出,沈括猛地抬起頭,他雙目赤紅,臉上是隱忍的複雜情緒。
「溫慕喬,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我果斷地搖頭,「不好。」
沈括呼吸加重,「我錯了,我沒有把握好和習暖暖之間的距離,可是我只是把她當作普通朋友。」
「我就那麼不可饒恕嗎?你就一定要給我判死刑?連個改過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心裏有點兒難受,我嘆了口氣。
「別人可以,你不行,因爲你是沈括。」
沈括眼露茫然。
「這麼多年,被你沈括親口承認是朋友的異性應該只有習暖暖一個吧,就連那些和我們一起長大的異性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是的,現在你們是普通朋友,那以後呢?」
「沈括,你捫心自問,如果這次的事我沒有上升到離婚的高度,而只是跟你吵、跟你鬧,甚至威脅你。你會怎麼做?」
「你會覺得我煩,覺得我心眼小,覺得我無理取鬧。」
「你會一次又一次地跟我說: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你知道嗎,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打着普通朋友的旗號,做着曖昧不清的事兒,到最後還要指責我,甚至你們發生了什麼,還要說是我逼的。」
「何必呢?從源頭上掐斷不好嗎?」
「一塊爛肉,剜了就好!」
沈括搖頭,緩緩搖頭。
他乞求地看着我:「溫慕喬,溫慕喬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因爲這些沒有發生過的事而不要我。這些只是你的推測,他們不會也不可能發生。」
我揉了揉太陽穴。
「你知道風險評估嗎?」
沈括人一僵,「那我們的感情呢?我們 22 年的感情,你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不要了嗎?」
「我們還有了孩子,我們會越來越好。」
「溫慕喬,你還愛着我,你還是愛着我的!」
似乎這份愛是他最後掙扎的底氣,我給的底氣。
我打斷他的話,「沈括,你愛我嗎?」
沈括看着我,第一次他正面回答了我這個問題。
他目光沉沉、眼神堅定,他說:「溫慕喬,我愛你!」
我嗤笑,「你能在愛我的時候做出這樣界限不明、曖昧不清的事兒。我在愛你的時候要和你離婚,又有什麼問題呢?」
沈括臉色一白,他乞求地看着我,那目光彷彿溺水絕望的人。
我偏過頭,不想再看他,「沈括,我給你一週的考慮時間。」
「我鄭重嚴肅地告訴你,我只會在離異狀態生下這個孩子。否則一週後我會打掉。」
我的話絕情冷漠,傷人傷己。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接着是沈括如困獸一般的嘶吼。
「溫慕喬!」

八、
我在醫院住了一週。
這一週沈括就跟孝子一樣,每天晨昏定省,一日三餐地給我送飯、送菜、送湯。
除了一開始掀了一碗粥,後面我也沒再矯情。
他拿來的食物我一併照單全收。
畢竟,再苦不能苦自己。
該說不說,沈括拿來的食物,味道還是一級棒的。
我喫了他帶來的食物,沈括卻好像更難過了。
他說:「溫慕喬,我很害怕,你這樣我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
不得不說是個聰明人,看問題看本質。
但是我真的就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所謂嗎?
倒也不是。
畢竟 22 年的感情,我又不是個機器人。
面對他,我也會難過,我也會傷心。
可是,每一次的難過和傷心又在提醒我,這些都是他給我的。
是他先不要我們 22 年的感情的。
我一次又一次地去重複推導這個過程。
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我住院養胎的消息,在我和沈括的授意下被封鎖了。
所以最後到醫院探病的,只剩了一個江方寧。
江方寧嘴碎、八卦,一點兒都停不下來。
她叭叭地把他們公司的事都一股腦告訴給了我。
她說:沈括把習暖暖開了。
她說:習暖暖衝到沈括面前質問他,一副要哭不哭、堅強不屈的樣子。
她不理解,爲什麼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呢?
她說:習暖暖質問沈括,她做錯了什麼。
結果沈括說:「我是老闆,我開除一個員工需要理由嗎?」
江方寧表示,這句話帥爆了。
她說:習暖暖聽後臉都白了,一副被人辜負,傷心欲絕的樣子。
可是沈括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我很奇怪,「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難道他們公司現在都敢公然圍觀沈括的八卦了?
江方寧說:「習暖暖衝進去後,沈總讓我給他送杯咖啡進去,接着又讓我等着,說有份文件讓我帶出去。所以,我全程圍觀。」
她很得意!
我很無語!
看着我一言難盡的眼神,她似乎品出了什麼。
「……所以,我是被人當作傳話筒了?」
「呵!」
「……男人真狗!」
可不就是狗嗎?
遲來的ṭũ²深情比狗賤。
總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沒什麼意思了!
第五天,沈括依舊不鬆口。
我直接預約了人流手術。
晚上,沈括一臉痛苦、頹然地坐在我牀邊。
他說:「溫慕喬,你太狠心了!你用 22 年給了我一個底氣。
「你讓我誤以爲這世上誰都會離開我,只有溫慕喬不會。
「可是你卻義無反顧地拋棄了我,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溫慕喬,你太狠了!」
沈括在哽咽,他哭了。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揪了下,不過也就一下。
我說:「那就當我錯了吧!」
沈括搖頭,「不,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珍惜你。」
他紅着眼看着我,「溫慕喬,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這個問題讓我愣了下。
回首曾經,那一路走來的 22 年,我陪着他,他也一樣在陪着我。
「會。」
沈括愣愣地看着我。
「沈括,我今年 25 歲,你橫亙了我的整個人生。你陪伴我、保護我,不管出現任何事,你都是第一次出現在我身邊的,你沒有錯過我人生的所有階段,你見證了我的一切。
「沈括,我愛上你太理所應當了。
「我不能因爲現在的錯誤去否認曾經的 22 年,我也不能因爲曾經的 22 年去接受現在的錯誤。
「怎麼辦呢,沈括?
「你告訴我,怎麼辦?」
眼淚無聲地從眼眶滑落。
沈括愣愣地看着我,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
第一次他真正意識到,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嘶啞着聲音說:「喬喬,我同意離婚。」

九、
因爲沒有財產的糾紛,我和沈括的離婚進行得很順利。
看着新鮮出爐的離婚證,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悵然若失的同時如釋重負。
恨沈括嗎?
好像還沒有到達那樣的高度。
但是他只要一天還佔着我丈夫的身份,他做的那些事就讓我如鯁在喉。
只有脫離這個身份,我才能真正地放下。
這叫什麼?
暫且叫做自救吧!
沈括把我送回了家。
在門口我攔住了他,「就到這裏吧!」
沈括很憔悴,眼下一片青黑,他說:「喬喬,我以後可以來看你嗎?」
「不了吧!」
兩相沉默。
我轉身進了家門,任由沈括站在原地。
溫先生和喬女士已經旅游回來了。
看到我,喬女士非常開心。
「喬喬,你是不是瘦了?」
她心疼地問。
「瘦了?那挺好!」
溫先生從樓上走了下來,「沈括呢?我不是看到你們一起回來的嗎?」
「離婚了!」
我並沒有打算瞞着他們。
溫先生和喬女士都蒙了,兩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我把離婚證遞到他們面前。
「這……」
溫先生瞪着我,「你這孩子怎麼回事?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知道跟我們商量商量?你眼裏還有沒有我們當父母的嗎?」
喬女士狠狠地拍了他一下,「兇喬喬做什麼?肯定是沈括不好。」
說着她摟着我坐到沙發上。
像小時候很多次那樣,喬女士環着我,輕輕地撫着我的頭髮。
「喬喬,是不是受委屈了,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應該在家裏陪你的。」
聞着喬女士身上熟悉的果香,我只感覺鼻頭一酸,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我抱緊喬女士,埋在她懷裏,嚎啕大哭了起來。
滿心的委屈,滿心的憤懣,滿心的悵惘。
這一刻全部爆發。
我像孩子一樣,不管不顧地哭着。
什麼風度,什麼冷靜,什麼自持,在這一刻全部化爲烏有。
我哭了很久,直到哭着哭着睡着了。
在家裏,在媽媽懷裏,我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等到我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
推門出來,只有喬女士在家,溫先生不知道去哪兒了。
喬女士煲了湯。
喝着這碗我最喜歡的湯,我只感覺整個人都熨帖了。
喬女士說:「在家裏休息一段時間,公司的事交給你爸爸。」
「您不問我爲什麼離婚嗎?」
喬女士揉了揉我的頭髮,「你想說媽媽就聽着,不想說媽媽也不多問。」
「這婚離就離了,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一個你。」
我眼珠子滴溜一轉,「那如果是兩個呢?」
喬女士:「……什麼兩個?」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您要當奶奶了!」
「嘶!」
喬女士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涼氣。
……
這麼大的事兒,喬女士有點兒把不住。
她一個電話打給了溫先生。
溫先生聽得一頭霧水,「爺爺?什麼爺爺?當誰的爺爺?」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
他吼道:「你說我要當爺爺了?」
接着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去找沈括。」
我急了,「您找沈括幹嘛?」
溫先生語氣不善,「他把你欺負成這樣,老子還不能找他算賬了?怎麼?你還要護着他?」
算賬啊,那沒事。
我鬆了口氣,「您老悠着點兒。」
「我有分寸。」
我對溫先生還是很放心的。
額……一開始是這樣。
但事實證明我放心早了。
據我的線人江方寧彙報,我親愛的父親闖進了沈括會議室,當着滿會議室的人把沈括給揍了。
小老頭兒這就做得有點兒莽撞了。
在別人地盤打別人老闆,猖狂啊!
不過江方寧說沈括從頭到尾沒有還手。
更是在保安上前阻攔的時候喝止了他們。
他心甘情願地被我爸打了一頓。
但是這並沒有平息溫先生的怒火,他連續一個星期沒有給我好臉色。
天天臭着個臉。
弄得我都猶豫,要不要我自己搬出去算了。
結果第二天溫先生往家裏帶了一羣人。
喬女士問他要幹嘛。
他說把書房清理出來,佈置一個嬰兒房。
書房是整個別墅採光最好的,我曾經要求溫先生騰出來給我寫作業,不過他沒同意。
沒想到現在爲了肚子裏的這個小東西,他竟然肯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隔代親嗎?
看着溫先生和喬女士忙碌的背影,我很慶幸此刻的平和,我很慶幸我還是我。
還有肚子裏的這個小東西。
寶貝,歡迎你的到來。

十、番外:沈括
沈括從記事起身邊就有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
這個奶娃娃叫溫慕喬,小名叫喬喬。
喬喬是一個看起來乖巧、可愛的小姑娘,但是沈括知道,她霸道得很,也記仇得很。
八歲的時候,沈括喜歡上了樂高,他可以一個人坐在那裏安安靜靜地拼一天。
溫慕喬不喜歡。
……也不是不喜歡,而是那時候她才五歲,不會拼。
不過溫慕喬不在意。
沈括拼樂高,她就抱着一本故事書,自己趴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
經常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這時候沈括就停下手裏的事,拿個毯子給她蓋上。
有一天,一個女生跟着她媽媽來家裏拜訪。
看到樂高,她也想玩兒。
沈括其實是不樂意的。
可是看在媽媽的面子上,他還是點了頭。
結果這一幕就被溫慕喬給看見了。
她抱着畫本氣鼓鼓地站在門口。
她瞪着沈括,哼了聲,接着轉身就走。
沈括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去追。
「喬喬,你怎麼了?」
溫慕喬癟着嘴,一臉委屈,她說:「你跟別人玩我就不要你了。」
那時候沈括覺得挺好笑的,沒想到一語成讖,她真的不要自己了。
她明明早就跟自己說過了,他怎麼忘了呢?他怎麼可以忘了呢?
朋友說:「你只是習慣了溫慕喬的存在,過一段就好了,反正你也不愛她。」
沈括覺得這是世界上最荒唐的話,他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地上,他低吼道:「我愛她!」
他愛溫慕喬。
他只愛溫慕喬。
可是爲什麼,爲什麼連他最好的朋友都覺得他不愛溫慕喬呢?
溫慕喬從小就是引人矚目的那一個,不管在哪裏她總是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那些人看溫慕喬的目光讓他不喜歡。
於是,就像宣告自己的所有權一樣,他會每天接送溫慕喬放學。
可即使如此他還是不能隨時隨地陪在溫慕喬身邊。
那時候溫慕喬高一,沈括已經上了大學。
雖然都在一個城市,但距離卻越來越遠。
那一天他在羣裏看到了一張照片,花朵鋪路、點點燭光,一個男孩兒抱着吉他單膝跪在溫慕喬面前。
那是沈括第一次感到慌亂。
他衝出寢室趕了回去。
可是站在溫慕喬家門外,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媽媽曾經嘆息:「就你這情商極低的樣子,如果沒有喬喬,你該怎麼辦?」
溫慕喬從窗戶看到了他。
她衝出家門投進他的懷裏。
懷裏的柔軟讓他心跳加速,他慌忙推開她。
他羞惱地呵斥道:「毛毛躁躁的,像什麼樣子。」
溫慕喬一點也不在意,她笑嘻嘻地看着沈括。
她直白地問:「你是不是看到照片纔回來的?你是不是喫醋了?」
不等沈括回答,溫慕喬繼續說:「你放心,我不會跟別人在一起的,我已經拒絕他了,畢竟我可是要當沈括女朋友的人。」
聽了這話沈括的心落在了實處。
溫慕喬總是這樣,她能給他他想要的所有安全感。
藉着酒意,沈括給溫慕喬打了電話,他跟溫慕喬說起了這件事。
他想告訴溫慕喬,他愛她,從那時候就愛。
溫慕喬沉默着。
半晌,她說:「那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沈括怎麼不記得,那時候聽完溫慕喬的話,他說:「什麼照片?我不知道,我是回來拿學習資料的,順便告訴你,不要偷懶,好好學習。」
沈括握着手機的手猛地收緊,「不是的,我……我只是不好意思跟你說。」
溫慕喬打斷了他,她說:「沈括,你真以爲你看到那張照片是意外嗎?如果沒有我的授意,誰會把那麼一張照片發到你在的羣裏?」
「那時候你去了大學,你離我越來越遠,我害怕。我害怕你喜歡上了別人,我害怕你不等我了。我迫切地想證明你是愛我的。」
「所以,在明知道有人要跟我告白的情況下,我還是去了。」
「從那張照片發出去後,我就一直在等。從下午等到晚上。」
「我很開心你出現了,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得到了全世界。」
溫慕喬的話讓沈括心如刀絞。
溫慕喬繼續說:「我問你,你是不是喫醋了,但是我卻並沒有給空隙讓你回答。」
「你知道爲什麼嗎,沈括?」
「因爲我害怕你給我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我害怕你讓我失望。我自欺欺人,只要你出現就好了,只要你出現,你就是在乎我的。」
「沈括,我們可以聯繫,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聊聊孩子,但是我們不聊愛了,好不好?」
「你說你愛我,可是我卻在用這麼多年求證你愛我。」
「沈括,我乏了。」

十一、番外:沈括
沈括最近煙癮有點兒大,面前的菸灰缸裏已經滿是菸頭。
自從離婚後他就從觀庭搬了出來。
沒有溫慕喬的觀庭讓他窒息。
曾經的觀庭就是一個冷冰冰的建築物,是溫慕喬一點一滴將它變得鮮活有溫度。
地板上的地毯,牆上的油畫,桌上的花瓶,冰箱上的貼紙,沙發上的抱枕,架子上的裝飾,還有屋外的那棵銀杏樹。
曾經那些被他忽視的細節,現在就像一根一根鋼釘在往他心上扎。
生疼生疼!
站在陽臺上,從他現在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溫慕喬的家。
雖然看不到溫慕喬,可是在這片天地下他彷彿才能呼吸。
那些難以入眠的夜晚,他無數次地質問自己:他爲什麼會讓自己和溫慕喬走到今天這一步?
明明他們曾經是那麼融洽、和諧。
沈括微微眯着眼。
他想起了大學的時候。
想起了溫慕喬向他告白的時候。
那一天很普通。
他和同學在體育館打球,溫慕喬坐在下面看。
和她一樣坐在那裏的女生有很多。
但是沈括每每抬起眼都能第一時間鎖定溫慕喬。
打完了球他去休息室換衣服。
結果溫慕喬也跟了上來。
沈括嚇了一跳。
看着身後換衣服的其他人,他拿着外套直接罩在溫慕喬頭上,拉着她走了出去。
溫慕喬從衣服裏探出頭。
沈括大大的外套就那麼虛虛地搭在她肩膀上,直接包到了她的腿。
沈括黑着臉剛想訓斥她。
結果溫慕喬抓着他的衣角猛地靠近。
她仰着頭,用她那雙盛滿星星的眼睛看着他。
她說:「哥哥,談戀愛嗎?結婚的那種!」
沈括到現在都能記得自己當時的感受。
心跳加速、全身戰慄,想抱她、想吻她。
誰能拒絕那樣一雙明亮的眼睛呢。
他說:「好。」
他以爲他能一直守護那雙眼睛中的光芒。
卻最終是他自己讓那雙眼睛蒙了塵。
大學的三年是他整個人生最美好的三年。
他和溫慕喬住在一起。
房子不大卻很溫暖。
每天早上溫慕喬都會給他準備好早餐,然後送給他一個早安吻。
她會笑着說:「男朋友,好好工作喲,我們這個家就交給你了。」
每天晚上回來,不管多晚她都會坐在沙發上等他。
她總會抱着他,用她的小腦袋在他胸口蹭一蹭,然後說:「男朋友,辛苦了。」
溫慕喬給沈括的永遠是滿滿的愛意。
但是沈括給溫慕喬的是什麼呢?
要求、指責、規律。
也許是因爲年長溫慕喬三歲,從小他在溫慕喬面前就是一副家長做派。
他會叮囑溫慕喬好好學習,他會督促溫慕喬早睡早起,他會指責溫慕喬太過嬌氣。
有一次溫慕喬嘟囔道:「我這哪裏是找了個男朋友呀,我這分明是給自己找了個爹呀。」
那時候他是怎麼做的?
他像曾經很多次那樣,警告地看了眼溫慕喬,然後問:「你說什麼?」
而每當這個時候溫慕喬就會討饒,然後抓着他的胳膊搖晃着說:「我最愛我男朋友了!」
沈括的心顫了顫,他忍不住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在這段關係中,他連自己的定位都沒找清楚,活該溫慕喬不要他了。
他似乎沒有給過溫慕喬任何溫情。
就像溫慕喬所說的,他似乎都沒有怎麼對溫慕喬笑過。
所以這麼多年,他到底在做什麼?

十二、番外:沈括
沈括想起了自己和溫慕喬結婚的事。
結婚前要試婚紗,溫慕喬央着他陪她去,但是沈括沒有辦法抽出時間。
那一段時間太忙了,爲了空出時間出來舉辦婚禮,他把所有的工作全部壓縮在了一起。
溫慕喬很失望,但是她並沒有怪沈括。
她試了很多婚紗,她一張一張地拍照,然後發給沈括。
她問:「哪張好看?」
穿婚紗的溫慕喬很美,美得不真實,美得像天使,美得讓沈括想藏起來。
以至於正在開會的他都愣了片刻的神。
後來他選了一張相對保守的婚紗,接着他把所有的照片一張又一張地保存了下來。
溫慕喬沒有怪他,她體諒他的忙碌。
這讓沈括提着的心微微鬆懈。
都說愛哭的孩子有糖喫。
溫慕喬從來不哭,從來不抱怨,所以沈括忽略了她,忽略了他的喬喬也是需要陪伴的。
結婚那天他很緊張,比他第一次去跟別人談生意還要緊張。
因爲緊張,他全程臉色緊繃。
他也聽到了那些人的話,她們懷疑他這個新郎是被逼婚的。
沈括嗤之以鼻,這可是他心心念念想娶的姑娘。
他以爲溫慕喬也會像他一樣篤定。
卻沒想到她竟然會被那些話傷到。
如果時光迴轉,他一定要衝進化妝室,將溫慕喬摟進懷裏深深地擁吻她。
他要告訴所有人,這是他愛之入骨的姑娘。
可是這世上沒有如果。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溫慕喬給了他深深的篤定,而他給溫慕喬的卻是驚疑。
他活該。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對習暖暖的與衆不同,甚至爲此而傷害了溫慕喬。
他承認,他錯了。
但是他不承認他喜歡習暖暖。
可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在自己的婚姻關係裏,因爲其他人晃了神。
辭退習暖暖後,她來找過自己。
她哭着說:「沈括,你爲什麼要這樣對我?明明你對我是有感情的!」
沈括反問:「你覺得我對你是有感情的?」
習暖暖肯定地點頭,「我感覺得到,你對我是特別的,我知道,你肯定是喜歡我的。」
「沈括,我們在一起好不好,現在你已經離婚了,我們之間沒有了阻礙,我們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沈括心裏很疼,密密麻麻的疼。
他疼了愛了 20 多年的小姑娘都不敢肯定他愛她。
而在他身邊出現了不過半年的人,卻敢說出這樣的話。
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到底傷害溫慕喬到了何種地步。
「習暖暖,我並不喜歡你,以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有。如果我做了什麼讓你產生了這樣的錯覺,我跟你道歉。但如果你再出現在我和溫慕喬面前,我不會對你客氣。」
沈括語氣冰冷,轉身離開。
身後的習暖暖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她刻薄地說:「沈括,你覺得自己很偉大嗎?你覺得你沒有錯嗎?如果你不喜歡我,你就不應該對我釋放出『你是可以靠近的』信號。」
「是你讓我靠近的,你現在又說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錯覺,你憑什麼?現在你拍拍屁股就說自己什麼都沒做?沈括,你就是個渣男,跟其他男人一樣的渣男!」
沈括身心俱疲,前所未有的茫然。
原來他沈括,不過如此。
原來他自以爲是的感情,不過如此。
離婚的事最終沒有瞞過雙方父母。
那一天他被溫慕喬的爸爸狠狠地打了一頓,他沒有還手,他知道這是自己該受的。
很快這件事就傳到了父母耳中。
他被叫回了家。
父親失望地對他搖搖頭。
他一輩子都是父母的驕傲,第一次看到父親對他露出這樣的神情,沈括幾欲窒息。
母親嘆了口氣,她拿來醫藥箱給沈括擦藥。
她沉默許久。
最後嘆了口氣,她問:「疼不疼?」
沈括抖了抖,他張嘴想說話,可最終只有一聲哽咽從他嘴中泄出。
一直強裝鎮定、冷靜自持的沈括終於繃不住了。
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他捂着自己彷彿空了一半的心。
「媽,我好疼啊!」

十三、
溫慕喬在臘月十五順產生下了一個兒子,皺皺巴巴的,一點也不可愛。
溫慕喬搖頭嘆息,「怎麼這麼醜!」
喬女士一把捂住她的嘴,「胡說八道什麼?」
「就是,我們乖孫孫多好看。」
溫先生笑得一臉褶子,那油膩的樣子看得溫慕喬辣眼睛。
溫慕喬朝外面看了眼。
「怎麼了?」喬女士問。
溫慕喬搖搖頭,「沒事,可能是我看花眼了吧。」
她好像看到了沈括。
不過應該是她看錯了。
今天並不是她的預產期,她是突然發作被家裏的司機送來的。
喬女士和溫先生都是她進了產房才趕來。
而且就喬女士和溫先生對沈括的成見,他們絕對不會通知他。
所以,應該是她看錯了。
病房外,沈括貼着牆站立着。
聽着裏面的歡聲笑語,他的嘴角也忍不住上揚。
裏面有他最愛的姑娘和融着他們骨血的孩子。
只有他們平安,一切都好。
十四、
習暖暖的近況很不好。
這是溫慕喬從江方寧嘴裏聽到的。
江方寧似乎特別熱衷於看習暖暖笑話,溫慕喬想:這難道是惡毒女配的職業素養嗎???
江方寧說習暖暖到現在已經換了五份工作,每份工作都幹不過三個月,連轉正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公司開除了。
「之前在我們公司的時候,習暖暖就不是個工作認真、仔細的。讓她衝杯咖啡她能灑人身上,讓她打印文件她能前後頁搞錯,不是平地摔就是撞別人懷裏,一天到晚都在可憐巴巴地說對不起。
「關鍵我們公司的男的還都喫這一套,對於習暖暖的錯誤都能容忍,還一臉傻笑地覺得她可愛。
「現在好了,離了我們的公司,她就沒了這樣的待遇。
「我聽說她上一份工作就是因爲把一杯咖啡潑在客戶身上纔沒有的,而且人家的西裝是高定的,沾水就毀,爲此她還背上了十幾萬的債務。
說着江方寧嘖了聲,「你說,爲什麼就我們公司的男的喫這一套呢?難道是因爲他們都特別瞎嗎?
「……一瞎瞎一窩?」
溫慕喬瞭然。
「也許是因爲她的皇冠掉了吧。」
江方寧眨眨眼:「別低頭,皇冠會掉?」
溫慕喬:……
「你好好做你自己的事,天天關注她幹什麼?」
江方寧連連點頭,「不關注了,不關注了。我上次在咖啡廳見到她,突然發現她皮膚暗沉,一點光澤都沒有。奇了怪了,爲什麼我之前會嫉妒她皮膚好呢?」
溫慕喬挑挑眉,誰知道呢?
咱們自己過好自己的生活就行了,不要爲了任何人蹉跎自己。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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