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鍾紀之恩愛了近四十年。
直到他生病,在醫院進行長達三年的治療。
好不容易盼到他病癒。
可出院那天,他卻向我提了離婚:
「這三年要不是有趙惜陪着我,我熬不下去的。」
「她無兒無女,我只是想名正言順給她一個家。」
趙惜,是他這半年來同病房的病友。
可我不理解——
明明他住院期間,是我每天給他擦拭身體,給他端屎端尿。
而趙惜,只是躺在病牀上,每天和他相互打氣,僅此而已。
我本想讓兒子爲我做主。
但得知此事後,兒子卻反過來勸我:
「爸纔剛病癒,身體沒好完全,醫生說得讓他開心。」
「你就陪他離個婚,走個形式而已。」
「對了,我老婆又孕吐了,你記得明天去給她做飯。」
聽着這對父子的話——
我忽然就悟了,原來白眼狼,是會遺傳的。
所以我點了頭:「好,我同意離婚。」 
-1-
接鍾紀之出院前,我特意去醫院外買了束鮮花。
是他從前最喜歡的黃玫瑰。
算是慶祝他出院。
買完花,我就直接回醫院去接他。
見我回來。
收拾妥當的鐘紀之,立馬朝趙惜招了招手。
「惜,咱們該出院了。」
聞言,趙惜立刻拎着行李包朝我走來。
在醫院三年,作爲同病房的病友,趙惜和鍾紀關係不錯。
被病痛折磨時,兩人也會互相爲對方加油打氣。
而我因爲每天都要來醫院照顧鍾紀之,和趙惜也算熟識。
見她拎着行李包。
我便意識到,她今天也要出院了。
「恭喜,總算苦盡甘來,今天能回家了。」
明明是爲她高興的話。
可趙惜的臉色,卻在此刻有點難看,還瞪了鍾紀之一眼。
「你還沒告訴她嗎?」
這話就說得過於沒頭沒尾了。
我不明所以。
只能將疑惑的目光投向鍾紀之,希望他能夠給我解答。
「紀之,你們有什麼事沒告訴我嗎?」
聞言,鍾紀之並沒立刻回答。
而是先拿過我懷裏的鮮花,然後當着我的面,將花塞到趙惜懷裏。
「別生氣呀。喏,借花獻佛,這花送給你。」
說罷,他又迅速轉頭看向我,面色很是嚴肅。
「宋知華,我要和你離婚。」
聽着他的話,我不由愣住,好端端的,爲什麼要離婚?
許是我表情太疑惑。
又或是鍾紀之打算破罐子破摔。
他長吸一口氣,然後說:
「在醫院這麼久,要不是有趙惜陪着我,我熬不下去的。」
「她無兒無女,我想給她一個家,也算是謝她不離不棄。」
「所以,我只能對不起你。」
「不過你放心,我們商量過了,就算離婚,我也不會拋棄你的。」
對此,我覺得很可笑。
這大半年來——
鍾紀之因爲生病只能躺在病牀上,甚至有好幾個月,整個人呈癱瘓狀態。
而我,他的妻子,宋知華。
每天衣不解帶照顧他。
給他擦拭身體,給他端屎端尿,從沒有過半點怨言。
短短三年,卻像是老了十歲一樣。
如今,好不容易熬到頭,眼看鐘紀之終於能出院了。
以後的日子也會慢慢好起來。
結果,現在他爲了另外一個女人,要和我離婚。
只因爲趙惜和他是病友。
曾在被病痛折磨時,兩人互相加油打氣,就讓他生出了感激之心。
而我的付出,就可以全部視而不見。
實在是太荒謬了。
「每天躺在病牀上和你互相加油打氣?這就是陪着你了?這你就要感恩戴德,甚至不惜和我離婚了?那我照顧了你整整三年,這又算什麼?鍾紀之,你又把我當成什麼了?」
我不是二十出頭的小姑娘。
在婚姻一事上,做不到那麼衝動,甚至還想慢慢和對方講道理。
但鍾紀之卻像是鐵了心。
和趙惜十指緊扣,又一次嚴肅開口道:
「宋知華,我並沒有和你開玩笑。和你離婚,然後和趙惜結婚,是我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咱們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跟親人沒有任何區別,沒有名分也不會影響。但趙惜不一樣,而我也只想給她一個名分,僅此而已。」
夫妻四十載,對於鍾紀之,我還是有些瞭解的。
他是真的——
想和我離婚,然後娶趙惜。 
-2-
所以我去找了兒子。
鍾尋洲,我和鍾紀之唯一的寶貝兒子。
他聰明又孝順。
和我更親。
肯定會站在我這一邊的。
原本,他今天應該和我一起來接鍾紀之出院。
但今早周嫺月突然見紅。
怕孩子出問題,我就和他商量好,兵分兩路。
他陪周嫺月去婦產科。
我就先帶鍾紀之回家。
等他那邊結束,把周嫺月送回家休息後,就過來我和鍾紀之的房子,看望一下他的父親。
如今出了這個插曲,我直接撥通了鍾尋洲的電話,讓他趕緊來醫院。
沒過多久,鍾尋洲匆匆趕來,額頭上還沁着汗珠。
「我剛把嫺月送回家,就接到了您的電話,說是出大事了,嚇得我趕緊又開車過來,到底怎麼了?」
鍾尋洲一臉關切地看着我。
見到兒子,我難掩心中委屈,但到底一把歲數,還是覺得哭出來丟人。
所以我強忍着沒落淚。
只是伸手指着面前的鐘紀之和趙惜,然後將剛纔他們所說的話,一一告知。
而得知所有事的鐘尋洲,面色有些凝重。
我以爲,這個我一手養大的兒子。
在得知這件事情後,一定會跟我站在統一戰線。
畢竟他父親的所作所爲。
實在是太過分了。
可我沒有想到——
鍾尋洲不僅沒有生氣,甚至在短暫思考後,還反過來勸我。
「媽,我還以爲多大的事呢?搞半天就是老爸想和趙阿姨繼續待在一起啊。」
他停頓了一下,接着衝着趙惜點了點頭。
之前大半年時間,鍾尋洲來看望自己父親多次,和趙惜也算是認識。
會禮貌喊上一句「趙姨」。
只是這個稱呼,如今聽來竟然格外刺耳。
但鍾尋洲似乎並沒有看出我的難過。
看向我的目光,甚至還帶了些許笑意,彷彿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爸纔剛病癒,身體沒好完全,醫生說得讓他開心一些,才有利於身體恢復。」
「你就陪他離個婚,走個形式而已。」
「這件事,爸也早就和我商量過,我想着他身體不好,讓趙姨住過來,陪他說話解悶,和之前在病房裏也沒區別,所以我同意了。」
「至於離婚……媽,你和我爸四十年感情,難道還會被一張離婚證改變嗎?」
「但趙姨不一樣,沒有名分住進來,外人會有風言風語的。」
鍾尋洲一口氣說了好些話。
字字句句,格外誠懇。
說罷,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一拍後腦勺,又快速抓住我的手。
「對了,嫺月最近孕吐嚴重,就想喫你做的飯菜,你記得明天早點來我家,給我們做飯啊。」
看着兒子那副理所當然模樣,我忽然覺得很可笑。
原來白眼狼,是會遺傳的。
這一刻,我突然覺得,沒什麼可糾結不捨的。
既然他們都覺得我應該離婚。
那麼,就離吧。 
-3-
從民政局裏出來時,我多少還是有些恍惚的。
和鍾紀之四十年的感情。
沒想到,竟然輸給了他和趙惜三年的病友情。
「知華,一個月後,咱們就來正式辦理離婚,到時候咱們三個人還住在一起,和從前沒什麼分別的。」
鍾紀之說這話時,眼底多少帶了點愧疚。
可是餘光觸及一旁的趙惜時,眼底又是抑制不住的笑意,甚至還當着我的面,直接牽起了她的手。
「惜,一個月後,咱們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先前一直都沉默不語的趙惜,此刻感動到落淚,同樣回握住他的手。
深情款款道:「紀之,此生真幸運能夠和你相遇。」
而同樣作爲看客的鐘尋洲。
看着眼前這一幕,竟然還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的淚,像是感動,又像是感慨。
還用胳膊撞了一下我的肩。
「媽,你看,原來人到中年,還能有這麼火熱的愛情。」
我並未回答,只是默默注視着他們。
鍾紀之,和我從高中相識,一起攜手走過大學,畢業後就領了結婚證。
婚後第二年就有了鍾尋洲。
他脾氣溫和,從不跟我吵架,也很少會在外面獨自過夜,把我們的小家庭看得極重。
一晃四十年,縱然我們已經兩鬢雙白,可感情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我原以爲我們會一直走下去。
直到頭髮全白,牙齒也掉光了,佝僂着背,撐着柺杖,然後坐在一起含飴弄孫。
最後,還要葬在一處。
這是我以爲的結局,幸福且平靜。
可惜,終究天不遂人願。
至於鍾尋洲,這個我傾注了所有心血的兒子,也實在令我失望至極。
我不求他日常能有多孝順。
但這種時候,他還是絲毫不能共情我,冰冷得像塊石頭。
我無可避免感受到了心痛。
所以在鍾尋洲開口,說要開車將我們都送回家,我想也不想就搖了頭。
「既然決定離婚,就沒必要住在一處了。」
聞言,鍾尋洲率先喊了起來。
「你不跟爸回你們家,難道要跟我回我和嫺月的家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嫺月她脾氣不太好,不想和老人一起住,加上現在又懷了孕,是咱們老鍾家第一個孫子,你就別鬧脾氣,好嗎?」
周嫺月,我的兒媳婦。
模樣很美。
但對我很是防備。
初次上門,話裏話外都在試探,唯恐我是惡婆婆。
婚後也直言不和老人一起住。
但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
畢竟年輕夫妻,就應該有自己的獨處空間。
所以除了 30 萬彩禮、10 萬五金,就連他們的婚房,也是由我一手包辦。
花的全都是我的嫁妝錢。
原本,我想直接給他們買個全款房的。
但周嫺月不同意,說這樣就是鍾尋洲的婚前財產,所以在她的要求下,我先付了房子首付,然後每個月將要還的貸款,先轉給她,再讓她來還。
如此,房子就會變成共同財產。
兒子也樂意,我就隨他們去,只每個月固定時間給他們打一筆錢還房貸。
上一筆錢,就是今天早上打的。
而一個月後,也就是我和鍾尋洲正式離婚的那天,對於這個白眼狼兒子,我自然是不會再認的。
那麼房貸,我也是不會再出的。
至於他們小夫妻,是否有那麼多錢每個月還房貸,這就不關我的事了Ţųₛ。
而從他們結婚到現在,我也只在他們家住過一晚。
還是因爲周嫺月懷孕之初,大半夜地想要喫我做的飯菜,愣是讓鍾尋洲把我接了過來。
做完飯菜後又到了凌晨,才勉強讓我住了一夜。
而這次,我打算離開,也並沒有想着去跟兒子兒媳一起住。
畢竟在我心裏,鍾尋洲就是一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只是聽他這麼說,到底還是有些難過。
這些年,我不僅出了精力,還出了大筆金錢,最後卻養出了一個東西。
說出來還真可笑。
但我還是很快整理好了情緒,對他說:「放心,我不會去你家。」
聽着我的話,鍾紀之不由擰眉。
「你既不跟我回去,也不去兒子家,難不成你還想回你父母留給你的那個小破屋嗎?」
當初我嫁人不久,爸媽就先後查出了重病。
故而,他們就先把自己住的那套房子,在簽署了協議的情況下,直接轉贈給我。
鍾尋洲也是簽了字的。
那套房子,是獨屬於我的婚前財產,任何人都分不走。
只是過去這麼多年。
那套房子,一直都在貶值,已經不值什麼錢了。
對此,鍾尋洲也點點頭:「媽,你孃家現在沒人了。外公外婆只給你留了那間小房子,這麼多年又沒人住,破爛不堪的,根本沒法住人。加上這幾年,除了給爸治病,還要給我還房貸,你也沒什麼積蓄了,住不起酒店的。何況爸爸剛病癒,還需要人照顧,你要是走了,誰來照顧咱爸?你就別鬧脾氣了,跟爸回家吧。」
父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語。
ŧū́⁼看似苦口婆心。
實則,都沒有把我當回事。
就連一旁看戲的趙惜,也忍不住衝我露出了一絲輕蔑笑容。
彷彿,我是如此的無用。
在相處多年的丈夫和兒子心中,竟然一文不值。
所以我沒再管他們。
而是掏出手機,直接當着他們的面打了輛車。
許是見我如此不聽勸。
鍾紀之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說話的語氣也不怎麼好聽。
「都說了還和以前一樣相處,你非要鬧脾氣。既然你要走,就走吧。」
「紀之,都是因爲我,知華姐纔不高興的。還是我走吧,畢竟那個家,本來就是她的,我纔是那個外人。」
鍾紀之剛說完,趙惜就伸手抹了淚,接着便說了這話。
一副好不可憐的模樣。
連我的兒子,也忍不住爲她打抱不平。
「趙姨,你走什麼走,是我媽無理取鬧,你怎麼還由着她呢?」
說完,鍾尋洲又扭頭看向我。
「如果你真的要鬧,那你就走吧,最好別待會兒給我打電話,說讓我去接你。」
像是認定了我離不開他們,故意這麼說來激我。
我通通沒理。
打的車此刻也到了我面前,我直接走下臺階,然後準備上車。
鍾尋洲卻又一次開口。
「鬧脾氣歸鬧脾氣,明天早上記得早點來我家,給嫺月做飯,別忘了啊。」
開車門的手一頓。
我回頭,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我不去。」
「媽,你又鬧什麼?」
鍾尋洲一副無語了的模樣,還伸手撓了撓後腦勺。
「尋洲,如果你信趙姨的話,明天就由我去給嫺月做飯吧,我做飯的手藝還不錯,她應該會喜歡的。」
趙惜適當開口,儼然一副賢妻良母模樣。
鍾尋洲也極度配合。
「好啊,趙惜,你這麼賢惠,難怪我爸會喜歡上你。」
最後幾個字,鍾尋洲刻意咬得極重。
已經千瘡百孔的心,自然不會因爲這寥寥數語而再次破碎。
打開車門,上車,再關上車門。
動作一氣呵成。
車子啓動時,我隱約聽見站在民政局門口的鐘紀之說話。
他說:「知華這麼多年都很依賴我,現在就是鬧鬧小脾氣,肯定很快就會回來的。」
可他不知道,這次我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車子緩緩駛離民政局。
我把頭靠着車窗上,看着窗外不斷移動的景色,一時間內心感慨萬分。
這些年,我自以爲的幸福,原來如泡沫般易碎。
不過好在爲時不晚。
等到一個月後,我和鍾ẗũ₅紀之正式離婚,然後天地之大,我怎麼舒心怎麼活。
下一刻,手機忽然傳來了兩條提示音。
第一條,是鍾紀之醫院的主治醫生髮來的消息。
說鍾紀之雖然病癒出院,但是身體還很虛弱,需要精心照顧,否則極有可能隨時病發。
嚴重時會要了他的命。
附件,則是長達三頁的注意事項。
第二條,是爸媽留給我的那套房子的鄰居王姨給我發的消息,只有一句話。
【知華,咱們小區要拆遷了!】
-4-
半個小時後,我就回到了爸媽留給我的老房子裏。
雖然一直都沒人住過,但其實並不髒亂。
因爲這是爸媽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所以每隔一段時間,我都會將這裏打掃一遍,如今也成了我唯一的容身之所。
至於王姨所說的拆遷。
早在兩個月之前,我就聽到了風聲,不過當時並不能保證一定會拆遷。
所以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鍾紀之和鍾尋洲。
怕他們空歡喜一場。
現在,更加沒有任何必要了。
而醫生的消息,我只是略微掃了一遍,就直接刪除。
既然決定要和鍾紀之離婚。
那麼從今往後,他的身體狀況如何,也就不是我再需要擔心的事了。
換句話說,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打定好主意後,我也不再多想些什麼。
房子雖然定時有過打掃。
可到底沒人住過,如今既然回來了,就得再重新打掃一遍。
等到忙完,已經過了差不多一個小時。
說不累肯定是假的。
畢竟一把年紀,我也沒想繼續折騰自己,就坐在沙發上打算休息一會兒。
剛坐下,鍾紀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原本是想直接掛斷的。
可剛洗了手,還沒來得及拿紙擦乾,手指太滑,拿手機的時候誤觸。
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電話已經接通了。
「知華,今天要喫的藥,你怎麼沒給我裝在小盒子裏?還有家裏的冰箱,怎麼什麼菜都沒有,我想喫個飯都不行。對了,還有那洗衣機,我記得之前不是這個,是壞了嗎?但新的這個洗衣機我不太會用,你知……」
「鍾紀之,你別忘了,我們已經決定要正式離婚了。」
終是忍無可忍,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他微愣,像是不明所以。
直接反問了一句:「所以呢?」
「所以這些事情,我沒有義務和責任幫你,明白了嗎?」
從前,我和他是夫妻。
所以他生病,我毫無怨言在病房裏伺候,怕他喫藥會弄混,就每天提前將要喫的藥裝進小盒子裏。
他只需要到喫藥的點,按着標籤拿取就行。
至於冰箱裏什麼Ţų⁰菜都沒有,那是因爲我絕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醫院裏照顧他。
偶爾回家,也只是隨便喫一點,連買菜都沒必要。
今天原本的計劃,是接他回家的同時,會在附近的超市裏買一些新鮮的飯菜。
不是不願意去下館子。
而是他身體不好,飯菜必須清淡,還有很多忌口。
所以家裏做的飯菜更健康,喫起來也更安心。
不過,既然已經在走離婚程序,那麼就不再是一家人,這些事情又憑什麼在要求我繼續管呢?
我聲音很冷漠,再也沒有了從前半點的耐心和溫柔。
鍾紀之像是一時之間還不太能適應,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好半晌,最後才緩緩開口。
「可我之前和你說好了,雖然我們離婚,但我們還是親人,是一家人。是你要鬧脾氣離家出走,不是嗎?」
「既然要離婚,那誰跟你還是一家人?」
我忍不住譏諷笑出聲。
「鍾紀之,你當還是舊社會呢,一個人想討兩個老婆。」
我直接向他心底那股陰暗的想法拋到明面上。
被我戳中了心事,鍾紀之有些氣急敗壞,連着說話的語氣都變得難聽了起來。
「好好好,宋知華,我原本只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面會受欺負,纔給你打電話,讓你有個臺階下,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既然你這麼有骨氣,那就別回來了!」
說完,他直接把電話掛斷,沒有一絲猶豫。
多少還是有些難過的。
時間太久,是愛人也是親人,一朝被他背叛,我也並非能夠頃刻間釋懷。
不過無論再怎麼樣,我都已經決定好,絕不回頭。
放下手機,我就去浴室洗了個澡。
收拾東西的時候,身上不免弄得有些髒,這一天心力交瘁的,我想早點躺在牀上休息。
洗完澡,又換了新的四件套。
拿着手機坐在牀上,按照習慣打算先刷一會兒朋友圈,然後就睡覺。
可剛點開,我就看見了鍾紀之發的朋友圈。
像是在某個高檔酒店,滿滿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看起來就十分誘人。
而照片的左下角,是十指緊扣的雙手。
下一刻,鍾紀之給我發微信,也是這張照片。
還有一句:「既然你不願意回來,那麼正好,我和惜還能過一過二人世界。」
對此,我並沒有選擇回應。
只是看着照片裏的飯菜。
倘若我沒記錯,這裏面有許多東西,他都是不能喫的。
不過,我也沒必要去提醒。
-5-
之後幾天,鍾紀之就像情竇初開的小夥子一樣,經常在朋友圈裏秀恩愛。
要麼帶着趙惜去喫各種好喫的。
要麼,就是帶着她各種買買買。
我看着朋友圈,估算着這段時間他們的花銷。
在鍾紀之生病以前,家裏的生活還是很富裕的,我們兩個人都有工作,再加上存款,日子過得很滋潤。
後來他生病,做了一次又一次手術,家底被消耗得所剩無幾。
現在還這麼大手大腳花錢。
想來,應該是沒有多少存款了。
也正因如此。
我去商場給自己購置衣服和一些生活用品時,偶然在金店門口遇見鍾紀之和趙惜。
鍾紀之面露難色,在看見我的瞬間,連忙衝我招手。
我自然不理。
他直接衝了出來,拉着我的胳膊走進金店,然後指着我對店員說話。
「你看,付錢的人來了。就這些首飾,我怎麼可能付不起錢?」
他說話間,我不動聲色打量着趙惜。
之前在住院時,她因爲無兒無女,所以並沒有人照顧,日子過得也不太好。
如今,算是被鍾紀之養得不錯。
不僅日漸圓潤。
身上的衣服也都是名牌。
她面前的托盤,放置了好幾件金首飾,有項鍊、耳環、手鐲和戒指。
「知華姐,紀之說他既然要和我結婚,那麼該走的流程和儀式,還是不能少的。這不,今天就拉着我來這裏選五金。」
注意到我的目光後,趙惜便笑着開口,接着又繼續把玩着托盤裏的手鐲。
她選的五金分量都不輕。
但最近金價的價格也是真的夠高,這麼多首飾擺在一起,少說沒有十幾萬是拿不下的。
鍾紀之,不可能還有這麼多的存款。
他不瞭解行情,估計沒有帶多少錢,又打腫臉充胖子,恰好遇見我。
就想着讓我替他付錢。
弄清楚情況後,我直接對店員說:「這位是我前夫,準確來說離婚證還沒到手。旁邊是他快結婚的新老婆。所以,你覺得我會替他們付錢嗎?」
店員沒想到是這種情況,聽到我說的這話,也不免愣住。
而後,她不動聲色掃了一眼鍾紀之和趙惜。
眼底的輕蔑之色,雖不明顯,但還是被我看到了。
趙惜也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說出來,臉上有些掛不住,面色漲紅且不論,還拉着鍾紀之的胳膊,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紀之……」
鍾紀之見狀,當即便拉下了臉,然後開始教訓我。
「宋知華,我從前怎麼不知道你是如此尖酸刻薄的人呢?趙惜把你當姐姐來對待,一直都很尊重你,你有必要在外人面前這麼下她面子嗎?」
對此,我還沒來得及回應,進店裏同樣來看五金的一對小年輕,先一步開口。
「帶着小老婆來金店選首飾,卻讓大老婆付錢,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厚顏無恥的男人?」
小姑娘說話的聲音並不小,其他看客,聽到這話後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連鍾紀之,也再也無法做到跟之前一樣的理直氣壯。
同樣也是漲紅了臉,接着又瞪了我一眼,然後匆匆拉着趙țŭ̀₀惜離開。
-6-
之後大半個月,我都沒有再見過他們。
一直到去領離婚證那天。
手續辦得很快,鍾紀之拿到離婚證後,又馬不停蹄去辦理了結婚手續。
我想離開時,卻被鍾尋洲和周嫺月攔住。
「媽,你就別鬧脾氣了,雖然你和爸已經離了婚,不是夫妻,但你們還是親人啊。」
鍾尋洲又在苦口婆心地勸我。
他說完,周嫺月也點點頭,輕撫着還不算明顯的小腹,笑着開口。
「就算你不想理爸,但我和尋洲,好歹也是你的兒子兒媳,就算是給我們一點薄面,回家吧。」
周嫺月說完這話後,又走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小腹上。
「媽,你摸摸,你孫子在這,你難道捨得不要他嗎?」
手上並沒有明顯的觸感,對於這個尚未出世的孩子,我從前的確很有感情。
那是因爲,你這個孩子骨子裏流淌着我兒子的血。
可如今我看明白了。
鍾尋洲,縱然是有着我骨血的孩子,可到底不能共情他的母親,是個實打實的白眼狼。
那麼,他的血脈,對我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畢竟從他爸開始,所流傳下來的基因,就是惡劣的。
我連丈夫和兒子都不想要。
這個尚未出世的孫子,我又怎麼可能還會在意呢?
收回手,我直接轉身就往外走,周嫺月似乎還想阻攔我。
但鍾尋洲攔住了她。
「你幹嘛?你現在讓你媽離開,待會兒訂包廂的錢,你出啊?周尋洲,你有腦子沒腦子?現在把你親媽氣走,待會兒還要掏錢給你爸和你後媽訂包廂慶祝,你是冤大頭嗎?還不趕緊把她哄回來,不然以後我們房貸誰給我們還?」
周嫺月雖然已經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我還是聽清楚了。
同樣的,我也聽到了鍾尋洲的回答。
他說:「怕什麼,我是我媽唯一的兒子,她就算怨恨我爸,也不可能不管我的。房貸,她肯定會幫我們還,以後咱們兒子出生了,那麼多花錢的地方,我媽也不可能不管的。」
只能說,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吧。
-7-
這次,是真的徹徹底底和從前告別了。
我拿着離婚證回到家。
行李已經收拾好,提前打了輛車,就去往機場。
從前我很愛去各地旅遊。
鍾尋之也喜歡。
我們算是志同道合,所以這麼多年來,感情一直都很穩固。
只是後來,他生病了。
他只能待在醫院裏,而我作爲他的妻子,也得陪着他。
那些尚未去看的景色和風光,就一直這麼被耽誤了下來,我曾有幾次也感慨過,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去旅遊了。
畢竟,他的病耗空了家底,之後還要精心照顧,負擔不起各地旅遊。
可現在不一樣了。
離了婚,我拿了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再加上我自己這裏還有些錢,可以不用考慮那麼多,ƭù⁶只需要開心就好。
反正再過不久,拆遷款就要到賬了。
現在肆意揮霍一把,對我而言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
到了機場,還有點時間。
我找了地方坐下,打算看會手機打發時間,就看見周尋洲給我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他和周嫺月站在趙惜和鍾紀之身後。
看起來像是一張全家福。
鍾尋洲緊接着又發來了兩條消息。
「媽,如果你沒亂發脾氣,今天拍的這張全家福,怎麼說也會有你的位置。」
「對了,這個月的房貸該還了,你記得打錢。」
看着這兩條消息,我低頭沉默了好一會兒。
心口那最後一絲絲的痛。
在這一刻,算是徹底消失了。
換句話說,是釋然了。
對自己釋然。
接受自己失敗的婚姻,承認自己生下了一個白眼狼兒子。
但從此以後,這些將會成爲過去式。
登機時間快到了。
所以我直接將手機關機,然後踏上了去往國外的飛機。
我一個人,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8-
我回國已經是兩個月後了。
關於房子拆遷,還需要回國籤一些材料,拆遷款才能順利發放下來。
而在國外的那兩個月。
爲了清靜,我提前買了另一部手機和新的電話卡。
直到回了國內,下了飛機後,我纔將之前的那個手機重新開機。
剛打開,就發現了一連串的消息。
鍾尋洲發了幾十條。
【媽,你怎麼還沒有打錢給嫺月,她都生氣了。】
【媽,房貸要逾期了,你趕緊打錢啊。】
【……】
【不是,你怎麼不回消息?電話也不接?你再不打錢,嫺月就要跟我吵架了!】
【……】
【你到底在搞什麼?回消息啊!】
【我先用自己的錢墊付了房貸,你看到消息後,記得把錢還給我。】
【……】
【媽,你到底去哪兒了?】
【……】
【媽,家裏出事了,你趕緊回來好不好。還有,我現在真的很需要錢,嫺月和我吵架,說我再拿不到錢,你就要跟我離婚了,還有打掉你唯一的孫子!】
【我爸那個老糊塗,居然把家裏的房子給抵了,嫺月記得要和我離婚。】
【……】
【媽,你看到消息趕緊給我回個電話。】
【……】
接連幾十條消息,看得出來鍾尋洲越來越急切,彷彿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除此之外,鍾紀之也有給我發消息。
【知華,這兩瓶藥該怎麼喫來着?我有點不記得了。】
配圖,兩個藥瓶。
【……】
【最近天氣轉涼,我之前的衣服有些大,不太能穿,趙惜也不太會給我買衣服,你能再給我買幾件不?】
【……】
【不知道爲什麼,我最近總覺得身體很難受,你以前是怎麼給我按摩來的?】
【知華,你那裏……還有錢嗎?】
【……】
【知華,我這邊遇到了點事,雖然我們離婚了,但好歹也還算是親人,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應應急。】
【知華……】
我一一掃過,卻並沒有打算回覆。
只是看着這父子倆的消息,我很確定,這是真的發生了什麼大事。
所以我給對門那個熟悉的鄰居發了個消息。
很快,我就知道爲什麼了。
-9-
我離開後,鍾紀之和趙惜,倒是過了幾天幸福平靜的日子。
但趙惜並不是個善茬。
她想管錢,可家裏卻實在又沒有什麼錢,就把主意打到了鍾尋洲身上。
說是兒子應該養老子。
可週嫺月,同樣也不是一個好相處的。
得知這件事情後,直接挺着肚子來找趙惜鬧了一頓,又以懷孕爲由,讓對方給自己洗衣做飯。
趙惜如今領了結婚證,有了正經名分,就開始端起婆婆架子。
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幹這些活。
反而,還要周嫺月伺候她。
兩個人因此鬧了一次又一次,周紀之和周尋洲兩個人夾在中間,也是左右爲難。
不僅如此。
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有一個男人找上了門。
那個男人自稱是趙惜的兒子。
趙惜,也認了。
原來她並非無兒無女,早年雖然沒結婚,可的的確確生下過一個兒子,可兒子是個賭徒,耗光了家底且不說,又像個無賴,得知自己媽媽嫁人,就上門來找鍾紀之要彩禮錢。
鍾紀之哪還有錢,趙惜就哭,到底纔剛結婚不久,枕邊風吹得厲害,竟然把房子都給賣了。
原本只是想給一部分。
但趙惜的兒子,在外面又欠了很多賭債,他在趙惜面前哭,然後趁機拿走了所有的錢。
得知這件事情的周嫺月,氣得差點當場動了胎氣。
她覺得不公平,認爲周尋洲纔是周紀之的親生兒子,就算是賣房子,那錢應該也是全部給她。
所以現在要死要活,要讓鍾紀之同樣給一分錢。
否則,就去把肚子裏的孩子給打了。
偏偏禍不單行,鍾尋洲因爲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做了個檢查,結果發現身體真的出了點毛病,竟然患上了無精症,以後也絕不可能再有孩子的那一種。
所以周嫺月肚子裏的孩子,是鍾家唯一的香火了。
拿捏着這個,周嫺月又開始各種作天作地,鍾紀之想要這個孫子,沒辦法就只能先去借高利貸。
原本是想把這錢給周嫺月,安撫她先生下孩子。
結果趙惜的兒子,又一次輸了錢,先一步來找趙惜,將這筆錢給拿走了。
到現在,這幾個人在家裏鬧了一次又一次。
已經成了小區裏的笑話了。
捋清所有事情的我,只得感慨一句世事無常,好在這都跟我沒有什麼關係了。
不過我沒想到,鍾尋洲會來老房子裏堵我。
-10-
「媽,這段時間你去哪了?」
再次看見鍾尋洲,從前意氣風發的男人,現在鬍子也沒剃,衣服穿得也不整齊。
整個人像是被吸走了精氣神似的。
他看到我,連忙走了過來,像是有許多話想對我說。
「我去哪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說話的聲音很冷漠,但他像是沒聽到似的,自顧自開口。
「媽,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這段時間,家裏發生了好多事。我以前一直覺得趙惜還算是溫柔小意,所以才同意讓爸娶她,沒想到竟然是個騙子,她有個賭徒兒子,還在爸那裏吹枕邊風,把房子都給賣了!嫺月現在每天都和我鬧,說我要是拿不到錢就得跟我離婚,還要打掉我唯一的兒子。媽,我現在真的是沒有辦法了,因爲這些事情鬧得我心緒不寧,我在公司裏的工作頻頻出錯,已經被辭退了。之前有你幫我還房貸,我日子過得還不錯,現在自己還了兩個月,再加上嫺月鬧個不停,動了好幾次胎,每次去醫院又是一大筆開銷,家裏真的沒有錢。媽,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是你能不能先幫幫我?幫我還一下房貸,還有能不能來我家照顧一下嫺月,我真的是沒有精力了。」
鍾尋洲說這話時,儼然一Ṭṻ⁼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當初有我不斷接濟,他們小夫妻日子過得很滋潤,如今發生了這麼多事,又被辭退,日子顯然很難過。
不過,我並不覺得有絲毫心疼。
畢竟這都是他們作的。
所以我沒回答,只是冷冷看着他,覺得可笑。
「媽,你笑什麼呢?」
鍾尋洲像是不明所以,接着又試圖打起感情牌,還想威脅我。
「嫺月肚子裏的孩子,可是你的親孫子,也極有可能是咱們鍾家唯一的香火了,你難道就真的忍心看着我斷香火嗎?」
我點頭,一臉好笑道:「你也說了,這是你鍾家的香火,和我宋知華有什麼關係?何況你們家這種惡劣基因,要是能夠早一點滅絕,我覺得也是好事。」
許是沒想到我會把話說得這麼難聽,鍾尋洲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久到鍾紀之出現,他都沒察覺。
-11-
「知華,你終於回來了。」
兩個月不見,鍾紀之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不僅兩頰凹陷,身上更是瘦得只剩下了一把骨頭。
不像我,旅遊的時候喫喫喝喝,還長了 10 斤肉。
他說完這話後,就大步走到我跟前,並且試圖想拉我的手,但被我給躲開了。
「知華,我以前不知道,沒有你的日子會這麼難過。這段時間我經歷了很多事情,我以爲趙惜可憐,她說她只想要一個家的時候,我是真心疼,但我沒想到她居然騙我,還有一個兒子!現在家裏亂糟糟的Ťṻ⁴,我感覺我身體也越來越不舒服,有時候想起來,才發現只有你在我身邊的時候,我纔會安心。知華,我真的知道錯了,只要你願意回家,我立馬就和她離婚,雖然我的房子賣了,但你爸媽留給你的這套老房子,咱們還能喫,我們以……」
「鍾紀之,你到底哪來的臉,居然還敢來我面前說這些話?甚至還覥着臉說想住我爸媽留給我的房子?」
我真的是直接給氣笑了。
也沒忍住,直接上手甩了他一巴掌。
但還是控制了些力道。
畢竟就他現在這身子骨,我怕我一巴掌給他送上了西天。
他死不要緊。
但我即將拿到拆遷款和新房,可不想再賠上爲數不多的日子了。
被我打了一巴掌,鍾紀之顯然沒反應過來。
而我也不想再繼續和他們糾纏。
就直接開口說:「鍾紀之,我們已經離婚了,在離婚之前,財產已經做了清楚的分割,所以你和我之間現在什麼關係都沒有,你要是再一而再再而三糾纏我,我會直接打電話報警,還會將你之前出軌的事情發到網上,我想你這一大把年紀,還是想要點臉的吧?至於你——鍾尋洲,雖然你和我有血緣關係,但對於你這樣的白眼狼,我寧可自己從來沒生過,何況你現在 30 出頭,我對你早已沒有了撫養義務,你要是再繼續找我要錢,我同樣把你掛到網上,讓你這輩子都沒辦法抬頭見人。」
我話說得狠絕,也不打算給他們留有半點餘地,甚至已經掏出手機,準備撥打 110。
見狀,鍾紀之似乎還想說些什麼。
可他手機響了。
還有鍾尋洲,手機同樣也響了。
兩個人同時接通電話,又同時變了臉色,然後再一次同時轉身就往外跑。
看起來,又像是發生了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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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去管到底發生了什麼。
畢竟,我還有正事要忙。
關於拆遷的事,填了好幾份資料,又簽了好幾次字。
很快,拆遷款就到賬了。
有八位數。
與此同時,我還分到了一套不錯的江景房。
日子過得很滋潤。
爲了以防萬一,我將之前的手機以及電話卡全部丟棄,也從老房子裏搬了出來。
沒有人知道我如今的住址。
又過了兩個月,我去街上逛街,看見兩個狀如流浪漢的人在打架。
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多年。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們。
「死老頭,讓你一大把年紀還有花花腸子,要不是你要死要活,要跟我媽離婚,也不會鬧成這個樣子!」
「我是你老子!你怎麼能這麼講我?而且你又好到哪裏去了?當初我說我要跟你媽離婚,你不也是 1 萬個同意嗎?」
「呸,老不羞的,要不是你非把那個女人招回家,媽也不會離開,家裏的房子也會好好的,我老婆也不會打掉孩子跟前男友跑了,都是因爲你!」
「那是你自己留不住人,憑什麼怪我……」
你一言我一語,又從一旁看熱鬧的人口,拼湊出了故事的後半部分。
那天的兩個電話。
一個,是趙惜打來的。
她還是要錢。
爲了救又一次賭輸了的兒子,甚至不惜去借高利貸,還哄騙了鍾紀之一起簽字。
導致現在兩個人都一直被追債的人各種賭。
至於鍾尋洲那邊,周嫺月得知要錢無望,又恰好遇見了從前深愛的前男友,就乾脆打了孩子,然後要離婚。
兩件事情湊在一起,父子兩個互相埋怨。
這不,直接在街上打了起來。
對此我只是笑了笑,覺得天道輪迴報應不爽,便打算直接轉身離開。
「媽——」
「知華——」
剛轉身,那兩個人就喊住了我。
鍾尋洲到底年輕,雖然被打瘸了腿,但還是很快跑到我面前,眼露震驚。
「媽,你什麼時候買的包?我記得這個包得好幾十萬?還有你戴的這個手鍊,也很貴……」
鍾紀之聞言,同樣也是震驚不已。
與我同行的老姐妹,也知道我家裏的事,此刻更是忍不住冷笑。
「呦, 你們還不知道吧?可能是離開了你們, 知華就擺脫了黴運,他爸媽留的那套房子,拆遷了。這下子咱們知華,可就成了名正言順的富婆。」
聞言,鍾尋洲很是激動。
「媽,是真的嗎?」
我點頭, 然後對他說:「是真的,不過這是我的錢, 就算以後我花不完,也一分不會留給你的。」
甚至連這個城市, 我也不打算多待。
鍾紀之此刻也走了過來。
一把年紀, 漲紅了臉, 糾結半天開口說:「知華,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借我一點錢, 讓我還個債?」
我笑了。
「你還有面子嗎?」
搞笑。
我沒再理這對白眼狼父子,而是直接拉着我的老姐妹,轉身上了我新買的車。
此後, 他們過得再落魄,也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最好過得更慘一點,我會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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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在此期間,這對白眼狼父子也試圖到處打聽我的消息。
不過我一早就離開了這座城市, 賣掉了江景房,去了另一座城市買了套小別墅, 打算在那養老。
從老朋友口裏得知,在我離開後, 鍾紀之又病倒了。
本來就心力交瘁, 再加上出院後沒有好好保養, 這下子躺在牀上半死不活的。
還沒有錢能夠繼續治療。
總之,活不久了。
趙惜倒是想跑,鍾尋洲氣不過, 直接堵了她, 兩人糾纏之間, 鍾尋洲竟然失手殺了她。
最後, 被抓進了監獄, 判了幾十年吧。
還有趙惜的兒子, 賭博, 同樣也被抓了。
至於周嫺月,想去尋求愛情,結果那個前男友, 還是一如既往的花心。
最後人財兩空,一無所有。
這些人,都得到了讓我很滿意的結局。
而我,宋知華。
此時此刻, 躺在 300 米的別墅裏,請了兩個阿姨照顧我,日常旅遊購物。
日子過得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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