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遭退婚後我被求婚了

宮中一直有一個傳言:誰娶我,誰便是未來天子。
可唯獨太子李錦淵不信。
在我們快要成婚之際,他愛上了行醫江湖的孤女,回京後便與我退了婚。
他笑着說:「桐華,孤對你只有兄妹之情,你會理解孤的,對嗎?」
衆人嘲笑太子的荒唐,寧願爲一民間孤女失去我家族的倚仗。
但我知道,一個手握實權的皇位繼承者,怎麼可能忌憚手下的臣子?

-1-
李錦淵前來退婚時,父親氣得險些暈厥。
姜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目睹當今太子將聘禮一樁樁抬走。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隨即露出一絲笑意。
「桐華,孤已有意中人,你向來懂事,必然會理解孤的,對嗎?」
我恍惚間想起,當初我們的婚約,還是李錦淵親自開口向陛下求旨的。
喜歡我的那幾年,李錦淵三天兩頭往姜家跑。
什麼稀奇玩意兒都先往我院子裏送。
連府中的下人也曾無比羨慕,說太子一往情深,是世間少有的癡情人。
就連我自己,都以爲會順理成章的成爲太子妃,陪伴李錦淵走上最高的位置。
但感情這種東西,終究是會變的。
我雖心生不解,但礙於李錦淵太子的身份,也只能妥協。
「桐華明白,桐華自知與殿下情淺緣薄,今此一別,祝殿下與未來太子妃恩愛白頭。」
話已說完,李錦淵眼眸一頓,似是沒有料到我會如此大方。
「桐華果真比孤想象中的更爲善解人意,也願你早遇良人。」
太子前腳剛離開,父親便將我喚到書房。
「我姜家就算不是皇親貴族,也不可讓太子殿下這般侮辱。」
「婚已經退了,父親打算如何?」
「自然是入宮面見陛下,還我姜家一個交代,太子貿然退婚,叫我姜家以後在朝堂如何自處?」
太子這大張旗鼓的一鬧,滿京城皆知我被太子退婚。
這番羞辱,着實讓人惱怒。
可若是姜家不識好歹,到陛下面前討說法,怕是會惹得太子不悅。
我攔住父親,道:「父親,您一旦到了聖駕前,姜家與太子的關係可就真的無法補救了。」
父親皺眉:「宮中不止太子一位皇子!」
我急忙阻止父親繼續說下去,警惕的看了門外。
「父親,謹言慎行!」
父親反應回來後也是滿臉冷汗,失落地坐回椅子上。
我道:「父親,不能與太子交惡。」
那是未來天子,也是當今陛下最寵愛的皇子。
父親雖是朝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也不能挑戰未來君王的權威。
父親到底是沒再說什麼。
我離開書房,回到自己的庭院,不由得看了看院中那顆已經開花的梨樹。
這是李錦淵年少時送我的。
那年,皇后娘娘帶我去了東宮,我第一次見到李錦淵。
他眉目溫柔,正坐在一顆梨樹下寫字。
少年的李錦淵光彩照人,僅僅只是站在那裏,便好看得像一道絕美的風景。
見到我,他有些愣住。
他說:「好漂亮的妹妹,母后,淵兒以後可以娶她嗎?」
皇后娘娘捂嘴笑:「那也要讓桐華點頭啊。」
後來,李錦淵便讓人將這棵梨樹挖了,種到我的院中。
他笑臉盈盈的拿着刀在樹上刻字:
卿卿桐華,宜室宜家。
與子同心,滿城佳話。
因爲我與李錦淵的婚約,父親本是支持三皇子的,後也轉頭支持太子。
但母親卻搖頭嘆息。
「年少的感情確實熾熱,可也極爲脆弱,當新鮮感褪去,剩下的只憑良心。」
事實上,的確如母親所言。
太子在一次外出打獵的途中,遇上了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子。
他立即找到我,滿懷歉意:「桐華,見了她,孤才知何爲喜歡,孤對你,終究只是兄妹之情。」
一句兄妹之情,讓我愣在原地。
當晚,我靠在梨花樹下坐了一夜。
我想不明白,李錦淵何爲會爲了一個民間女子捨棄姜家?
什麼樣的女人,有那般實力將太子迷得神魂顛倒?
直到我去東宮Ṱũ̂ₔ,想要尋求一個真實的答案,意外見到了李錦淵捧在手心的女子。

-2-
女子喚作沈如意,是位遊走於民間的孤女,也是位醫術了得的醫者。
她見了我,欠身。
「姜小姐,您與阿淵退婚一事,並非我從中攪和。」
阿淵?
她竟然稱呼當今太子阿淵?
當真是被偏愛者有恃無恐,在她看來,身份尊貴的太子也不過一個普通男人。
我居然有點欣賞她的膽識了。
我打量她,漫不經心道:「太子說,他在狩獵途中險些遇刺,是你救了他。」
「身爲醫者,救人是本分,理應如此。」
我點頭,然後看向四周的架子,上面放滿了各種不知名的藥材。
見我感興趣,沈如意便走到一處架子旁,從裏面拿出了一隻黑色的藥材遞給我。
「看小姐臉色,應當氣血虧虛引起的身子孱弱,此藥喚作黑玉芝,提神醒腦,補血補氣。」
我接過東西,隨口道謝。
「沈姑娘,你與太子之事,怕是沒有那麼容易,皇家的水不是什麼人都能淌的,你好自爲之。」
如我所料,太子與我退婚一事傳的沸沸揚揚,陛下當即下旨意欲處死沈如意。
李錦淵爲救沈如意,直接跪在了陛下的寢宮外。
父親與我說起此事,好似出了口惡氣。
我捧着茶杯,淡淡道:「太子是聰明人,如今爲了一個孤女與陛下叫囂,委實失了理智。」
「桐華,你心中沒有半點怨氣?」
「有何可怨的?」我盯着茶杯出神:「少年時的情深似海,本就經不起時間的蹉跎。」
我從未想過,李錦淵會一生一世待我如初。
尋常男人在一生中,也難免會遇上一個比一個更讓人心動的人,何況還是未來的天子。
他今後所遇到的誘惑,比尋常男人只多不少。
真心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永遠不發生變化呢?
只是我唯獨沒有想到,李錦淵會在我們快要成婚的時候悔婚。
陛下身子大不如前,皇室鬥爭更爲慘烈。
如今的皇宮,明爭暗鬥,早就成了各方勢力的權力漩渦。
李錦淵在這個節骨眼上與我解除婚約,正好如了許多人的願。
父親說,已經有不少人偷偷暗示他,想要與姜家結盟。
這其中,不乏宮中那些位高權重的皇子。
父親沒有接受那些拋來的橄欖枝,而是回家與我商議。
他不理解:「桐華,太子爲人處事不夠精明,大是大非上不夠圓滑,你爲何會看重他?」
我微微一笑:「因爲,他是太子。」
太子雖然不一定登基,但只要李錦淵不死,或是不觸及陛下的底線,那他,自然就比其他皇子更有優勢。
隔日,丫鬟爲我梳妝,說太子跪倒在陛下寢宮外。
傳言說是昨晚下了場大雨,李錦淵跪得太久,早已疲憊不堪,始終沒有等到陛下心軟。
我聞言,只是默不作聲。
母親前來尋我,讓我陪她一同入宮。
「母親突然入宮,是何人所請?」
「陛下與皇后娘娘。」
看來,李錦淵如此作爲,果真是涉及到姜家了。
我穿戴整齊,陪母親坐上同一輛馬車。
路上,母親低聲道:「昨日那孤女陪着太子一同跪下,看上去倒是情真意切。」
「母親,別人的事,我們便不用操心了。」
「我說這些,只想問你,若是陛下執意撮合你與太子,你當如何?」
我看向母親,她臉上難得出現一絲緊張。
我笑着說:「母親放心,我自有應對之法。」

-3-
意料之中的是,李錦淵與沈如意也在乾坤殿。
他們跪在地上,像極了無端遭人拆散的苦命鴛鴦。
皇后見到我,愁眉不展的面容瞬間掛上了一絲笑容。
「桐華,你與淵兒的婚事依舊作數,太子年輕,說話做事沒個分寸,你莫要放在心上。」
沈如意眼珠微紅,低頭抹淚。
太子聞言,看向我的目光有些失望。
瞧他這副模樣,倒像是我成了罪魁禍首似的。
我走上前行禮:「陛下,娘娘,婚姻之事向來講求你情我願,太子已有意中人,桐華實在不忍拆散他們。」
兩人同時抬頭看向我,那眼中的期待莫名有些刺眼。
陛下冷笑一聲:「什麼意中人,不過是個難登大雅之堂的Ṱû⁺鄉野村婦。」
太子支起身子,反駁道:「父皇,蕭淑妃當年也是您從民間帶回來的女子,難道她也是村婦不成?」
「你…你個逆子。」
陛下龍顏大怒,皇后娘娘拍他的後背順氣。
太子俯身磕了一個響頭。
「父皇,母后,若是不能娶如意爲妻,兒臣願捨棄這太子之位,陪如意瀟灑江湖。」
此言一出,現場一片靜寂。
我與母親對視一眼,她朝我微微搖頭,示意我退到一邊。
半晌後,陛下沉着臉叫人拿來筆墨,打算從新擬旨。
皇后臉色也不太好,想阻止卻無從下手。
無奈之下,她將目光對準了我。
「陛下,不如這樣吧,讓淵兒娶桐華爲妻,納沈如意爲妾。」
陛下停下動作:「如此,也好,桐華,你意下如何?」
我未開口,李錦淵便高聲道:「父皇,兒臣怎麼能讓如意做妾?」
「你做什麼?給朕再說一遍??」
皇后趕緊讓人把他二人強行帶走,急忙安撫陛下情緒。
這場鬧劇總算結束,皇后娘娘將我帶到她的寢宮,支走了所有僕從。
她道:「桐華,你可知陛下與蕭淑妃之間的事?」
「有所耳聞,只是所知不多。」
皇后彷彿陷入了沉思一般,看着高聳的宮牆,說起了陛下當年還是太子時所面臨的權力與女人的抉擇。
蕭淑妃是江湖俠女,性子潑辣頑劣。
一次偶然,她在江南救下被強盜攔截的太子,二人相處半月便心生情愫。
那時的蕭淑妃並不知太子身份,以爲對方只是一介商客。
兩人曾經在江湖遊走,劫富濟貧,宛若一對恩愛的江湖愛侶。
後來,還未登基的陛下便三言兩語便將她帶入了東宮。
就此,蕭淑妃便成爲了太子妾室,連個側妃的身份都不曾擁有。
皇后說完這些,便道:
「當年本宮已是先皇欽定的太子妃,而蕭淑妃,以身家性命要挾陛下,想要頂替本宮的位置。」
我呆滯一瞬:「之後呢?」
「之後?」皇后娘娘笑了笑:「陛下沒有猶豫,直接將本宮娶進了東宮,斷了蕭淑妃的念想。」
自那之後,蕭淑妃便閉門不出,將自己關在深宮。
所以,男人的喜歡是什麼呢?
陛下必然是真心實意對待蕭淑妃的,只是比起愛意,他更在乎權力。
皇后娘娘繼續道:「桐華,你與本宮很像,本宮很希望你能嫁與淵兒,爲了你自己,也爲了姜家。」
我道:「娘娘,即便不嫁給太子殿下,姜家,依舊是天子最忠實的臣子。」
皇后娘娘抬起眼眸,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如此,便好。」

-4-
我回到太師府,與母親說起了和皇后娘娘的談話。
我問她:「母親認爲,太子會像當年的陛下一樣選擇權力嗎?」
母親搖頭:「不會!」
「爲何?」
「陛下心中所愛,一直都是當今皇后。」
我琢磨此話,回想與皇后娘娘交談的細節,當即反應過來。
「真正手握皇權之人,怎麼可能會放棄心中所愛?」
朝中大臣,皆以爲陛下娶皇后,只是忌憚皇后孃家的勢力。
真實的情況,卻是陛下原本就鍾情於皇后,這纔給了她後位。
若是他心儀之人是蕭淑妃,那坐上皇后寶座的,也必然是蕭淑妃。
就像今天太子爲了沈如意,寧可捨棄太子身份也要許她名分一樣。
如今想來,皇后與我說這些,也是希望我能爲了家族嫁入東宮。
可惜啊,李錦淵不是當今陛下,我也不是蕭淑妃。
若是真的嫁入東宮,便能保我姜家在皇權鬥爭中安然無恙,可就太過天真了。
許是李錦淵的癡情感動了上天,陛下迫於無奈投同意了他與沈如意的婚事。
我得知這個消息,默默的盯着院中的梨花樹發呆。
隨後叫人將樹挖了出來,親自送往東宮。
李錦淵見狀,神色不悅:「桐華,你這是做什麼?想借此暗諷孤始亂終棄麼?」
我笑道:「殿下莫要多想,你我緣分已盡,曾經你送我的東西,也該一一奉還。」
除了梨樹,我還將李錦淵以前送我的所有東西,全部還了回來。
李錦淵沒吭聲,看着梨樹若有所思。
沈如意正巧出現,帶笑Ťú₇的臉在看到我後僵了僵。
「姜小姐,我與阿淵,多謝你的成全。」
她跪在我面前,行了一個大禮。
李錦淵沒有阻止她,也朝我拱手。
「桐華,你送孤的東西,孤今日便讓人整理出來儘早給你送去。」
「多謝!」
我轉身欲走,李錦淵突然叫住了我。
「桐華!」
我轉身:「殿下何事?」
「是孤對不住你!」
我欠身,沒再回話。
很快便到了李錦淵大婚,我陪伴父親母親盛裝出席。
李錦淵穿着婚服,臉上的笑容和煦又美好。
突然,我感受到一陣陰寒的氣息。
我扭頭一看,赫然看到了坐在角落獨自飲酒的三皇子李長韞。
比起位高權重的太子,他這個三皇子的存在感可謂低到塵埃。
李長韞本是蕭淑妃的兒子,因爲身份低下,空有皇子身份,卻並無實權。
可這樣一個人,卻曾經帶兵打戰,滅了整整一個大國。
繞是如此功績,也換不來陛下半分賞識。
不過當年父親倒是極爲看重他,常言他是萬中無一的天之驕子。
許是感受我的目光,李長韞對我舉了舉酒杯。
我隔空與他碰杯,將酒一飲而盡。
我以爲,我與李長韞之間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沒成想太子李錦淵剛成婚不過兩天,李長韞便親自前來姜家提親。
父親前來詢問我的意思,字裏行間皆是對三皇子的讚賞。
我沒有答應,讓丫鬟關緊了門窗。
「父親,三皇子如今前來提親,目的不純,我擔心會多生變故。」
父親摸着下巴思索:「桐華,依你之見?」
「父親,姜家是忠君,並非是忠於其他勢力,可莫要本末倒置啊。」
父親懂了,當下便拒絕了三皇子的求婚。
誰知三皇子求親的消息鬧得人盡皆知,京城裏開始出現我與三皇子的不少傳聞。
李錦淵給姜家遞來請柬,邀請我前往東宮一聚。
剛一見面,李錦淵便讓一旁的沈如意離開了。
他盯着我看了半天:「桐華,你看上三弟了?」

-5-
好強烈的壓迫感,我徒然一驚。
「未曾。」
「那真是可惜了,三弟才貌雙全,京城多少貴女都想嫁給他。」
這番試探,讓我第一次這麼明顯的覺察出太子不同於尋常的地方。
他帶我去看那顆被我換回來的桃樹,指着上面缺失的一塊樹皮。
「爲了去掉那兩行字,你直接消掉一大塊皮,到底是孤高估了你的情意。」
我道:「殿下此言,倒是讓桐華聽不懂了。」
李錦淵深深看了我一眼:「桐華,你可怨孤?」
「不怨!」
「爲何?」
「即便殿下不曾遇見沈姑娘,將來也會遇到其他心意的女子,故而,桐華從來不求男人真情。」
生於世家,自當以家族爲重。
兒女情長,不過過眼煙雲,計較得太多,反倒會忘了初心。
我們站立很久,相對無言。
沈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她端來兩碗香甜的羹湯。
「姜小姐,看您氣色想必是這幾日都不曾好好休息,這是如意親手熬的藥湯,您可以嚐嚐。」
我接過碗,卻並未喝下。
「多謝,我從來不喜歡喝這些,有心了!」
李錦淵從我手裏拿過藥湯,直接倒在梨花樹下。
「無妨,全當這樹替你喝吧!」
我看着浸入土裏的藥湯,並未搭話。
李錦淵對我說:「桐華,京城裏都在說,娶姜桐華者得天下,你怎麼看?」
我後背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全身。
這纔是李錦淵請我來的真正目的。
他眼中帶笑,看似和氣溫柔,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都莫名讓人膽寒。
「與你退婚後,朝中原本支持孤的大臣開始倒戈,」李錦淵逼近我,繼續道:「孤在很早之前便聽他們說過,你嫁給誰,誰纔是未來天子。」
我趕緊欠身:「殿下,這般不切實際的言論,你信嗎?」
李錦淵後退一步:「自是不信,一個女人若真能左右天子的人選,豈非貽笑大方?」
「殿下所言甚是。」
他說得很對,若是誰娶了我便是天子,那可真是太小看皇室鬥爭的殘酷了。
我思慮左右,對上李錦淵的眼睛。
「殿下,姜家,始終是站在你這邊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李錦淵挑眉,有點意外:「爲何?」
「桐華深知,只有殿下才能保住姜家。」
每一次帝王更替,總會伴隨多數權臣世家落幕,甚至葬身於權力鬥爭的漩渦中。
姜家樹大招風,早已是各大勢力的眼中釘,每一次的抉擇,都是一場生死博弈。
出了東宮,我坐上馬車後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所幸之前拒絕了三皇子的求親,否則李錦淵必然對姜家起疑,捨棄姜家的支持。
想到這裏,我深感疲憊,便閉上眼睛歇息。
迷迷糊糊間,我已經聽不到四周商販叫賣的聲音。
等到我猛然睜眼,才發現自己還在馬車上。
我趕緊打開車簾,看到的不是街道巷子,而是座座高山。
我出城了?
「阿四,你不帶我回家跑外面做什麼?」
前方沒有聲音。
我覺得不太對,剛想下車,一道身影迅速來到我面前,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對方二話不說堵住我的脣。

-6-
我壓下心中的驚恐與憤怒,拔下發髻上的簪子狠狠朝來人脖子扎去。
那人動作很快,一把握住我拿着簪子的手。
「真夠狠的!」
這聲音……三皇子?
對方放開我,似笑非笑的蹲在我面前。
我不解:「殿下這是做什麼?」
他從我手中取下簪子,動作溫柔的插入我的發中。
「姜小姐想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
他用手摸我的臉,眼神炙熱。
孤男寡女,荒郊野外,即便什麼都沒發生,一旦傳出去,我的名聲也毀了。
「殿下,您這是要逼桐華委身與你?」
李長韞眼神冰冷了幾分:「桐華,你心中當真只有李錦淵?」
「不,桐華心中只有自己和姜家。」
「若我答應你,登基之後絕不動姜家分毫,你可願嫁我?」
我盯着他的臉,想從這話中找出一絲作假的痕跡。
「殿下,你是否還記得當年你奉命前往禹州處理瘟疫一事?」
李長韞放開我,神色淡然:「自然記得,怎麼?桐華對此事感興趣?」
我理了理凌亂的衣服,正襟危坐。
「殿下可以告訴我,當年你是怎麼治理那場瘟疫的嗎?」
李長韞臉色變得極爲古怪。
我淡淡一笑:「一場瘟疫,本不會死那麼多人,可殿下爲了防止瘟疫擴散,竟直接將滿州之人屠殺殆盡。」
好巧不巧,禹州爆發瘟疫那年,我與兄長奉父親之命隱姓埋名前去查探,險些死在大屠殺中。
我躲在暗處,親眼看到李長韞下令焚燒屍體,燒了足足十日。
禹州距離皇城太遠,加之戰亂頻發,陛下無ṱúₛ法抽身探查禹州的實情。
後來敵軍攻打禹州,李長韞分明兵力強盛,卻選擇棄城而去。
我與兄長趕到京城的時候,得知禹州被毀,李長韞上書,說是敵軍入城所致。
如此一來,李長韞便將屠城一事,順理成章的嫁禍到敵軍身上。
他以爲此事再無他人知曉,卻獨獨留下了我這個隱患。
也正是因爲此事,我便知道李長韞此人,絕非善類,不可深交。
眼下危機時刻我能說這些,只是想給李長韞敲個緊鍾,讓他做事情三思而後行。
李長韞聽到我這話,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桐華,你膽子真大,不怕我殺你滅口?」
「如今陛下身子欠安,皇室鬥爭越發惡劣,姜家是平衡權力的重要一環,殿下不會殺我。」
「好,很好,」他勾起我的下巴,力道很大:「我原本是想趁機要了你,讓你再無退路,如今想來,是我低谷你了!」
李長韞將我帶下馬車,來到了一處隱蔽的木屋。
木屋建立在山水之間,周圍有一片竹林,偶爾有鳥從上方飛過。
只是這個地方,總是流露出一股悲涼之意。
李長韞熟練的爲我泡了一杯茶,毫無顧忌的坐在我對面。
他道:「這是我母親種Ţṻ⁷的茶,嚐嚐?」
我抿了一口,頗爲驚訝。
「淑妃娘娘竟還有這等手藝。」
我以爲,蕭淑妃只是一個江湖劍客。
李長韞道:「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只是可惜,她到死也無法踏出宮牆半步。」
死?
蕭淑妃不是在深宮閉門不出嗎?怎麼可能死了?

-7-
我第一次在李長韞臉上看到悲涼與落寞。
「母親一直喜歡江湖上的生活,當初父皇因爲一時興起將她帶回皇宮,這一關便是一輩子。」
李長韞說了很多,但所言之事,與皇后娘娘告訴我的截然不同。
我從李長韞口中得知,蕭淑妃當初之所以想要太子妃之位,是因爲知道了陛下心中只有皇后,心寒之餘唯有以死要挾陛下放她自由。
誰知陛下不爲所動,讓人廢了她的武功,將其永遠關在宮殿。
若不是李長韞今日所言,我斷不可能知道蕭淑妃已死。
他道:「桐華,我想讓他給母親陪葬,所以我必須坐上皇位。」
我努力保持鎮定,不讓自己露怯。
「桐華,你會幫我的,對嗎?」
「姜家幾百口人,我不能拿他們的性命和姜家的前途開玩笑。」
「桐華,我發誓,定能保住姜家,」李長韞走過來輕輕抱住我:「我需要你幫我,我需要姜家的權勢。」
我壓制情緒,道:「我需要時間!」
李長韞鬆開我,笑了:「好,我給你時間考慮,桐華,我相信你會給出讓我滿意的答案。」
天黑之前,李長韞將我送回府中。
父親見我回來,臉上緊繃的表情才鬆懈下來。
「桐華,你出了東宮便一直與三皇子在一起?」
我點頭。
父親很是擔憂:「陛下的病越發嚴重了,皇宮,可能要變天了,你如今與三皇子走近,太子殿下那邊……」
「父親放心,我自有定奪!」我想了想,問道:「父親,您之前爲何看重三皇子?」
「野心,」父親道:「自古以來,無野心事不成。」
我道:「父親認爲,三皇子一旦登基,姜家還有活路嗎?」
父親沒說話。
我想他心中也很清楚,野心越大的人越不會給自己留下禍患。
我想起了與李長韞的談話,對父親說道:「父親,姜家以後還是儘量與太子保持距離。」
皇宮要變天,京城,也要變天了。
三月後,宮中傳來消息,陛下的病情惡化,鬧得太醫院人心惶惶,生怕一不注意便掉了腦袋。
更有甚者,直接辭官回家。
皇后娘娘的請柬於昨日剛送到姜家。
如此危急時刻,她召我入宮的目的顯而易見。
待我入了宮,便看到李錦淵與沈如意也在。
陛下躺在牀上,好似只剩最後一口氣吊着性命。
沈如意正在爲他施針。
我這才恍惚的意識到,此女也是醫者。
不過連太醫院皆束手無策的病症,她一個遊歷在江湖的女子能有法子?
沈如意收了針,朝皇后娘娘行禮:「母后,恕如意醫術不精,難以徹底爲父皇除去病根。」
皇后娘娘坐在牀榻邊上,面無血色。
她向我招手。
我走過去,雙手被她緊緊握住。
「桐華,今日召你來,是陛下的旨意。」
我對着牀榻雙膝跪地:「陛下可有要事吩咐?」
陛下側過臉看我,氣若游絲道:「桐華,朕聽說,長韞前去姜家提親了?」
我忍不住看了李錦淵一眼。
「陛下,桐華與三皇子並無緣分,當日便讓父皇回絕了這門婚事。」
陛下繼續道:「姜家一片肝膽之心,朕,很是欣慰,以後太子之事,還需要你多操心。」
「桐華明白!」
陛下開始咳嗽起來,突然咳出一口鮮血。
沈如意趕緊上前:「父皇,您身子太弱,還是好生歇息吧!」
李錦淵讓沈如意陪皇后娘娘守護陛下,將我帶到寢宮外。
見四下無人,李錦淵才負手道:「桐華,你可知父皇身患何疾?」
「父親與我說過,陛下是操勞過度導致身子欠安。」
「操勞?」李錦淵譏笑一聲:「自孤與如意成婚後,父皇便將大部分政務交於孤處理,何來操勞?」
「太子妃醫術超羣,想必殿下已然知曉其中病症!」
李錦淵面對我,俯身在我耳邊說了幾個字。

-8-
我頓感驚駭,一時難以接受。
李錦淵道:「桐華,你是聰明人,孤很清楚,你不會做出讓孤失望的決定。」
我誠惶誠恐回到家中,立即讓父親寫了辭呈。
父親不解:「桐華,你爲何讓爲父辭官歸隱?」
我道:「父親,宮中的火已經燒起來了,如今唯一能明哲保身的法子,只有遠離朝堂紛爭。」
再則,兄長尚在邊關禦敵。
今日李錦淵悄聲告知我,兄長最近竟然也要回京了。
可之前面見陛下之時,陛下從未說起過兄長回京一事。
那便說明他並未下達任何旨意。
掌管朝堂幾十萬大軍的大將軍突然無召回京,即使兄長忠心可表,也難免會引起朝中之人的猜疑。
屆時,忤逆的罪名一旦落到他頭上,姜家在劫難逃。
母親推開書房的大門,也是滿臉愁容。
「夫君,朝堂出事了。」
父親站了起來:「何事?」
「五皇子自縊而亡,六皇子淹死於家中荷塘!」
我道:「這二位皇子,皆是太子殿下的擁護者,他們一死,說明有人按耐不住了。」
能殺死兩位皇子,還能做到滴水不漏,心思如此縝密,除了三皇子,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了。
父親沉思片刻,再次問道:「夫人,除了兩位皇子,可還有其他人出現意外?」
母親道:「刑部尚書魏大人,死於家中。」
魏大人是太子一派的,父親說過,此人在兩天前便已遞交了辭呈。
這是要將太子的黨羽一一清除麼?
父親此刻也有些猶豫了:「桐華,這一局,不是爲父辭官便能躲過去的。」
夜深,我獨自一人去了李長韞的府邸。
他似乎是早知道我會來,提前爲我倒好了酒。
我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李長韞打趣道:「桐華好膽量,不怕我下毒害你?」
「殿下若想害我,何必等到今日?」
他盯着我,臉上的笑容淡去:「桐華,你說過會給我一個答案,可卻讓我等了這麼久!」
我知道,若是再拖些時日,他必然會對姜家下手。
「殿下,桐華願攜手姜家助你一臂之力。」
「很好,」李長韞臉色緩和了許多:「我若登基,定不虧待姜家,而你,姜桐華,會成爲我的皇后。」
我靜靜的看着他。
李長韞靠近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臉上。
那一雙黑色的瞳孔,彷彿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
他道:「桐華,你或許不知道,當初李錦淵求父皇爲你們賜婚時,我也在。」
「殿下說這些做什麼?」
「做什麼?我只想告訴你,那日除了李錦淵,我也當着父皇的面求父皇爲我們賜婚。」
「可你知道父皇是怎麼說的麼?」李錦淵一字一句道:「他說,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與太子相爭?你也配?」
原來當年李錦淵求旨那日,竟然還有這麼一回事。
可李錦淵並未與我說過這些。
李長韞一把抱住我,低頭咬住我的脣。
我抵住他的胸膛。
等他鬆開,我才道:「殿下,桐華前來,只是來告知你答案,夜深了,還請殿下早些休息。」
我起身欲走,一把被他拉入懷中。
「桐華,今晚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9-
「殿下,我未出閣,若是在您這裏待上一晚,毀了名聲不說,您讓姜家如何自處?」
李長韞勾住我的脖子,湊在我耳邊低聲道:「桐華,在你心中,姜家勝過一切,是麼?」
「自然!」
「好,我不動你,我們之間,有的是時間。」
我迅速從他身上離開,拉開一段距離後才欠身行禮。
「桐華告辭。」
「桐華,你可知你兄長要回京一事?」
我僵住:「此事,與殿下有關?」
「你或許不知道,當年我帶兵攻打楚國之時,你兄長曾千里迢迢趕來助我,時至今日,我與他,依舊是摯交。」
李長韞,竟與兄長有這層關係?
爲何兄長從未提過?
「桐華,這便是我爲何敢與太子撕破臉的原因之一。」
我像是做夢一般,意志力一點點被抽離。
「兩位皇子與魏大人……」
李長韞親了親我的額頭:「你猜得不錯,是我做的。」
我推開他,逃離一般離開了府邸。
沒多久,兄長果真回京了。
沈如意親自來姜家見我,向我說起了兄長已然入宮。
她意有所指的說道:「姜小姐,你千萬小心。」
我在家中等了足足五日,也不見兄長回府。
不知爲何,我心中總覺得不太對勁。
直到父親慌慌張張的回來,臉上滿是豆大的汗珠。
「桐華,裴兒已被陛下打入死牢。」
我還不曾開口,門外便衝進來一羣手持兵器的士兵。
他們二話不說,便直接將父親帶走。
父親扭頭對我喊話:「桐華,照顧好你母親。」
父親被抓走,我即刻回到房間書信兩封,一封送到東宮,另一封,則送往李長韞的府邸。
母親平日沉穩內斂,父親被抓後她竟險些失去理智。
「桐華,你且安心在家,我即刻回趟趙國公府!」
我攔住她:「母親,不可,皇宮怕是亂成一鍋粥了,不能牽連到外祖父。」
母親眼珠赤紅:「桐華,你父親不會出事的,裴兒也不會出事的,對嗎?」
我握住母親的手:「姜家忠心耿耿,父親在朝輔佐君王,兄長在野鎮守邊關,陛下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當日,我便收到回信。
太子信中所說,陛下病重,不可能下旨囚禁兄長,更可能帶走父親。
而李長韞的信卻絕然相反。
他告訴我,太子已經知道姜家倒戈,這纔對姜家出手了。
兩人所言,我身外局外不知真假。
我想出門,卻發現門外全是來自宮中的士兵。
「姜小姐,無陛下詔令,任何人不得外出。」
無奈之下,我只好原路返回。
夜晚,我的案桌上多出了一封書信。
我打開一看,緊繃的弦總算鬆懈下來。
宮中的權力紛爭,遠比我想象中的更爲慘烈。
除了姜家,還有朝堂諸多大臣也牽連其中。
姜家如今還只是處於監視之下,多方勢力也並未真正對姜家趕盡殺絕。
但陳家、齊家便沒有那麼好運了。
這兩家,是這次皇室鬥爭中率先犧牲的大家族。
同樣,陳家與齊家,是太子那一派的人。
我當即將信燒燬,前往母親的院子。
母親一直沒睡,只是望着夜空發呆。
「桐華,我得到消息,朝中世家貴族大多都出了事,尤其是朝中權臣的夫人,不知被抓去了哪裏。」
我點頭:「看來父親被抓,並非是因爲兄長的緣故。」
而是因爲即將到來的宮變!
囚禁大臣的夫人與子女,無異於變相威脅。
三天後,皇宮的喪鐘敲響,守在姜家的士兵隨後撤離。
我看着手中的信,心臟跳得厲害。
陛下,駕崩了?

-10-
我與母親趕到皇宮,正逢李長韞手握帶血的利劍坐在皇位上。
他旁邊,是一位頗有江湖氣息的女人。
蕭淑妃?
李長韞不是說她已經死了嗎?
看來,他嘴裏也沒一句實話。
放眼看去,滿朝文武百官皆在,他們相互對視,滿目驚恐。
宛如待宰的羔羊。
唯獨父親,被李長韞安排了座位。
見到我,李長韞露出一抹笑容:「朕的皇后來了。」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看向我。
有大臣站出來指着父親大罵:「姜太師,先帝剛去,你便助紂爲虐,如何對得起先帝的囑託?」
父親還未說話,李長韞便將手中的劍朝他擲去。
頃刻間,那人便被一劍穿喉。
我跪在地上,勸誡道:「殿下,濫殺無辜,非君王所爲。」
「皇后說的有道理,你既然開口了,那朕,便少殺幾個。」
他輕輕擺手,幾個大臣便被拖了出去。
李長韞道:「太子已死,皇室除我之外再無皇室血脈。」
「衆卿若擁我稱帝,便可回家與家人團聚,至於諸位的夫人,也能安然無恙的回家。」
話已至此,父親第一個站出來跪拜。
「臣,姜回,懇請三殿下登基。」
父親開口後,朝中大多數臣子紛紛跪地。
這些大臣,有些與父親交好,有些,曾受到父親點撥與提拔。
至於那些還未服從之人,李長韞毫不猶豫讓人帶到外面處決。
我道:「殿下,如此忠義之士,您若是都殺了,如何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
「自古君王,向來以寬厚服衆,以仁德治國,以善意待臣,您既欲稱帝,應當有君王之風,讓天下歎服。」
還未登基便大肆殺虐臣子,此番所爲,與惡魔何異?
李長韞看了看身邊的蕭淑妃,只見對方朝他點頭。
他才道:「好,朕不殺他們,來人,凡有不服者,且先打入死牢!」
當天,我便被李長韞留在皇宮。
蕭淑妃前來見我,打量了我許久。
她道:「你身上有種讓我極爲厭惡的氣息!」
我欠身:「淑妃娘娘是否在桐華身上,看到了別人的影子?」
皇后娘娘說過,我跟她很像。
如今看來,此話不假。
蕭淑妃道:「可惜江玉婉提前跑了,否則我還真想看看她狼狽的樣子!」
「淑妃娘娘,我曾經聽皇后娘娘與三殿下皆說過你的往事,只是不知他們二人,誰的話更可信些。」
我ţû₊將那些故事事無鉅細講給她聽,暗暗觀察她的神色。
蕭淑妃聽完,冷笑道:「當年我入宮後,才知他早有意中人,我找他要說法,他卻將我關入深宮。」
「隨着長韞逐漸長大,我以爲他能放我出去,可笑啊,他竟然想讓我死。」
聽她所說,陛下當時怕她對皇后不利,便直接讓人廢去她的功夫,賜了白綾。
好在她常年混跡江湖,以假死逃過一劫。
連陛ẗū́₌下,都以爲那個被他帶回來的女子已死在深宮之中。
蕭淑妃道:「他敢負我,我便讓他死,就算他是皇帝又如何?」
「所以陛下身上的毒,是您下的?」
這是當初李錦淵告知我的祕密,也是導致陛下死亡的真正原因。
「那毒我調了很長時間,也不枉我與他情深一場。」
聞言,我頓時不知該如何搭話。
見我不語,她自顧自的坐在我面前:「長韞說,要娶你爲後,所以我纔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入他的眼。」
「如今見到了,娘娘可還滿意?」
她嗤笑道:「滿意?我剛進來便說過了,你和江玉婉一樣讓我厭惡,皇后絕不會是你!」
她說完這句便起身離開,給我留下了一本經書和木魚。
她想讓我出家。

-11-
當晚,李長韞便來了。
他將下巴搭在我肩上:「桐華,朕不能封你爲後。」
果然。
我心中並無波動:「無妨,殿下,您登基之後,桐華便前往淮南庵出家。」
「桐華,你這是在威脅朕?」
我將蕭淑妃送我的東西遞給他。
李長韞看了一眼,不用我多說他便什麼都明白了。
「若是母親的意思,那你可先去安頓一段時間,等朕處理好朝中之事,必會爭取母親同意,將你接回來。」
我沒吭聲。
李長韞從身後保住我,開始解我的衣服。
我伸手阻止他:「殿下,桐華尚未出閣。」
這一次,李長韞態度強硬將我抱上牀。
一夜荒唐,第二日我腰痠背痛的起身。
李長韞早已離開房間。
前來伺候我的丫鬟在爲我穿衣的時候,偷偷在我手心塞了一樣東西。
我仔細看着這個丫鬟,面容很陌生,但身形卻極爲眼熟。
丫鬟也看着我,但是沒有說話。
我看着她的眼睛,猛然想起來了。
等她離開後,我才發現她遞給我的是一張紙條和一把鑰匙。
等到李長韞前來找我時,我便提出想見一見我兄長。
他有些猶豫:「桐華,朕已經答應過你不動姜家,你莫要得寸進尺。」
「所以,殿下便要殺我兄長?」
李長韞摸我的臉:「桐華,你知道的,我從來不會留下任何隱患,姜裴手握幾十萬大軍,他不死,朕如何順利得到兵權?」
「可,兄長不是殿下摯友嗎?」
「傻桐華,你怎麼什麼都信?」
我滿腹失望,一把推開他。
「你要殺我兄長,至少也要讓我見他最後一面。」
最後李長韞鬆口,親自帶我來到死牢。
兄長渾身是傷,正披頭散髮的坐在草埔上。
「桐華?你怎麼來了?」他看向李長韞,怒道:「三殿下,你竟敢造反?」
李長韞低笑:「反便反了,你能如何?」
我趕緊上前,握緊兄長的手:「大哥,桐華無能,救不了你。」
我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鑰匙塞到他手中。
「好妹妹,無須你救,身爲將士自當以身殉國馬革裹屍,陛下已故,我也不願聽從亂臣賊子的調遣。」
李長韞強行將我拖開:「你已經看到你兄長了,走吧。」
回到寢宮,我問李長韞:「我想知道,殿下是如何讓我兄長回京的?」
他淡淡一笑:「無詔不得回京,桐華不妨猜猜,朕會用什麼法子讓他單槍匹馬趕回來?」
「你,下了假詔?」
「你兄長非同一般,難不成分不出詔書真假?」
我瞬間呆滯。
不是假詔?
難道,他從一開始便控制了陛下?
那詔書,也是他逼着陛下寫的?
難怪,那天陛下突然以皇后的名義將我叫到宮中。
許是當時的寢宮裏安插了許多李長韞的眼睛,所以當時的陛下不敢多說什麼。
陛下故去,全國上下爲陛下服喪。
李長韞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他的登基大典一拖再拖。
爲了泄憤,他大肆屠殺民間對他不滿的百姓。
久而久之,在無人敢對他造反之事多加議論。
最爲可憐的便是宮廷中的史官。
他們提筆書寫李長韞謀反,殺父弒兄,虐殺無辜百姓,慘遭李長韞砍了腦袋。
新任史官也是犟骨頭,依舊書寫事實,也落得人頭落地的下場。
後來,李長韞不顧守喪期限,親自定下登基時日。
算算時間,也就在七天後。
我被囚禁於深宮無法回家,不知家中究竟如何。
李長韞雖答應我不會對付姜家,但只要蕭淑妃開口,他必然也會改變主意。
只是不知道,兄長那邊準備得如何了!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來到了李長韞的登基大典。
他身着龍袍,氣宇軒昂的走上龍椅。
一個太監急匆匆的跑進來大喊道:「陛下,太子殿下他,他已經帶人殺進皇宮了。」

-12-
李長韞眉頭緊皺,直接坐在皇位上。
「李錦淵不是死了麼?朕親手所殺,斷不會出錯。」
說話間,嘯殺的聲音已經由遠及近。
不消半柱香的時間,李錦淵便身着戰袍殺了過來。
緊隨其後的,便是我的父親與兄長。
而那些將士,儼然都是跟隨兄長鎮守邊關之人。
我年邁的外祖父也披上戎裝,手持長槍緩緩現身。
他一頭白髮,依舊寶刀未老。
李錦淵肅然道:「三弟,你可知罪?」
「罪?朕何罪之有?反倒是你,敢在朕登基之日帶兵闖入皇宮,是想造反麼?」
他話音剛落,埋藏在四處的弓箭手拉着弓蓄勢待發。
「造反之人,難道不是三弟你?」
李長韞二話不說,直接下令射箭。
一瞬間,萬箭齊發,衆大臣紛紛找尋躲避之處。
而這些本該射向李錦淵的箭,卻通通朝李長韞的方向射去。
李長韞沉下臉來:「如此看來,你早有準備。」
李錦淵道:「你的人早已被孤誅滅,三弟,死到臨頭,你也該清醒了。」
李長韞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臉上毫無懼色。
他看向我,聲音很輕:「桐華,你也參與了其中,是嗎?」
我道:「殿下,我說過,姜家,只忠君。」
「你也說過,誰是君,並不重要。」
「是,但是爲人君者,不該是殺人如麻,毫無人性之人。」
君王面對的是國,是天下百姓。
一個殘暴的君王,對一個國家來說,只能是災難。
李長韞沒多說什麼,亮出了手中的利劍。
他還未動手,一個人被提到了他面前。
蕭淑妃被五花大綁的扔在地上。
她狼狽的喊道:「長韞,跑,快跑!」
李長韞原本沉穩鎮定的面容徒然大變:「李錦淵,你敢用我母親威脅我?」
話未說完,蕭淑妃竟當着所有人的面咬舌自盡。
李長韞瘋了,舉起劍發起攻擊。
最終抵不過人多勢衆,被李錦淵一劍刺穿心臟。
臨死前,他將頭往我這邊轉了轉。
我看着他。
他什麼都沒說,緩緩閉上了雙眼。
李長韞已死,李錦淵攔下了所有登基的奏摺。
他道:「父皇已故,孤自當守喪三年。」
這場宮變,到這一刻徹底結束。
李錦淵是太子,也是陛下欽定的皇位繼承人。
他平了叛亂,走上皇位,本就是衆望所歸。
比起李長韞,他更深得人心。
回家後,我問起兄長回京的真正原因。
他拿出一道聖旨:「我拿到聖旨的那一刻,便知這是陛下的求救信。」
原來,陛下與兄長之間有屬於僅他二人才看得懂的隱祕文字。
這道聖旨裏,便蘊含着求救的消息。
所以他才馬不停蹄的趕回來。
誰知他剛入皇宮,便被李長韞關入死牢。
沒了兄長的支持,李錦淵便缺少了最有利的援軍,這才被李長韞擊敗。
兄長道:「還是桐華有先見之明,提前讓父親假意倒戈三皇子,保住了姜家和朝中多數大臣的身家性命。」
每次的皇室鬥爭都是一盤大棋, 一子下錯, 滿盤皆輸。
所幸, 兄長雖身在邊關, 也能透過聖旨察覺出問題,從而將計就計下贏了這盤棋。
「對了,三殿下說過, 他曾經親自殺了太子殿下, 以他的本事,不可能殺錯人。」
兄長笑道:「多虧了太子妃精湛的易容之術。」
我當下便前往皇宮見了沈如意, 說起了她假扮宮女冒險見我的事情。
她道:「如意只是普通人, 若能見到姜小姐,完成阿淵所託,雖死也無憾。」
「太子妃膽識過人,桐華佩服。」
「姜小姐臨危不亂, 不顧生死與三皇子周旋,如此氣魄,才更讓人欽佩。」
「其實, 我一直不知太子妃精通易容之術,那日一見, 果然Ŧú⁻驚豔。」
沈如意摸了摸肚子, 溫柔笑了笑:「都是雕蟲小技, 不值一提。」
我一見這動作, 便懂了:「太子妃有了?」
「嗯, 剛好兩個月。」
「恭喜!」
她道:「姜小姐, 我一直以來都很感謝你,感謝你當初的成全。」
「不必謝我, 那是你的福氣。」
我與李錦淵,本就有緣無分, 也不存在什麼後來者居上。
三年後,李錦淵登基。
姜家在朝堂的威望步步高昇,連遠在邊關的兄長,也封侯封爵。
這是姜家有史以來最爲輝煌的時刻。
李錦淵說話算話,他的確保住了姜家。
父親卻對此感到憂愁:「姜家權力太大,會不會威脅到皇權?」
我道:「父親,您真的覺得身爲臣子, 能威脅到君王?」
「桐華是說,陛下從未將權臣的威脅放在心上?」
但凡能成爲帝王之人,又豈是無能之輩?
以李錦淵來說,他如今手握實權。
他想讓誰死,那人絕對活不過明天。
擁有如此權力與地位的人,爲何會忌憚能隨時隨地被他賜死的臣子?
正因如此, 他才能毫無顧忌的與我退婚, 娶了他最愛的女人,還不顧衆人反對執意封她爲後。
當年宮中那些誰娶我誰便是君王的言論, 也只有李錦淵從未放在心上。
他很清楚, 帝王的權力大於一切。
至於李長韞, 他當初之所以想要娶我,多多少少也是受到了那些謠言的影響。
春日來臨,院中飄出花香。
我站在院子中央, 看着高聳的城牆。
我想,府中太悶,也該去外面走走了。
(完)
作者:聚財進寶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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