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放過我們吧,我們這裏是恐遊

我是一名被學生氣死的資深老師。
誤入恐怖遊戲後,我開局貼臉 BOSS。
裂口女:「你說,我美嗎?」
可不管回答美還是不美,我都會死。
於是我微微一笑,掏出了戒尺。
「敢在學校塗口紅?馬上把你家長叫過來!」
「?」

-1-
我叫凌風月,被學生氣死後我穿進了恐怖遊戲裏。
身後是殘破的學校場景,眼前是衣服髒污打扮邋遢的玩家們。
我皺了皺眉,想拿戒尺的手蠢蠢欲動。
太髒了,身爲學生居然這麼不愛乾淨。
但我沒來得及動手,一個白衣白裙的少女緩緩走到我的面前,玩家們紛紛瞪大了雙眼。
「我去,這新人運氣好差,剛來就遇到了頂級 BOSS 搭話,不管回不回答她的問題都得死。」
「那完了,祝她好運吧。」
我沒有在乎耳邊這些人的竊竊私語,只笑着跟這個女生打招呼。
「這位同學,你是哪個班的?」
穿着整潔氣質溫和,一看就是好學生,必須加學分。
女孩歪了歪頭,嘴角開始瘋狂上揚,撕扯開面部肌肉,露出白森森的牙齒,嘴像血一樣紅。
「你說……我美嗎?」
我的笑容瞬間收斂,心底生出騰騰的怒火,手不受控制地拿出了戒尺,往她手上狠狠一拍。
「學生就該有個學生樣,你塗個口紅就以爲能嚇到老師了?趕緊把口紅擦了,不然叫家長!」
裂口女:「?」
玩家們:「??」
他們的目光堪稱驚恐。
「天啊,我頭一回見自己去挑釁 BOSS 的。」
「真是作死,本來她不搭理 BOSS 還有可能活下去,現在只能等死了。」
我緊擰眉頭,目光如釘。
「怎麼,還不服氣?」
裂口女連連搖頭,聲音細若蚊吶:「我沒有爸媽,只有奶奶了,她年紀大腿腳不好,老師,可不可以不喊家長啊?」
我冷笑:「做錯事就要付出代價,她來不了,那我就去家訪。」
裂口女急得都快要哭了,她慌亂中指了指在場的玩家:「其實我的爸爸媽媽就在裏面,不信你問他們。」
玩家們都快醉了。
這也行???
我扭頭看向他們:「誰是這個女生的爸媽?」
沒人會在意這個即將被喊家長的恐怖 BOSS,他們全都安靜如雞。
我拍了拍戒尺,語氣意味深長。
「說謊可不是一個好學生該做的事。」
裂口女的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上,看上去悽慘又悲涼,有個玩家似乎是不忍心,想站出來,卻被旁邊的人攔住。
低聲告誡:「你瘋了嗎?這個女人跟 BOSS 剛就算了,你湊什麼熱鬧,你難道不知道她一前殺了多少人嗎?」
那個玩家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推開了旁邊人的手,目光直直看向我。
「老師,她沒有撒謊,我就是她的媽媽。」

-2-
裂口女連忙點頭:「對,她是我媽媽。」
說着她便靠近玩家,貼得死緊,把其他人看得都提起一口氣不敢出聲。
玩家稍稍遲疑,就撫摸起了她的頭髮。
「閨女,下次把口紅擦掉吧,你不化妝也很美。」
我表示贊同:「本來就穿了身白裙子,多青春的一個小女孩,幹什麼非要學那些大人的打扮?這次我喊你家長來也就是教育一下你,下次在學校裏就不許化妝了,聽到沒?」
裂口女點頭如搗蒜:「謝謝老師。」
我將戒尺收回,看了眼邋遢的玩家們。
「這些都是你的朋友?」
裂口女慌忙擺手:「我不認識他們。」
我滿意點頭:「行,這羣人一看就是街溜子,趕緊找學校保安打發出去,等會兒放學你記得帶我去你家。」
裂口女天都塌了。
她哽咽起來:「老師,我媽都來了,你爲什麼還要去家訪?」
玩家也着急:「對啊,實在不行老師你打我吧,別去打擾孩子奶奶了。」
我:「……」
我氣笑了:「誰說家訪就必須告學生狀?」
裂口女愣了愣:「啊?」
我看着表情同步的兩人,又無奈又好笑。
「我是代表學校去慰問學生家庭的,你忘了你申請過貧困生補助嗎?」
裂口女這才放下心,她的裂口開始慢慢修復,重新恢復成我第一眼見到的模樣。
我掏出一個記事本:「這樣纔對,說吧,叫什麼名字?我給你加五個學分。」
她張了張口,眼睛亮亮地對我說。
「老師我錯了,其實那些流浪漢是我找來陪我玩的,這樣可以再加幾分嗎?」
我微笑:「不可以,你剛剛騙了老師,老師很生氣,扣你三分。」
裂口女:「!!」
她瞬間變得萎靡不振,我合起記事本,義正言辭。
「當然,如果你願意把這羣邋遢的流浪漢全部送走,我可以考慮給你加回來。」
邋遢流浪漢們:「……」
裂口女小跑幾步過去,語氣急切又快速。
「你們,快點出去,一直往前走就行。」
其中一個玩家小心翼翼詢問:「是讓我們通關嗎?」
裂口女點頭。
另一個玩家顯然不信:「怎麼可能,BOSS 的話你也信?說不定就是把我們騙過去殺。」
裂口女沒了耐心:「趕緊走,我還要回去領貧困生補助。」
玩家:「?」
恐怖遊戲裏有這玩意兒嗎?
一部分玩家半信半疑往她指的方向走,另一部分則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領頭的嗤笑:「誰信誰腦殘,你們都沒看到還有兩個人在那邊嗎?要真是出口,她們肯定早跑了。」
裂口女懂了他的意思,笑得很是開心。
「原來你們也想去我家玩嗎?」
這部分人再次分成了兩個陣營,一個陣營選擇了去,另一個選擇了不去。
在選擇不去的那一瞬間,他們被紅色的霧氣吞噬,發出驚慌的慘叫。
不出兩分鐘,血肉碎塊掉了一地。
這讓選擇去她家的衆人都鬆了口氣。
看來自己沒有選錯。
裂口女跑回來拉起我與她「媽媽」的手,領起其他人一起踏出了校園大門。
【恭喜通關《絕望校園》,定向副本《奶奶的晚餐》已開啓,祝大家好運。】

-3-
「怎麼會這樣?」
有人感到十分詫異:「這是我最後一個副本,我爲什麼沒有被傳送回現實?」
他們面面相覷,而我被裂口女拉着一路走到了她家。
剛到門口,裂口女就鬆開了她「媽媽」的手,語氣糾結。
「媽媽,你不能進這個門。」
玩家一愣:「爲什麼呀?」
「奶奶很討厭你,她總說你跟人跑了,要是看到你回家她會發脾氣。」
我聽懂了裂口女的潛臺詞,再結合剛剛那羣人的強烈反應——
我問:「你是最後一個副本了吧?」
「你怎麼知道?」
我笑了笑:「那就快走吧,你該回家了。」
玩家的表情並沒有顯得很欣喜,她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裂口女的臉。
「其實我也有一個女兒,跟她一樣大,她坐在地上哭的時候像極了她。」
她目露懷念,蹲下身與裂口女平視:「只可惜她生了重病,再也喊不了我媽媽,你能再喊我一聲嗎?」
裂口女不知道聽沒聽懂,但她很乖巧地喊了句。
「媽媽。」
光芒消散,破舊的大門吱呀吱呀地開啓。
坐輪椅的老太太探出了半個頭,眼神陰森又恐怖。
「你剛剛在喊誰媽媽?」
大門被徹底拉開,老太太眼神警惕地盯着我瞧。
「我不是說過沒事不準來找我嗎?你帶了誰來?」
裂口女扯了扯我的衣角,對奶奶解釋道。
「奶奶,這是我的老師。」
「老師又怎麼樣?」老太太不屑一顧,「誰也別想進我家的門。」
我理了理衣領:「奶奶您好Ṭů⁵,我是代表學校來慰問貧困生家庭的。」
老太太:「哦,慰問也不行。」
我:「慰問清單有兩車米麪油。」
老太太沉思。
老太太沉默。
老太太當場站了起來:「貴賓一位,裏面請!」
我:「?」
裂口女:「……」
我勒個醫學奇蹟。
順利進入老太太的家後,大門被關上,我隨口問了句其他人進不進得來。
裂口女誠實搖頭:「這裏是被禁止踏足的區域,他們會迷失在學校外面。」
我嘆了口氣,表示默哀。
老太太在前面推着輪椅往前走,聞言扭頭咯咯笑了幾聲。
「太貪的人總是會得到懲罰的。」
我深以爲然,直接圖窮匕見。
「奶奶,其實我不止是您孫女學校的老師,我還有個兼職。」
「哦?」老太太不甚在意,「什麼兼職?」
我再度掏出記事本與戒尺,開始朗讀內容。
「四月二十七日,你曠課一天,扣十分。」
「四月二十八日,你曠課兩天,扣二十分。」
「四月……」
老太太有些懵:「你等等,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將記事本遞給她,上面印有她的大頭照與信息。
「我是老年大學的輔導員,王翠芬同學,你曠課長達一年零三個月,請問——爲什麼不去上課?」
最後這句我壓低了聲線,手中的戒尺泛起泠泠寒光。
「王翠芬同學,你不乘哦。」
「?」

-4-
祖孫倆站在自家的客廳裏開始裝鵪鶉。
裂口女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幾乎都快哭出聲了。
「奶奶,都怪你,害我因爲你被扣了十分。」
老太太嘴硬反駁:「怕什麼?扣就扣了唄。」
我點頭:「很有骨氣,把你的家長給我叫過來。」
老太太得意洋洋:「我沒有家長。」
看樣子老太太還是個標準刺頭,我咧嘴一笑。
「那你貧困補助沒了。」
「?」
半個小時後,在地底化爲白骨的老傢伙接到了來自地上的電話。
老太太:「媽媽。」
白骨:「怎麼了?」
老太太語氣沉痛:「老師讓我叫家長,你趕快詐屍來一趟。」
白骨:「?」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作爲隱藏 BOSS,平日裏她根本就不與其他人往來。
白骨還是第一次被叫家長,她着實好奇是何方神聖逼得她女兒搬救兵。
是的,白骨推測自己的女兒遇到了強敵,以這種方式來暗示她,好不被發現。
她慢悠悠刨開頭上的土,從地裏鑽了出來,頂上的燈光明晃晃照得她眼睛有些不適。
她沙啞着嗓音說道:「是誰……叫我來的?」
老太太熱淚盈眶:「媽,您終於來了,旁邊這位就是我老師。」
她指了指我,我向白骨點頭示意:「你女兒曠課一年多,我想問問您知情嗎?」
白骨思維有些遲緩:「真是老師啊?」
沒勁,一把年紀了還要被叫家長,白骨用空洞的眼眶狠狠瞪了老太太一眼。
隨即懶散回答:「曠課就曠課了唄,我以前還不是經常曠課,一曠就是三四年。」
「原來是這樣,」我掏出戒尺,狠狠抽在白骨的胳膊上,她的胳膊瞬間散架,「那把你家長也給我叫過來!」
白骨:「?」
她叛逆心起,直接硬剛。
白骨:「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指……」
腿骨被戒尺打成三段。
白骨:「我就算是被你打成碎渣也不可能叫家……」
頭骨被徹底打飛。
我勾起嘴角:「這可是你說的哦。」
祖孫倆開始瑟瑟發抖。
老太太:「乖孫女……你怎麼不告訴奶奶老師這麼兇殘?」
裂口女抱緊了老太太:「因爲我在學校差點被抽死,所以只要老師看到奶奶您,她可能就不抽我了。」
老太太:「?」
家門不幸。
一個小時後,重新組裝完骨頭的白骨顫顫巍巍開始撥打電話。
「爸爸……」
「幹嘛?」
「老師讓我叫家長,你快詐屍來一趟吧,再不來我要被打死了。」
老太太站在旁邊表情滄桑。
劇情跟她一前何其相似。
在叫了不知道多少個家長後,我剛想教育她們好好學習不要曠課,一道白光閃過,我被副本強制彈出。
我怒了:「我根本沒有過完副本,憑什麼把我送出來?」
虛空中有個聲音默了默。
【你再不走,他們就要來刨我墳讓我詐屍了。】
「?」

-5-
我眯了眯眼:「遊戲最講究公平。」
【是的,所以我將任命你爲遊戲世界中的全職老師,在你攢夠教育積分後,我將滿足你一個願望。】
我沉吟:「爲什麼是我?」
【每個人來到ṱü₅遊戲都是爲了滿足自己的慾望,有的人爲錢,有的人爲權,只有你不一樣。】
難道它看出了我作爲教師樸實的本質?
我謙虛一笑:「都是人,怎麼可能不一樣。」
【不,只有你想把我們往死裏整。】
「……」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好再計較它無故把我彈出副本的事。
「全職老師待遇如何?」
【每過一個副本你會大幅度提升身體機能,戒尺作爲你的慾望衍生體,也會跟着升級,在鬼怪眼中,你作爲老師的形象會根深蒂固。】
我點了點頭:「全年無休不給工資還要被催着去教學生,你們遊戲世界玩得真髒啊。」
【……】
我嘆了口氣:「不過,誰叫我熱愛教書育人呢?」
【……】
虛空聲音不再搭腔,一腳給我踹進了新副本。
【恭喜通關《奶奶的晚餐》,存活人數 2,已爲您ṱû₊結算「嚴厲的老師」稱號,新副本《Ṭũ₋午夜歌聲》成功登陸,祝您好運「PS:請不要隨便喊人叫家長」。】
我:「……」
針對我是吧?
黑暗散開,漆黑的樓道里只有一盞搖搖欲墜的燈。
包括我在內的十個玩家都各自打了個照面。
眼鏡女生率先開口:「諸位,午夜歌聲這個副本的鬼怪大概率跟致幻有關,你們誰有精神系技能?」
話音落下,無一人應聲。
看到這個畫面,我就想到了公開課上那羣裝懵的小崽子們,頭天說好會積極回答問題,第二天全都變了卦,害我被校領導好一頓批評。
我氣沉丹田,開始怒罵。
「你們喫消炎藥了?一句話不說,爸媽送你們來學校就是讓你們來當啞巴的?」
好幾個條件反射直接道歉。
「抱歉老師,我……唉你誰啊?」
我冷笑:「還敢頂撞老師,下節課到我辦公室門口站着去。」
眼鏡女生連忙出來打圓場:「這位老師,請問你是精神系技能嗎?」
我搖了搖頭:「我不是。」
她的表情露出一絲失落,旁邊的人將她拉走小聲叨叨。
「她可能沒有精神系技能,但有精神病,你離她遠點。」
她們各自抱團,我站在陰暗角落裏安靜等待鬼怪來臨。
在手機時間到達 00:00 時,樓道內的燈光驟然消失。
「——找呀找呀找朋友~誰是我的好朋友?」
瘮人的童謠從手機裏傳出,好幾個玩家直接把手機扔在地上踩碎。
眼鏡女孩也勸我:「手機估計是她出現的媒介,你也摔了吧。」
我直接拒絕:「教師工資低,這可是我攢了很久的錢纔買到的手機,不能摔。」
有玩家嘲諷:「你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連個破手機都心疼,自己找死別連累我們啊。」
爭執中我的手機裏緩緩伸出一隻手,它費力往外面鑽,邊鑽邊喘氣。
手機裏彈出機械音:「你好,換個新手機吧,屏幕這麼小我都鑽不出來,方便能拉我一把嗎?」
衆人:「?!」
玩家們開始瘋狂搖頭示意我不要拉,甚至還有人給我下跪,他做了個口型。
「老師,你是我真老師,求你別拉了我害怕。」
我笑了笑,在衆人驚恐的目光中用力一拽,將它拉出了屏幕。
看上去像某部恐怖片裏的貞子。
還沒等他們四散奔逃,我揪住了她的長髮。
語氣十分冷漠:「上課期間不僅逃課還玩手機?說吧,我只給你一次辯解的機會。」
天生不會說話的啞巴貞子:「……」

-6-
玩家們蹲在角落,一臉魔幻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身穿職業裝的女人正拿着戒尺在打貞子手心。
貞子一聲不敢吭,老老實實地站在原地,比他們軍訓都板正。
有人戳了戳眼鏡女生:「她真的不是精神系技能嗎?連鬼怪都不敢動她。」
眼鏡女生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是純物理攻擊。」
只不過對她們來說是精神折磨罷了。
十下戒尺把貞子的手心打得紅腫不堪,但一聲不吭。
看在她這麼老實的份上,我消了氣。
我:「以後還敢不敢逃課?」
貞子拼命搖頭,我皺起眉。
「說話啊,不說話就當你還想繼續犯錯。」
貞子:「……」
本來平息的怒火再度升騰:「跟老師唱反調是吧,把你家長給我叫過來!」
貞子默默流出兩行血淚,眼鏡女生遲疑着舉起了手。
「老師,貞子好像沒有父母吧?」
貞子轉過頭豎起大拇指,對她表示了肯定。
眼鏡女生受到鼓勵,繼續說了下去。
「她都被打哭了也沒說話,是不是啞巴啊?」
貞子又流血淚了,這次是激動的,她甚至想過去跪下喊救命恩人。
我遲疑一瞬:「……原來是這樣嗎?是啞巴你早說啊。」
貞子:「……」
我也想說啊!
僅剩不多的憐憫心讓我放下了戒尺。
「好吧,那我問你話你就點頭或者搖頭就行。」
貞子乖巧點頭。
我:「以後還用手機來嚇唬人嗎?」
貞子搖頭。
我:「以後會好好學習嗎?」
貞子遲疑,我微笑道:「如果你聽不懂老師說話,那老師也略通一點拳腳功夫。」
貞子不遲疑了,她把頭點得如同永動機。
對嘛,這纔是乖孩子。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她忽然將我的手抓住要往牆裏帶,眼鏡女生下意識想拉我,被貞子用眼神警告。
在活命和救人一間,眼鏡女生退縮了。
我閉眼穿過厚實的牆壁,不知過了多久,貞子拍了拍我的手。
我緩緩睜眼,發現面前矗立了一座高大的古堡。
「這是你的?」
我問貞子。
貞子搖頭,趴在土地上寫了幾個字。
「請他,造學校。」
我琢磨了一下意思:「你是想讓我找他造一座學校?」
貞子:「不能只有我,讀書。」
我:「……」
我看懂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她想讓其他鬼怪也一同沐浴知識的光輝。
貞子的臉上滿是堅定,一想到所有的鬼怪都要讀書,她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都,去,死,吧。」
我:「……」
學瘋了吧這孩子。
7Ṫű̂⁾
這座古堡外形不錯,不過發綠的臺階以及斑駁的牆面讓我有些煩惱。
用這裏來做學校的話會不會太髒了點?
沒等我煩惱太久,一隻蒼白的手從門內伸出。
「好久沒看到有新人來受洗了,快進來吧孩子。」
我站在原地沒動,那隻手的主人從黑暗中浮現,臉上洋溢着志得意滿的笑容,直接推開大門。
然後他定定看了我一眼,果斷關門。Ṫù⁺
我:「?」
我幾步衝過去扒住門框,戒尺一出他明顯嚇得抖了抖。
他笑容一垮:「私闖民宅不好吧這位老師。」
我挑眉:「我們似乎……沒ţũₓ有見過?」
他咬緊後槽牙,笑得勉強又咬牙切齒。
「對,我們沒有見過,您找我有事嗎?」
我莞爾:「或許你聽過,九年制義務教育嗎?」
男人沉默。
「我們這裏是恐怖遊戲,不需要義務教育。」
下一秒,一把巨大的斧頭劈砍而下,他成功裂成兩半。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走進去巡視領地。
嗯,空間很大。
恢復原狀的男人跟在身後,語氣帶着些不可置信。
「你才過兩個副本,第三個副本甚至沒有結算,你的戒尺怎麼升級的?」
「喲,不裝了?」
我看向男人:「故弄玄虛塞給我一個教師的身份,又引導我來到這裏,你想做什麼呢?」
他愣了愣,隨即撫掌而嘆。
「凌風月,數年未見,你還是如此敏銳。」
他果然認識我。
我手中的戒尺陡然變長,化爲鋒利無比的劍,直接扎進他的心口,但男人恍若未覺,仍在跟我講話。
「先別急着動手,你就不想知道我爲什麼如此大費周章嗎?」
我揚起下巴,對他嘲諷一笑。
「問題學生我處理多了,等我把你切成臊子你就老實了。」
他率先投降,不再當謎語人。
「好吧,你難道沒有意識到,你適應這個遊戲的速度實在過於快了嗎?」
我沒有回答,但心底已經默認了他這句話。
作爲一個一直生活在普通世界裏的教師,我對這個遊戲裏的所有鬼怪都產生不了任何恐懼的情緒,甚至對於她們的叛逆都有些無名火起。
「能被拉入這個遊戲的,不是一方惡霸就是惡貫滿盈一人,也有少數因爲自己極端慾望不得不進入遊戲的可憐人,你跟哪一個都搭不上邊。」
我:「我被學生氣死想要進入遊戲拯救壞學生不行嗎?」
男人:「那你再仔細想想,你真的是被氣死的嗎?」
我擰眉沉思,腦海中開始思索那個氣死我的學生是什麼模樣。
直到——回憶中的臉與面前男人的臉重合。
我:「?」
看來切成臊子還是太輕了。
不該那麼大塊。

-8-
我抖了抖手指,在即將暴起傷人前,男人輕飄飄澆滅我的怒火。
「你回憶中的那個學生,不是我。」
「你怎麼證明?」
他清了清嗓子:「準確來說,你所謂的現實世界都是假的,那也是遊戲其中一個副本。」
我想也不想就反駁:「怎麼可能?」
男人的聲音宛如惡魔低語:「你週一到週五每天早起給學生上課,時不時要處理打架鬥毆校園霸凌,每週要去派出所接人做筆錄,一下班家長的電話準時響起開始質問爲什麼自己孩子在學校出了問題,熬夜肝教案第二天起來全部忘個精光,熬到週六週日結果學校發佈補課通知,睡了一天發現週一馬上再次來臨,好不容易到了月底,到手工資卻只有兩千八……」
我:「……」
他還沒說完我就承認自己在遊戲裏了。
再說下去珍珠港都是我炸的。
一路走來,畜生都沒有我過得苦。
我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
「所以,你想表達些什麼?」
男人勾了勾脣角:「你很快就可以回到那個副本,到時候你要告訴我新的選擇。」
新的選擇?
所以,曾經我已經做過選擇了。
……
「老師,我知道錯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媽媽來學校?」
眼前的女孩眼眶通紅,手不自覺絞着衣角,看上去焦慮不堪。
我放下思緒,溫聲道:「可以告訴老師是爲什麼嗎?」
女孩低下頭,聲音極小。
「我懷孕了。」
我:「?」
我深吸一口氣:「誰的?」
女孩:「不知道。」
我:「……」
你想要逼死我嗎?
剛安慰好六神無主的女孩,警察敲響了我辦公室的大門。
「這位老師,有人舉報您的學生在網上賭博,我們需要進行調查。」
我:「……」
實在不行就抓我吧。
做完筆錄已經天黑,我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在回家路上,一打開手機,無數條語音和短信飛速佔滿整個屏幕。
不是家長就是領導。
我甚至連打開這些消息的勇氣都沒有。
有時候我在懷疑。
這裏真的是無限流的副本嗎?還是說一前的遊戲世界只是一個馬上快猝死老師的幻想?
我嘗試召喚戒尺,嘟嘟囔囔了半天,成功引得路人側目。
第二天清早,我已經洗腦自己回到了現實,打算乾杯零元搶購的冰美式就去上班。
一道冰冷的電話鈴聲打碎了我所有幻想。
「凌老師,你班上的學生跳樓了!」
「……」
無盡的頹廢感遊蕩在我的腦海,我的腦中只剩下了一個想法。
都去死吧。
這一刻,我忽然共情了貞子。
不想讓我活,那你們都別想活了。
我彷彿打開了什麼開關,無數記憶紛至沓來,就連戒尺都被我牢牢握在手中。
男人出現在我的房間,顯得很驚訝。
「這纔不過一天,你經歷了什麼?」
我捏扁了塑料杯子,笑得雙目無神。
「反正你記住,你的倒計時已經開始倒數計時了。」
「?」

-9-
在更久遠的以前,我是第一個通關遊戲的玩家。
那位傳說中的遊戲主宰守關者他給了我兩個選擇。
一個是留在遊戲裏享受無盡的生命,代價是成爲守關 BOSS,可以來回穿梭任意副本,另一個則是選擇其中一個副本世界作爲普通人生活,只是壽數有盡。
當時年輕,只想過安穩的生活,而且守關者刻意隱瞞了作爲普通人的另一個代價。
在這個副本越久,我的執念就會越重,其他的情緒會漸漸淡化,最終被遊戲捕捉到,再次迴歸。
所以這就是個局。
無論我選哪一個,最終結局都是變成守關 BOSS。
記憶回籠,守關者將一枚勳章遞給我。
「當你執念消除一後,它將屬於你,這個副本會成爲你的第一個站點。」
「所以這跟我在學校當牛馬有什麼區別?」
區別是換了個地方當。
守關者卡了殼:「不一樣吧,你在學校還有寒暑假,你當了 BOSS 就要跟我一樣全年無休沒有工資沒有獎金時不時還要被玩家毆打。」
我:「……」
聽得我一點想活的慾望都沒有。
但我現在更想把這個 b 副本徹底毀滅。
一路氣勢洶洶回到學校,我已經做好了拳打心機同事腳踩事逼領導的準備。
卻在學校大門看見了一個意外的人。
「大佬?」
她眼露熱切,幾步上前。
「您還記得我嗎?」
我點了點頭:「你自願給那個小姑娘當媽,我記得很清楚。」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進入那個遊戲後,有個聲音跟我說能復活我女兒,我才一直咬牙撐到了現在,要是沒有大佬,我恐怕會死在副本里……算了不說這些,大佬您是這個學校的老師嗎?」
「嗯,那真是恭喜你了。」
說罷我走進學校大門,完全沒有任何寒暄的慾望。
學校領導從外面開完會回來,又發佈了新文件要我們執行,全面實現無紙化辦公,所有的資料都得手敲鍵盤錄入。
我的同事長吁短嘆怒罵領導恨不得這個學校爆炸,我擦了擦戒尺,語帶試探。
「如果真炸了,你會怎麼樣?」
同事想也不想就說:「那當然是跟着學校一起死,反正我也不是很想活了。」
我問了其他同事,大家的答案都大同小異。
於是我站起身,鄭重承諾。
「你們的願望,我來滿足。」
「?」
同事有些詫異:「你……你加班加瘋了?」
我沒有理會衆人的質疑,只是路過操場時,聽到了淒厲的哭喊。
「女兒……我的女兒,你怎麼這麼傻?你就算是懷孕了媽媽怎麼可能不管你啊……」
是裂口女的假媽媽。
我雖然知道這裏的一切都不真實,就連她的女兒也只是守關者編織的虛妄,她不可能存在太久,會像我一樣回到屬於她的副本。
等等,像我一樣?

-10-
我心裏有了一種奇妙的預感,於是我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還你一個女ŧù⁽兒,要不要?」
她抬起頭,兩行清淚順流而下。
「什麼?」
「代價是終身都要在我的學校裏學習,包括你。」
她沒有說話,我安靜地等待着答案。
半晌,她聲音沙啞低沉地回答道。
「我願意。」
我爬到了頂樓,守關者早已等候許久。
「你要繼續做你的普通人,等待下一次進入遊戲,還是清除執念毀掉這裏重建成爲你的副本?」
他將兩個按鈕遞出:「你會怎麼選呢?」
我沒有直接告訴他選擇,而是用行動證明。
戒尺自我手中出現,我往虛空一劃,帶着一幢幢高大的教學樓飛向裂縫,在守關者驚愕的目光中,朝他做了個鬼臉。
我:「我選 or。」
在當初的兩個選擇中,每一個都有漏洞。
是人,都會有執念。
第一次進入遊戲時,我瀕臨死亡, 我的願望是活下去。
所以我選擇了變回普通人。
成爲老師後,我的執念是教導學生,如果清除執念, 那隻能清除我的學生們。
再發散一下思維, 守關者並沒有告訴我到底是如何清除執念,他只說重建副本。
爲什麼要重建呢?
當然是要先毀滅。
我帶走了學校,卻並沒有帶走副本的原住民,我的同事們目瞪口呆看着我飛向天際。
「不是阿珍, 你來真的啊?」
有位名人曾經提出過電車難題,你按下左邊的開關,可以救五個人, 按下右邊的就只能救一個, 你不按……誰都救不了。
所以我選擇了掀桌。
胸口的徽章在此刻變得熠熠生輝, 慢慢融進我的心臟。
得到徽章的認可後, 從此時起, 我就正式擁有了守關 BOSS 的身份。
於是我將學校安放在了不知名的副本邊緣, 急匆匆追來的守關者表情陰森, 他不懂爲什麼我能得到徽章的認可, 但他搖搖頭,對我表示遺憾。
「就算你擁有了身份, 但你沒能擁有副本的戶口,你依舊會被副本同化。」
我:「我有了一座學校。」
守關者目露憐憫:「一座沒有學生的空學校, 什麼都不是。」
「不,您錯了, 這座學校有。」
這個聲音溫柔又稚嫩,她鑽出壁壘, 走到我面前。
「校長好, 我跟我的媽媽一起來報名入學。」
拘謹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摟住了女孩的肩膀。
守關者不語,只是一味反駁。
「區區只有兩個人。」
下一秒,空間壁壘中鑽出了許多鬼怪, 其中包括了裂口女的奶奶以及各位白骨祖宗。
「校長好,我們來報名入學。」
守關者:「?」
不好,家被偷了。
貞子今天束起馬尾, 露出潔白的小臉。
「老師, 我把我親朋好友都叫過來一起上學了。」
守關者:「確定不是生死仇敵?」
他就沒見過喜歡上學的鬼怪。
眼瞅着我的隊伍越來越壯大, 守關者終於承認已經奈何不了我。
「本想將你發展成我的下一任守關者,奈何你如此不識趣,也罷,終究是我自作多情。」
這座學校在他的承認下已經擁有了正式地皮, 我將它取名爲。
「希望學院。」
守關者不解其意:「希望在哪裏?」
我:「因爲跟你幹只能剩下絕望。」
守關者:「……」
他擺了擺手,準備離開這個傷心地, 我眼疾手快用戒尺攔住他的去路。
「凌風月, 你什麼意思?」
我笑得愈加放肆。
「來了我的學校, 不做完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你居然還想走?」
「?」
瘋了吧,怎麼連我也不放過。
【恭喜玩家凌風月擁有一座學校,成功升級代號「熱情的校長」, 期待您的下次努力。】
守關者:「我最後再說一次,我就算是死,也絕不可能讀書!」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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