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我又來了

覬覦小叔的第三年,我終於沒忍住對他下手了。
一夜荒唐後,他神色冰冷,狠揍了我一頓。
連夜把差點半死的我送去國外反省。
他說:「沒改好,永遠別回來見我。」
四年後回國,我扮成他眼裏懂事聽話的好侄子。
發小一臉好奇:「你真的放下他了?」
我蹺起二郎腿:「不,老子要繼續搞他。」

-1-
男人跪在我腿間,嘴裏叼着半滿的酒杯,緩緩朝我湊近。
幾滴酒紅色的液體,隨着動作,順着他下巴滾進鎖骨。
「靳爺……」
他口齒不清地喚我。
我目光在他又羞又怕的臉上逗留幾秒。
男人大半張臉隱在明滅的光線,從這個角度,確實與他有幾分相似。
不過。
藺準從不用這種表情討好我。
他只會狠狠將我摜在牆上,冷漠地看我疼得五官都皺在一起,語氣狠厲:「敢爬我的牀,你找死?」
但他很快就鬆開了我。
因爲他發現。
我爽了。
他想對我棍棒教育,又不敢。
索性連夜將我送去國外,眼不見爲淨。
我喜歡藺準身上那股對誰都狠的勁兒,高高在上的、掌控一切的感覺。
不是和他長得像。
就能代替他。
「你叫什麼名字?」
男人愣了下,乖巧回答:「李鐸。」
他又俯身湊近我,右手試圖探進我的衣服。
我懶洋洋地拒絕他的討好,把人推開:「可別,我現在從良,萬一被我小叔看見了,得罰我跪祠堂。」
雖然。
我更想犯點無關要緊的錯,好在他牀上跪一晚上。
「我可是費了好大勁才找到和他有幾分像的男模。」
發小有點不甘心,但見我實在沒興趣,只好無奈地揮揮手,讓他坐在一邊陪酒。
又一臉好奇地湊過來,小聲問我:「藺總說,你改好才能回來,你真的放下他了?」
「當然不。」
他狠心。
在巴黎整整三年,他一次都沒有來找過我,也沒有問過我的近況。
我的護照被他派人沒收了,沒他的許可,我回不了國。
我倔,就這麼硬生生跟他僵着。
前陣子,我突然想通,主動聯繫小叔低頭認錯。
他在電話裏沉默好一會兒,問:「真改了?」
我當時怎麼說來着。
哦,我賣乖,誠懇極了:「對,我不喜歡你了,我錯了。」
纔不是。
那些都是我想回來,哄騙他的謊話。
我咬着煙冷笑:「放不下,所以老子要繼續搞他。」
發小嘴角一抽,衝我豎大拇指:「你真有種。」
那可不。
要不然我怎麼敢在十八歲那年。
爬上藺準的牀。

-2-
我和藺準沒有血緣關係。
他是藺氏集團掌權人,又替我打理着靳家。
在高位坐久了,經常有人覬覦他的地位和身體,男的女的都有。
但他向來片葉不沾身,養了我七年,身邊從來沒有過情人。
我一度懷疑他不喜歡人。
那些人明的獻身不行。
就來髒的。
特指我。
本來我沒打算這麼做。
畢竟只要藺準沒有喜歡的人。
我和他就是彼此唯一的家人,在他心裏,任何人都不會比我重要。
直到我撞見他的至交好友聞遠開玩笑似的向他告白:「阿準,我們認識了那麼多年,不如就湊合過唄。」
藺準涼涼地掃了他一眼。
冷聲警告他別亂開玩笑。
聞遠又提到我。
我期待地貼上門框,透過門縫窺視。
書房裏一片良久的死寂後,傳來藺準嘲弄的笑聲:
「先不說我們的關係,他才十八,我是畜生嗎?」
我的心哇涼哇涼的。
明明他拒絕了聞遠。
可我仍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聞遠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長得也還行,萬一哪天小叔有談戀愛的想法……
我才成年沒多久。
不可能出現在藺準的選項裏。
既然他喜歡男人。
那憑什麼我不行?
除夕的夜很冷,窗外是絮絮飄雪。
劉媽做好熱騰騰的飯Ṫü₆菜就離開了,其餘的傭人我也給放假回去和家人團聚。
偌大的別墅只剩下我和藺準。
他難得脫下西裝,換上淺白色的高領毛衣,顯得年輕,又帶着性感的魅力。
藺準對我沒有防備。
但我是頭一回在他眼皮底下幹壞事。
緊張到手指發抖。
以往我逃課打架被他親自逮到,回到家,他只是平靜地看着我,鬆了鬆領帶。
我便雙腿一軟,麻溜地跪下挨罰。
他不知道的是。
隱藏在顫抖的脊背下的,是興奮,是期待。
正如現在。
好吧。
我是挺有病的。
藺準撩起眼皮看我:「冷?」
我盯着他即將碰到那杯帶藥的酒的手指,心不在焉地回答:「有點兒。」
他的手修長瓷白,如果掐在我的腰窩,動作時指尖用力,會留下一片曖昧的紅痕。
我腦子裏充滿了黃色廢料。
手卻突然被他拽過去,揉搓了兩把,藺準皺眉:「是涼。」
我心跳忽地加速。
藺準雖然對我嚴格,但也很寵我。
我很難不動心。
「改天帶你去看看醫生,調理身體。」
我抽了抽鼻子:「小叔,你是唯一對我好的人了。」
「出息。」
他嗤笑,端起酒杯,喉結滾動,酒液被他一飲而下。
藺準對我從來沒有戒備心。
自然也沒想到,他養大的侄子,對他有非分之想。
喫過飯後。
我故意弄壞臥室的空調,藉口天氣太冷,擠進他的被窩。
數着時間等。
藥效發作時,他剛結束和助理的視頻通話。
額前冒着薄汗,冷峻的臉上是不正常的酡紅。
喉間不受控制地溢出兩聲喘息,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
猛地扭頭看向我,咬着後槽牙:「給我下藥,你他媽知不知道老子是你小叔?」
我爬過去,跨坐在他腰腹,強硬地吻他的下巴。
脣角帶着笑意。
「是,我才做。」

-3-
我微微眯起眼睛,僅是想起那一晚,我都快憋到爆炸了。
不管怎樣。
我要再拐藺準上一次牀。
不。
很多次。
發小一臉不想和我這個變態說話的表情,招呼大家玩起酒桌遊戲。
喝了幾輪後,醉意上頭。
我看着李鐸手裏滿到要溢出來的酒杯,忽然想起來藺準也在這家酒吧談生意。
算算時間。
應該結束了。
我驀地勾起嘴角。
接過他遞過來的酒,裝作不小心手抖,全倒進了衣領。
我嫌衛衣領子有點高,特意往下扯了點,隱約可見白皙的鎖骨。
李鐸臉色慌亂,顫抖着手想給我擦乾淨,道歉:「靳爺,對不起,我該死。」
嘖。
道個屁的歉。
我朝他勾勾手指,問他:「現在酒味是不是很重?」
他緩慢低頭,呼吸噴灑在我頸間,有點癢癢的。
他遲遲不回話,久到我皺眉想要把他推開,他啞聲答道:
「是。
「您醉了。」
聞言,我滿意地挑起眉梢,往他的褲兜塞了張卡:「陪我演場戲,這是報酬。」
然後掏出手機。
給置頂的【小叔】發消息。
我給他的備註,剋制而規矩,十分、非常、相當符合侄子的本分。
其實我不喜歡。
遲早給他改成 Daddy。
我:
【小叔叔,我好像喝醉了,有點頭疼,好難受。
【你可以來接我嗎?
【如果你忙,不來也沒有關係。】
他秒回問我在哪。
我卻把手機丟到一邊,關機。
剛被罰酒的發小瞧見了,急得欸欸兩聲:「他問你在哪,幹嘛關機呀?」
他嗓門大,一句話惹得局上的其他人看了過來,臉上寫滿了八卦。
我神色如常,示意無事發生。
然後按着發小的後脖頸,冷颼颼威脅:「敢壞小爺好事,我弄死你信不信。」
他連聲告饒,追着我問。țū́ⁱ
我冷哼一聲。
藺準現在好歹是拿我當侄子,尋常的關心總要有的。
我說我喝醉了,手機又關機。
聯繫不上人,我就不信他不會急着來找我。

-4-
藺準來時。
我醉得雙眼一片迷濛,歪歪斜斜地倒在李鐸身上,姿態親密。
發小忙讓出我身邊的位置,不忘給我助攻。
「藺總,都怪我們太久沒見了,就起鬨靳哥多喝了兩杯。
「他還說不能醉呢,不然您知道了會生氣。」
藺準顯然剛結束應酬,襯衫釦子隨意地解開兩顆。
緊實的肌肉包裹在筆挺的ṱüₓ西裝下。
他在我身邊坐下,漫不經心地抬眼望向我。
我差點立了。
「醉了?」
他語氣淡漠。
我剛要張嘴。
包廂的燈突然滅掉,眼前陷入一片黑暗,耳邊是發小他們的吵嚷。
他的呼吸近若可聞。
腦子混沌地回憶起四年前荒唐的那晚。
從那夜之後。
我已經很久很久。
沒有和他這麼近過了。
幾乎是沒有思考。
我毫不猶豫地用力扯過他的領帶,吻了上去。
他沒有推開我。
或者說,他不敢推開我。
他得顧忌他的名聲。
也許會顧忌我的。
我仗着所有人都看不見,仗着他被迫的縱容。
無視掌下緊繃的皮膚,和劇烈跳動的心臟。
撕扯般啃咬、舔舐。
印下屬於我的烙印。
直到有人打開手電筒,我退開些許,藺準冷笑着撫上嘴角破皮的地方。
被我咬的。
我像是纔看清楚是藺準似的。
瞬間清醒,一臉慌亂地道歉:「怎麼是你?」
他動作頓住,視線掃過我身邊的李鐸,眼眸黑沉:
「你以爲是誰?
「剛回國就把自己喝到連人也分不清。
「靳時川。」
「你欠教訓是嗎?」
他冷着臉,一把將我架起來帶走,我暈乎乎倒在他頸間,趁機佔足便宜。
幾個朋友怕我捱揍,還想替我說話,被髮小不動聲色地攔下。
我得意地在心裏吹了聲口哨。
捱揍好啊。
我喜歡。

-5-
我被藺準粗暴地扔進後座。
下一秒。
他長腿擠進來,手指用力掐着我的下巴,迫使我仰頭看他:
「剛纔在包廂,你想親誰?
「是你旁邊那男的?
「他有什麼好,你喜歡他?」
餘光瞥見車內的擋板升了上去。
我喫疼地皺眉:「小叔叔,我都二十二了,有喜歡的人很正常吧。」
「喜歡一個人,就是會控制不住想親他的呀。」
車窗外的光影灑落在他的側臉,長睫在眼瞼鋪下一層淡淡的陰影。
看不清情緒。
「是嗎?」
膝蓋不小心碰到了他的。
我渾然不覺,不忘向他保證:「小叔叔,我改好了的。」
空氣靜謐兩秒。
他略顯煩躁地鬆開我,偏過頭去,閉上眼不願再理我了。
我看着他放在大腿上的手,無聲彎脣。
老男人是這樣的。
真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就別揪你那破西褲,都要摳破了。

-6-
一路無話。
我也謹記醉酒的人設,偶爾閉眼哼唧兩聲。
我聽見他布料摩挲的聲音,緊接着,他將我的腦袋按在他寬厚的肩膀上。
回到家。
藺準下意識脫掉大衣丟在沙發,他有輕微的潔癖。
受不了衣服沾着酒味。
捲起襯衫衣襬要繼續脫時,想到什麼,忽地轉向我。
我懂。
他怕我佔他便宜。
我揚起坦蕩的笑容:
「小叔,我頭還有點疼,先回房間休息了。」
視線在他塊壘分明、看上去就好摸的腹肌轉了一圈,沒有停留。
藺準欲言又止,我沒給他開口的機會,利落轉身上樓。
我的房間,還和當初走時一樣,連陳設都沒變。
被褥殘存着淺淺的石榴花香。
是我從前最喜歡的那款。
大概是真有點喝醉了。
洗漱後換了衣服,我抵着枕頭,沒多久就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
嘴脣似乎被人用粗糲的指腹揉搓按壓,力道很重。
我難受地抿脣,不經意碰到了他溼潤的手指。
脣齒被撬開,帶着懲罰似的怒氣,掠奪呼吸。
不知過去多久。
壓在我身上的觸感忽然消失。
門被風吹得,發出怦怦悶響。
在一片寂靜的夜色裏,我坐起來,笑得直不起腰。
我甚至能想象到藺準落荒而逃的背影。
從他溜進來時,我就醒了。
哪有人被親成那樣,還能睡得着的。
我抬手摸了摸脣角刺痛的傷口。
他吻得很兇。
野狗似的。
一如記憶裏的雪夜。
他被慾望席捲了神志。
征戰侵伐。
不知什麼時候,雪停了,月光從落地窗傾瀉進來,輕輕晃動。
他絲毫不費力氣地將我抱起,壓在鏡子前。
藤蔓無力地迎合、攀附大樹的臂膀,起起伏伏。
我抽空喘了口氣,扭頭在鏡中看見腰眼處斑駁的咬痕。
像是標記。
月光透進來,灑在鏡子一片瑩白。

-7-
第二天一早。
我換上領口稍稍敞開的浴袍,敲開藺準的門。
他剛洗完澡,腰間繫着浴袍,肌肉緊繃。
幾滴水珠從他的胸肌一路滑過結實的腹肌,沒入性感的人魚線。
嘖。
大早上的洗澡。
懂的都懂。
「有事?」
他表情平靜,彷彿昨晚上的那兩個吻全然沒發生過。
我摸上結痂的嘴脣,一臉疑惑:「小叔,我昨晚喝多了不會被人揍了吧?」
「這裏現在還疼。」
「有多疼?」
他垂眼看着我,饒是他上半身什麼也沒穿,僅僅是站在那兒,依舊壓迫感十足。
我忽然心裏有點發怵。
回來這兩天,我好像囂張過頭了。
「那個,肯定是被哪個不長眼的揍了。」
我想逃:「小叔,我沒——」
「是我。」
他打斷我。
一把將我拽過去,按在牆上,膝蓋強硬地抵進我的腿間。
指腹在脣瓣摩挲。
在清醒坦誠的狀態下,這種感覺更令我渾身發麻。
「小叔叔——」
他轉而輕拍着我的臉頰,似笑非笑:「想把我當蠢貨戲弄?」
「真以爲老子分不出裝醉還是真醉?嗯?」
我被迫仰起頭看他。
他往下瞥了眼,語氣沒什麼感情:「靳時川,收起你腦子裏那些廢料,否則老子幫你廢了他。」
他清楚我是裝醉。
可他沒有推開我,也沒讓我滾。
意識到這點,我莫名興奮了。
藺準呼吸一窒,咬牙:「你他媽——」
我吊兒郎當地攥住他的手腕,毫不在意地說:「小叔,你要喜歡,廢了也行。」
「反正我也用ŧû₀不上。」
他說我有病。
讓我滾遠點。

-8-
我被藺準發配去上班了。
空降成小靳總。
說真的,上班真的很煩,每天開不完的會,籤不完的合同。
虧他幫我管理了那麼多年的公司。
作爲回報,我一定要纏他到死。
靳家人知道我回國後,蠢蠢欲動,一個個地旁敲側擊來勸我趕緊將權力徹底從藺準手上拿回來。
二伯特意從老宅趕到我辦公室,我支着下巴,聽他說了半小時沒營養的廢話,才進入正題。
「藺準是對你有養育之恩,可說到底,他是外人,終究不姓靳,萬一他日後起了貪念怎麼辦?
「我們纔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血脈親人。」
我冷笑一聲:「有話直說。」
見我態度直白,他竟然也覥着臉提出要求:「你一個人管理這麼大公司也累不是,不如讓你二堂哥來幫襯你。他聰明能幹,我看總監這位置正適合他。」
我震驚於他的厚臉皮:
「二伯,你不能佔着二這個排行,就真二啊。」
「聰明能幹?我記得靳勻畢業證都沒拿到手,上個月剛被放出來。二伯你怕不是得了癔症,恰好我有精神科聯繫方式,你去看看吧。
「醫藥費我報銷,記得開發票。」
二伯被我懟得臉色鐵青,嘴裏罵罵咧咧:「你對長輩就是這個態度?」
「私生子果然是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沒教養,尊卑不分,書都讀狗肚子裏去了!」
「不爽啊?」我笑得散漫,「可惜我爸死得早,不然你下去問問他,怎麼教的我。」
然後按下安保電話,喊保鏢將他轟走。
不止他。
這個月,什麼妖魔鬼怪都冒出了頭。
從前有藺準壓着,他們不敢亂來。
現在看我年輕,以爲我耳根子軟,容易拿捏,紛紛拿腔作調,讓我開後門。
所謂的親人。
不過是利益驅使,即使心裏恨不得我去死,卻因爲有求於我,仗着那點淡薄的親緣,和長輩關係頤指氣使罷了。

-9-
靳老頭爭權奪勢了大半輩子,發現膝下的兒女死的死,傷的傷,最後竟沒人能繼承他的鉅額遺產。
恰好,我媽帶着我上門了。
做過基因鑑定後,我從被戳着脊樑骨罵野種的私生子,搖身一變成了高貴的靳家小少爺。
我還算值錢。
我媽能靠着我拿到五百萬,順帶拋棄我這個影響她生活的拖油瓶。
可惜沒兩年。
靳老頭死了。
可能命沒我硬。
被我剋死的。
他人還怪好,遺產全留給了我。
靳老頭的葬禮那天,我遇見了藺準。
天色陰沉,霧濛濛地下着小雨。
靳家人虎視眈眈,以往沒見過幾面的陌生男女,擠出溫柔慈祥的笑容,親暱叫我名字,爭着搶着要我的監護權。
我勾起惡劣的笑:
「行啊,但我不想給誰當兒子,我更喜歡給人當爹。
「誰喊我一聲爹,我跟誰走。」
二伯氣得破口大罵,可有人爽快喊了,惹得他們面面相覷。
在衡量究竟是尊嚴重要,還是錢重要。
藺準就是這時候出現的,保鏢落後他半步撐傘,透着禁慾矜貴的氣質。
靳家人臉上浮現幾分忌憚。
落在我眼裏。
就一個字,裝。
不都是圖我來的嗎?
只不過他比旁人多了一份遺囑。
他自稱我小叔,說靳老頭拜託他照顧我。
我笑了。
管你小叔大叔的,我認了嗎?
我也不需要。
「他們剛纔爲了爭我,喊我爹了。
「你不喊不公平啊。」
他連個眼神都欠奉,只淡淡地丟下一句帶走。
那幾個身材魁梧的保鏢,跟抓猴子似的,隨意地把我往他那勞斯萊斯里塞。
我不服,奮力掙開,對藺準出言不遜。ŧū³
現在想想,他脾氣還挺好。
居然耐心地聽我罵了他十分鐘,才慢悠悠地問我:「說完了嗎?」
我哽住:「昂,完了。」
「很好。」
他點了點頭。
一腳將我踹地上,右臉被迫和大地親密接觸,幾粒石子硌得臉疼。
我從未這麼狼狽過。
憤怒直衝頭頂。
「你他媽——」
髒話還沒說完,皮鞋碾上我的臉,餘光裏,他居高臨下地望着我:「叫小叔。」
「不懂禮貌,我可以教到你會爲止。」
我拳頭攥緊又鬆開,最後只能嚥下恥辱,聲線顫抖地擠出兩個字:「小叔。」
「乖。」
他嘴Ṱüₕ角噙着笑,將我拎起來,替我整理凌亂的衣領,動作帶着股狠勁兒。
「你聽話,我可以養你一輩子。
「但最好給我少惹事,否則,我會弄死你。」
後來我才知道。
他是百忙之中抽空來接我這黃毛。
還因此損失了價值五億的合作。
但樑子已經結下了,他害我那麼丟臉,要我少惹事?
不可能。

-10-
我逃課打架,還是沒少幹。
反正監護人聯繫方式我填的我小號,每次叫家長,我都去兼職羣裏花五百塊錢找沒事幹的大學生裝家長。
家裏傭人被我威逼利誘,不敢把我的種種戰績告訴藺準。
以至於,班主任找上藺準時,他才知道,整整兩個月。
我不僅沒去上課,還憑空多出了去世的表哥堂叔們。
我對此全然不知,頂着一身傷回家時已經是凌晨兩點。
玄關的燈打開,白熾燈光線延伸至客廳。
我眯起眼,勉強看清那兒坐了個人。
藺準看起來臉色疲憊,菸灰缸丟了兩三根燃盡的菸頭。
「打架了?」
「關你什麼事?」我瞥了眼他指間點燃的猩紅,陰陽怪氣地說,「小叔,年紀大了別學年輕人熬夜。」
「有麻煩不如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其實他就比我大七歲,又是商業新貴,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但不妨礙我諷刺他。
「確實有麻煩。」他涼涼的目光掃過來,俯身抄起放在一旁的藤條,「你過來。」
我對危險渾然不覺。
笑眯眯地走過去。
藺準雖是坐着,氣勢卻絲毫不減:「跪下。」
我怒了:「跪你大爺!」
……
我支棱不過十秒。
操。
小爺能屈能伸。
我老老實實地跪着,屁股剛狠狠捱了幾巴掌,疼得要命。
藺準捂着額頭,深吸了一口氣:「今天公司高層開會,我接到電話,那人嚴肅地問我是不是靳時川家長。」
「讓我儘快來學校一趟。」
他來回踱步:
「我以爲你出事了。
「結果你逃課,兩個月都沒去上課,啊?
「你班主任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說我連孩子家長會都不去,當家長這麼失敗,賺那麼多錢,以後要帶進棺材嗎?」
我:「……」
他捏着藤條的指節發白,說着說着氣笑了:「你倒好,逃課打架。」
「打架就算了,還打輸了,沒用。」
這事關我在江湖鬼混的名氣,我梗着脖子不服氣:「我一挑五,換你也捱揍。」
ťŭ₍
他沉默了會兒,面無表情地吐出一句話。
「靳時川,你真他媽牛逼。」
我心虛地低頭盯着膝蓋。
是挺牛逼。
片刻,他在我跟前停下,頭頂傳來他的冷哼:「我就不信,還管教不了你個非主流。」
我:「……」
你才非主流。
他管我的第一步。
按着我去理髮店,讓理髮師剃成寸頭。
他懶洋洋地靠在門邊,心情很好地看我哭成了狗。
之後藺準親自送我去上學,我也不敢逃課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主要他下手壓根不留情。
可沒兩天,羣毆我的那五個人鼻青臉腫地來找我道歉,就差跪下了。
我從他們嘴裏得知。
他們家和藺準有合作,但前天,他主動終止了合作關係,這對他們無疑是一場大打擊。
是他爲我出氣了?
我抿着脣,不發一語。
心口處像是有口泉眼被打開,咕嚕咕嚕冒着泡泡。
切。
誰稀罕。
但放學鈴一響,我跑得快飛起來,迫不及待地鑽進後座。
半跪着看向他。
藺準被我盯得莫名其妙,想到什麼,一臉麻木:「你又要請家長?」
我噎住。
好半晌,我盯着車窗快速倒退的景色,彆扭地開口跟他道謝。
他反應過來我說的是哪件事,皺着的眉頭鬆開。
我問他爲什麼幫我。
「欺負我的人,不好找小孩麻煩,教訓一下他們的家長還是有能力的。」
他語氣淡然:「小川,人長嘴是要好好說話的,不然我不明白你的委屈。」
我眨了眨眼睛,眼眶開始變得酸澀。
受委屈要說出來。
這是我十三年來,第一次有人告訴我這個道理。
我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麼感覺。
總之,突然覺得,被人管教挺好的。
藺準起初看不慣我,但這玩意可能跟養狗一樣吧,養着養着,就有感情了。
他對我越來越好。
好到我忍不住貪心更多。
想讓他的眼裏ƭũ₈只有我。

-11-
可惜。
他教我的道理。
藺準本人卻沒有好好踐行。
真不喜歡我的話,爲什麼半夜趁我睡着親我?
哼。
長了嘴不說話,就該用來接吻。
我煩躁地將手裏的鋼筆扔到一邊。
不僅如此,還故意躲着我,自上次之後,已經快一個月沒見面了。
但我要是問他工作上的事情,他會秒回,還提供好幾個方案。
老東西。
裝什麼烏龜。
影響我喫嘴子。
急促的鈴聲響起,是一串陌生電話。
我皺眉接通。
電話那邊環境似乎嘈雜吵鬧,好一會兒,傳來男生清冽好聽的聲音:「是靳先生嗎?」
「我是李鐸。」
我恍惚一瞬。
想了半天才把李鐸這名字和剛回國碰見的男模對上臉:「是你啊。」
估計是發小給的聯繫方式。
他聽起來有點難以啓齒:「能麻煩您來幫下忙嗎?」
我沒那麼好心。
但看在他和藺準有幾分相似,還幫了我忙的分上,我問他要了地址。
李鐸說他被人騷擾了。
我沒想到,那人我兩小時前還罵過。
靳勻,我那爛泥扶不上牆的堂哥。
我到時,他讓保鏢反擰住李鐸的手臂,跪在地上。
粗暴地掰開他下巴灌酒,神情陰狠:
「別給臉不要臉。
「你能伺候靳時川那野種,不能伺候我?出來賣立什麼貞節牌坊。
「老子就是要嚐嚐死雜種看上的男人的滋味。」
野種是吧。
我舌尖抵了抵腮幫子,驀地笑了。
正好我心情鬱悶着,他要撞我槍口上來,怪不得我。
我扯開礙事的領帶,隨手抄起地上散亂的啤酒瓶,砸在他頭上。
然後一拳,一拳往他臉上揍。
「嘴髒?我幫你洗洗。」
他保鏢認識我,互相對視一眼,沒膽兒攔我。
桌上全是他爲了羞辱李鐸開的酒,現在倒是方便了我。
「靳時——嘔——」
酒液倒進他口腔,他兩頰被我掐着,合不攏嘴,酒液灌滿,又湧了出來。
直到他保鏢顫顫巍巍地提醒我靳勻翻着白眼要暈過去,我才鬆開他。
他狼狽地趴在地上,嗆得劇烈咳嗽。
靳勻背後羞辱我被逮到,他哪兒敢跟二伯告狀,恨聲放了幾句狠話,灰溜溜地夾着尾巴跑了。

-12-
「靳先生,謝謝你。」
我看了眼他嘴角的瘀青:「說到底你被他找上麻煩是因爲我,沒必要謝我。」
李鐸垂下眼,男生模樣清秀,再抬眼看我時,眼角淚水滾落。
我愣了:「你哭什麼?」
「您上次給我的錢,幫我交了奶奶的手術費用,這是您第二次救我。」他向前一步,手忙腳亂地去解外套拉鍊。
動作間,他就將外套脫了。
我啞然。
按住他的手,腦子有點蒙。
什麼第二次?
「你等等。」
「這是我唯一可以報答您的方式。」
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壓在沙發靠背,男生高大的身軀將我籠罩在內。
鼻尖縈繞着好聞的皁角香。
我不知道的是,從背後看,像他在壓着我親吻。
李鐸盯着我的眼睛跪了下去,手剛碰上皮帶。
就被一股大力掀翻在地。
藺準周身戾氣盡顯。
「他就是你喜歡的人?」
他朝我逼近,每一步都踩在了我的心上,勾得我喉嚨發緊。
藺準手指按在我的脣,路線向下,眼眸幽深:「他知道這裏,被我親過嗎?」
臥槽臥槽。
他漫不經心地解開我一顆釦子,看向沉默的男生,輕笑,一字一句:「他知道你,大早上的露着大片胸膛,勾引我嗎?」
「乖侄子,你還挺多情。」
我猛地扭頭和李鐸對視,悟了。
這就是他說的報答。
爽死誰了。
「你先走。」
我深知藺準的脾氣,怕他被遷怒,想讓他先離開這是非之地。
但不知哪裏戳到了藺準,他沉下臉,直接拽我上車,踩着超速線回家。
我被他重重地扔在牀上。
「小叔——」
「別這麼叫我。」他翻身壓上,握住我的腰,「會讓我想起,我是個畜生。」
我挑了下眉毛,腳踩在他肩膀:「難道半夜躺在牀上叫我名字,自我紓解,就不畜生了嗎?」
「藺準,你是變態我是瘋子,我們絕配啊。」
藺準撕開塑料袋的動作頓住。

-13-
他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我在他房間裝了監控。
剛出國那段時間,他不肯跟我視頻,我只能透過屏幕,病態地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的睡顏。
直到他突然驚醒,起牀去拿了件我的衣服——
我貼身穿過的,以爲是風吹走了丟了。
沒想到被藺準藏了起來。
他嘴裏呢喃着我的名字。
我早就清楚他心裏存在的、自以爲骯髒的心思。
所以有恃無恐地撩撥他。
我笑得張揚:
「小叔,你也知道我裝了監控。
「我壓根不喜歡李鐸,你也知道。
「別裝了。」
「……」
他退出來。
我:「?」
操。
早就不坦白了。
我腦子裏煙花只放了一半呢。
咬牙想罵他,他又急又凶地吻上來:
「你還小,不懂什麼是喜歡,不懂世俗偏見。
「但我比你大七歲,不能不多想一點。
「萬一以後你遇見了更喜歡的人,萬一你後悔了……我不能毀掉你的人生。」
他聲音悶悶的。
「我只能把你送走。
「逼自己,別那麼早當畜生。」
話說得腿都酸了。
我坐下去。
勾過他的下巴親了親:「藺準,喜歡你,是我深思熟慮過的事情。」
「你也明白,我從不是做事兒戲的人。」
「那我現在能做嗎?」他用期待的眼神問我。
我:?
又裝上了哥。
脣齒糾纏。
我看了場盛大、絢爛,而持久的煙花。

-14-
作爲藺準不長嘴的教訓。
在他問我,我們算什麼關係時。
我答他:「脣友誼。」
他自知有愧,爲了哄我消氣,拱手遞上來兩個我覬覦已久的項目。
——男朋友送的,我當然是收下了。
開過葷的老男人,整天燒燒的, 跟他單獨在家, 我總感覺衣服都要被他用眼神扒光了。
尤其是那張嘴,還會強吻人, 可怕得很。
公司被我拔掉幾顆蛀蟲, 靳家人老實了很多,不敢再作妖。
只有二伯,一改盛氣凌人的嘴臉, 聽祕書說, 他還帶了很多照片來。
辦公桌底下,藺準撓了撓我的手心。
用氣聲說:「讓他進。」
我:「……」
我真服了。
他非要來看我辦公, 說是檢驗下學習成果,檢查着檢查着, 脖子莫名其妙多出兩枚吻痕。
再定睛一看,藺準的皮帶也被我解開了。
敲門聲響起時, 我做賊似的把他按進辦公桌底下。
他大長腿委屈地耷在那兒, 一臉茫然。
「我是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嗎?」
我瞪他一眼。
讓他安靜閉嘴。
自從二伯被我無情地轟走過一次,他搓搓手,討好地道:「小川,上次是我太急了,說話才重了點,都是一家人,你別往心裏去。」
「如果是爲了撈靳勻, 我勸您別白費這心。」
我直接戳破他的意圖。
前兩天。
我接到一封關於靳勻的舉報信, 再着人查了番,沒費什麼力氣搜到了證據,幫他銬上了鐵飯碗編制。
二伯尷尬地笑笑,拿出一沓照片:「小勻罪有應得,我怎麼會讓你去做違法的事情呢。」
「只是你也到了成家的年紀, 你二嬸說這幾個姑娘心心念念着你, 讓我帶照片來給你看看呢。」
呵。
整上美人計這一套了?
「不需……」
大腿忽然覆上異樣的觸感。
我本能地直起腰,剩下的話卡在喉嚨:「呃……」
「小川?」
察覺到二伯疑惑的目光,我表面裝作平靜,只想儘快把人打發:
「照片留下,二伯你先回去吧。」
「欸好好。」他喜不自勝,又隨口叮囑幾句,一步三回頭地轉身離去。
門被帶上的那一刻。
辦公室只剩下我,和在桌子底下作亂的某人。
我無力地倒在他身上。
「有點快啊,靳總。」
藺準挑眉, 抬手擦拭了下溼潤的脣, 低頭想吻我, 被我嫌棄地躲開。
我賞他一隻白眼。
廢話。
被搞的是我。
他看也不看桌面放着的照片,語氣幽幽:「對你心心念唸的姑娘, 靳總魅力挺大。」
細聽, 話裏帶着明顯的醋味和危險。
要是我解釋不好。
今晚屁股就得遭殃。
我打開最底下的抽屜, 從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戒指,套進他左手的無名指。
「領證吧。
「老公。」
他倏然睜大了眼眸。
抱起我,大步往內室的牀走。
得了。
解釋好了, 屁股也得遭殃。
不過。
我喜歡。
沒辦法,誰讓我和藺準,絕配。
(全文完)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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