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失蹤五年的沈聽白是在閨蜜的婚禮上。
他是新郎,我是伴娘。
閨蜜笑嘻嘻拉着我分享他們的愛情史:
「他當初車禍還是我救的呢,聽說他還有個未婚妻,但我連夜把他運出國治療了。」
「怎麼樣,姐妹我這波操作牛逼吧。」
-1-
周馨還在興致勃勃的說些什麼,但我一句也沒聽清,耳邊全是刺耳的嗡鳴聲。
五年,將近兩千個日夜,我最愛的人,竟然被我最好的朋友藏起來整整五年。
我彎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渾身控制不住的顫抖。
周馨見我臉色不對,連忙攙扶我進了化妝室。
小心翼翼地問道,「輕輕,你怎麼了,是不是抑鬱症又發作了。」
這五年,爲了找沈聽白,我走過無數地方,問過無數人,貼過尋人啓事,買過熱搜。
甚至連他的家人都放棄了,只有我還在堅持不懈的找着。
數不清的黑夜裏,我無數次的站在馬路邊,試圖結束這種被絕望吞噬的日子。
可如今,都成了一場笑話。
看着右手上無數條割裂又癒合的疤痕,我眼眶發燙,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周馨嘆口氣,「你是不是又在想你的未婚夫,別找了,都過去那麼久了,人指不定早就死了。」
「改天我組個局,讓聽白的好兄弟介紹給你認識。」
話音剛落,沈聽白便走了進來,一身黑色西裝,身影頎長筆挺,和五年前沒有絲毫區別。
四目相對,他只是平淡的掃了我一眼,便上前爲周馨整理婚紗。
他身後跟着伴郎團,還是以前的好友,大部分我都見過。
看見我,他們眼底都是欲言又止。
如果是剛纔,我還能安慰自己他或許是失憶了,所以纔不記得我。
可他身邊的朋友,都在告訴我,他沒失憶,他記得所有事。
只是,不再愛我了而已。
周馨連忙說道:「老公,今晚讓你朋友都別走啊,咱們好好玩玩。」
說罷朝我使了眼色。
沈聽白隨意地點了點頭,再沒施捨給我一個眼ƭùₑ神。
好似我們從不認識一般。
我緩慢閉上眼,一顆心彷彿被人狠狠攥住,再決然的挖出來扔進烈火裏焚燒。
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難受,我迫切的需要一個發泄口來緩解此刻內心的抓狂。
我站起身衝進衛生間,狠狠朝牆上撞去,伴隨着一聲悶響,額頭瞬間被鮮血染紅。
身體搖搖欲墜,眼前逐漸變得模糊,我勉強靠着牆緩緩滑落,內心一陣鑽心的疼。
一下一下用後腦撞着牆壁,好像只有這樣,我心底纔能有片刻的暢快。
太痛了,真的太痛了。
我蜷縮起身體,胸口密密麻麻的痛感襲來。
隨後輕笑出聲:
「沈聽白,原來你不要我了……」
-2-
我走出衛生間時,婚禮已經開始了。
周鑫體諒我情緒不好,臨時找了別人替我。
我站在最遠處,看着臺上的周馨笑容甜蜜的說着我願意。
沈聽白鄭重的單膝跪地取出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內心陡然升起一絲嫉妒。
我想衝上去阻止他們,想大聲質問周馨爲什麼搶我的未婚夫。
爲什麼要把他藏起來,爲什麼要讓我五年都找不到他。
更想問問沈聽白爲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
爲什麼回來了不找我,爲什麼所有人都瞞着我。
我想砸爛這場婚禮。
可我沒有。
我只是坐在角落裏,在他們宣誓完以後帶頭鼓起了掌。
我拍的極響,引得周圍人紛紛側目。
我沒有在意,只是在沈聽白朝我看過來時,迎上他的目光。
四目相望,我鼻子一酸,強忍着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沈聽白眉心微微動了動,淡淡的移開目光,漆黑深邃的眼底再沒有一絲情緒。
我死命攥緊掌心,我想,我恐怕要瘋了。
我拿起手機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他:
【沈聽白,我不想祝你新婚快樂。】
【我詛咒你,詛咒你一輩子所求皆不得。】
下一秒我又被自己蠢笑了,他愛的人已經嫁給他了呀。
我的詛咒不起任何作用。
我沒等婚禮結束直接回了家,再待下去我怕我忍不住發瘋。
三年前,當沈聽白的消息再一次中斷時,我自殺過。
可惜的是,我沒死成,被鄰居送去了醫院。
醒來時,沈母淚眼婆娑的握住我的手,讓我好好活着,替他活着。
可沒有沈聽白的世界太苦了。
我和他六歲相識,高中相戀,大學剛畢業,我們就挑了好日子領結婚證。
可他在來的路上出了車禍,從此下落不明。
我跑了無數趟警局,問遍了他事故現場的每一個陌生人,無一例外。
沒看見人。
現在他回來了,可卻不再愛我了。
-3-
我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打開手機。
有周馨打來的電話以及沈母的言語安慰。
以及一條醒目的回覆。
只有冷冰冰的一個字:
【滾。】
我苦笑出聲,原來我自以爲是的牽掛,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場笑話。
我將自己徹底封閉了起來,開始整夜整夜失眠。
頭髮大把大把的掉,十天沒有出門,我肉眼可見的急速瘦下去。
原本就消瘦的身體看着只剩下骨頭。
直到周鑫因打不通我的電話找上門,身後跟着沈聽白。
我十天沒有洗漱,身上隱隱有了味道。
可週馨絲毫不在意,衝上來抱住我,拉着我就往醫院跑,我知道她在怕什麼。
我表情淡漠的抽出手,語氣客氣又疏離:「我沒事,謝謝。」
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周馨,是怨恨還是祝福。
我想,哪一個我都做不到,所以我下意識想遠離她。
對於我突然的陌生感,她也不計較,只當我是心情不好。
周馨重重鬆了口氣,「你以後能不能接電話,手機買了是擺設嗎,你知不知道我快擔心死了。」
「今天開始,我和我老公搬來陪你一起住,我倆照顧你,直到你好起來。」
「拒絕無效,反彈反彈反彈。」
她表情嚴肅認真,語氣堅定,性格明媚開朗熱心,讓人不愛都難。
所以,也難怪沈聽白會愛上她吧。
我看向站在她身後的身影,他眸光冰冷,一雙幽寒眯了眯,就像是在看陌生人。
哪怕淡如冰霜,哪怕距離我十萬八千里。
我還是貪戀他的一絲溫度,就算不屬於我。
只要能讓我在看見他,多一天,多一分,哪怕多一秒也好。
我不知道是自己無法抵抗周鑫的關心,還是自己的私心。
我讓他們住了進來。
這套房子,曾經是我和沈聽白的婚房,打算結婚用的。
他失蹤後,我按照他的喜好裝修,傢俱擺放一應都是他的風格。
周馨瞪大了眼:「哇,輕輕,你這審美夠特別的呀,怎麼全是暗黑系,黑壓壓的好壓抑。」
「除了黑就是灰,一點色彩都沒有。」
因爲我的世界已經沒有光了。
我輕聲開口:「因爲我未婚夫喜歡,所以就按照他的喜好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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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馨不滿道:「那你也應該有點自己的主見啊,幹嘛處處都順着他țü⁹。」
「我家裝修風格我老公都是聽我的,裝的可溫馨了,我天天讓他睡粉牀單。」
我垂眸,恍惚想起剛同居那陣,我也很喜歡粉色,牀單水杯牙刷碗都是買的粉色。
就連他的內衣,我也是買的粉色,可他一次都沒穿過。
牀單也是,他寧願打地鋪都不願意睡牀上,後來我無奈換了顏色,他才重新回牀上睡。
我有一瞬的僵硬,像是自虐般問道:
「是嗎,那他會打地鋪睡嗎。」
周馨冷笑一聲,斜眼看向沈聽白,「他敢。」
「他現在連內褲都穿粉的。」
沈聽白表情閃過一絲尷尬,輕拍了下她的頭,試圖制止她。
「睡粉牀單怎麼了,你未婚夫如果因爲這個就打地鋪,那隻能證明他不夠愛你。」
「虧得你找了他這麼多年,死渣男。」
沉默良久後,我認同了她的話。
「你說的對。」
「他也許是真的不夠愛我。」
說完這句話,我明顯感覺到沈聽白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
語氣涼薄:「既然如此,江ṱü₅小姐就應該自覺點退出。」
「也免得打Ţű̂₊擾別人的生活,可以的話,最好永遠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自我感動只會讓別人徒增厭惡。」
沈聽白話說的露骨又難聽。
自我感動,原來我一直都在自我感動。
我頓時紅了眼眶,聲音顫抖,「你這麼瞭解他,是因爲你們是同一種人嗎。」
「喜歡玩消失,喜歡讓別人等,然後耗光別人的希望,連一句道歉都沒有。」
「到頭來還要說別人是自我感動,我不過想要一個說法而已,難道我的五年就那麼輕飄飄的揭過去嗎?」
沈聽白聞言皺眉也來了脾氣。
「沒人讓你等,愛恨全憑自願,既然你選擇等下去,那有什麼後果自己不應該獨自承擔嗎。」
「還是仗着你等了五年,他就應該對你感恩戴德然後娶你?」
-5-
他一番話說的無情又決絕。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曾有的期待與希冀瞬間崩塌。
淚水奪眶而出,沈聽白的話就像一把尖刀,一次次刺痛着我。
他說的真好啊,愛恨皆是自願。
沒人勉強我,更沒人讓我等,所以今天的下場,應該由我一人承擔。
曾經堅不可摧的感情,如今竟已經變得虛無縹緲。
周馨察覺情況不對,趕忙出來打圓場,拉着沈聽白進了房間。
她警告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傳入我耳中。
「你找打是吧,明知輕輕心情不好,你說話還這麼難聽。」
「你別再刺激她了,聽見沒。」
沈聽白嗤笑一聲,言語充滿譏諷,「裝模做樣罷了。」
我神情呆滯,久久沒有說話,獨自站了許久。
額頭上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似是在嘲笑着我的一廂情願。
自從上次爭吵過後,我很少再看見沈聽白,興許是他有意避開我。
同一屋檐下住了半個月,碰面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愈發沉默,大部分時間都獨自待在房間。
周馨經常陪着我,每天變ṱū́₇着花樣給我做飯,哄我喫藥。
我自私的希望她不要對我這麼好,她對我好,讓我連搶奪的心思都不能有。
讓我認爲自己是暗地裏覬覦別人丈夫的第三者。
可我要怎麼甘心!
我嫉妒沈聽白對她笑、對她好,我甚至想戳瞎自己的雙眼。
我也曾卑劣的想過,如果沈聽白死在外面就好了,這樣我還能騙騙自己。
我開始長時間待在客廳,這樣沈聽白回來,我還能看他一眼。
可他像是有所察覺一樣,一連幾天都沒再出現。
我忍不住問周馨,「他呢。」
她窩在沙發上回消息,笑得甜蜜,「他不是這三年都沒回國嘛,公司很多事,所以他最近都不過來了。」
我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問道:
「沈聽白三年前回來過?」
爲什麼我不知道。
「對啊,回來商量我們的婚事。」
我張張嘴,眸中死寂一片。
麻木的腦子裏都是那一句,他回來過,他回來過。
我渾身冰冷,想大聲嘶吼,但張嘴只剩下暗啞的氣聲。
周鑫的話,就像是一記耳光狠狠打在我臉上。
下一秒,她便激動的跳起來:「輕輕,快快快,換衣服。」
「咱們現在趕緊去月居,我老公讓我帶你過去見個人,我剛看了照片,簡直帥我一臉。」
說着就拉我回了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替我換了衣服化了個淡妝。
我任由她折騰,因爲我想去見見沈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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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地方後,周鑫率先坐在了沈聽白旁邊,又朝我使了眼色,暗示我大膽些。
我沒吭聲,沉默着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個角度,足以讓我看見沈聽白的一舉一動。
看着他的薄脣在周鑫的調戲下微微上挑,幽暗的光線下,沈聽白頎長的手指漫不經心的逗弄着她的腰窩。
周鑫小聲叫了一下,便開始咬他,沈聽白直接鎖住她的雙手狠狠吻了上去。
他們吻的纏綿,我慌忙別過頭,不敢再看下去。
藏在身下的雙手悄然攥緊,我低下頭,聲音再也壓不住,淚水瞬間決堤。
像是心裏最後一道防線也坍塌了。
這段感情,驟然離場的是沈聽白。
被困在圍城裏的卻是我。
我突然有一絲慶幸,還好,還好屋裏燈光晦暗,我的難堪不會有任何人看見。
我扭頭看向別處,卻意外對上一雙噙着笑意的眼神。
顧西洲脣角勾笑,語氣帶着點不正經的慵懶。
「在浴缸裏玩砍一刀的鄰居,你好啊。」
我眼皮突地跳了一下。
三年前的那次,就是他破門而入送我去了醫院,又在醫院守了我一週。
但每每對我說話總是夾槍帶棒,本想感謝的意圖也冷了幾分。
之後就算在電梯裏遇見,互相也不說話。
顧西洲接着道,「嘖,做了四年多鄰居,跟我這裝不認識呢。」
我眉心蹙了蹙:
「沒有,上次的事謝謝你。」
他嘴角揚起弧度,輕挑下眉,也學着我小聲說話。
「呦,您老真是貴人多忘事,三年前的事現在纔想起來謝。」
「我算算這利息都多少了。」
「說吧,打算怎麼謝。」
顧西洲靠近我坐了坐,包裹在西裝褲裏的大腿緊貼着我的裙襬,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溫度。
他嗓音輕挑,「不然,躲我懷裏哭,我先收點利息?」
我眼睫顫了顫,不想搭理他。
抬頭朝沈聽白的位置看了一眼,發現他也在看我。
晦暗的眼底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7-
我低頭苦笑,這就是他想要的嗎,爲了擺脫我。
所以選擇把我推給別人。
我嘲笑着自己的愚蠢,怎麼還會心存期待。
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我還在奢求什麼。
一場荒唐的相親宴,讓我結束了五年的執念。
酒局結束後,沈聽白扔給我一張頂樓的房卡。
脣角微勾,露出輕蔑的笑意。
「寂寞了這麼久,今晚好好發泄發泄。」
「顧總身體不錯,肯定能滿足你。」
他低頭靠近我,嗓音壓低了不少:
「不過,他能找到你的敏感點嗎。」
我注視着他,直直的看了許久。
沈聽白,我認栽了,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
我接過房卡,轉身上了頂樓,進了顧西洲的房間。
他半靠在牀上,斜眼看我。
「他就是你找了五年的人?」
我有些意外,但想了想也不覺得意外。
我苦尋沈聽白五年,整個圈子的人都知道,傳到顧西洲耳朵裏也不稀奇。
「嗯。」
顧西洲煩躁的把煙摁滅:「所以你搞成這個熊樣子也是因爲他。」
我皺眉,「我樣子怎麼了。」
「喪着個臉,不知道的還以爲你老公死了。」
我難得附和他一句,「嗯,早死了。」
顧西洲淡笑一聲,漫不經心的掀了掀眼皮。
散漫的眼底是少有的些許正色。
「江輕,我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可以依靠我,也可以拿我當你的稻草。」
「但你進了這個房間,就該知道意味着什麼。」
他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我點點頭,主動攀上了他的身體,與他一起到達頂點。
我壓抑了太久太久,在婚禮上見到他的時候,在聽到周鑫將他帶走五年的時候。
在我知道三年前他回來過,但任由我一天天陷入絕望時。
我就已經瘋了。
我徹底放縱了自己,拉着顧西洲在酒店廝混了三天三夜。
我也問過自己,還愛嗎,還念嗎
答案是……
愛。
但不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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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我和顧西洲穿戴整齊各自回了家。
看見我回來,周鑫激動的圍上來問我戰況如何。
顧西洲花樣很多,這三天,他在我身上玩遍了所有姿勢。
我也儘量配合他,身上全是大片大片的紅痕淤青。
周鑫瞪大了眼睛,「挖槽,知道他很能幹,但沒想到居然這麼能幹。」
「你身上還有一片好地方嗎。」
我沒說話,只覺得有一道帶着濃烈寒意的目光在我身上游走。
我心中冷笑,迎上他銳利的眼神,勾起了脣。
對周鑫說道:「替我謝謝你老公。」
謝謝他讓我徹底死了心。
說罷徑直回了房間,路過客廳時。
沈聽白倏然站起身,深邃幽暗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嫉妒的火焰。
面色也陰沉得可怕,冷聲道:
「不用讓她替,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可以親自謝。」
我轉身正對他,淡聲開口:「謝謝。」
不想再糾纏下去,我轉身離開。
沈聽白卻上前一步拽住我的胳膊,我轉動手腕,但他抓的很緊。
讓我掙脫不了,我眉頭皺起,用眼神示意他周鑫還在這裏。
別做的太過分。
可他像是沒看見,又向我靠近一步,彎腰貼近我的耳邊。
「謝我找人幫你止癢嗎。」
「看樣子你把他榨的不輕啊,這五年忍的很辛苦吧。」
「如果他不行了,你也可以來找我,放心,我用手。」
「因爲,我嫌你髒。」
一瞬間,我如墜冰窟,心臟猛地一沉。
沈聽白絲毫沒有給我留半分顏面,他說的話更是讓無地自容。
臉上一陣難堪,不要我的是他,把我推向顧西洲的也是他。
爲什麼他總是能這麼理直氣壯地好像是我背叛了他一樣。
我再也忍不住,用力掙脫他的手,回頭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
因爲顧忌到周鑫,我刻意壓低了嗓音。
「沈聽白,你這麼一次次的羞辱我,不就是仗着我放不下你嗎。」
「但現在,不會了。」
我放過自己了。
見我打了沈聽白,周鑫急忙上前橫在中間,語氣也重了幾分。
「江輕,你打我老公幹什麼。」
看着周鑫這幅樣子,我深感無力,轉身回了房間,但還是隱約聽到了她的質問聲。
「我不是跟你說了別刺激她,她最近有點抽瘋。」
「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麼,還貼那麼近。」
沈聽白遲遲沒有回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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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爲打了沈聽白,周鑫一連幾天都不怎麼想搭理我。
我對她的感情很複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無數個黑夜裏想結束這種日子的時候。
是她徹夜安慰的我,因爲擔心我會做傻事,她也會找人守着我。
她看似沒有對不起我,可卻恰恰傷我最深。
我五年的地獄生活,我的絕望無助。
都是拜她所賜。
因爲她看上了沈聽白,所以把他帶離我身邊整整五年。
在明知道他有未婚妻的情況下,還是介入了我們之間。
所以,說到底,究竟是誰闖入了誰的世界。
我不是個大度的人,我祝福不了她。
我也不想再充當他們的電燈泡,所以在周鑫再一次因爲我打了沈聽白而陰陽我時。
我直接開口了當,「你們搬走吧。」
周鑫愣了愣,破口大罵:「就因爲我說了你兩句,你就要攆我走。」
「老孃這幾天白伺候你了是吧,本來你打了我老公就是你不對,我不跟你計較就算了。」
「你還跟我蹬鼻子上臉的,江輕,你特碼的神經病就是好不了了是吧。」
「活該你得抑鬱症,活該你未婚夫不要你,瑪德,他要是跟你在一起也受不了你這逼樣。」
我沒說話,任由她對着我撒氣。
她罵罵我,也好,這樣我對她最後一絲歉意也消散了個乾淨。
我等到她罵完,輕聲道:
「周鑫,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你們今天就搬走吧。」
說完我沒理會她,徑直出門去了隔壁。
說來可笑,這五年,我把自己搞的沒有一個朋友,因爲他們都認爲我有病。
除了周鑫,沒人搭理我。
我敲了敲門,本以爲能看見顧西洲,結果卻是一個穿着吊帶睡衣的女人來開的門。
她看起來像是沒睡醒,甕聲甕氣問我是誰。
我愣了兩秒,但還是問道:「顧西洲呢。」
她指了指屋內,「睡覺呢,你要進來嗎。」
我有些哽住,我知道顧西洲不缺女人,但有我的同時他還有別的女人。
我受不了,我會嫌惡心。
「不用了。」
-10-
我匆匆下了樓。
竟悲哀的發現,我好像無處可去。
找沈聽白的那五年,我爸媽勸我放棄,我不聽,他們也懶得再管我。
而我唯一的家,有兩個我不想看見的人。
手機一遍遍的響着,我看了一眼,大部分都是周鑫打來的。
還有一通是顧西洲打來的,我不想接。
打開微信,周鑫給我發了好幾條 60ẗų₍ 秒的語音。
她知道我不會聽,所以最後一句發的文字。
【你嚇到我的寶寶了,回來給我道歉,我勉強可以原諒你。】
她給我搭了一個臺階,但我不想下。
片刻後,我平靜的打出兩個字。
【搬走。】
要恭喜他們嗎,我做不到。
即便是再過五年、十年,或是直到我死。
我也做不到原諒,更別提祝福他們的孩子。
如果我什麼都能原諒,那我的五年就會變成一個笑話。
我在外面待到凌晨三點纔回去,周鑫還沒搬走。
洗漱完躺在牀上,顧西洲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猶豫了一秒,我還是接了。
「出來。」
我淡聲道:「很晚了,明天再說。」
既然他有了別的女人,那就沒必要再繼續了。
顧西洲嘖了聲,「用我的時候怎麼不等下次再用。」
「小沒良心的,爽完了就想跑?」
我被他噎住,思考了一會,還是套上睡衣出了門。
顧西洲靠在牆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夾着一根菸。
看見我出來,他丟了煙直接拉我進了樓梯通道。
我被他抵在牆上,睡裙被掀到腰間,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背上。
顧西洲呼吸逐漸加重,剛想更進一步,我便按住他的手。
「顧西洲,你有別的女人就別碰我了。」
「我會不舒服。」
他動作未停,邊吻邊含糊回應我。
「我有誰。」
我抿了抿脣,不知道該不該講今天看見的事說出來。
不說他不會停,說了又覺得自己矯情。
又不是他的誰,何必在乎他另一個女人是誰。
我遲遲不吭聲。
顧西洲直接將我轉了個身,面對着他。
語氣含着幾分調侃:「今天看見別人在我家,喫醋了?」
我愣了一下,原來他知道。
隨後搖搖頭,「喫醋倒是沒有,只是不喜歡和別人共享一個玩具。」
他眼神微眯,片刻後低笑一聲。
「這玩意是你的,除了你沒人動。」
我臉頰一紅,還沒ťū́₄來得及張嘴便被他扛起來朝屋內走去。
-11-
直到快天亮時,我才離開顧西洲家。
卻看到沈聽白在沙發上坐着,他沒開燈,客廳漆黑一片。
藉着月光我纔看清那一抹黑影。
我有些意外,但沒吭聲。
沈聽白將煙摁滅,屋裏太暗,我幾乎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依舊能感覺到他的眼睛猶如兩把鋒利的刀子,彷彿要把我盯出個窟窿。
安靜的空氣中,我隱隱能聽到因過度用力而響起的骨節聲。
他騰地一下站起身,朝我走過來,立在我面前。
嗓音狠厲,像是在醞釀着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又做了?」
「江輕,你就那麼缺男人嗎。」
我宛如聽到了什麼笑話,給我房卡的時候,他不是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我抬頭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距離讓我看清了他眼底駭人的瘋狂。
良久後,我緩緩張嘴:
「沈聽白,三年前你是不是回來過。」
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我心間許久,不問出口,我不甘心。
他避而不答,咬牙切齒道:
「我問你是不是又跟他做了!」
「你特碼癢死了是吧,沒有男人你能死?」
「你到底明不明白,就算我娶了周鑫,但這不代表我不愛你了。」
「你想要可以告訴我,我會滿足你,你爲什麼要一次次去找顧西洲。」
說着他用力把我摔在沙發上,俯身便壓了上來。
我瞪大眼睛,質問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惡狠狠堵上了脣。
我伸手想推開他,但沈聽白騰出一隻手輕而易舉就將我的雙手壓在了頭頂。
他忘情的吻着,我死死閉緊嘴巴不讓他得逞。
他瘋了,周鑫懷着孕在房間睡覺,只要她打開房門,就會看見這幅香豔場景。
而沈聽白,竟然絲毫都不在意。
我腦海裏閃過片刻的猶豫和掙扎,心底壓抑許久的痛苦竟讓我有一瞬想要報復的快感。
我受過的苦,她是不是也應該受一遍纔算公平。
可下一秒,我就打翻了內心想要傾斜的天秤。
周鑫不可以成爲下一個我。
我費力轉過頭,剛要說話,客廳的燈瞬間亮起。
-12-
我扭頭看去,周鑫就靜靜的站在臥室門口。
不知看了多久。
空氣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沈聽白沉默着站起身,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脣,勾起一抹笑。
像是毫不在意一般。
「怎麼醒了。」
周鑫的目光像淬上了毒藥,落在我身上。又看向沈聽白。
冷笑道:「我醒的不是時候,打擾到你們的好事了,對嗎。」
說着轉頭看我。
「賤人,我對你不好嗎,你連我的男人都敢搶。」
「我怕你出事,剛新婚我就帶着我老公上門照顧你,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我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但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呈現出來。
不得不承認,我雖然不高興,但內心也並沒有多少歉意。
我站起身,目光平靜。
「我從來搶過你男人。」
是你搶了我的。
我的否認讓她更加生氣。
周鑫氣勢洶洶朝我走過來,揚手一巴掌甩在了我臉上。
「你當我瞎?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怎麼會強迫你。」
「你死了未婚夫,欠幹就出去找鴨子啊。」
「大半夜不睡覺穿個睡裙在外面晃,你以爲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她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我左臉火辣辣的疼。
我舔了舔口腔內側,有一股血腥味在嘴裏蔓延。
我看着她,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這一巴掌,就當我還了她那五年幫過我的情。
我掀了掀眼皮,看向沈聽白,露出一絲嘲諷。
「你不打算安撫下你老婆嗎ťůₖ。」
他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周鑫,雙眸晦暗難言,淡聲開口:
「回家,我跟你解釋。」
周鑫面色陰沉,「什麼樣的解釋能讓我原諒你們的雙重背叛。」
「你是我最愛的人,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們揹着我搞在一起的時候,有想過今天嗎。」
我低頭輕笑了一聲。
「雙重背叛?」
「我又何嘗不是被你們雙重背叛。」
哦,不。
不一樣,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欺騙,被隱瞞,被當傻子一樣耍了五年。
-13-
聽見我的話,沈聽白眉頭微皺。
好似怕我再說些什麼不該說的一樣,直接拉着周鑫離開了。
原本氣氛冷凝的客廳瞬間變得無比安靜。
錯的不是我,我也已經忍的很辛苦。
但爲什麼,倒黴的總是我。
自從上次他們走後,我和周鑫就再也沒聯繫過。
她的東西我整理完直接郵寄給了她。
我也沒再刻意打聽過沈聽白的消息,更不清楚他會怎麼解釋我和他之間的事。
倒是顧西洲,我跟他簡單講述了那晚發生的事。
他讓我刷了三個小時的牙,直到牙齦出血,口腔裏全是牙膏味。
喫飯也嘗不出味道纔算完。
我抗議過,可他悶頭不語,一個勁的給我擠牙膏。
「刷乾淨,我受不了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一絲都不行。」
我無奈,但還是按照他的做了。
我和顧西洲同居了。
搬家那天,我在樓下看見了沈聽白。
自從上週他帶着周鑫離開,我就再沒見過他。
很奇怪,五年我都沒能忘記他。
而這一週的時間,我竟然一次也沒想起過他。
我看着他的眼睛,眼底略微有些泛紅,像是不甘又像是無奈。
沈聽白嗓音沙啞,「三年前我回來過,也來找過你,可你的電話是顧西洲接的。」
「江輕,那一刻我特別恨你。」
「我只是消失了兩年而已,你就有了新歡,所以我又走了。」
「在婚禮上看見你的時候,我心裏突然有一種報復的快感。」
「所以,我娶了周鑫。」
我垂下眼眸,輕聲說道:
「你想知道三年前我的電話爲什麼是他接的嗎。」
他盯着我眼,喉嚨裏像是堵了什麼東西一樣難受,靜等着我的回答。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說道:
「我患上了抑鬱症,我自殺了。」
「因爲找不到你,所以在浴缸裏劃了手腕,我想去陪你,」
「是顧西洲送我去的醫院,我在醫院躺了十天。」
沈聽白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卓然而立的身子有一瞬間的顫抖。
好半天后,他張張嘴,卻抖的說不出話。
「輕輕,你願意再等等我嗎。」
「周鑫懷孕了,她救過我,我不能這個時候離開她,等她生下孩子。」
「我會跟她離婚,好好彌補你,好不好。」
-14-
我笑着搖搖頭,拒絕了。
「沈聽白,我們之間已經過去了。」
「我在慢慢走出來,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再出現我眼前了。」
沈聽白,一切都太遲了。
如果當初在婚禮上,你肯看我一眼,問我一句過的好不好。
我都會義無反顧的等你。
可現在,不會了。
沈聽白離開了,他如了我意,再也沒出現過。
顧西洲說這套房子風水不好,硬是帶着我搬去了他的私人別墅。
我問他爲什麼。
彼時,他剛把我的藥全丟進了垃圾桶。
聞言輕挑下眉,帶着說不出的痞氣。
「那裏太暗,不適合你生長。」
「江輕,跟我在一起,你不需要喫這些沒用的。」
看着他脣角淡淡的笑意,我裝作不知。
「那我萬一犯病了怎麼辦。」
顧西洲勾起一抹笑,調侃道:「犯神經病?」
我彎了彎眉眼,內心湧上一股暖意。
在他眼裏,我只是個再正常不過的人。
周鑫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再次聯繫了我。
我想了想,還是去跟她見了一面。
將近兩個月沒見,她看似沒什麼變化, 還是和以前一樣盛氣凌人。
看我的眼神透着幾分冷漠,她率先開口。
「我都知道了,沈聽白就是你找了五年的未婚夫。」
她沉默了一瞬, 接着道:
「如果是別人,我連道歉都不會, 因爲是她沒本事留住自己的愛人, 我也只是爭取了自己該爭取的。」
「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但, 那個人是你,江輕,我不想跟你道歉。」
「我是在不知情下搶了你的未婚夫,雖然做法有點不道德。」
「但如果我不能獲得你的原諒,沈聽白就不會理我。」
我緩緩抬起眼皮, 目光平靜。
「你們的事,跟我沒關係。」
周鑫攥緊了掌心,第一次放軟了聲音。
「江輕, 對不起。」
「我愛他, 我的孩子也不能沒有父親。」
「即便我知道了你們的過去, 我依然不想離開他, 我救過他, 只要我不提離婚,他永遠都不會離開我。」
「看在……看在那五年我也多少幫過你的份上, 你原諒我, 行嗎。」
我沒說話,看了她很久。
在我印象裏,周鑫熱情開朗, 爲人仗義敢愛敢恨。
從不開口求人。
這是第一次,因爲沈聽白,她低頭了。
曾經我深愛沈聽白, 瘋魔了五年。
我也因此痛恨過周鑫。
可現在,她跟當初的我一樣。
沈聽白, 也成了她的魔。
我把那套房子送給了她。
那是我照着沈聽白喜歡的風格裝的, 而我已經不需要了。
全當送給她孩子的賀禮吧。
原諒嗎?
我想, 我一輩子都原諒不了。
一年後, 我和顧西洲結婚了。
領證那天,天氣很好,明明半個小時的路程, 他硬是開了一個半小時。
好幾次我都忍不住想罵他, 但忍住了。
到民政局時,十分鐘能走完的流程, 他硬是慢吞吞的耗了將近半小時。
我忍無可忍, 怒罵他:
「你不想領就別領。」
顧西洲薄脣一扯, 也不樂意了。
「嘖,我這麼墨跡都是爲了誰,想讓你有點體驗感還挨頓罵。」
我深吸口氣,由着他來。
從民政局出來時, 我手裏多了一個熱乎乎的紅本本。
我有一瞬的恍惚, 上次來這裏的時候,我等到了沈聽白出事的消息。
時隔六年,我再次出現在這裏。
已經嫁給了另一個人。
兩年後, 我生了個女兒。
顧西洲寶貝的不行,取名叫顧意。
我曾問過他有什麼說法嗎。
他看了我好久,打趣道:
「中意你啊。」
我笑了笑。
嗯。
我也中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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