鑑茶記

繼妹趁我不在，勾搭我的奶狗男友。
「姐姐這麼老，不怕她先入土？弟弟，跟我在一起吧。」
小奶狗俊臉漲得通紅，沒有反駁。
我暗歎姐弟戀果然不靠譜。
誰知下一秒，他扯着向來軟軟的聲音吼道：
「老子比她大！再多嘴，老子讓你先入土！」

-1-
領導要給我介紹對象。
不好駁面，我只能答應。
赴約前，領導欲言又止：「我這侄子什麼都好，就是長得有點顯小。」
我尋思能有多顯小。
一見面，傻眼了。
衛衣牛仔褲，清瘦的身形，白淨的小臉，一雙黑白分明的小鹿眼透着清澈的愚蠢……
反觀我，從小就被說長相成熟。
現在包臀裙、高跟鞋、精緻的妝容和長卷發……
對不起，是阿姨打擾了。
但已經答應領導，我硬着頭皮坐下跟他尬聊。
可能對比過於鮮明，不時有路人看來。
我甚至聽到有人小聲說：
「看，富婆和男大學生。」
我謝謝你看得起我。
最後，我攤牌了。
「不好意思，我覺得我們年齡不太合適……」
還沒說完，江珧盯着我，眼睛一眨一眨，有些發紅。
我立馬噤聲。
他低下頭，用那又奶又嗲的聲音軟軟道：
「年齡我沒法改變，但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年輕人幼稚的發言，我沒放在心上。
可那天相親後，江珧像是對我一見鍾情，每天噓寒問暖，不時送些外賣禮物。
除了年齡，他好像還不錯。
最終，我答應和他試試看。
相處的第二個月，我媽突然給我打電話：
「雨洛，聽說你談戀愛了？這麼大人了，也不跟家裏說。」
我一愣。
江珧的事兒，我沒跟任何人提過……
腦海裏立馬出現一個人。
我的繼妹，陳夏楠。
我媽繼續唸叨：「你多久沒回家了，你妹都說想你了，下週帶男朋友一起回來。」
「媽，陳夏楠有多討厭我，你都忘了嗎？」
我媽一頓。
「都是以前的事兒，早就過去了，再說，一家人哪有記仇的？」
我沒有回應。
她又絮絮叨叨說了許久，並強調帶江珧回家，才結束通話。
掛斷電話，我冷笑一聲。
十歲那年，我媽帶着我再婚了。
對方也帶着個女兒，比我小兩歲。
第一次見面，她在大人面前甜甜地叫我姐姐，拉着我去玩娃娃。
我生父爛賭酗酒，家裏財產被他揮霍一空，我從沒有過娃娃。
所以在陳夏楠面前，我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隻娃娃。
她笑着說娃娃的腿可以動。
然後握住我的手，用力一掰——
腿斷了。
下一秒，陳夏楠哇一聲大哭：
「姐姐把我的娃娃弄壞了！」
媽媽和繼父聞聲趕來。
我捱了一個巴掌，並被罰不能喫晚飯。
那晚，我站在牆角，看到陳夏楠坐在餐桌前，朝我露出得逞的笑。
從那以後，我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
她心機複雜縝密，在家排擠我，在校霸凌我，卻都能全身而退，並讓所有人認爲這是我的錯。
後來青春期，我開始戀愛。
我給初戀寫了半學期的情書，他才答應和我在一起。
後來有一天，他突然提出分手。
我淚眼矇矓地問他爲什麼。
他一臉不耐煩：「因爲我討厭表裏不一的女孩。」
第二天，我看到陳夏楠挽着他的手臂，從我面前走過。
她看向我，露出和當年如出一轍的笑容。
但她並沒有和那個男生在一起多久。
因爲她只是享受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感覺。
所以後來，只要我戀愛，她就想盡辦法搶走我的男朋友。
她是父母眼裏的好女兒，老師眼裏的好學生，我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揭露她的真面目。
在無人處，她把我的尊嚴踩在腳下，嘲笑我的無能和卑微：
「姐姐，你知道他們爲什麼選擇我嗎？」
「因爲你什麼都比不上我，這輩子，永遠別想改變。」
…………

-2-
見家長這事兒，我跟江珧提了一嘴。
誰知他立馬點頭：「當然可以。」
我還沒開口，他又繼續：
「那我帶些禮物，叔叔阿姨喜歡什麼？」
「你放心，我一定打扮得成熟穩重些。」
我頓了下：
「你就……隨意些。」
看着他認真緊張的模樣，我心情頗爲複雜。
不知道以後，他會不會繼續喜歡我。
到了約定時間，我帶着江珧回家了。
門剛打開，一個擁抱迎面而來。
「姐姐，你好久沒回家了，媽媽前段時間生病，一直跟我念叨你。」
不愧是高級綠茶，一句話，點明瞭她的重情和我的不孝。
抱夠了，陳夏楠鬆手，轉頭看向江珧。
眼底閃過片刻的驚豔。
但轉瞬即逝。
「這位是……」
明知道我今天要帶男朋友來。
我翻了個白眼：「男……」
「我是雨洛的男朋友，江珧。」
江珧看着陳夏楠，沒什麼表情。
陳夏楠伸出手，扯出甜甜的笑：「幸會。」
江珧瞥了一眼，沒動。
「怎麼都站外面，快進來。」我媽在屋裏張羅。
江珧跟在我身後進去，陳夏楠尷尬地收回手。
客廳裏，我媽對着江珧問東問西，陳夏楠笑眯眯坐在我旁邊，一會給我倒杯水，一會給我剝橘子，一副姐友妹恭的模樣。
我漠然看着，忍不住冷笑。
「怎麼了？」我媽問。
「沒什麼。」我鬆開手，橘子掉到地上，「橘子髒了，不能喫。」
陳夏楠臉色一下變得鐵青。
但她很快斂起。
「姐姐想喫什麼水果，我去買。」
說着，她站起身：
「江珧跟我一起吧，我怕買太多拎不動。」
這要求很怪，但理由又好像合乎情理。
我看向江珧。
後者明顯一愣，片刻猶豫後，站了起來：
「好。」
我的心沉了幾分。
他倆回來時，午飯已經好了。
江珧面色如常，反倒是陳夏楠眼底有幾分沉鬱。
一頓飯喫得異常安靜。
直到我們離開，陳夏楠都沒再作妖。
開車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問江珧：
「你們去買水果的時候，發生什麼了嗎？」
江珧一愣，下意識躲開我的視線。
「就幫她拎東西，沒發生什麼。」
很顯然，他在說謊。
「嗯。」
我偏頭看向窗外。
不知道這一次，他能堅持多久。

-3-
那天過後，江珧並沒有什麼變化。
他依舊細心體貼。
說話時軟軟的，一雙溼漉漉的眼睛盯着我，像只想撒嬌貼貼的小奶狗。
不得不說，這清純稚嫩的長相，每次親親抱抱，我都非常有壓力。
總覺得自己是個包養男大學生的富婆。
可Ţú₊摸着他毛茸茸的腦袋，我又想，富婆的快樂，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
江珧是個職業畫師，基本都在家待着。
平時約會，他都從家出發。
這天我們約在中山公園散步。
遠遠看到他的車，我迎了上去。
「江珧，今天陽光真好，我們去湖……」
我的聲音戛然而止。
車上還有一個人。
「不好意思姐姐。」陳夏楠推門下車，生怕我不誤會，故意強調，「是我拜託江珧順路載我的，你可千萬別誤會。」
順路？
從哪方面想她都不可能順路。
我看向江珧。
他連忙解釋：「路上遇見的。」
我若無其事地點點頭。
心底卻翻起巨浪。
這麼多年，陳夏楠還是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手段。
「姐姐，我能和你們一起散散步嗎？」
我心裏翻起巨浪。
但還是維持體面：
「我去下衛生間。」
去廁所的路上，我牙都咬碎了。
真以爲我還是小時候任捏的軟柿子嗎？
不是要搶嗎，我今天就當着江珧的面兒揭露你的真面目！
重整旗鼓，我大步往回走。
靠近兩人時，我聽到陳夏楠在說什麼。
「弟弟……」
她扯着又嗲又甜的嗓音叫江珧。
我忍不住抖了一身雞皮疙瘩。
江珧沒反應。
陳夏楠繼續開口：
「姐姐這麼老，不怕她先入土？」
？？
就比我小兩歲，哪來的臉說這話？
陳夏楠又往前靠了兩步。
「弟弟，跟我在一起吧。」
江珧沒動。
但一張俊臉肉眼可見漲得通紅。
我熱血衝腦的憤怒瞬間涼透了。
綠茶的手段，果然沒一個男人躲得掉。
還以爲他能再堅持堅持。
如今看來，姐弟戀果然也不靠譜。
我後退一步，正要悄聲離開，江珧忽然皺眉推開陳夏楠。
下一秒，他發出我從未聽過的陽剛之聲，怒吼道：
「老子比她大！」
「再多嘴，老子讓你先入土！」

-4-
可能是反差過大。
我和陳夏楠同時呆住。
兩秒後，她的臉色漲紅，然後鐵青。
「你你你」了半天，甩下一句：
「你給我等着。」
隨後跺腳離去。
我傻了。
從小到大，父母沒兇過她，我不敢反抗她，所以我從沒見過陳夏楠這樣喫癟的樣子。
但驚訝過後，滿是暗爽。
我默默走過去。
看到我，江珧神色有些慌亂，開口又變得嗲嗲的：
「你、你回來了。țů⁶」
「……」
我沉默了一下。
「嗯。」
我決定假裝什麼都沒聽見：「陳夏楠呢？」
「她走了……可能身體不舒服吧。」
我點點頭，沒再追問。
按照原計劃，我們一起逛了逛公園。
一路上，江珧一直保持着原來羞澀純情的模樣。
但不知道爲什麼，自從聽過他吼陳夏楠那兩嗓子陽剛之聲，再聽現在嗲嗲的聲線，總覺得他……
茶裏茶氣？
這種彆扭一直持續到約會結束。
因爲這種感覺，接下來幾天，我對江珧沒那麼熱情了。
他找我聊天我也正常回，但明顯沒有之前積極。
這樣風平浪靜了兩天。
第三țű⁶天晚上，江珧打來電話。
口齒有些不清，像是喝醉了。
「雨洛，」他叫我，「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我一愣。
「沒有。」
「你騙人！」他委委屈屈，「你之前叫我小狗，現在都不叫了。」
「……」
咱就是說，自從聽過他那兩嗓子，「小狗」這個稱呼我是實在叫不出來了。
「你喝酒了？」我轉移話題。
「嗯……」
「那多喝點水，早點睡。」
對面沒聲了。
「喂？」
安靜ẗŭ̀ₙ兩秒後，他突然壓低聲線：
「宋雨洛。」
我一個激靈。
「啊？」
「開門。」
這語氣命令感太強，我身體先腦子一步打開了門。
江珧站在門外。
我愣了一下。
可能是剛從什麼酒局離開，他穿了一身正裝，頭髮後梳，面無表情。
「這麼晚……怎麼來了？」
他沒有回應，只定定看着我。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
他慢慢向前。
我步步後退。
客廳只開了小燈，光線昏暗。
他垂眸看我，眼神晦澀。
「江、江珧……」
他把我逼到牆角。
「沒有不喜歡我？」
強大的氣場，我後腦有些發麻。
「嗯……」
「真的？」他嗓音低啞。
「嗯……」
下一秒，他忽然鑽進我的懷裏。
毛茸茸的腦袋蹭我的胸口。
「雨洛真好。」
「……」
剛嚇死我了。
他這樣蹭了一會，突然停住：
「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我一愣。
可能他猜到我偷聽的事了。
於是我點點頭。
他突然抱住我。
非常用力。
「雨洛，我不是故意罵陳夏楠的，你不要討厭我……」
啊？
他語氣少有地認真：「其實我不想破壞你們姐妹的感情，但有些事，你必須知道。」
「我跟她去買水果的路上，她話裏話外貶低你。還有那天去公園，她就在我家樓下裝偶遇，我不想載她，她就說我這麼對她，你媽肯定不會同意咱們在一起……」
「所以最後我沒忍住，在公園裏罵了她……」
江珧說了一堆，最後又委委屈屈地把腦袋縮進我懷裏。
「雨洛，你不會不喜歡我了吧？」
我抬起手，回抱住他。
「我很開心你願意把這些事情告訴我，放心，我不會討厭你，因爲……我比你還討厭陳夏楠。」
江珧一頓，抬起頭，愣愣看着我。
隨即扯出一抹笑意。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我說。
「什麼？」
「你比我大？」
「嗯……大兩歲。」他眨着眼睛，「我叔沒告訴你？第一次見面，你不是還說咱們年齡差距有點大嗎？」
那是因爲我以爲他剛大學畢業。
我突然想到什麼。
壞笑着捏了捏他的臉。
「叫姐姐。」
他白皙的俊臉漲得通紅，細密的睫毛抖了抖。
「不要。」
「叫嘛……」
他閉上眼。
良久——
「姐姐……」

-5-
互相坦白後，我跟江珧更加親密了。
這段時間，我把陳夏楠做過的事，輕描淡寫講給他聽。
誰知他比我還氣憤，甚至紅着眼眶抱住我：
「雨洛，以後沒有任何人能欺負你。」
我回抱他，點了點頭。
沒幾天，我媽再次打來電話。
開口的語氣非常不好：
「雨洛，什麼時候有空？回一趟家。」
我直覺不是什麼好事。
「不是剛回家沒多久嗎？我最近有點忙，可能……」
「讓你回家一趟就這麼難嗎？我讓夏楠回家，她從來沒有推辭過。」
我心裏止不住冷笑。
陳夏楠大半年沒正經工作了，當然隨時有空。
我剛想回懟，被我媽一句話堵住：
「我Ṱū́ₒ心臟不舒服，你彆氣我。如果實在忙，就週末抽空回家喫頓晚飯，不過分吧？」
我深吸一口氣。
「行。」
這件事兒，我沒有告訴江珧。
因爲我隱隱約約猜到，我媽着急叫我回去，多數是跟他有關。
週六晚上，我回家了。
這次陳夏楠不在，只有媽媽和繼父。
喫完飯，媽媽把我單獨叫到臥室。
關上門，她直入主題：
「你那個男朋友不行，趕緊跟他分手。」
果然，心臟不舒服，也只是託辭罷了。
「爲什麼？」
「人前一套，人後一套，脾氣還暴躁……」
「你怎麼知道的？」
她一頓。
我繼續問：「陳夏楠告訴你的？」
「你……」
「她是不是說，江珧罵她了？」
媽媽張了張嘴，默認了。
「你就不想知道江珧爲什麼罵她嗎？」我冷笑着，「她趁我不在，勾引江珧。」
她瞪大眼睛：「宋雨洛你不要亂說……」
「我沒有亂說！」我大聲打斷她，「我知道你沒什麼賺錢能力，一直以來，我們都靠繼父生活。所以你努力討好陳夏楠，就算知道她討厭我，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生活所迫，我沒有怪過你。但現在我長大了，我要讓你知道，從我第一次戀愛，每一次，陳夏楠都會想盡辦法搶走我男朋友。你現在還覺得，罵一個試圖勾引別人男朋友的綠茶很過分嗎？」
我情緒激動，語速很快，這段話幾乎是一口氣說完的。
媽媽愣愣看着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說完，我轉身離去。
我知道她一時很難接受。
但這就是真相。
如何消化，如何處理，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6-
那次爆發後，媽媽再沒提過讓我和江珧分手的事。
可能是發覺事件沒有按照自己所想發展，美美隱身的陳夏楠沉不住氣了。
她主動給我發消息：
「姐姐，你跟媽媽吵架了嗎？」
都被江珧指着鼻子罵了，還跟我裝？
我沒搭理她。
沒想到她堅持不懈：
「你跟媽媽道個歉，什麼事兒翻不了篇兒？」
見我還不理她，她扯開話題：
「你們最近是不是有個高中同學聚會？」
原來在這兒等着我呢。
我終於忍不下去：
「有事？」
見我回復，她立馬秒回：
「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我高中同學聚會，你跟去做什麼？」
莫名其妙。
「因爲……」
她頓了一下：「我初戀是你高中同學呀。」
我氣得差點把手機摔出去。
搶我的初戀，她怎麼好意思提？
見我沒回，她又加了一句：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去。」
我冷笑一聲，直接把她拉黑了。
又找到高中班長，隨便用個理由把聚會推了。
真搞笑，她現在除了用男人來證明自己，還有什麼？
但我低估了陳夏楠的心機。
沒去同學聚會，並沒有讓我躲過一劫。
我追了半年，最終移情別戀的初戀突然聯繫到我。
他上來就是一句：「宋雨洛，我是丁澄。」
我差點沒想起這是誰。
「有事嗎？」
我沒欠他錢吧？
對面頓了一下：「有時間見一面嗎？我有話跟你說。」
「沒那個必要，有什麼話可以電話裏說。」
「我想見你一面。」
這大哥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不必了，我先掛了。」
當天晚上，這哥又給我發了數條短信。
其中不乏千字小作文。
我看都懶得看，直接刪除。
自此，黑名單又多了一個號碼。
他突然聯繫我，大概率是陳夏楠搞的鬼。
事實證明，我猜ŧů₈對了。
我在公司樓下，看到了丁澄，以及，陳夏楠。
看到我，陳夏楠佯裝自然地打招呼，然後朝丁澄笑笑：「你們先聊，我走了。」
不等我同意，丁澄率先開口：
「好久不見。」
上下打量我的眼神，有幾分驚豔。
他應該沒有想到，曾經高中卑微追求他的醜小鴨，有朝一日，能變成現在的模樣。
我撩了一下精緻的長卷發，皺眉問：「你到底有什麼事？」
丁澄頓了一下。
「有時間一起……」
「沒時間。」
我直接打斷他。
「宋雨洛，我覺得當年我們之間有一些誤會，你能不能給我一次機……」
「不能。」
我再次打斷。
並且沒有給他繼續開口的機會：「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不管當年發生了什麼事，我都不記得了，我也不想跟你再有任何交集。還有，我現在有男朋友，請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一段話堵得丁澄啞口無言。
我轉身要走，他卻再次叫住我：
「我沒有想挽回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當年陳夏楠給了我一封你寫給別人的情書，所以我才誤會你表裏不一，但後來我又重新看了那封情書，收信人似乎被改動過，所以我想對你說聲對不起……」
又是陳夏楠。
我冷冷回他：「晚了，你當初選擇跟陳夏楠在一起，就該想到以後我們只會老死不相往ţū⁴來。」
「那是我賭氣……」
我已經不想聽他解釋什麼。
用這輩子最快的速度走下樓梯。
然後，我在樓梯下，看到了江珧。
我莫名有些慌。
「剛剛那個是我以前的同學，我們……」
「我知道是你初戀。」江珧語氣平靜。
我更慌了：「你怎麼知道？」
「陳夏楠特意打電話叫我過來，還貼心給我做了介紹。」
他轉頭看向我：「你猜我說了什麼？」
「什麼……」
「我說——」他故意拉長語氣，「沒事找個班上吧，省得整天閒得慌淨幹缺德事兒。」
我「撲哧」笑出聲。
「放心，我不會誤會什麼的。」
他抬起手，將我攬進懷裏，毛茸茸的腦袋搭在我的肩頭。
「但我有點喫醋……」
「我們什麼都沒發生，你亂喫什麼醋？」
「就是喫醋。」
他聲音軟軟的：
「喫醋……姐姐的初戀，不是我。」

-7-
本以爲丁澄的出現就是膈應一下我。
沒想到這事兒，還有連鎖反應。
正在上班，高中班長突然私聊我：
「雨洛，你看看這個。」
同時轉發來一個某音高贊檸檬頭吐槽。
有點莫名其妙，但我還是趁摸魚時間看完了。
大致就是，一個女生吐槽男朋友的初戀。當年她追男朋友時寫了好多情書，多年後重逢又寫情書，搞得她男朋友茶飯不思，要跟女生分手。
乍一看好像沒問題。
但這個女生爆了學校名稱和屆數。
當年我給丁澄寫了半年情書的事兒人盡皆知，加上最近聚會，有同班同學在評論區猜出了我的名字。
喫瓜網友開始扒我的信息。
甚至嚷嚷着要來我公司曝光我的「白蓮聖母」身份。
真他媽是飛來橫禍。
班也來不及上了，我趕緊私信這個女生。
說明身份和來意後，她很快回復。
但一上來就帶着火藥味：
「我沒有指名道姓，也沒有找你麻煩，你非得上趕着捱罵是吧？」
我耐着性子解釋：「我跟丁澄早就沒聯繫了，高中同學聚會我都沒去，哪來的情書一說？」
她頓了一會，發來一張情書的照片。
「嘴硬是吧，你看看署名和日期，還說你自己沒寫？！」
我定睛一看。
字跡確實是我的。
但這信紙和內容，分明是我高中時廢掉的草稿，可日期卻是最新的。
不用想，一定又是陳夏楠的傑作。
我憋着一肚子火，卻還要跟對方耐心解釋：
「信是我高中寫的，但日期是被人剛寫上去的，而且不是我送的。」
「鬼才信！」
「這樣，你先把作品隱藏，我們見一面，我向你解釋，如果你還不信，怎麼曝光我都行。」
對方大概也冷靜了一些。
猶豫片刻，同意了我的提議。
我們約在一個地鐵站旁的咖啡廳。
我帶上了我高中的筆記和最近寫的日記。
「雖然人的筆跡有改不掉的特點，但隨着時間推移，或多或少都有變化。」
很明顯，我現在的字跡更加成熟。
「還有，這個日期，11 月 25 日，我寫 5，不會這樣寫。」
最後，我使出殺手鐧。
一段錄音。
當時看到陳夏楠和丁澄在樓下，出於防備心理，我打開了錄音軟件，錄下了之後的所有對話。
女生聽到丁澄一直試圖挽回，臉色慢慢變了。
錄音結束，我關上手機。
「你也聽到了，自始至終，我都在拒絕他，而且，我有一個很愛我的男朋友，我們已經……談婚論嫁了。」
女生愣愣發呆。
「你是不是故意錄給我聽的？」
「你心裏有答案的。一個人愛不愛你，你還不清楚嗎？」
她沉默了。
「我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
「給你造成困擾了，對不起，我會把作品刪掉，並錄一個新視頻澄清一切。」
我很慶幸她能清醒。
「謝謝，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她點點頭，猶豫片刻，提醒我：
「其實拍視頻吐槽，是一個自稱丁澄朋友的人私信向我提議的，我猜，她可能就是那個偷你情書故意讓我誤會的人。」
我愣了一下。
讓她打開後臺覈實。
對方明顯是個小號，暱稱是「Fiona」。
我冷笑一聲。
果真猜對了。
Fiona，正是陳夏楠的英文名。

-8-
情書的事，算是告一段落。
我怕江珧擔心，就沒有告訴他。
但他不知從哪裏得知了這件事，一臉嚴肅地敲開了我家的門。
我察覺他情緒不對。
「怎麼了？」
他沉默片刻。
「雨洛，我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你都願意告訴我。」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並不是不願意告訴你……」我舔了舔脣，「只是怕你擔心，再說事情已經解決了……」
他沉默不語，氣壓很低。
以爲他在生氣，我聲音越來越小：
「對不起。」
他一愣。
「說什麼對不起？」他扶住我的肩膀，「要說對不起的人也是陳夏楠。你想，她繞一個大圈弄這麼大動靜，爲的不就是離間我們，讓我們產生隔閡？你要什麼都不說，也不跟我商量，不正合了她的意，對不對？」
我傻愣愣地點頭。
他笑了起來。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往常那雙透着清澈愚蠢的眼眸，此時微微眯着，似乎滿是精明。
「真乖。」
我心頭一跳，連忙移開視線。
卻還是被漲紅的臉暴露了心情。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跟她說好了，她願意發視頻爲我澄清。」
溫暖的大掌放在我的發頂，揉了揉。
我聽到江珧不同以往的低啞嗓音：
「那我也幫個忙。」

-9-
我不知道江珧要怎麼做。
但我已經把我、陳夏楠，以及丁澄之間的故事和恩怨全講給了丁澄的女朋友蔣輕輕。
算是她做澄清視頻的素材。
而在我爲拯救自己名譽努力時，陳夏楠不僅美美隱身，還順帶談了個戀愛。
可能是看勾搭江珧太艱難，她索性勾搭上了一個拳擊教練。
只是在外人面前，仍然保持着單身人設。
我是怎麼知道的呢？
說來也巧，那天週末，同事喊我一起上拳擊體驗課，我剛從更衣室換好衣服，就看到一男一女動作親暱地走出場館。
而那女的，正是陳夏楠。
男人送她離開後回來，我走上前，裝作隨口一問：
「教練，那是你女朋友？」
男人撓撓頭，有點不好意思：「嗯。」
「談多久了啊？」
「沒多久，剛一個月。」
我差點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一個月，陳夏楠數次騷擾我和江珧，偷我高中時情書的草稿，讓丁澄女朋友誤會，並引導她拍視頻吐槽，繼而誘發網友對我的人肉網暴。
而做了這麼多事的同時，她還能美美談場戀愛？
這都不是時間管理大師了。
這他媽是祖師爺吧！
但我壓住了火氣。
指定男人給我上了節體驗課。
男人叫黃仁安，個頭不高，但教學很認真。
我假裝認真聽課，同時旁敲側擊打聽他和陳夏楠的戀情。
黃仁安沒什麼心機，幾個來回，就和把陳夏楠的戀情全說了。
原來他並不是突然出現的人物，而是從很久之前，就開始追求陳夏楠了。
高級綠茶到底是有手段，把這個老實男人吊了大半年，最近才點頭答應。
而從黃仁安大半工資都花到她身上的情況來看，估計她是因爲沒錢了，才點頭答應的。
我不是陳夏楠那種喜歡在背後搞小動作的人，所以聽完故事後，並沒有提點黃仁安什麼。
人各有命，我要針對的，是陳夏楠本人。

-10-
回去後，我正要詢問蔣輕輕的澄清視頻進度。
她回覆我，已經發了。
我愣了一下，連忙打開軟件。
這條視頻很快被頂上了熱門。
並非蔣輕輕的澄清有多重要，而是她的評論區，出現了一位畫手大佬，補上一組條漫。
畫面是童話風。
女孩幼年喪父，跟隨母親嫁到皇室，卻被公主妹妹欺負。多年後，女孩嫁給騎士，妹妹卻三番四次勾搭騎士。
騎士不予理會，妹妹就把女孩的首飾偷偷放進王子的口袋，讓王子的未婚妻誤會女孩，最終害得女孩被衆人唾棄。
但女孩是勇敢的，她找到未婚妻解釋，消除了誤會。最終，兩人攜手讓妹妹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簡短的畫面，概括出整個故事劇情。
江珧曾經給我畫過卡通形象。
而這個形象，就是條漫中的主角。
他的參與，很快在喫瓜羣衆中發酵。
之前嚷嚷着騷擾我的人，瞬間轉變風向，扒出了陳夏楠的名字。
而一些知道內情的人紛紛站出來：
「我是這個妹妹的高中室友。只能說高級綠茶一枚，裝無辜一把好手。」
「我給樓上作證，她大學搶過別人男友，慣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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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時，陳夏楠也看見了。
我的手機被一個陌生號碼轟炸。
我猜想必然是陳夏楠，最後一次，我接了。
「宋雨洛，你是不是非要搞死我？」
她上來就是一聲吼：「讓蔣輕輕發視頻污衊我不夠，還花大價錢找畫手？你可真行啊！蔣輕輕要是不刪視頻，咱們就法庭見！」
手段上對付不住，就搬出法律了？
我冷笑一聲：
「怎麼，你引導別人發視頻，讓我被網暴騷擾不說，我反過來澄清就要法庭見了？」
陳夏楠哽了一下。
「不上法庭也行，你賠我精神損失費，這事兒咱們私……」
「陳夏楠！」我打斷她，「你用我以前的情書讓蔣輕輕誤會，還引導她做吐槽視頻發到網上，這些事我沒跟你計較，不代表我會放過你。你現在沒工作沒存款，你怎麼找律師，靠黃仁安嗎？」
提到這個名字，陳夏楠突然慌了。
「你瞎說什麼！」
果然，她也害怕失去這個又傻又單純的飯票。
我繼續：「你敢再出現噁心我，我不介意把你做的一件件，一樁樁，全都告訴黃仁安。」
甚至沒再反駁，那頭立馬掛了。
我知道她去做什麼了。
她一定是找黃仁安去了，看看他有沒有異常。
不過她大可放心，我不是她，在她再次噁心我之前，我懶得管這種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事。
視頻熱度下去後，我讓蔣輕輕刪除了視頻。
「該知道的人知道就行，沒必要繼續鬧大。」
再者，我害怕這件事會影響江珧的繪畫事業。
那天晚上，我特意弄了個燭光晚餐，紅裙黑髮，邀江珧共進。
我喝了不少酒，臉色潮紅，朝他舉杯：
「謝謝。」
隔着燭光，一身正裝的江珧沉穩內斂，完全沒了之前軟糯奶狗的感覺。
他輕輕勾了勾脣角：「要怎麼謝？」
酒勁上頭，我脫口而出：「以身相許。」
他猛地愣住。
然後我就歇菜了。
他起身攬住東倒西歪的我。
「下次不準喝這麼多酒。」
我迷迷糊糊地點頭：「好。」
「記得說了什麼嗎？」
「記得。」
「以身相許？」
「嗯。」
他頓了一下。
「叫哥哥。」
我趴在江珧懷裏，安靜了兩秒。
「哥哥……」
我能感到他的身體猛地一僵。
然後，一個吻，輕輕落了下來。

-11-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陳夏楠都沒再招惹我。
我跟江珧又恢復了正常生活。
只是我發現，他變得非常熱衷於讓我叫他哥哥，還理所應當：「我比你大兩歲，你當然要叫我哥哥。」
明明之前他還叫我姐姐來着。
可能哥哥叫多了，江珧連着氣質都變了。
之前軟糯的小奶狗形象蕩然無存，嬌也不撒了，聲音也不夾了，每次約會，我盯着面前氣質成熟穩重的男人，總覺得自己換了個男朋友。
不過慢慢地我發現，這好像纔是江珧真實的性格，至於最初那個嗲嗲的樣子……
他解釋道：
「我叔說你喜歡年輕男孩，讓我裝嫩，不過我好像用力過猛了。」
「……」
所以我上班摸魚某音看男高男大，都被領導發現了？
幸福的日子慢慢推進，江珧的生日快到了。
挑選禮物時我有些糾結，問同事意見，討論中，她跟我說起八卦：
「上次你陪我去上拳擊課那個教練，黃仁安，你記得嗎？」
我心頭一動，點點頭。
「他同事都說他是冤大頭，交了個女朋友花他的錢不說，還用他的名字貸款……」
「她爲什麼不用自己的？」
「聽說欠了不少貸款，快失信了，現在就拆東牆補西牆。」
我突然想起當時陳夏楠威脅我刪除視頻時，曾提出花錢私了。
當時以爲她是故意氣我，如今看來，她是真的缺錢。
我冷笑。
惡人有惡報，真是活該。
但和我沒關係的人，我也懶得打聽後續。
之後幾天，所有精力都用在準備生日驚喜上。
可就在這時，我接到了警局的電話：
「宋女士嗎？你男朋友和你妹妹發生了衝突，請您來警局一趟。」

-12-
我當時大腦一片空白。
江珧雖然討厭陳夏楠，但一直都是理智的。
之前陳夏楠設計陷害我的事，江珧已經幫我回擊了一次，只要陳夏楠不主動跳出來蹦躂，江珧是不會再跟她扯上關係的。
所以我立馬斷定，陳夏楠又來惹事了。
我當即請假趕去警局。
被帶到調解室時，我愣了一下。
除了江珧和陳夏楠，黃仁安也在，而且臉上還掛着傷。
打架了？
我連忙跑向江珧上下檢查。
「你沒事吧？」
他「嘶」了一聲，胳膊上有瘀青。
「沒事……」
我當即來了火：「陳夏楠你有完沒完，現在直接找人動手了是吧？！」
「安靜。」警察坐在調解桌中間，「我簡單跟你說說情況。你妹妹跟她男朋友說，你男朋友之前猥褻過她。她男朋友腦袋一熱，就跟你男朋友打起來了。」
江珧冷笑：「老子根本就沒碰過她。」
我努力保持冷靜，轉向陳夏楠：「證據呢？」
她下意識避開視線：「他自己做過的事，他心知肚明。」
「那行，時間、地點、具體行爲，你清楚地告訴我。」
她支支吾吾ṭųₔ。
這時，黃仁安認出了我。
「你是那個學員！我說你怎麼對我的戀情這麼關心，敢情是打聽清楚好針對夏楠是吧？」
我冷笑一聲。
「你以爲你們倆的事我真關心？倒是你，我好心提醒你兩句，陳夏楠花了你這麼多錢，但從沒把你當真正的男朋友，她在家人朋友面前依舊是單身人設，我爸媽都不知道有你這號人。」
黃仁安不可置信地看向陳夏楠，後者剛想解釋，我立刻補上：
「別說什麼太快了，爸媽保守不接受。我跟江珧剛談戀愛時，你不就告訴爸媽了？也沒見他們不接受啊。」
「宋雨洛你不要誣陷我！」
「實話實說就是誣陷？那你現在敢告訴你爸你交了個拳擊教練男朋友，喫喝貸款花的都是他的錢嗎？」
「你……」
「你敢嗎？」
陳夏楠徹底不說話了。
她知道繼父的底線在哪兒。
如果讓他知道她欠貸款還白嫖別人錢喫喝的話，一定沒她好果子喫。
黃仁安臉色更黑了。
他沉默半晌，轉向警察：「我確實只是聽她一面之詞就出手打人了，因爲我相信她……」
「但現在看來，我可能信錯人了。」
然後，他看向江珧：
「兄弟，沒看到證據就打人，這事兒確實是我衝動了，私了還是行政拘留，我都能接受。」
江珧笑笑：
「我不要錢也不讓你拘留，我籤諒解書，但條件是，你跟我女朋友道個歉。」
我一愣，小聲問：「要道歉不也是跟你道歉？」
江珧安撫似的捏捏我的手腕：「因爲他做的事讓你擔心了。」
陳夏楠站在一旁牙都要咬碎，不停去拉黃仁安的胳膊，卻被他一次次拂開。
「對不起。」黃仁安向我道歉。
這大概是長這麼大，陳夏楠第一次在我面前如此憋屈。
她紅了眼眶，猛地跺腳，轉身要走，卻被警察攔住了。
「姑娘，如果你說的是真的，拿出證據，我們都會幫你，但如果空口無憑，你這就算誹謗了，造成嚴重後果，會被判刑。」
陳夏楠毫無畏懼，揚着下巴叫囂道：「你們給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真以爲我還像從前那樣軟弱嗎？

-13-
處理好一切從警局出來後，我沉默不語。
「怎麼了？」江珧察覺出我的不對。
「你還記得你跟我說過的話嗎？『我希望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願意告訴我』。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
江珧有些慌：「抱歉，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我沒有怪你。我只是希望，如果下次發生這種事，我接到的電話不是警察打給我的，而是你。」
江珧愣愣看着我，忽然上前抱緊我。
我連忙推他：「你胳膊上還有傷，小心點。」
他巋然不動。
良久，我聽到他埋在我肩頭，嗡嗡的嗓音：「好。」
我回抱住他。
「生日快樂。」
我把江珧送回家安頓好後，第一件事，就是給我媽打了個電話。
「雨洛，有什麼事嗎？」
自從上次我爆發後，她在我面前再沒提過陳夏楠的名字。
但這一次，我要主動提。
「媽，我跟你說個事兒，陳夏楠可能欠了好多錢。」
我媽驚呼：「怎麼回事？！」
「她現在不是沒上班嗎。但交了個男朋友，喫喝都花人家的，還用人家名字借貸款。你說她哪能用到這麼多錢，肯定是在外面欠錢了……」
我越說我媽的驚呼聲越大。
最後都沒等我說完，趕緊找藉口掛了電話。
不用想，肯定是去找繼父了。
我對着手機冷笑。
之前不管陳夏楠做什麼，我都就事論事，沒把媽媽和繼父扯進來。
想着做人留一線，不能把她逼到絕境。
但我忘了，從小到大，她欺負我慣了，根本不可能領情。
既然這樣，我又何必爲她考慮呢？

-14-
這事估計給陳夏楠帶來了不小的困擾。
當天晚上，她不停地換號轟炸我的手機。
威脅、辱罵、人身攻擊。
若換作從前，我大概已經被她嚇住了。
現在看着這些消息和電話，我只覺得可笑。
不過是跳樑小醜最後的叫囂罷了。
她讓我等着。
等什麼？
看她笑話嗎？
當晚，我在美夢中睡去。
一連幾天，陳夏楠都毫無動靜。
就在我以爲她的報復只停留在嘴上時，她動手了。
我還是小看了綠茶的手段。
這一次，她直接鬧了個大新聞。
在某博上傳一篇小作文，並 at 了江珧的畫手號。
瞬間將其頂上熱門。
爲什麼？
因爲小作文裏涉及了「性騷擾」「猥褻」「姐夫與小姨子」「網紅人物」等諸多關鍵詞。
陳夏楠是懂互聯網的。
即便小作文通篇沒提證據，卻極具煽動力和代入感，很快便博得一羣無腦網友的支持。
之前蔣輕輕澄清的事情江珧有參與，而經過陳夏楠這一波春秋筆法，瞬間變成壞人抱團欺負污衊她。
「正義」的網友們根本坐不住。
江珧的評論區很快淪陷了。
各種謾罵和威脅充斥其中。
雪上加霜的是，我聯繫不到江珧了。
我整理了證據，也編輯好了回應，可無論用什麼辦法，都聯繫不上江珧。
我慌了，衝到他家。
焦躁的敲門聲中，無人應答。
一些不好的想法開始在腦海裏浮現。
我強迫自己不要瞎想。
可就在這時，陰魂不散的陳夏楠發來消息：
「姐姐，你又輸了。」
並附上一張圖片。
我腦袋「轟」一聲炸了。
圖片裏，被她握住手的男人，分明是我聯繫不到的江珧。

-15-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可陳夏楠耀武揚威的消息一條接一條發來。
我盯着手機，手指不停地發抖。
卻還是堅定地回道：
「陳夏楠，這次，你完了。」
我不知道江珧在做什麼，也不知道爲什麼聯繫不上他，但我相信，他不會騙我，更不會背叛我。
我要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
我把整理好的時間線和證據發到網上，包括陳夏楠小號私信蔣輕輕的聊天記錄，江珧給黃仁安籤的諒解書，陳夏楠多日來對我的騷擾謾罵……
相比陳夏楠的小作文，我的回應有理有據邏輯清晰，瞬間拉回了一批理智網友。
但難免有人先入爲主，死活不信我的說辭。
我耐着性子，挨個回答評論區的疑問。
「既然知道妹妹是這樣的人，第一次被誣陷的時候爲什麼不追究到底？」
我回：「她那時並沒有給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影響，並且我已經把她的事情告訴父母了。」
「天啦嚕，現在真的有心思這麼壞的女孩嗎？怎麼感覺博主把髒水全潑給了妹妹？」
我回：「我用證據講話，實事求是。這個世界上惡意和善意一樣存在，只是你很幸運，沒有觸及。」
…………
我不停解釋着，直到我看到一條——
「男朋友去哪裏了，爲什麼都是女人扯頭花？」
我停住了。
追根溯源，這件事情的主角，是陳夏楠和江珧。
他這個時候站到公衆面前，才能讓人徹底信服。
終於，在我去找律師的路上，手機響了。
來電人——
江珧。
接通電話的第一時間，我問：「你沒事吧？」
對面頓了一下。
「沒事。」
我這纔想起追問他這大半天消失去哪兒了。
得知我在去找律師的路上，江珧笑笑。
「不用找了，我已經找好了。」

-16-
陳夏楠在網上搞事情的第一時間，就約了江珧見面。
猜想她是要談條件，江珧去了。
但他沒想到，陳夏楠找了幾個人。
剛見面，就把江珧的手機奪走關機。
江珧沒有慌，耐下性子跟陳夏楠周旋，甚至在陳夏楠對他動手動腳時，也扯着笑意。
聽到這，我生氣不已。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寬慰我，「再說，我已經拿到了她敲詐勒索的關鍵證據。」
「什麼？」
「她強迫我，簽下一份版權轉讓合同。」
我急得不行：「可你手機都被搶了，怎麼證明是被強迫的？」
他眯了眯眼，露出和那時一樣的精明神色，抬手拽掉領口的紐扣，放在我面前。
「看，這是什麼。」
我瞪大了眼睛。
他的掌心裏，赫然躺着一個微型攝像頭。
我鬆了口氣，隨即莫名生氣。
「以後不許這樣了，你去見陳夏楠之前，好歹跟我說一聲，你這樣不聲不響，我真的很擔心，你知不知——」
「知道了嘛。」他忽然抱住我，把腦袋搭在我肩頭，聲音嗲嗲的，「小狗知道錯了，姐姐原諒我吧。」
我猛地僵住。
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
良久，我抬起手，摸上他毛茸茸的腦袋。
「原諒你了。」

-17-
陳夏楠的博文被夾了。
因爲我們報警立案後，警方很快覈實她在說謊。
沒有人證物證，只有「真情實感」小作文。
到此爲止，最多隻算誹謗罪，可她還以此威脅江珧，並用暴力逼迫江珧簽下版權轉讓合同。
而這份合同，價值百萬，已經構成金額巨大的勒索罪。
數罪併罰，法律面前，陳夏楠根本無從辯解。
實在走投無路，拘留所裏，她哭着求我：「姐姐，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原諒我，我不想坐那麼久的牢。」
我冷冷看着她：「從小到大，你一次又一次陷害我時，想過有今天嗎？」
她哭得涕泗橫流，甚至不惜跪下：「我真的錯了，只要你願意諒解，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我突然想起，兒時第一次見面，她握着我的手用力掰斷娃娃的腿，害我被母親罰站。
她坐在餐桌上壞笑着看我時，有沒有想過未來有一天，她會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諒她。
但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罷了……
我笑笑：
「抱歉，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你。」
轉身離開時，我聽到身後惡毒狠厲的咒罵聲。
看，壞人怎麼可能會知錯呢。
她後悔的，只是自己手段太蠢，被抓到了而已。

-18-
走出大門，我媽打來電話。
這期間，她無數次勸我別那麼狠心，都是一家人，能不能放過陳夏楠。
而這次，依然是替她說好話。
我抬頭看着天空，笑了笑。
我說：「媽，陳夏楠還有好些貸款沒還呢。」
她一愣。
「如果她放出來，你們還得幫她還貸款，不如讓她在裏面蹲着，出去再還。」
「宋雨洛，有你這麼說話的嗎？你是做姐姐的，你……」
我沒聽她繼續說，直接掛了電話。
反正在她心裏，陳夏楠早就比我重要了。
但已經無所謂了，人這一生註定向前，挽回不了的，就不用強求了。
這時，江珧把車停到我面前。
「走，去兜風。」
「去哪兒？」
「中山公園。」
我突然想到幾個月前，江珧公園痛罵陳夏楠那次，不覺失笑。
像做夢一樣。
我笑着大步朝他走去：
「好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