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助死去的姐姐掠奪我的身體

意外去世的姐姐住進了我的體內,與我共享一個身體。
起初,爸媽並不相信。
後來,爸媽習慣了我們靈魂的切換。
再後來,爸媽找到催眠師想要抹殺我的存在。

-1-
我發瘋般將家裏可移動的東西通通砸碎。
地上無數的碎片就好像我靈魂的呼救。
媽媽捂着嘴,滿臉淚痕,爸爸一臉憤怒卻沒有阻止。
我衝他們嘶吼:「憑什麼?這是我的身體,憑什麼我要讓給她。」
爸爸扶着額頭,像是下了某種決心:「我們諮詢過心理醫生,你跟悅悅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誰都沒有辦法好好地生活,所以我們只能抹去你們中的一個。
「爸爸媽媽也很痛苦,你也是我們的女兒,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我們也不會做這個決定,你要理解爸爸媽媽。」
我順手拿起手邊的水杯摔在爸爸的腳邊。
破碎的玻璃四濺,爸爸本能地退後一步,想要出聲訓斥但想到要求我的事就又住了嘴。
「我理解你們,誰來理解我,你們痛苦,你們沒辦法,憑什麼讓我去死。這本來就是我的身體,就算該消失,那也該是她宋晚悅消失。」
氣憤與絕望包裹着我,我想不清楚,前幾日還對我寵愛有加的爸媽現在竟然想要抹殺掉我。
聽了我的話媽媽哽咽出聲,爸爸卻蹙眉不滿地糾正:「什麼死不死的,你姐姐會用你的身體替你活下去,不管你同不同意,這件事就這麼定了。」
說完,爸爸已經沒有耐心再與我周旋,直接拉着媽媽出了家門。
我又是一頓打砸後無力地跌坐在地,腦中不斷地重複三個字。
憑什麼?

-2-
我有個大我三歲的姐姐,宋晚悅。
記得六歲那年,爸媽很晚才一臉悲傷地回到家。
看到我,媽媽崩潰大哭摟着我含糊不清地說:「悅悅死了,小禾你以後沒有姐姐了。」
我莫名其妙,但看到媽媽哭年幼的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哭。
邊哭邊指着旁邊的娃娃堆說:「姐姐不就在那裏嗎?」
起初爸媽並不相信,還因此罵了我好幾回。
後來我說了幾次爸媽偷偷在房間的對話,他們先是覺得我偷聽,久而久之,他們發現我並沒有偷聽,終於相信了我。
我確實沒有騙他們,宋晚悅一直都在我身邊,她如往常一樣回自己的房間睡覺,跟我一起上學,爸媽在房間說的話也都是她告訴我的,她知道自己已經死了。
但當我跟別人說我能看見宋晚悅的時候,別人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有些人還會說:「完咯!家裏就倆孩子,一個死了,一個還是個傻的。」
甚至有親戚和同學說我是個爲了吸引別人注意的騙子。
表面上同學依舊會跟我一起玩耍,但我不止一次聽到他們偷偷地嘲笑我。
每到這時候,宋晚悅都會撲上去廝打他們,但宋晚悅只是一縷幽魂,並不會對活人造成什麼傷害,撐死了也就是讓對方打兩個噴嚏。
後來我沒有再跟別人說起過宋晚悅的事,除了爸媽。
在家裏,我們還如往常般一起生活。
爸媽也習慣了我口中她的存在,他們看不見。
但會在給我買東西的時候也給宋晚悅帶一份。
任何距離都不會影響他Ṱū₉們深愛着自己死去的女兒。
我也會向她們轉達宋晚悅的想法,成爲他們之間的傳聲筒。
直到十六歲那年,我突然看不見她了,同時我的時間也丟了兩天。
爸媽說是宋晚悅在我的體內甦醒了,我丟失的那兩天是宋晚悅在用我的身體生活。
此後我經常一醒,就已經過去了好幾天。
我跟宋晚悅就這麼一直共用一個身體生活,消失那幾天的動向也會寫入筆記告知對方。
一晃就是三年。
只是我沒想到,不過三年的時間,爸媽竟能爲了她捨棄我。

-3-
不知是不是我心底對宋晚悅的感情產生了排斥。
我能感到她在我體內睡得很沉。
我鬆了口氣,但想起爸媽昨天說的話,我剛松的那口氣又被我吸了回來。
昨天發泄過後,大腦變得無比清醒,本來我就不是像宋晚悅那麼張揚的人。昨天的舉動已經是我的極限,如果不是太過惶恐,我絕對做不出打砸的事情Ţŭ̀₅來。
洗漱過後,我猜他們看到醒來的還是我,應該會很失望吧。
忍住心中酸澀打開房門,果然爸媽在看到我的瞬間,眼神從期盼到失望。
雖然做好了準備,但這種被自己親生父母拋棄的感覺依然狠狠地撕扯着我的心。
昨天狼藉的家不知何時被收拾乾淨,缺失的東西也都填了新的。
我強裝鎮定下樓,爸爸從鼻腔發出一聲哼,直接對我視而不見。
媽媽幾次欲言又止也化爲嘆息。
鼻尖酸澀,空氣中除了我的委屈還有一股股花香摻入其中。
飯桌的正中央擺放了幾隻百合,客廳的茶几上也有,衛生間也有,就連廚房的邊櫃上也有。
目之所及皆是宋晚悅最喜歡的百合花,爸媽在用這種方式向我示威的同時,也是在表達歡迎與期待宋晚悅的甦醒。
我聽見自己對爸媽的愛破碎的聲音,也聽見自己即將破碎的斷裂聲。
刺鼻的香氣,壓抑的環境,我終於沒忍住拎着包跑了出去。
等跑到小區外我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眼淚浸溼了臉。
我機械般地坐車上學,一邊抽泣,一邊看着窗外景色從眼前迅速劃過,就像我這三年的人生。
走到教室竟被一臉驚訝的同學們告知我已經轉了專業。
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怒火燒沒了我對宋晚悅最後的感情。

-4-
輔導員說我已經沒有了再次轉專業的Ṫŭ̀⁶條件。
我的專業特殊,一旦轉出就沒有再轉回的可能。
我失魂落魄地走到工商管理學院的教室。
聽着根本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周圍充斥着陌生同學的喧鬧聲。
我彷彿身處另一個世界。
熬到下課,天還大亮,我沒有一絲想要回家的慾望,漫無目的地在校園裏亂逛。
腦中思緒混亂,但唯有一點我可以確認。
宋晚悅早就有預謀代替我了,怪不得她在筆記中寫得越來越少,她不想讓我知道她都做了些什麼。
走了許久,腿有些酸,我頹然地坐在路邊的椅子上,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
一邊是經驗全無的專業,一邊是想要奪取我身體的家人。
我仰頭靠在椅子上,想象自己被天空包圍。
視線後轉,圖書館三個字映入眼簾。
等我從圖書館抱着一堆書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
回到家,媽媽已經做好了飯,看見我拿着一堆工商學的書,臉上有些尷尬。
看她的表情不難猜到,轉專業的事情,他們肯定是知曉的,甚至可能是他們提議的。
飯桌上,我食之無味,只有自己愛喫的菜纔會多夾兩口。
媽媽笑着緩和氣氛:「老公你看,沐禾真是隨咱倆,一樣愛喫魚,悅悅就不行,從小就不喫水裏的東西。」
這話還不如不說,氣氛比剛剛還要尷尬上幾分。
爸爸放下酒杯說:「聽說你拿回很多工商學的書,那你應該已經知道悅悅換了專業,你就聽我的,悅悅聰明,她學了這個專業更能在公司幫我,你就算現在學,也是趕鴨子上架,一點用沒有,沐禾,你知道爸爸的意思。」
我點點頭,繼續夾着幾粒米送入口中。
爸媽看我順從以爲我同意了,他們驚喜出聲:「那你是想通了,也好,這幾天我就聯繫催眠師,這樣你就終於能正常生活了。」
我抬頭,眼珠黑白分明地直視着爸爸問:「是我正常了還是宋晚悅正常了。」
爸爸微微皺眉,又很快展顏:「她是姐姐,你們共享一個身體,她正常了不就是你正常了。」
我又點點頭,在他們欣喜的目光中一字一頓地說:「我就算把這個身體燒了,也不會給她宋晚悅用。」
反應過來的爸爸一甩手摔碎了酒杯,指着我氣喘吁吁,顯然被氣得不輕。
媽媽一邊埋怨地看着我,一邊幫爸爸順氣。
這個家我實在待不下去了,要是天天跟兩個虎視眈眈想要掠奪我身體的人在一起,我肯定會瘋掉。
簡單收拾行李,連夜搬回了學校宿舍。

-5-
住校這段日子,白天上課,晚上我就在圖書館瘋狂覓食知識。
爸爸一直以爲宋晚悅聰慧過人,但他卻沒注意到,我基本過目不忘。
只要是我想學的知識,一兩遍就會在我腦子裏紮根。
期間媽媽數次聯繫我,先是好言相勸,到後面開始說我不知好歹。
我就不明白,我只想活着而已,同爲他們的女兒,就因爲宋晚悅曾經死過,他們覺得愧疚,想要彌補,所以就要用我的犧牲來成全他們。
見勸說無望,爸媽找來了說客,一個我無法拒絕的人。
楚晏。
我的青梅竹馬也是我愛而不得的暗戀對象。
「沐禾,求你,把悅悅還給我好嗎?」
「什麼,什麼叫你的悅悅?」
從腳底瞬間竄入一股涼意,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又無力。
楚晏好像並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沐禾,其實你跟悅悅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同意,所以我求你,我真的不能沒有她,你已經活了這麼多年,但悅悅那麼小就出了意外,好不容易用你的身體活下來也才 3 年,說不定哪天會又突然消失。一想到她會消失,我就感覺我快要窒息了,所以我求求你,答應叔叔阿姨,這樣你的身體和悅悅的靈魂,你們合二爲一,不好嗎?你爲什麼要這麼自私。」
我震驚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在原地。
楚晏接着說:「沐禾,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現在我求你了,需要我給你跪下嗎?」
說着楚晏真的跪了下來。
我顫抖着雙手想要去撫他,他卻突然抓住我,眼眶猩紅:「沐禾,你快答應我。」
我被他兇狠的樣子嚇了一跳,本能地想要掙脫卻發現掙脫不開,驚嚇過度,我脫口而出。
「你也是來逼我去死的,告訴你們,你們休想,我纔不會死,該死的是宋晚悅。」
說完我就後悔了,不該逞一時志氣將自己陷入危險。
果然楚晏英俊的臉逐漸猙獰,他陰狠地盯着我:「既然如此,那你可別怪我,我是絕對不能失去悅悅的。」
下一秒一隻熾熱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
我們約的地方在校園一個隱祕的角落,無論我如何掙扎也很難有人發現。
最後我陷入了一片黑暗。

-6-
楚晏看着懷裏昏睡的人眼中閃過一絲遷就:「對不起了,沐禾,如果有可能我只能來世給你做牛做馬報答你了。」
說完就迅速抱着懷裏的人出了校門上了車。

-7-
昏暗的房間內,一股檀香味道衝着房間的每個角落。
手機中白噪音的聲音逐漸撫平昏睡中的人緊皺的眉心。
宋父宋母坐在不遠處焦急卻又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楚晏更是大氣都不敢出,死死地盯着躺椅上陷入沉睡的人。
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
催眠師在耳邊不斷輕聲低語。
不知何時,窗外雨聲滴落。
隨着第一道閃電劃過,躺椅上的人緩緩睜開了眼。
驚雷落下,那人緩緩而坐,眼中盡是迷茫。
宋父宋母跟楚晏將女孩圍住,看似平靜,但他們三人顫抖的手暴露了他們期待又恐懼的心。
他們害怕,怕大失所望,怕醒來的不是他們所期待的那個人。
躺椅上的女孩看着眼前緊張的三個人,迷ťù⁵茫的眼中逐漸清醒。
她撲哧一笑,聲音充滿活力,像是能驅趕陰霾的曙光。
「爸媽,你們幹嘛那麼緊張,今天幾號了呀?這是哪啊?楚晏,你怎麼看起來這麼憔悴啊。」
此話一出,三個人皆是劫後重生般激動。
宋țṻ₀母更是哭出了聲:「太好了,太好了,悅悅你終於回來了,以後再也不要離開媽媽了。」
楚晏一臉含情脈脈。
宋晚悅卻一臉不解:「媽媽,你在說什麼啊!難道我這次睡了很久嗎?對了我上次醒來時什麼時候來着,我怎麼想不起來了。」
想着想着,宋晚悅突然捂着腦袋尖叫出聲。
嚇得宋母蹦跳到一旁。
楚晏上去一把將宋晚悅摟在懷裏安撫:「悅悅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沒事的,沒事的。」
宋父看向催眠師,催眠師解釋說,畢竟是消滅了一個人格,長時間的交替,本來就人格不穩,這一次在消滅掉一個,宋晚悅難免會有一些失憶的地方,但時間久了可能就慢慢想起來了。
宋父這才放心,他想着,沒事,忘了就忘了,以宋晚悅的聰慧,學什麼都快,大不了他再重新教導她,畢竟是自己的女兒,肯定不會讓自己失望。

-8-
外面雨過天晴。
楚晏叫宋家一家三口送回了家。
一進門就是撲鼻而來的百合香。
宋晚悅興奮地跑進屋內,挨個聞着那些長得一模一樣的白花。
「爸媽,你們太好了,這麼多百合,我感覺我都要幸福死了。」
邊說着她便往宋母的懷裏鑽。
接着她又說:「沐禾就不喜歡這個味道,不知道沐禾醒了看見這些花會不會生氣。」
一瞬間,家中鴉雀無聲。
楚晏心中有些異樣,說:「悅悅,連這你也忘了嗎?沐禾不會再醒了。」
宋晚悅茫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爸媽。
宋母摟着她,強壓住心中那一絲難過,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一年前,在宋晚悅展現出自己超常的經商頭腦後,宋父就跟她商量了侵佔宋沐禾身體的事情。
這一段時間,他們不停說服着自己,給自己洗腦,畢竟這間接等於殺人,還是殺自己的至親。
宋晚悅聽完來龍去脈後,僅傷心了三秒,就可憐楚楚地對宋母說:「那媽媽,我能將宋沐禾的房間改成衣帽間嗎?我房間的衣櫃太小了。」
一句俏皮的詢問,又將屋裏的氣氛帶動了起來。
如果說宋晚悅是噴發的熾熱岩漿,那宋沐禾就是蜿蜒前行的清涼溪水。
Ṱū́⁸這種能牽引人心的朝氣是宋沐禾做不到的,也是宋家人更偏愛宋晚悅的原因。

-9-
幾年一晃而過。
宋晚悅早就大學畢業,並且出落得更加美麗優秀。
宋家的公司在宋晚悅的帶領下越發強大。
更是帶着宋父擠入了他夢寐以求的中上流社會。
楚晏看向宋晚悅的目光也從愛慕變成了癡迷。
宋父決定在宋晚悅二十六歲生日這天,將公司全權交給宋晚悅。
楚晏也想着在這一天,向宋晚悅求婚,他實在等太久了。

-10-
宋晚悅生日這天。
宋父買下了一個莊園送她。
這一天一大早,宋晚悅就被叫醒梳妝打扮。
琳琅滿目的珠寶首飾與限定的禮裙。
宋晚悅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恍如隔世。
造型師挑選了她最喜歡的豔色裹胸禮服。
宋晚悅只是看了一眼就冷淡地問:「有旗袍嗎?」
造型師一愣,還是回答道:「有,不過就是太素了。」
宋晚悅點點頭:「嗯,就旗袍吧,也該素點了,在嬌豔的花也有枯萎的時候。」
造型師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宋晚悅的吩咐給她換上了淡雅的旗袍。
鏡中的人沒有了往日的朝氣,一雙明亮的眸子此刻也如一潭幽泉,神祕又陰冷。
莊園內,宋父與業界大佬爽朗交談,顯然能看出他今天心情很好。
宋母被一羣貴婦圍着,問她如何將女兒培養得這麼優秀。
只有楚晏,緊張地在角落不斷演練一會求婚的姿勢。
宋晚悅看向窗外漏出一抹冷笑,看來今天所有認識的人都來了。
時間到,宋晚悅從樓上緩緩而下。
宋父看着宋晚悅的裝扮心中一陣不安。
宋母也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因爲她現在的樣子,與當年的宋沐禾太像了。
楚晏卻癡癡地看着她,今天的宋晚悅是他沒有見過的樣子,更加美得讓他淪陷。
宋晚悅走到宋父的身邊,宋父試探地問道:「今天你生日,怎麼穿得這麼素。」
「爸爸,我已經長大了,不能再那麼張揚了,不然那些業界的翹楚該覺得我本穩重,不敢跟我們宋氏合作了怎麼辦。」
她邊說話,邊挽着宋父的胳膊,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嬌嗔。
宋父心中的疑慮一掃而光。
開飯前,宋父當着所有人的面將宋氏集團全部交給了宋晚悅,無論是股份還是實權。
以後宋晚悅將接替宋父的位置,引領宋式。
掌聲四起,無數佳餚也陸續進場。
宋母皺着眉,端着一盤菜問莊園的管家:「怎麼會有魚,悅悅就討厭聞魚的味道了。」
管家卻茫然地回答:「是小姐後加上的,她說萬一有客人喜歡的。」
宋母稍微放下的心卻在下一秒提了起來。
就在宋晚悅與一人攀談後,就直接夾起一塊魚肉送入口中。
這在別人眼裏平常的一幕險些讓她暈厥過去。
還未等弄清楚,衆人就簇擁着他們去切蛋糕。
宋晚悅吹滅了蠟燭閉眼許願。
宋母則是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
看着她舉手投足活躍的樣子,宋母安慰自己,剛剛肯定是胡思亂想了,這丫頭可能就是嘗ţŭ⁻一嘗。
許完願。
楚晏緩緩上前,單膝而跪。
衆人發出激烈的鼓掌聲,有些年紀較小的甚至尖叫出聲。
楚晏嚥了口口水,緊張地將鑽戒舉起,大聲詢問:「悅悅,你願意嫁給我嗎?」
宋晚悅驚喜地捂着嘴。
在衆人的起鬨聲中,雙手緩緩捧起楚晏因激動而有些通紅的臉。
依舊用俏皮的聲音回答道:「我啊!不願意哦!」
一瞬間,歡呼聲驟停。
楚晏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晚悅:「悅悅,你說什麼?」
宋母不安的心再一次升起,就見宋晚悅衝她俏皮地眨眨眼,她剛想說是這孩子又調皮了,就聽見,以往那歡快的聲音變得冷清:「我說我不願意。」
「因爲我啊,不是你的宋晚悅,我是宋沐禾啊!」

-11-
來參加生日會的人皆是一臉茫然,還有些一直竊竊私語。
他們不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因爲這些年,用的一直都是我宋沐禾的名字。
只有爸媽跟楚晏知道我的意思。
此刻他們慘白的臉看得我心下一陣痛快。
裝了這麼久,爲了這一刻,太值了。
媽媽直接一聲尖叫暈了過去,楚晏卻眼眶猩紅反覆跟我確認。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他在我的眼神中逐漸失去了理智,他發了瘋的嚎叫。
只有爸爸一臉陰沉地看着我,我也回敬了他一個微笑。
這場生日宴無疑是失敗的,甚至明天的熱搜都有可能是,宋家千金生日宴,向她求婚的楚先生突然發瘋。

-12-
將賓客送走後,爸爸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一巴掌不解氣,他還想再打一下,我抓住他想要揮下的手說:「可以了,再來我可是會還手的。」
爸爸臉色鐵青,嘴裏不斷地咒罵着孽女,該死這樣的話。
反倒是楚晏,在角落裏,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眼中不似爸爸的憤怒,但也看不出悲傷。
剛剛暈厥的媽媽在爸爸的咒罵聲中驚醒。
她顫顫巍巍地過來撫摸我的臉:「你是悅悅是不是,你是我的悅悅,說,你是悅悅。」
媽媽越說越大聲,近乎嘶吼,她拼命搖晃着我的肩膀,就好像這樣,我就能真的變成她的悅悅一樣。
我很不理解,這是爲什麼。
如果按照時間來說,明明是我陪伴他們的時間更長,但他們依舊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我。
現在我明白了。
他們並不是多愛宋晚悅。
爸爸是爲了公司後繼有人。
媽媽是因爲曾經失職造成宋晚悅死亡的愧疚。
而楚晏,他就是個戀愛腦的蠢貨而已。
媽媽的指甲深陷入我的皮膚。
隔着旗袍我都能感覺到那股刺痛。
等她發完瘋頹然地坐在椅子上,我衝着他們三人說:「你們不好奇,爲什麼是我嗎?」
「因爲你們的好女兒,被你們親手殺死了呀!」
無論是她還是我。
「放屁,死的明明應該是你。」媽媽就像一頭喪子的母獅,恨不得將我啃食殆盡。
「是啊!該死的是我,但我卻活生生站在這裏,還活着的宋晚悅,卻已經徹底消失了。
「讓我想想從哪裏說起呢!
「這我得首先感謝楚晏,他將我迷暈後,我竟然意外地沒有陷入沉睡。」
「這是我第一次在自己的體內甦醒,你們猜我看見了誰?我看見了沉睡的宋晚悅。」
「不得不說,她確實很美,哪怕是睡在黑暗中,周圍也像是有光暈籠罩。」
「這麼一對比,她好像纔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只是可惜,可惜她被疼愛她的爸媽親手抹殺。」
說到這,爸媽已經面色慘白。
「怎麼會,怎麼可能是我們殺的。」
「怎麼不可能?我猜你們肯定跟催眠說這個身體是宋晚悅的吧!而我可能是孤魂野鬼或者第二人格,按照催眠師的理論,我就是第二人格,他需要教主人格怎麼抹殺第二人格,但他不知道,我纔是這個身體的主人。
「所以,催眠師說的那些,宋晚悅根本一點都沒聽見,反而是我,學以致用。
「你們不知道,原來在自己的體內竟然可以隨意控制空間場景的變換,我想讓它變成什麼場景,它就會變,可能是我嘗試次數太多,宋晚悅竟然醒了。」
聽到這,媽媽激動地站了起來。
就連楚晏都肉眼可見得渾身顫抖不止。
「她真的太自大了,她竟然勸我放棄我自己的身體,她說你們更愛她,不被愛的註定就該被拋棄。
「她說完我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其實在體內,根本沒有什麼窒息不窒息,催眠師說了,心有所想,體有所感。」

-13-
記憶回到當時。
我掐住宋晚悅的脖子,嘴裏不斷地說着:「怎麼樣,呼吸不了了吧!窒息感是不是席捲了你的全身,你的脖子很痛吧,但是你沒有力氣,沒有力氣掰開我的手,你因爲窒息已經沒有力氣了。」
果然,下一刻宋晚悅的臉開始由紅至紫。
她驚恐的雙眼暴起,雙手無力地扒拉着我的手。
緊接着體內場景開始不斷變換。
先是星空、沙漠、森林,再到她的臥室,我的臥室,再到學校、公司、客廳,最後到廚房。
我雙手掐着她按在桌面上。
她還在不斷地掙扎,我隨手拿起桌上的水果刀,趁着我鬆手的間隙,她猛地大口呼吸。
下一刻,我將刀插入了她的脖子。
「疼吧,很疼吧,天啊,你流了好多血。」
話音剛落,宋晚悅的脖子開始往外滲血,將她鮮紅的裙子暈染得更加嬌豔。
「宋晚悅,你要死了。」
「你是逃不掉的,你的血已經快流乾了,你的身體已經步入死亡了。」
宋晚悅驚恐地趴在地上,拼命地向外爬,她的嘴裏不斷冒出血泡,聲音斷斷續續地說着:「救命,救命。」
我將她翻轉過來,在她求饒聲中又一刀插入她的胸口。
其實刀子插入時並沒有插入肉體的實感,反而像是戳入了一堆棉花中。
這也讓我僅存的負罪感得以緩解。
「宋晚悅,沒有人能救你,因爲你已經死了。」
是的,她死了,死在了她的恐懼裏。
下一刻,鮮血消散不見。
只剩下宋晚悅猙獰扭曲地躺在地上,她變得越來越透明,最後消失在我體內,我能感覺到她真的消失了。
然後我就醒了。
聽我說完,媽媽已經哭到不能自已。
爸爸咬牙切齒地瞪着我,但我剛剛的描述足以令他恐懼,他甚至都不敢近身,怕我會做出同樣的舉動。
楚晏倒是冷靜得很快,他站起身下一秒就腿軟跪倒在地。
但他還是堅持站起身來,走向我,眼中是我看不清的情愫:「所以,這些年一直都是你。」
「所以,我愛的是裝作悅悅的你。」
我不禁蹙眉,果然聽見他接下來說出令人作嘔的話:「其實,我愛的是你對嗎?」
「別,別,別。我可沒那麼大本事。」
我連忙擺手,不想與他扯上意思干係。
其實我曾經真的很喜歡他,但也只是喜歡,在我知道他想要我的命後,我對他的濾鏡就碎成了渣。
爸爸將哭着的媽媽送回了房間,但我每每都會忽略他滿是算計的雙眼。
只是我沒想到,他們竟然還妄想着將宋晚悅找回來。

-14-
接下來幾天,家裏不是有人做法,就是有人招魂。
我像看戲一樣看着爸媽天天往家裏領上一堆自稱能將我魂魄打散的人。
現在的宋晚悅都有可能投胎了,真不明白他們還在堅持什麼。
我放鬆了警惕,竟然喝了媽媽放在桌面上的水。
再睜眼,我又躺在了那個熟悉的躺椅上。
眼前的三人是與曾經如出一轍的爸媽和一臉複雜的催眠師。
看到催眠師的反應我就知道,他應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我突然玩心大起,我眨着眼睛,用撒嬌的語氣說:「爸媽,你們怎麼老了這麼多啊!我這是睡了多久啊!」
下一秒,我能清楚地看清爸媽的表情如何從期待緊張不安轉變成狂喜。
我想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這一刻。
在他們想擁抱我時,我的下一句話,直接將他們打入了地獄。
「也就是睡了一晚上吧!爸媽你們老成這樣是不是這段時間裝神弄鬼的東西整太多了呀!」
果然,他們崩潰了。
突然楚晏闖了進來,他滿頭的汗水,但在看到我們大家的狀態後卻突然鬆了口氣。
這時候催眠師說:「我就說不行吧!上次你們就沒說清楚,再說,外來的怎麼能侵佔主體呢,你們太胡鬧了。」
媽媽哭得捶胸頓足,爸爸卻詭異地安靜。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反正都是女兒,我現在如此優秀,就算不是宋晚悅他也沒有損失。
看來他終於想明白了,只是可惜,我要讓他失望了。
因爲在他們整日想着如何讓宋晚悅回來的這段時間,我已經將他們的心血,也就是家裏的公司與股份,全都賣了,還是賣給了爸爸的對家。
想到這,我不由開始期待,期待爸爸知道後,還能不能像現在這麼淡定。

-15-
對家打款很快,不過三天我收到了全部的款項。
我也迅速配合對方交接了一切手續,等爸爸得知的時候我已經坐上了飛往首都的飛機。
候機時我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電話那邊他歇斯底里地咒罵,隨即我掛了電話掰了卡。
想到他怒髮衝冠卻無能爲力的樣子我就覺得滿心愜意。
裝作宋晚悅太久了,久到我竟然有時候會覺得我就是她,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還活着,我還能呼吸,能繼續觸碰我喜歡的行業。
而他們,失去了他們最愛的女兒,也失去了他們不愛的女兒,更失去了他們賴以生存的企業。
不過我給他們留了很多的錢,足夠他們後半生衣食無憂,只要他們不揮霍的話。
下了飛機,一股乾燥的氣息迎面撲來,我深吸了幾口氣,乾燥的風撩起我的頭髮。
像是在慶祝我重獲新生。

-16-
兩年後,我像往常一般下班,準備回自己的小公寓。
卻在公司樓下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楚晏。
他看見我時一愣,然後就向我撲來。
但在觸及我冷漠的目光時,他僵在了原地。
「你怎麼在這?」
「悅悅,不是,沐禾,你怎麼突然不告而別了呢!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找我幹什麼?」
我不明所以,他愛的是宋晚悅,現在卻又來找我。
果然是戀愛腦的蠢貨。
楚晏急切地說:「你是我未婚妻,我當然要找你,沐禾,跟我回去吧!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那我有告訴過你?
「我不愛你嗎?」
楚晏的臉瞬間褪色,他不敢相信地說:「怎麼可能,你怎麼可能不喜歡我?這麼多年,我們一直在一起,你怎麼可能不愛我。」
「怎麼不可能,我又沒說過我愛你,大哥, 我那是在裝宋晚悅, 不然你以爲我願意跟你裝作濃情蜜意的樣子嗎?
「楚晏, 在你算計我身體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我的敵人了。」
楚晏面容灰敗,他想辯解, 卻又無從開口。
我以爲能擺脫了, 但沒想到從那日起,他就陰魂不散地一直出現在我的周圍。
後來直到我結婚,生子,他依舊會在不遠處靜靜地看着我。
我報過警但沒有用,在發現他不會對我造成什麼太大影響後我也就放任不管了。
直到有一天, 他突然走近我,我一臉警惕地將孩子護在身後。
他悽慘地笑了笑,說:「沐禾我不會傷害你的,我是來告訴你, 伯父伯母去世了。」
我一驚, 但很快就想到, 遭受了這麼大的打擊, 他們本就不太好的身體肯定會加重負擔。
楚晏說,媽媽在我走後沒多久就瘋了, 我爸倒是想重新來過, 但是他老了,曾經的朋友對他避之不及,無人幫忙, 最後賠了個精光。
房子也賣了, 住進了爛尾樓裏。
這幾年他一直在做着基層的工作,用微薄的收入照顧着媽媽。
但媽媽瘋得太厲害了,整日都會亂跑, 她說要找她的悅悅,又說都怪自己, 悅悅被車撞死了,又說要找沐禾, 然後哭喊着自己對不起我, 每日週而復始。
爸爸爲了工作只能將媽媽用鐵鏈鎖在房內。
他也想過要找我,但他覺得丟人,不是覺得對不起我,而是覺得他自己的現狀會受到我的嘲笑。
這幾年我媽突然病重, 爸爸已經負擔不起她的醫藥費, 兩人在家中燒炭自殺了。
聽到這, 我心中毫無波瀾, 對於他們, 我的孺慕之情早就被他們親手砍斷。
我摸着女兒的頭髮對楚晏說:「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我也不想再知道你們的任何消息。」
從這一天起, 我再也沒見過楚晏, 直至我壽終正寢。
我不知道的是, ƭüₕ其實楚晏依舊一直在我的周圍,甚至出席了我的葬禮。
最後年邁的他在我的墓碑前嚥了氣。
我要是知道的話,只能說兩個字, 晦氣。
下輩子,希望離這些不正常的人都遠一點,死了的人也離我遠一點。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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