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是愚孝男,我媽是個包子女,可是他們倆卻生了我姐這條大鯊魚。
我姐從小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樣,其他孩子被大人打,會哭,會跑。
我姐要是被大人打,她會原地發瘋。
-1-
我奶一共有三個兒子,兩個女兒。
五個孩子紛紛成家後,又各自生了兩個孩子,家族人口突然就壯大了。
那時節,家裏窮。一大家子擠在一起生活。
我媽是大嫂,是最早進門的,家務自然落到我媽媽的頭上。可後來,二嬸和三嬸進門後,全家的家務依舊是我媽在做。
有一回,我媽生病了,沒來得及給做飯。
水缸的水沒了,她也沒去河裏挑。
那時,村子裏是沒有自來水的,要喝水得去不遠處的小河挑。
而這項工作,一向是我媽在做的。
可我二嬸一點也不關心我媽的身體。
發現家裏鍋竈都是冷的後,連水也沒燒,當即怒氣衝衝闖進我媽的房間,質問她:「XX,你今天怎麼還沒去挑水,我出去一整天,飯也沒煮,水也沒燒,你是想餓死我們嗎?」
我二嬸一直看不上我媽,從來我沒叫我媽大嫂,每次都直呼我媽名字,要不就直接喊喂。
我媽性子軟綿,面對我二嬸的質問,她居然還跟她道歉。
「對不起啊,二妹,我生病了,睡得有些晚,我現在就去。」
我媽掙扎着起牀要去河裏挑水,可她剛起身,就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栽倒在牀上。
「呦呦呦,還裝上了,趕緊地去做飯,你要餓死我?家裏就你一天到晚待在家裏,就做個飯,能有多累?還裝病。」
「再說了,真的生病了又怎麼樣?難道家裏活就不用幹了嗎?趕緊地去挑水,對了,順便把水燒了,我要洗個澡,髒死了。」二嬸滿臉的不屑地說着。
「好的,二弟妹,你等等,我這就去。我現在就去。」
我姐當時就在廚房給我媽倒水,一聽我二嬸的話,二話不說衝進去。
我姐上下掃視了二嬸一眼,翻了一個白眼說道:「二嬸,你手斷了?」
「你手才斷了呢?臭丫頭,居然敢詛咒我,看我不打爛你的嘴。」二嬸本來就心情不好,聽到我姐這麼說,心情更不好了,揚起手就要打我姐。
我媽急忙攔住她。
「二妹,你不能打我孩子。桃桃你別說了。」
「大嫂,我知道你沒文化,可你也不能把孩子教成這樣,沒禮貌,居然詛咒長輩。」
「我什麼時候詛咒你了,你要不是你缺手還是缺腳了。你怎麼不去挑水?」
「那麼大個人了,挑水不會啊,幹嗎總是指揮我媽媽去做事,你媽媽是不是沒給你生胳膊腿,還不如你兒子呢?波波都知道沒水了,去河邊挑水。」
二嬸被我姐罵得臉都紅了,一聽她兒子去河邊挑水,更氣了。
「好啊,你慫恿波波去河邊玩水,看我不打死你。」
之前村子裏有個孩子,就是在河邊玩,大人沒注意,孩子溺死了。
村子的大人總是警告家裏的孩子不要去河邊。
二嬸想打我姐。
我媽當時生着病,根本無力阻攔二嬸打我姐。
我姐就這樣被我二嬸扇了一巴掌。
我姐被這一巴掌打蒙了,儘管她是個女孩子,可她是家裏第一個孩子啊,一直備受寵愛,加上她本身就機靈,我爸媽從來沒打過她。
這一巴掌直接點燃我姐的暴脾氣。
「媽的,臭傻逼,你打誰,我媽都沒打過我,你敢打我。」那時,十歲的我姐,氣得她當即拿起桌上的杯子,盤子,剪刀,臉盆,但凡她能看到的東西,統統砸向二嬸。
我二嬸被嚇住了,她沒想到,平時悶聲不響的姐姐這麼兇。
「瞎眼的臭傻逼,臭賤人,有娘生沒娘教的懶貨。只會張嘴喫飯的廢物,沒用臭婊子,婊子還知道張開腿賺錢喫飯,你他媽的,只會張嘴噴糞。」
我姐罵得可太難聽了,主要是我們村口就有一個紅燈區,村子的大娘,每次看到都要罵幾句。
我姐罵全是那些大媽罵過了,每次路過村口都能聽到這些罵聲,聽得太熟悉了,今天就脫口而出了。
十歲的她雖然不懂,倒是大概能猜到,那是非常不好的詞語。
於是她把她聽過的,所有不好的罵人的詞,統統搬到我二嬸面前。
我二嬸何時被人這麼罵過,這話髒得她都不敢搬出去說,直接氣得兩眼翻白,暈過去了。
「啪——」
我媽也是氣得渾身發抖,她難以想象,那麼髒的詞語是從我姐的嘴裏出來的。
我姐捂着臉,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媽。
-2-
然後,沒然後了,我姐直接原地發瘋。
她把她能看到的所有的東西,全部都砸了。
等我爸,我奶,我爺,兩位叔叔回來的時候,屋子裏滿片狼藉。
他們還以爲遭賊了!
結果一進屋,看見我姐頂着兩個巴掌印,和我媽對峙着。
「大哥,你別整天就知道工作,也不教教孩子,沒教養,沒素質,我可是她二嬸,是她長輩,她指着我鼻頭罵,這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哎,大哥我知道,你和大嫂沒文化,教育不好孩子。但也不能放任孩子這樣,你都不知道,她罵得多難聽,我可是她的長輩啊,你見過哪家小孩這麼罵長輩的,也不怕別人戳她脊樑骨。」
我二嬸見家裏人回來,開始ţű̂ₚ哭唧唧地告狀。
我姐站在一旁,梗着脖子,對二嬸怒目而視。
「她算哪門子長輩,不是嫁給我二叔就是我長輩。什麼是長輩,關愛小孩的纔是長輩,體諒父母不容易的是長輩,懂得長幼有序是長輩,不是仗着自己年紀大,只會佔便宜,懶成一頭豬,連自己洗個澡,都需要生病的大嫂去幫她挑水的懶女人。你叫我怎麼尊敬她,讓我拿什麼尊敬她,拿她懶,拿她打我嗎?」
長大以後,我聽我媽說起過去,當她把我姐這段話,複述出來的時候,我都懷疑我姐是重生的,要麼就是穿越的。
顯然她不是。
所以全家震驚了,我爸拿着雞毛撣子的手停在半空,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我二嬸尷尬地愣在原地,我姐這一席話簡直比剛剛的髒話,還令她難堪。
當天晚上,二叔和二嬸吵得不可開交。
「王友民,你他媽的不是男人,你侄女這麼罵我,你屁都不敢放。」
「你還有臉罵,要不是你平時對孩子苛刻,人家會這麼罵你嗎?還有你先動手打桃桃的。」
「王友民你混蛋,我是老婆。」
「我老婆怎麼了?桃桃說得沒錯,嫁給我就想當她長輩了嗎?你沒愛護過孩子,平時對大嫂的兩個孩子,不是翻白眼,就是使喚她們,過年紅包還分要分男女,你看看家裏誰像你這樣,不都是一碗水端平嗎?省那幾塊錢,就把能的。成天就會糊弄孩子,難怪孩子不尊重你。」
「嗚嗚嗚,王友民,你混蛋……」
那天二嬸的哭聲,響徹整個王家。
住在對面房間的我爸媽面面相覷。
「你滿意了?就一個小感冒把自己當皇后了,還不能挑水了,你看看你怎麼教孩子的。」那晚爸爸罵媽媽矯情。
媽媽本來就生病,被罵得更加委屈了。
「我本來想去挑水的,是桃桃鬧着不讓我去。」媽媽解釋着。
爸爸纔不聽媽媽解釋,他滿臉不耐煩地說道:「你別跟說那些,明天趕緊去挑水,今天水還是二弟挑的。」
「我知道了。」媽媽帶着哭腔說道。
-3-
第二天,大人們還沒起來,我姐就指揮着二叔家的大兒子,也就是我大堂哥,三叔家的女兒,我堂姐,把家裏的水缸填滿了。
二嬸昨天哭了一晚,眼睛腫得像個核桃。
一覺醒來,發現我姐帶着她八歲兒子去河邊挑水,氣得直接尖叫。
「王桃,你個黑心肝的臭丫頭,誰准許你帶我兒子去河邊的。是不是你媽,你媽那個爛貨,自己生不出兒子,就嫉妒我有兒子,我跟你拼啊——」
我二嬸還沒說完,我姐就把手裏的水桶砸過去,直接砸到她的腳背上。
頓時,二嬸殺豬般的叫聲響徹雲霄。
家裏人聽到叫聲急匆匆地跑出來,正好看到,我姐在訓我大堂哥。
「波波,跟姐姐說,你爲啥要挑水。」
「因爲,因爲我媽媽懶,住家裏,不幹活,只能我幫媽媽幹活。」
「萊萊,你爲什麼挑水的?」
萊萊是三叔的女兒,她也只有八歲,比二嬸的兒子小三個月。
萊萊口齒清晰地說道:「我幫媽媽挑的,媽媽也是家裏的一份子,也要付出勞動。」
「那姐姐爲什麼不用挑水!」我姐冷眼看着全家人,再次問道。
「因爲姐姐的媽媽,有挑水,有煮飯,所以姐姐不需要做家務了。」
「那姐姐今天爲什麼去河裏挑水。」我姐接着問道。
「因爲姐姐幫我們挑水,姐姐是我和萊萊的姐姐,姐姐愛護我們。」
我姐聽完,仰着頭,看着家裏的大人。
「聽到沒有,不要鬼叫,你兒子會去挑水,是你這個當媽的懶,關我屁事,從今天開始,家裏的家務平分,你要是不做,我催着你兒子做,你看什麼看?」
「要是隻讓我媽做,行,我媽挑一次水,我砸一次水缸,我媽做一次飯,我砸一次飯碗,大家一起餓死啊。」
Ţů₅說着我姐直接跑到後院找出一把鐵錘子,掄起來就把家裏的水缸砸了。
嚇得二嬸尖叫起來。
「殺千刀,你居然把水缸砸了。」我奶奶一看她陪嫁的水缸被砸了,險些氣暈過去。
把我爸氣得啊,到處找雞毛撣子要打我姐。
我姐也不跑,梗着脖子,昂着頭,非常有氣場地接着放狠話:「打啊,誰今天讓我爸打我,明天我就讓我的小弟們,把波波,菜菜,瑤瑤……全揍一頓,你們知道,村裏的小孩都挺聽我的,當然了波波他們也聽我,我會慫恿他們,以後把家裏的水缸都砸了。」
我姐把家裏的小孩全唸了一遍,除了我。
「哎呦呦,臭丫頭,死丫頭,你有話不會說嗎?你砸水缸幹什麼?那是我的嫁妝,你看我不要打死你。」我奶不受我姐威脅,直接拿起一旁的雞毛撣子打起來。
我姐不哭,也不跑,就站在原地,咬着牙任由我奶打着。
我姐的小腿被打得皮開肉綻,可是她愣是沒喊一聲。
把大家都看Ṫû₂愣了,最後爺爺出來了勸阻,這件事纔算結束。
我奶揉着打得發酸的手,又看了看始終一言不發的姐姐。忍不住嘀咕道:「這犟脾氣,到底隨了誰,氣死我了。」
我姐成功被揍了一頓,兩頓打捱得太近了,導致她沒啥感覺。
反倒覺得挺值得。
因爲,我奶終於不當睜眼瞎了。
「以後,家務輪流做,大兒媳上旬,二兒媳中旬,三兒媳下旬。誰也別給我偷懶。哼,敗家玩意。」
奶奶氣得啊,直翻白眼,淬了一口痰,轉身就走了。
二嬸三嬸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急得直跺腳。
「媽,我做不了家務,我在家就沒做過,您是知道的。」
二嬸一聽以後幸福生活沒了,連兒子有沒有去河邊都不管了,亦步亦縐跟在我奶後面。
「對啊,媽,我這也沒做過啊!」三嬸急着去追奶奶,企圖說服奶奶讓她不做家務。
二嬸和三嬸從嫁過來後除了打掃自己房間,就沒做過家務。
我媽和我爸也不是沒意見。
可我奶說了,她們倆個有工作。我二嬸在鎮上賣衣服,三嬸在孃家開的小作坊打零工。工作時間是彈性的,做多少算多少錢。
可我奶總是忘記我媽其實也是有工作的,我媽每次忙完家裏的家務,都會去附近花廠拿一些手工活來做。
我姐也會幫她,如果不是家務佔用我媽太多時間,我媽能賺更多。
我家也不至於一直過得窮哈哈的,被人看不起。
是的,三家人,就我家最窮。
二嬸三嬸賺的錢是自己的,我爸,我二叔,三叔,賺的錢得上交一部分,當作中公使用。
我爸也因爲我媽賺不了多少錢而看不起我媽。總說我媽不如二嬸,三嬸會賺錢。
可他從來沒有想過,我媽爲什麼賺不了錢?不,或許他知道,只是不願意深想。
「我是不會做的,伺候一大家子喫喝,我又不是你們老王家的奴隸。」二嬸怒氣沖天地說道,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
「要我做也行,那下個月我們家不交錢了。」
「啥?你憑啥不交錢?」我奶一聽二嬸不交錢了,頓時不樂意了。
她兒子交的錢,可是都被她牢牢拽在手裏。
「對,要我做我也不交錢了。」三嬸也在一旁喊道。
「你,你們倆翅膀硬了是吧。」奶奶生氣地喊道。
二嬸看着我奶生氣的樣子,雙眼微閃說道:「反正我不會交了,要我交錢,我就天天在家鬧,你要是再看不過眼,那就讓我們分家。」
二嬸知道,我奶和我爺是不會讓他們分家的。
其實那個年代,農子裏有兩個兒子以上的人家早就分家了。
就我奶和我爺封建思想濃厚,死活不分家。
我二嬸三嬸一直沒有鬧也是因爲她們發現,閤家住交一份飯錢,還不用煮飯,不用洗碗,她們樂得自在。
現在這個平衡打破了,他們不樂意了。
果然,我奶一聽我二嬸要分家,臉都綠了。
老太太指着二嬸,三嬸,手指哆嗦,最後嘴裏罵罵咧咧的,轉頭開始喊我媽來做飯。
二嬸和三嬸聽到我奶喊我媽的名字,兩人對視一眼,相視一笑。
-4-
「媽,咱們家有交錢給奶奶嗎?」
晚上我媽給我姐塗藥的時候,我姐突然問道。
我媽愣了愣,雖然不知道我姐爲啥這麼問,但是她還是點點頭。
「有啊,一個月你爸給你奶 200 塊呢!」
「200 塊。」
十歲的我姐對 200 沒啥概念,但是她知道,她買一根油條才 2 毛錢。
200 塊,可以買 1000 根油條,好多錢了。
「那叔叔他們也交 200 嗎?」
「沒有,他們交 120。」
「啊?憑啥他們只需要交 120,這不公平。」
我姐一聽直接從牀上彈起來,憤憤不平地說道。
「什麼公平不公平的,你爸是大哥,本來就應該多交點。」
「這大哥又不是我爸要當的,憑啥?媽,以後你和爸老了,你會跟我妹說,她給 120,我給 200 嗎?」
「啊?怎麼可能?你肯定不願意。」我媽下意識地反駁道,等她說完,突然愣住了。
「我何止不樂意,我還會打我妹妹,憑啥她 120,我 200,我看起來像傻子嗎?」
我媽彷彿被噎住了,一瞬間說不出話來。
「媽,我爸是傻子吧,你怎麼嫁了個傻子,幸好我沒遺傳他的傻。」我姐不可思議地說道。
站在房門口聽到我姐說我爸正好聽到這句話,臉都黑了。
「你少說兩句,今天你奶打你,你也不知道躲。」我媽沒好氣戳了戳我姐的腦袋。
我姐卻滿不在乎說道:「我昨天罵二嬸罵得那麼難聽,你們總是要打我一頓出出氣的,再說了,被奶打,總比被二嬸打強,二嬸要是再打我,我是會打回去的。」
「你還知道大家會生氣,那你今天還鬧。」我媽沒好氣地說道,她開始教育我姐,我姐是女孩子,不可以再說髒話了。
「我懂!放心出門在外我會僞裝好的,再也不說了。媽,你放心,我已經想了一百種事方式收拾二嬸,保證她以後乖乖做家務,她要是不做,我會讓他她在村子裏交不到朋友。」
我姐信誓旦旦地說道。
我爸在門口聽得嘴角直抽,我媽也是一臉無語。
知女莫若母,我媽連忙說道:「你別太過分,你媽我保不住你。」
「用不上你,你放心。」
我姐真的做了一個詳細的計劃表,對付也二嬸。
每一步都精準打擊。
五天後
「大嫂,我今天要加班,實在沒空你就幫我做個飯吧,辛苦你了。」
終於落到二嬸做飯了,可她果然如我姐猜測的那樣。
我媽聽到我二嬸這麼說,突然想起昨晚我姐交代的話:「媽,二嬸要是讓你做飯,你就做,放心,我會讓她喫不了兜着走的。」
「二妹,要不你做吧,桃桃——」
我媽擔心我姐憋着壞招對付我二嬸,不敢直接答應她,猶豫地說道。
「呦大嫂,你可是當大嫂的,怎麼弟媳婦請你幫個忙,你這麼不樂意啊,到底還是不是一家人啊。」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桃桃,桃桃她——」
她憋着壞招呢!
我媽猶豫着,到底沒把這話說出口,可聽在二嬸耳朵裏的就不一樣了。
「知道你女兒兇,你不用說出來,哼,有空還是多教育教育吧,滿嘴髒話,將來誰敢娶她,到八輩子血黴了,哼!」二嬸翻了一個白眼,直接轉身走人。
「飯我是不會做的,有本事你讓大家都餓肚子。」
二嬸走到半路,又補充了一句。
饒是我媽性格好,也有點生氣了,索性不管了。
-5-
「報告,老大,我看見了你二嬸去王小海家了。」
「報告,老大,王小海讓我過來說,你二嬸已經和他媽喝上茶了,正在聊天。」
我姐從小就是村子裏的孩子王,不知道爲什麼孩子們都很喜歡她,而且都認她當老大。
「非常好,兄弟們辛苦了,老大我這就帶你們去喫香喝辣的,走,出發,王小海家。」
我姐帶着那羣小弟十幾個十歲左右的娃娃,浩浩蕩蕩,走進王小海家。
那時,我二嬸正在跟王小海的媽媽吹噓,她大嫂就是家裏的保姆,比保姆還好使,結果一轉頭就看見我姐,眼睛瞪得像銅陵,一副活見鬼的樣子。
我姐也不和我二嬸打招呼,轉頭和王小海媽媽說道:「王阿姨,我陪我二嬸來的,你們喝,我們就在這裏看着。」
我姐說完,給她的小弟們使眼色。
一羣小孩收到我姐的眼神,二話不說坐在地板上。
每個小朋友都撐着下巴,眼巴巴地看着在場的大人。
每一次大人們拿起茶,或者拿一下糕點,小孩們就齊刷刷吸口水。
他們一聊天,我姐他們就齊刷刷:哦,啊,哦——
我二嬸,王小海媽,還有幾位鄰居大媽被小孩子這麼看着,瞬間覺得手裏的茶不香了,桌子上的糕點也不甜了。
「你們不喫是不是,那給我們喫吧,孩子們,喫。」
說完,幾個孩子連拿帶搶,把桌子上的能喫的洗劫一空。
看得大人們目瞪口呆。
王小海的媽臉直接黑了,一臉想發作又不敢發作的樣子。
最後只能轉頭瞪着我二嬸。
我二嬸氣得臉都紅了,她也想罵人,可是又礙於情面,最後生生地忍下去了。
不到十分鐘,二嬸被我姐氣回家了。
她一走,我姐立馬帶着孩子們也走!
「小兔崽子,你是故意吧。你怎麼這麼沒教養,那是別人家裏,你帶着一羣人去算怎麼回事?」
回來的路上,二嬸一邊走,一邊罵。
我姐也不生氣,她面無表情地看着二嬸,直把我二嬸看得直髮怵。
「二嬸,我叫你一聲二嬸,是因爲你嫁給我二叔,既然嫁給我二叔,那家裏的活就得幹,你再偷懶,讓我媽替你做,以後你到哪兒我就跟到哪裏,讓你全村人都不敢和你做朋友。」
「你敢?」二嬸氣得揚起手要打我姐。
大堂弟王一波及時衝過來,擋在我姐面前,仰着頭看着二嬸,語氣堅定的說道:「媽媽,你不能打姐姐,打小孩犯法的,會有警察來抓你。」
親兒子的話更是氣得二嬸,差點沒暈過去。
「臭小子,你到底是誰生的啊,我是你媽媽,啊,你看我不打你,還報警抓我。」
「啊啊啊啊,打小孩啦,打小孩啦!」大堂哥哇哇大叫,我姐指揮着一羣小孩子也哇哇大叫。
二嬸和我姐第二次交鋒,再次以失敗告終。
不過,我二嬸不信邪,總是偷偷摸摸跑出去泡茶,每次讓我媽幫忙煮飯,打水,還拼命交代,不准我媽說出去。
可這村子也不大,家家戶戶都有小孩,我二嬸一出門就有小孩自動盯梢,因此回回被我姐逮住。
我姐回回領着一羣小孩去人家家裏靜坐,意思很明確,讓我二嬸回去煮飯,做家務,不回去,他們也不回去。
每回我二嬸氣得啊,恨不能打死我姐。
最後實在是丟不起那個人了,二嬸認命了做家務。
「水我挑好了,飯菜我也做好了,去叫你姐過來看,老孃我要出去透口氣,別再跟着我。」
二嬸做好飯,忍不住抓了抓頭髮,還讓她兒子去跟我姐報告。
這事擱在半個月前都沒人能相信。
我爸當時剛出海回來,聽到我二嬸吩咐大堂哥去和我姐報告這件事,只覺得一陣恍惚。
感覺他不在家裏這幾天,家裏好像翻天了。
原來他大閨女真的沒說大話啊!
三嬸原本也是想撂擔子不幹的,結果看二嬸被我姐整得那麼慘,瞬間沒了那個心思。
我三叔還特意交代了我三嬸:「你可別叫大嫂做,桃丫頭腦子好,指不定換個方式整你。」
「我傻啊,二嫂,也就是那幾個朋友,被桃丫頭搞得都快沒朋友了。」三嬸不厚道地笑了。
可她一想到做飯這個任務,又滿臉愁容。
「可我真的不想做一大家的飯,累死了,怎麼辦?」
「我捨不得你做。」
三叔到底是疼愛三嬸的,最後兩人一拍板,分家算了。
我奶本來是十分不樂意的。但誰讓三叔是她最疼愛的孩子呢。
加上我二叔也在二嬸慫恿提出分家,我爸被我姐那聲傻子刺激了一下,也贊成分家。
最後我爺拍板,分家。
就這樣,我們一家人在一個庭院隔出了四個廚房,分成四家了。
我爺奶決定單獨開火,不和幾個兒子過了。
說來也奇怪,分家後,我二叔和三叔的日子過得蒸蒸日上,沒兩年,紛紛搬出去老宅,獨自蓋了房子。
而我們一家卻好像走了黴運,差點破產了。
-6-
其實分家之後,我爸也想讓我奶和我爺看得起他,所以借了一筆錢養了一批鮑魚。
第一年鮑魚確實讓我爸賺了一筆錢,我爸着實揚眉吐氣了一回。
那年的年夜飯上,我奶還囑咐我爸賺錢別忘記自己兄弟。
那時二叔和三叔賺了還沒我爸多。
我爸很聽我奶的話,當即拍着胸口讓我叔叔他們入股他的生意。
說是入股,但其實二叔和三叔就是口頭入股。兩人口頭跟我爸說一人投兩萬。
實際上兩人都沒拿出錢來,等第二年我爸賣了鮑魚,還給他們一人分了四萬。
也就是說,我二叔三叔空手套白狼,直接從我爸這裏分走了原本屬於我們家的八萬。
我爸自己一個人才分到了六萬多。
我媽氣得直落淚,可是我爸卻反過來吼我媽,說好得入股的,就應該給我叔發錢。
聽得我姐都無語了。
第三年,鮑魚被颱風吹走了,幾乎顆粒無收,我爸還賠了不少錢。
實在拿不出本錢投資下一年度的鮑魚,於是我媽提議跟我二叔三叔要點錢,畢竟他們也是入股了,總不能賺錢的時候大家分,賠的算我們家的吧。
可我爸死活不肯。
「你懂什麼?我怎麼能跟我弟弟要錢呢?這錢算是我賠的。」
我姐一邊寫作業,一邊聽他們吵架,眼白都快翻出來。
這就是我爸,其實只要他張嘴,我二叔三叔是會給的,但是他死要面子,死活就是不肯。
總覺得自己讓弟兄虧欠錢了,是他的錯。
可那年過年,我們一家卻連過年的買菜錢都沒有。
天真的我媽覺得我們一家幫二叔三叔賺了四萬多呢。
跟他們借幾百總有吧,於是她跑去和我二嬸借五百塊錢,那幾年物價飛漲,五百塊真心不多。
可是我二嬸拒絕了。
「大嫂實在不好意思,過年花錢的地方ťùₛ多,我們家也沒錢啊。」二嬸笑着說道。
我媽從二嬸家裏出來臉漲得通紅。
三嬸家也是同樣的藉口。
我媽回到家就開始哭,她第一次把我爸罵得體無完膚。
「你每次都說你弟弟們好,你現在連過年的錢都沒有,明天大年夜喫啥,你說,讓你去要錢你不去,過年了連孩子的新衣服你都買不起,你好意思當人家爸爸嗎?你看看那些妹妹,你那些弟弟,她們家的孩子穿啥,我們家兩個閨女穿啥?大年二十九還要祭祖,拿什麼去祭拜,連大米都沒有,初一走親戚,拿什麼發紅包,你說啊。」
我爸被我媽罵得紅了眼,捂着臉蹲在家裏一言不發。
印象中那是我家過得最糟糕的一次過年夜。
我姐紅着眼睛抱着我坐在角落裏。
後來她告訴我,那一瞬間她非常後悔,爲什麼要和二嬸起衝突。
可是,她忘記,我們家和三嬸也沒起衝突,她不也沒借我們家錢嗎?
親戚,親戚,最後還不如鄰居呢!
我家的鄰居喬阿姨,聽到我媽和我爸爭吵主動跑來我家借給了我媽五百塊錢。
這五百塊錢幫我們家度過了最冷的那個冬天。
開年,我家還沒緩過勁,我奶奶卻病倒了。
我奶有三個兒子,本來三家人是要輪流照顧我奶奶的。
可是,我爺爺說,我爸爸是大哥得挑大樑。
在農村這樣的事情挺普遍的,我爸媽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可我們家經濟情況又很糟,我爸再不出去賺錢,我們一家就得西北風,於是爲了讓爸爸去賺錢,照顧奶奶的任務再次落到媽媽的身上。
不過,媽媽想也就幾天,到底沒推辭,萬萬沒想到,我奶這一病,再也沒有起Ṱű̂ⁿ來過,我們三家的關係也徹底改變了。
-7-
從我奶病倒,到確診胰腺癌晚期,再到死亡,不過短短半年。
我奶這一走,三家人的關係徹底改變了。
我奶頭七之後,我爺當着全家人的面,開始分配家產和他的養老問題。
我姐一直知道我爺爺偏心兩位叔叔,但是我爸好歹佔了一個長子吧,就算偏心,少一點也就少點了。
萬萬沒想到,在我爺的主持下,我們家不僅一毛錢得不到,還得搬出老宅。
「我老了,也不會煮飯,以前是你們奶照顧我,現在輪到你們照顧我了。」
我爺爺說到這裏,意味深長的看着我爸爸。
「老大,之前你媽還在,我也不好意思說你,你也一把年紀,也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這麼多年一份家業也沒賺出來,還跟我擠在老宅裏,不像話,你媽死了,我打算把老宅子分給你二弟三弟,你拖家帶口住在這裏也不像話,等過幾天你就搬走吧。」
我爸一聽滿臉通紅,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攥緊,身子微微顫抖。
「我知道,我過完今天就搬走。」
「爸,大哥也沒房子,就讓大哥住着唄。」
二叔和三叔對視一眼,連忙說道。
「你懂什麼?給我閉嘴,這房子我打算留給你們其中一個,誰把我接去家裏住,等我百年之後,這老宅就是他的。」
爺爺這話一出,二嬸和三嬸都揚起笑臉,紛紛表示願意老爺子來家裏住。
「爺爺,爲什麼要趕我們走,我爸爸也是你的兒子啊,他也可以照顧你啊。」我姐實在是想不明白。
怎麼奶奶才死,爺爺突然就跟他們算得這麼清楚,連家都不讓他們進了。
「撲哧,臭丫頭,你還不知道呢?你爸又不是咱爸的孩子,這老王家的財產和你們家是沒關係的。媽都過世了,你們還想賴在家裏,別是打着爸百年之後,你們想獨佔。」
「弟妹,你不要含血噴人。」我爸氣得反駁道。
「我含血噴人,是有些人人面獸心吧,表面上裝着不偷不搶,實則讓女兒出來說話,哼,你什麼心思,當大家不知道呢?」
我爸被我二嬸氣得臉都紅了,我姐則是怔在原地。
十五年了,她十五歲了,才知道,自己的爸爸跟這個家有這麼複雜的關係。
原來我爸是我奶和前夫生的。
我的親爺爺早就過世了,我奶守寡四年後,帶着我爸又嫁給了我現在的爺爺。
也就是說,我爸和兩位叔叔兩位姑姑,其實是同母異父。
所有一切不合理,在我爸身世解開後,似乎又變得合理了。
難怪,我爸媽能那麼平靜的接受,爺奶的不公平。
難怪爺爺會在奶奶過世後,第一時間趕他們離開。
「老大,你也別怪我狠心,這些年,我雖然沒給你分財產,但你也是我養大的,贍養的義務你也是要出的,這樣吧,你也不容易,我也不要多,以後每個月給我 1000 吧。」
所以,財產沒他爸的分,贍養老人依舊有他爸的一份。
我姐氣得渾身發抖,她多次想張嘴罵回去,都被我媽死死拉住了。
那天晚上,我爸回去之後躲在房間裏,眼睛的都紅了。
後來,兩位叔叔和姑姑都來看我爸爸。
「爸也真是的,幹嗎讓大哥搬走啊。」
「大哥,你放寬心,我們這幾天去勸勸爸,你先找個地方住。」
那幾天,二叔,三叔大姑,二姑,輪流來我家讓我爸放寬心。
但是我爸搖頭拒絕了。
我爸心裏憋着一股氣,哪怕是在街上乞討,他也不會再住在老宅裏。
好在,我們家的黴運似乎過去了。
從我奶的頭七之後,我們家的日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慢慢好轉起來。
-8-
被趕出老宅之後,我爸和我媽在村子裏租了一間老破小。
這家人全家都搬到城裏了,農村的房子沒人住,我們家租下來的時候,他們還不收我們租金。
我爸媽千恩萬謝。
鄰居的幫助,不至於讓我們一家流落街頭。
可是一千的贍養費,我和我姐的學費,一家人的生活費,都壓得我爸媽喘不過氣來。
我姐知道我爸媽的不容易,於是爲了幫助父母,她幹了一件大事。
有一天,我姐放學,路過一條小巷子。
看到一個小男生被一個高年級的同學勒索。
嘿,我姐這性子,怎麼能容忍有人在她眼前做這種事。
我姐二話不說衝回去衝進去幫忙。
在農村時,我姐就經常打羣架。
儘管她纔剛轉學沒多久,但是她已經憑藉大姐大的魅力,收服了幾個小弟,然後帶着一羣人浩浩蕩蕩來救小可憐。
「鱉孫,告訴你們,在這裏,我就是老大,再讓我看到你們勒索小朋友,我請你們去派出所喝茶。」
爲了救人,我姐一隻眼睛瘀青了,但是不耽誤她放狠話。
幾個高年級的男孩,儘管長得人高馬大,奈何人數太少,只能認輸走人。
「謝謝,謝謝你們。」被勒索的小男孩叫周振宇,個子很小,比我姐還矮一個頭,但其實也是一個初中生。
周振宇父母在外地做生意,時常不在家,他是爺爺奶奶照顧的。
父母覺得對不起他,在經濟上對他一直很寬裕。
我姐救了他之後他就經常拿他的零花錢腐蝕我姐這個無產階級的靈魂。
周振宇的上供打開了我姐賺錢的思路。
那就是賺被霸凌的人,哦不,是拯救被霸凌的人。
放學我姐在教室裏給她的小弟們開會,他的小弟聽得一愣一愣。
這可是絕佳的好生意啊!
學生那麼多,我姐覺得這個市場還是很廣大的。
我姐幫助了一個因爲肥胖外貌被他們班女生欺負的女生,收了五塊錢。
我姐還跟她保證,每週交一塊,保證她週週過得舒服,絕對沒有人好欺負她。
其實那個女生很慘,因爲肥胖,他們班的女生,男生總是欺負她,自習課的時候,時常上課上到一半,她的桌子,書包就被他們班的男生扔出來。
她是我姐的第一個客戶,也是我姐最忠實的粉絲。
我姐口碑太好,加上特會罵人,小弟又多。
因此不想被霸凌的學生,紛紛花五塊錢請他們保駕護航。
生意甚至拓展到了隔壁學校。
由於攤子鋪太大了,出事了!
外校一個經常被霸凌的男生媽媽,發現最近兒子零花錢總得很兇,偷偷跟蹤她兒子,發現她兒子在給我姐交保護費。
我姐和她的小團體完蛋了,齊齊被帶到警察局,連帶我父母也被叫去了。
「我沒勒索他,我是明碼標價的,你看看,這個是我們的收費標準,我們天天派小弟保護他上學,不然他被勒索得更多。」我姐在警局極力解釋。
那個小男生也是連連點頭:「對對對,是我交錢讓他們保護我的。」
「傻兒子,你被勒索還幫她說話,把你父母叫來。」男孩的父母不依不饒。
我爸媽正好趕來時,警察局雞飛狗跳。
最後,經過警察取證,輪流詢問各方證人,終於還我姐清白。
不過。她的合法生意也被取締了。
我二嬸知道這件事後,打着關心我姐的名義,跑來嘲笑我媽不會教孩子。
「哎呦呦,不得了,大嫂,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孩子不打不成器。十歲就敢罵長輩,長大能是什麼好鳥,這麼小就知道收保護費,指不定將來就是混子,還是個女混子。」
我媽被二嬸氣得渾身發抖,可是她就是一個鋸嘴葫蘆,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我姐纔不慣着她呢,打來一盆水潑到她身上。
「滾,我們家不歡迎你。」
「王桃,你這個小王八蛋,小心我和你爸說,看他回來怎麼收拾你。小賤人,你給我等着。」
二嬸看着我姐拿着菜刀衝出來,也顧不上罵了,嚇得轉頭就跑。
我爸回來之後聽說這件事,衝着我姐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放心,爸不會讓你沒書讀的。」
我姐想反駁,最後什麼也沒說。
這件事以後,村子裏出了很多關於我姐的流言,我姐不在乎,因爲她忙着創造第二份事業——學習幫。
我姐覺得她收保護費合法,但是警察不覺得。
於是,經過考察,我姐最終把目光瞄準同學們的作業。
就這樣,我姐帶着她的小弟開啓了「代寫作業」服務。產業鏈遍佈小初高,人物覆蓋各類學渣。
小學生,一門功課 2 元。中學生一門功課 3 元,高中生 5 塊錢。
爲了這個產業能長久,我姐天天拿着小皮鞭督促她的小弟把字寫好。
這次她學聰明瞭,不再大張旗鼓地宣傳,反而是祕密進行。
每次交接工作,還得對暗號。
而且爲了這門生意能長久,我姐還發展幾位優秀的學生成爲代寫。
但是又擔心學渣們作業寫太好,老師懷疑。
於是代寫服務只需要加一塊錢,還可以獲得講解服務,幫學渣吸收當天知識點。
產業鏈再次擴大,覆蓋到了隔壁中學。
然後又又又東窗事發了。
但是這次事發比較搞笑。
起因是,有一位家長髮現他孩子的分數進步了兩百多分,一問之下,居然是加入了一個叫「學習幫」的組織。
然後家長也是個憨憨,以爲是學校老師組織的公益活動,訂做了一面旌旗,大張旗鼓送到了學校。
可想而知,東窗事發了。
此時,我姐臨近中考,學校見也沒啥損失,讓我姐退錢,這事就算了。
那天,我姐捂着錢包,哭了一個下午。
好在,那個時候,我爸開始賺到錢了,家裏的經濟情況有所改善,我姐索性就沒再折騰了。
本以爲我們一家就會這麼過下來,沒想到我爸鮑魚大賺的消息傳到了我爺爺的耳朵裏,當天,我堂哥就來我們家請我爸過去喫飯。
-9-
「老大,聽說今天鮑魚收成不錯啊。」飯桌上,我爺半抬眼,頗有些封建大家長的威嚴說道。
我爸老實,點點頭說道:「嗯,賺了一點。」
「大哥,你太謙虛了,我都聽說了,你今天那些鮑魚賣了好幾十萬呢?」我二嬸連忙說道。
「對了,大哥,這賺錢可不能把兄弟忘記了。」
「嗯,二媳婦說得對,親兄弟,有錢一起賺,今天你也讓老二和老三入股,也別小氣巴拉的,讓他們一人入股五萬吧。」
二嬸和三嬸一聽,眼睛都亮了,連忙說道:「還是咱爸好。」
我爸一聽臉當即就黑了,雙脣哆嗦着,張嘴剛想反駁,我姐比他反應快過來了。
拿起碗筷,直接砸向桌子。
「砰」一聲巨響,桌子上的湯湯水水全溢出來了。
爺爺氣得破口大罵,我姐纔不管那麼多呢?
從我奶頭七之後,她就再也沒把他們當家里人。
「他媽的,給我閉嘴。」我姐直接把我爺吼回去。
「是不是別人不發脾氣,你就當我們是傻子嗎?入股,行啊,入你們股,搶劫你就直接說,還打着入股的名義。行啊,入股是吧,我明天,不,待會我就去借一個喇叭,好好給全村人宣傳一下,你們他媽的是怎麼入股了,我看以後誰他媽敢和你們做生意。」
「上下一張嘴,就要我們家一人給你們五萬。你怎麼不去搶劫。直接去搶銀行啊。還有你——」
我姐瞪着全家人,轉頭看向二嬸,怒目而視的模樣,簡直是要把二嬸喫了。
嚇得我二嬸後退了一步,「你怎麼好意思張嘴跟我們家要錢的,一年前,我們家窮得連過年買菜的錢都沒有,你們這些所有的親戚,一毛錢都沒借給我們,是隔壁的喬阿姨借了我們家五百塊。才讓我們一家度過了那個冬天。你們呢?要臉嗎你們?」
「倚老賣老的老不死的玩意,你不是看不起我爸嗎?有本事別要我家的錢啊,長舌婦,短視鬼,都他媽的給我滾蛋,啊——」
我姐直接原地發瘋,桌子掀翻Ṱůₑ了,二嬸家的,她能看到所有東西,都被我姐砸了。
我爸,二叔,三叔,幾位堂哥,都攔不住我姐,我姐又踹,又咬,我二叔三叔一過來,我就喊非禮,變態,我堂哥剛靠近,就被我姐瞪走,沒辦ṱų₊法血脈壓制。
就這樣我姐把二叔家糟蹋了,然後衝出去我三叔家,也把門一家砸了。
全部家人氣得要死,可還沒完,我姐直接到村裏的廣播站,聲情並茂了講述了我們一阿吉啊的故事。
重點強調了我二叔三叔入股我爸生意的可恥行爲。
「王友民,王德民,你們他媽的,還錢,你要是不還錢,老子天天來這裏給你廣播,不要臉玩意,張張嘴就是入股,大家一定要向他媽學習不要臉精神,明天一起去銀行,張嘴跟銀行說我們要入股,這樣,我們以後都是百萬富翁了。」
「啊,我的天,趕快,趕快制止她——」我爺捂着胸口,哆嗦德說道。
誰也沒想到我姐這麼瘋,主要是我姐憋太狠了。
從我奶過世後,家裏每一件事讓她順心了,這一天,她真是逮着機會,她可勁得發瘋。
我爸都攔不住她。
最終,靠着我姐的發瘋,成功要回了我二叔三叔當初說好的入股的兩萬。
二嬸和三嬸是不想給的,可是不給的話,他們只要一出門做客,我姐就會出現,然後,她就會把話題拉到投資上。
「王伯伯,和我二叔做生意,您可得想好,我二叔可是光張嘴,不掏錢,和他關係越好,他越不掏錢。」
「李叔叔,這投資,得看人家有沒有錢,像我三叔這樣,只掏嘴,不掏錢的啊。」
是二叔,三叔算是被我姐徹底得罪死了,一開始我姐出現的時候,他媽恨不能打死我姐。
可是,後來我姐都不去學校了,專門找人盯着他們,只要他們一天不還錢,我姐就騷擾他媽一天。
朋友都被我姐搞沒了。
二叔三叔的所有朋友都在勸我二叔三叔:「趕緊把錢還了,說好的入股,就算是親兄弟,也得掏錢啊。趕緊的,要不下次,我可不敢和你們一起泡茶。」
最後,二叔三叔迫於無奈,一人掏出了兩萬。
三家人徹底撕破臉了。
我爸拿着我二叔三叔送來的錢,轉身對着我姐直嘆氣。
「你這脾氣隨了誰啊。」
「管他隨誰,總之誰也別想讓我們喫虧。」我姐雙手叉腰,說道:「你可教訓我,我怕我罵起來,你說我不尊重自己的老子。」
我姐提醒了我爸道,這話把我噎住了,沒好氣地瞪了我姐一眼。
不過,自那以後,村子關於我姐的兇名,簡直響徹雲霄。
「老菜頭家那個大孫女,嘖嘖,怕是毀了哦!」(老菜頭是我爺的名字)
「兇得嘞,誰敢娶啊。」
「對對對,哎呦,一個女孩子,成天有一羣男人跟在身後,唉呀,聽說還特別沒禮貌,家裏長輩她都能指名道姓地罵——」
他們說我姐就是個混混頭子,這輩子就這樣了。
還有人跟我媽說,孩子得好好教育,不能這麼沒禮貌,將來會找不到婆家。
我二嬸三嬸被我姐欺負狠了,也在村子裏到處說了我姐很多壞話Ţű⁺,說她小小年紀,就滿嘴臭婊子,髒得啊,她都聽不下去了。
二嬸彷彿找到報復我姐的方式。
「我早就說,這丫頭沒教養,偏偏我大嫂他們兩口疼得緊,孩子做得再錯, 他們都沒打過,我看這丫頭多半是毀了哦。」
「小小年紀, 就知道對男人的身體都不臉紅,也不知道看過多少次,別是小小年紀就被搞大肚子了吧,到時候我大嫂可虧死, 辛苦養大的閨女, 一顆喜糖都沒喫到。」
「成績啊?沒聽說, 估計考得很差, 天天跟着一羣男人,能學到什麼?要我說, 我大嫂真應該要點嫁了,免得將來丟人。」
我二嬸無所不用其極抹黑我姐。
「不對啊, 我聽我家小海說, 你大嫂家桃桃成績很好啊,經常考第一。」
「瞎說,她是作弊的,我有一次去她家, 就看她在做小抄,就我大嫂那兩口子的腦子, 怎麼可能生出學習好的孩子。」
「哦哦, 原來是這樣。」
經過我二嬸三嬸不留餘力地宣傳, 我姐的名聲徹底在村子裏臭了。
我爸媽急得不得了, 偏偏兩口子都沒口才。
最後, 我爸決定搬家。
正好,那時, 我爸的一個廈門貨商給我爸送了一套房子。
那時一套在廈門鼓浪嶼上的老房子,非常破, 在那個年代幾乎屬於送人都沒人要的房子。
這個貨商因爲拿了我家的鮑魚沒錢結算貨款, 只能把房子抵押給我爸。
我爸本來是不願意的,因爲那房子他看過,太破了。
可是這會兒, 我姐遭遇了全村的流言攻擊, 和我們一家也算是和親戚鬧翻了。
我爸就沒什麼好留戀的,直接答應了。
我們一家把戶口都遷了過去,我和我姐也跟着轉學了。
誰料, 沒多久,鼓浪嶼成景區, 房價簡直以火箭的速度在增長。
而我爸的鮑魚產業也越發好了。
尤其在我姐以 698 分考進 985 重本時,我二嬸和三嬸氣得鼻子都歪了,直言老天爺沒長眼, 就我姐這樣居然還能考上本科。
那時我爸賺得越來越多,我姐着實讓我爸揚眉吐氣了一回。
因爲老家的所有孩子,沒有一個人的學歷高過我姐。
或者這麼說吧,我奶生的三個兒子, 兩個女兒, 他們的後代,就沒有一個孩子考上大學。
我們家族唯一考上大學的只有我和我姐。
而我姐不僅大學考得好,上學期間, 更是和同學合作,開了一家跑腿公司,年紀輕輕事業有成。
讓老家人很是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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