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羨慕我有個英俊溫柔的哥哥,沒有人知道,他十六歲對我做了什麼。
我媽開玩笑說要把我嫁給哥哥,全家人都笑了。
哥哥也溫柔地看着我,附和着說好啊。
他們誰也沒注意,桌子底下我的小腿正在不停地顫抖。
-1-
醫生說我媽媽身體不好,不會有孩子了,我爸媽就去收養了一個被拋棄在醫院門口的嬰兒。
因爲是冬至那天撿的,爸爸媽媽就給他取名餘冬至。
餘冬至三歲的時候,爸爸媽媽有了我。
他們沒想到還能有自己的孩子,一下子興奮得忘乎所以。
我出生那天,全家都忘記了餘冬至的存在,把他一個人扔在家裏面。
直到第二天,爸爸回家給我拿奶嘴,才發現蜷縮在沙發裏的他,已經一天沒喫飯了。
從我有記憶開始,就聽到媽媽不停地對他念叨。
「你要照顧好妹妹呀。
「妹妹是我們家最弱小最重要的人,你一定要幫助她哦。
「你是男子漢,要時時刻刻讓着妹妹呀。」
餘冬至確實很聽媽媽的話,他從小就讓着我,寵着我,百般照顧我。
我從小也最喜歡哥哥了,總喜歡跟在他身後,他去哪裏我去哪裏,他幹什麼我也想幹什麼。
我三歲的時候,哥哥要去上小學了,我想跟着去,但是爸爸媽媽不讓我去。
我一整天都看不見他,就哭得喫不下飯。
爸爸媽媽心疼我,就讓餘冬至每天中午從學校回來照顧我。
學校離家裏遠,餘冬至十二點回來,一點半回去,有時候連飯都來不及喫完。
我那幾年,最盼的就是快點長大,只要我長大了,我就可以跟着他去上學,整天都看見他了。
等到我真的去了學校,嚐到了學習的苦,我才知道我天真了。
但是餘冬至好像覺得不苦,他學習從小就很好。
我費勁巴拉地能考班上中游,他在家裏從來沒學過習,卻次次都考年級第一。
我爸媽就讓他帶着我學習。
放學,週末,寒假,暑假……他的同學叫他出去玩,爸媽從來不讓他出去,就讓他就在家陪我學習。
三年級的時候,有一次爸媽都不在家,我學得無聊,就纏着他帶我出去玩。
餘冬至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他帶着我去了附近的公園,牽着我的手,站在籃球場上看小哥哥們打籃球。
我看着他腳都在跟着球動,應該是很想上去打。
我就推他上場。
「那你別亂跑。」餘冬至蹲下來認真地囑咐我。
我使勁點頭。
他上了場,我才發現他籃球打得特別好。
而且他打籃球的時候那種笑容,我在家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見過。
他在家的時候總是沉默懂事,不苟言笑,像一個小大人。
他站在球場上的時候,才笑得真正開心和自在。
餘冬至開心,我也開心。
他又漂亮地進了一個三分球,我高興地上去給他喝彩。
Ṭű̂⁹那個瞬間,球場裏的一個小哥哥剛好摔出球場。
我躲閃不及,被狠狠撞倒在地。
「立夏!」
我聽到餘冬至喊着我的名字,驚慌失措地跑過來,聲音都有些抖。
我的膝蓋擦傷了好大的一塊,血液不停地沁出來。
我從小到大還沒受過這麼嚴重的傷,我抱着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餘冬至趕緊揹着我回了家。
爸媽回家的時候,看見我受了傷,都特別生氣。
他們罵了餘冬至一頓。
我在門縫裏看到我爸還伸手打他,打得特別狠。
我忍着膝蓋的痛衝出去,攔住了我爸,一遍一遍地說都是我的錯,是我纏着他出去的,是我自己沒站好。
我爸還想繞過去打他,但是又怕牽扯到我的傷口,就停了動作,把我抱回牀上。
從此,我再也沒有見過餘冬至打球。
我求他去,他也不去了。
-2-
小升初考試的時候,餘冬至輕輕鬆鬆考上了我們這最好的初中,入校考試都是第一名。
但是那個學校離家太遠了,要住校,我爸媽不想讓他去。
理由是不方便照顧我。
我跟爸媽說我不用他照顧,就讓哥哥去吧。
爸爸媽媽說我不懂。
說我現在這麼大方,以後肯定後悔。
說我之後一定會吵着鬧着要哥哥的。
我說什麼他們都不聽。
最後餘冬至還是上了家附近的初中,這樣每天中午、晚上都可以回來。
我覺得很對不起餘冬至。
他成績這麼好,卻因爲我的原因不能上最好的學校。
我私下跟他說對不起的時候,沒忍住哭了。
餘冬至蹲下身,溫柔地擦乾我的眼淚,跟我說沒關係,不是我的錯。
他還牽着我的手,說要帶我去買糖。
我把頭埋在他青澀單薄的胸口默默哭泣。
我那個時候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3-
我好不容易考上初中的時候,發現餘冬至是學校裏面小有名氣的人物。
每次餘冬至來接我回家,都有一羣女同學故意圍在我旁邊,等着看餘冬至。
「你哥哥這麼帥,成績還好,要是我哥我都開心死了。」
她們這麼跟我說。
我也覺得餘冬至帥,但是具體哪裏帥,我也說不明白。
他牽着我的手回家,我在側面偷看他的臉。
他注意到我的目光,朝我溫柔地笑了一笑。
我哥真好看。
我很得意。
「夏夏,你們班有人早戀嗎?」他若無其事地開口。
說到這個我就來精神了。
我掰着手指頭,跟他科普了我們班的幾對情侶。
有人在課桌底下偷偷牽手。
有人放學之後一起繞跑道。
有人週末約着出去玩,聽說都抱抱了。
……
他停了下來,認真地看着我。
「你沒有做這些吧?」
我的臉一下子就熱了。
我倒是想。
我暗戀的人還不知道我喜歡他呢!
我扭扭捏捏把我暗戀班上男神的事告訴了餘冬至。
我說他叫宋池,他成績特別好,長得特別帥,打籃球是班裏最好的……
班上喜歡他的女生特別多,但是他對誰都好……
我低下頭玩手指,我說:「但是我覺得他對我最好,我值日他都陪着我,還會幫我搬桌子,週末還在網上陪我聊天……」
說了一大堆,我才意識到餘冬至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他走得很快,臉色特別差。
我一下子慌了。
餘冬至一直對我好,好到我都忘記他是哥了。
我跑到他面前攔着他,說:「你別告訴爸媽!」
爸爸這兩年脾氣越來越差了。
如果知道我暗戀誰,說不定他會鬧到學校去。
那我就不用做人了。
「我不告訴,」餘冬至陰沉着臉,停了下來,「那你要答應我幾件事。」
-4-
餘冬至讓我刪了宋池的聯繫方式。
我捨不得,但是也沒辦法了。
他每天準時準點來接我放學,週末也不准我出去玩了。
我跟他哭鬧也沒用,他最知道怎麼治我。
一說要告訴爸媽,我馬上就乖了。
被餘冬至這樣拿捏,我很不爽。
我也要找到餘冬至的把柄纔行。
餘冬至長這麼好看,成績又好,在學校人緣也好,有大把人追。
我就不相信他一點情況都沒有。
但是餘冬至比我機靈多了,必然不可能直接告訴我。
我就想着去翻他的手機。
有一次,趁他洗澡,我輕手輕腳地溜去他的房間,把他手機翻了出來。
先看聊天記錄。
餘冬至除了把我的聊天框置頂了,其他一個妹子的聊天記錄都沒有。
我從頭翻到尾,就算有女同學的聊天記錄,也是交流學習和作業。
我很失望,又打開了相冊。
題題題,都是題!
不是 ppt,就是老師的板書。
我心情越來越煩躁,手指亂翻,一個隱藏相冊跳了出來。
可算給我找到了吧。
我得意洋洋地點開。
看到內容的時候,我驚呆了……
裏面全是我的照片。
我都不知道餘冬至是什麼時候照的。
有在家的,有在學校的,有些照片我確定餘冬至不在場,不知道他從哪裏蒐羅到的。
甚至有我學生證上的證件照,他對着拍了下來,裁好放在相冊裏。
我皺着眉隨意亂滑,手指突然凝固了。
下一張照片,是我在浴室裏面的場景。
明顯是從一條縫裏拍進去的。
我正在洗澡,全身都脫光了,浴室裏面水汽蒸騰,我的臉被燻得紅紅的,身上全是泡沫……
這張照片是怎麼拍的!
是誰拍的!
我頓時心跳如擂鼓,手指有些顫抖。
「立夏?」
他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我被嚇得跳了起來,猛然回頭。
他剛洗好澡,頭髮都還在滴水,短袖有些貼在身上。
他疑惑地看着我的反應,然後視線一滑,看到了我手中拿着他的手機,也看到了屏幕上我的照片。
他面對我懷疑的眼神,鎮定而溫柔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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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冬至想了想,說可能是上次我洗澡的時候,讓他幫忙遞浴巾,手機不小心按到了吧。
那張照片確實角度刁鑽,聚焦不好,特別模糊……
我皺着眉問他,爲什麼手機裏有這麼多我的照片。
他說是爸爸媽媽讓他收集的。
說他們現在經常去外地做生意,特別想我,讓他收集好我的照片發過去。
他打開和爸爸媽媽的聊天框,裏面確實都是我的照片……
我鬆了一口氣。
嚇死我了,差點以爲我哥是個變態。
餘冬至打開購物記錄,給我看他剛買的零食和漫畫書。
零食都是我喜歡喫的,漫畫書也是Ŧû³我說過想看的。
餘冬至無奈地看着我,說:「我不是不讓你玩,但是早戀是絕對不行的,你還太小了,會影響學習的,我見過太多這種例子了……」
我很愧疚。
我哥對我這麼好,事事都爲我考慮,我居然還懷疑他。
我真是太過分了。
-6-
餘冬至在學習上面真的不是人,就算是在普通初中,也輕鬆就考上了我們市的重點高中。
我爸媽特別開心,特地從外地回來,帶着我們去外地玩了兩天。
晚上要住酒店,爸爸開了一個家庭套間,爸爸媽媽睡大牀房,我和餘冬至住一個標間,裏面是兩張小牀。
我洗澡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往裏面看。
可能是那張照片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
我笑自己杯弓蛇影,庸人自擾。
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餘冬至正在牀上靠着,拿 pad 看電視劇。
他從來不愛看電視劇的,不知道今天怎麼想看了。
還是我正在追的電視劇。
我爬到他的旁邊,和他一起看。
他的手攬在我身後,把我攏在他的懷裏,看得認真。
我覺得有點彆扭,但是餘冬至神色看起來很正常。
也對,他從小抱過我無數次嘛。
加上這個姿勢確實舒服,我就也不糾結了。
白天玩ŧũ̂⁸得太累,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間,我感覺特別熱,像是被一牀厚重的被子裹得緊緊的。
我下意識地去推被子,但是一推開,被子又纏了上來,把我裹得緊緊的。
我的脖子和耳朵的地方還一直癢癢的,溼淋淋的,一點都不舒服。
我還隱隱約約聽到餘冬至粗粗的喘息聲,像是剛跑了一千米。
「哥……」我迷迷糊糊地推他,「好熱。」
他的氣息頓時就停了,然後頓了一會兒,輕柔地拍了拍我的背,聲音低低地哄我。
我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晚上睡得不太好。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睡在餘冬至的牀上,他躺在我的牀上玩手機。
搶了他的牀,我不太好意思。
餘冬至大度地笑了笑,沒跟我計較。
-7-
餘冬至升入高中以後,雖然還可以天天回家,但是學習任務也重了,沒有時間天天接我放學了。
我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主要是宋池越長越帥了,而且我現在可以確定,他就是喜歡我。
我和宋池又把聯繫方式加了回來,天天聊到半夜。
他說他一見我就喜歡我了,但是一直有男生來接我放學,他以爲那個人是我男朋友。
他說他還默默傷心了好久。
我笑死了,我說你怎麼不早點問我,那個是我哥!
他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問我:「親生的?」
我說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從小一起長大,感情就像親生的了。
他居然還發了個疑惑的表情包過來,說:「真的?」
我說不然呢!
宋池直接約我週末出去看電影了。
我開心壞了,輾轉反側一晚上沒怎麼睡着。
週六餘冬至也要上課,我和宋池就約在了週六。
只要我在他放學之前回到家,他就不會發現我出門了。
餘冬至出門之後,我趕緊蹦起來,對着鏡子試了很久衣服,還偷偷塗了一點我媽留在家的口紅。
我覺得我簡直就美爆了,簡直就像和餘冬至同一個媽生的。
我滿心歡喜地出了門,去見宋池。
我倆逛公園,逛商場,一起喫飯,看電影。
看電影中途,宋池偷偷牽了我的手。
我緊張得心臟都要跳出來。
他悄悄在我耳邊說:「夏夏,做我女朋友吧。」
這句話我期待快三年了。
我怕他黑夜中看不清,瘋狂點頭。
他被我逗笑了。
他緊緊握着我的手,握了一整部電影。
我們一起膩了一整天,直到餘冬至快下晚自習了,宋池才送我回去。
「你哥管你這麼嚴啊?」宋池有點好奇,「我沒見過哥哥管妹妹管這麼嚴的。」
我說我哥哥是學霸,他特別怕影響我學習。
宋池笑了,說:「誰還不是個學霸,以後你的學習我負責了。」
我就喜歡宋池這種自信滿滿的樣子。
他送我到樓下,趁着夜色,問能不能抱抱我。
那當然可以啊!
其實我都期待好久了。
他有點生澀地把我摟進懷裏。
我的心歡喜得要跳出來。
「夏夏……」
他輕輕叫我名字,深深地看着我。
他低下頭親我。
我也笨拙地回應他。
我倆親得面紅耳赤,看着對方傻笑。
「餘立夏。」
一個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我倆,把我嚇得心臟狠狠跳了一下。
我猛地扭頭。
餘冬至清瘦修長的身影站在街角暗處,冷冷地看着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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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瞬間,我還以爲餘冬至要衝上去打宋池。
他的表情從來沒有這麼陰鬱冷酷過。
我下意識就把宋池攔在身後。
他目光一掃,眼神更加冰冷。
看得我腿肚子Ťúₜ都哆嗦。
宋池笑着攬過我的肩膀,朝餘冬至點了點頭,伸出了一隻手。
「你是夏夏的哥哥吧,我是她男朋友,我叫宋池。」
餘冬至從陰影中走出來,臉上都是溫和有禮,就像是他平時那樣。
我甚至懷疑剛剛他臉上的桀驁只是我的錯覺。
他和宋池真的握了握手,笑着說:「我聽夏夏說過你。」
宋池堅定地攬着我,鄭重地說,「我知道冬至哥在擔心什麼,我和夏夏都要考試了,我們絕對不會影響學習的,我成績還不錯,也可以幫助夏夏。」
餘冬至仍舊是笑得溫柔和煦,點了點頭:「好,那她就交給你了。」
宋池高興地把我摟在懷裏:「謝謝冬至哥,我一定好好對夏夏,我喜歡她很久了,我是認真的!」
我沒想到餘冬至這麼好說話,我也鬆了口氣。
我在宋池懷裏紅着臉,輕聲說「謝謝哥」。
餘冬至幾不可聞地「嗯」了一聲,目光好像在看我,又好像越過我看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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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週末我都和宋池在一起。
我想和他多點時間逛逛街牽牽手,要是能夠天天親親抱抱舉高高就更好啦。
但是宋池從來都是催着我一起學習,好像是我的私人家教一樣。
我懷疑他不是找我當女朋友,是找我當拼桌學伴!
我跟他生氣。
他把我摟在懷裏哄,說他說他和我哥談過啦。
如果宋池能幫着我考上重點高中,餘冬至就徹底支持我們在一起,他還可以在爸媽面前幫宋池美言幾句,幫我們保駕護航。
宋池柔聲說:「夏夏,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輩子,還有兩個月,我們再一起努力努力,好不好?」
考上重點就能和宋池永遠在一起,這也算是門划算的生意。
我從來沒有學得這麼刻苦過。
加上有宋池天天監督,我的成績突飛猛進,從班上前列衝到了年級前列。
班主任都被我震驚了。
她在班會上表揚我,說看看人家餘立夏,聽老師的話不談戀愛,全心全意學習,進步多快!
我笑死。
我明明是爲了能長長久久地和宋池談戀愛,才瘋狂進步的。
兩個月過得很快,中考成績出來了,我穩穩上了市重點。
我拿着成績高興瘋了,趕緊打電話給宋池。
宋池笑得很勉強,他的聲音聽上去蒼白無力。
他說祝賀你,夏夏。
但是我考砸了。
我們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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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考前一晚,市重點正在晚自習的時候,宋池的姐姐宋汐,教學樓頂樓一躍而下。
宋池全家都瘋了,宋池在醫院陪了一整個通宵。
考試開始前兩個小時,宋汐搶救無效,去世了。
宋池當時那個狀態,能上考場,能堅持考完試,已經很了不起了。
知道這件事之後,我瘋狂打電話給宋池。
我想陪着他,抱着他,安慰他。
但是他的電話無論如何都打不通了。
宋汐的葬禮我偷偷去了,黑白相片裏面的那個姐姐像小白花一般,笑得恬靜緘默。
我在葬禮上遠遠地看着宋池。
他瘦了一圈,看起來憔悴無比。
那個英氣勃勃的天之驕子好像已經死了。
我每天晚上躲在被子裏面哭。
爸爸媽媽都從外地回來了,我又不敢哭得太大聲,怕他們聽見。
我在被子裏面憋着哭,哭得氣都喘不上來。
餘冬至不知道什麼時候到我房間裏面,掀開我的被子,給我遞水擦眼淚。
他坐在我的牀沿,眉眼低垂地看着我,溫柔地摸我的頭髮。
他輕聲說:「真的有這麼痛苦嗎?」
我顫抖着扯他的袖子,我哭着問餘冬至,宋汐是他的同班同學,他們知不知道宋汐到底爲什麼突然自殺。
餘冬至搖頭。
他鑽進我的被子裏,輕輕地把我摟進懷裏,一下一下摸我的後背。
我哭累了,在他懷裏慢慢迷糊了。
我感覺有滾燙的氣息灑在我耳朵邊上,帶着輕輕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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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飯桌上,爸媽自然而然聊到了這個話題。
我媽悄悄摸摸說,聽說那個女孩是失戀了才跳樓的。
我媽媽講得有聲有色,眉飛鳳舞地,說聽說那個女生這兩個月交了個神祕的男朋友,被那個男朋友哄得頭腦發昏,這兩個月言行都很失常……
然後我媽湊上去問餘冬至:「你們知不知道那個男生是誰?」
餘冬至平靜地停下筷子說:「宋汐特別內向,一直獨來獨往的,就算真的談戀愛了也沒有人會知道。」
他端起碗笑了笑,說:「這種內心自卑缺愛的女孩子,很容易被掌握的。」
我看着他的笑容,突然覺得有點奇怪。
「餘立夏,聽到沒有?」我爸瞪着眼睛敲敲桌面,說,「你要是敢早戀,我就把那個男的弄死。」
我還來不及說話,餘冬至已經開了口。
他溫和地笑笑,說:夏夏不會的,夏夏可乖了。」
他看着我,哄小孩一般的氣息,說:「對不對呀?」
-12-
我考上了和餘冬至一樣的重點高中,餘冬至也快要高三了,爸爸媽媽爲了獎勵我,順便也讓餘冬至放放鬆,就給我倆安排了雲南七日遊。
我是不想去的。
這段時間宋池一直聯繫不上,我想待在家裏,萬一他需要我的話,還可以來找我。
但是餘冬至說,我現在狀態太明顯了,在家很容易被我爸看出來,不如去躲兩天,我如果想回來,可以隨時結束行程,他陪我回來。
我覺得也有道理。
我看着餘冬至一邊洗碗還一邊輕輕哼歌,覺得越看越不對勁。
餘冬至好久沒有這麼輕鬆自在的表情了。
我站在旁邊看了好久,終於發現了是哪裏奇怪。
我抬頭問他,我說哥,你同班同學死了,你一點都不難過嗎?
餘冬至頓了頓,沉吟了一會兒,然後平靜地對我說,:「其實有時候死亡也是解脫。」
我沒聽懂。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怎麼會是解脫呢?
餘冬至接着慢條斯理地跟我說:
「……宋汐家重男輕女特別嚴重,從小宋汐爸爸媽媽眼裏就只有宋池,宋汐成績再好再優秀也得不到他們的關注……
「……宋汐總不能去嫉恨自己的親弟弟吧,她這麼多年,其實心理一直有問題……
「她可能是想用死來得到父母最後的關心吧……」
餘冬至的嘴角帶上一抹蔑視的微笑,繼續說:「這樣也挺好,你看她父母多難過,她要是泉下有知,可能也會覺得自己死得值吧。」
我從小到大都被爸媽放在手心嬌養,雖然我爸爸這幾年變得特別暴躁,但是也從來沒有真的兇過我打過我。
我理解不了這種情緒。
但我莫名其妙覺得,餘冬至能理解。
我心裏生出寒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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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雲南,我是沒什麼心情玩的。
加上爸媽沒過來,就我和餘冬至兩個人,我也不用假裝開心了。
玩一路我差不多睡了一路,要不是餘冬至拉着我去這裏去那裏,我真的能在酒店裏面悶七天。
到了古城,我和餘冬至漫無目的地逛。
有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攔住我們,說我們這對小情侶看起來太配了,簡直就是傳說中的郎才女貌,神仙眷侶。
「女朋友這麼好看,不送她花就太可惜了。」小男孩老神在在地嘆了口氣。
圖窮匕見了屬於是。
我哭笑不得。
這孩子逮着一對兄妹當做情侶薅可還行。
餘冬至也被逗笑了,笑得很滿足的樣子,把零錢全給了他,換了大大的一捧花。
然後他把花遞給了我。
我隨手接過來,聞了聞,亂七八糟的香味刺鼻得很。
我打了個噴嚏。
餘冬至眉眼彎彎地摸了摸我的頭。
晚上我倆找了個小河邊的酒吧,喫點當地的小喫,聽人彈琴唱歌。
聽說雲南的酒吧最適合豔遇,我撐着頭看了半天,果然大家都很快成雙成對起來。
餘冬至興致很高,還跑去吧檯點歌,我百無聊賴地刷手機。
突然有打扮入時的妹子穿過人羣朝着我走過來。
她擠眉弄眼地看着我,說:「小妹妹,剛剛坐你對面的人是你男朋友?」
我愣了一下,問她有什麼事。
她曖昧地笑了笑,說如果不是我男朋友,那能不能借給她一晚上。
我驚呆。
然後我看着那個女生,從頭到腳都是豔麗到俗氣的打扮,妝濃得看不清年齡,香水味濃得嗆死人。
聽說餘冬至在學校,連校花都倒追他,暗戀他的人如過江之鯽。
我由衷地覺得她配不上餘冬至。
餘冬至端着兩杯酒,正在穿越人羣走過來。
他已經不知不覺長得很高了,應該至少有一米八五,已經完全是成年人的身形了,看起來修長清癯,英俊溫雅。
我對着那個女生一笑,我說你失算了,他有女朋友了,你換個目標吧。
女生白了我一眼,搖曳生姿地走了。
餘冬至坐了回來,問我那個人是誰。
我覺得好笑,就把事情說給他聽。
他一恍神,眼睛裏面有了些奇妙的色彩。
他把酒遞給我,我正要喝,手機響了。
是宋池。
宋池終於給我打電話了!
我的心一下子亂跳起來,來不及跟餘冬至打招呼,我趕緊跑到酒吧外面接電話。
聽到他聲音的那瞬間我就哭了。
宋池的聲音在電話裏忽近忽遠,斷斷續續。
他說全家要搬到鄰省去了,他爸媽要把家裏的房子賣了,他們忍受不了宋汐殘留的影子。
加上宋池這次考試特別糟糕,只能去鄰省試着復讀,關係已經找好了。
宋池最後朝我笑了笑,他說:「夏夏,高中不能陪你了,是我不好,我沒有做到和你約定好的事,你高中不等我也沒關係,你喜歡上別人也沒關係……」
他笑着哭了,說:「但是夏夏,我真的好愛你,好愛你,你能不能在大學等我,我一定追上你……」
我躲在古城的街角哭得泣不成聲。
最後我說好。
異地三四年而已,我不怕!
-14-
掛掉電話的時候,餘冬至在酒吧屋檐底下等我。
我不知道他聽沒聽到我的電話。
聽到的話,我還有點不好意思。
讓他看到自家妹妹哭着喊着要和對象在一起。
但是餘冬至神色如常,只是牽着我回了酒吧。
他的手特別涼。
好奇怪,七八月份手能涼成這樣。
回到卡位上,那兩杯酒還放着。
我心情已經雨過天晴了,正好喝點酒放鬆放鬆。
我拿起ṭũₑ來就抿了一口,味道果然是好。
我喝完一杯還嫌不夠,窩在卡座裏,聽着流淌的溪水和民謠,喝了好多杯。
「別喝了,夏夏,你頭一次喝這麼多,要頭暈的。」
餘冬至皺着眉攔我,我傻笑着和他碰杯。
「哥,我好久沒這麼開心了,你就多陪我喝兩杯。
他不知道從哪裏又端來一個杯子,裏面的顏色看着和之前的酒不太一樣。
「這是這家酒吧的特色,你要試試嗎?」
他聲音低沉,帶着誘惑。
我接過杯子,抿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味道苦中帶澀,很是奇怪。
第一次喝這麼多酒,我腦袋暈得厲害,心臟也有怦怦地亂跳。
我看着光影搖曳,月影朦朧,餘冬至影子也變成三個,他好像站了起來,慢慢坐到我身邊,俯下身來,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醉了?」
我醉得厲害,下意識地朝他身上靠,我身上全是燙的,只有他身上是涼的。
-15-
我頭暈噁心,整個人都昏昏沉沉。
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宋池千里迢迢來古城找我,說要好好陪我一個晚上。
他耐心輕柔地扶着我回了酒店。
我們一開始只是聊天,最後他眼尾潮紅,緊緊把我摟在懷裏。
我心神搖曳,抬起頭撒嬌着問他怎麼不親我?
他頓時摟我更緊,聲音乾澀低沉:「你想讓我吻你嗎?」
我點點頭。
當然可以呀。
我已經想念他的吻很久了。
然後他就一下湊了上來。
……但是卻沒有宋池以往的溫柔纏綿,而是咬着我的嘴脣,惡狠狠地,像是故意要讓我痛。
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和顫抖,還帶着笑意。
他說:「夏夏,這是你自找的。」
我用力推開他,卻推不開。
意亂情迷中,他的手也逐漸不規矩。
當那雙手真的探進來的時候,冰冷得我一哆嗦,恢復了一絲清明。
我抬頭看去,哪裏有宋池。
是餘冬至低頭緊緊看着我。
他眼底盛滿了慾望和佔有。
我心裏一慌,用盡全力把他推開。
我聲音顫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哥?」
餘冬至眼裏的火熱頓時就熄滅了。
像是變臉一般,他臉上又恢復了溫柔和無奈。
「夏夏,你喝得太醉了。」
他想要靠近我,我慌忙退了兩步。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我機械性地摸着自己的嘴脣。
「我們……」我艱難吐字,「接吻了?」
餘冬至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一種噁心的感覺瞬間從心裏衝上頭頂,我狂奔到衛生間,抱着盥洗臺乾嘔起來。
餘冬至跟了上來,輕柔地給我拍後背,給我遞水。
他的手在我背上的一瞬間,我覺得觸電一般地難受。
我強顏歡笑,回頭推他。
我說:「對不起哥,我喝多了,你別介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他乖乖地任我推着,到了門口,他纔回頭擔憂地看着我。
「好好休息。」
我強笑着點點頭,關上了門。
在門口站了很久,抖着手又把門輕輕反鎖了。
然後我像是終於夢醒了一般,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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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會把餘冬至當做宋池呢?
我沒醉過,我不知道喝多了,是不是就會這樣身上燒得慌,像是渴急了的人想要一杯水一般……
我想起那雙狠狠捏在我腰上的手,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不是我回過神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
就算我喝醉了,向餘冬至索吻,他怎麼會同意呢?
他也喝醉了吧……
出了這種事,我也沒心情繼續待在這裏了。
餘冬至也就提前陪我回去。
爲了讓宿醉的我好好休息,餘冬至包了個臥鋪小包間。
雖然我和餘冬至表面上還是親密的,但是每次他靠近的時候,我總會條件反射地躲一下。
一路上,我都在避免和他接觸。
他碰到我我就覺得彆扭,他就算只是看着我,我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我在出神。
他給我遞水,我嚇了一跳。
杯子打翻了,裏面的熱水灑了他一手。
他被燙得眉頭緊皺,但是還是先着急地握住我的手,想看看我有沒有事。
我下意識一下把手抽走了。
他愣了一下,勉強得朝我笑,說沒事就好,他去處理一下燙傷。
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愧疚的感覺油然而生。。
那是從小寵我疼我的哥。
喝酒是我固執地要喝這麼多的,接吻也是我央求他的……
我怎麼可以這麼對他呢?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不是個東西。
我在被子裏咬着自己的手哭。
他回了包廂,把我從被子裏面撈出來,把我按在懷裏,輕輕拍我的後背。
「沒事沒事,哥在呢。」
他輕聲說。
「我不會告訴別人的,我們就當沒有這回事,好不好?」
-18-
到家之後,我雖然拼命控制Ťû₋自己了,但是還是明裏暗裏躲着他。
開學之後,餘冬至的成績一落千丈。
他本來就是年級第一,現在直接滑出了前一百。
也難怪,餘冬至高三任務這麼緊張,但是他還是全心全意放在我身上,花了好多時間來陪伴我,開導我,安慰我,小心翼翼地呵護我的情緒……
自己怎麼可能不受影響……
哥哥班主任的電話打到了爸爸那裏。
爸爸特意回來,把餘冬至狠狠打了一頓,打得他嘴角都出血了。
爸爸不可置信,吼着餘冬至:「你別的時候不犯病?偏要高三的時候犯病?」
餘冬至還是那副平靜的樣子,他低着頭認錯,什麼都不解釋。
「你好好跟我說,你到底是爲什麼?」
爸爸放下棍子,坐了下來,好像第一次想聽餘冬至的理由。
餘冬至瞟了我一眼。
我一瞬間從頭涼到腳。
但是餘冬至最後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沉默地說都是自己的錯,自己之後會努力的。
爸爸笑了一聲,挽起了袖子:「不說是吧,我現在就打死你!」
那個瞬間爸爸的眼神像猛獸一般。
我哭着上去擋,爸爸把我推到一邊,狠命地打餘冬至。
餘冬至咬着牙一句話沒說,甚至連一點聲音都沒出,只是一雙眼睛緊緊地看着我。
都是我的錯。
餘冬至本來是最純粹不過的人,除了學習就只有學習,他自己被影響成這種樣子,還想保護我……
都是我的錯。
爸爸終於氣消了,餘冬至也被打得不成樣子。
他發了高燒,幾日不退。
我請假在家照顧他,他卻一直虛弱地朝我笑,說不用我擔心,讓我回學校去。
他照顧了我十多年,我照顧他幾天,他都捨不得。
餘冬至燒得迷迷糊糊,一直在跟我說話。
他說他長這麼大,也沒有喜歡過什麼人,只要我能繼續開開心心地,快快樂樂的,他這輩子也知足了……
我聽得心裏絞痛。
我哥對我太好,好得讓我承受不起。
「原諒哥哥,好嗎,哥哥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燒得嗓子都啞了,還要求我原諒。
明明就是我的錯啊!
一邊給他擦汗一邊給我自己擦眼淚,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很壞很壞的壞人。
「你原諒哥的話,就抱抱哥,好嗎?」餘冬至虛弱地看着我,聲音裏帶着央求。
我壓着心裏的不適,輕輕臥進他懷裏。
他摸着我的頭,發出心滿意足的嘆息。
「好妹妹,我的好妹妹啊……」
-20-
從此以ţũ̂₋後,我再也不敢對餘冬至表現出排斥了,就算心裏還有一點點彆扭,我也拼盡全力地壓在心底最深處。
餘冬至看起來很開心,他一開心,我心情也跟着好起來。
我們好像真的恢復了之前的相處模式。
餘冬至和我的學習狀態都好起來。
餘冬至成績也在慢慢地上去。
現在他連週日都要上半天課了,壓力很大的,我也不想因爲我的心事給他麻煩了。
況且也不過就是那點事……
我們又不是親生兄妹……
就當是……在外面旅遊,豔遇了……和陌生人親了個嘴而已……
也沒什麼……
吧……
週日我正在學習,他的班主任敲開了門。
看見家裏只有我一個,她有點意外。
她說她是來家訪的,既然我爸爸媽媽不在,那就算了吧。
我趕緊把她請進來,說我可以轉達給爸爸媽媽的。
班主任看起來有點心煩意亂,拿出了餘冬至的卷子給我看。
說他之前的考試,過程都是對的,就是答案寫的都是錯的。
看上去像故意的錯的。
「你哥是不是最近發生了什麼事,心態不太好,」班主任深深皺着眉,「這可是高三,要用心好好對待,不能有歪心思啊!」
送走了班主任。
我有點錯亂。
她說餘冬至是故意考差的……說他刻意控分了……
這怎麼可能……
餘冬至肯定知道他要是考差了,一定會被爸爸狠狠收拾的。
難道他就圖這一頓打?
我百思不得其解。
餘冬至回來,我趕緊告訴了他。
他搖着頭笑了一笑,有點無奈,說班主任一到高三就神經兮兮的,怎麼可能有人故意考差呢?
我覺得也是。
-21-
餘冬至高考成績出來了,不出所料,考得特別好。
他本來可以去全國最好的幾所大學,但是他卻留在了我們城市。
我特別不能理解,但是餘冬至說他喜歡的這個專業,恰好這個學校是頂尖的。
我爸媽高興了,說你剛好可以留下來照顧妹妹。
我在餐桌上,笑得很勉強。
其實我不想被他照顧了……
雖然我已經很剋制了,但是那天晚上的事情總是會冒出來,讓我覺得渾身難受。
我們已經沒辦法回到從前了……
餘冬至上了大學,不住宿舍,仍然幾乎天天回家。
他一看到我,就對我說他們大學有多好多好,如果我也能進去,就最好不過了。
但是我不想去……
我和宋池約定了,我們兩個一起考到外省去,讀同一所大學,兩個人好好在一起……
不知道爲什麼,我看着餘冬至滿懷期待的眼神,我不敢跟他說……
而且我總覺得餘冬至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有時候,我正在學習,突然覺得渾身不自在,心裏發顫。
那我抬起頭,一定可以看到餘冬至在注視着我。
那種目光和之前的目光很不一樣……
是一種帶着欣賞和審視,渴望和慾望的目光……
那是男人凝望女人的目光,不是哥哥對妹妹的目光……
在那種目光下,我覺得我無處遁形,彷彿赤身裸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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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池也成功考上了外省的市重點,他高二了,我高三了。
我們成績雖然沒有餘冬至那麼好,但是考上心儀的那個學校也足夠了。
我很想念他。
國慶節幾天假,我想去看看他。
國慶節,餘冬至的社團有個大活動,他說自己會忙得回不了家。
剛好。
宋池知道我要過去,開心壞了。
我們打電話到後半夜,計劃好了所有喫的玩的住的。
「我們還可以去露營呀。」宋池提議。
我猶豫了:「那不好吧,一個帳篷,我們怎麼住呀……」
宋池一下子笑得很曖昧,聲音低沉:「這麼不放心我?」
我的臉一下子就紅了,我輕輕地說:「不放心啊……」
宋池不笑了,很鄭重地說:「不會的,夏夏,我百分之百尊重你,你如果擔心,我們就不去了,玩別的也是一樣的……」
宋池他理解我……尊重我……真心愛護我……
我的心像是被泡在一潭溫水裏面……
「那就去吧……」我小聲說。
宋池在電話那頭笑起來。
打完電話,我一顆心激動得怦怦跳。
很期待國慶的旅行,真的好期待。
畢竟我已經兩年多沒見他了。
我平復了一下心情,想去外面喝點水就睡覺。
一推開門,一瞬間我驚得後背都是冷汗。
餘冬至就直挺挺地站在我門外。
沒有開燈,黑暗中他的臉陰鬱得嚇人。
-23-
我被嚇得心臟狂跳。
我鬆了一口氣,打開燈,埋怨地瞪他:「你怎麼在這裏?大晚上夢遊嗎?」
餘冬至沒回答,只是平靜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流轉過無數複雜的情緒。
我被他看得心裏發怵,又緊張起來。
良久,他嘆了一口氣,百般無奈地看着我。
他說:「夏夏,我要做到什麼程度,你才能不要他呢?」
我聽愣了。
「什麼?」
我茫然地問。
他沒回答,一步一步向我走過來。
那眼神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心臟狂跳,轉身就跑!
我砰的一聲關上門,想把門鎖上,手指卻顫抖得不聽使喚。
他力氣很大,一下子就把門推開了。
他順手按滅了燈。
黑暗中,他死死把我壓在牆上,語氣狂亂地問我:「爲什麼你要這麼固執,難道我做得還不夠多?他對你好了多久,我對你好了多久?」
我動彈不得,腦子裏面翻江倒海。
多年我揮之不去的迷霧散開了,露出了醜惡得讓人不敢直視的真面目。
餘冬至緊緊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目眥欲裂。
「餘立夏,我他媽愛了你十年了。」
-24-
「哥!」
我用盡全身力氣想推開他,但是他一動不動。
我從來沒有見過餘冬至這種樣子。
我怕得全身都在抖。
「少叫我哥!」他惡狠狠地禁錮着我的手,「你想拿這個字擋我多久?」
我驚恐地看着他,不停地尖叫,像是想喚醒一個瘋子的神志。
「哥!我是你妹妹啊哥!唔——」
他用手死死捂住我的嘴。
「噓——」
他的臉貼得極近,眼睛裏面全是嘲弄。
「其實你是隱約知道吧,你只是不敢面對而已」,餘冬至笑得有些悲哀,「十年了,如果你一點都不知道,你就是個傻子!」
我瞪大眼睛。
以前那些記憶碎片上覆蓋的溫情薄紗,那些寫作親情讀作慾望的海市蜃樓,被蟲穿蟻蝕,終於一夕崩塌了。
我像是多年夢醒一般,突然平靜了下來。
「餘冬至,你放開我。」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開了口。
「你放開我,我們好好談談。」
餘冬至輕輕笑了一聲。
「晚了。」
他捏住我的下巴,將我的臉抬了起來,聲音帶着寒涼的笑意。
「他親過你多少次?嗯?」
我俯下身,我的舌尖嚐到了血的味道。
「我要一次一次地討回來。」
他的聲音低啞,彷彿惡魔吟唱。
-25-
噁心,真噁心。
我咬了他一口,全力推開了他。
餘冬至的背狠狠撞在牆上。
他用手背慢慢抹去嘴脣上的血,陰邪地笑了。
「別這麼緊張,你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會動你的。」
我笑了。
我哥還真體貼。
真不愧是我溫柔的好哥哥。
「餘冬至,你就不怕我告訴爸爸嗎?」我恨恨地看着他,「你猜他會不會打死你。」
「你不會的,夏夏。」
他像個暫時飽食的吸血鬼,恢復了那副溫柔體貼的模樣,他輕聲說:
「媽媽心臟不好,你還記得吧?」
我陡然一驚,心裏騰起無限恐慌。
「你也不想媽媽被我們兩個人的事氣死,對吧?」
他將我帶到沙發上坐下,耐心地看着我,輕聲慢語地說。
「當然,你也不會跟宋池說,你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知道,你和自己的哥哥搞在一起吧?」
餘冬至悠然自得地翻閱自己的手機相冊,然後滑出一張來,遞給我看。
那是在古城的賓館。
我和餘冬至身體貼得緊緊的,正在肆意親吻的照片,看着就像一對沒羞沒臊的愛侶……
「是你下的藥?」
我怔怔地問。
無限荒唐的推想,變成了現在唯一的答案。
餘冬至從容地把手機收了起來。
「什麼下藥?」
他困惑地看着我。
「這不是我們兩個情投意合,情不自禁的證明嗎?」
他笑了,笑容裏盡是惡意。
「你不想讓我把照片發給爸媽和宋池吧?」
我渾身顫抖。
如果他們知道了……
如果他們知道了,那就是地獄。
那就是家破人亡,萬劫不復。
我沉默了很久。
我抬頭看他,輕輕地說。
「哥,你有什麼條件,你說吧。」
他步步逼近,緊緊地看着我,帶着要把我拆骨入腹的瘋狂。
「和宋池分手。」
「好。」
「再也不見他。」
「好。」
「和我上同一個大學。」
「好。」
「永遠和我在一起。」
「……」
他又捏起我的下巴,輕柔地抹去我眼角的淚水,埋怨地說:「你看你,最近這麼不聽話,你以爲哥哥想這樣嗎?」
他輕輕把我摟在懷裏,在我耳邊萬分憐惜地低語:「好了好了,你以爲看着你這樣,哥哥不心疼嗎?」
他像小時候那樣,把我抱到他的腿上,吻去我的淚水。
「一切都結束了,夏夏。」
-26-
宋池接到我的電話,聲音很歡快。
「夏夏,國慶的帳篷我已經租好了,我租了兩個,省得你擔心……」
我的宋池。
最好的宋池。
「我們分手吧。」
我儘量讓聲音冷硬如鐵。
我怕一絲顫抖都讓他聽出我的不捨。
對面沉默了。
「夏夏?」他疑惑地呼喚我。
「分手吧,我喜歡上別人了。」
我決絕地說。
只有他沉穩的呼吸聲流淌在我耳邊。
「夏夏。」
他平靜地說。
「冬至哥在你旁邊嗎?」
我一愣。
我抬頭,看到餘冬至也有些驚訝。
「……你怎麼知道?」
宋池笑了,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語氣溫柔而堅定地說:「你把電話給他……」
我裝作不耐煩:「你們有什麼好說的?」
宋池的溫柔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他像哄小孩子一般,說:「乖,聽話。」
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宋池的溫柔。
我喉嚨酸楚得不行,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餘冬至接過電話,關上了免提。
我不知道宋池說了什麼。
我只看到餘冬至的臉瞬間就蒼白了。
——冬至哥,你和我姐談了兩個月戀愛,不知道她有寫日記的習慣吧?
-27-
餘冬至坐在咖啡廳裏,百無聊賴地看着窗外的風景。
英俊的側臉惹得服務員們頻頻側目,紛紛猜測他是不是在等女朋友。
但是他等來的,是一個少年。
那個少年看着年紀小一些,但是已經英氣勃發,難掩鋒芒。
他們客氣地打招呼,客氣地交談,兄友弟恭,其樂融融。
外人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他們談話的內容,竟然是如此赤裸和罪惡。
餘冬至笑了:「你不會以爲我會相信你吧,你真的有什麼日記,早就送去警察局了,還會等到現在?」
宋池抿了一口咖啡:「你信了,纔會千里迢迢飛過來見我。」
他拿出一個 u 盤,放到桌子中間。
「這個,就是最近找到的,我姐寫的日記。」
「然後呢?」餘冬至掃了一眼那個 u 盤,不動聲色。
「然後我知道了那個人是你,我能推斷出來,你猜警察能不能推斷出來。」
宋池平靜地說。
兩個人沉默了,互相死死盯着對方,想從對方眼神中讀出一切有用的信息。
良久,餘冬至還是失笑了:「我猜日記裏面的信息不能直接給我定罪,不然你還是會把它直接送去警察局,你的威脅毫無作用。」
「你敢賭嗎?哥,」宋池一笑,手放到了 u 盤上,「我實話跟你說,我查閱了很多資料,裏面的內容保你至少進去三年,三年到十年,我不確定。」
「那你還等什麼?」餘冬至笑得內斂,「你直接去啊,你無非兩個方向……」
他伸出一根手指:「日記不能給我定罪,你的威脅無效。」
他伸出兩根手指:「日記能給我定罪,我幾年之後出來,照樣可以去找立夏,她在哪,我就去哪?你又能有什麼辦法?」
宋池沒有被激怒,好像一絲一毫的情緒都沒有:「你不會的。」
宋池聲音很是篤定:「你這種人,你能忍受立夏逃脫你的人生嗎?
「你進去了四五年,我到法定婚齡,她就要和我結婚生子,你能忍受嗎?
「就算你進去三年,我也要和她同居,你能忍受嗎?
「你因爲這種罪名進去了,夏夏媽媽被你氣死了,你和夏夏還有可能嗎?」
餘冬至笑容一僵。
一句一句,都打在餘冬至心裏。
他皺着眉沉默良久,終於不情願地問出了那句話。
「你的條件是什麼?」
宋池把 u 盤拋接在手中:「簡單,你出國,躲個六七年,等案件的追訴期過了,你再回來,到時候我也無法威脅你了。」
宋池好心補充:「對了,你出國的期間,我絕對不動她一根頭髮。
宋池看上去簡直有幾分真誠。
又是長長的沉默。
餘冬至緊皺的眉頭舒展了,他抿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地說:「那你又能ťũ₀得到什麼?」
答案也不出餘冬至所料。
「時間,」宋池眉眼低垂說:「能和你正面抗衡的時間。」
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頭:「我比你小三歲,這本來就不公平。」
「等你回來,你試試你還能不能得到她。」
宋池抬頭,帶着少年的銳氣和不甘示弱的決心。
兩個人目光接觸,相視一笑。
「真是想不到啊,宋池……」
餘冬至從上到下掃視宋池,像要把他的每一根頭髮絲都審視得清清楚楚。
「但是你還有個漏洞,你自己沒發覺嗎?」
餘冬至慢悠悠地說,「你直接把我送進去,不是也能得到你想到的時間?何苦繞這麼一大圈……」
餘冬至笑得惡意,聲音低低的,充滿誘惑:「那可是你親姐姐啊,是你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姐姐啊,你能甘心就這麼饒過我?」
宋池低頭攪咖啡,細碎的劉海把眼神藏得嚴嚴實實,看不出一絲情緒。
良久,他輕輕嘆了一口氣。
「不要試探我了,冬至哥,你是什麼人,我心知肚明,我是什麼人,你可能也心裏有數了,」宋池抬起頭來,笑得無比真誠,「我姐告訴過你吧,我家重男輕女呀。」
荒謬,太荒謬了。
餘冬至忍不住捂着眼睛笑起來。
宋汐啊,你可真是有個好弟弟啊。
我只是在你的死亡上推波助瀾了一把。
你的弟弟,就坐在你的屍體邊上待價而沽了呢。
你死得真值啊!
「讓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冬至哥。」
這次換宋池氣定神閒地伸出了手指:「我送你進去,一則,夏夏媽媽會被你氣死,夏夏可能這輩子都不能接受我,二則……
「你如果只判了三年,那你出來,我最多也就是追平你。
「你去國外,待個五年,我有百分百的決心可以超過你!
「一條人命,買你兩年時間,不划算嗎?」
宋池緊緊看着餘冬至,眼睛裏面閃爍着同樣瘋狂偏執的色彩。
這一刻,竟然分不清誰是人,誰是鬼。
餘冬至結了賬,起了身。
臨走之前,他回頭冷漠地盯着宋池。
「你拿你姐姐的命來和我做交易,你和我有什麼區別?」
殺人誅心,不過分吧。
但是宋池完全沒有被刺激到,他甚至咧嘴一笑。
「那當然有區別……」
宋池也站了起來,好像要客氣地送他,臉上盡是溫和有禮。
「區別就在於夏夏喜歡我。」
餘冬至目光一沉,眼色陰鬱得嚇人,那瞬間幾乎形成殺氣。
宋池沒有絲毫畏懼地迎着他的目光。
「當然,你還有另一個解」,宋池也慢悠悠地說,「你也可以把我殺了,隨便藏在哪裏,賭一把大的,我相信你現在就是這麼考慮的。」
餘冬至被看透了,但是並沒有絲毫地意外,仍是冷冷地看着宋池。
如果他能想到這一點,那不可能沒有防備。
果然——
「但是不好意思,我藏在學校的手機已經設定自動報警了。」
宋池運籌帷幄地一笑:「請你務必讓我準時平安地回學校。」
-28-
餘冬至出國很順利。
他本來就在學校的推薦名單裏面,但是他一直推拒着不肯去。
輔導員是真的喜歡這個溫雅有禮的孩子,看他終於想通了,大喜過望,像是怕他跑了一般,留學流程安排得飛快。
爸爸也很支持,他拍了拍餘冬至的肩膀:「去吧,兒子,你妹妹之後可能也想出國,你去替她探探路!」
然後他點了一根菸,攬過餘冬至的肩膀笑了,彷彿父慈子孝的場景。
「你如果覺得國外發展好,也可以不回來……」
爸爸吐了個菸圈,聲音裏全是期盼:「你到時候再把我和你媽接過去,我們也享受一把資本主義的奢侈呀……」
「爸」,餘冬至打斷了他的幻想,「我是一定會回來的。」
爸爸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又想搬出家長的威嚴教訓他。
但是下一刻,他接觸到了餘冬至銳利的目光。
那種目光不是幼崽對着父輩的目光。
而是更加年輕強壯的頭狼,對着年老力衰的老狼的目光。
……
「回來也好,」爸爸訕訕一笑,鬆開了手,自顧自地說,「孩子大了,自己拿主意吧。」
-29-
餘冬至的行李,是我和媽媽幫忙收拾的。
知道餘冬至要出國,爸爸媽媽從鄰省趕了過來,美其名曰要和兒子共處最後一段時光。
家裏有人,我鬆了一口氣。
每天夜裏,我都以想媽媽爲由,擠到她的牀上和她一起睡。
然後我整夜整夜看着天花板,聽着媽媽平穩的呼吸聲,不敢入眠。
送餘冬至出國的那一天,全家人都去了。
到了機場,爸媽有個重要的生意,還是提前走了。
果然還是生意最重要。
只剩下我和餘冬至兩個人。
餘冬至靠近一步,我退一步,直到快摔下樓梯。
餘冬至失笑:「公共場合,我能拿你怎麼樣?」
我依舊警惕地看着他,良久,我終於問了出口:「你到底爲什麼出國?」
餘冬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笑而不語。
「那天你和宋池到底說了什麼?」
他有些期待的眼神落到了身上。
「你不想讓我走嗎,妹妹。」
他笑得溫柔篤定。
「你一句話,我就不走了,就算刀山火海,我也不走了。」
怎麼可能?
我巴不得餘冬至走得越遠越好。
再也不要回來!
「我是一定會回來的,你知道吧。」
他悠悠逼近兩步,我的背靠到了牆上。
他慢慢地擁抱我,滾燙的話語落到我耳邊。
「夏夏,等我回來了,千山萬水,我也要去找你,那個時候,你就再也不能逃脫我了……」
我恐懼地看着他。
他玩味地品嚐我的恐懼,輕笑一聲,捏着我的下巴,給了我一個細密溫柔的吻。
然後他撤走,替我理了理劉海,摸了摸我的頭。
像是真的哥哥對待妹妹一般,鄭重地跟我說了最後一句話。
「哥走了。」
裏面全是繾綣不捨和溫柔。
他轉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身影穿過登機口,終於消失不見了。
我蹲在地上,捂着臉號啕大哭。
餘冬至,你這個混賬,你這個禽獸…
把我那個溫柔沉默的哥哥還給我!
把我那個從小寵我到大,陪我走過日日夜夜的哥哥還給我!!
路過的人被我的哭聲嚇到,默默地看着我,只當我剛剛送走了愛侶。
-30-
哭得昏天黑地,我被一雙溫柔有力的手扶起來,拉進懷裏。
宋池輕拍我的後背:「好了好了,都結束了。」
我在他的懷裏哭得喘不過氣來。
宋池疼惜地嘆了一口氣:「辛苦你了。」
我從他懷裏掙脫出來。
「那天餘冬至去找你,你們說了什麼,是什麼讓他走的?」我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宋池沉默地看着我的眼睛,最後搖了搖頭。
「我答應他了,不告訴你。」
「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怔怔地問。
餘冬至對宋池一向溫和。
他瘋狂地那面也從來沒有對宋池表露過。
我因爲擔心宋池會看不起我,也對他三緘其口……
他到底是……
「我猜到的,」宋池我摸了摸我的頭,「之前只是懷疑,你帶着哭腔和我分手的那一刻,我確認了。」
「你怎麼會和我分手啊,夏夏,」宋池朝我笑了笑,笑裏全是自信和溫柔,「我們說好一輩子的,忘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又出來了,我把自己埋進宋池懷裏。
突然宋池胸口,什麼東西硌到了我。
我皺着眉一摸,竟然是一個 u 盤。
我哭笑不得:「哪有人把 u 盤掛在胸前啊!」
他從善如流地把 u 盤摘下來,放在我手心。
「這是我做的國慶節遊玩攻略,你看看?」
我蒙了一下:「但是國慶已經過去了呀。」
本來計劃國慶節去鄰省找他,但是餘冬至的突然決定出國,讓這個計劃擱置了。
「那就明年嘛。」
宋池笑了笑:「有備無患嘛。」
什麼時候還想着旅遊。
我哭着哭着終於笑出聲來。
宋池靜靜地攬着我,慢慢把我擁入懷中。
溫和而堅定的氣息,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將我緊緊護在其中。
我終於安全了。
【完】
番外一
「姐,你真的寫日記就好了,你說你這麼聰明,那個時候怎麼不留下點記錄呢。」少年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他無可奈何地摸了摸墓碑的頂部,沾了一手的灰。
「沒有證據,我就算猜出來,也定不了他的罪呀。」
少年和照片中的女孩對視。
女孩歲月靜好地笑着。
良久,少年輕聲說:「不過我是不會放過他的,他爲了夏夏,是一定會回來的……
「你還記得她嗎,就是我之前一直跟你說的那個女孩。」
說到那個人,少年的眼睛裏突然有了溫柔的色彩。
「她和你一樣善良美好……我會好好護着她,我絕對不會讓她步你的後塵!」
少年看着自己的手,這是一雙修長好看的手,因爲能力的積攢和閱歷的深厚而越來越強大有力。
他靠近墓碑,蹲下身,緊緊看着照片裏面的那個人。
「姐,我一定送他下地獄,你等着吧!」
少年乾淨利落地站起來,轉身就走。
他眼裏剛剛的柔情和眷顧不再,有的只是決絕。
像是戰士揮刀上沙場。
番外二
「餘,你怎麼還在?」實驗室的金髮碧眼的同事驚呼,「都凌晨兩點了,你不回去休息休息?」
英俊的青年溫柔地笑了笑,手上的操作穩穩當當,沒有停下來。
「等我把這個實驗做完就休息。」
「太努力了,太努力了。」
同事圍觀他行雲流水的操作,覺得頗具美感。
同事歎爲觀止,默默咂舌:「你說你都這麼優秀了,教授都快要推薦你留校了,你還這麼努力,是圖什麼?」
「我想早點回去呀。」青年眼神中流出一絲不易被人察覺的溫柔和繾綣,他停下操作,望向窗外的夜空,像是要穿越千山萬水,看到珍藏在心尖尖上的那個人。
「她還在等着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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