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行 蟬聲唱

羅光燈當著集團高管的面,宣布他的一項重大決策。
他說:「我們馬到成功集團,從今往後,將不再以房地產為主業。以甚麼為主業呢?影視業!」

話音剛落,眾聲喧嘩。大驚失色的高管們按捺不住,紛紛表達了不解,甚至不滿。這些房地產業的行家裡手,對突如其來的變革,自然難以接受。房地產業是馬到成功集團興旺發達的強項,而影視業是從未涉及的短板。成語說揚長避短,而羅總現如今卻要把它改寫,反其道而行之。他是不是瘋了?
羅光燈的話其實沒有說完,就被高管們打斷,而且全是非議。這是對上司極不尊重的行為,甚至是忤逆。沒想到羅光燈竟一反常態地容忍,他閉嘴,任由部下們大鳴大放、口誅筆伐。在場的集團辦公室主任藍木邨一面喊叫一面張手,示意高管們安靜,還被羅光燈阻止。他落落大方、淡定沉著,像一名高僧。

高管們終於覺出了失態,逐漸降低了調門,直至閉嘴。或許他們還意識到闖禍了,每個人都變得戰戰兢兢。現場安靜了,安靜得可怕,連掉一根針都聽得見。
羅光燈說:「你們都說完了嗎?沒話講了是嗎?那我繼續說。」他清了清嗓子,「為甚麼不再以房地產為主業了呢?這個我後面再講。先講新主業,影視業。為甚麼要以影視業作為我們馬到成功集團未來……明天就開始……的主業?因為,我感興趣,我有興趣!我這個人愛好不多,除了玩牌,就是看電視,看電影!我看那些電視和電影裡的故事,經常感動得流淚。我喜歡那些電視明星、電影明星,男明星、女明星。想到那些明星,我就興奮,睡不著覺。那些明星為甚麼討人喜歡?被人崇拜、追求?因為長相好,演技好,還有錢多得命不要。為甚麼他們掙那麼多錢?一部電影幾百萬幾千萬地掙,誰願意又給得起那麼多錢?投資影視的老板,對不對?那麼,影視業不賺錢,怎麼給?肯定大賺才舍得給給得起,對不對?今年,上半年剛過,上半年票房最高的電影是哪一部?周星馳的《美人魚》。票房多少?三十三億幾!三十三億幾哪同志們,賺翻天了。所以,影視業一定是個盈利、暴利的產業,雖然我們集團先前沒有搞過,但是可以從頭開始呀,就像我們集團的房地產業,我爸創業的時候搞過房地產嗎?沒有。他懂起房子賣房子嗎?不懂。他原來是搞礦的,管礦的。礦管局局長不當,辭職下海,搞房地產,摸著石頭過河。在幹中學,學中幹,他不是成功了嗎?成功了,很成功。集團那麼大的產業,我那麼大的家業,是我爸創下來的。我現在已經接我爸的班,但不意味著我要走我爸的路子。那是一條老路,我要走新路子。新路子怎麼走?關鍵有兩條,首先要感興趣,有興趣。感興趣有興趣,人才有心思去學,有激情去幹。第二條,要看準,認準。看準和認準了的路,往下走就是了。好啦,現在說我們集團為甚麼不再以房地產為主業了。因為,我對它沒有興趣。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讓我有甚麼心思去學?有激情去幹?噢,有人會說,能賺錢呀,能賺錢就行。賺錢就快樂嗎?未必,未必!不賺錢,但是一樣獲得快樂,可能哦。比如玩牌,就說賭博吧,誰都希望贏,但肯定有人輸。結果不管輸贏,那過程肯定是快樂的,那就是期待和希望得好牌走運的那種心情,很緊張,但是又很舒服。還有男女之間的那種事情,要心甘情願才爽(下面有人害臊、鄙夷),噢這個話題不高雅不說了。總之,我們馬到成功集團下一步,就是要以影視為主業,向影視界要效益,要快樂,向影視界進軍!」

一直察言觀色、等待時機的藍木邨這時候率先鼓掌。在他的帶領下,高管們的掌聲爭先恐後嚮起,像一陣雨。
羅光燈最後說:「事業光靠一個人不行,要靠大家去努力,去奮鬥。最關鍵是,大家在一起做事,一定要同心同德,要志同道合。關於我們下面的主業影視業,在座的各位集團高管,不懂業務不要緊,可以學嘛。但是一定要專心、忠心,不能離心、離德。專心忠心的人留下來,離心離德的人,請便!」
在場的高管們沒有一個人輕舉妄動。他們一個比一個沉穩老練,像是江底潛伏多年的木頭。
晚餐的時候,羅光燈被藍木邨和韋努一頓贊美,都說大哥今天的發言太好了,蓋帽了,把所有人全部鎮住,全部徵服。沒想到大哥還是個超級演說家,太有才了。
羅光燈笑眯眯,看著身邊的周文婷:「你怎麼看?」
周文婷說:「我的想法,被他們全說了。」

像是討得歡心,羅光燈悄悄對她說:「今晚你留下。」
這晚,周文婷睡上了羅光燈的牀。她已經一個多月不和羅光燈做愛。自從她主動讓出了位置,羅光燈真的不客氣地接受了別的女人。這個惡貫滿盈卻三十多歲剛結束童貞的男人,情欲洶湧,野性激蕩,就像開閘放水的大壩。他似乎要體驗天下各種女人,嘗遍人間美味。周文婷看懂了這個生機勃勃男人的強烈欲求,她不得不滿足他,甚至主動地幫助他得到滿足,因為有的女人還是周文婷親自介紹給羅光燈的。這得是多大的犧牲?又得是多大的氣量才能承受?多深的城府才能做得出來?情形就像雞把孔雀和其他麗鳥引到熊貓身邊,供熊貓開心、取樂,它不擔心熊貓喜新厭舊嗎?它被拋棄了怎麼辦?這麼冒險的賭博不是誰都敢,周文婷就敢。
她像是初步取勝,贏得了羅光燈的喜歡和信任。
馬到成功集團主業的轉換,由房地產業轉戰影視業,起意便來自周文婷。她在羅光燈的耳邊吹風,文化產業是朝陽產業,而產業中的最大利好便是影視。這個行業既能獲利,又能獲得無窮無盡的歡樂。她的話讓感性的羅光燈心動,尤其是歡樂那個詞,像閃閃發光的金子,讓他心知肚明。羅光燈和他的心腹藍木邨、韋努商量,一致認為,投資影視,既能賺錢,又能泡女演員,甚至女明星,為甚麼不幹?於是主攻影視業的重大決策,在三兄弟的商量下產生,並在集團高管會議上宣布施行。
這個決策有創意者或智囊的功勞。就像吃水不忘挖井人一樣,羅光燈感念周文婷的點撥或智慧,留她睡覺,就像佳麗無數的皇帝難得一次地臨幸皇後一樣,形式大於內容,象徵意義重過性愛需求。
周文婷想要的其實也是羅光燈的信任而已。她感受到馬到成功集團這艘大船的舵手,能夠因為她的主意而改變航向。這種革命性的作用是其他女人所不能有的。她的獲得感或成就感也因此大於其他女人。

「我們將要進行的事業,今後要多靠你,因為我業務不熟,完全不懂,」羅光燈說,「集團的高管們也都不是這方面的人才。所以現在,引進專業人才非常緊要、關鍵。你的表弟李楚要盡快到位,我任命他為集團的副總。」
「他還在德國,參加柏林電影節。」周文婷說。她撥弄羅光燈胸膛上的毛,像是人工智能的機器在清理草坪。
羅光燈說:「跟他一起去的,都是哪些明星?」
「放心吧,只要你想,你努力,我們共同努力,」周文婷說,「多大的明星,都能來到你身邊。」
鋼琴
「如果我有圖紙,給你圖紙,你能不能造一臺鋼琴的木工部分?」藍必旺問父親。
藍保溫仍然在為那個櫃子做最後的打磨,這個上嶺邨最好的木匠頭也不抬,說:「只要有圖紙,我甚麼都能做。」
藍必旺看著自信的父親,點點頭,像是父親的話給了他底氣。
父親忽然覺得兒子問得奇怪,說:「你問這個做甚麼?」
兒子說:「你等著吧,以後就知道了。」
兒子問話後的第二天就出去了,背著行李包,想必是出遠門。
第十天,或者是第十一天,兒子回來了,還帶回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眼看有七十歲了。他的頭光溜溜的,不曉得是剃光的呢,還是脫光的。他穿著粉色的襯衫,紮著領帶,褲子筆挺,皮鞋鋥亮。如果不是這身裝束,藍保溫會以為這個男人是個老和尚。
可是兒子對這個不是和尚的男人,比對和尚還要尊敬。他殷勤、細致地服侍來家的客人,親自端水上茶,說話軟聲細語。說實話,藍保溫還沒有從兒子那裡得到過這樣的待遇。
藍必旺對父母介紹說:「這是從上海請來的鋼琴制造師,餘海明師傅。」

盡管對來客的身份詫異,父母還是由衷地表示了歡迎。具體的行為便是快速地進廚房,燒火做飯,殺雞煮肉,像招待那個外國人一樣。
兒子和上海來的餘師傅講的話,藍保溫能聽懂一些。他們在飯前飯後的談話,藍保溫總結歸納,大概是這麼幾個意思:
一、藍必旺決心在上嶺邨建鋼琴廠。
二、在建廠之前,先造一臺鋼琴。餘師傅便是來幫助造這臺鋼琴的。
三、鋼琴造出來後,取名「必旺」,這是自主的品牌,將來所有的鋼琴出去,都打這個牌子。(兒子本來想給鋼琴牌子取名「紅水河」或「上嶺」,但餘師傅不同意,他說世界鋼琴的牌子,大多是以音樂家或制造家族的名字命名的,這是慣例。兒子說那就用餘師傅您的名字吧。餘師傅又不同意,說我就是一個技術的師傅,你才是真正的制造者,就叫「必旺」吧。「必旺」挺好,真的挺好。)
四、首臺鋼琴的制造時間要小半年,如果木匠的工藝精到的話。
藍保溫歸納出這幾個意思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半夜。兒子和餘師傅已經睡了,他如果有甚麼話要說,只能等到明天。他當然有話要說,有問題要問。
第二天早晨,趁餘師傅還在睡。藍保溫跟上出門跑步的兒子。陪跑了一小段,兒子覺得別扭,停下來,說:「爸,有甚麼話就講。」
藍保溫說:「你為甚麼要造鋼琴?」
兒子說:「因為我需要造鋼琴。」
「你會彈鋼琴嗎?」
「會。我三歲的時候就開始學,練了差不多十年。後來就丟了,很少彈了。」
「你造鋼琴不是為自己彈,而是為了賣?」
「是的。」

「賣給誰呀?」
「賣給需要的人呀。」
「我們這裡誰需要鋼琴呀?方圓一百裡,很多人連鋼琴都沒見過。花那麼大的本錢,還要建廠,將來造出來的鋼琴,誰要?」
「爸,方圓一百裡沒有人要,我就賣到方圓一百裡以外的地方去,賣到國外去。」
藍保溫盯著信心滿滿的兒子,像盯著一個吃飽了撐的人。「必旺,你不能造鋼琴。」
「為甚麼?」
「因為你這是浪費工夫,還糟蹋錢。」
兒子說:「不會。功夫不負有心人。錢用對地方,便能生錢。在我們這地方,用我們本地的雲杉木造鋼琴,可以用最小的成本賺最多的錢。」
「鋼琴不是鋼造的嗎?怎麼用木頭?」
兒子笑笑,說:「鋼琴除了撥弦和擊弦是鋼絲,還有固定調音鈕等少量部件用鋼以外,絕大部分都是用木頭制作的。木頭質量越好,造出來的鋼琴,質量就越好,賣得就越貴。我們邨的雲杉,是最好的雲杉。這次去上海,我也拿木材去測試了。專家說,這是制作鋼琴的上等材料。」
藍保溫說:「用木頭也不能造!」
「不用木頭造用甚麼造?難道用鋼造嗎?那才是鬧笑話呢。」
「鬧笑話的是你。」
「為甚麼?」
藍保溫說:「我們這是農邨,你還是農民。農邨農民造鋼琴,還要賣鋼琴,還想賣到外國去。這不是笑話是甚麼?」
藍必旺也盯著父親,像一頭牛和另一頭牛對峙一樣,說:
「我就是要造鋼琴!」
「不能造鋼琴的,必旺呀。這肯定是賠本的買賣,我們這是農邨,就算你不想當農民,那也得幹點靠譜的事呀。你有點錢,要造鋼琴,還不如拿到賭場去賭呢,反正都要打水漂。運氣好的話,去賭興許能贏點。」

藍必旺厲聲說:「不要跟我說賭字,我不是你原來那個兒子!」
藍保溫被懾住了。但也只是一會兒,又和兒子頂牛起來。
吵著吵著,藍必旺突然想起甚麼,看看表。他扔下父親,跑回家了。大概是估摸餘師傅已經起牀,照顧師傅去了。
藍保溫還在氣頭上,不想跟兒子一條路。他朝反方向走去。
走著走著,居然走上南山,進到了林子裡。
他在當年樊家寧想吊死的那棵樹旁遇到樊家寧。
藍保溫對樊家寧說:「你先前都跟我兒子說了些甚麼?你是怎麼開導他的?」
樊家寧說:「怎麼啦?」
「我兒子瘋了。」
然後藍保溫便跟樊家寧講兒子要造鋼琴還要建鋼琴廠的事。
樊家寧聽了後,看著比兒子死了還難過難受的藍保溫,說:
「你兒子有骨氣,你沒骨氣。你兒子有腦,你沒腦。你們父子,我看就這兩樣不一樣。」
藍保溫邊想樊家寧的話邊回家。樊家寧為甚麼要贊賞兒子?兒子明明是燒腦,腦殘了,外國人都不支持他幹的事,他為甚麼還要幹?請一個快七十歲的老頭來,當神一樣伺候,有用嗎?
回到家,餘師傅已經起牀了,在吃早餐。餘師傅看見藍保溫回來,放下筷子。他進去他住的房間,拿來圖紙,交給藍保溫。
厚厚一遝圖紙,像發牌一樣一張一張分開,藍保溫一看,全蒙,因為他的心思不在圖紙上面。
餘師傅說:「能看懂嗎?」
藍保溫搖搖頭。
一旁的兒子說:「你不是說只要有圖紙,你甚麼都能做嗎?」藍保溫說:「我願意,才能做。」
餘師傅看看藍保溫悶悶不樂的神情,又看看同樣憋氣的藍必旺,覺察到了甚麼。他把圖紙收起來,然後對藍保溫說:
「老藍,你帶我去邨裡走走看看,行不?」
藍保溫領著餘師傅在邨裡走。一個上嶺的木匠師傅和一個上海的鋼琴師傅,像一只山裡的羊和一只草原的羊,很不搭配地走在一起。
餘師傅說:「老藍,知道我為甚麼跟必旺來這裡嗎?」

「他請你來的。」藍保溫說。
「請我的人不少,可我只願意來這裡。」
「他請得起你唄。」藍保溫說,言外之意兒子一定給了餘師傅足夠的錢。
餘師傅當然聽懂了話外音,說:「你都沒有我懂你兒子。」
藍保溫說:「我是不懂他,越來越不懂。」
在一堆木頭邊,餘師傅請藍保溫坐在一根單放的木頭上。然後他開始講述藍必旺去上海請他的過程——
一個星期前,退休八年的餘海明在上海家中,接待了一位來自廣西農邨的農民,他說他叫藍必旺。
這個農民讓餘海明震驚。
他鋼琴彈得不錯,熟悉世界著名的鋼琴家和他們的曲子,並講得一口流利的英語。
他說他要在他的家鄉辦一個鋼琴廠。因為在他的家鄉,有著制作鋼琴最好的雲杉。
他把帶來的雲杉木給餘海明看。有著四十年鋼琴制造經驗的餘海明,憑肉眼就能斷定這的確是制作鋼琴的上等材料。當然他最終用儀器,對木材的密度、紋理、色差、聲學性能和含水率進行測試。測試的結果與他的判斷一致。
這上好的木材讓餘海明心癢和手癢。他制造了無數的鋼琴,但還沒有用這麼好的材料造過。
這麼頂級的材料造出的鋼琴,會是怎樣的效果呢?它能超過斯坦格列泊索納嗎?或者甚至可以和斯坦威媲美?
餘海明躍躍欲試,那情形就像琴手遇上一把好琴,肯定想一試身手,人琴合一,對於一個鋼琴制造師來說也是一樣。雖然他這個鋼琴制造師已經退休,但那是工作的退休。他現在想創作和創造。
對於藍必旺的邀請,餘海明只有兩個問題:

一、為甚麼請他而不是別人?
二、你(藍必旺)為甚麼要創造自己的鋼琴品牌?
藍必旺回答說:你是上海最好的鋼琴制造師之一。上海最好的鋼琴制造師也就可以說是中國最好。你身體自由,心也自由。我為甚麼要創造自己的鋼琴品牌?那是因為我尋求過與國外的鋼琴公司合作,但是被拒絕了。所以我只能自力更生,中國制造,具體地說,是上嶺制造。
餘海明說:我增加一個問題。我發覺你是一個特別和罕見的農民,能說說你特別和罕見的原因嗎?
於是藍必旺講了他身世轉變的故事。
藍必旺的故事讓餘海明感慨和同情。這位獨居的上海老人,恍惚中把面前的年輕人當成了遠在國外的兒子。
他接受了藍必旺的請求。
此刻,上嶺邨的木頭上坐著兩個父親,在談論一個兒子。一個父親認為這個兒子瘋了,另一個父親認為這個兒子沒瘋,認為沒瘋的父親開導認為瘋了的父親,像是老師啓蒙一個愚鈍的大人學琴,十分困難。
「你有兒子嗎?」藍保溫突然說。
餘海明說:「當然有。」
「他是幹甚麼的?」
「鋼琴家。」
「我兒子可不是鋼琴家。他是農民。」

餘海明說:「你兒子是個特別的農民,他一定會成功的,我相信。」
藍保溫說:「就靠我這個老頭,和你這個老頭,造出一臺鋼琴來?」
餘海明說:「先造一臺。以後還要造更多。」
藍保溫不吭聲了,他緊急地東張西望,像是要找地方排洩。
餘海明說:「如果第一臺鋼琴沒有造好,就沒必要往下造。鋼琴廠當然也就不用建了。」
「造一臺鋼琴需要多少錢?」藍保溫開口問。
餘海明說:「比你造一個櫃子多。」
「多多少?」
「五倍吧。」
藍保溫心裡盤算著,損失似乎承受得起。
「如果鋼琴造好了賣出去,價錢卻是你櫃子的五十倍,甚至一百倍。」餘海明說,他循循善誘,像個生意人。
藍保溫吃驚,說:「你是說一臺鋼琴能賣五萬,甚至十萬?」
餘海明點頭,「因為這是世界上最好的材料做的。現在世界頂級的鋼琴,最有名的牌子斯坦威,一臺的價格是四十萬。將來我們的牌子有名了,打嚮了,也可以賣到這樣的價錢。」
「當真?」
餘海明說:「我不騙人的。」
藍保溫看著餘海明,想想,確實有道理。他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草屑,然後幫接著站起的餘師傅拍了拍屁股,說:
「餘師傅,講好了,先造一臺。造不好,就造一臺。」
餘師傅說:「如果你圖紙都看不懂,也就只能造一臺。」
「哪個說我不會看圖紙?我是說只要我願意,就會!」藍保溫激動地說。他抑揚頓挫地揮著手,看上去像個樂池裡的指揮家。他面前一片搖曳的竹子,像是啓奏的管樂,敘述父親對兒子的愛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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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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