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意間發現,老公的朋友圈發了張我的醜照。
配文:【一想到跟這樣的黃臉婆朝夕相對我就窒息。】
有人調侃:【那就閉著眼,眼不見爲淨。】
更令我生氣的是,這條動態,對我不可見。
盯著手機,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沈知州發的。
可擺在眼前的一幕是事實。
我努力調整好思緒,點開他的朋友圈,一條條看下去。
除了一個小時前發的這條,後面陸陸續續還有。
有的時候是堆積在地上的髒衣服,配圖吐槽我邋遢。
有的時候是洗碗池裏的碗筷,吐槽我連碗都不知道洗。
甚至還有一條,是我手忙腳亂地喂女兒喫輔食,女兒哭鬧不願意,而我崩潰兇了女兒幾句的視頻。
這條視頻配文,說我是母老虎。
所有吐槽我的動態無一例外,全都對我不可見。
他的親朋好友紛紛在底下吐槽【懶死了】、【如果這是我老婆,我肯定打一頓】、【嫂子看著還好啊,怎麼這麼邋遢】。
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女人的評論。
【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讓你的婚姻這麼窒息。】
寒意直達心底。
明明堆積在地上的髒衣服,是他回家換洗後隨意扔的。
說好的晚上他回來後,我做飯他洗碗,發到朋友圈又成了我的活。
至於他,當甩手掌櫃不說,還要髮圈調侃。
我氣得渾身顫抖,正準備發飆,手機不翼而飛。
抬眸就對視上搶走手機,正冷著一張臉看我的沈知州。
他掃了一眼手機屏幕,冷笑出聲:「什麼都沒學會,居然學會偷看我手機了。」
我按下怒意,平靜詢問:「解釋一下,你朋友圈發的什麼?」
他毫無悔意地反問:「你不是都看到了嗎?難道我發的是假的?」
「沈知州!」
我厲聲咆哮:「在你眼裏,我真就那麼不堪嗎?」
他目光在我臉上掃視,最後落在我肚子的游泳圈上,噗嗤一聲笑出來。
「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
「別人生完孩子跟沒生一樣,你生完孩子……嗯,也的確和沒生一樣。」
我深呼吸一口氣,卻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甩了過去。
「沈知州,你夠了,我們離婚吧。」
我和沈知州是學生時代的戀人。
相愛四年,結婚三年,如今女兒也已經快兩歲了。
本以爲對他足夠了解,可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其實一切並不是無跡可尋。
婚後沈知州就像變了個人。
只要他在家,家裏永遠一片狼藉。
他會爲了找一件衣服,把衣櫃裏所有的衣服翻出來,扔一地。
茶几上永遠放著喫剩的瓜子花生殼,擦鼻涕的紙團以及撒到處都是的菸灰。
換洗的衣服也會扔在地上,需要我彎著腰一件一件去撿起來去洗。
那時候我心疼他,以爲是他太累,不厭其煩地去善後。
可現在看來,哪裏是太累,分明是本性暴露。
心疼男人,只會倒黴一輩子。
聽到我說離婚,沈知州明顯愣了一下。
隨後不屑開口:「離就離。」
「你以爲像你這樣被我用過的二手貨,離了我能找到更好的?誰要你。」
說完,他捏著手機坐在沙發上開始打遊戲,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發誓,我已經動了去廚房拿菜刀的念頭了。
原本熟睡的女兒,卻在這時候突然哭起來,撕心裂肺地喊媽媽。
想到女兒,我不爭氣的眼淚瞬間滾下來。隨後看了眼依舊無動於衷的沈知州,轉身進了臥室。
這婚要離,但必須從長計議。
只是我沒想到,計劃不如變化。
這天沈知州又在加班,女兒也不知道是哪裏不舒服,睡下不到一個小時,突然從牀上坐起來號啕大哭。
無奈之下,我只能抱著女兒來回在房間走動,試圖安撫。
可哭鬧的她不知道是做噩夢了還是什麼,任憑我怎麼哄都無濟於事。
偏巧婆婆在客廳看電視,聲音開得還很大,我只能把門擰開,跟婆婆提議:
「媽,你能不能把電視聲音調小一點,洛洛睡不著。」
婆婆聞言,冷哼一聲:「也不知道生的孩子像誰了,這麼晚了還哭哭啼啼。」
「我看八成就是慣的,孩子鬧騰,提起來打一頓就好了。」
「還是得再添一個男孩,老了有依靠不說,大的沒指望,也就不矯情了。」
我無法想象,這是親奶奶能說出的話。
自打孩子出生,沒抱過幾次就不說了,每每孩子哪裏不舒服哭唧唧,她都會說這樣的話。
催生也就罷了,教唆我打女兒是怎麼回事?
我以爲人心都是肉長的,但現在看來,也不一定。
仔細回憶,其實在孩子沒出生前,婆婆不是這樣。
而我對這個家,也還滿懷希望。
我城市普通家庭,沈知州出生在農村。
大學期間我倆開始戀愛,其間我有跟他回過鄉下。
那時候的婆婆異常熱情,第一次見面就拉著我的手噓寒問暖,熱情得不像話。
看著房前屋後都是大山,我並沒有因此而瞧不起,反而因爲在這樣艱苦的條件還能培養出一個名牌大學生,更覺得令人欽佩。
倘若那時候只是確定戀愛關係,那麼這一刻,我已經決定非他不嫁。
我始終堅信,一個能從這樣環境走出來的男人,意志力也絕對像仙人掌一樣,堅強而牢靠。
可我終究是錯了,無論是他還是婆婆,都並非我想得那樣。
我以爲的淳樸善良,實際上刻在他們心裏的,只有自私刻薄。
深知婆婆的刻薄嘴臉,再加上女兒還在哭鬧,我沒心情跟她吵鬧。
乾脆關上門,繼續哄女兒。
女兒的哭喊聲,外面電視的嘈雜聲,無一不讓我瀕臨崩潰。
就在我忙得焦頭爛額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響動,接著是婆婆呼救的聲音。
「安藝,安藝快來!」
「要老命了,摔死我了……」
我推開門,就見婆婆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扯著嗓子喊。
地上有一攤不知道什麼時候倒在地上的水,大概正是因爲踩到了這攤水,導致她摔在地上的。
來不及思索太多,我把還在哭鬧不止的女兒放在沙發上,彎腰攙扶婆婆。
誰知手剛碰到她,她又破口大罵起來:「腰都要斷了拽什麼拽,你誠心要我死是不?」
隨後又對著女兒詛咒:「哭哭哭,掃把星一個,要不是你哭,我能摔倒?」
「夠了!」
我制止了她:「再不閉嘴你就躺著等你兒子回來吧!」
或許是被我的陣仗嚇到了,也或許是真的害怕我讓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等她兒子回來,婆婆總算閉上了嘴。
我拿起遙控板關掉電視,抱起女兒衝她開口:「我打電話給你兒子,你先躺著。」
接著往房間的方向走。
誰知電話還沒打,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條陌生人發來的消息彈出來。
我心煩意亂地打開,入眼便是一張熟悉的面孔……
裏面的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是我老公裸著上半身趴在酒店牀上睡著的樣子,懷裏還緊緊抱著一個女人的纖纖玉手。
除了照片,還有配文:【他喝多了,就不回去了,我會照顧好他。沒想到他睡著的樣子也這麼可愛】。
我開始渾身顫抖,指尖也跟著泛涼。
直覺告訴我,這個發消息的女人,就是朋友圈評論【如果是我,絕對不會讓你的婚姻這麼窒息】的那位。
那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勁,卻因爲忙孩子懶得去深究。
好笑的是,從那天開始,我和他單方面的冷戰,已經持續一個星期了。
在此期間,他從未有過一句道歉。
如今我還沒來得及找上門,對方已經這麼迫不及待,主動爆料這段見不得光的關係。
我以爲一顆心早就死掉麻木掉,可看到照片,心臟還是像被人突然攥緊,痛得幾乎呼吸不過來。
我知道,壓倒駱駝的那最後一根稻草,到底還是來了。
算了,反正是我不打算要的破爛男人,誰愛要誰拿走。
興許是聽我這裏沒有動靜,婆婆又開始喊:「安藝,你給知州打電話了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拭去眼角的淚水回應:「正在打。」
接著將這條信息以及照片截圖保存在隱藏相冊裏,我直接給沈知州的手機打了視頻電話,甚至按了錄屏鍵。
視頻很快就被人接通,但出現在鏡頭裏的不是沈知州,而是一個看起來二十五上下的年輕女孩。女孩用被子蓋著上半身,眼底盡顯得意:「都跟你說過阿州喝多了睡了,這麼晚有事嗎?」
我靠在牀頭,懷裏抱著孩子。
不知道女兒是不是哭累了,趴在我身上靜悄悄的。
而我卻在她說完這句話的一剎那,眼淚瞬間滾落。
手機鏡頭裏的我紅著眼睛,說話的嗓音帶著哽咽:「你讓我老公接電話。」
年輕女孩癟癟嘴:「姐,你別哭,阿州他看不見,你給我哭也沒用啊。」
說著又把鏡頭給了沈知州,用手晃了晃,輕聲喊了句:「阿州,阿州接電話啦。」
沈知州哼了一聲,非但沒有睜開眼睛接電話,反而探過身子,把自己的腦袋往年輕女人的懷裏鑽。
伴隨著女人嬌笑的聲音,手機跟著滾落。
其間還夾雜著「不要啦」、「你好壞」之類的話。
我就這麼盯著手機屏幕,足足等了一分鐘,對方纔重新拿起手機。
「你也看到了,怎麼叫都叫不醒呢。姐,你有什麼事還是明天再說吧。」
我笑了,沒好氣開口:「第一,別叫我姐,我媽生不出來這樣的騷貨。」
「第二,如果他還活著,你就告訴他,他媽剛纔摔了,挺嚴重,要是還不趕回來,是死是活概不負責。 」
說完這句我沒給她回話的機會,直接把電話掛斷,然後結束錄屏。
對於剛纔的表現,不管有幾分真情流露,至少在我看來,能打一百分。
有了這段錄屏,接下來的計劃就更好實施了。
大概是等得太久,婆婆又開始在外面喊我。
「安藝,電話打通了嗎?知州什麼時候回來?」
「我這腰、這腿,怕是得斷嘍……」
興許是真的太疼了,婆婆喊的時候,語氣裏已經帶著哭腔了。
我拉開門抱著女兒走出去,冷漠地掃了婆婆一眼回答她:「打通了,至於什麼時候回來我就不知道了。」
「什麼?」
婆婆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疼得滿頭大汗的她一臉震驚。
「不會吧,知州不是這樣的,肯定是你沒把我摔倒的事告訴她。」
「安藝,你是報復我剛纔對這個死……對洛洛說了重話是不是?」「我知道我農村出來嘴笨不會說話,可我說的也是事實,養一個孩子就是嬌氣,養兩個的,不都好好的……」
沒等她說完,我已經翻出她的手機直接扔給她。
「不相信的話,自己打過去看。」
婆婆有沒有打通電話,打通了之後有說什麼,我全都不知道。
唯一清楚的是,我現在必須冷靜。
只有足夠冷靜,我才能繼續接下來的計劃。
哄了好半天,女兒終於又睡著了。
我也跟著躺在牀上瞇了一覺。
等再次醒來,是門被人猛地推開的聲音吵醒的。
除了「砰」的一聲,猛地灌進房間的空氣中,夾雜著的還有淡淡的香水味。
沈知州大步往房間走,一邊脫掉西裝換了件外套,一邊翻箱倒櫃,同時還不忘皺著眉頭埋怨我。
「媽在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你都不打電話告訴我,要不是媽打電話找我,你是不是不管了?」
等找到身份證和銀行卡之後,他才又在我面前站定。
「安藝,你聽好了,我等下會送媽去醫院,如果她真出什麼事,我要你好看。 」
女兒已經被他「砰」的開門聲嚇醒了,癟著嘴又開始哭哭唧唧。
害怕嚇著女兒,我只能強行暫時壓抑著情緒不理他,繼續輕輕拍著女兒,打算先把她哄睡。
女兒大概是太困了,一邊哭一邊打哈欠,到最後眼角還帶著眼淚,卻已經睡著了。
而我在這時候,拉開房門走向客廳。
明明已經過去十幾分鍾了,沈知州卻還是沒能把婆婆扶起來。
一來是因爲婆婆太胖,他根本扶不起來。
二來是婆婆似乎真傷到了腰,他想強硬地把人拽起來,婆婆就哎呀個不停。
聽見身後的動靜,他鬆開手抹了一把汗吩咐:「趕緊過來搭把手。」
我沒動,只是站在那裏。
他明顯有些不耐煩,嗓音也提高几分:「我說話你沒聽見嗎?過來搭把手。」
我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之前我有給他打過視頻。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不知道的。
不知道也好,最起碼我能做好萬全的準備,殺他個措手不及。
於是解釋:「媽摔倒了,我也試過,她根本不讓人碰,與其你在這裏瞎折騰,不如打急救電話,請專業的人過來幫忙。 」
他一愣,似乎也纔想到這點。
終究沒說什麼,而是拿出手機,打了急救電話。
婆婆疼了幾個小時,大概是摔斷了腿,此刻躺在地上,那條被摔的腿腫得像豬蹄。
救護車來得很及時,幾個醫護人員一起才把婆婆抬上擔架。
我沒有跟著去,而是轉身回了房間繼續休息。
畢竟明天還有更多的事要做。
我跟沈知州一樣,名牌大學畢業。
其實當時剛畢業,我也有份體面的工作,甚至因爲面試表現出色,我所在的公司比他所在的公司更加有前景。
只可惜,婚後沒多久就懷了身孕。
那時候婆婆口口聲聲說,我們年輕人儘管打拼自己的事業,等孩子出生以後,她家裏收拾妥當,就過來幫我帶孩子。
可惜,當時話說得有多漂亮,生下女兒後,她的所作所爲就有多絕情。
生下洛洛當天,婆婆得知是個女孩,看了一眼後,藉口老家還有事,當天便坐車回去了。
我媽也有自己的工作,見婆婆指望不住,便提出辭職伺候我坐月子。
我知道,我媽可以幫我帶孩子,但絕對不能在這樣的情況下接受,於是我拒絕了。或許是結婚第一年,沈知州的本性還沒有完全暴露,所以在我提出要請月嫂以後,他也答應了。
那是我過的算得上安心的一個月。
之後因爲還有產假,我便自己在家帶孩子。
期間有打電話問過婆婆,婆婆總是以各種藉口拖延。
我知道重男輕女的婆婆根本不想管,加上脫離職場幾個月,再回去壓力大,以及顧知州的洗腦下,我決定辭職,專心照顧孩子。
或許是擔心她兒子經濟壓力大,婆婆沒多久又提出過來幫忙帶孩子。
可我已經從原來的公司辭職了,再加上知道婆婆的秉性,便隨便找了一份工作時間短,壓力小的活。
這樣的工作也有弊端,那就是工資少。
但聊勝於無,不至於讓我跟社會脫節。
現在出現這種情況讓我更加慶幸,沒有放棄工作的機會。
雖然賺得不多,好歹有點積蓄。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收拾好我和洛洛的東西,直接去公司。
跟老闆請完假,東西放下之後,又去中介租房。
我的要求不高,價格合適,採光充足,足夠我們母女倆住就可以了。
等做完這一切,我才撥通了我媽的電話。
「媽,我這邊出了點事,能不能拜託你請兩天假,過來一趟,幫我照看下小孩。」
或許是聽出我情緒不太對勁,我媽沒問原因,一口答應了。
等我把住的地方收拾好,我媽又回了電話。
表示她假已經請好,現在就可以趕過來。
我應了聲掛斷電話,眼淚還是不爭氣地往下掉。
其實當初跟沈知州在一起,我媽是堅決反對的。理由是門不當戶不對,那時候我還嘲笑我媽像個老封建,都什麼時代了,還講究門當戶對。
現在看來,我媽一點兒都沒說錯。
我和沈知州完全不合拍,以前以爲的互補,婚後全是矛盾。
他對內節儉過度,對外好面子打腫臉也要充胖子。
婆婆當年之所以對我熱情,也是因爲她兒子談了個城裏姑娘,揚眉吐氣。
只可惜等我領悟到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媽過來時已經中午了。
因爲是新租的房子,所以做飯什麼的都不方便,中午我倆隨便在外面將就一頓。
我也趁著這點時間,把最近發生的事情全都跟我媽說了一遍。
最後語氣凝重地告訴她:「媽,我想離婚。」
我媽的婚姻也不幸福。
爸爸好喫懶做,且又大男子主義,有媽媽在身邊,他除了上班,什麼都不用做。
別說換洗的衣服,就能喫飯,也讓我媽恭恭敬敬地端到飯桌上。
做的飯菜稍有不合口味的地方,直接痛罵我媽一頓,還要掀桌子。
正是因爲有這樣不堪的婚姻,我媽才早早離了婚。
也正是因爲如此,我纔對勤勞這兩個字充滿了執念。
認爲像沈知州那樣從大山裏走出來的男人不會有這樣的通病。
可我錯了,大錯特錯。
我以爲我媽懂我的苦,會無條件支持我離婚,沒想到她卻開口阻攔:「男人不都這樣?離了婚再找一個,也不過如此,萬一遇到一個更爛的人呢?」
「安藝,孩子還小,不如給他點教訓,鬧一鬧就行,婚就別離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而後苦澀一笑。
「想聽我的真實想法嗎?當年你和我爸的婚姻真爛,你口口聲聲說,爲了我纔沒有那麼早離婚,可你知不知道,活在那樣的家庭裏,痛苦的不止一個人,還有我。」
她瞬間愣住。
接著我把錄屏的內容拿出來給她看:「你還是先看看這些再說吧。」
視頻她沒有看完,手已經止不住開始顫抖,到最後關掉視頻,捂著臉抽泣。
「當初媽就說不能嫁給這樣的家庭,你偏要一根筋……算了,苦你也嘗過了,想離就離吧,媽支持你。」
我輕輕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現在的婚姻也不幸,過不下去就離吧,人活一輩子,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 」
聽了我的話,我媽匆匆抽出手,眼神閃現一絲慌亂:「說什麼呢,我現在挺好的,雖說你叔叔有點大男子主義,但整體挺好。」
「你不是說還要忙你的事嗎?要忙就去忙吧,別耽擱。」
我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應了聲好。
從租住的房子出去後,沈知州的電話又打來了。
電話接通後劈頭蓋臉便訓了我一頓:「媽住院這麼久,你不來看一眼也就算了,電話都不打一個。」
「我昨晚上在醫院一宿沒睡,很累,你跟你公司領導請個假,過來照顧媽。對了,孩子也帶上,我得回去補個覺。」
他噼裏啪啦說了一通,我直接回復一句:「沈知州,我們離婚吧。」
他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語氣裏帶著嘲諷:「離婚?看吧,說你兩句你又開始發瘋了。」
我沒給他繼續說教的機會,直接掛斷電話。
沈知州根本不拿我說的話當回事,被我掛斷電話,還是把醫院以及所在的病房發過來了。
最後甚至可笑地加了一句,讓我給婆婆拿件厚點的外套。
我掃了一眼後,直接聯繫律師。這次我把昨晚上的錄屏發過去,又補充一句:【麻煩給我擬一份離婚協議書,要求他淨身出戶的那種。】
律師給消息很快,不到半個小時已經把電子版發過來了。
而我拿了電子版離婚協議,仔細閱讀一遍,覺得滿意之後給律師發了 ok,同時在網上預約離婚。
接著直接去打印店打印了兩份,並在上面簽好了自己的名字。
做完這一切,來了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看到我出現在病房,原本正看手機的沈知州立馬站起來。
看到我兩手空空,眉頭已經皺起來了。
「不是說讓你拿件外套嗎?你怎麼什麼都沒帶?」
我取出離婚協議,扔進他懷裏。
「看完後,就把字簽了,要不然只能鬧到法院。」
他疑惑地問了句:「什麼意思?」
隨後視線落在離婚協議書那幾個字上。
等他看完協議書裏面的內容,直接甩在我臉上:「安藝,我看你是瘋了。」
「想跟我離婚不說,還要我淨身出戶?」
「你也不想想看,這個家有多少是我打拼出來的,而你又付出多少?」
我笑,然後不慌不忙地拿出手機,把昨晚上錄的視頻打開給他看。
「不想淨身出戶也可以,我會讓你跟那個騷貨一起出名。」
我不僅把視頻打開,而且還把聲音開到最大。
這麼一來,不僅僅是躺在病牀上的婆婆,就連病房裏的護士,以及其他病人也聽得一清二楚。
沈知州應該真的不知道那個女人已經把他倆的事捅到我面前,甚至昨晚上還跟我視頻過。
所以在看到視頻後臉上閃現一絲慌亂,很快就衝過來要搶我的手機。
我輕鬆躲開了他,關掉視頻後把手機塞進口袋,低聲提醒。「沈知州,你現在應該知道怎麼做了吧?」
誰知我話剛說完,他已經衝我咆哮起來:「拿出來,刪掉!」
我不給他,他便過來搶。
他到底是個男人,力氣比我大。
搶不到手機,直接狠狠一推,我整個人就被他推倒在地上,甚至從病房內跌到走廊。
即便如此他還不罷休,粗暴地拽開我的手,將我的手反扣在頭頂,整個人壓在地上,奪走手機。
可即便把手機奪走,他也無法解開屏幕,因爲我早就換了密碼。
他氣急敗壞,舉起來就要把手機摔在地上。
我大聲呵斥:「你摔了我的手機也沒用,視頻我早就發給了律師,甚至連我註冊的幾個短視頻賬號草稿箱也存了。」
「你不答應,我就只能豁出去,沈知州,跟我離婚,你跟你的小三雙宿雙飛難道不好嗎?」
沈知州被我氣笑了,拿著我手機的手只能又放下,隨後來回踱步。
「好,好得很。安藝,我怎麼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心機?」
我死死咬著牙,握緊拳頭盯著他看。
周圍不少人因爲好奇,已經在圍觀了,甚至有的人拿出手機對著我倆拍攝。
旁邊的護士小姐姐伸手將我扶起,好心地問了句:「要不要報警?」
我沒有回話,再次看向沈知州。
他是他們村走出來的第一個大學生,風光無限,我賭他不敢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
果然在對視上我審視的目光後,他沒好氣地撿起被他扔在地上的協議書,拿起夾在協議書上的筆,「唰唰」簽下自己的名字。
最後才又將協議書扔在我身邊:「現在你滿意了吧?」
我掃了一眼簽名,順便提醒:「我在網上也預約過了,只要你打開 app,電子版也簽下名字申請,就算完成。」
他小聲地罵了句髒話,但還是照做了。
見他如此,我才衝護士小姐姐道:「不用了,謝謝你。」
就算沒有報警,沈知州家暴的事也被無數人看到過。
再加上我還有他出軌的視頻,有把柄在我手裏,不怕他整幺蛾子。
離婚冷靜期的一個月,我過得風平浪靜。
孩子不到兩歲,再加上我有工作,有穩定收入,撫養權歸我。
最開始幾天是媽媽幫我帶孩子,到最後老闆聽說了我的事,主動提出只要我不耽誤工作,完全可以把孩子帶到公司。
這段時間我過得很安逸,沒有婆婆在耳邊喋喋不休。
比如抱怨我沒有收拾家裏,比如抱怨孩子吵鬧。
也沒有人把衣櫃翻得亂七八糟,髒衣服隨處亂丟。
小͏ ͏唬͏ ͏b͏o͏t͏文͏件͏防͏盜͏印͏,͏找͏丶͏書͏丶͏機͏器͏人͏選͏小͏ ͏唬͏ ͏,͏穩͏定͏靠͏譜͏,͏不͏踩͏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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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只是在絕對輕鬆自由的辦公環境裏,耐心地跟顧客溝通,認真完成自己的工作。
洛洛也很乖,我在辦公室地上鋪了個爬爬墊,她就在墊子上玩玩具,偶爾會要媽媽抱抱,忙的時候會有其他同事逗她玩。
困了會在爬爬墊上休息,看著女兒乖乖躺在爬爬墊上睡覺的樣子,我還是一陣心酸。
但我知道,離開深淵的第一步已經成功,接下來的每一步,我都會走向光明。
去拿離婚證的那天,我終於看到了那天視頻裏的女人。
我並沒有多難過,反而異常輕鬆。
甚至拿著離婚證走到他倆面前:「恭喜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你倆都來了,依我看,不如把證領了。」
比起視頻裏她洋洋得意的樣子,此刻看我的眼神多了分怨念。
也是,現在的沈知州沒錢沒房,還有一個躺在牀上等人伺候的老母親。
這樣的「好日子」,她應該好好享受。
年輕女孩掃了我一眼,冷哼一聲:「用不著你操心。」
沈知州則板著一張臉警告我:「少在這裏得意,離了婚,有的是你後悔的時候。」
我嘖嘖感嘆:「那可不,我很後悔。」
隨即話鋒一轉:「我後悔再也過不上給人做牛做馬,伺候婆婆照顧孩子,還要爲老公鞍前馬後的日子。」
聽完我的話,沈知州臉都氣綠了。
很快又反應過來,衝著旁邊的年輕女人開口:「別聽她瞎說,你跟她不一樣,我肯定不會讓你受苦。」
我擺擺手,轉身離開。
就算他畫再大的餅,喫的人也不是我。
聽說跟我離婚的當天,沈知州真的跟小三領了結婚證。
沒多久,甚至還補辦一場轟轟烈烈的婚禮。
離婚冷靜期那一個月,沈知州一家搬出了屬於我們的房子。
至於醫院的婆婆,也是找的護工伺候。
原來婆婆因爲那一跤,摔斷了脊樑骨,動了手術不說,以後肩不能扛,腰不能彎。
術後至少半年時間都只能躺在牀上。
可即便這樣,婆婆也有自己精明的算計。
得知兒子跟小三結婚後,立馬辭了護工,要死要活,鬧著讓新媳婦伺候。
新媳婦哪裏像我當初那樣好拿捏,任她搓圓揉扁?
她當著沈知州的面答應好好照顧婆婆,背地裏一口一個老不死地喊,用各種惡毒語言詛咒他怎麼不去死。
高興了賞她一口飯喫,不高興了,連水都不給她。
婆婆叫苦不迭,卻不敢聲張,畢竟兒子才離婚,如今結婚沒多久,要是再離她怕被人笑話。最後還是忍受不住,才把真相告訴給沈知州。
兩個人大鬧一場後,小三也嚷嚷著要離婚。
不僅喊他窩囊廢、窮光蛋,還大罵特罵他是臭農村來的。
沈知州氣不過,打了小三一巴掌,小三也不甘示弱,在租的房子又打又砸,甚至還放了把火,揚言要燒死全家。
沈知州母子倆被這個瘋婆娘嚇壞了,再也不敢鬧騰,甚至因爲燒房子一事,賠了房東不少錢。
但這些都還不夠。
因爲自那件事之後,沈知州找上了我,跟我道歉,說他後悔跟我離婚。
但我卻心知肚明,他並不是後悔跟我離婚了,而是後悔以爲自己追求的幸福,其實只是夢幻泡影。
再三權衡下,覺得如果能跟我復婚,他就能繼續過以前帝王般的生活。
我當然沒有這麼蠢,非但拒絕了他,還把這件事告訴給了小三。
小三本來就不順心,得知後更是嚷嚷著要離婚。
沈知州當然不答應,兩個人又鬧騰起來。
小三一氣之下,把自己和沈知州的事情捅到了沈知州所在的公司,羣發給了沈知州的合作方,聲稱對方婚內出軌,毆打前妻。
這樣一通騷操作,讓沈知州身敗名裂,不僅是公司連合作方,也堅決不再跟他合作。
總而言之,和我離婚後的這兩年,沈知州丟了工作,家庭生活也一塌糊塗。
我與他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
洛洛滿三歲的時候,我送她去了幼兒園。
她上幼兒園,我努力工作、健身,花更多的時間用來保養和鍛鍊自己,算是徹底迴歸正軌。
公司雖然小,可當我全身心都投入工作以後,事業也蒸蒸日上。
我沒有忘記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是老闆伸出援手。
所以從來沒有過跳槽的想法,而我也得到了應有的回報。
老闆看重我的能力,直接給我升職加薪,公司雖小,得到的報酬卻是我極其滿意的。
後來聊天才知道,老闆之所以這麼關照,完全是因爲她曾經也遇到過相同的事。
͏那時候有人拉了她一把,讓她人生得以走向光明。
所以在看到我面臨著同樣的困境時,纔會想到施以援手。
她甚至還告訴我,等我有能力可以展翅高飛,她會放我自由,甚至協助我開一家同樣的公司,大展身手。
這一刻,我在她身上看到了現代女性獨立而又自信的光芒。
只是我沒料到的是,沈知州還有臉跑來見我。
他比以往更加頹廢,曾經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頭髮亂糟糟的,皮膚暗沉粗糙,嘴脣乾裂。
看到他時,我第一反應就是避開,可他卻攔住了我。
「小藝,對不起, 我知道我錯了, 我也知道我們再也不能回到從前。」
「我今天來, 什麼都不求,只求你能原諒我,可以嗎?」
我反問:「原諒你什麼?原諒和你結婚後,你把我一個光鮮亮麗的女孩, 搓磨成你口中一無是處的老婦女?」
「還是原諒你跟小三在牀上顛鸞倒鳳?或者是不稱職的爸爸?」
他張了張嘴, 似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輕蔑地打量他一眼:「以後這樣的蠢話不要再說了, 不要讓我跟女兒提起爸爸的時候, 說他是個窩囊廢。」
丟下這番話, 我轉身離開。
這個男人,最好這輩子都跟那個女人鎖死, 最好再也不要見面。
後來啊。
很多年後我遇到了一個比我小兩歲,但卻對我很好的男人。他跟我求婚,被我拒絕了。
我恐懼上一段婚姻帶給我的一切。
但他卻說, 如果我不願意,可以不用結婚, 他只想好好愛我,好好照顧我。
我一直在排斥他的愛,但他卻從未停止對我的呵護。
他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家境殷實, 父母一家相處融洽,情緒穩定。
後來我們同居了。
直到這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下班後不用急急忙忙回家做飯,因爲一回家,會有人準備好可口的飯菜。
即便沒有準備好, 也會問我想喫什麼,先往我手裏塞一份零食,然後精心準備。
原來衣服也會有人洗好, 甚至連我的衣服也會熨燙得整整齊齊。
發燒的時候, 他會送你去醫院,讓你在大廳休息, 而他跑來跑去給你拿藥,替你排隊掛號。
受了委屈他會耐心安慰, 而不是大吼大叫或者漠不關心。
生理期時,會給你煮紅糖雞蛋水, 並親自端到你面前, 還會把你冰涼的腳放在他的肚子上,會用他溫暖的大手, 溫柔地覆在你的小腹。
傷心時, 會有人把你抱在懷裏,聽你傾訴, 認真開導。
原來每個節日或者生日,都有禮物和驚喜。
付出或者不付出,那個真正愛你的人, 都會無條件地愛你。
是這個男人告訴我, 這個世界,還有真愛。
但我也永遠不會忘記,身爲女孩, 無論在哪個年齡階段,無論愛或者被愛,首先要學會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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