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來這天,恰巧是情人節。
我知道只要我現在趕回家,就能第一時間阻攔保姆女兒勾引我丈夫,上一世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但是重來一世,我沒想著回去阻攔,反而掉頭去了另一個地方。
這個時間點,他還好好的,沒病沒錢的窮畫家一個。
還沒有為了給我掙那點醫藥費斷了畫畫的手。
恰好這時,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1
我重生了,睜眼時一個小女孩正抬頭看我。
「姐姐,買花嗎?」
見我走神,她又重複了一遍:「姐姐,情人節給自己買枝花吧。」
我像上一世一樣買了她的花。
但是我愣愣看著花,並沒有像上一世一樣歡天喜地地把花發給蔣懷川。
盡管我沒有主動發消息,行動電話裡的消息卻一條接一條。
【老婆,我好想你啊。
【今天情人節,你都回不來,我真的要哭了。
【你看,我做了甚麼,你是明天早上回來吧,我在家乖乖等你。】
……
不止有文字,還有圖片。
上輩子最後和我老死不相往來的人此時正笑意盈盈地給我拍照片。
他舉著飯菜在鏡頭前展示。
我一句話沒回,看著接連不斷的消息一陣陣恍惚。
上一秒我還在被病痛折磨,下一秒睜眼竟然回到了這個情人節。
2
這是我和蔣淮川結婚後的第二個情人節,也是我和蔣淮川噩夢的開始。
他因為我出差多喝了兩口酒。
保姆剛畢業的女兒沒找到工作,這段時間暫時住在我們家裡。
也就是這天晚上,她穿上我的衣服勾引蔣淮川。
這話是蔣淮川說的。
他沒有和我隱瞞,上輩子我回家時他就跪在客廳。
臉頰被自己扇的紅腫,他愧疚地說:「老婆,我錯了,我……」
他毫不留情地把保姆一家趕出去,一貫不打女人的他甚至忍不住抬手扇了那個女孩。
他流著眼淚看著女孩說:「你想讓我和我老婆分開,不可能的。」
他給我看監控錄像,確確實實是保姆的女兒穿了我掛在陽臺的睡衣進了臥室。
那時他跪在地上,邊哭邊扇自己:「老婆,你做甚麼都可以,是我混蛋,是我混蛋。」
最後他仰起紅腫的臉,小心翼翼地看我:「但是,我只有一個要求,不想和你離婚。
「我好不容易娶到你。」
3
我把剛買的玫瑰花放進大衣口袋,買了最快的機票回 a 城。
蔣淮川見我不理他,在我登機前還打了電話。
我沒接,他可憐巴巴地問我:「是我惹你生氣了嗎?楠楠,明天我肯定乖乖在家裡等你。」
上輩子我們糾纏了幾乎四年。
我看著他由一開始的愧疚小心翼翼,不敢回家。
變成後來真的攬著不同的女人破罐子破摔。
他指著我的鼻子字字句句說:「夏楠,是不是怎麼樣你都不肯原諒我,好啊,那就不原諒!
「我們就這麼過吧。」
也許是後來他真的遇到了喜歡的人,說著要拖我一輩子的人給我遞了離婚申請書。
他說:「財產給你一半,盡早離了吧。」
我看著他漫不經心的糢樣,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地把那句話還給他。
「蔣淮川,我不簽。
「我也不原諒你,你休想擺脫我。」
上輩子很長一段時間我想的都是:只要我不離婚,他墓碑旁邊還是我的名字,他身邊的女人他所謂的真愛到頭也是見不得光的玩意兒。
直到我生了一場病,最開始只是流鼻血,次數越來越多時我意識到不對勁。
醫生語氣平靜地說:「小病,你家裡人來了嗎,喊他們進來。」
我渾身發抖,顫著聲音告訴他:「就我一個人,甚麼問題你和我說吧。」
他糾結了又糾結,最後輕了語氣告訴我:「要化療。」
上輩子那年我才二十七歲,怎麼都想不到會和癌扯在一Ţŭ̀ₛ起。
那段時間我積極配合治療,頻頻往醫院跑,最後直接住在了醫院。
我一心一意想的都是怎麼康複,蔣淮川出軌這件事在生死面前好像一下子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只是我還是忽視了蔣淮川在我心裡的位置。
化療那麼疼,我都沒有放棄的念頭。
我第一次想放棄,是在我化療回家收拾東西時。
他沒想到我會回來,手裡正拿著一條灰色圍巾。
他抬頭淡淡瞥了我一眼,繼續拿圍巾小心擦拭坐在沙發上女生裸露的小腿。
那條圍巾,我織的。
送他時他小心了又小心,抱著那條圍巾止不住說:「我要用一輩子,不,我舍不得,我要藏起來。」
但是那天他用那條圍巾給另一個女孩擦腳。
為甚麼偏偏用那條圍巾呢?
桌子上放著衞生紙,浴室裡的毛巾阿姨每天換洗。
但是他偏偏用了那條圍巾,讓我覺得我們的以前也像現在的我一樣狼狽不堪。
4
也是那一瞬間,我突然開始思考。
我經历這些痛苦吃這麼多藥到底是為了甚麼?
就算我撿回一條命又有甚麼意義?
父母離異,他們早早組建了新的家庭。
說要保護我一輩子的蔣淮川喜歡上了別人。
這個世界上,就算少我一個普通人好像也不會有甚麼區別。
那天晚上,我說了兩句話。
一句:「蔣淮川,離婚協議書我簽。」
另一句是對醫生說的:「抱歉,我țû₆不治了。」
但是那天蔣淮川拿著離婚協議書看了一次又一次,在門外止不住踱步,像是不相信。
最後他問我:「夏楠,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那一瞬間,我看著他只覺得累。
我沒回答,他攥著我的肩膀問:「你說啊,你給我個理由,要不然怎麼會突然簽字。」
我依舊沒回答,直到他揚起的巴掌落在我臉上。
他抖著手問我:「我問你話呢,你是不是外面有狗了?」
最後我終於忍不住爆發,從他和保姆女兒滾在一起時積壓的怨氣一起爆發。
我拽著他打他:「蔣淮川,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
「惡不惡心。」
他沒反抗,被我壓在身下打毫不還手,只看著我神經質地說:「沒有ŧṻ₄就行,沒有就行。」
我們青梅竹馬,我父母吵架時他翻窗過來,那時的他捂住我的耳朵。
一雙眼睛又明又亮,他說:「楠楠,看著我的眼就好。」
那雙眼,一看就是十幾年。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們是怎麼走到那一步。
但是唯一肯定的是,情人節那天是我們發生變化的關鍵。
5
淩晨落地 a 城,打不到車,我喊了閨蜜。
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來接我。
「怎麼這個點到蔣淮川都不來接你,他這個老公做得不行啊。
「再找一個吧。」
她習慣性地往我家裡趕,我開口:「扭頭,右轉。
「去梧桐路。」
閨蜜連忙問:「朋友啊?和蔣淮川鬧脾氣了?怎麼不去我家?」
我看著她回答:「再找一個。」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疑惑地問:「甚麼再找一……」
說到一半她才意識到甚麼,停了車連連勸我:「楠楠,剛剛我開玩笑了,你和蔣淮川多少年,被他發現他不追殺我啊。」
我看著她著急的糢樣,想起上輩子她不知道從哪聽到我生病的消息,趕到我家,指著我說:「夏楠,你沒良心,你甚麼都不和我說。」
此時我摸摸她的腦袋:「我和蔣淮川要離婚了。」
她很震驚,畢竟在她的記憶裡我們的情感沒有任何問題,蔣淮川每天都把我掛在嘴邊,我們兩人是當之無愧的糢範夫妻。
重生這種事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但是我還是開口問她:「你信不信蔣淮川會出軌?」
這下輪到她輕嗤一聲:「只要是男人都會出軌。」
說完後,她一言不發地帶著我往和家相反的方向開去。
上輩子我說完不治療,醫生第二天給我發了消息,問我留在醫院的錢怎麼處理。
也是那時我才知道,有人偷偷給醫生打了一筆數額龐大的醫藥費。
只有一個匯款賬號,還有一句:「醫生,醫藥費從這些錢裡扣。」
我順著蛛絲馬跡過去找人,最後在一個破舊小區找到了人。
我認識,高中時大家口中那個有天賦的貧困生。
那天他看見是我立刻關上了門,我裝糢作樣地咳嗽了兩聲後又放我進來。
我看著他纏著紗布的右手,問他:「怎麼弄的?」
他說:「關你甚麼事,快回醫院。」
最後是我把水果刀對準自己,他才緊張地開口,含糊地解釋:畫了張假畫,被人打了,手斷了。
我把刀往地上一甩,看著他罵:「誰讓你做的,我不需要你做這種事。」
他對我的嘲弄置若罔聞,只開口勸我:「夏楠,回醫院吧。」
他是真的貧困,在自尊心最要強的年紀,坦然地當著一群人的面從年級主任手裡接過捐款。
那張照片,現在還在公眾號上。
他的天賦被老師誇過一遍又一遍,老師給他湊了學費,但是現實很遺憾,他沒有遙遙領先的成績。
更不幸的是,高考前一天他摔傷了手,錯過高考。
上輩子誰都想不到窩在舊小區的窮畫家,劍走偏鋒後沒有為了自己,反而給醫生打了兩百萬。
重來一世,我不想去阻攔蔣淮川。
這個時間,季宴還好好的,窩在舊小區畫那些暫時看不到未來的畫。
但是沒關系,我有錢,我能讓那些畫看到未來。
6
門推開時,季宴低垂著眼,嗓音含著不耐:「誰啊。」
看見是我,頓了頓又問:「有事?」
我的目光落在他完整的兩只手上,又落在他臉上。
白、瘦,臉上沒有傷口。
上輩子我再一次住院時,季宴讓醫生把新的藥、新的器材全都往我身上砸。
那時我和蔣淮川剛離婚,只不過原本離婚協議書上的一半財產變成我淨身出戶。
我沒想過我會重新回到醫院,所以毫不猶豫地簽了字。
最後那段時間,幾乎是用錢換我的生命。
他不敢懈怠,隨時害怕著錢不夠,白天陪著我練習左手畫畫,晚上又去找各種各樣的工作。
很長一段時間,他臉上都是各種各樣的傷口。
我看著完整的季宴開口:「我找你有事。」
「嗯。」
尷尬頓時蔓延,我盯著他看,僵持半晌。
他嘆了口氣,後退一步:「別站外面了,進來吧。」
我跟著他進屋,出租屋還是那副糢樣。
小但是幹淨,陽臺堆著顏料和畫架。
上輩子,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是在這裡度過的。
那時我並不想去醫院,又一次疼到無法動彈時,是他出現在我眼前。
我罵他:「你像狗一樣跟在我身後,煩不煩啊。」
他不回答我,只看著我說:「夏楠,你趕不走我的。」
他提出折中的想法哄我:「不去醫院,就在這裡好不好。」
無論我對他惡言相向多少次,他永遠用那雙溫柔的眼看我。
失去意識前,他握著我的手哽咽著說:「楠楠,如果有下輩子,能不能和我在一起。」
喜歡一個人根本藏不住,就算不說話,也會從眼睛裡流露出來。
上輩子我不知道他到底喜歡我甚麼?
那時我因為化療整個人被折磨得骨瘦如柴,原本還算有幾分姿色的容貌也變得幹癟枯黃。
這輩子對上他的眼,我依舊不明白他喜歡我甚麼。
7
他倒了杯熱水給我,坐在一旁的沙發上垂著頭不敢看我,半晌才開口:「找我有甚麼事嗎?」
我看著他直截了當地說:「季宴,你為甚麼喜歡我?」
他沒想到我會問出這種問題,畢竟這些年在他的記憶裡我應該不認識他,和他毫無關系。
他不承認,結結巴巴地說:「你說甚麼,誰……」
我打斷他:「你喜歡我。」
不等他反應過來,我從口袋裡拿出那朵玫瑰,又接著說:「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沒想到我會說出這種話,顫抖著嘴唇看我半晌。
最後突然開口:「這樣是不對的。」
我又說:「我要離婚了。」
他垂下頭沒說話,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沉默半晌:「那我考慮考慮。」
沙發旁只開了一盞落地小燈,他脖頸驟然染上一層薄紅。
我起身,問他:「晚上我睡哪?」
他不敢看我的眼,抖著聲音說:「臥室。」
出租屋太小,只有一個臥室一張牀,牀尾他的外套堆曡,我倒頭就睡。
夢裡我看見他在我去世後,沉默一言不發地處理好後事。
在一個晴天選擇了和我一起離開。
溺水感又一次傳來,我睜開了眼大口呼吸。
季宴就站在我面前,他開了一盞小燈問我怎麼了。
我看著他仰頭吻了上去。
上輩子不想連累他,對他惡語相加,甚麼話都說出了口。
這輩子我不想錯過。
他一愣,和我分開,喘著氣問我:「你確定?」
我沒回答,又吻了上去,直到天快亮時,他平複了呼吸。
悶悶開口問我:「甚麼時候離婚。」
「很快。」
他不說話了,又扭頭問我:「那你甚麼時候去拿東西,和我一起住。」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的試探突然心疼,我回答:「現在我就去拿。」
他開心了,伸出手撥弄牀頭被他養在塑料瓶子的玫瑰花。
8
我打了最早的出租車趕回了蔣淮川和我的家。
脖頸上的吻痕毫不遮掩。
推開門時,我以為會像上輩子那樣,看見蔣淮川跪在客廳。
但是沒有,客廳漆黑一片。
我把客廳燈打開時,紅玫瑰張牙舞爪的擺在客廳餐桌。
臥室裡的人察覺到我回來,「吱呀」一聲推開門,蔣淮川含著期待向我跑來。
「老婆,你提前回來了?」
他在我面前微微一頓,停下腳步不敢靠近。
我脖子上的吻痕明顯,他瞳孔驟然縮進,拳頭下意識緊握。
但是不出一秒,他向我靠近,壓低聲音又問了一遍:「老婆,你回來了?」
我預想的一切都沒發生,蔣淮川就穿著那身白色居家服安安穩穩地站在客廳。
上一世的哭泣聲和巴掌聲通通消失。
他幹幹淨淨地站在我面前。
見我不ţű̂⁴回答,他上前一步,為我拉好衣領,遮住了那些吻痕。
從我的角度能看清楚他脖子上的青筋和緊繃的下頜。
他低聲問我:「要不要吃點飯,我熱一下就好。」
他這句話落,我更加確定,蔣淮川也重生了。
要是上一輩子的他看見吻痕不會無動於衷。
但是我此時看著他看見我吻痕選擇隱忍的糢樣,只覺得荒唐。
這算甚麼?
經历過支離破碎的婚姻重來一世想和我重歸於好了?
那我上輩子受的那些傷該怎麼算?
他不敢和我對視,急匆匆地轉身,邊走邊重複:「老婆你喜歡南瓜粥,我熬好了,南瓜粥。」
我看著他的背影開口:「蔣淮川,保姆她女兒呢?」
9
他渾身僵硬,扭過頭看著我:「甚麼保姆的女兒?
「你記錯了嗎?」
我不會記錯,就是這一天,硬生生折磨我後半輩子的這一天。
我上樓查看監控,蔣淮川緊跟其後。
監控顯示,蔣淮川像上輩子那樣喝了兩杯酒,像往常一樣上樓。
不過十分鐘,保姆的女兒披著我的衣服緊隨其後。
但是和上輩子不同的是,這次她沒有停留很久,不過兩分鐘她就被趕了出來。
上輩子囫圇吞棗,這是我第一次想認認真真地看監控。
蔣淮川見我一直拉進度條,支支吾吾地開口:「楠楠,你說這個啊,我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沒和你說。」
他裝糢作樣:「你怎麼知道這件事,楠楠。」
我又一次拉進度條,看向放在客廳桌子上的紅酒。
還剩下五分之四甚至更多。
蔣淮川還在解釋:「你要是介意的話,現在就辭退保姆。」
但是我卻說出了上輩子我一直忽略的事。
「蔣淮川,上輩子你根本沒喝醉是吧。」
10
他頓時啞口無言,隨後問我:「上輩子是甚麼意思,我只知道這輩子。」
他不肯承認他重生這件事,但是也沒辦法否定。
如果是這輩子的他,在見到我脖頸上的吻痕時就會沖過來質問。
如果是這輩子的他,他不會把保姆的女兒退出房門,他會將錯就錯,跪在客廳裡向我坦白。
但是不管他是否重生,我們都不可能像以前那樣走下去了。
也許是經历過一世,此時我竟然格外平靜。
那句話輕而易舉地就說出了口:「蔣淮川,我們離婚吧。」
但是他驟然抱緊了我:「楠楠,別說這種話。」
他的聲音帶上了哽咽:「別這麼對我,楠楠,老天讓我重生就是給了我一次機會,我們好好過日子好不好。
「這次你生病,我無論如何都會治好你。
「我們會有可愛的寶寶,我們會一起給他買衣服養他長大。
「別這麼殘忍,楠楠。」
是我殘忍嗎?
上輩子在察覺到我不對勁時,他毅然決然地提出讓我淨身出戶。
在我死在那個出租屋時,在季宴為了掙那一點點醫藥費時,他在幹嘛?
他身側的女伴換了一個又一個。
我的衣服我買的家具,被當作垃圾一個個丟出房門。
我用力掙開他的懷抱:「離婚協議書我會盡快擬定好,你記得簽字。」
我垂下頭:「蔣淮川,你信不信拖下去還是上輩子那個結果。」
他搖頭乞求:「我不會簽的,我不會簽的,我要和你過一輩子。」
我進了臥室,簡單收拾了衣服。
拖著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出了門。
他不敢攔我,看著我出門。
像上輩子的我,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但是用餘光目送我出門。
11
季宴見我回來,接過我手裡的行李箱,眼巴巴地看我。
我不忍心欺騙他,只能說:「很快就會離婚。」
他相信了,樂呵呵地去一旁的陽臺畫畫。
我問季宴:「一幅畫能賣多少錢。」
他滿不在乎地一擺手:「沒多少,隨便畫畫,大部分是免費的。」
但是他的畫遠遠不止這個價格,只是缺少了一個展示的平臺而已。
蔣淮川的公司有我的股份,我也算是個半大不小的老板。
害怕蔣淮川找季宴麻煩,我打電話給閨蜜,讓她幫忙給季宴報名一個比賽。
閨蜜二話不說,但是晚上打來電話。
我以為她是要八卦我和季宴,但是她認真地說:「我記得季宴。
「是不是那個經常跟在你身後的貧困生?」
這件事我不知道,只能問她:「甚麼?」
閨蜜支支吾吾開口:「楠楠,蔣淮川他們做錯了一件事。」
我心裡一跳,和季宴有關的錯事。
除了高考沒參加我一時想不到別的。
果然,下一秒閨蜜的聲音嚮起:「蔣淮川不喜歡你和他接觸,找人打了他。
「高考前那段時間吧,他右手手腕留下了後遺癥。」
真的是這件事,和我有關。
那他上輩子還義無反顧地來到我身邊。
季宴已經拿起畫筆,我看著他流暢地畫下一筆又一筆,怎麼也想不到他右手手腕受過傷。
我湊到他面前,喊他名字:「季宴。」
他眼睛亮亮地轉頭,看見我後又獃獃愣愣補上一句:「怎麼了?」
我靠近,按上他的右手手腕。
「對不起啊。
「我替他們和你道個歉。」
但是他卻突然生氣,認真地反駁我:「你是你,蔣淮川是蔣淮川,你們沒有關系,你不能替他道歉。」
我看清他眼裡的執拗,又道歉:「對不起啊,讓你等久了。」
12
季宴全心全力地在出租屋裡準備那幅參賽作品。
我像往常那樣上班、下班、回家。
但是遇見蔣淮川的頻率大幅提升,在咖啡館、茶水廳,甚至回家的路上都能看見他的身影。
他默默地看著我,消息也一條一條地發送:【楠楠,甚麼時候回家啊?
【我等等你好不好。
【那種出租屋,你住不慣的。】
……
我把他拉黑,他總能換著行動電話號給我發消息,最後我索性不管。
和季宴躺在牀上時,他的消息來了:【楠楠,媽生病了,她想見你。】
我媽媽去世後,蔣淮川媽媽把我當作親生女兒。
於情於理我該去一次的,季宴垂下頭,悶悶開口:「我知道你和蔣阿姨要好,你去吧。」
他說完,像是害怕我難過,又補充:「楠楠,我沒關系,你去吧,我在家裡等你。」
我看著他白皙的臉,思緒飄遠。
他好像一直沒出過門。
我拍拍他的腦袋安慰他:「你在家等我,看完蔣阿姨後我們可以一起出去轉轉。」
他抬頭問我:「是約會嗎?」
但是我現在和蔣淮川還沒離婚,我不能被他抓住把柄,這是上輩子的他交給我的。
見我不回答,他又一次執拗地追問:「是約會嗎?」
我實在不忍心,最後點頭說:「是。」
13
第二天我早早去了醫院,蔣阿姨看見我來想牽住我的手。
我快步走到他身前,擔心地問:「怎麼了?」
她拍拍我的手:「沒甚麼大事,就是血壓有點高。」
蔣淮川緊跟其後進屋,他看見我,低聲問我:「楠楠,吃早飯了嗎?」
我一言不發,蔣阿姨察覺到我們之間的氛圍。
笑著說:「鬧脾氣了?」
她笑彎了眼,突然開口說:「楠楠,淮川惹你生氣了?」
我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畢竟在外人眼裡,永遠是蔣淮川包容我更多。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她緩緩開口:「淮川脾氣執拗,有時候誰的話都不聽,我知道,是你容忍的更多。」
我想起上一輩子結婚後,我們屢屢吵架。
他能因為沙發套選棕色還是米色和我冷戰一天。
最後都是我低頭,因為我覺得是小事。
蔣阿姨還在繼續說:「幸好淮川娶了你,他孩子氣又有點大男子主義,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誰會看上他。」
蔣阿姨握著我的手,看著我含著笑開口。
「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他硬要自己包餃子。
「等你幾個小時,涼了又去重新熱,結果糊成一團,最後他又認認真真包了餃子等你。」
那時我父母鬧離婚最激烈的時間,蔣淮川等在我家門外,捧著那碗餃子。
我以為是蔣阿姨給我留的,原來是這麼來的。
那時候是真的愛。
「我也知道你對他好,他帶回來的英語筆記都是你整理的吧。
「那時你們害怕我們不同意,都瞞著,你們兩人一前一後出門,我就站在樓上看你等他。
「他玩心重,你還要督促他學習。」
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冬天好冷,我站在樓下等蔣淮川,呼出的熱氣都能看清形狀。
每當他的腳步聲嚮起時,我就開始歡喜。
直到他的臉出現在我面前,邊向我跑來邊喊我的名字,我更歡喜。
我們的校服蹭在一起,偶爾手背相互碰碰,誰都不願意拿開。
太久了,這記憶仿佛隔了幾百年。
蔣阿姨還在繼續:「你們結婚時,淮川說要一輩子對你好,我錄像了,你要看嗎?」
不等我回答,她自顧自打開了行動電話。
喧囂的人聲中,蔣淮川那句:「我永遠對你好。」格外明顯。
我沒說話,蔣淮川突然出聲:「別說了,別說了。」
他捂著眼低頭啜泣,蔣阿姨勸他:「淮川,別和楠楠鬧脾氣,好好交流。」
她說完,又來勸我:「你們出去說吧,我沒甚麼大問題,淮川偏偏讓我住院,我就知道是他的問題。
「楠楠,原不原諒都看你。
「但是你們一路走過來,半途而棄不會遺憾嗎。」
蔣淮川又一次打斷她:「媽,你別說了。」
我站在蔣淮川面前,覺得有必要說清楚:「下去走走嗎?」
14
他眼眶通紅地跟著我下樓。
醫院在我們兩人的老家和學校中間,我幹脆往我們的高中走去,這麼多年,兩旁的景物早就變了糢樣,只能通過殘存的細節辨認出來。
他墜在我身後,我開口:「蔣淮川,你還記得嗎?
「這條路我們走過無數遍。」
那時我學習好,早戀又抓得嚴重。
我是老師眼裡的永遠不會違背規定的乖乖女。
但是誰也不知道,我和蔣淮川在早戀。
「那時你小心翼翼的怕被人看到影嚮我,不敢牽我,讓我把手縮回去牽著我的袖口帶我走過這條路。
「我們經常一前一後,你就跟在我身後。
「我扭頭去看你,你就沖我笑,你說讓我放心,只要我一回頭你永遠在。」
我越說他眼淚掉得越厲害。
上輩子他問過我:「為甚麼不原諒?我已經道歉了知道錯了為甚麼不原諒。」
但是也是上輩子的他,因為睡過了讓我多等半小時,信誓旦旦地告訴我:「別原諒我,楠楠,給我點教訓。」
因為半個小時讓我不要原諒他的人,我怎麼也無法和出軌後求著我原諒的人聯繫在一起。
每每二十八的蔣淮川求原諒時,我都能看到十八歲的他輕輕搖頭:「不原諒。」
我不原諒。
蔣淮川停下腳步,一米八的人蹲下身體:「楠楠,別說了,我錯了。」
我腳步加快,再轉一個彎。
就是我們的高中,但是這次我回頭,再也不會有十八歲的蔣淮川在我身後。
走之前,我給他發了最後一條消息:「蔣淮川,離婚協議書你簽了吧。
「我們真的回不到從前了。」
15
我回家時,季宴真的就等在家裡。
他已經把作品上交,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
他向我跑來,問我:「阿姨沒事吧?」
我和他解釋:「沒事,阿姨是為了讓我和蔣淮川和好。」
但是她不知道的事,經历過上一輩子。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狠狠往蔣淮川心口戳。
也是這時,蔣淮川發來消息:「楠楠,我簽完了,有時間去領離婚證吧。」
我回覆他:「隨時都可以。」
下午約會,我以為季宴會帶我去電影院、游樂場,畢竟上輩子我們一個都沒去過。
但是他帶我去了醫院,仔仔細細地讓我做了次全身檢查。
他看到報告時松了一口氣,我意識到甚麼。
問他:「你也是……」
他說:「楠楠,上輩子我說過,我想等你走到我身邊。
「你看,我很幸運。」
我和蔣淮川要離婚的消息晚上就席卷的朋友圈,但是這種事,我說出來沒人相信。
我索性閉口不言,漸漸有人傳出是我出軌的消息。
她們是我的朋友,一時還站在蔣淮川身旁。
只把錯歸咎到季宴身上。
好像遇見我,他總會倒霉。
上輩子,因為我錯過了高考最後徹底傷了一只手。
這輩子,因為我被冠上小三的名號。
但是季宴毫不理會:「小三就小三吧,和你在一起我開心。」
最後是蔣淮川站了出來:「和平離婚。」
有關這件事的聲音才漸漸小了下去。
我們決定離婚那天是個大晴天。
蔣淮川一早就等在門前,他看著我說:「楠楠,你知道為甚麼我會同意嗎?」
我沒回答,他自顧自地說:「因為我想到了十八歲的自己,如果是十八歲的我肯定不會讓你受傷。」
我看著他說:「蔣淮川,如果是十八歲的你肯定不會讓保姆女兒住進我們的家。」
保姆女兒畢業後一時找不到工作,是保姆隨意和我嘟囔出來的。
那時坐在餐桌旁的蔣淮川順口說:「過來和你一起住吧,反正客房夠。
「挺不容易的。」
也是此時我才想起,讓保姆女兒住進我們家是他開口的。
我不知道那時他到底是甚麼心理,是真的心疼她們不容易還是看一個小姑娘年輕貌美,我也不願意多想。
但是我知道,十八歲的蔣淮川是絕對不會開這樣的口。
他大大方方地對身邊的女生說:「別碰我,我有女朋友了。」
因為是我,所以瞞著我的名字。
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明白,都幫我們瞞著。
「蔣淮川,你不得不承認,你早就變了。」
「砰ṭű̂⁴」,章一敲,我們就這麼離了。
連帶著上輩子那些糾纏,也一起煙消雲散。
我出門時,季宴在樹下等我。
他圍了條紅圍巾,我說很襯他膚色。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跑向我。
「回家吧,楠楠。」
季宴番外
1
楠楠一直以為我在她之後重生,我也從來沒有糾正。
但是我其實是在高一重生。
那段最最艱苦的時間。
爸爸因為車禍驟然離世,媽媽撐不下去,在一個夜晚給我買了蛋糕消失不見。
原本美滿的家庭瞬間支離破碎。
但是還好,有奶奶陪著我。
我帶上輩子的記憶,像往常Ṫüₒ一樣學習, 學習的間隙, 抬頭看看夏楠。
她心軟,我知道我的學費是她組織了全班人湊出來的。
格格不入的我在這個班級裡並沒有受到任何排擠, 大家都像朋友一樣和我相處。
我知道,是她做的。
我沒去找過她,看她的眼睛就知道, 她現在眼裡只有蔣淮川。
沒關系,我等等她。
就算這輩子等不到,還有下輩子。
總有一天,她會向我走來。
2
上輩子發生的事被我躲掉, 我成功和她一起進入大學。
她不認識我, 和蔣淮川在一起像普通的情侶一樣。
也許是我落在她身上的時間越來越長,蔣淮川最後還是察覺。
他帶著室友堵我:「兄弟,我和我女朋友的照片裡總有你。
「別想了,是我老婆。」
很長一段時間, 我都沒有放棄, 上輩子她答應過我, 她不會說謊。
我能做的, 只有掙更多的錢。
我搬了出去,沒日沒夜的畫畫。
存款也越來越多, 但是我沒動過,依舊住在那間小小的出租屋。
我等著夏楠來找我, 等啊等啊。
等來了她們結婚的消息。
沒有關系, 我知道她會來。
直到我等來蔣淮川,他紅著眼看我:「我告訴你, 上輩子你不讓我見夏楠,這輩子我重生了, 你別想見她。」
3
但是事實是, 我屢次能在周圍看見蔣淮川和夏楠。
他像是有意地帶著夏楠在我身邊轉。
我們在一家餐廳碰到過。
蔣淮川和夏楠介紹我:「你還記得嗎?這是我們高中同學。」
她肯定不記得。
我沒抬頭,看著他們緊握的手, 果然下一秒夏楠的聲音嚮起:「我不記得。」
她小聲問蔣淮川:「是你朋Ţû⁶友?」
蔣淮川不知道說了甚麼, 夏楠率先離開。
隨後他看著我說:「這輩子,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我們會按計劃度過一生。」
所以當她敲嚮我的門時, 我第一反應是不可置信。
「有事?」
她堅定地說:「有事。」
她直接戳穿:「你喜歡我嗎?」
我支支吾吾地不敢回答,因為我知道蔣淮川這輩子不會出軌。
但是我低估了夏楠, 經历過上輩子的事,她們怎麼可能恢複如初。
她和我說她和蔣淮川要離婚了。
我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突然就覺得我等了上輩子, 加上這輩子的十幾年等到她, 是我賺了。
讓我再等幾年我也願意。
她去見蔣阿姨那天,蔣淮川給我打過電話,
他想讓我聽聽他們是怎麼和好如初。
但是我很篤定:「你們不會和好的。
「都是男人,你同意保姆女兒住進你們家, 你的心思是甚麼你自己清楚。
「甚至重生後,保姆女兒還是住進了你們家。」
虛偽。
我嘴上說著狠話,掛了電話後我又覺得害怕。
萬一,萬一又出甚麼差錯。
但是沒有差ṱũ₅錯, 不過兩個小時出租屋的房門被打開。
夏楠喊我的名字:「走啊,去約會。」
放在塑料瓶裡的玫瑰早就腐爛了,她帶回了一束新的玫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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