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來命賤，誰阻礙我過好日子我便殺誰。
八歲那年，養母虐待我，我略施小計，將養母浸了豬籠。
九歲那年，養父對我起了歹心，我引人將他活活打死。
轉頭跪在國公府門前，賣身葬父。
大公子生性純良，我想我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結果他遭人陷害，斷了雙腿，一蹶不振。
沒辦法我又攀上二公子，可他爲了結交權貴，一心想把我送上六旬老尚書的牀。
我急得直轉圈。
既然都不中用，那這國公府換我當家算了。
-1-
我是三十文錢買來的養女。
買我的這對夫妻，不孕不育。
被領回家那天，養父在賭場輸了足足二兩銀子。
養父一進門就對着我猛踹一腳，這一腳讓我噴出一口鮮血。
「真是個喪門星，剛進家門就讓我輸錢，賠錢貨天生克財，我真是瞎了眼買你回來。」
養父母使喚我挑水砍柴，端屎倒夜壺，一切粗活都落到我頭上。
而每天給我盛的飯，卻只有一碗餿豬食。
養母每天扯着我的頭髮罵：
「天生的小賤種，幹個活笨手笨腳，是不是天天想着勾引別家男人去。」
我逆來順受，從不反抗。
直到這天傍晚。
我在給養父母洗褻衣褻褲，抬頭看到養母收拾得風情萬種，一臉嬌羞地要出門去。
好像是察覺到了我注視的目光。
她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瞅什麼瞅，小賤人，趕緊幹活，要是敢讓你爹爹知道我出門的事，看我回來不打死你！」
我在門口偷偷窺探，試圖跟上她的腳步。
只看到Ṫũ̂ₜ養母躡手躡腳進了隔壁養父的親兄弟家中。
我把耳朵貼在門口，沒一會聽到裏面傳來哼哼唧唧的聲音。
「老色批，快着點吶，我家那死鬼賭錢快回來了，要是被他發現咱們倆都喫不了兜着走。」
「當哥哥的享用一下弟弟的女人怎麼了，他敢不同意我一刀剁了他。」
「你可別說這話，他死了，我可就是人人欺負的寡婦了。」
「當寡婦好啊，當了寡婦我天天來疼你，省得每天偷偷摸摸。」
我聽着裏面的叫聲一聲大過一聲。
我悄悄把門從外面給鎖上了。
這姦夫淫婦的話讓我眼睛一亮。
自從我被買回來，養父母對我非打即罵，沒讓我喫過一頓飽飯，睡過一晚整覺。
稍有不如意便被打得皮開肉綻，要是他們都死了，我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我越想越高興，飛一樣的腳步跑向衚衕口的賭場。
-2-
我從圍得水泄不通的人羣中扒開一條小縫鑽了進去。
終於在賭桌上看到了正輸得面色慘白的養父。
撲通一聲跪了下去，一把拉住養父的褲腿。
說着哭得越來越急促。
「爹，不好了，不知道娘怎麼得罪了大伯，被大伯拉進他家到現在都沒出來。」
「爹，你快去救救娘吧。」
養父眼睛直直盯着賭桌上的骰子，絲毫不爲所動。
賭徒們都專注地盯着賭桌，下注投注的聲音震耳欲聾，根本沒能引得人注意我。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突然我用盡全力朝着賭桌撞了上去，額頭鮮血直流。
養父把眼神從賭桌挪到了我身上，他紅着眼睛正要揍我。
我死死拽住他的衣袖，哭得聲嘶力竭：
「爹，快去救救娘吧，娘在大伯屋裏發出啊啊的叫聲。」
「娘一定是被大伯給打了，你再不去，我擔心娘有什麼意外啊。」
這時牌桌上的男人們像是都明白了什麼，鬨笑着看向養父。
「我說兄弟，快去看看弟妹吧，這是被大哥給打屁股了吧。」
「我們也得跟着你去，萬一真是這麼回事，我們Ťŭ̀ₗ得給你撐腰啊！」
賭桌上的笑聲一聲高過一聲，養父被羞得面紅耳赤，扔下骰子急急趕往家中。
「臭婊子，我說最近怎麼不跟我親熱，感情是揹着我勾引男人了！」
「看我逮到你，一定將你這個蕩婦浸豬籠的。」
說着順手把街頭鐵匠鋪的鐵鍬拿在手裏，氣鼓鼓地往大伯家趕。
我跟在養父身後，走得磨磨蹭蹭。
心裏默默許願。
「老天爺保佑啊，一定要讓那對姦夫淫婦還在苟且，一定要讓我那養父當場捉姦。」
「老天爺使勁保佑啊，保佑這兩口子互相殘殺，雙雙命喪黃泉！」
我心裏尋思着，一會他們打起來我躲在哪能把戲看完又不受牽連。
不過，老天爺只保佑了我一半。
如我意的是，養父一腳踹開大伯家門，這兩人還在翻雲覆雨，身上不着一物。
不如我意的是，大伯還沒來得及起身反抗，就被養父一鐵鍬拍暈過去。
緊接着，養母被揍得鼻青臉腫，頭髮凌亂得像鳥窩一樣。
看熱鬧的街坊四鄰圍了裏三層外三層，對着養父指指點點。
養父氣急敗壞，暴怒之下將姦夫淫婦浸了豬籠。
看着沒了氣息的養母，養父跪地痛哭，開始後悔。
「翠芬啊！翠芬！你死了是解脫了，可是誰來爲我燒火做飯，縫縫補補啊……」
沒有意外，這些活都歸到我身上了。
我每天晚上恨得翻來覆去，恨自己爲什麼沒給大伯手上遞把刀。
大伯這個不中用的匹夫，竟然沒一刀剁了這個老賭鬼。
我每天去大街上要飯乞討，ẗùₘ要來的錢全給了老賭鬼去賭。
回來後還要伺候這個畜生喫飯洗澡，就連噁心至極的褻衣褻褲都要我親手去洗。
不過養母死了，賭鬼又整天去賭，沒人天天盯着我幹活了。
也少了一個一不如意就對我拳打腳踢的人了。
我能喫頓飽飯，睡個好覺了。
不過短暫的舒服後，很快我又迎來了更難受的困境。
-3-
翠芬死後，我每天喫飽睡好，身體也從瘦瘦小小的模樣逐漸長開。
曾經單薄的身形慢慢長出圓潤的弧度。
像在牆角無人問津的野草，突然開出了淡雅的花，讓人意外。
突然的一天，我發現老賭鬼盯着我看了好久。
他半眯着眼，眼底翻湧着令人作嘔的慾望。
以前老賭鬼在賭場贏錢了，總會去青樓找個嬌娘共度春宵。
可是這陣子他手氣不好，已經很久沒來錢了，老賭鬼看在我身上的眼神也越來越灼熱。
這天深夜，老東西偷偷摸摸爬上我的牀，一把將我摁住。
我猛然驚醒。
對上老東西垂涎獵物很久的眼神。
他滿是猥瑣道：
「好月娥，你遲早是要被我賣掉，在伺候別的男人之前，不如先把老子伺候舒服了，我還能考慮考慮把你賣個好人家。」
說完便上下其手，對我又親又舔。
我又驚又怒，掙扎間一口咬上了他的胳膊。
老東西疼得呲牙咧嘴，一腳把我踢下了牀。
「你個臭婊子，還是個硬骨頭，我今天非要制服你。」
說着便擼起袖子要下牀來揍我。
我驚恐中拿起牆邊木棍朝着他後腦勺狠狠揮過去，趁着老東西暈過去，我踉蹌着起身逃了出去。
我跑到街上大口喘氣，心裏想着這個老東西是留不得了。
此後的一段時間，我和老東西相安無事。
白天我照常要飯乞討，伺候老東西洗衣做飯，只是晚上再也不敢進屋睡覺了。
我捲了塊破布跑到豬圈裏休息，這樣一來，老東西再想行不軌之事，就得顧忌周圍的鄰居。
老東西一邊心安理得地喫着我做的飯菜，一邊因沒有得手辱罵我。
「小賤人，別讓我逮住機會，早晚收拾了你。」
我默不作聲，逆來順受。
一天，我蹲守在青樓旁的衚衕裏要飯。
無意中聽見青樓的老鴇拉住一個滿臉橫肉的猥瑣男人竊竊私語。
「大爺，這包東西你讓她喫了，多麼貞潔的女子也能變得放蕩。」
說着拿出一個小藥瓶放進男人的衣袖裏，男人拿到東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我聽着眼前一亮，心想這東西不是正好給老東西用嗎。
我偷偷跟上男人的腳步，趁他不注意順走了催情藥。
我回到家中將催情藥放進酒裏，老東西回來，我趕緊把飯菜端上桌，給他倒了一杯酒。
我乖順地跪在桌前。
「爹爹，是月娥之前不懂事，月娥知錯了。」
老東西臉上的震驚一晃而過，隨後便笑起來。
「小賤人，豬圈睡夠了吧，我就知道你擰不了幾天。」
「既然你知錯了，往後好好伺候我，我保你有好日子過。」
隨後便端起酒杯喝了起來。
藥效起勁後，老東西開始意識模糊，攥住我的手開始摸我。
我用力甩開，朝大街上跑了出去。
「小浪蹄子，還跟我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老東西在我身後罵罵咧咧地追。
我朝着一個面容俏麗的女子跑過去，老東西追上來一把抱住女子。
「小賤貨，看你往哪Ţù₅跑。」
三兩下撕開了女子的衣服，小姑娘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還沒等老東西得手，女子的護衛們便拉開他狠狠揍了起來。
老東西欺辱的可是太傅家獨女，護衛們對着老東西狠下死手。
不過一刻鐘，老東西就嚥了氣。
-4-
沒有人會想到這是我設計的局。
畢竟我只是個被養父母虐待的可憐孩子。
我扯下剛給母豬接生用過的破布，將嚥氣的老東西ẗū⁴一蓋。
便來到了京城炙手可熱的國公府附近，賣身葬父。
我哭得梨花帶雨，路過的人都爲我掉眼淚。
國公府大公子生性純良，聲名遠揚，常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我打聽他今日要外出圍獵，剛出家門就看到了被圍在人羣中的我。
他聽說了事情原委後微微皺眉，便吩咐貼身的小廝送來五兩銀子。
小廝吩咐我好好安葬父親，隨後再來國公府當差。
我拿着銀子高興得合不攏嘴。
扭頭將老東西扔進了荒山野嶺，就讓這幅臭爛皮囊給這深山裏的野豬開開葷吧。
進府後，我又裝起了那副與世無害、楚楚可憐的無辜模樣。
府裏的奴才們見我好欺負，偷賣府裏的貴重物品然後栽贓到我頭上。
院裏的管事婆婆將我抽得皮開肉綻。
兩天後，我恰到好處地讓大公子看到了我滿身傷疤，又滿是委屈地拿出了奴才們誣陷我的證據。
大公子眼中泛起憐惜，提拔我做了他的貼身丫鬟。
但這並不是我的最終目的。
我要繼續向上爬，獲得大公子的偏愛。
等過兩年，大公子襲了爵位娶了正室，我就能做大公子的通房、貴妾，這樣我才能做人上人，將那些欺辱我的人踩在腳下。
爲了我的目標，我伏低做小，處處投其所好。
這一年來，大公子已然十分信任我，他的私事也大部分交由我去辦。
這段時間，我發覺大公子有些反常。
以前大公子整日專心政務，從不過問院裏的生活瑣事。
可是最近，他卻問起了我女子們的閨房瑣事。
「月娥，街上哪家胭脂鋪子最受歡迎？」
「月娥，今日你得空去幫我買幾匹當下時興的衣服料子來。」
在他第三次打發我去街上尋些新鮮玩意兒時，我心裏打起了鼓。
「公子，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於是在這天公子出門時，我悄悄跟了上去。
到了一家酒樓門前，眼見一個丫鬟熟門熟路地引着他去了包間。
隨後便關上了房門，小廝丫鬟死死地守在門口。
我從門縫中瞧見裏面坐着個嬌滴滴的美嬌娘，看見大公子便一下撲進了他懷裏。
我偷偷爬上酒樓的房頂，揭開一小塊瓦片，聽着兩人的對話。
只見那美嬌娘哭得梨花帶雨。
「你倒是說說如今該如何是好？下個月就是秀女們入宮的日子了，可是我根本不想入宮爲妃，我只中意於你。」
大公子眼裏滿是心疼，一把攬過美嬌娘的肩膀。
「好清梧，莫要再哭了，明日我便跪請我爹求聖上收回聖旨，國公府的長子和太尉府家的小女青梅竹馬，求聖上成全這段姻緣。」
聽到這，我氣的咬牙切齒，太陽穴青筋蹦蹦直跳。
臭嬌娘，自己不想活還要拉着我家大公子。
連累着我也過不上好日子了。
我慢慢從屋頂爬下來，心裏算計着怎麼讓這小嬌娘合理地消失，又不會連累大公子。
剛下來，就看到二公子身邊的兩個小廝正跟酒樓老闆竊竊私語。
只見那小廝左顧右盼，隨後拿出一包鼓鼓囊囊的銀子給了酒樓老闆。
我心下一沉，強烈的不安湧上心頭。
-5-
我帶上面紗悄悄跟隨小廝進了酒樓。
只見二公子和國公爺端正地坐在大堂喫飯。
倆人說說笑笑，氣氛甚是融洽。
可是我知道，二公子爲人陰險狡詐，最是嫉妒大公子。
此時，他和國公爺出現在這間酒樓，絕不可能是湊巧。
二公子邊給國公爺佈菜邊說道：
「爹，你嚐嚐這道菜，這可是大哥最愛喫的一道菜了。」
身旁的小廝適時說起。
「老爺，公子，我剛剛好像看到大公子也來了這家酒樓，就是不知道是約了誰。」
二公子不緊不慢道。
「看來大哥是真喜歡這酒樓的菜，最近總是聽人說他來這裏赴宴。」
這是國公抬起頭，對着二公子。
「那正好，去問一下他在哪間屋子，我們父子三人好久沒在一起用飯了。」
我暗叫不好，急忙偷偷跑上二樓。
來到包房外才發現，原本守在門口的小廝丫鬟現下都不見了蹤影，門也被人從外面鎖上了。
房間內不斷傳來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音。
我急得直跳腳。
古往今來，未婚男女祕密私會暗中苟合是大忌，一旦被發現是要被沉塘的。
更何況，這美嬌娘還是即將入宮的貴人，此事一旦暴露後果不堪設想。
不說這女子要被處以極刑。
就連整個國公府都要爲他們陪葬。
我爲自己辛苦謀劃的大好人生也要葬送在此，想到這，我心生一計。
我手腳利落地爬上酒樓屋頂，打算叫醒意亂情迷的兩人。
沒想到剛掀開一片瓦片，就聞到了屋內傳來的異香。
「牀上的兩人神情恍惚，臉色漲紅，一看就是被下了藥。」
這時門外的聲音響起。
「老爺，公子，我親眼看到大公子進了這間包房，可不知道爲什麼大公子還命人把這房間鎖上了。」
「大哥，你在裏面嗎？我聽下人說你今日也來這裏赴宴，正巧我們父子三人一起用飯。」
二公子大聲叩門，大公子卻沒有任何回應。
屋內意亂情迷的聲音越來越大，國公爺的臉色也愈發難看。
二公子故作着急地說道：「爹，這屋子裏怎麼會有這種聲音，莫不是什麼狐媚子使手段，想毀我大哥清譽吧。」
國公爺着急起來。
「來人啊，給我砸開這間房門！」
我心想決不能讓此事宣揚出去，眼睛一閉，從屋頂跳了下去。
眼看着屋外店小二用鑰匙開門，就要闖進來了。
我一把拽開二人，把肚兜塞進嬌娘的嘴裏。
然後一巴掌將她劈暈，關進衣櫃裏。
我快速脫掉外衣，鬆了髮髻，裝出意亂情迷的樣子抱住大公子。
國公爺一進門便看到了這幅場景。
二公子脫口而出：
「你怎麼在這？」
二公子唯恐暴露，語重心長地說：
「大哥糊塗啊，你喜歡月娥在家寵愛就罷了，還跑到酒樓做這等醜事。」
「這等醜事被宣揚出去，你還怎麼娶妻？」
我故作慌亂地跪下認錯，痛哭流涕。
國公爺頓時氣急，吩咐小廝抽了我幾十個耳光，我的臉瞬間腫得像饅頭一樣。
大公子恢復了些神志，待看清是我擋下這樁禍事後，急忙攔住國公爺。
「爹，不怪月娥，是我被歹人下了藥，失了心智。」
接收到大公子眼神示意的國公爺像是意識到了幾分不對勁。
立馬打發二公子和小廝回去。
二公子像是不死心，瞪着眼珠滿屋瞧。
說着就要打開衣櫃門。
「大哥，你仔細想想，是什麼人給你下的藥，這屋說不定還藏着什麼歹人，我還是好好給你搜查一遍罷。」
唯恐事情敗露，我急忙死死擋在衣櫃前面，不讓二公子打開衣櫃。
國公久經官場，幾句話就反應過來是二公子設的局。
罵罵咧咧地攔住二公子。
「住手！你這個混賬東西，你大哥被人陷害，你不說關心大哥，還在這陰陽怪氣。還不快滾！」
說完便命令小廝將二公子押回府。
「給我滾到祠堂罰跪，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出來。」
-6-
二公子走後，國公爺命人打開櫃門。
太尉之女衣衫不整地從衣櫃裏滾下來。
美嬌娘看到來人後，羞憤不已，一度想撞柱而亡。
我跪在地上一字一句說明了事情經過。
大公子跪在地上，雙眼含淚。
「爹，我和清梧本就情投意合，既然事已至此，請爹去求聖上成全我們。」
國公爺將我扶起。
「好孩子，這件事情多虧你了，你的恩情我整個國公府都銘記於心。」
隨後一巴掌狠狠扇在大公子臉上。
「混賬東西，你明知道清梧即將入宮，你還敢私下會面。敢覬覦皇帝的女人，你有幾條腦袋可以掉？」
「現在清梧失了清țùⁱ白，此事一旦敗露，我整個國公府以及整個太尉府都要爲你們陪葬，你竟然還敢讓我去請旨！」
國公爺命心腹將大公子押回了府。
國公爺看向我。
「月娥，此事恐怕已經被有心人知曉，你速速護送清梧回太尉府，親自跟太尉說明其中利弊，清梧的去留讓他自己定奪。」
我憤憤地拉起清梧就往外走。
邊走邊想，這女娘怕是活不成了。
出了這等誅九族的事情，太尉大人爲了保住全府的榮耀定是不會留她的。
一邊我又恨得咬牙切齒，活該，誰叫你有了婚約還勾搭我家大公子。
毀了自己還不算，我爲自己籌謀的好日子也吹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太尉府傳出消息，太尉獨女清梧昨夜突發惡疾，暴斃府中。
太尉失去了獨女，這邊國公爺要是不對大公子下狠手，怕是平不了太尉大人的怨氣。
經過兩天的輾轉反側，國公爺終於做出決定。
命令小廝打斷公子的雙腿，並對外宣稱是騎馬摔折了腿。
在聽到清梧暴斃的消息後，大公子徹底頹廢了下去，一蹶不振。
國公爺心疼得病了很久，爲了防止大公子在京城睹物思人，便吩咐下人將他送回了蘇州的莊子上養病。
我心疼大公子的處境，又忍不住暗自罵道。
真是個癡情種，大好的前程就這麼被自己親手毀了。
連帶着我又要重新再尋出路。
國公爺有意叫我跟隨大公子去蘇州養傷。
我雖對大公子心存感激，但還是不想當一輩子奴婢，我搖頭拒絕了。
-7-
此事了結後，國公爺心疼大公子，原本還算健壯的身體日漸消瘦，身子骨也大不如前。
大家都明白，大公子這顆棋算是廢了，不出意外二公子就是將來這國公府的當家人。
可我知道，二公子的野心絕不僅僅是這爵位，他還要仕途，要在這朝堂之上有一席之地。
如今朝堂上波譎雲詭，官商勾結，民脂民膏被搜刮了一層又一層。
新帝痛心疾首，有意從這些未入仕的青年才幹中選出一位鹽運使，以鹽運腐敗爲由，大力改革。
我看準時機，向二公子拋出橄欖枝。
看我來投誠，二公子噗嗤笑了一聲。
「怎麼，勾引我大哥不成，轉頭又想來爬上我的牀麼？」
我面不改色。
「二公子不要這般取笑奴婢，我今日前來就是有把握讓您在一個月內當上這鹽運使。」
二公子不屑地看向我。
「口氣倒不小，就憑你？我倒是想聽聽你要是辦不到呢？」
我跪倒在地，語氣堅定。
「如果奴婢辦不到，那我隨您處置。」
「如此，我便信你三分。」
聖上中意的幾位鹽運ţùₙ使，個個品行高潔，才華橫溢。
二公子在其中並不突出，他費力結交各路人脈，也並未獲得皇帝的青睞。
這般冷板凳的處境，讓二公子氣急敗壞。
這時他一腳把我踢倒。
「你不是說能讓我在一個月內坐上這鹽運使的位子嗎？」
「要是一個月內做不到，我就把你送給老尚書大人。老尚書大人承了我的情，總要在陛下面前爲我美言幾句。」
我目光堅定地看向他。
「我說到做到，不過等此事事成，我要做這國公府的義女，以國公府義女的身份出嫁。」
這是我能爲自己謀劃到最好的出路了。
二公子勾了勾脣，戲謔地看向我。
「我還納悶你怎麼不跟隨我大哥去莊子上養病，原來你心裏打的是這個如意算盤。」
「不過，你要是真能幫我坐上這鹽運使的位子，我便答應了你這條件。」
對聖上選拔鹽運使這事，我仔細分析過。
聖上中意的人選，大多是品行端正、精明強幹之人。
二公子雖能力出衆，但在京城的圈子裏名聲卻不是很好。
大公子的事情一出，京城的權貴圈子裏都在傳是二公子爲了爵位故意陷害大公子。
名聲不佔優勢，那就把名聲搞好，讓二公子美名遠揚，揚到讓聖上都能聽到。
爲了搞好二公子的名聲，我接連半個月以二公子的名義到城外開設粥鋪救濟窮苦之人。
對於國公府封地的百姓，二公子主動減免百姓所欠債務，爲體弱多病者開設藥鋪免費施藥。
我又買通全京城乞丐流民，讓他們到處散播二公子樂善好施的消息。
五日後，京城內外都傳遍了國公府有位體恤百姓、救濟窮苦的二公子。
這日早朝，太尉大夫進言。
「近日來，京城內外都讚揚國公府二公子樂善好施、救濟窮苦，是個十足的大善人。」
「沒想到國公府除了克己奉公的大公子，還有一位這樣良善能幹的二公子，此子可當大任。」
聖上的臉上閃過一抹驚喜，開懷大笑。
「我這幾日正爲空缺的鹽運使人選煩惱，這不正好就賜我一位青年才幹，國公府次子可當此任。」
「來人擬旨，任命國公府次子沈書晏爲新任鹽運使，半月後去往各地巡鹽。」
一時之間，二公子萬衆矚目，一時風光無兩。
我爲二公子道賀：「恭喜公子，賀喜公子，終於得償所願。」
二公子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臉上都是得意。
「這次多虧了你，你放心好好跟着我，保你喫香的喝辣的。」
我立馬跪下磕頭。
「公子放心，奴婢誓死對公子忠心。」
只是沒想到二公子新官上任這第一把火，這麼快就燒到了我身上。
後來仔細琢磨也能理解，這人陰險狡詐，生性多疑，又怎會留這麼大的把柄在這世上。
-8-
這日，尚書大人來找二公子議事。
二公ẗũⁱ子使喚我奉茶。
在看到我端上茶來時，老尚書眼睛一亮，色眯眯地笑了一聲。
「不愧是芝蘭玉樹的二公子，就連身邊的丫鬟也都貌美可人。」
「說來有緣，我瞧着這月娥的相貌，像極了我那已故的愛妻。」
臨走時，老尚書還對我露出不懷好意的眼神。
我暗自呸了一聲。
「老流氓，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還一門心思要納妾。」
老尚書年過六旬，爲人好色，在牀笫之事上多有怪癖，手段令人咋舌。
僅去年，就納了十二房美妾，這些美妾中的大多數非死即殘，十分殘忍。
想到這我心裏湧起不祥之感。
晚上，二公子將我叫至屋內，用手捏了捏我的下巴。
「以前沒發現，月娥，你是越發水靈了。」
「尚書大人德高望重，如今他看上了你，跟着他保你這一輩子榮華富貴。」
我猛然抬頭，心灰意冷，二公子這是要除掉我了。
我雖清楚二公子絕非善主，跟了他會有諸多坎坷。
可是不曾想他竟這麼快地卸磨殺驢。
既然他忘恩負義，背叛在先。
那就別怪我新仇舊恨，連帶着大公子那份，也一起討回來。
我乖巧地跪下謝恩。
「多謝二公子體恤，能進入尚書府，奴婢這輩子也值了。」
二公子盯了我好一會兒，試圖想看我還會耍什麼花樣。
我始終乖順地跪着，未發一言。
片刻後，他大笑出來，充滿了勝利的喜悅。
「你是個識相的，放心，我會以國公府義女的身份送你體面。」
我跪向二公子，重重行了一禮。
「多謝二公子，如此恩德，奴婢沒齒難忘。」
我知道，此時的反抗只會加速二公子對我的處置。
只能等待時機，再做打算。
大腦裏閃過投靠二公子的這段時日，我明裏暗裏掌握了不少他勾結官員、謀取私利的證據。
再加上，二公子當上鹽運使後就立馬停了粥鋪藥鋪的施捨，流民百姓對此怨聲載道。
我需等待最佳時機，將這些證據送到他的對家手裏，我眼前的困境就迎刃而解了。
在等待出嫁的時日裏，二公子派人日夜看管我，不讓我與外人有任何接觸。
我按下自己急躁報復的心，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
出嫁前一日，府里人來人往，看我這幾日安分守己，守備也放鬆了戒備。
這時，二公子身邊的二等侍女小秋跑到我面前。
「月娥姐姐，明日就是你的出嫁之日了，我知你不想出嫁，你可有打算？」
「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可全力助你。」
我愣了一瞬。
「我和你非親非故，你爲何要幫我？」
只見小秋雙眼通紅，神情視死如歸。
「當年我和哥哥一同入府，哥哥做了二公子的心腹, 只因哥哥無意聽見了二公子與人密謀的醜事, 便被二公子抽筋碎骨，扔進了亂葬崗。」
「此等奪兄之仇，我誓死不能忘！」
我內心大喜, 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在我一籌莫展時，天降神兵來助我。
我囑咐小秋拿好我整理好的證據, 送到二公子的死對頭廷尉府上。
意料之中，彈劾二公子的奏摺很快呈到了聖上面前，聖上龍顏大怒。
立即下旨撤了二公子鹽運使的官職, 將人押入大理寺審問。
二公子在官場處事張揚, 絲毫不懂得收斂，樹敵衆多。
三日後，獄中傳來消息, 二公子對所有罪責供認不諱, 自縊而亡。
二公子去世的消息只被談論了兩天, 就被人們遺忘了。
畢竟, 偌大的京城，官場鬥爭家族糾紛奇聞軼事太多太多了，誰又會對一個貪官污吏的死耿耿於懷呢。
-9-
京城的春天又來了, 落花流水, 美不勝收。
二公子去世後，老尚書因怕受牽連, 並沒有納我進府。
我憑藉着國公府義女的身份, 在這偌大的國公府過起了舒坦的生活。
老國公爺聽聞二公子的噩耗, 如遭雷擊, 幾至氣絕。
短短十日，國公爺形容枯槁。
國公爺臨死之時，將我叫至屋內交待後事。
原來當年大公子的青梅竹馬清梧被我送回家後，太尉大人爲保全家族，賜了清梧毒酒。
不過, 這毒酒早被國公爺的眼線動了手腳, 清梧被救下送到了尼姑庵。
後來, 清梧被發現懷孕併產下一子, 後因產後大出血血崩而亡。
國公爺氣息微弱, 語速緩慢。
「月娥，你是個忠心的，如今我時日不多, 就把偌大的國公府交由你掌管。」
「你是名正言順的國公府義女, 我對外放出已爲你招婿的消息, 在你生產之時，你的夫婿意外而亡。」
「我已命人將清梧之子接回國公府, 從今往後你就是他的親生母親，請務必好好教養他直至成年。」
我磕頭謝恩, 答應下來。
從此之後, 我終於過上了期盼已久的生活。
沒有惡毒挑理的公婆, 沒有妻妾成羣的丈夫, 只有懂事孝順的兒子，有錢有閒，這樣的生活誰能不愛呢！
古往今來, 女子想要過上好日子總是想着找個男人來依仗。
可經過這些事情我明白，男人最是靠不住的，要想過上好日子還得靠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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