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最愛的表妹意外傷了公主的臉。
爲了讓表妹脫身,他頂罪被關進天牢。
入獄的第二天,未來婆母便哭上⻔,跪求我救⼈。
他們篤定了我會拿出⽗兄留下的免死金牌,給宋⻓風換一條命。
可我只是淡淡掃了眼面前憑空出現的⽂字。
對上婆母頤指⽓使的臉,滿眼⼼痛:
「那金牌……已經隨父兄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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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我話音剛落,柳氏和柳雪瑤全都變了臉。
【我去!這⼥配瘋了吧?怎麼不救男主了!】
【完了完了,⼥主料事如神也有失策的一天,這下頂罪的男主怕不是要被砍頭?】
【慌什麼!⼥配這是欲擒故縱,逼着男主早日娶她呢!】
柳雪瑤強撐着笑臉,「沈姐姐你在說笑吧?這麼貴țű₅重的東西怎麼會下葬?按理來說不都是要留着庇護家族的嗎?」
說着,她眼神⾥多了幾分懷疑,「不會是沈姐姐不願意拿⾦牌救⻓風哥哥吧?」
我皺眉看着她紅起來的眼眶。
「沈姐姐我不是故意懷疑你,實在是……⻓⻛哥哥還在天牢中受苦,你們以後會是夫妻,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沈姐姐你千萬別錯了主意。」
這話⾥含沙射影的意思,是說我藏着⾦牌不願意拿出來救⼈。
柳氏明顯被說動,看向我的眼裏帶上了幾分不滿,「你與我兒⾃幼定親,你早晚會嫁⼊我宋家,現在你未來夫婿有難,你藏着東西不救是何居⼼?」
「況且沈家早就落魄,我宋家卻依舊願意認你這個⼉媳,你得知道感恩!快點去取金牌來,長風還等着呢!」
聽到這番話,我更加認同了自己的做法。
沈家自從父兄走後便漸漸落魄,宋家雖沒有表露出要退親的意思,可柳氏早就看不上我這個落魄家族的兒媳。
還有剛纔那些字,什麼男主女主的,細思下來,就是宋長風心裏喜歡的是自家表妹柳雪瑤。
推了公主的人是柳雪瑤,宋長風替柳雪瑤頂了罪。
而這一切都是柳雪瑤算計好的,目的就是爲了給自小陪伴自己長大的丫鬟報仇。
而我,也是她算計好的一環,要我拿出父兄用命換來的免死金牌去保宋長風。
救了人後,還會被當成挾恩圖報的人,宋長風捏着鼻子娶我,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可笑至極!
誰樂意救他!
雖還不知真假,可這番精密的算計,一環扣一環,實在令人心驚。
如果她算計的人裏沒有我的話,我還真想爲她拍手稱快。
現在嘛,我只有被小人算計惦記自己東西的噁心和厭惡。
我斷不會用父兄用命換來的免死金牌去救宋長風!
-2-
「月姝,好姑娘!你與長風自小定下婚約,在我心裏你早就是我宋家兒媳了,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見我不語,柳氏哭着撲到我面前,嘴裏說着求救的話。
柳雪瑤也維持不住臉上的假笑,嗔怒地看着我:
「沈家滿門忠烈,聖上恩賞,特賜下免死金牌給沈家,這般榮耀的事京城誰人不知?這金牌如此ṱúₕ珍貴,怎會下葬!」
我看着這急迫的兩人,原來她們是算準了來的。
柳雪瑤膽大包天毀了公主的容,宋長風爲情頂罪,算準了我會因未婚夫的身份救他。
可如今我拒拿免死金牌,那宋長風自身難保,柳雪瑤又怎能美美隱身。他倆既然做了,就要擔下自己的所作所爲造成的後果,別妄想用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來脫罪!
「我說的句句屬實,免死金牌的確已隨父兄下葬,當時我還小,是祖母操持的一切,宋夫人和柳小姐若不信,我可帶你們去問祖母。」
見我說得篤定,柳雪瑤臉色十分難看,她還想說話,我直接喚來丫鬟,讓她去請祖母來。
祖母來後,聽完宋夫人焦急的詢問,臉色沒有絲毫波瀾地認下了我的說辭。
「如我孫女所說,金牌已下葬,當時是我親手操持的,讓親家白跑一趟了。」
劉氏雖然在笑,卻比哭還難看。
屋內一下子陷入寂靜,愁雲慘淡在柳氏二人四周盤旋。
【怎麼會這樣?免死金牌怎麼會被下葬了?那這下怎麼救男主!】
【不會的不會的,女主這麼聰明,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他倆是主角,肯定會化險爲夷的!】
我彎着嘴角,似是不經意地問:「我記得宋公子一向穩重,怎會突然傷了公主?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麼隱情?」
柳氏噌地抬頭:「是啊!我兒一貫穩重守禮,最重男女大防,就算是地滑跌倒也斷不會站得離公主那麼近,雪瑤你說,今日從頭到尾都發生了些什麼?」
柳雪瑤眼底劃過慌亂,眼珠亂轉着轉移話題:「現在事已經成定局,當務之急是要救表哥出來!」
柳氏狐疑地看着她,但到底更擔心兒子,很快又焦急起來。
我讓丫鬟拿了些銀子來:「沈家落魄,門路不多,宋公子還在牢中受苦,這些銀錢還請宋夫人收下,拿去打點天牢,當是我的一份心意。」
柳氏接了銀子,臉色明顯柔和許多。
-3-
後面幾天,我陪着柳氏奔波着找人救宋長風。
我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退了這樁婚約。
柳氏本就不滿自己前途無量的兒子娶我這個落魄世家女。
更別提那些字透露出來的宋長風與柳雪瑤的事情,我斷不會嫁給一個心裏心心念念都是別的女子的男人。
但退婚這事不能由我提出,得尋個機會,讓我全身而退。
還有,明明我與柳雪瑤無冤無仇,她卻想着來算計我,我斷不會嚥下這口氣!
在這期間,我得保持好一個合格未婚妻該有的姿態,不落任何話柄。
昭華公主被毀了臉,對於兇手深惡痛絕。
柳氏走訪了許多人家,宋家的關係網都被用上,最後宋長風雖免於死罪,卻被廢了一條腿,成了個瘸子。
宋長風被從天牢裏接出來時,柳氏抱着兒子哭成了淚人。
柳雪瑤搖搖欲墜地立在一旁,眼底滿是悲痛。
我卻看得想笑。
這不都是你算計造成的嗎?
爲了給一個丫鬟報仇,推倒公主,毀了公主的臉,讓宋長風給你頂罪。
現在自食其果,不都是活該?
至於柳雪瑤所謂的報仇,我特意讓人去查了下,那叫春杏的丫鬟性子跳脫,一次跟着柳雪瑤參加宴會時把一杯熱茶潑在了公主手上。
一個伺候人的丫鬟,言行無狀傷了公主,被掌嘴不是自找的嗎?
昭華公主碰上你們,纔是倒了八輩子黴!
「兒啊,咱們回府,娘帶你回家!」
宋長風被下人攙扶着,眼神麻木空洞。
今日之前,宋長風是宋尚書府意氣風發的長子,前途無量。
不過一日光景,就成了瘸腿的殘廢,多堅強的人都會受不了吧?
更別提,他是替人受過。
宋長風一言不發地看着柳雪瑤,眼神很複雜。
柳雪瑤慌亂地避開他的目光。
【……話說這樣一來,男主瘸腿是不是就是女主害的?】
【別胡說!我們女主也是爲了給春杏報仇!春杏毀了臉後都差點投井,若不是雪瑤日日盯着說不定春杏就沒了!女主給自己認定的妹妹報仇,她沒錯!】
【要我說,都怪女配,好好的一塊免死金牌非要拿去陪葬,這麼厲害的東西爲什麼不留着?若是她家留着免死金牌,那男主根本不會出事,也不會被廢了腿,女主明明是算好了的!】
我差點氣笑了。
所以我就合該貢獻出父兄用命換來的東西去救替柳雪瑤爲一丫鬟報仇頂罪的宋長風?
這是什麼道理?
我正無語着,就見柳雪瑤朝我看來,眼裏快速劃過一絲怨懟,被我看個正着。
很顯然,她也覺得是因爲我沒拿出免死金牌,所以才害得宋長風瘸腿。
「表哥,這是沈姐姐,此次救你出來,沈姐姐全程陪着,十分辛勞。」
柳雪瑤說着停頓了下,語氣可惜,「若是沈姐姐家中那塊免死金牌還在,表哥的腿便不會有事了。」
此話一出,宋長風和柳氏便一起看向我。
柳氏面上滿是不悅。
好一招禍水東引。
宋長風目光掃過我,一言未發。
我沒有上趕着被人冷待的習慣,朝柳氏微微頷首,便帶着丫鬟轉身離開。
現在瘸了腿成了殘廢的人是宋長風。
我沈家只要不主動上門提解除婚約便是最知禮的人家了。
畢竟誰家女兒願意嫁給一個殘廢不是。
同理,現在該着急的不是我,而是宋家或者說柳氏。
畢竟宋長風這一殘,若不牢牢抓住與我沈家的婚約,便娶不上什麼正經的官家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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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後,我差人送了些補品去宋家,算是做到了表面情義。
幾日後,宋家送來帖子,落款是宋長風,約我出去遊湖。
我到時,除了宋長風外,柳雪瑤也在。
船上,宋長風坐着特製的椅子,隨手摘下一支荷花,含笑遞給身側的柳雪瑤。
若不知內情的人看了,肯定會以爲兩人是一對眷侶。
「沈姐姐來了。」
柳雪瑤笑着衝我招手,卻沒有起身,依舊佔據着宋長風身側的位子。
我也不在意,走過去在兩人對面坐下。
船慢悠悠在湖中漂着,期間柳雪瑤一直拉着宋長風說話,我邊喝茶邊看外邊的景色。
「瞧我,今日原本是約沈姐姐出來遊玩,反倒是把沈姐姐晾在了一旁,實在是不該,沈姐姐勿怪。」
柳雪瑤起身要給我倒茶,不知是船晃還是她沒站穩,一下摔在了宋長風懷裏,被宋長風扶住。
柳雪瑤急忙爬起來,臉上含羞帶怯,「是我沒站穩,沈姐姐你不要誤會。」
看着柳雪瑤眼底的挑釁,我彎起嘴角,「怎麼會,你自小在宋家長大,與表哥親厚一些實屬正常,我不會多想的。」
柳雪瑤眼底的得意一滯。
【這女配怎麼都不生氣的?】
【原本女主的計劃是當着女配的面跟男主親密,故意激怒女配,好讓她在男主面前失態讓男主心疼我們女主。現在這樣……這女配怎麼一點脾氣都沒有?】
【現在男主腿壞了,男主媽不嫌棄女配是破落戶,反倒是想着讓她早點進門,最可惡的是男主竟然默認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豬蹄子,可憐我們女主空有一身聰敏卻自小寄人籬下,沒人能依靠,只能自己爲自己謀劃。現在她只能牢牢抓住男主的心才能不受欺負。】
我看着眼前的字,臉上神色絲毫未變。
爲什麼要生氣?
我對宋長風沒有絲毫愛慕之心,他與誰親密又與我何干?
後面的時間,柳雪瑤三番兩次故意在表面上與宋長風十分親密,想象中我失態訓斥她的畫面一直未發生。
眼看着船便要靠岸,宋長風終於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我不久後便會成婚,有些事我也提前與你說明。」
「我現在斷了腿,往後仕途之路便不再走了,宋家以後的家主會是我二弟,我打算從商。」
我含笑着點頭,和善得彷彿廟裏的菩薩。
宋長風看着十分滿意,「我雖做不了官,但宋家依舊富貴,你過來後日子不會差,你奉養祖母也更容易。我只有一點要求,我與表妹青梅竹馬長大,互相有情,我會納表妹爲妾,你進了門後要善待她。若你心思左了,爲難苛待她,我一旦發現,便不會容情。」
我依舊點頭,「娶妻納妾,人之常情。」
見我如此懂事,宋長風明顯更滿意了。
一旁的柳雪瑤卻臉色很不好。
也是,她只能接受宋長風娶我回去當個擺設,可接受不了我跟宋長風相敬如賓。
往後半月,宋長風時常約我,幾次過後,我跟他也能坐在一起聊聊詩詞,關係少了幾分陌生,多了幾分熟稔。
而柳雪瑤看我的眼神,愈發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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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柳氏邀我來宋府小聚,連帶着看採買的布料首飾。
膳後,柳雪瑤拉着我去花園消食散步。
走到湖邊,我波瀾不驚地看着她說着話朝我走近,她背後的字也透露了她的算計,想要誣陷我推她入水。
她會很巧妙地拉着我的手掉入池中,讓正好被叫來的宋長風看個正着。
此次後,宋長風便會認定我是個惡毒的女人,只會把我娶進來當擺設,不會再信任我。
算計得很好,可惜……比她先一步陷害我打算自己跌入池中更快到來的,是柳氏甩在她臉上的巴掌。
「賤蹄子!枉我自小那麼疼愛你,你竟然害我的長風斷腿成了瘸子!」
柳氏扯着柳雪瑤的長髮,目眥欲裂的模樣像是個惡鬼。
柳雪瑤被一巴掌打懵了,又被柳氏扯着頭髮狠狠甩了幾個巴掌。
我悄悄後退幾步,以免受到波及。
柳雪瑤頂着紅腫的臉,終於回神,狼狽地躲着柳氏的巴掌。
「姨母你這是做什麼?什麼我害了表哥?我沒有啊!」
「還狡辯!我都查清楚了!當日是你推倒的公主!長風是替你頂的罪!」
柳雪瑤慘白了臉,嘴巴張了張,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還有春杏那小賤蹄子!自己冒犯了公主被打死都不冤!你就爲了個下賤的丫鬟去推公主!還讓我兒頂罪!你怎麼不去死!」
柳雪瑤冷冷看着柳氏,「春杏是我妹妹!從小與我相依爲命的妹妹!她不是下賤的丫鬟!」
柳氏冷笑一聲,「她是你妹妹,那我呢?長風呢?我可憐你孤苦把你接入宋家照料,長風自小把你當親妹妹疼愛,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
柳雪瑤咬着嘴脣,眼淚奪眶而出,「我也不想的!我明明算好了的!表哥只會被關進天牢,只要去沈家拿了免死金牌,表哥就會沒事的!」
ṭų⁰柳氏狠狠扯着她的頭髮吼道,「那金牌呢?金牌在哪?現實是我兒的腿被廢了!他成了瘸子!」
柳雪瑤還想掙扎,轉頭就看見了不知何時出現的宋長風。
「表哥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母親。」
宋長風沒有看柳雪瑤,他拉開柳氏,一字一句地說:「事情已經過去了,當日是我主動站出來替表妹頂罪,不關她的事。」
「風兒!」
柳氏眼淚流個不停:「你自小便是爲孃的驕傲,你明明前途一片大好,現在卻成了這副模樣!都怨……」
「好了母親。」
宋長風閉了閉眼:「我有些累了,今日便這樣,這件事往後都不要再提。」
宋長風一門心思袒護柳雪瑤,柳氏雖恨不得吸柳雪瑤的血喫她的肉,在強硬的兒子面前也只能偃旗息鼓。
那日我回去後,只過去三日,宋府便有消息傳出,要爲Ṭṻ⁼柳雪瑤相看夫婿。
我冷眼看了幾日,柳氏約見的,多是些窮酸的秀才或開些小鋪子的商人,以柳雪瑤的心氣,壓根不會看上。
這位號稱聰敏擅謀算的女主,怎麼甘心嫁給一個窮秀才或是小攤販,她肯定不會放棄宋長風。
我等着她行動,然後一舉退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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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孫女的週歲宴上,柳雪瑤買通下人給宋長風下了藥。
她的本意是裝作受害者,與宋長風發生肌膚之親,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柳氏只能捏着鼻子認下。
我推了一把,帶着來參加宴席的一衆有頭有臉的世家夫人和小姐,聚到了柳雪瑤和宋長風顛鸞倒鳳的客房外。
「這是什麼動靜?」
一位夫人驚疑不定地看着緊閉的屋門,隨着她的詢問聲落下,四周的人紛紛閉口,屋內隱隱的聲音便清晰地傳了出來。
丞相夫人也在其中,她原本滿臉的喜悅瞬間消失,臉色難看得厲害。
今日是她孫女週歲宴,在這種喜慶的日子鬧出這種事,擺明了是在打丞相府的臉!
「叫人來,把門撞開,我要好好看看,是誰這般不知禮數!」
門撞開後,裏面的畫面顯露在衆人眼前。
白花花的一片,在場的夫人紛紛擋住了自家女兒的眼睛。
從剛纔便臉色不對的柳氏看見屋內情景,氣了個仰倒,來不及去罵人,急匆匆地去跟丞相夫人賠禮道歉。
丞相夫人看着柳氏,「我記得,你家與沈老將軍家,不是有婚約在嗎?」
衆人紛紛側頭朝我看來,我拿着手帕捂着嘴,無聲地流着淚。
丞相夫人嘆口氣,朝我走過來,安撫地拍拍我。
她與祖母在閨中時交好過一段時間,此時看着我眼中有憐惜。
「好孩子,怎麼讓你碰見這種事,你受苦了。」
我等這一刻等了很久,況且這場面本就有我推波助瀾。
現在宋長風犯了錯,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我哭着演了會兒,便藉口疲乏由丫鬟扶着離開。
第二日,祖母帶着庚帖去宋家退婚,宋家雖不情願,卻也沒再糾纏。
自家兒子鬧出了這種事,丞相府還在盯着宋家,作爲過錯方,宋家只能撐着笑臉好聲好氣地答應退婚。
沒了這樁婚事桎梏後,我與祖母說自己要招婿在家,不挑家世富貴,只重人品貴重。
祖母全盤支持我。
看了半個月,宋家已經把柳雪瑤抬進府做妾,我卻依舊沒有找到合適的人。
這天我巡查完沈家的鋪子回府,路上撞見幾個惡棍圍着一清瘦的公子搶劫錢財。
那公子咳得臉紅脖子粗,纖細的身子被推倒,手臂擦在地上直接就破出了血。
父兄自小在戰場上保家衛國,我見了這種場面沒法視而不見。
我領着人過去,叫住了惡棍,「他看着不像有錢人家的公子,別爲難他了,我給你們銀子。」
主要是帶出來的人不多,不然纔不會給銀子,直接打跑便是。
惡棍掃過我帶着的丫鬟小廝,沒有過多糾纏,拿着銀子便走了。
我走到那公子面前,給他遞去手帕。
他顫巍巍伸手,一看就身子病弱,不過一張臉卻很好看,比女子還精緻。
我忍不住問他,「你家在哪?我讓人送你回去。」
他看着我,說兩個字便要咳三聲,蒼白的臉上泛起病態的紅。
「咳……我孤身……咳一人,並無去處。」
我看着他,主要是看他的臉,鬼使神差地,我問他,「那你要不要跟我走,我正在招婿。」
-7-
與裴鈺交換了姓名後,我便把裴鈺領回了家。
一月後,我與裴鈺拜了堂,收穫了一個夫君。
裴鈺身子病弱,我給他請了許多大夫來看,都說是孃胎裏帶的,只能養着。
沈家並不缺銀錢,養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
我讓大夫開了養身的藥膳,精細養了幾個月後,裴鈺的情況便改善了許多,雖依舊沒好,但身上長了些肉,也不再三步兩咳嗽了。
就是這人有些太過懶散,不愛動彈。
我每日出去巡查鋪子,回來便看見院子裏並排躺着的兩個人。
祖母笑呵呵地跟裴鈺講她年輕時候的事,裴鈺閉着眼聽着,時不時應上一聲。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奉養了兩個長輩。
我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笑完就看見裴鈺睜眼坐了起來,一雙好看的眼睛看着我,雙眸亮亮地喊我,「娘子。」
我聽着心口直跳,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這副模樣ŧŭ̀⁾的裴鈺,我喜歡極了。
我兩步跨過去,把懷中捂着的糕點拿出來。
「淑芳閣新出的糕點,快嚐嚐!」
裴鈺分了一半給祖母,剩下的便進了我和他肚子裏。
又過去半月,府醫來給裴鈺診脈時,順手給我診出了一個月喜脈。
我人有些懵,被裴鈺一下子抱進了懷裏。
他小心翼翼摸着我的肚子,眼中是純粹的喜悅和期待。
我看着他的眼睛,紛亂的心緒一下子便平靜了下來。
府醫走後,屋內只剩下我和他。
裴鈺興致勃勃地拿着書說要給孩子念,我聽着他念書的聲音,躺在他腿上睡着了。
夢中,我罕見地夢見了半年前,柳氏和柳雪瑤上門來求免死金牌救宋長風。
還有那突然冒出來的那些奇怪的字。
如果那天那些字沒有出現,我拿出免死金牌救了宋長風,那現在的我,可能會如那些字所說,被宋長風以報恩爲名,娶進宋家,當成個擺設。
醒來後,我抱緊了裴鈺的腰。
好在,命運是眷顧我的。
有了身孕後,我便開始在府中養胎。
沈家名下的產業鋪子,便交給裴鈺去看管。
他處理得遊刃有餘,每日回來都會給我帶喫的和玩的。
這天,裴鈺許久未歸,都錯過了用晚膳的時辰。
這種情況從未出現,我叫來管事,問了裴鈺今日去的鋪子,帶着人找過去。
去到地方,卻看見鋪子被人圍了起來,其中還有幾個官兵。
我沒忍住皺起眉,心裏擔心裴鈺,快步走過去。
圍着的人看見我,明顯是認識我的,側開一條路放我進去。
裏面,兩夥人劍拔弩張地對峙着。
我徑直走向裴鈺,目光掃過他身上,見沒什麼不妥才鬆了口氣。
裴鈺身子弱,好不容易纔養好一些,若不是我要養胎,是不會讓他出來處理這些雜事的。
裴鈺小心地扶住我的腰,「我沒事,很快就處理好了,你別擔心。」
我拍拍他的手,轉身看向從我進來便一直盯着我的宋長風。
自從退婚後,我跟他沒再見過。
現在一看,這人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原本溫文爾雅的氣質變得過分陰翳,渾身散發着陰沉的氣息。
宋長風看着我冷笑了下,「看來沈小姐過得不錯。」
我不欲與他閒談,我跟他本就沒什麼話說。
「宋公子圍了我沈家的鋪子,意欲何爲?」
-8-
宋長風坐在特製的輪椅上,他漫不經心地挑眉,「沈小姐這個鋪子賣出去的藥材喫死了人,苦主告到了官衙,主理案件的是我二弟,這事可大可小,看沈小姐怎麼處理了。」
沈家的鋪子一向管得嚴,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事情。
這事擺明了是宋長風搞出來的。
我冷着臉問他,「你想如何?」
宋長風目光掃過我身側的裴鈺,「這便是沈小姐招的上門夫婿吧?」
「沈小姐退了與我宋家的婚,就找了這麼個除了臉一無是處的小白臉?」
我嗤笑一聲,「聽聞宋公子又納了一房美妾?你之前那麼喜愛柳小姐,現如今怎麼對她流產都不聞不問,反而日日抬新人入府呢?」
宋長風瞬間破防,「別提那個賤人!若不是因爲她,我的腿怎麼會變成這樣?她就是一個心思狠毒、精於算計的賤人!」
我看着,心裏冷笑Ŧū́ₒ不已。
明明之前那麼情深義重,現如今也變成了互相怨懟。
沒有了我這個工具人,這所謂的男女主,Ṭů⁽也不過如此。
「我對宋公子的後院不感興趣,你今日搞這麼大排場,到底想如何?」
宋長風帶着笑開口,「我要沈家名下八成的鋪面。」
宋長風盯着我一言不發的臉,「沈小姐若不願意,那便去天牢裏住着吧,不過沈家有免死金牌在手,沈小姐肯定會毫髮無損地出來的。」
看着宋長風帶着恨意的眼睛,我瞬間想明白了他爲何如此。
他斷了腿,恨算計他頂罪的柳雪瑤,同樣也恨上了不願拿出免死金牌救他的我。
我之前說免死金牌隨父兄下葬了,宋長風搞這一局,便是爲了印證我說的真假。
真是,噁心啊。
「怎麼樣?沈小姐考慮清楚了嗎?是破財免災,還是去天牢裏走一遭?」
照宋長風這番架勢,我就算答應給出沈家八成的鋪子,他也不會放過我。
他就是要折磨我,消解心頭憤恨。
我不能進天牢,我還懷着孩子,一點磕碰都不能有。
我正想先用鋪子拖住宋長風,再找辦法破局,就被身側的人握住了手。
裴鈺拉着我,臉色很冷,看宋長風的眼神彷彿在看一個死人。
我從未見過他這種模樣,他在我這裏,一向是病弱需要精細養護的。
「宋長風。」
裴鈺輕笑一聲,「上一個犯到我面前的雜碎,現在墳頭都已經長草了。」
宋長風嘲諷不屑地扯着嘴角,嘴裏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外邊衝進來的侍衛按在了地上。
他腿動不了,手被按着,只能狼狽地仰着頭掙扎。
「你們是什麼人?我是宋家大公子!趕緊給我放開!」
裴鈺抬腳踹過去,宋長風張嘴吐出一口血。
「算計王妃,驚擾皇嗣,戕害公主,把人給本王扔進天牢,還有宋府裏那個同謀,也給本王一起抓了。」
宋長風滿臉不可置信,震驚到失語,被一路拖走。
我護着肚子,看着裴鈺,懵在了原地。
裴鈺轉過頭,臉上的神情一滯,眼底滿是慌亂,焦急地走過來扶住我,急切地張嘴就要解釋。
我按住他的手,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末了呼出一口氣。
看着他焦急的臉,我揚起嘴角,「回府用膳,喫完再說。」
府醫開的藥膳可是日日都不能落下的,我也不能餓肚子。
-9-
喫飽喝足,盯着裴鈺喝下安神湯,我才讓他從頭到尾開始解釋坦白。
裴鈺說了自己的身份,先皇和太后的小兒子,當今陛下的嫡親弟弟。
溫暖的臥房裏,裴鈺輕輕摟着我,「我從出生起就身體不好,比喫飯更熟練的是喫藥。」
「母后生我時被算計,她認爲是她害得我出生就體弱,對我一直心懷愧疚,唯一的心願就是我能健康長壽。」
「皇兄登基後, 我不愛待在皇宮裏, 母后也隨着我, 我的身體我自認爲是活不長的,與其天天喝藥不如好好快活幾年。」Ṭù₁
「遇見你那天,太醫給我下了診斷, 說我最多還能活五年,我甩開了所有宮人暗衛, 想一個人靜靜,卻沒想到碰上了惡棍劫銀子, 然後就遇見了你。」
我聽到那句「只能活五年」愣住了, 猛地握緊了他的手掌,「世上能人異士那麼多,我不信沒有辦法。」
裴鈺笑着貼了貼我的額頭,眼中神采飛揚,「太醫說我是缺少求生意志, 我厭倦了湯藥不離,母后兄長日日愧疚以待的日子, 便想早點解脫。」
「現在不同,我有了愛妻,不久後會迎來血脈子嗣,爲了你們, 我可不願早早離開。」
「況且, 你把我養得很好,前日給太醫診脈, 他直呼奇蹟呢。」
第二日,裴鈺帶我進了宮,見了太后。
太后待我十分和善,摸着我的肚子紅了眼眶。
午膳時皇帝也來了,陪着一起用了膳, 大手一揮給我賞了許多東西。
這日後,我時常喊着裴鈺一起進宮, 去陪伴太后。
熟悉了以後,太后便時不時會溜出宮,來沈府上與祖母說話。
我特意去見了昭華公主,她被毀了臉後, 便深居簡出,整個人失去了精氣神。
裴鈺說昭華從前是個很活潑的小姑娘,性子嬌縱人卻不壞, 之前被春杏潑了一杯熱茶燙傷了手, 後面又被柳雪瑤算計, 剛及笄便被毀了臉,差點就瘋了。
宋長風和柳雪瑤被賜死那天, 我帶着昭華去看了。
我原本以爲她會怕,沒想到她讓人按着柳雪瑤, 親手給她灌下了毒酒。
翻過年,我生下了女兒, 裴鈺給她取名叫珍珠。
珍珠長大以後, 跟着堂姐昭華去了邊疆,成了戰場上的女將軍。
送走了祖母后, 我與裴鈺離開京城,去遊山玩水,走遍大庸萬里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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