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千金被灌油漆後

玩大冒險輸了。
男友的女兄弟騙我喝下。
一杯摻了油漆的飲料。
喉嚨和胃瞬間灼燒得厲害。
女兄弟在旁笑得直拍巴掌:
「我說她好騙吧,你們還不信。」
男友也笑:「還是你鬼靈精怪,花樣多。」
衆人鬨笑聲中,我猛地咳出一口血。
男友慌了:「快喊救護車!快!」

-1-
孫思語也跟上了救護車。
眼睛哭得紅紅的:「對不起,我只是一時玩心起,沒想到這麼嚴重。」
季承晏安慰她:「沒事的,你不要自責。小滿會理解的。」
我顫抖着拿出手機。
剛撥出 110,就猛地被季承晏掛斷。
「小滿,你幹嘛?」
被油漆灼傷的嗓子火燒火燎。
我痛苦道:「報警,這是故意傷害。」
孫思語猛地哭倒在季承晏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玩心太重,如果被關十年八載,能夠消除小滿心中的恨,我願意接受這個結果。」
季承晏面色陡然一變。
一把將我手機搶了過去。
「你是病人,手機我先替你保管。」
「思語她只是玩鬧,上升不到蓄意犯罪,小滿你不要無理取鬧了。」
一陣噁心湧上來。
我直接吐到了季承晏身上。
醫護人員在旁邊嚴肅道:
「病人情況現在極其危險,你們不要再刺激她了。」
「先趕到醫院洗胃,其他的稍後再說。」
孫思語靠在季承晏肩上。
面上滿是淚痕。
我閉上眼,不再說話。

-2-
洗胃的過程痛苦不堪。
冰冷的導管像是要將我的內臟一併攪碎。
意識在劇痛和麻木間浮沉。
唯一清晰的是門外傳來的對話。
「承晏,你怎麼搞的?鬧出這麼大動靜!」
季母的聲音帶着慣有的居高臨下。
「媽,沒事,就是玩大冒險過了點火,小滿她小題大做。」
「哼,我就說這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孩子經不起風浪。一點玩笑都開不起,怎麼配進我們季家的門?你好好安撫一下思語,那孩子肯定嚇壞了,她跟我們家門當戶對,纔是你該珍惜的。」
季承晏含糊地應了一聲。
洗胃結束後,我被送入病房。
喉嚨腫脹,暫時無法發聲。
季承晏和孫思語也跟了進來。
孫思語手裏還拎着一個果籃。
臉上掛着愧疚。
「小滿,你好點了嗎?」
季承晏走到牀邊,試圖握住我的手。
我猛地縮回,動作幅度大到扯動了手臂上的輸液管,一陣刺痛。
他臉色一僵,語氣帶上了幾分不耐:
「沈小滿,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思語已經知道錯了,我也在這裏陪了你一夜!醫生說了,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你非要搞得大家都不痛快嗎?」
「晏哥,你別這麼說小滿。」
孫思語走上前,將果籃放在牀頭,眼睛紅得像兔子。
「小滿,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衝我來,別怪晏哥。你看,我給你買了你最愛喫的晴王葡萄,等你嗓子好點了……」
她邊說,邊自然地拿起一顆葡萄,作勢要餵我。
我用盡全身力氣,抬手狠狠揮開。
葡萄滾落在地。
孫思語驚呼一聲。
踉蹌後退,恰好跌進季承晏懷裏。
「沈小滿!」
季承晏將孫思語護在身後,指着我的鼻子。
「你簡直不可理喻!思語好心好意來看你,低聲下氣道歉,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非要她跪下來求你,你才滿意?」
我死死地盯着他,胸腔劇烈起伏。
灼傷的喉嚨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般的聲音。
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只能用眼神狠狠瞪着他。
這時,病房門被推開。
季承晏的幾個朋友。
也就是昨晚一起鬨笑的那些人。
探頭探腦地進來。
「承晏,思語,小滿沒事吧?」
季承晏不在意地揮揮手:「沒事,辛苦你們跑一趟。」
「我們就說嘛,小滿肯定沒事,就是嚇着了。」
孫思語淚珠滾落,抽抽噎噎:
「都怪我……小滿不肯原諒我,我……我以後還怎麼做人……」
一個朋友拍了拍季承晏的肩膀,壓低聲音,卻足以讓整個病房聽見:
「承晏,不是我說,你這女朋友氣性也太大了點。思語跟你這麼多年兄弟,還能真害她不成?一點玩笑都開不起,以後怎麼融入我們圈子?」
「就是,玩不起就別玩嘛。」
這句話狠狠扎進我的耳膜。
劇烈的噁心感再次翻湧而上。
我趴在牀邊,對着垃圾桶一陣乾嘔。
卻什麼也吐不出來。
季承晏看着我這副樣子。
嘆了口氣:
「小滿,你需要冷靜一下。手機我先替你保管,你就在這裏好好養病。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不再這麼偏激,我們再說。」
說完,他摟着還在啜泣的孫思語。
帶着他那羣朋友,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門「嘭」地一聲關上。
我聽見外面孫思語的囑咐聲:
「病人情緒不穩定,暫時不要給她手機。」
「好的,孫小姐。」
空蕩蕩的病房裏,只剩下我粗重而痛苦的呼吸聲。

-3-
不知過了多久,病房門再次被推開。
進來一個護士。
她臉色冷淡,動作機械地爲我更換輸液袋。
我努力抬起沉重的手,指向自己的喉嚨。
又指了指櫃子上的紙筆。
護士長瞥了我一眼,語氣平板無波:
「孫小姐交代了,你需要絕對靜養,不宜情緒激動,更不能勞神寫字。有什麼需要,按呼叫鈴就好,我們會判斷如何處理。」
她收走了櫃子上唯一的紙筆。
夜晚降臨,麻藥效果徹底過去。
喉嚨和胃部的劇痛排山倒海般襲來。
我蜷縮在牀上,冷汗浸溼了病號服。
呼叫鈴就在手邊,可我按下去。
來的護士也只是例行公事地檢查一下輸液管。
輕飄飄一句「忍一忍,恢復期是這樣」。
半夜,我因口渴和疼痛而醒來。
掙扎着想夠牀頭櫃上的水杯。
卻虛弱得手臂一軟。
水杯「哐當」一聲摔在地上,碎裂開來。
值班護士聞聲進來,看着地上的狼藉,眉頭緊皺:
「不知道按鈴嗎?你這樣會增加我們的負擔!」
護士不耐煩地清理了碎片,
卻始終沒有給我喝水。
在她轉身離開時,別在她上衣口袋的簽字筆滑落,
無聲地滾到了我的病牀底下陰影處。
她並未察覺。

-4-
第二天上午,季承晏和孫思語又來了。
孫思語化了全妝,神采奕奕。
季承晏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似乎沒休息好。
「小滿,冷靜了一晚上,想明白了嗎?」
季承晏站在牀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給思語道個歉,昨天你推她那一下,她腳踝都扭傷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我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胸腔裏翻湧着血氣。
受害者反而要向加害者道歉?
孫思語拉了拉季承晏的衣袖,聲音柔得能滴出水:
「晏哥,別逼小滿了,她還在生病。都是我不好……」
她說着,目光掃過我這間設施齊全的 VIP 病房,輕聲對季承晏說:
「這裏的費用不低吧?晏哥對小滿還是好。」
我閉上眼,不想再看他們令人作嘔的表演。
就在他們準備離開時,孫思語的手機響了。
她接起來,語氣親暱:
「張院長您好!哎呀,麻煩您費心了,承晏的朋友就是愛鬧了點,沒什麼大事……對的,恢復得很好,多謝您關心……」
她口中的「張院長」,正是這傢俬立醫院的院長。
原來如此。
難怪我能得到如此「周到」且「安靜」的「照顧」。
在他們離開後,我艱難地挪動身體,顫抖的手伸向牀底陰影處,摸索着。
指尖,終於觸碰到了簽字筆。
緊接着,我的目光落在牀邊櫃子上。
那裏有一疊用於記錄體溫和血壓的空白印刷表格。

-5-
必須快。
喉嚨和胃部的灼痛一陣陣襲來。
手腕虛軟得不聽使喚。
我咬緊牙關,在被子的掩護下。
筆尖颳着紙面,發出沙沙的輕響。
【救救我!聯繫 13XXXXXXXXX。告知他沈小滿處境。重酬,條件任開。】
汗珠從額角滑落,滴在紙面上,暈開一小片墨跡。
寫完,我將紙條仔細摺疊,再摺疊。
變成一個小而硬的方塊,緊緊攥在手心。
「咔噠。」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
孫思語獨自一人走了進來。
高跟鞋敲擊地面,聲音在寂靜的病房裏格外刺耳。
她反手關上門,甚至細心地將門鎖「咔」一聲按下。
臉上僞善的歉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一步步走到牀邊,
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別裝了,我知道你醒着。」
我睜開眼,死死盯着她。
她俯下身,拍了拍我的臉:
「難受嗎?油漆的味道,是不是特別燒心?」
「你以爲承晏真的不知道那杯裏是什麼?他只是……覺得好玩而已。」
她微微一笑,指尖幾乎要戳到我的臉頰:
「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想報警?省省吧。張院長是我家世交,警方那邊,我家也有人,你一個平頭百姓,又沒死,還能怎樣?」
「就在這裏,好好靜養。」
她加重了「靜養」這兩個字,眼神陰鷙。
「沒人會來看你,沒人會聽你說話。等風頭過了,我自然會放了你。她直起身,從隨身的名牌手包裏拿出一支脣膏,慢條斯理地塗抹着。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
她轉頭,對我露出一個勝利者的微笑。
「下個月,我和承晏就要正式訂婚了。季伯母親自定的。」
「至於你,」她輕笑,「就在這裏慢慢回味身心俱焚的痛苦吧。」
「這大概就是你這種窮酸貨,不擇手段想攀高枝的下場。」
說完,她不再看我,扭着腰肢離開了。
門再次被鎖上。

-6-
我靜靜地等待。
下午查房時間到。
主治醫生帶着幾個實習醫生走進來。
白大褂乾淨挺括,口袋微微敞着。
他們例行公事地檢查。
我緊閉雙眼,假裝沉睡。
主治醫生轉身,衣角拂過牀沿的瞬間。
我藏在被下的手悄悄探出。
將那個汗溼的紙團。
塞進了他白大褂側面的口袋。
他毫無察覺,帶着人離開了病房。
門關上。
賭對了麼?
那個醫生會發現嗎?
他會當成惡作劇,還是會……
我再次陷入了時睡時醒的昏沉之中。
直到一陣低沉的引擎轟鳴聲由遠及近。
強行將我從半昏迷中拉扯出來。
我掙扎着撐起身體,望向窗外。
樓下。
三輛純黑色的奔馳 S 級,停靠在住院部門口。
車門幾乎同時打開。
率先下來的是一羣身着深色西裝、佩戴耳麥的精幹男子。
他們動作迅捷而有序,無聲地隔開了一片區域,氣場迫人。
中間那輛車的後車門被一名保鏢恭敬地拉開。
一個身着深灰色定製西裝的男人邁步而出。
身形挺拔,面色陰鬱。
他抬眼,目光掃過住院部大樓。
最終定格在我所在的方向。
院長已經帶着幾個人小跑着迎了上去,姿態十分謙卑。
視線瞬間被淚水模糊。
我死死咬住嘴脣,順着冰涼的玻璃窗,脫力滑跪下去。
他們,終țůₔ於到了。

-7-
「沈小姐在哪?」
灰西裝男人開口,聲音不高,卻壓得副院長後背一彎。
「在……在十二樓 VIP3,我帶您上去。」
「電梯清場。」
男人抬手,身後保鏢立刻散開,把住院部正門封死。
電梯門合攏,金屬壁映出男人繃緊的下頜線。
他摘了藍牙耳機,低聲吩咐:「把監控全部拷走,任何人不許刪。」
「明白,三哥。」
……
咔噠。
病房鎖被擰開,護士剛想攔,被保鏢單手請到一旁。
男人推門,帶進初冬的風。
我跪坐在牀邊,手腕還掛着輸液針,血順着指尖滴落。
「沈小滿?」
我抬頭,嗓子眼發出破風箱似的嘶啞:「……哥。」
沈硯行,沈家三代裏最離經叛道的一個,從不按理出牌。
他蹲下來,指腹擦過我脣角血跡,聲音極輕:「誰幹的?」
我抬頭,看向門外。
孫思語正被兩名保鏢反剪胳膊押進來,高跟鞋掉了一隻,口紅糊成一片。
「你們幹什麼?!知道我是誰嗎——」
沈硯行起身,抬Ţũ⁷手。
啪!
耳光清脆,孫思語被打得偏過頭,耳墜直飛出去。
「名字。」
「……孫、孫思語。」
「哪隻手灌的油漆?」
孫思語哆嗦着往後縮:「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硯行從保鏢腰側抽出一把戰術折刀,啪地彈開。
「左手還是右手?」
孫思語尖叫一聲,撲向門口,被保鏢一腳踹回。
我抓住沈硯行的褲腳,搖頭。
他有燦爛的未來,不能留下犯罪污點。
一切交由法律途徑制裁。
刀尖停在她掌心上方一釐米。
沈硯行收刀,抬眼,「帶走。」
孫思語被拖出去,走廊裏只剩她哭喊的回聲。
季承晏趕到時,電梯門一開就被保鏢攔住。
「讓開!這是我女朋友——」
保鏢反手一擰,季承晏的胳膊被扭到背後,臉貼牆。
沈硯行倚在門框上,單手插兜。
另一隻手指間夾着我寫的紙條。
「季少,解釋。」
季承晏看清那張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頭版的面孔時。
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
咬牙道:「誤會,玩大了而已,小滿是我的人,我不會害她。」
「你的人?」沈硯行低笑一聲,抬腳就踹。
季承晏被踹得跪地,額頭磕在牆上,血瞬間湧出來。
季承晏抬頭看我,驚恐道:「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撐着牀沿站起來,拔掉輸液針,血珠濺在地板上。
「對不起啊,忘了告訴你,我是沈家獨女。」
「沈硯行,是我哥。」
我聲音沙啞,每說一個字喉嚨都像刀割。
「季承晏,三件事。」
「第一,分手。第二,賠償。第三,坐牢。」
沈硯行一直反對我和季承晏在一起。
認爲對方心性不佳。
爲此我們爆發過多次爭吵,甚至一度冷戰。
我賭氣隱瞞身份。
以爲能證明自己選擇的正確。
卻落得如此下場。
「你爸剛打電話想私了,被我拒了。」
「你們季家,還沒資Ţṻ⁼格和我談條件。」
季承晏臉色刷地慘白。

-9-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住院部開始熱鬧起來。
衛健部門的工作人員到了。
面色嚴肅地與院方管理層進入隔壁會議室。
沈氏集團龐大的律師團隊到了。
足足六人,清一色的黑色西裝。
與院方和衛健部門的人進行對接。
要求封存所有相關記錄和監控。
專業的醫療評估小組也到了。
沈硯行直接從國內頂級私立醫療中心調來的專家。
他們重新爲我進行了全面而細緻的檢查。
沈硯行坐在病房一角的沙發上。
沉默地聽着各方人員的初步彙報,下達指令。
季母也來了。
她精心打扮過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和惶恐。
試圖進入病房,卻被安保人員攔住。
她提高了聲音。
「讓我進去!我是季承晏的母親!我來看看小滿!」
沈硯行甚至沒有抬頭看她一眼。
助理走出病房,語氣疏離而客氣:
「季夫人,沈小姐正在休息,需要安靜。您請回吧。」
季夫人不甘心,試圖套近乎:
「這位先生,請你轉告沈先生,這真的是孩子們之間的玩笑,鬧大了對兩家名聲都不好……」
助理Ṱŭ̀ₛ語氣冷了下來:
「沈先生的意思很明確,一切以法律和事實爲依據。其他的,不便多談。」
季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最終在安保人員「請」的姿態下,悻悻離去。

-10-
傍晚時分,初步的調查結果已經彙總過來。
助理拿着一個平板電腦,站在沈硯行身邊低聲彙報:
「監控顯示,孫思語小姐曾多次單獨來此監視沈小姐。孫小姐的通話記錄和微信信息也證實,她確與張院長通過電話,提及『不給手機』、『阻止與外人接觸』。」
「用藥記錄顯示,沈小姐的鎮痛和消炎用藥劑量,顯著低於她目前狀況的標準建議值。這也是她持續感到劇烈疼痛的原因之一。」
「另外,季家上個季度剛獲得我們集團旗下風投公司一筆不小的投資。目前投資流程尚未完全走完。」
沈硯行靜靜地聽着,手指輕輕敲擊着沙發扶手。
這時,他的私人手機響了。
「孫總。」他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
電話那頭的聲音即便隔着一段距離。
也能聽出幾分急切和討好。
「沈董,哎呀,真是天大的誤會!
我家思語年紀小,不懂事,就是跟朋友開了個過火的玩笑……
她現在已經知道錯了,哭得不成樣子……
您看,能不能讓我帶她,當面向沈小姐賠罪?
無論如何,請您高抬貴手……」
沈硯行安靜地聽着,等對方說完,才淡淡開口:
「孫總,令愛二十多歲了,應該懂得『故意傷害』和『非法拘禁』不是『玩笑』。」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沈硯行繼續道,聲音依舊平穩,卻帶着刺骨的寒意:
「至於賠罪,不必了。我妹妹身體虛弱,受不起驚嚇。」
「另外,通知你一聲。鑑於貴公司近期的一些……不穩定因素,我們集團決定,終止與貴公司正在進行的所有合作談判。律師函會稍後送到。」
說完,他直接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他看向助理:「集團旗下所有公司,全面終止與孫氏企業及其關聯公司的業務往來。通知下去。」
「明白。」
很快,病房門被敲響。
這次來的是孫思語的父親。
面上灰敗焦慮。
手裏提着幾個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禮盒。
「沈董…」
他幾乎是弓着腰走進來的。
父親抬了抬手,制止了他靠近病牀。
孫總停在原地,額頭上全是汗:
「沈董,千錯萬錯都是我教女無方!求您給她,給我們孫家一個機會……
思語她…她已經被警察帶走了…說是配合調查…這…」
他的聲音帶着哭腔。
沈硯行終於站起身,他比孫總高了半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孫總,」他的聲音很冷,「如果你的女兒被人灌下油漆,然後囚禁,連寫張紙條求救都要偷偷摸摸,你會怎麼做?」
孫總張了張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色慘白。
「我不會插手司法。她做了什麼,就要承擔什麼後果。」
「至於你,現在該考慮的,不是怎麼救你女兒,而是怎麼挽救你的公司。取消合作,只是開始。」
孫總身體晃了晃,幾乎站立不穩。

-11-
沈硯行走到我牀邊,低頭看着我。
我扯了扯他的袖口,示意他坐下。
沈硯行便側身倚在牀邊,單手替我掖被角。
「哥,」我啞聲開口,「如果……我當初聽你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把自己弄成這樣?」
他沉默片刻,眸色深得像雪夜無燈的海。
「我沈硯行的妹妹,不需要向任何人證明自己。」
「你選擇隱瞞,是你的事。他們敢借此欺你、辱你,是他們蠢。」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我纏着紗布的手腕和憔悴的臉:
「記住今天的教訓。不是記住痛苦,是記住,你的背後,永遠站着沈家,站着我。」
「以後,挺直腰桿做人。天塌下來,有我。」
我鼻尖發酸:「你剛纔……是不是又偷偷處理公事?醫生讓你多休息。」
他輕笑一聲,難得露出一點倦色。
「沈家攤子大,可再大,也沒有你重要。」
這句話像一簇火,把我心底最潮溼的角落烤得噼啪作響。
我垂眼,看見他腕錶上刻着一行小字——「M&Y」
那是十年前我送他的生日禮物。
M 代表「滿」,Y 代表「硯」。
沒想到他一直戴着。
這時,助理再次進來,低聲彙報:「先生,季承晏和他的父親在外面,想見您一面。」
沈硯行臉上沒有任何意外表情,只淡淡道:「讓他們等着。」
他重新坐回沙發,對醫療團隊的負責人說:「安排轉院。要最好的設備和護理。」
「是,沈先生。」
當晚,我轉院到沈家控股的仁和私立。
頂層套房,二十四小時護士,三個護工輪班。
我卻睡不着。
凌晨兩點,門被輕輕推開。
沈硯行端着一杯溫鹽水,吸管懟到我嘴邊。
「喝。」
我抿了兩口,眼圈忽然紅了。
「哥,謝謝你。」
他極好看的眉眼忽然彎下來:
「傻丫頭!」
我看呆了。
他其實不是我親哥。
是當年我求父母,撿回Ṫū₂來的小孩。

-12-
第二天,孫思語被取保候審,由司機接回孫家。
夜裏十一點,她開直播,鏡頭裏雙眼紅腫,素顏出鏡。
「……是我一時糊塗,對不起沈小姐,我會配合警方調查……」
我盯着直播畫面,笑了。
還好,下午我已經直播賣過一波慘了。
沈硯行親自出鏡解釋。
頂流的流量可不是蓋的。
瞬間熱搜頭條。
所有真相早已公之於衆。Ṱü₊
彈幕刷得飛快——
【含劇毒的油漆摻進飲料?你管這叫開玩笑?】
【聽說沈家已經出手,孫家要完了。】
我關掉平板,病房門被敲響。
沈硯行端着夜宵進來。
遞給我一支 U 盤。
我插進電腦,裏面只有一個音頻文件。
點開,沙沙電流聲後,季承晏的聲音傳出——
「……思語,別怕,真出事我扛,我爸剛給分局打過招呼,最多拘留幾天……
沈小滿那邊,我打算給她一百萬,她那麼窮,從沒見過這麼多錢,會答應的……」
我按下暫停,把文件拖進加密文件夾。
「夠送他們父子一起進去嗎?」
沈ťũ̂ⁱ硯行:「不夠,還差一環。」
「哪環?」
沈硯行笑了:「季氏投標圍標、偷稅漏稅等一系列證據。」
「需要我做什麼嗎?」我啞着嗓子問。
沈硯行揉了揉我的頭髮:「你好好養着,把身體恢復好。剩下的,交給哥。」
他頓了頓,又道,「季承晏那邊,你打算怎麼處理?如果他來求你。」
我垂下眼睫,看着自己依舊有些蒼白的手。
「我和他之間,只是原告和被告關係了。」
沈硯行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接下來的日子,我安心養病。
最精細的護理,我恢復得很快。
喉嚨不再劇痛,但仍不能正常進食。

-13-
季承晏跪在醫院門口的照片,不到半小時就衝上熱搜。
#季氏獨子雨中跪求原諒#
#沈家千金至今未表態#
#季氏股價熔斷#
照片裏,他一貫打理得一絲不苟的頭髮被雨水衝得貼在額前,西裝溼透。
病房內,我將平板反扣在牀頭,懶得再看。
護工小聲八卦:「沈小姐,聽說他跪了四個小時,膝蓋都腫了,真不讓進來?」
我笑了笑:「他喜歡跪,就讓他跪個夠。」
門口安保早已得了沈硯行吩咐。
「姓季的一隻蒼蠅都不許飛進來」。
季承晏最後脫力坐在積水裏。
被季家保鏢半扶半拖弄走。
當晚,季父再次打來電話。
提出願以季氏 9% 的原始股、三億現金。
外加東區兩百畝商業用地,換我一份「刑事諒解書」。
沈硯行聽完,只回了七個字:「他們也配談條件?」
不久,季氏集團銀行授信被全面收緊,合作商紛紛跳船,股價連續第四個跌停板,市值蒸發近百億。
季母帶着傷還沒好全的季承晏,冒雨趕到沈氏老宅,想當面求我父母。
鐵門都沒摸到,就被保鏢以「擅闖私宅」爲由架走。
季母一生高傲,第一次在人前哭到昏厥。
而季承晏,像被抽了魂。
站在鐵門外,隔着雨幕衝我房間的方向喊:
「小滿!我知道你在看!我錯了——」
他喊到聲嘶力竭,忽然撲通跪下。
額頭磕在青石板上,血混着雨水淌下來,妖冶刺目。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小滿你原諒我……」
我垂眼,將窗簾拉上。

-14-
孫氏旗下三大主力公司同時被吊銷出口資質。
稅務、消防、環保、食藥監輪番進駐。
五天裏開出 27 張千萬級罰單。
銀行抽貸、合作商終止、股票跳水,孫父一夜白頭。
取保候審的第六天,孫思語開直播想再賣慘。
剛說一句「我是孫思語」,彈幕就被「殺人犯」三個字刷屏。
她情緒崩潰,在鏡頭前大哭。
不慎打翻水杯,淋溼上衣。
被眼尖的網友發現她裏面穿的正是當季高定新款。
售價 28 萬。
輿論瞬間爆炸:
「不是說傾家蕩產賠罪?還穿 28 萬一件的衣裳吶!」
當天夜裏,孫家別墅外被潑紅油漆。
孫思語報警,卻被受害者家屬圍堵。
原來三年前她用同樣手段。
虐殺了一名在校女大學生。
孫父用權勢擺平。
如今舊事被沈氏律師團翻出來,重新立案。
數罪併罰,檢察院當場批捕。
收押那天,她穿着看守所的橙色馬甲。
頭髮黏成綹,臉色蠟黃,再沒了往日的光鮮。

-15-
我正式出院那天,立冬,京城下了初雪。
沈硯行親自來接。
黑色大衣,同色手套,站在車邊,像一株挺拔的冷杉。
我踩在他面前最後一級臺階,腳下一滑,整個人撲進他懷裏。
心跳隔着兩層衣料,竟燙得驚人。
他一手箍在我腰後,一手替我戴上羊絨圍巾,聲音低低落在耳側:「慢點,別再摔了。」
我仰頭,看見他睫毛上沾着細小的雪花,被呼吸融化,像偷偷哭過。
那一刻,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拂掉。
指尖碰到他冰涼的頰,他眸色倏暗,握着我腰的掌心猛地收緊,又剋制地鬆開。
「上車,回家。」
夜裏,我蜷在臥室沙發刷視頻。
門被輕叩三聲,沈硯行端着熱牛奶進來。
塞進我手裏。
我抿了一口,胃瞬間暖了,心口卻莫名發酸。
「哥,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他半蹲在我面前,視線與我平齊,聲音輕得像雪落。
「小滿,我不再是當年你撿回來的那個野孩子了。
我長大了,可以護着你。
可護着護着,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
我指尖一顫,杯子險些落地。
他卻穩穩接住,抬眼看我,眸色深得像要把人吸進去。
「你怕我?」
我搖頭,喉嚨發乾。
他自嘲一笑,伸手揉了揉我發頂,「別怕,我會等。多久都等。」
說完,他起身離開,背影被走廊燈光拉得很長。
我抱着膝蓋,心跳亂到沒有章法。

-16-
季氏父子終究沒能逃過牢獄之災。
圍標、偷稅、商業賄賂、串通投標、僞造公文……
數罪併罰,季父被判十二年。
季承晏八年,並處沒收個人全部財產。
「季承晏被逮捕了,想見你最後一面。他說,有些話想親口對你說。」
我本能地想拒絕。
沈硯行卻道:「去見見吧,他還差你一個誠摯的道歉,我陪你去。」
我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季承晏被帶了進來。
他穿着看守所的統一服裝。
鬍子拉碴,眼窩深陷。
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早已沒了昔日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看到我,黯淡的眼睛亮了。
「小滿……」他聲音乾澀沙啞。
我平靜地看着他。
「小滿,對不起!我真的知道錯了!」
季承晏激動地想上前,被旁邊的警務人員按住。
「是我混蛋!是我被豬油蒙了心!我不該縱容孫思語,更不該那樣對你!我後悔了,我真的後悔了!」
他語無倫次地懺悔着,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下來,狼狽不堪。
「小滿,你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等我出去,我一定改!我們重新開始,我什麼都聽你的……」
「季承晏。」我開口,打斷了他的哭訴,「你配不上我了。」
他渾身一僵,難以置信地看着我。
「哥,我們走吧。」
宣判那天,我在聽衆席最後一排,戴着墨鏡。
季承晏被法警押下去前,忽然回頭,在人海里精準找到我。
他嘴脣動了動,無聲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我摘下墨鏡,平靜與他對視。
我輕聲回了一句:「再見。」
再也不見。

-17-
冬至,沈家老宅包餃子。
我擀皮, 沈硯行調餡,煙火氣蒸騰。
父親忽然感嘆:「小滿今年 25 Ŧũ̂ₗ了吧?也該定下來了。」
母親笑着接話:「我看硯行就不錯, 知根知底,疼她疼到骨子裏。」
我手一抖,擀麪杖「噹啷」掉地。
沈硯行彎腰替我拾起, 指尖擦過我手背,像燙着。
「爸媽, 別嚇她。」
他聲音低啞,卻帶着縱容。
我紅着耳尖,低頭繼續擀皮, 心跳卻像打鼓。
夜裏,我抱着零食經過書房,聽見父母在裏面低聲交談。
「硯行那孩子, 十二歲就被小滿撿回來,這麼多年,把小滿當命。
當年小滿要跟季家那小子談戀愛,他把自己關在拳館三天三夜, 拳頭打到骨裂。」
「唉,緣分這事,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原點。」
我貼着牆,心口像被溫水漫過,熱流一路湧到眼眶。

-18-
除夕, 京城煙火漫天。
沈硯行在院子裏給我放了一場私人煙花。
最後一朵金色流光落下, 他忽然單膝跪地,掌心攤開。
一枚粉鑽戒指,在雪色裏閃成小小的星。
「小滿,我不逼你。
你可以慢慢考慮,一年, 兩年,十年,都可以。」
雪落在他頭髮上, 像一夜白頭。
我鼻尖發酸,拉起他。
伸手勾住他脖頸,把臉埋在他肩窩。
「哥,我考慮好了。」
「嗯?」
「從今往後,換我護着你。」
我聽⻅他心跳驟然失速。
下一秒,整個人被他打橫抱起。
煙花在身後重新升起, 照亮我們交疊的影子。
開春,沈氏集團發佈喜訊:
「沈家獨女沈小滿,將於五月與執行董事沈硯行舉行婚禮。」
輿論譁然, 卻無人敢置喙。
畢竟,沈家護短是出了名的。
婚訊公佈那夜,我窩在沈硯行懷裏刷微博。
「Ex 哭暈在廁所」空降熱搜。
配圖是季承晏在獄中接受採訪。
提到我的婚訊時,紅了眼眶。
我隨手滑過,內心毫無波瀾。
沈硯行抽走手機, 低頭吻我額頭, 「餘生只准看我。」
我笑着回吻他,「好, 餘生只看你。」
窗外,新芽吐綠,春山可望。

精彩故事 全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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