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克後老公變心

和老公在沙發上看電影。
他忽然輕笑，說了一句。
「花樣可真多，還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呵。」
我愣了下，轉頭看到他在刷手機。
嘴角還掛着笑。
「你說什麼？」
「哦，沒什麼。」
餘光看到他剛退出去的頁面是奶茶店。
可一小時後，家門口也沒有外賣的消息。
我心裏一驚，他有情況了。

-1-
我和老公沈今是丁克。
從戀愛到結婚，已經走過十個年頭了。
我們有各自的事業和追求。
雖然平時都很忙，但我們依然每個月抽時間約會。
比如今天，我倆喫完燭光晚餐之後，窩在一起看電影。
我找了個文藝愛情片。
正看到兩個人解開誤會，表白心跡的時候，忽然聽到沈今笑了下。
唸叨着「花樣還真多。」
什麼「秋天的第一杯奶茶」這樣的字眼。
我轉頭看過去，見他在刷手機，目光並沒有聚焦在電影上。
心想：或許這個片子他不喜歡吧。
難得他還陪着我。
心裏暖暖的。
又想起今天是立秋。
網絡上有個熱梗。
「立秋的第一杯奶茶」。
沒想到沈今這樣一板一眼的社會精英男士，也看這個。
我明知故問：「你說什麼？」
他表情恢復原狀：「哦，沒什麼。」
放下手機，繼續看電影。
而我剛剛看到他退出去的那個頁面是個奶茶店。
是不是要給我驚喜？
一個小時後，電影結束了。
門口仍沒有外賣的動靜。
我試探性地問了一下。
「要不要喝點什麼？」
他眉毛一挑。
「剛纔那頓不盡興？喝雞尾酒嗎？給你調一杯。」
我沒說話，看着他從沙發上站起身，往廚房那邊走。
手機落在沙發上。
震動了幾下。
我瞄了一眼。
是個暱稱「小貓」發來的消息：
「秋天的第一杯奶茶收到啦，愛你哦。圖片。」
「在家？能不能來找我？」
「實在走不開，視頻一下總可以吧，我想你了～」
手機閃了幾下又滅了。
沈今快步走過來拿起手機。
嘴裏唸叨着：
「我看看有沒有新調Ṱû₍法，現學現賣。」
我心裏咯噔一下。
他這是有情況了。

-2-
半個小時後，沈今從廚房出來。
端着一杯顏色分明的雞尾酒。
「嚐嚐，今天換了個調法。」
我看着他的眼睛。
沒有閃躲的神情，好似剛纔的信息，是我看走了眼。
我拿起那杯酒嚐了一下。
皺了下眉頭。
若是放在以前，他肯定會問。
「不合口味？我再重新調。」
但他低頭看手機，沒發現我的表情。
等我放下杯子，他才抬頭。
「公司有急事，我得出去一趟。」
「不是在休息嗎？」我脫口而出。
他湊近我，摸了摸我的頭，像是安慰。
「薇薇，實在抱歉。本來答應今天一天都陪你的。誰知道下屬們這麼廢。
「我儘快忙完，早點回來。
「你要是困了，就自己先睡。」
我像是想要證明似的問：「非要去嗎？」
他已經拿上車鑰匙，打開了房門。
「嗯，乖一點，回來給你買你愛喫的蛋糕。」
門一關，我臉色立馬暗了下來。
誰要喫又甜又膩的蛋糕。
易發胖，又老得快。
我都戒糖三個月了，他竟然沒注意到。
我撥通了一個電話。
「你們沈總，最近跟誰來往密切？」
「沒有吧，沈總忙完就回家，您應該更清楚的。」
我「哼」了一聲。
「趙乾，你是不是不想要工作了？別忘了，誰在給你發工資。」
「抱歉，老闆，我這就去查。」
「24 小時內給我查清楚。」
「是。」
掛掉電話，我陷進沙發裏。
閉上眼睛，努力讓剛剛那幾條信息離開我的腦子。
可越想掙扎，念頭越強烈。
我怕舊病復發，打開最底下的抽屜，拿出一瓶藥，撿了幾片喫了下去。

-3-
昏昏沉沉睡到後半夜。
一道巨大的雷聲伴着不停的閃電，把我吵醒了。
窗戶沒關，雨水傾瀉進來。
我起身去關窗，發現沈今還沒回來。
手機有一個未接電話，是他打來的。
還有條消息。
說他很抱歉，工作問題比較大，要加夜班，今晚回不來，讓我先睡。
趙乾的消息也發了過來。
「老闆查到了，最近沈總和一個叫毛涵的實習助理走得比較勤。」
他還發來幾張照片和一小段視頻。
沈今攬着一個年輕女孩的腰，進了一家情趣酒店。
是今晚的事。
被藥物壓下去的那個感覺，又上來了。
我跑進衛生間，吐了起來。
那晚上喫的全都吐了個乾淨。
胃裏火燒火燎。
身體的痛苦，削弱了精神的痛苦。
我想起三年前，心理醫生對我說過的話。
「對人對事別太執着，放下別人，也是放過自己。這樣你的病才能徹底好。」
三年前，我失去了很多珍貴的東西。
病得最嚴重的那段時間，我困在醫院。
沒能去參加撫養我長大的奶奶的葬禮。
沈今一個人全部包攬了下來。
然後跪在我面前，求我不要放棄他，更不要想不開、放棄自己。
求我再給他一次機會。
他不過是喝酒喝多了一次失誤罷了。
他只愛我。
他刪光了那個女人的所有聯繫方式，發誓如果再有下次，他不得好死。
大概是奶奶的去世觸動了我。
我走出來了。
這三年，他對我很好，像是回到了剛談戀愛那會兒。
我和他被所有人稱作金童玉女。
天作之合的一對。
我害怕生孩子，因爲我的媽媽就因爲我難產而死。
他同意了我做丁克。
我曾經幸福了十幾年。
我也以爲經過那些痛苦之後，都會是幸福。
可惜。
腦袋疼得快炸了。
我撥通了心理醫生的電話。
「薄醫生，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我好像又要病了。」
薄書翰低沉的聲音傳過來，帶着些啞。
「喬薇，三年前我說過的話，你還是不明白嗎？」
我撇着嘴，忍着眼淚。
「我明白，我可以放過他，也放過我自己。」
他沉默了幾秒。
「我來接你。」

-4-
上一次抑鬱症能緩過來，多虧了薄書翰。
在醫院住了幾個月，又面臨親人去世，讓我的病情反而更重了。
我覺得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必須要自救。
那時候我找到了做心理醫生且有些名氣的高中同學。
也就是薄書翰。
他曾經治癒過很多醫院都治不好的病人。
但是前提是，他說他的方法比較毒。
我心想還能毒到哪裏去。
事實上，薄書翰的方法確實是以毒攻毒。
深入探討讓我崩潰的每一件事。
情緒打到最低點，讓我看到最壞的結果也不過如此。
反而讓我有了重新開始的勇氣。
可他也說過：「讓你直面痛苦，不是讓你和給你帶來痛苦的人在一起。只有徹底離開，你才能真正地痊癒。那個男人，就這麼讓你捨不得嗎？」
看吧，遭到報應了吧。
我又來到了他的私人診室。
還是熟悉的佈局。
他看我倒不像在看一個病人。
更像是一個老朋友。
「說說吧。」
奇怪，我只是在剛開始訴說的時候，情緒有點急迫，可說的時間越久，ťų²我反而越平靜。
到天矇矇亮的時候，我忽然就釋然了。
薄書翰說：「其實你根本也不信任他，否則你不會在他身邊安插眼線。你好像就等着這一天的到來，不是嗎？給自己的離開找一個理由？」
我沉默了一瞬，然後回他：「你說得對。」
這三年，我看似原諒了他。
可我很清楚，在和他每一次的親密行爲時，我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
原來，我早就在生理上厭煩他了。
只是不承認罷了。
想明白後，睏意如潮水般襲來。
診療室裏很安靜。我在薄書翰那張舒適的躺椅上睡着了，睡得很沉。
是被聲音吵醒的。
先是手機震動，接着是薄書翰壓低的、帶着冷意的聲音：
「對，她在我這。」
我眼皮沉重，意識模糊，但那聲音像針一樣刺進來。
電話那頭猛地拔高音量，是沈今，暴躁又急切：「叫她接電話！」
心口猛地一縮，我瞬間清醒了大半。
他回去了？
薄書翰輕笑。
「不好意思，」他聲音平穩得像塊冰，「她是我的病人，正在接受治療期間。」
「她怎麼了？」
上一次生病，我找到薄書翰的事，他雖然知道，但那段時間他還在懺悔階段，我從沒有讓他陪我來過。
「又犯病了？」
又犯病！
我腦袋嗡的一聲，儘管我告訴自己可以放下，但是聽到這些字眼，還是難免心痛。
在他眼中，我是在犯病？
「她需要休息，」薄書翰說，「現在不方便被打擾。」
「休息？呵！」沈今冷笑，「薄醫生是吧？我不管！讓她立刻接電話！我ṱü₊是她丈夫！她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你告訴她，別發瘋！趕緊給我回家！有事回家說清楚！」
「發瘋？」
薄書翰不知何時按下了免提。
沈今的聲音充滿了急躁，像是極力耐下了性子。
「把你地址發給我，我去接她！」
「不用了，等她想回去的時候，自然會回去。」
沈今終於壓制不住了，咆哮着。
「這次到底又是因爲什麼？就因爲我晚回來了一會？我都告訴她了要加班。她還要怎麼樣？難道像她一樣，不工作，混喫等死？」
薄書翰不鹹不淡地說。
「沈先生，據我所知，你現在的公司是喬小姐投資的吧。你沒有理由這麼說她吧。
「還有，你做了什麼，不是自己最清楚嗎？喬小姐現在需要安靜，就這樣。」
他掛了電話。
轉頭看我。
我心虛地閉上了眼，不敢睜開。害怕看到任何同情。
輕微的布料摩擦聲。
一隻溫熱的玻璃杯被輕輕推到我手邊。
沒有言語。
喉嚨幹得發痛。我用力掀開眼皮。
薄書翰沒坐在診療桌後。
他搬了椅子坐在側前方不遠不近的位置，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姿態放鬆，眼神卻專注沉靜，無聲地看着我，沒有評判，只有「看見」。
這無聲的注視反而給了我一絲力量。
我吸了口氣，目光落在水杯上，水面晃動的光暈像三年前沈今涕淚橫流的臉。
「薇薇，我真的錯了。我保證不會再犯，如果還有下次，我出門被車撞死！」
「薄醫生……」
我的聲音沙啞。
他輕抬指尖。
「你表現得很好，其實你沒有復發。只是有些後遺症。」
我起身，看他把手機遞過來。
上面有十幾條未讀消息。
剛剛又發來一條。
「喬薇，有什麼事咱們可以當面說，你跑去找別的男人是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覺得，我會縱容你給我戴綠帽子？
「看到回電話！」
我回了幾個字。
「我們離婚吧！」
然後點了靜音。
「薄醫生，謝謝你，我可能草木皆兵了。診療費，我回去後打到你賬戶。我也該回去處理我的事了。」
站起來的時候，頭髮暈。
晃了幾下。
薄書翰拉住了我的胳膊。
「先帶你去喫點東西吧。」
「不用」兩個字還來不及出口，就見他拿了外套和車鑰匙。
「診療費不用給了，也到了午飯時間了，陪我喫頓飯，算是報酬吧。喬小姐，這個臉都不肯賞嗎？」
「沒有。」

-5-
飯桌上，趙乾的消息又發來了。
「老闆，沈總讓人事把毛涵開了。現在那女孩正在辦公室裏哭呢。
「哦，對了，沈總剛纔來公司的時候，臉色不太好。」
我回過去。
「讓會計查下賬，查查沈今和這個助理有沒有大額報銷。」
人，我要放棄了。
但是錢，必須追回來。
薄書翰見我臉色恢復如常，笑着說。
「你還記得以前上學時候的事嗎？」
「什麼？」
「因爲你阿姨給你妹妹買了新裙子，卻沒有給你買。你躲在學校裏不肯回家，一直哭。」
我一愣。
「你還記得那事？挺丟人的。」
他笑了：「我不覺得。」
一頓飯的時間，沈今打了五個電話，都被掛斷了。
他急了，一個勁發消息。
「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我跟那助理真的一點事都沒有。昨天晚上就是因爲她，工作出了問題。我找她是去解決工作的。真的，我發誓。」
我都沒問，他自己倒是招了。
可下一條，他就開始把矛頭指向了我。
「你看你去找不三不四的男人，我也沒有怪你。你怎麼就給我亂扣帽子呢？」
我氣得忍不了，拿起手機給他回了過去。
「沈今，要點臉。」
他電話立馬打了過來。
我不小心，點了接聽。
一上來就問：「喬薇，你在哪？把地址發給我。我去接你。有什麼事咱們關起門來在家裏說。沒必要告訴別的男人。
「這樣，你真的會生氣！」
我下意識看向坐在對面的薄書翰。
他微笑着點了下頭，示意我沒關係。
我其實對自己的狀態不是很自信，而他是我很信任的醫生。
他既然說了沒事，那就沒事。
我直面問題。
「沈今，別自欺欺人了。你幹了什麼，自己清楚。」
他還在強詞奪理。
「喬薇，我到底幹什麼了？我就不能臨時跟女同事一塊加個班？
「這幾年，你把我盯得一點人Ťŭ̀ₑ權都沒有。你去問問我那些朋友，我有多久沒跟他們出去喝酒了。」
又在偷換概念。
看來這個人，還是老樣子。
看不到證據，就死不承認。
我把那張他和女孩進情趣酒店的照片發了過去。
他瞬間炸毛。
「你找人跟蹤我？喬薇，你現在怎麼成了這樣？」
三年前，我拿出他給小三花錢的證據的時候，他也是這種語氣。
往事在腦中閃現。
原來，他一直都沒變。
我反倒出奇地冷靜。
「我找律師擬一份離婚協議，咱們各自好過吧。」
「我不同意！」沈今像是被迫說出了接下來的話，「我上午給你的心理醫生打過電話，他說你在接受治療。那也就是說你現在精神有問題，我想你這個情況不適合申請離婚！」
手指微顫，我喫驚地呆在原地。
腦中瞬間閃現一個畫面。
是三年前。

-6-
我還住在醫院裏，歇斯底里地對他說。
「我要離婚。」
他卻異常淡定。
只是說：「薇薇，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們就當它沒發生過。你現在需要的是配合醫生治療。」
我當時氣得摔了手機。
我要求沈今去幫我聯繫律師。
他自然是沒有任何行動。
於是，我自己聯繫了幾個律師。
一開始，還談得很愉快。
可後來，他們不知道從哪裏聽說我住在精神病醫院，就拒絕了。
不管我提多高的佣金，他們都不鬆口。
再後來，就是我奶奶出事。
事情就變了。
薄書翰看出了我的顧慮。
他安慰我說：
「喬薇，別怕，有我在呢。
「我可以幫你開一份精神健康的診斷證明。我還可以幫你找律師，我認識本市打離婚官司最好的律師。」
我眼眶發熱，點了點頭。
他又說：「你現在不適合自己回去跟他談。他那個人，心思太深。你未必是他的對手。不如，我幫你去住酒店，等事情了了，再去處理房子和公司的事。」
想到三年前的經歷，我確實隱隱有些後怕。
沈今這個人，我跟他相處了十年，卻仍舊看不透他。
可如果他喜歡上了別人，爲什麼不肯放我走呢？
下午，我讓趙乾跟我通消息。
知道沈今在公司，便回家拿了些衣服。
還在收拾的時候，家裏的即時監控就發出了聲音。
「薇薇，你回家了。你等我，我馬上回去。」
糟糕，忘了攝像頭的事。
我趕緊提着行李往外走。
手機也響了起來。

-7-
公司離家開始也就十分鐘。
當初這家公司是沈今大學時候創辦的。
那時候，我在一個外企工作。
待遇很不錯。
後來，他的企業遇到過一次比較大的危機。
我便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注資了這家公司。
才讓他起死回生，也做得越來越好。
我生病後，工作停擺了。
這三年，大部分工作都居家完成。
可我到今天才知道，在他眼中，我竟然是個閒人。
拖着行李箱剛出樓門，就看見沈今過來了。
好快。
他一手拖住我的行李箱，一手拽住我的手腕。
「你幹嘛去？還有臉說我，是不是想去找那個男人！說，你跟他究竟什麼關係？」
我騰出一隻手，扇了他一巴掌。
「他是我的心理醫生！你以爲我像你一樣嗎？你放開！」
他卻死都不鬆手，而且越握越緊。
「你打死我，我也不會鬆手。你說你們只是醫生和患者的關係，我怎麼聽他那語氣，不是呢？」說完，他就上來抱我，要把我往家裏拖。
這個時間，是工作時間。
小區門口有幾個帶孩子的阿姨往我們這邊看。
卻沒人多管閒事上來問。
我大喊：「你鬆開，再不鬆開，我要報警了！」
「報什麼警？我是你老公！」
他把我扛起來，要往樓裏面走。
忽然，我被人單手搶了下來。
他沒防備，被人踹了一腳。
整個人向後倒去。
「草，誰啊？我們夫妻鬧矛盾，跟你有毛關係？」
我被轉了一圈，穩穩落地。
被擋在了身後。
是薄書翰，他送我過來，去找停車位。
沈今從地上爬起來，打量着他。
「你就是她的醫生？醫生怎麼會跟着過來。我就說你倆關係不一般，還想狡辯。喬薇，你就是因爲他，要跟我離婚的吧？」
門口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他們交頭接耳，像是在看一出熱鬧的三角戀。
而顯然，沈今嘴裏的話，成了我是過錯方的證明。
我臉有些紅，爭辯道。
「你別胡說，薄醫生只是我的心理醫生。」
沈今拍了拍身上的浮土，一臉委屈的表情，對着人羣說。
「你們誰家的醫生會跟着回家的？要不是我今天親眼看見，我都不相信。」
人們只愛看熱鬧，纔不管實情究竟是什麼。
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我。
「可不是，醫生都在醫院，怎麼能跟着病人來家裏？一看就不正常。」
「這長得漂亮的女人就是不能娶，人都跟家裏來了嘖嘖。」
「這女人我經常碰見，靠老公養着，也不出門工作。怎麼還找起小三來了。」
我氣得大喊：「你們胡說什麼？」
薄書翰反倒不解釋，只是把我護在身後。
「沒事，別理他們。烏合之衆罷了。現在你的安全比一切都重要。咱們走吧。」
他護着我往外走。
沈今在身後喊。
「喬薇，即便這樣，我也不願意跟你離婚。你別忘了，你奶奶臨終前，你答應過她什麼？」
我愣了一下，心臟跟着收緊。
奶奶臨終前，我在醫院。
跟醫生申請想回去看她。
是沈今打通了電話，說怕來不及，讓我們最後通話。
當時奶奶說：「小沈這孩子不錯，薇薇，有他陪着你，我就放心了。答應奶奶，以後要幸福，好嗎？」
我當時哭得快沒氣了。
她說什麼我都應。
現在想想，奶奶如果知道沈今是這樣的人，一定不會希望我和他還在一起。

-8-
薄書翰把我送去了離他診所很近的一家星級酒店。
安頓好我之後，他說：
「你現在情緒不穩定，最好我每天給你做一次心理疏導。放心，你不是病了，而是正常的反應。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就好。」
我苦笑了一下。
「薄醫生，開診斷證明和找律師的事可以麻煩你，但其實事，還是由我來做吧。這畢竟是我的事，總不能一直給你添麻煩。」
他朝我伸出手，又停在了半空。
「喬薇，別總叫我薄醫生。我們還是老同學，老朋友，不是嗎？你剛剛陷入了危險中，作爲朋友我不該幫忙嗎？等你辦完離婚，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什麼話？不能現在說？」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好好休息，我診所還有病人，等晚些時候來看你。」
我隱約察覺到他想說什麼。
當年高中的時候，我跟他之間就有些曖昧的情愫流動。
只不過，高中畢業，他被家人安排出國了。
而我按部就班讀了大學。
人生軌跡相差太遠。
後來也失去了聯繫。
而據我所知，他現在還是單身。
可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需要爲能成功跟沈今離婚做準備。
到了晚上，趙乾的消息總算發來了。
一起發來的還有一些發票照片。
「老闆，幸虧下午沈總離開了辦公室，不然我就要被發現了。
「我是冒着生命危險查到的這些。
「這是毛涵來咱公司兩個月申請的發票。沈總的也在這裏，不過金額比毛涵的少多了，都是正常支出。」
我一張一張翻了翻。
有出差的，有在商場喫飯購物的。
有打着給客戶送禮的。
兩個月支出竟然十幾萬！
且報批表上，都有沈今的簽字。
根據趙乾所說，毛涵只是一個普通的即將畢業的大學生。
從她剛進公司的打扮來看，並不是個有錢人。
而這兩個月，她改變很大，穿名牌衣服，背上了名牌包。
對外宣稱，男朋友賺了錢，給她買的。
不過就是沈今花的錢，又讓她跟公司提報銷，再賺一筆。
真是好算計啊。
拿着我投資的錢，去養小三。
我全都保留了下來，留作了證據。
薄書翰很快給我發了律師的微信過來。
我添加過去，正在溝通。
沈今發過來一段視頻。
今天下午，我們在小區樓門口發生的事。
被人拍到，發到了網上。
評論全都是罵我的，罵我是小三，靠男人養着，還想養其他男人。
他緊接着發消息。
「薇薇，這些我都可以原諒。只要你回頭，我就讓人把這些對你不好的消息，全都刪除乾淨！」
我閉上眼，按照薄書翰之前教我的方法。
從 1 默唸到 10，讓自己冷靜下來。
然後回覆他：「那真是謝謝你了。不過，我還是堅持離婚。」
沈今的電話立馬打了過來。
我掐斷了。
他又發語音。
「喬薇，你有點良心。我們在一起十年了，我爲了你，都可以做丁克！你呢？你竟然爲了其他男人，要跟我離婚！打着去看病的名義，給別的男人送錢是不是？
「好，這些我都可以不計較。但是想離婚，沒門！」

-9-
我現在聽到這些，已經免疫了。
薄書翰的「以毒攻毒」療法，真的很好。
我也知道沈今爲什麼不願意跟我離婚。
因爲他外面的那些女孩，在他眼中，都是年輕的玩意。
三年前的那個，當時也是剛畢業。
他喜歡她到什麼程度呢？
給人買了套小房子，寫了那個人的名字。
以出差的名義，帶着她到處旅行。
還說，還帶她見世面，給她最好的生活。
那女孩還找過我。
跟我訴說他們在一起的細節，一天做幾次，甚至在我出門的時候，他把她帶到了家裏。
她想逼我離開，她上位。
我抑鬱症加劇，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後來，沈今知道後。
他把房子火速賣掉，把錢拿了回來。
甩她甩得一乾二淨。
逼着那個女孩離開了這座城市。
現在這個，也是這樣。
怕被我發現，立馬開除了她。
他真的喜歡她們嗎？
不一定。
可能他喜歡救贖一清二白的大學生，希望看她們仰望他的眼神？
又或者，他覺得只要他的心還在我這裏。
我就不會真的離開他？
可惜，他錯了。

-10-
薄書翰找的這位楊律，動作特別快。
他申請凍結了沈今的資產。
以最快的速度追繳他給小三花的錢。
那個叫毛涵的女孩在大學校園裏被聯繫到的時候，都嚇傻了。
她哭着把衣服和包都還了回來。
請求給她些時間去找其他花出去的錢。
因爲她現在也沒什麼錢了。
實習工作也沒了。
未來很渺茫。
我得知之後，跟楊律溝通。
沒再繼續爲難那個女孩。
只是給了她一個小小的教訓。
跟學校舉報，讓延遲畢業一年。
沈今的公司是在我們結婚前，他創辦的。
但我注資是在婚後。
所以，他公司後來賺的每一分錢，都有我的一半。
楊律要細查，動靜就不可能小。
我聽趙乾說。
「現在公司裏都以爲沈總出了什麼事，大氣都不敢出。老闆，你們……是不是要分家了啊？那我以後跟你行嗎？
「你放心，我在這公司五年了，跟每個核心人員都很熟悉。到時候，我帶着核心人員投奔老闆你。」
我問他：「爲什麼？你們公司做的事情，我又不瞭解，我是個外行。」
那頭沉默了一瞬，然後才說。
「實話跟您說吧老闆，沈總他對下屬太苛刻了。對自己的助理卻那麼大方，我們早就看不慣了。要不是您給我這第二份工資，我可能早就跳槽了。
「ṱúₕ雖然您不是業內人，但沒關係啊。哪個老闆自己還幹活呢？沈總他也不會親力親爲，無非就是帶着助理到處飛。結果苦力還不是我們。」
他囉裏囉嗦吐槽了一堆。
終於發現說得不合適，才閉嘴。
「老闆，我……總之，我心想着您。」
……
我在酒店住了五天。
這期間，沈今打過無數次電話。
我還要跟他溝通離婚的事，所以沒有拉黑。
只要他說別的，我就秒掛。
最後，他終於低頭。
爲自己做過的事道歉。
「薇薇，小毛已經被我辭退了。我對她真的沒什麼，只不過幫她指導了幾次工作。你要是因爲她跟我置氣，完全沒必要。我們夫妻感情這麼多年，不要因爲外人鬧到這個地步好嗎？
「你真的喜歡你那個什麼醫生？你們倆根本不合適，他不可能會同意你不生孩子！事實上，沒有一個男人會像我一樣愛你！」
我承認，他以前確實對我很好。
在學校的時候，無論什麼樣的天氣。
都起大早，給我買早餐，在我宿舍樓下等着。
我們剛開始同居的時候，租住了個小單間。
那時候他在創業，我也剛剛實習。
兩個人都沒什麼錢。
因爲房租便宜，冬天暖氣也不熱。
他都是先自己把牀暖好了，才讓我進去。
知道我手腳冰涼，每天晚上，給我燒水，準備熱熱的泡腳水。
來大姨媽的時候，提前給我買好衛生巾，暖好了手，覆在我的小腹上。
他自己捨不得花錢，卻攢錢給我買幾千塊的衣服和化妝品。
說我是女孩子，出門要打扮的漂亮些。
這樣，他也開心。
這些，我都記得。
而且記得清清楚楚。
所以在發現他出軌的時候，纔會那麼痛苦。
痛苦到反覆質問自己，到底哪裏不夠好。
因此得了嚴重的抑鬱症。
甚至有兩次把刀子划向了自己的身體。
我也是因爲念着這些舊情，原諒了他。
可他明知道我很介意，爲什麼又出軌了呢？
是不是覺得我是個軟柿子，很好捏？
我把這些話一股腦地說給他的時候，他沉默了。
然後反覆地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薇薇，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這次一定改。」
只可惜，我不會再相信了。
「離婚協議快擬好了，回頭讓我的律師發給你。」
他見說不通我，立馬怒了。
「喬薇，我說過我不離婚，我絕不離婚！只要我不同意，這婚你就別想離！」

-11-
薄書翰只在前兩天來看過我。
後來只給我打電話或者發視頻，讓快遞幫我送東西。
「我被人跟蹤了，應該是衝着你來的。我知道你不願意住到我那裏去，爲了你的安全，我暫時不能去找你了。咱們的心理治療，換成電話或者視頻吧。」
我婉拒了他。
「薄醫生……老同學，我這次真的好了。不用治療了。謝謝你爲我做的一切。我可以自己面對。還有你給我買的那些衣服，我現在不出門，也基本穿不到。我給你寄回去吧。」
「喬薇，別拒絕我對你好，行嗎？你知道，我們遲到了十年。」
我問他。
「你不說等我離婚再說？」
「呵，」他淡笑，「你早就知道我會說什麼了，不是嗎？三年前，我就等你離婚，結果呢……你又陷進去了三年。不過沒關係，我會一直等你。」
我問他：「爲什麼？我有什麼值得你去等的？」
他笑着說：「你可能不知道，高中的時候，我很厭學。要不是因爲你，我ťùₒ可能走不到現在。這些事，等我以後慢慢跟你說。」
…..
法院判下來之後，沈今失蹤了。
公司也不管，誰都聯繫不上。
他逃了。
公司羣龍無首，一片混亂。
臨危之際，我讓趙乾牽線，去了趟公司。
安撫了安撫留下來的那些Ṭų⁺元老。
又加了一輪薪資。
他們認了我這個新老闆，說如果將來公司分割，一定跟着我幹。
很多事情都需要沈今出面簽字。
他失蹤了，還真的是很難辦。
他現在連見我都不見，就是躲着。
但判決書已經下來了，他不認也不行。
房子寫的是我的名字，這方面麻煩倒是少些。
最麻煩的是公司股份。
薄書翰給我提了一個辦法。
你可以再註冊一家公司，把他公司的業務都接過來，架空那個公司。
等他出現, 你們再做分配也不是不行。
我問他：「你怎麼點子這麼多？」
他無奈地說。
「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高中時厭學。那時候我爸媽鬧離婚，我爸在外面有人了，還在轉移資產，我就是跟他學的。我一直很崇拜我爸，覺得他是我的榜樣, 那件事對我影響很大。
「那時候看到你因爲你爸偏心你阿姨和你繼妹哭, 覺得我們是同病相憐的人。後來, 我看你也沒因此影響學習, 被你鼓舞了。
「高中畢業之後, 爲了給我媽減輕負擔，我答應我爸出國留學。也因此, 失去跟你增進感情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
「我還以爲做心理醫生的都很幸福呢。」
他無奈道：「這個你錯了，很多心理醫生都是因爲自己得了病, 想自醫, 才學的。我就是。我本來學的是金融學, 後來發現自己心理不健康，讀研的時候跨了專業。沒想到，沒選錯，讓我們重新再見面，還幫了你。」
自從法院判決書下來，他就總來找我。
說這話的時候，離我越來越近。
我心跳加速。
遠離了他。
「我覺得我們……」
「沒關係, 慢慢來。」
我不想耽誤他, 先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我覺得我不是你合適的人選, 我害怕生育，現在對婚姻也很沒希望。你應該找一個更好的人，你這麼優秀, 不該浪費時間在我身上。」
他打開精美的禮物盒。
「別說那麼多了, 看看這個喜歡嗎？」
「這是什麼？」
「你十八歲時, 欠你的生日禮物。」

-12-
薄書翰陪我去給奶奶上墳的時候。
發現墳頭上有新的花束。
我終於知道沈今躲到哪裏去了。
他躲來了我的老家。
在這邊租了一間房子。
隔三差五地來給我奶奶上墳。
我們就在這裏等着他的出現。
終於被我等到了。
他看到我們倆時, 頓時就頹廢了。
「奶奶果然不願意保佑我。薇薇……」
他向我走過來，薄書翰擋在我面前。
「幹什麼？」Ťųₛ
沈今都不看他, 只看着我。
「我怎麼可能傷害她，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薇薇，我只要記住，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就行了。」
他又轉身往墓地走。
「我要再給奶奶磕幾個頭，求她保佑我, 讓薇薇回到我身邊。」
我看着他瘦了很多的背影。
問薄書翰：「他這是怎麼了？」
「哼，這樣的人, 都是表演型人格，只感動自己罷了。
「薇薇，我們走。」
他握住我的手, 堅定地往遠處走了。
他說他對婚姻也沒有把握。
但是，那個人是我, 就沒關係。
我怎麼樣，他都行。
未來怎麼樣，我不知道。
我只想過好當下。